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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凡十二     佞txt下载     佞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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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马上风

    直挺挺躺在地面上,易嬴隐隐约约听到一些哭喊声。

    “市长,不要啊!”

    “市长你要挺住,你一定要挺住。医生马上就过来了。”

    “……医生,医生来了,快,快快……”

    市长?

    易嬴脑涨欲裂中,终于想起来。自己是个市长,而且还是个不到四十岁,年轻有为,正要大展宏图的新市长。今天是易嬴上任第一天,正在省组织部长馆陶主持下进行就任仪式。

    只是没想到,馆陶部长刚为易嬴介绍完生平,轮到易嬴发表就任感言时,双脚还没站稳,易嬴就脑袋一晕倒了下去。

    正在大呼小叫的是易嬴的秘书韩皋,如果没有易嬴,那娃就是个球。任谁想踢就能踢,想踩就能踩,所以才会对易嬴突然倒下急得火烧火燎。易嬴虽然也想安慰一下韩皋,但想想还是算了。索性吓吓这小子也不错,反正医生也已经来了。

    将一个三十多岁有妇之夫当成小子来看待,这可是直属领导才拥有的权力。

    易嬴心中带着一丝得意,想到可以捉弄一下韩皋,也不觉得脑袋有多疼了。索性闭上双眼,忽悠悠放松心情,径直睡下去。

    “……呜……呜呜……呜……我不要活了,不要活了……”

    “娘,女儿为什么这么苦命哇!十几岁就死了丈夫,本望着能给娘家立个贞节牌坊,没想到却被县老爷给糟蹋了,有冤也没处申。”

    “…呜……呜呜……呜……”

    易嬴不知睡了多久,刚醒来就听到一阵女人呜咽声。易嬴原本不想理会,女人却哭起来没完没了:“……呜,呜呜……娘,你说女儿是不是真有克夫命!成亲没两天,丈夫就死在了床上,现在县老爷居然也被女儿生生克死在床上,……呜……呜呜……”

    ‘这是电视还是什么?怎么又是女儿给县老爷糟蹋,又是县老爷被女儿克死在床上?’

    易嬴听了半天,知道这哭声大概不是活人,活人也不会有贞节牌坊和县老爷一说,心中直犯嘀咕。

    ‘什么时候开始有这种胡编乱造电视剧了,这不是严重诋毁政府形象吗?即便这只是戏说,未免也有些太过意淫。和谐社会怎能允许这种含沙射影的东西存在,广电总局对政策的把关真是越来越不严密。’

    ‘不是说已经开始裁减胡乱戏说的古装剧吗?怎么越变越混帐起来?’

    易嬴身为新晋市长,党性和觉悟都很高,睁开眼就想看看到底是谁在看这种充满糟粕的古装剧,也好以党性原则好好教育一下对方。

    “咳!”

    易嬴睁眼前,并没忘记自己的市长身份,先是习惯性咳嗽一声,屋中立即安静下来。这又让易嬴怔了怔。

    难道自己咳嗽也能让电视暂停?这真是个好兆头,易嬴乐得睁开了双眼。

    “……呜!县老爷没死,……县老爷真的没死,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呜,呜呜……县老爷没死我就不是克夫命,我真的不是克夫命……呜呜……”

    “呃!”

    满腔的话语都被堵在喉咙里,还没看清眼前一切,易嬴就感到怀中扑入了一团柔软。从那种柔软,从那种饱满,从那种柔软中的饱满,从那种饱满中的柔软,易嬴立即意识到扑入自己怀中的是个女体。

    是个女性**,是个**女性。

    不仅如此,单凭肌肤摩擦带来的快感,易嬴知道自己也是**。

    ‘为什么会有裸女扑入自己怀中?自己又为什么会是**?难道自己不在医院里?’

    易嬴想起自己晕倒的情形,心中充满了狐疑。因为易嬴即便被送回家中,也不可能有个裸女急着将易嬴剥光衣服往他怀里扑。

    想到这里,易嬴第一次感到不对劲,收起下巴往怀中望去。

    易嬴的眼缝刚刚睁开,随即看到一个女人正埋着螓首在自己怀中抽泣。

    女人头上盘着一种相当繁复的发髻,很难想像梳成这样的发髻到底需要多少时间。被秀发遮挡,易嬴看不到女人样貌。不过沿着女人颤动的香肩,在香肩与易嬴的胸口间,两团已被压扁却相互挤压在一起的白腻肉球却彻底将女人身体与易嬴分开了。

    香肩下面是两块漂亮、凸立的蝴蝶骨,随着女人肩头耸动,一张一合地好像正在扇动着华丽翅膀。

    “真漂亮,至少该有36d吧!然后是28,42……”

    顺着女人身体一直望下去,易嬴又看到一支细如杨柳的盈握纤腰,一双宛若桃实的肥厚肉臀。

    整个体型有如一条丰腴白蛇,耀眼得易嬴禁不住在嘴中轻轻嘀咕。

    “咳!”

    身在官场,易嬴早就习惯了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至高境界。不管扑在身上的女人是打哪来的,人有我也有,人无我更有。是自己的就是自己的,不是自己的也是自己的,易嬴伸手就向女人肉臀用力抓去。

    “卜!”一声。

    双手抓住女人满盈的肉臀,易嬴就狠狠捏弄一下。两团肉臀立即被易嬴摆弄得左右晃荡,充分显露出诱人的肉感。

    可是,随着手指上传来的软腻酥滑,带起易嬴心中一阵抽动,易嬴的神情突然在女人臀上僵住了。

    女人的肉臀虽然极其肥硕,但抓在女人腚肉上的双手却异常干瘦、枯黑。不仅骨节分明,一层层挤在一起的皮摺也相当恐怖。不用问,那肯定是双老人的手。看到双手的瞬间,易嬴的全身就仿佛突然失去了力量,捏着女人臀肉的手指也被用力弹开了。

    易嬴,大阊十五年生,南阳人氏。自幼聪颖,名动乡间。十四岁高中秀才,翌年娶妻并育有一子。然苦读三十余载却未得中举,妻、子皆早逝。又十年,终得中举,却又因父丧弃进士考,丁忧后参与吏部大选,得中兴城知县,上任刚满两个月。,

    随着脑海中记忆好像汪洋般冲刷下来,易嬴双脸就开始急剧扭曲。

    易嬴根本没想到自己也会遇上穿越这种荒唐事,而且还是由一个风华正茂的市长易嬴穿越到一个半截身子已入土的老知县易嬴身上。

    这对市长易嬴来说无疑很糟糕。因为知县易嬴的年纪实在太大,以古人寿命计算,五十五岁绝对算得上高龄,高龄,高高龄。

    ‘等等?古人?’

    易嬴刚想到自己是不是穿越回古代,脸色又变了变。因为知县易嬴的记忆告诉易嬴,这甚至不是易嬴熟悉的古代,虽然也有相应的诗词歌赋,但诗却不是那个诗,歌也不是那个歌,甚至南阳也不是易嬴所了解的南阳。

    黄河没有了,长江没有了,在这个名为北越国的国家中,皇室居然姓图,根本不是易嬴熟悉的任何皇族姓氏。

    而且,竟然没有而且了……

    不是说北越国没有任何内忧外患,而是在一心苦读诗书的知县易嬴眼中,除了皇族图氏是必须牢牢记在心中的事情外,知县易嬴根本不关心诗书以外的任何国家大事、地理文化,所以才会屡不得中。

    不是两年前的科考恰巧以诗书为主,知县易嬴根本一辈子都不可能中举。

    ‘不是历史的历史?’

    易嬴觉得现在的状况更糟糕了。因为易嬴不仅穿越到了一个快入土的老知县身上,甚至都不知道在这个完全陌生的北越国里,自己该做些什么,又能做些什么。

    幸好,这对“只读圣贤书,不闻天下事”的知县易嬴来说并没有太大差别。

    在同样一穷二白的状况下,易嬴并不用担心会被人发现自己并不是真正的知县易嬴。何况知县易嬴的直系亲属全都死光了,至于有没有别的旁系亲属?这种连知县易嬴都不清楚的蠢事,易嬴更不用担心。

    至于怀中女人,更是只能用荒唐来形容。

    白花花固然是个俗气到极点的乡下女人名字,但却是兴城县属一属二的大美人。不管平民还是大户,几乎兴城县的男女老幼都知道白花花的大名。白花花所以躺在易嬴床上,所以被易嬴抱在怀中,不是因为知县易嬴博得了美人归,而是一个错误所导致的另一个错误。

    知县易嬴来到兴城县还不足两个月,但却已被兴城县的万大户给盯上了。

    万大户真名叫什么,易嬴并不知道,恐怕现在也没人知道。

    易嬴只知道万大户自号大户,不仅是兴城县最大的地主、最大的富户,甚至在整个北越国都排得上名号。为了巴结,或者说在市长易嬴眼中是为了控制知县易嬴,万大户早早就开始给独身的知县易嬴张罗婚事,而其张罗婚事的对象自然是本家一个远房侄女。

    丧妻许久,馋涎女人肉味的知县易嬴在得知此事后,自然是兴冲冲赶去赴约。

    只是没想到,万大户介绍给知县易嬴的远房侄女虽然的确是个黄花闺女,但却是个又黑、又胖的龅牙丑女。知县易嬴虽然知道自己同样又老又丑,但也开始有些不乐意起来。

    如果万大户不是兴城县最大的地主,知县易嬴都想趁着酒醉与对方当场翻脸。

    当然,这只是前话。

    在知县易嬴借着醉言,含糊其词推掉婚事后,回到县衙途中却偶遇出门打酱油的白花花。惊为天人的同时,知县易嬴被女人勾起的熊熊欲火也直接点燃了。逞着县老爷威风,趁着酒醉,知县易嬴当场就将白花花半是抢夺、半是威逼地掳进县衙,强行在床上成就了好事。

    只是,好事多磨,不知是不是因为久不知肉味,知县易嬴在糟蹋白花花时却遇上心脏病突发,按照俗语就是所谓的马上风。

    生生被克死在白花花身上不说,还将市长易嬴也给牵扯进来。

    ‘强抢民女?’

    想到知县易嬴做出的荒唐事,易嬴就一阵头疼。有这种劣迹在,不说清官已经没得做了,这事怎么收场都是个问题。

    “大人,您没事吧?”

    虽然被易嬴狠狠捏了一把屁股,但在易嬴再无动作后,白花花又开始担心起来。

    抬起泪水婆娑的双眼,白花花小心翼翼望向已经有些痴呆的易嬴。

    虽然县老爷的确有些老,但毕竟是县老爷。在空虚许久的身子被县老爷狠狠糟蹋过后,同样有十多年没尝肉味,白花花也有些情不自禁惦记起男人能给自己带来的巨大好处。

    简单就是快乐!北越国女人就是这样直白。

    事情还没发生前,她们可以只因几句言语上的猜忌就有如贞节烈妇般用吞金、投井来证明自己的清白,但如果真被什么男人吃到嘴中、吞到肚里了,北越国女人却也会很快认命。因为既已成事实,那就再没有坚持的必要,何况还是一个县老爷。

    听到白花花轻呼,易嬴低下头去。

    很快看到一张洁白细腻却又温润如玉的双脸正在微微带着些许慌乱、些许渴求地望着自己。

    在北越国,由于没有环境污染,只要脸型端正,脸上没什么麻点、暗疮的女人,拿到现代社会都可被称为美女,但真正的美人却还是要像白花花这样充满女人味才行。如同白花花丰腴、美满的**,白花花脸上那种楚楚动人的诱人风情也是让知县易嬴彻底堕落的真正原因。

    如果易嬴还是知县易嬴,这时肯定会为自己做出的荒唐事惊慌失措。

    不过在经历过穿越这种荒唐得已经不能再荒唐的蠢事后,易嬴已经没什么好再忌讳了。

    美人在前,世界在后。

    易嬴的双手再度陷入白花花的桃实臀肉中,紧紧抱住白花花,易嬴的双腿往内一绞,用力将白花花翻到身下道:“小娘子,既然你已上了本县的床,那你以后就是本县身下,也只能是本县身下的小娘子了。”

    “……唔,大人你怎能这样说花娘,这话太坏了……”

    颤叫一声,随着易嬴将白花花丰满、肉腴的身体扑倒在床上,白花花立即感到体内溢出一股浓浓暖流。双手不可自制地向上紧紧搂住易嬴脖子,只记得男女间的欢情愉悦,全然忘记了先前知县易嬴好像还曾因马上风死在自己肚皮上的丑事。

    男人就是男人,不管他是县老爷还是什么人,他现在就是自己的男人。

    久旱逢甘露。

    越是龙精虎猛的精壮男人,对深闺怨妇的吸引力也就越大,却不论男人的年纪是大是小、是老是少。

    由寡妇恢复到女人身份,随着易嬴开始在白花花体内用力冲撞,白花花也将双手、双脚拼命钩缠住易嬴身体,无法抑制、更不愿抑制地大声呻吟起来,彻底陷入了**的泥沼中。

第二章、最多不过再穿越一次

    这世上最让人憎恨的是什么,是自己。

    憎恨自己的失败,憎恨自己的成功。憎恨自己的无能,憎恨自己的无耻。憎恨自己因为无能而失败,憎恨自己因为无耻而成功。

    人无完人!

    世上再没人比自己更了解自己,更了解自己的成功与失败,更了解自己的无能与无耻,所以每个人都有值得自己憎恨的地方。

    易嬴现在最憎恨的就是自己居然穿越了,而且还是穿越在一个五十多岁,刚进入官场不久的老知县身上。

    不过这也正常,谁说穿越就一定要穿越在少年郎身上。能穿越已是“幸运”到极点,再想更多好处,那可是要天打雷劈的。

    可五十多岁还能做什么?现代官场虽然没有先例,古代官场却不乏其人。张柬之六十多岁了还以贤良参加科举,获对策第一,成就一代名相。范增则在七十余岁时出山辅佐项羽,以亚父之名助项羽成就了楚霸王的不世之功。

    那自己又该干些什么?

    易嬴一边在书桌旁翻看各种公文、卷宗,舌头就在老而干瘪的嘴内舔了舔两颗已经松动的龋齿,心中一阵恼火。

    胖子可以通过锻炼让身体瘦下去,瘦子也可以通过锻炼让身体强壮起来,但一个老头却绝对无法通过锻炼让自己变年轻。不仅如此,知县易嬴的身体还满身是病,光是两颗龋齿就已让易嬴疼了足足两天。难怪这家伙会得马上风,还做出强抢民女这种荒唐事。

    或许这已是知县易嬴最后的疯狂,不仅害了自己,还害了穿越来的市长易嬴。

    “老爷,洗澡水已经备好了!”

    北越国是个极度缺水的地方,很多人一生只洗三次澡,一是出生时,二是结婚时,三是下葬时。即便住在县城并不用担心缺水,但白花花还是没料到易嬴竟会对洗澡情有独钟,竟然一天都要洗一次澡。

    听到身后传来询问声,易嬴将手中卷宗放下,转身捏住白花花浅露在外的葱葱玉臂道:“扶本县起来。”

    “嗯!”

    羞红着脸轻应一声,白花花任由易嬴捏弄着右臂上的嫩肉把玩,伸出左手将易嬴从书桌旁挽起。不是搀着易嬴胳膊,而是将易嬴身体顶在自己饱满的胸口上,半搂半抱往屋里走去。

    由于北越国没有洗澡的习惯,所以也没有浴室这种专门用来洗澡的地方。即便有钱人想要洗澡,也只是将澡桶搬到卧房将就一下。

    “老爷,你怎么这么喜欢洗澡啊。”

    按照易嬴吩咐,白花花先将自己剥得精光,然后才慢慢帮易嬴脱去衣物。

    **裸面对易嬴充满**的双眼,白花花虽然觉得这样很羞耻,但每次都会将饱满胸脯挺得高高翘起。只要易嬴稍一抓握,两个白腻肉球立即会在胸前猛劲碰撞。

    已经有些腐朽的木制地板,满是尘垢的槐木家具,还有垫了块砖头的摇晃床角,以及某处已经黑得发亮的粗布床帐。

    不仅知县易嬴很穷,兴城县也很穷,穷得知县易嬴都没钱装修一下自己在县衙的卧房,甚至这已是县衙最好的房间。

    在现代官场,易嬴最讨厌的就是个“穷”字,对这样的房间根本不愿多看一眼。所以每每都是用白花花蛇一样的肉感身体来冲淡对这个县衙、对这个县城的憎恨与懊恼,也让不知情的白花花每次都为易嬴的目光兴奋无比。

    “谁叫小娘子总喜欢拉着帐子与本县上床,本县就是要叫你没处可藏、无处可躲,老老实实向本县奉献你那白花花的身体。”

    被易嬴用力捏了一把胸脯,白花花娇哼一声道:“啊!老爷你太坏了,但老爷什么时候才上花娘家提亲啊!”

    将易嬴身上最后一块布片拉下,白花花馋涎欲滴地扫了一眼易嬴高翘的下体。小心翼翼将易嬴抱入澡桶,然后就把易嬴枯瘦如柴的身体紧紧搂在怀中。即便易嬴皮包骨头的身体搿得白花花有些生疼,白花花眼中也没露出一抹嫌隙。

    易嬴虽然有些老,身体也不算强健。可不仅是个知县,是兴城县最有身份的人,易嬴还未衰老的下体也给白花花带来了极大乐趣。

    这也是白花花最为满意的地方。

    如果不是知县易嬴上次突发马上风吓得白花花差点丢了半条命,白花花简直认为易嬴就是老当益壮的最好象征。

    注意到白花花已开始滴水的双眼,易嬴也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白花花虽然不忌讳知县易嬴已经衰老的身体,易嬴自己却觉得知县易嬴的身体相当恶心。甚至都到了不愿自己洗澡,不愿自己洗脸,乃至不愿自己洗手的地步。而当易嬴将自己身体全都交给白花花伺候后,白花花也对易嬴越发死心塌地起来,这也是最让易嬴得意的地方。

    只有知县易嬴的下体最让易嬴满意,甚至可与易嬴做市长时的最强状态相比。

    好像知县易嬴身体的所有精华、最后精力全都集中到下体一样,难怪白花花会被迷得神魂颠倒。

    心中一阵快意,易嬴在水中用力拍了一下白花花大腿,眉开眼笑道:“小娘子,你居然比本县还馋。快,给本县弄进去。本县不是不想上小娘子家提亲,而是要给小娘子备一份丰厚彩礼。”

    “要知道本县可是堂堂的县老爷,怎能亏待了我的小娘子。”

    易嬴对于迎娶白花花并无异议,别说白花花的确是个值得一娶的美人儿,如果易嬴不想因为强抢民女获罪,那就必须迎娶白花花。

    比起强奸在现代社会根本算不上什么了不起的大事,随时都可以用官威糊弄过去。在古代,强抢民女、坏人清白却可说是死罪一条,甚至普通县民也不会在这事上畏惧官员。,

    因为再大的官员,上面可还有更大的官,只要有人肯追究,那就是死路一条。

    易嬴不仅讨厌知县易嬴的身体,更不愿因知县易嬴强抢民女而在刚穿越到北越国时就丢官去职,甚至砍头问罪。

    “唔!老爷你太棒了,花娘现在就给你弄进去,唔……呼嗯……”

    听到易嬴要给自己备彩礼,白花花的双眼立即灼灼闪亮起来。带着“哗哗!”水声将自己丰腴的身体移到易嬴正面,跨开大腿,慢慢将易嬴挺立的下体吞入体内。感觉到体内越来越充实,白花花美丽的眉头也幸福得皱起来。

    随着白花花开始寻找欢愉,易嬴的心思又飞了出去。

    给不给白花花备彩礼是一回事,易柳却知道自己真得想办法弄些钱了。

    ‘身在官场,怎能不贪污?’

    贪污在现代官场已成了一种约定俗成的官场文化,甚至非法侵占已成功取代贪污渐渐变成为现代官场的主流词汇。

    易嬴即便还没拿定主意要做张柬之还是范增一样的官场典范,但要想让自己在北越国过上好日子,有余力去想更多事情、去做更多事情,没有足够金钱用来打点可不行。清官也需要打点,不然哪有自己去做清官的位置。

    带着现代官场的经验,易嬴并不觉得这有多困难。

    然后,就是真正让易嬴感到难以抉择的事。

    自己到底是该老老实实做官?还是该轰轰烈烈造反?这个问题已经困扰了易嬴许久,即便这个许久只有区区两天时间。

    “造反”二字在其他人眼中可能有些大逆不道,但易嬴已经五十多岁了,不造反哪有时间名留千古、一逞英雄。好像范增那厮,难道不是因为已经七老八十,没什么可惦记的才去造反,试试身手吗?

    不过造反却不能只靠自己,那得拉拢更多力量才行。不像做知县,就是这一亩三分地里最大的官。

    ‘死了死了的!’

    想不清楚,易嬴决定不再去想。

    既然早晚都是死,既然不知道这身体还能活几年,的确不如去做些能让人永远记住,能让自己释放激情的事。

    “……唔!老爷捏疼花娘了……唔,呼嗯……”

    听到白花花痛叫,易嬴这才发觉自己左手已经重重捏在了白花花胸脯上。

    颦着眉的白花花满脸都是桃红,额头上还沁着细密的温香汗珠。易嬴突然想到“西施”二字,西施不也是因为心口疼,经常颦眉才会有了东施效颦的典故吗?

    白花花的颦眉明显不是因为心口疼,这种**高炽的颦眉,更让易嬴心中蠢动不已。

    “管他的,最多不过再穿越一次。”

    在白花花听清自己说什么前,易嬴就抱住白花花身体,扑倒在澡桶边雄吼一声:“小娘子,老爷来了。”

第三章、铜钱拜帖

    易嬴在现代官场有个“唐僧”的绰号。唐僧是什么人?是和尚。和尚最大的本事是什么?念经与化缘。

    易嬴虽然不会念经,但由于发迹于招商局,自然懂得该怎么去化缘、该去哪里化缘。兴城县衙虽然没钱,兴城县却还是有不少有钱人。例如那该死的万大户,不仅在兴城县是个大户,甚至在北越国都是个数得上号的大户。

    不找这样的大户化缘,怎能显出自己本事?

    写好给万大户的拜帖,易嬴就随手扔给白花花道:“小娘子,我们这就去找万恶的大户给你弄彩礼去。”

    白花花不识字,但这并不妨碍她看懂易嬴写的拜帖。

    小心翼翼抚摸着几乎完全空白的拜帖,白花花说道:“老爷,拜帖是这样做的吗?万大户真会帮我们弄彩礼?难道这也能吃大户?”

    吃大户不仅存在于易嬴了解的中国古代,同样存在于北越国。

    每逢饥荒又没有朝廷救济时,那些家里揭不开锅的灾民就会自动、自发聚集到附近的大户家中,然后由那些大户给灾民施粥。虽然大户也可以选择不给灾民施粥,但却抵不过灾民对大户田地的打砸抢,所以没有哪个大户真敢去招惹那些饿得人都敢吃的灾民。

    好在,吃大户也有个约定俗成的规矩,那就是一周只能吃一次,大家轮着来。

    谁也不会负担不起,谁也别想逃脱。

    易嬴没有向白花花解释,左手却已伸入白花花半敞的衣襟中,握住白花花饱满的丰胸使劲捏了捏道:“别人吃不了他万大户的大户,本县却一定要吃他的大户。待会小娘子与本县一起去,也让小娘子看看本县凭什么吃他的大户。”

    “咯咯,老爷你别这样,大白天的,羞死人了。”

    “这有什么羞的,不仅小娘子的胸脯是本县的,小娘子白花花的身体也全都是本县的。”

    在白花花略带挑逗地逃开易嬴虎爪时,易嬴也兴奋地张开双臂追上去,玩起自己在现代官场最喜欢的老鹰抓小鸡游戏。

    易嬴来到北越国已有两、三天时间,最让易嬴满意的有两件事。

    一是北越国居然还有奴隶存在,二是北越国女子的衣服非常开放。虽然人人都是一身曳地长袍,但衣襟却只到半个胸脯处。除了那些真正的飞机场,几乎每个女人都能挤出诱人的山丘与沟壑。

    这种被称为绯衣的服装有些近似唐朝的仕女装,即便没有唐装那么华丽,可足够曝露,也是易嬴的最爱。

    而奴隶则更厉害,不仅易嬴喜爱奴隶制,所有现代官员都爱奴隶制。

    将下属当成奴隶来使唤,将女人当成奴隶来使唤,将有求于自己的家伙当成奴隶来使唤。如果做不到这点,绝不是一个合格官员。当官还有什么意思?不如回家卖红薯。

    易嬴不知道多少官员与自己有同样想法,反正说一套、做一套的人在哪朝哪代都屡见不鲜。

    闹了一阵,易嬴特意让白花花给自己拾缀了一身官服,拖着白花花上了一顶青衣小轿,随意拣了两个还算壮实的衙役将两人抬往万府。

    白花花坐在轿内就有些不安分,不是因为被易嬴搂在怀中捏弄,而是因为第一次坐官轿。知县易嬴虽然还不足以配备专门的官轿,但只要是知县坐在里面的轿子,谁敢说这不是官轿。那就与外表普通,内在华丽的空军一号是同样道理。

    掀开轿帘一角,白花花兴奋地偷眼望着县城街上熟悉的民居道:“老爷,官轿都这么稳吗?”

    “什么稳不稳的,路好才会这样。”

    为了预防弄乱衣物,易嬴只是用力捏了一下白花花裸露在外的手臂,说话语气却有些不大好。

    兴城县虽然只是个下县,某些道路却相当平整结实,至少轿子正在走的这段路相当平整。

    可这却并非兴城县衙,甚至都不是北越国朝廷的功劳,纯粹就是万大户的私人贡献。

    在平民眼中,为县城修路的万大户就有如万家生佛般值得信赖。但在易嬴这种熟读现代官场的官员眼中,万大户捐路根本就是为了方便自己,随便炫耀一下而已。不然他为什么只单单修了几条自己用得着的街道,却对其他街道,甚至远离万府的进城要道都视若不见。

    所以一路上任由白花花兴奋,每看到一处万府产业,易嬴都要在心中狠狠咒骂一句,誓要刮下万大户一层皮。

    当轿子停在万府门前时,易嬴甚至懒得抬头去看那高大的门匾。

    万府虽然位于比较偏僻的县城西北角,但却足足横跨了两条街。万大户不仅以大户为号,为人处事也都以大户为标准。府内不仅有各种亭台楼阁,甚至还有小桥流水。知县易嬴最羡慕的就是万大户的家,往往喜欢拿它与京城那些大户人家相比。

    “老爷,知县大人来了,还是带着白花花一起来的。”

    要想积攒到万大户这样的万贯家财,不仅需要努力和运气,同样需要时间。所以相比于知县易嬴,万大户也一点也不年轻,两人甚至还是同年中的秀才。只是万大户要继承万家家产,不可能出朝为官,这才顶着秀才生名做了个有知识的大户。

    由于出生富贵,万大户一点都不显老。不仅一头白发中掺杂着许多黑发,身体也壮实得像头牛。面容端正,生着一双环豹眼,任何人看了都觉得很威风,的确比知县易嬴的一双老鼠眼更有气势多了。

    当万府管家万荣拿着易嬴的拜帖前来禀告时,万大户正在花厅中由七姨太阮红陪伴着用早点。

    花厅一角摆放着一块足有一米多高的奇形钟乳石,正面则用一块红木镶边的青玉屏风做遮挡,充分显露出万大户的财富与豪壮之气。,

    突然听到易嬴来访,而且还是带着白花花一起,万大户的眉头立即皱起来,翠玉小碗中的汤包也被放下了。

    阮红曾是兴城县最红的戏子,最初面对万大户追求时,阮红并没有放在心上。可在万大户的多番“努力”追求下,阮红所在的戏班竟然连遭大难,戏班里的人死的死、散的散,最后连阮红最亲近的丫鬟也溺水死了。

    觉得不能继续下去,阮红才不得不答应嫁给万大户。

    不过与白花花不同,阮红虽然也已经认命,但却很快在万府中展露头角。不仅已变成为仅次于正房何氏的第一姨太太,甚至再也没让万大户娶那第八房姨太太。就凭这点,何氏与几房姨太太都很感激阮红。

    在万大户放下翠玉小碗时,阮红手中的纱巾也已经递到万大户嘴边。

    任由阮红将自己嘴角擦干净,万大户被打扰的心情也渐渐平静下来。端起桌边手炉中温烫的茶水,细细吹了一口道:“他有说自己是来干嘛吗?还有他带白花花来做什么?”

    “小人问过了,可知县大人不愿说,只说老爷看过拜帖就明白了。”

    “拜帖?拿来我看看。”

    丫鬟上去接过拜帖,却不是递给万大户,而是先递给七姨太阮红。这不是说阮红在万家的气焰已经滔天到可以取代万大户的地步,而是吃饭都有人给万大户试菜,任何东西要想传入万大户手中,同样要经过他人之手。

    自己既然要做天下的大户,那当然也要有天子之仪,万大户对自己的将来一直很有信心。

    “咦!”

    正当万大户还在期待阮红禀告拜帖中有什么花样时,阮红突然在旁边惊讶一声。然后万大户转脸过去,阮红立即将手中拜帖在万大户眼前展开道:“老爷,你说知县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万大户也知道阮红的心气很高,所以并不在乎阮红在家中如何争权夺势。

    因为,不会争权夺势的女人,无法在争劝夺势中获胜的女人,怎么都不可能理解万大户究竟想要的是什么。所以万大户对阮红一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让阮红顺顺当当掌管了后院。

    带着对阮红为什么惊讶的不解,万大户只是微微扫了一眼拜帖,脸色也瞬间凝住道:“咦?这是怎么回事?”

    易嬴并没在拜帖上写更多东西,只是在拜帖一角留了个大名。

    然后拜帖中心就贴了一枚铜钱,整张拜帖再没有一个字。

    与其说这是一张拜帖,更像一枚写了易嬴名字的铜钱。只因为无法在铜钱上留字,所以才贴在拜帖上面。

第四章、抢钱成功

    北越国女子很少识字的,但戏子得除外。不识字就无法看懂戏文,看不懂戏文,也就等于一辈子都会被人操纵在手心。

    易嬴的拜帖上除了名字外再没有一个字,这却比那些写满了字的戏文更难懂。

    不过幸好,阮红的心思不仅是做个姨太太就满足了。望着已被万大户取在手中翻转的铜钱,阮红若有所思道:“老爷,你说知县大人是来送钱的,还是来要钱的。”

    “送钱?谁不知道县衙有多少钱,他有什么钱能拿来送我。这个臭老狗,居然敢明着向我索钱,难道他也不想活了吗?”。

    人生在世,真正的快事是什么?

    不是有多少钱,有多少女人,有多大官职,而是生杀予夺的权力,生杀予夺的瞬间。

    阮红并不奇怪万大户轻易就对易嬴起了杀心,不是被万大户的狠劲所惊,阮红根本不会嫁给万大户。何况万大户也没说错,不管易嬴是不是不想活了,至少阮红知道,上任兴城县知县的真正死因就与万大户有关。

    阮红说道:“老爷,那你说他凭什么找老爷要钱。”

    “哼!谁管他凭什么找我要钱,谁敢跟我的钱过不去,我就敢跟他过不去。万荣,叫人把那臭老狗给我打出去。”万大户气势汹汹说道。

    万荣虽然只是万府管家,但要想做好万府管家,仅靠忠心可不成。例如万大户前两日想要介绍给知县易嬴的远房侄女,其实并不是万大户的侄女,而是万荣的侄女。只是因为同样姓万,所以才被万大户硬牵扯上关系。

    万荣虽然也清楚自己侄女长的是什么德性,但却没想到知县易嬴真的敢拒婚。

    这不仅是万大户的耻辱,更是万荣的耻辱。

    甚至万荣都不愿多想自己有没有资格与知县易嬴攀亲,有没有资格对知县易嬴表示愤怒。因为自己侄女可是借着万大户的由头被许给知县易嬴的,万荣根本不认为知县易嬴有资格说出拒绝二字。

    听到万大户命令,万荣也不再掩饰胸中愤恨,一脸恶狠狠说道:“是,老爷。”

    “等等!”

    在万荣转身前,阮红先喊了一声。

    故意没去看万大户立即阴暗下的眼神,阮红装做低头思索道:“老爷,你说知县大人为什么敢上门找老爷要钱,难道他真不知道老爷厉害吗?何况他还带了白花花一起上门。要知道白花花可是被知县大人抢入县衙的,他上门要钱的由头又是什么?”

    要想在万大户身边生存下去,单纯的顺从可不行。

    阮红不仅想通过各种事情来证明自身价值,同样也想打击万荣在万府的声望。当然,阮红并不会在这种事上轻易表露出与万荣针锋相对的态度,巧妙掩饰原本就是戏子最大的能耐。

    突然听到阮红提醒,万大户也陷入了思索中,想想说道:“带他进来,我到要看看他能说些什么。”

    “是!老爷。”

    看不到阮红眼神,万荣心中极为郁闷,但也不好借题发挥。何况万荣也不是阮红,根本不敢在万大户面前有丝毫犹豫。

    从花厅退出后,万荣就老老实实找到易嬴。规规矩矩将两人带到后院中,丝毫没流露出心中的一丝愤恨之意。

    “老爷,你看那里有座假山。”第一次来到万府,白花花胸中充满了兴奋。经过万府花园时,指着远处假山就欢喜起来。…,

    听到白花花赞叹,低头带路的万荣抽了抽嘴角。横了一眼贴在易嬴身上的白花花,万荣又想起每天在自己面前闹着要做知县夫人的侄女,心中骂道:“没见识的婆娘,你为什么不去死。”

    由于年纪大了,知县易嬴的身体也不好,所以有好过没有,易嬴现在走路都要由白花花搀着。

    将全身感官集中在胳膊传来的白花花胸脯触感上,易嬴一脸满不在乎道:“那算什么,迟早咱也要建一座这样的大宅子。”

    身为现代人,房子是所有人的梦想。知县易嬴就是因为没房子才必须住在县衙里。易嬴在现代社会都没因房子的事情犯过愁,现在来到没有地价、只有房价的北越国,更是不用担心。

    听到易嬴炫耀,万荣心中微微一动,知道自己终于找到了易嬴弱点。

    一路来到花厅前,易嬴首先看到的是阮红。

    与白花花一样,阮红身上也穿了件蝴蝶绣红的敞胸绯衣,不过却不是白花花身上的纱织绯衣,而是真正的绫罗绸缎。或许因为是在自己家中的缘故,阮红胸口露出的更多。乍看之下好像比不上白花花丰满,但以易嬴在现代官场阅历,却清楚那只是乳型不同。

    白花花的胸脯为西瓜状,上下都很饱满。阮红却应该是钟乳型,上面看起来不显眼,重点却在胸部下缘。

    虽然其他人不敢像易嬴一样盯着女人胸脯看,但对方既是万大户的女人,那当然不看白不看。

    仿佛没看到易嬴盯着自己胸口的双眼,迎上白花花,阮红就巧笑倩兮道:“花花姐,好久没见了。你什么时候和知县大人在一起了,妹妹可想讨一杯你们的喜酒呢!”

    “妹妹说笑了,姐姐哪有你那么风光。”

    放开易嬴胳膊,白花花就与阮红高兴地双手握在一起。易嬴虽然已从知县易嬴记忆中知道阮红的七姨娘身份,但却没料到白花花竟与阮红这么熟悉,一脸诧异道:“小娘子,你和阮姨娘很熟吗?”。

    小娘子?

    听到易嬴称呼白花花的方式,阮红差点在平地打个趔趄,白花花却满脸欢喜道:“老爷,花娘以前就住在阮姨娘的戏班旁,在阮姨娘的戏班散去前,花娘最喜欢听阮姨娘唱戏了。可惜阮姨娘嫁给了万老爷,老爷你再没有机会听到阮姨娘唱戏了。”

    “哦?阮姨娘还会唱戏?这还真是多才多艺啊!看来本县还是来兴城县太晚了,不然就可以好好欣赏一下阮姨娘的天籁清音。”

    “知县老爷真会赞赏人,我们一起进去吧!老爷已在里面等候多时了。”

    背着万荣向易嬴抛了个媚眼,阮红就挽着白花花走在了前面。两人衣衫虽然一个是绫罗绸缎、一个是粗织白衣,但由于都是美人,走在一起就好像一对姐妹花般耀眼。

    易嬴虽然被阮红的媚眼打了个岔,但很快又就释然了。

    在北越国,戏子的身份其实并不高,也就比那些妓户强一些。

    易嬴只是习惯性用上现代社会对演艺圈女人的赞语,不仅抹去了阮红被白花花揭穿身份的尴尬,更像主动对阮红示好一样。这即便不是易嬴本意,但对阮红来说也值得付出一个媚眼了。

    再说易嬴又没有染指阮红的机会,这样的媚眼真是说有多便宜,就有多便宜。

    跟在万荣身后,当易嬴绕过青玉屏风进入花厅时,白花花已被阮红拉到侧旁的小桌边坐下了。…,

    这并不是知县易嬴第一次来到万府花厅,上次万大户给知县易嬴说亲同样是在这个花厅里。除了钟乳石和青玉屏风,整个花厅最引人注目的就是那张雕花长条红木太师椅。如果不是太师椅中间还有个小茶几,上面简直就能躺人。而那也是万大户惯常用来待客的地方。

    在易嬴进入花厅时,坐在太师椅上的万大户丝毫没有起身迎接的意思。

    从知县易嬴记忆中,易嬴已知道万大户与知县易嬴的关系完全是一边倒。

    如果知县易嬴不是拒绝了万大户提亲,那就和万大户面前的一条狗差不多。虽说知县的确是地方上的父母官,但却不是什么地方的知县都能拿出来炫耀。只要是兴城县县民,谁都知道万大户的话要比知县大人的话更管用。

    所以,即便明知万大户是在朝自己摆架子,易嬴也毫不在乎。不等人招呼,易嬴就自己走到长条太师椅的茶几另一头坐下了。

    随着易嬴屁股落座,万大户脸色顿时一沉,鼻中重重“哼!”了一声。

    换成原来的知县易嬴,这时肯定会被万大户吓得屁滚尿流。但万大户这样的做派,根本入不了曾做过市长的易嬴法眼。

    易嬴也不担心万大户会不会怀疑什么,自顾将茶几上的点心拿起,慢条斯理放入嘴中说道:“万老爷,你的鼻音怎么这么重,难道感冒了?如果真是感冒了,万老爷可千万不要违疾忌医。不然万老爷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偌大的家产可就要全都败光了。”

    “知县大人就是为了说这话才来找万某?”

    万大户虽然在兴城县一直强压知县易嬴一头,但在表面上,万大户还是能做到对知县易嬴客客气气。

    只是在易嬴眼中,知县易嬴似乎是有些自甘下贱,或者干脆就是穷疯了。自从知道万大户有多富有,知县易嬴立即剃头挑子一头热地主动开始向万大户投诚。

    所以,易嬴的危言耸听虽然令万大户很恼怒,万大户却也只是脸色微微变得有些铁青,与往日在知县易嬴面前的做派毫无区别。

    没想到万大户这么沉得住气,易嬴只得抚掌大笑道:“万老爷说笑了。万老爷的钱若是只为自己而生,只为自己而死。万老爷的身体不仅与本县毫无关系,也与本县万千县民毫无关系。最多只能让万老爷的家人眼热一下,到不到得了手还不一定呢?”

    突然听到这话,万大户脑门上立即多了条黑线。

    因为很明显,易嬴话中翻来复去就脱不了一个死字,分明是在暗示万大户要有麻烦了。

    挥手斥退一脸不甘心的万荣,万大户的身体靠向太师椅间的茶几,第一次倾向易嬴说道:“知县大人,你是得了什么消息吗?如果知县大人肯不吝赐告,小弟日后必有厚报,听说知县大人很喜欢小弟在大板街的宅子……”

    从“万某”到“小弟”,仅是一个小小称呼上的变化,易嬴就知道万大户已经成功入套了。

    易嬴虽然并不清楚知县易嬴究竟看上了万大户那幢宅子,这时也乐呵呵说道:“呵呵,宅子的事情好说,本县今天可不是为了宅子的事情来麻烦万老爷。相信万老爷很清楚,本县早年丧偶,至今仍是孤身一人。虽然小娘子很乐意跟着本县一起过日子,奈何本县囊中羞涩,备不起彩礼。”…,

    “知县大人的事就是小弟的事,知县大人放心,白娘子的彩礼就包在小弟身上了。”万大户拍着胸口说道。

    “那就多谢万老爷了。”

    一边在心中乐开花,易嬴就满脸堆笑地朝万大户拱拱手。

    什么是官员?官员就代表了官方消息。

    所以不管有没有根据,任何人都不敢将官员嘴中的闲话轻易当成子虚乌有。这不仅在现代官场适用,同样适用于北越国官场,何况易嬴还专门找到了万大户家索要彩礼。没点依仗,谁敢这么做?

    这就是反复思量后,万大户不得不主动提出帮易嬴送彩礼的原因。因为只有这样,易嬴才可能说实话。

    在万大户答应替自己送彩礼后,易嬴并没有急着说什么。双眼在屋中转了一圈,最后落在身旁茶几上的一碟松糕上。

    第一次,万大户有种被戏弄的感觉。只得双手将松糕碟托起,奉上易嬴面前说道:“知县大人,您要不要尝尝,这可是厨下新做的时鲜糕点。”

    “好,好好,……万老爷真是太客气了,还是让本县自己来吧!”

    终于觉得万大户开始变得知趣了,易嬴有种回到现代官场的感觉,一扫知县易嬴给自己带来的郁闷。

    易嬴先是慢条斯理将松糕从万大户手中拎起,然后才放入嘴中慢慢咀嚼咽下,装做浑不经意般说道:“万老爷不用担心,那事现在还兴不起来。只要万兄稍做注意,两个月后未必真会有事情发生。唔,这松糕真好吃,居然有些粘牙,你看本县连话都开始说不清了。”

    两个月后?

    万大户当然不信易嬴是真的话都说不清了,心中反而认定易嬴是用这种方式掩饰向自己泄露消息的行为。

    只是,万大户一时却想不起自己有什么麻烦会牵扯到两个月后再爆发,顿时有些不知该怎么接口。

    易嬴当然不会让万大户继续探问下去,再问下去肯定就要露馅了。将松糕吞咽下肚,易嬴就站起身说道:“小娘子,还不过来搀本县回府?既然万老爷都已答应帮我们送彩礼,我们也快些回了吧!免得又被那些不开眼的县民在背后说三道四。”

    “花娘多谢万老爷帮忙。”

    “……老爷,我们这边走。”

    白花花根本不知道易嬴在和万大户说些什么,只知道万大户已答应替自己送彩礼,立即高兴谢了一声,这才扶着易嬴往外走去。

    易嬴最后横了一眼万大户,一边在心中窃笑,一边用眼神做出一个禁言的暗示。

    做官靠什么,全凭两张嘴。只要官员有心,即便没事也能给人整出事情来。两个月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如果万大户有事就是易嬴说对了,没事也是因为得到了易嬴提醒。

    而且有这两个月时间,万大户真的没事,易嬴都能给他整出些事情。

    “向钱、向钱、向钱,我们的队伍,向钱进……”

    易嬴可不是知县易嬴,穷得连官都不知该怎么做了。

    做官的境界全在两张嘴皮上,扇动着两片嘴唇,哼着没人听清的现代官场小曲,易嬴就在心中痛快地长吼一声:“抢钱成功!”

    。,

第五章、谁舔谁的脚底

    万大户虽然没送易嬴离开,但却让万荣到账房给易嬴拿了两封银子。

    北越国以六为尊,一封银子六十两,两封银子就是一百二十两。白花花从没见过这么多银子,当易嬴将两封银子全扔到白花花怀中时,白花花都有些不知该怎么走路了。

    终于走出万府,进入小轿后,白花花就扑入易嬴怀中道:“老爷,好多钱哦!”

    “这哪叫多钱,小娘子放心,本县以后还会给小娘子赚更多钱。这是本县给小娘子的私房钱,来,香一个。”

    易嬴并不在乎时时强调自己的县官身份,这也是身为官员最大的权力。

    抓住白花花送上来的胸脯使劲捏了捏,易嬴满脸得意地亲了一下白花花红润的香腮。白花花就这点最让易嬴满意了。她不仅不嫌弃知县易嬴年纪大了,更是每每觉得和易嬴在一起时很受用。易嬴甚至能感觉出来,白花花是真的死心塌地爱上了自己。

    对于肯对自己好的女人,易嬴当然会珍惜。随手将白花花递来的两封银子又塞了一封到她饱满的双峰中。

    “唔,……老爷你真好。”

    两个峰峦中多了六十两银子,不用易嬴去挤压,白花花立即感到沉甸甸的。

    在县衙住了两天,白花花自然知道县衙有多少钱,易嬴有多少钱。

    不是对县老爷的将来充满信心,知县易嬴甚至比白花花的娘家、婆家都要穷。没想到易嬴刚得到两封银子就分一半给自己做私房钱,白花花激动得都要呜咽起来,更是使劲往易嬴怀中钻。

    与此同时,万大户也在太师椅中抬起头道:“阮红,你说那死老鬼的话到底是真还是假?他是不是只想讹我才这么说。”

    没想到万大户这么快就回味过来,一直冷眼旁观的阮红走到万大户身后,捏着万大户肩膀说道:“老爷,这可未必,难道你忘了大少爷的事就应在两个月后吗?万一大少爷那边出了什么事,这可不就是……”

    “呃!”

    仿佛公鸭被捏住嗓子似的咽了一声,阮红可以感到自己手中的万大户肩膀突然颤抖起来。

    拼命忍受着心中恐惧,万大户好一会才说道:“这怎么可能?不说豪儿一向以稳沉持重著称,未必会做错事。他一个小小知县,凭什么知道京城里发生的事。”

    “老爷你这话可就说对了。”

    不用转到正面,阮红就可以猜出万大户的脸色现在肯定一片苍白,这也是阮红故意躲到万大户身后的主要原因。

    嘴角斜着抽了抽,阮红一脸得意道:“京城距离老爷实在太远了,大少爷虽然在老爷面前一直颇有大家风范,可如果没了老爷管束,一下到了那花花世界般的京城,别说大少爷,恐怕老爷你也未必忍得住吧!”

    “哼,那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虽说有些不满阮红的调侃语气,但万大户也知道阮红心中肯定是已经有所计较才敢这么说。

    所以万大户只是哼了一声,并没多说什么。

    阮红一脸自信道:“不管大少爷现在有没有做错什么,或是以后会不会做错什么,只要大少爷两个月后不做错,天大的事情都不会牵扯到老爷身上。所以为了大少爷,也是为了老爷、为了万府,老爷一定要派个能管束大少爷的人到京城去。”

    “只有那样,老爷才能真正转危为安。”

    听到“转危为安”四字,万大户的身体也渐渐不再颤抖了。

    不过万大户并没同意或否认阮红的建议,思索一下道:“你认为那死老鬼真就一点没有讹我们的可能?”

    “讹我们?老爷说笑了。区区几车彩礼而已,老爷真认为自己被知县大人讹了吗?老爷你也不想想,知县大人以前在老爷面前是怎样的态度,今天在老爷面前又是怎样的态度。以知县老爷这种心机,如果他真想讹老爷,几车彩礼也能满足他?”

    “……嘶!”

    寂静花厅中,只有阮红一人在说话,万大户嘴中突然传出的抽气声也格外明显。

    不是阮红提醒,在被易嬴今天这么玩弄一番后,万大户差点就忘了知县易嬴以前在自己面前是怎样的态度。虽然万大户对易嬴和知县易嬴的态度是没多大变化,可今天的易嬴与两天前万大户认识的知县易嬴根本就不可同日而语。

    在两天前,知县易嬴就差没跪下来舔万大户脚板了,可今天的易嬴却明显流露出想要万大户去舔他脚板之意。

    如果知县易嬴以前的态度全是装出来的,那就太可怕了。可即便易嬴今天的态度是装出来,万大户也知道自己再不能小觑易嬴。

    定了定神,万大户说道:“你认为他真有可能知道两个月后会在京城发生什么吗?”

    听到万大户不再称呼易嬴死老鬼,阮红就知道万大户已被自己彻底吓住了。阮红虽然不清楚自己是不是真的猜准了易嬴心思,但也沉凝语气道:“老爷,你忘了知县大人是怎么当上这兴城知县的吗?那难道真能用运气好来形容?”

    “吏部大选?对,是吏部。……快,叫万荣进来。”

    惊呼一声后,万大户再没有犹豫,立即招管家万荣进来细细吩咐。

    而在听到万大户终于说出吏部大选几字后,阮红的心弦也仿佛被重重拨弄了一下。

    北越国的举人要想进仕有两个途径。

    一是考取进士,吏部自然会在皇命下分派任命。然后就是参加吏部大选,选中谁就是谁,不甘心就自己考进士去。如果知县易嬴是考取进士后被分派到兴城县,那还不用担心什么。可知县易嬴偏偏是被吏部大选挑中为兴城知县,里面藏着的东西就很值得重视了。

    即便知县易嬴没在吏部做什么努力,肯定也有人因为某种原因看上他,这才选他做兴城知县。

    所以不管知县易嬴究竟暗藏着怎样的根底,只要他能通过吏部大选,肯定就能接通吏部这条线,自然也就能知道京城的消息。

    在万大户吩咐下,万荣不仅立即得赶去京城与万大户的儿子万豪汇合,为了避免被人发现万荣行踪,万荣更得孤身上路,绕道赶往京城,直到与万豪汇合为止。

    绕道不算什么,可居然还得孤身上路?想到一个人上路的危险,万荣的眉头立即苦下去。

    看着万荣一脸不甘心地退出花厅,阮红眉角却满是笑意,心中说道:“死老鬼,看你以后怎么得意。”

第六章、虚席以待

    兴城县只是个下县,除了规定的放告日,县衙外的惊堂鼓根本就是个大摆设。

    在知县易嬴记忆中,两个月来根本就没人上县衙击鼓鸣冤过。

    可面临即将到来的第一次放告日,没有任何断案经验的易嬴却丝毫不敢大意,早早就从床上爬起研究各种卷宗,学习字里行间的各种断案知识。

    古代县官与现代市长的工作范围完全不同。

    现代市长的主要工作就是进行各种城市文明建设,包括对各种物质文明、精神文明建设的合理引导、有效指挥,疏理各种因为权力争夺引发的社会关系、上下级关系。在你推我让、你拿我抢及各种文山会海中充分体现自己的生存价值。

    直待最后才将各种会议决定下的工作交给不同下属去具体办理。

    说白了,现代市长就是个看资料、动笔杆、捣心思,兼耍嘴皮子的“悠闲”工作,最多就是偶尔进行一下现场监督。

    可古代县官,包括北越国知县在内,不仅平日就要操心县里各种基础建设,甚至还得承担一定的断案、审案等法律工作。

    由于北越国还处在农耕社会,所以除了督导一下乡间田粮产出,注意朝廷各种赋税变化外,以前易嬴在现代官场的各种经验根本在兴城县派不上用场。即便修桥、造路一类事情,那也是弄到钱开工就是了,根本用不着再去与什么人商量,一个人完全能拿下来。

    所以,没有了文山会海的死命缠绕,真正让易嬴头痛的还是这个无法推卸的审案、断案。

    易嬴在现代官场做了许多工作,但就是从未曾混入过司法部门。

    不了解司法程序,易嬴在司法方面干脆就是个白丁,根本不敢拿那些电视、小说中的邪门经验去应付北越国真实的市井乡情。幸运的是,兴城县的各种卷宗还算保存完好,即便临时抱佛脚,易嬴也知道自己只能硬着头皮上。

    “老爷,万府的阮姨娘来了,说是要让老爷去看看万老爷给备的彩礼。”

    听到脚步声,易嬴就知道是白花花进来了。

    虽然县衙里还有各种县丞、主簿、县尉等具体职司,但为了避免忙中出错,让人看出自己对知县工作一无所知,易嬴这几天根本就没让他们进自己书房,甚至也不敢与他们见面,为的就是做好这第一次放告日工作。

    与易嬴在万大户面前丝毫不惧性情变化巨大不同,性情变化固然可用隐忍来解释,工作上的认知能力缺乏却无法轻易糊弄下去。

    难道还要自己将知县易嬴得了马上风的事情也给说出去?那也太没脸没皮了。

    听了白花花带着兴奋的提醒,易嬴也在桌旁一脸高兴回头道:“是吗?看来万大户挺懂做人嘛!他们一共送了多少箱彩礼?要不还是小娘子自己过去看看,记个大数给本县就行了。”

    “老爷,她们并没将彩礼直接送过来,而是放在万老爷送给老爷的新府邸中了,说是一起给我们做成亲的贺喜彩礼用。”

    白花花说到成亲二字,双脸立即变得红艳艳起来,眉开眼笑地喜滋滋说道:“现在阮姨娘正在外面,等着带我们一起过去看房呢!”

    “哦?……看房?好怀念的词啊。”

    易嬴虽然也知道此看房非彼看房,但万大户这么知趣,却也让易嬴仿佛回到了现代社会收钱收到手抽筋,看房看到脚抽筋的风光日子。身在官场,不管现代还是古代,只要是有关金钱、房产等问题,只有做到不用从自己腰包掏钱才算真正在做官。

    做不到这点,根本没资格说自己在官场混过。

    易嬴想到万大户竟被自己故弄玄虚吓唬到这种地步,心中一阵得意,颤悠悠伸出手道:“小娘子,扶本县起来,咱们一起看房去。”

    “唉!”

    白花花一边扶着易嬴往外走,嘴中就开始一个劲数说。在白花花眼中,昨天得到的两封银子就应该是万大户送的彩礼了,没想到那竟然只是万大户给易嬴透露消息的谢礼,真正的彩礼还要在今天送过来。

    不过易嬴却很清楚。以两次礼物的轻重来说,究竟哪个是彩礼,哪个才是真正的谢礼。

    易嬴来到外面县衙大厅,不仅阮红已带着一个丫鬟和一个年轻管事等在那里,县衙中大大小小的官员、职司、衙役也都全聚在了里面。

    看到白花花搀着易嬴出来,也不管易嬴是不是真的已走不动路,县丞范泾就领着众人向易嬴齐声道贺道:“恭喜大人,贺喜大人……,恭喜大人得娶美眷,贺喜大人乔迁新居……”

    易嬴也领着白花花赶忙回礼道:“同喜,同喜。本县今日只是随阮姨娘先去看看房子,改日再请各位同仁一起到府上庆贺乔迁之喜暨纳妾之喜,还望各位同仁到时不要推辞,明日也能安安稳稳同本县度过一个放告日。”

    “……,……”

    突然从易嬴嘴中听到放告日的话语,这种前后不搭、极没着落的现代官场说话方式令众人都有些愕然。

    “大人还真是敬业啊!”

    清楚易嬴并没有选定师爷,一切都得自己亲手操持。虽然不知这是易嬴在为明天的放告日打埋伏,主簿赵柯还是很快反应过来道:“大人请放心,只要有我们在县衙一天,别说是放告日,一众大小事务,我们保证能为大人处置得妥妥帖帖,绝不会为大人轻易添堵。”

    ‘哼!还轻易呢!也不知道这话说得多寒碜。’

    易嬴在心中咒骂一声,脸上却装做什么都没听懂,跟着放怀大笑道:“那本县就多谢各位同仁抬爱了。”

    兴城县知县究竟是谁?不是易嬴,而是万大户,万大户甚至不用通过知县就可以操纵县衙、操纵兴城县的一切。,

    易嬴越了解万大户,对这个县衙,对这个县衙里的各个职司就越没有好感。如果不是指挥不动县衙,知县易嬴又凭什么对万大户百般巴结?如果不是阮红在场,又看到万大户对易嬴摆出逢迎姿态,赵柯他们在易嬴面前的态度又怎会是这样?

    今日的易嬴已不是昨日的知县易嬴,阮红虽然也知道范泾、赵柯的态度为什么改变,但这却不是阮红真正想要的结果。

    趁着众人说得起劲,阮红抹了一下夹在指间的鸳鸯绣帕,朝众斜抛了一个媚眼道:“知县大人,您可别怪贱妾不会说话。既然知县大人与花花姐两情相悦,为什么不直接娶花花姐做正室更好,还多余纳什么妾?难道知县大人是想虚席以待什么人不成?”

    范泾看到阮红抛起的媚眼,整个腰竿都酥了。

    范泾当然不会认为这是阮红在挑逗自己,不愿让赵柯专美于前,范泾大声说道:“知县大人,阮姨娘这话说的没错。白娘子可是我们兴城县知名的美人,大人怎能不让白娘子做正室呢?白娘子不做正室,兴城县还有哪家姑娘敢做、能做知县大人的正室!”

    北越国对于娶妻纳妾并没有什么确切规矩,好像万大户就娶了一个正室加七个姨太太。不过做为一种约定俗成的乡里乡情,的确很少人娶个寡妇来做正室的。所以一开始知道易嬴想要娶自己,白花花也不在乎做妾还是什么。

    可现在突然听到阮红、范泾都在帮自己说话,白花花的心思也有些活动了。

    毕竟知县易嬴同样是个鳏夫,能娶到白花花已经是天大幸事。难道知县大人还妄想去惦记别的女人?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易嬴没想到阮红竟给自己扯出这种事来,也不知道对她自己有什么好处。

    在白花花偷眼注视下,易嬴狠狠在心中骂了一句:“娘希匹的,本县娶谁做老婆用得着你管!”

    如同现代官场对待下属时一样,易嬴先用目光狠狠剜了范泾一眼。然后才头一昂,带着满脸傲气说道:“呵,范县丞你就别拿这话挤兑本县了。不瞒各位,阮姨娘还真说对了一句话。本县的正室不是为哪家姑娘虚席以待,而是为了当朝大明公主虚席以待,也不得不虚席以待。”

    “大,大明公主?……”

    易嬴突然蹦出的一句话不仅惊呆了整群人,阮红指间的鸳鸯绣帕也吓得掉落在地都不知道。

    可易嬴却没做更多解释,只是向阮红摆了摆下颌说道:“阮姨娘,我们启程吧!”

    大明公主是什么人?不是易嬴记忆中的明朝公主,而是只在知县易嬴记忆中的北越国公主。大明二字不是指朝代,而是公主的赐号。大明公主在北越国非常有名,不仅是本朝皇帝的长姐,而且诗词歌赋,无所不精。

    知县易嬴没什么本事,偏就喜欢钻研诗词歌赋。因诗词歌赋而衰,同时也因诗词歌赋而起。

    知县易嬴是在赴京赶考的诗会上认识大明公主的,当然,知县易嬴认识大明公主,大明公主却不认识知县易嬴。至少大明公主从未召唤知县易嬴问过一句话、赋过一句诗。然后诗会回来,知县易嬴就中了举人,丁忧完后又糊里糊涂做了兴城知县。

    或许在知县易嬴眼中,自己真与大明公主没有丝毫关系。

    但以市长易嬴的现代官场阅历来看,知县易嬴的突然发迹十有**与这位大明公主有关。

    做官最重要的素质是什么?敢为天下先,做别人不敢做的事。

    别说一句虚席以待,即便天下人都知道知县易嬴垂青大明公主,易嬴也不觉得那算什么。毕竟知县易嬴已是个五十多岁臭老头,如果易嬴都不知道为自己创造机会,那还不如洗洗干净,动手挖坑把知县易嬴给埋了。

    反正知县易嬴也没几年活头,早死、晚死根本没多大区别。

    易嬴前后思量一下,觉得自己又做下一个创举。心中一阵得意,望也不望众人一眼,扯着白花花就大摇大摆走出了县衙。

第七章、一种寂寞

    北越国虽然也有三从四德、贞节牌坊,但对不同女人,规矩却也很灵活。特别是那些有一定身份、一定地位的女人,寻常人别说想不想管,就是想管也管不了。

    好像阮红都能代表万大户上县衙与知县易嬴沟通,身为堂堂大明公主,想要召开诗会认识一些年轻俊杰,那更是不算什么。

    大明公主好诗词不仅名动朝堂、名动京师,更是早已传遍北越国乡野。

    甚至还有大明公主为了寻得某一句诗词作者而访幽探胜的传说。

    阮红只想到知县易嬴可能在吏部有什么关系,却没料到易嬴竟与大明公主有旧,这让阮红又惊又喜,心中顿时有如掀起万丈波涛般沸腾起来。

    当然,易嬴也有可能是在胡扯,但身为兴城县知县,谁敢在那么多同僚面前、在万大户的地盘上胡扯自己与大明公主有旧。

    要么是真疯,要么是想死。

    可再想想易嬴昨日在万府的表现,阮红既不相信易嬴疯了,更不相信易嬴是真的想死,何况易嬴也没有寻死的理由。

    “大人,你看这幢宅子怎么样?如果大人还有什么不满意地方,尽管可以对贱妾说出来,贱妾再让万老爷给大人改改。”

    阮红自从知道易嬴“真正”底细后,便再没有去试探易嬴,更是没有胡乱抛那种毫无意义的媚眼。一改那种居高临下挑逗,反而变得温情脉脉、情意绵绵起来。

    看到阮红变化,易嬴心中一阵窃笑不已。

    易嬴在现代官场就特别喜欢将女性,尤其是女性官员玩弄于鼓掌之中。

    有如阮红这种改变,易嬴在现代官场早就屡见不鲜。

    越是倨傲、越是光鲜的女人,在权势和金钱面前就越容易低头。这种低头不是表面上的低头,而是发自骨子里的低头。除非阮红能站到比知县易嬴更高的位置上,不然她永远不可能在易嬴面前抬起头来。

    因为她们的倨傲、她们的光鲜都是建立在自身地位、自身势力比人强上,如果知道自己失去了强权的依仗,她们很快就会改为依附强权。

    进而成为强权的附庸,强权的囊中私物。

    当然,如果阮红真爬到易嬴头上,那易嬴可就死定了。不过这是在北越国,身为不可干政的女子,阮红永远没这机会。

    易柳知道自己终于用大明公主唬住了阮红,顿时心情大好道:“阮姨娘太客气了,我们还是进去看看彩礼吧!”

    “大人这边请。”

    跟在阮红身后,易嬴和白花花很快转遍了整个宅院。万大户给易嬴准备的宅子不仅在兴城县已不算小,甚至在州城、在京师都颇能拿得出手。除了外面的正院、大厅外,整个内院还被分为三处独立的小院落。分别是东院、西院和南院,明显是为大户人家准备的宅子。

    至于说彩礼,却也有足足八大箱。一半是绫罗绸缎等各种衣物,一半是各种珍贵的家用器具及摆设。

    不过看着喜欢,白花花却又有些患得患失。不知道易嬴与大明公主到底有什么关系,会不会影响到自己嫁给易嬴。

    易嬴虽然也看出白花花在担心什么,但却并不急着为她开解。因为白花花如果真不知道为自己担心,她也不会记得易嬴的更多好处,不会死心塌地珍惜易嬴。

    等到看完彩礼,易嬴在阮红面前捏了一下白花花屁股道:“小娘子,你在这里穷操什么心啊!还是你认为本县真能将大明公主娶回家?那不过就是本县为人为己,免得什么人都来惦记这个正室位置而已。放心,小娘子永远是本县不是正室的正室。”

    “还是小娘子真认为就凭本县这副熊样,也会有水灵灵大姑娘送上门来让本县糟蹋?”

    “讨厌,老爷你才不是熊样呢!”

    乡下女人很容易满足,白花花一听易嬴安慰,整个胸怀立即放开了。

    知县易嬴的确不是熊样,但却是个老鼠样,别说高高在上的大明公主,换成兴城县的乡下姑娘,甚至白花花如果不是先被知县易嬴狠狠糟蹋了,糟蹋得心花怒放,也未必会看上他。

    知道自己真是有些穷操心,白花花整个人都变得娇羞起来。

    阮红看到这一幕,也清楚自己不用再担心了。告辞一句就先行离开,免得易嬴再提什么有人惦记他正室位置的事。

    回到万府,阮红就直奔后院花厅。

    万大户虽然自号大户,但却有个见风流泪的老毛病,所以有事没事都会呆在花厅中。借着前面的青玉屏风做遮挡,也稍微体现一下自己的豪壮之气。至于外面那些雕梁画栋的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完全都是做给外人看的。

    万大户见到阮红回来,没问其他事,立即皱起眉头道:“你有没有问过,他与大明公主的关系到底是真是假,为什么大明公主要让他到兴城县来。”

    “如果知县大人不想被大明公主摘脑袋,相信他不敢当众胡乱说这种话。如果老爷不放心,尽可让万荣顺便到京城打听一下。”

    万大户为什么不放心?

    因为除了兴城知县外,甚至包括兴城知县在内,兴城县中都再没有比万大户更出众的人物。如果知县易嬴只是与吏部有关系,万大户并不担心他来兴城县的目的,因为那或许就是某种形式上的小恩小惠。

    可知县易嬴既然能与大明公主扯上关系,这就由不得万大户不担心了。

    再加上知县易嬴已在万大户面前“装了”两个月孙子,想起知县易嬴的心机,万大户就觉得后背瓦凉、瓦凉的。

    万大户也认为该让万荣在京城好好打听一下,一边思量,一边自言自语道:“那你说他为什么要将认识大明公主的事情说出来,还故意扯出虚席以待的蠢话,好像真有什么期待一样。”,

    阮红可不是白花花,轻易就能被易嬴唬过去。

    不管易嬴在期待什么,如果他没有任何期待,根本就不必将大明公主挂在嘴边。

    顺着桌边走到万大户身后,阮红一边帮万大户捏弄肩膀,一边说道:“不管他对大明公主有什么期待,不管他对兴城县、对老爷有什么期待,我们只要试探一下就知道了。”

    “怎么试探?”

    “老爷既然已经送了知县大人一间大宅子,不是早就计算好了?要说知县大人亏就亏在身边没人,只要老爷给他送几个下人过去,事情不就全都解决了?可他如果不愿接受老爷好意,老爷也好早做打算。”

    随着阮红话音落下,万大户微微低着的脸上立即露出一抹得意哂笑。

    万大户询问阮红并不是真想征求阮红意见,只是想让阮红来证明自己睿智。不然自己做再多事,别人却一点都不懂,那不也是一种寂寞?

    至于易嬴想干什么、能干什么,万大户并不担心。这种连阮红都能看出的问题,知县易嬴再怎么不爽又能怎样?

    不过,阮红并没让万大户成功自满下去,双手突然在万大户肩上停住道:“老爷,要不我们再送一个通房丫鬟过去吧!”

    “为什么?”万大户怔了怔,嘴中含糊不清道。

    阮红又开始帮万大户捏弄肩膀道:“如果老爷只送些下人过去,恐怕知县大人会盯得很紧,他们谁都做不了事。但老爷如果再送一个小妾过去,知县大人的注意力就会全集中在小妾身上,哪还顾得了其他下人,这不是两不着落吗?”

    “这就好像一堆苹果摆在孩子面前,孩子肯定会仔细挑选出好的吃。但苹果中如果多了个梨,孩子的注意力立即就会被梨吸引去,再也不去关注那随手可得的苹果了。”

    “让我再想想。”

    阮红的比喻虽然很新颖,万大户却没有立即下决定。而阮红也仿佛从没说过这句话一样,只是眼角闪过一抹厉芒。

    如果事事都只能顺着万大户心意来办,那么阮红就再没有存在必要了。可万大户越是想要刺激知县易嬴,阮红的机会也就越大。

第八章、伪群体事件

    通房丫鬟在北越国是幸运又是不幸的。她们不仅要在府中随主母一起在床上伺候老爷。万一家中有什么贵客临门,通房丫鬟还必须在老爷命令下用自己年轻的身子去伺候贵客,甚至有些喜好猎奇的老爷还喜欢在相互间用通房丫鬟来进行交换。

    不过,这也并非完全都是坏事。

    因为通房丫鬟如果怀上老爷骨血,那就可以立即升格入妾,成为正式的姨娘。

    即便通房丫鬟怀不上老爷的孩子,只要她们能被那些贵客看上,或是干脆被老爷送给某位贵客,那也可以立即升格入妾,成为贵客家中的姨娘,这都是通房丫鬟最好的归宿。

    万一碰不上这种好事,在通房丫鬟人老色衰后,她们也会被老爷当做赏赐嫁给家中能干的仆佣,作为一种笼络下人的手段。而由于她们曾做过通房丫鬟,也算老爷的半个枕边人,那些得到赏赐的仆佣也都会将她们当成家中一宝,轻易不敢怠慢。

    所以比起一般丫鬟,通房丫鬟的命运已经好多了。

    在万大户露出想要送个通房丫鬟给知县易嬴做妾的意图后,除了阮红身边的通房丫鬟紫莲,正房何氏与几个姨娘的通房丫鬟全都闹开了。

    看到紫莲从下人房回来,阮红就拨弄着熏香手炉中的香灰道:“紫莲,那些丫鬟怎么说,有人愿意嫁给知县大人做妾吗?”

    “回夫人,只有正房何氏身边的尤姐愿意,其他人都嫌知县大人太老了。”

    与阮红身上的绫罗绸缎相比,紫莲这种通房丫鬟只能穿着长绸这种比粗布稍好,却又远逊于绸缎的中档衣料。而由于紫莲的身子还未完全长开,万大户也没急着摘去紫莲的红丸。所以说起这种事情,紫莲一直嘟着小嘴,眼中满是不屑的情绪。

    “哼,她们居然敢嫌知县大人年纪大,难道她们觉得自己比花花姐还漂亮吗?”

    紫莲今年仅仅十三岁,仍是有什么说什么的花样年纪。并不认为知县老了与年纪大了有什么不同,却也没那么多心机。

    所以阮红并不会怀疑紫莲说瞎话,只是在鼻中哼了一声,也没对那些通房丫鬟的选择表露出更多不高兴态度。

    紫莲的小嘴却突然咧开道:“让夫人说对了,她们正是因为花花姐太漂亮了才不愿嫁过去。她们又不是黄花闺女,哪争得过花花姐。再加上知县老爷年纪确实大了些,她们觉得将来没奔头,还不如嫁个年轻力壮的小厮,所以都不愿嫁给知县大人。”

    “那尤姐呢?尤姐怎么又愿意?”

    “扑哧!”

    紫莲忽然笑开道:“夫人,尤姐都快三十了,再不出门就没任何指望。不说嫁给知县大人已是尤姐最后的机会,万一知县大人过身了,尤姐可不又成了自由身。而且以知县大人现在的财产,说不定尤姐从知县大人那边出门比从老爷这边出门还赚得多。”

    “这可是尤姐自己说的,不是奴婢说的。”紫莲跟着又补充一句。

    阮红却没在乎紫莲的最后声明,因为就凭紫莲岁数,她也不可能想那么长远。

    双眼瞬间弯成月牙状,阮红娇笑得肩膀都颤抖起来道:“咯咯,尤姐可真是的,还没嫁人居然就开始念叨知县大人过身后的事情了。那其他人就对尤姐这话没一点说法?没动心?”

    “她们也说尤姐已经坏到骨子里,不过却没人敢像尤姐一样豁出去。毕竟比起知县大人,老爷的身子骨可是强多了。”

    “这些死丫鬟,就知道嘴馋。那就只能等老爷来决定了。”

    对于尤姐和那些通房丫鬟的小心思,阮红知道自己没资格多说什么。抿着嘴唇轻啐一句,却把熏香手炉丢给紫莲去灭掉,自己斜斜靠在床头锦被上闭下了双眼,思索着指不定到时又会出什么风波。

    与此同时,易嬴也在衙门大堂上打盹。不仅易嬴在打盹,甚至那些衙役同样在打盹。

    有劲使不上,有力无处使。易嬴根本没想到放告日竟会没有一人上衙门来告状。

    不过这也难怪,除了发生什么杀人放火的惊天动地大案,易嬴怎能指望那些乡民、县民敢跑来衙门找自己告状?

    古代人与现代人不同,骨子里根本就没有打官司意识。若是真有什么小纠纷、小争斗,在村长、里正那里就可以得到顺利解决。知县虽然只是七品官,但在县民眼中却已经有如顶了天一样,何况兴城县还有一个更大的万大户。

    ‘说不定这些人真有什么事,也会先去找万大户的管家商议解决?’

    一边在心中嘀咕,易嬴就一边懊恼不已。

    人生在世,最大的无奈不是当官没事做,而是易嬴难得已准备好为民做主,但却没有任何县民需要易嬴为他们做主。这就好像准备好的重拳却打在了棉花上,怪不得那些穿上官服不久的古代县官都能大胆审案,原来他们根本就没有多少案子可审。

    洗冤录不是不存在,但那毕竟是人家洗了一辈子冤屈的精华,说不定一年还碰不上一件值得洗冤的案子。

    “杀人,杀人了,救命啊!”

    易嬴刚在堂上睡得昏昏沉沉,衙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嚣声。易嬴闻声抬起头来,却立即看到两人已经一前、一后闯入了大堂。

    “大胆,你们想干什么,还不把刀放下。”

    在易嬴看清一切前,衙门班头鲍英已经大喊一声,排列两旁的衙役也同时“……威武!”一句。

    好像他们等的就是这时候,易嬴也被突然精神起来的衙役们给完全吓醒了。

    闯进大堂的是两个油皮小子,前面一个戴着顶瓜皮小帽,贼眉鼠眼的看就不像好人,不过身上却穿了件鲜亮的长绸短褂。后面一个长相也颇为粗横,手上拿着柄砍西瓜的圆刀,气势汹汹不像要砍前面的家伙,而是双眼直瞪瞪望着堂上的易嬴,身上同样穿着件长绸靠衫。,

    突发事件?

    易嬴知道,不管这两人如何跑上大堂的,他们身上肯定没有为告状准备的状纸。

    没有状纸就不能告状,这在现代、古代都适用。

    只是,这两人究竟怎么跑到大堂上来的?难道门外衙役都吃屎去了吗?易嬴并没急着询问两人,反而望了望衙门入口处,果然没在外面见到任何衙役身影。

    “大人,你不问问他们要做什么吗?”看到易嬴在堂上一直不吱声,班头鲍英小声提醒了一句。

    易嬴现在还没配师爷,到也不介意鲍英提醒。不好在这时责问门外衙役去处,只是随意点了点头。

    然后横目扫了一眼堂下两人,易嬴却发现不仅前面的鼠眼小子,后面拿着瓜刀的粗横小子竟也变得兴味索然起来。好像他们的目的就是冲到自己堂上,剩下就没什么事了一样。

    这虽然是易嬴第一次升堂,但瞅这两小子态度,易嬴总觉得有些眼熟,一时又没有开口。

    鲍英却没想到易嬴又陷入了沉默中,觉得有亏职司,只得再次提醒道:“老爷,要不要我将他们轰下去。”

    轰?

    听到一个轰字,易嬴突然想起来:“对了,这是**,这分明是自己最熟悉的**!虽然现在只有两个人在冲击公堂,可就凭他们在公堂上的无所谓态度,肯定是受人指使的**。这也是**的基本特征。不然一般县民哪有这么大胆,肯定是受人指使。”

    “所以他们才不在乎堂上会怎样。因为只要冲到自己堂上,他们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啪!”

    指使一百个人是**,指使两个人同样没区别,至少也是个伪**。

    易嬴没想到自己的第一次放告日就碰上这种事,知道怎么回事后,易嬴不是恼火,而是有些兴奋起来。

    仿佛又回到自己熟悉的现代官场,易嬴抓起惊堂木往桌案上用力一拍,大声喊道:“呔!还有什么好问的,一个是咆哮公堂、一个是持刀冲击公堂,通通给我拉下去各打十大板再说。”

    “……啊?”

    突然听到易嬴命令,堂下众人全都傻眼了。

    不仅粗横小子手中的瓜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鼠眼小子的脸色更是“唰!”一下变白,扭头望向了鲍英。

    鲍英的双脸也变了变,望向易嬴说道:“大人,你问都不问就要打吗?要不还是先问一问吧!”

    “问什么问?你看他们有像带状纸来吗?”

    “没有状纸却持刀冲击公堂,这还用问?这就是本县打他们的理由。再不打,本县可就要上枷锁了。”易嬴也看出来了,这事虽然不一定是鲍英在背后指使,但他肯定知道是怎么回事,所以直接就开始威胁鲍英。

    反正这县衙是万大户的县衙,不是自己的县衙,易嬴自然可以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

    “状纸?小人有状纸,小人要告张二牛偷了小人的二十两银子。”

    听到状纸二字,身着靠衫的粗横小子立即反应过来,从怀中抓出一份状纸。

    “呈上来。”

    易嬴并不意外他们是不是真有状子,因为没状子,也就不会有**。

    凭着现代官场经验,易嬴就知道那些**从来就不是真正的突发事件。因为没人能在突发事件中真正组织起足以引发**的众多人手,这肯定是事先已经有了什么征兆,然后才借着突发事件,趁机将**搞起来。

    所以,**表面上虽然很折腾人,事实上往往都能通过私下谈判来解决。

    只要官员有诚意、有魄力,**就和一次大型歌舞晚会没什么区别。反正都是安排好的,不管是谁安排的,所求是什么,挑战性真的不是很大。

    没处理过**的官员不是好官员,真正的官员从不会在**中怯场,这几乎已成了现代官场中人所众知的政绩来源。

    所以真碰上什么杀人案,易嬴或许没办法,但如果只是小小的**,还是只有两个人的伪**,易嬴根本就不当这是一回事。

第九章、打完再说

    一边翻看状子,易嬴就觉得很可笑。不是因为状子内容文理不通,而是因为状子写得实在太好了。

    有这样一份状子,还用得着拿刀去砍人?甚至一直砍到公堂里?这就证明此事一定是受人指使,一定另有内情。

    虽然不知谁在干这种蠢事,状子上的内容却很简单,就是张二牛偷了李三的二十两银子。所以易嬴也没打算问告,“啪!”一声拍下惊堂木,大声说道:“什么狗屁不通的状子,来人呐,给我拉下去各打十大板再说。”

    “又要打?”

    惊讶一下,大堂两旁的衙役一下面面相觑起来。他们不是没见过横的人,而是没见过横成这样的人。

    甚至不加掩饰,说打就打。

    “大人,这次打人的理由什么?如果是状子有问题,张二牛应该不用打吧!”也不知道鲍英与张二牛有什么关系,这时又说道。

    易嬴对自己掌控不了的衙门一点兴趣都没有,双眼一横道:“本县说他们该打,他们就该打。这状子写的怎样是一回事,就凭他们先前咆哮公堂和持刀冲击公堂,他们就该打。”

    易嬴自从知道兴城县县衙从来都不在知县易嬴控制下后,就再没想过要依靠或收服这些人。

    与其费劲收服这些已在万大户处吃肥的人,还不如另找一批对自己死心塌地的人。这又不是什么技术工种,犯不着非得自己去迎合他们。

    易嬴对自己的官位很自傲,自然容不得别人给自己眼睛揉沙子。

    鲍英已看出易嬴非打不可,挥了挥手,做个眼神道:“拉下去各打十大板。”

    “威武……”

    众多衙役齐喝一声,立即就有人将张二牛和李三拖下去。随着一阵“劈劈啪啪!”声音传进来,易嬴甚至都没从状子上抬头。管他们是真打还是假打,易嬴已经决定要跟鲍英耗下去。

    “大人,已经打完了。”

    没过一会,张二牛和李三又被拖进来。虽然只是一瞬间,易嬴看两人屁股最多就是打了三、四板。

    可板子既然已经打了,易嬴也不好继续闹下去,一拍惊堂木,“啪!”一声说道:“大胆张二牛、李三,还不给本县老实交代,到底是谁指使你们擅闯本县公堂的。”

    “大人,小人冤枉啊!小人没有闯公堂,只是被李三用刀子赶过来的。”张二牛跪在地上说道。

    李三也跪着说道:“大人,小人也冤枉啊!是张二牛偷了小人的钱,然后闯进公堂里,小人也就糊里糊涂跟着追进来了。”

    “谁管你们谁追谁,我只问你们受谁指使的,拉下去,再各打十大板。”易嬴故做激动地浑身颤抖道。

    如果在现代官场,易嬴知道自己根本不可能这么爽。但这是古代,是北越国。官字口下两张嘴,比起官员判案还需要证据,官员打人可就全凭这两张嘴了。

    听到又要打,张二牛、李三全傻眼了,鲍英也从列班中走出道:“大人?真要打?”

    “打,打到他们说出是谁指使他们来闹堂为止,本县就不信了,兴城县还真有刁民敢平白无故擅闯公堂。打完再不说,上大刑。”

    “大人,别上大刑,小人说,小人说……”突然听到要上大刑,张二牛的身体立即瘫下去,举手高呼道。

    易嬴也没为难他,点点头说道:“好,你说,本县打你这种人的板子也没意思,快快将你知道的一切全都给本县一五一十说清楚。你给本县一个痛快,本县也给你一个痛快。”

    “谢,谢大人开恩。”

    不知易嬴说的痛快是什么意思,张二牛先望了一眼鲍英,看到鲍英点头后,张二牛这才大声说道:“大人,小人是被万大户指使来闹堂的,万大户说……”

    “闭嘴!”

    突然从张二牛嘴中听到万大户名字,易嬴心中一阵恍然。但却几乎从桌案上蹦起,不仅打断张二牛的话,更是浑身哆嗦着抬手叱骂道:“大胆刁民,你竟敢在本县公堂上胡言乱语,诬陷本县大善人万大户,该当何罪?”

    “大人,小人没有,确实……”张二牛忽然争辩起来。

    易嬴却不可能继续让张二牛说下去,用力一拍惊堂木,“啪!”一声叱道:“闭嘴,还敢说你没有。”

    “别说本县不信万大户会做出这等使人擅闯公堂的荒唐事。即便这事真是万大户做下的,你又真敢在本县大堂上说出来?你以为自己有多少脑袋,竟敢在兴城县着落万大户的不是?是可忍,孰不可忍!来人呐!将这两个刁民拉下去各打二十大板。”

    “有什么话,打完再说。”

    打完再说?居然是打完再说。虽然是张二牛一人在说话,旁边的李三和众多衙役却全都懵住了。

    还是鲍英思量一下,挥挥手说道:“大人说的对,兴城县怎么可能有人敢诬蔑万大户,打完再说。”

    “威武……”

    这下众人全明白了,原来审不审案不要紧,易嬴现在就只是在维护万大户。

    为了维护万大户名声,别说易嬴要打张二牛、李三,鲍英和这些衙役也非打不可。不然给万大户知道了,倒霉的不是张二牛、李三,而是鲍英和这些衙役。

    不过,这次鲍英却没留在堂内,而是一起跟了出去。

    当鲍英来到堂外时,张二牛、李三已经被结结实实各打了五大板,显然为了表示对万大户的忠心,这些衙役都很卖力。

    “好了,剩下的按规矩来。”鲍英虽然不想同情张二牛、李三,但还是挥了挥手。

    在衙役立即转而开始打地板时,张二牛就哭诉道:“鲍捕头,你说这叫什么事啊!我们明明是按万管家吩咐……”

    “哭什么哭,既然你们想帮万府做事,想让万府接纳你们,没有一点投名状怎么行?要我说这还便宜你们了!”鲍英一脸不满道。

    “哦!……谢谢鲍捕头指点,那么我们下面该怎么说?”虽然在堂上一直都是张二牛在说话,可轮到正事时,就需要李三开口了。在李三开口后,张二牛立即老老实实去看自己屁股,看看破皮了没有。

    鲍英想了想说道:“知县大人不是叫你们说出是谁指使吗?既然不是万大户指使的,那就一定另有其人。”

    “是谁?”

    “你们就这么、这么说……”

    为了体现自己的价值,鲍英并没让李三自己拿主意。随着鲍英开始细细指点两人,衙役打板子的速度也慢下来。一边听着点头,李三脸上也露出了佩服样子。

第十章、比儿戏更儿戏

    万大户为什么要让人闯自己公堂?

    很显然,他是想试探自己态度,试探自己与前两个月的知县易嬴相比究竟有多大变化?易嬴一边听着大堂外真真假假的打板声,一边在堂上翻弄着状纸想到。可今天这事情容易过去,易嬴却知道自己得尽快换批衙役了,免得安全都无法得到保证。

    张二牛、李三今天能拿着西瓜刀冲入戒备森严的大堂示威,明天他们就有可能直接砍了易嬴脑袋。

    易嬴虽然不信万大户真会这么疯狂,但以易嬴积累下的现代官场经验,易嬴更不会将自己的生存希望寄托在其他人的恩惠上。

    绝对不能让万大户将自己吃的死死的,这是易嬴唯一确定下的念头。

    “大人,二十大板已经打完,他们说是流犯宋天德指使他们冲击大堂的,你看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易嬴还在思索自己与万大户的关系,鲍英已经带着张二牛、李三回来了。不过这次不用张二牛、李三再去触易嬴霉头,鲍英直接就将商议好的结果说了出来。

    易嬴却听得一愣道:“流犯?……”

    古代刑罚与现代刑罚截然不同,现代刑罚不提倡杀生,主要是坐牢和拘役。而在古代刑罚中,死刑和流放则是主流,根本没什么将牢底坐穿的说法,朝廷也没有平白供养犯人的习惯。

    在北越国,流放主要有两种形式。

    一是流放边疆给披甲人为奴,也就是给驻边的边军做奴隶,一辈子再不能翻身。除非遇上朝廷大赦天下,根本没有活着回来的一天。

    再就是在境内设置一个个流放地,将那些罪不至死的官员、官眷流放到一些偏僻的下县限制生活、限制人口流动,然后再看看有没有机会重新任用。基本算是法外开恩,只有那些罪行不重或背景深厚的待罪官员、官眷才能得到的极品待遇。

    好死不死,兴城县居然就是一个这样重要的流放地。在兴城县下面的几个乡村里,总共有十几户人家都属于这种流犯性质。

    人多生乱,远在京城的朝廷虽然看不到兴城县这边的小事,可被流放到兴城县的犯官增加到一定数量后,他们也渐渐开始活跃起来。

    虽然不敢有什么大的违法举动,但就连万大户都不敢轻拈虎须,难怪鲍英要将事情推到流犯身上。

    “宋天德是什么人?”

    两个月来,知县易嬴光顾着讨好万大户,根本不知道辖下有多少流犯,都是些怎样的流犯。这却便宜了易嬴,问起来毫无顾忌。

    鲍英说道:“回大人,宋天德乃是前任户部尚书,于半年前被流放至本县,至于以什么原因获罪,属下不知。”

    “户部尚书?好,签字画押。”

    易嬴即便对北越国官场了解不多,但也清楚户部尚书是个掌管全国土地、赋税、户籍、军需、俸禄、粮饷、财政收支的重要大臣,往小的说,至少是个财政部长。往大的说,那可相当于现代官场中主管财政、税收、民政、金融、公安等部门的国务院副总理。

    易嬴没想到兴城县还藏有这样的大人物,立即为知县易嬴感到不值。

    因为在易嬴眼中,兴城县根本没有值得治理的价值,与其去巴结万大户,还不如去巴结宋天德那样的前任户部尚书。

    即便宋天德现在是流犯身份,可不说以宋天德为官的经验、阅历,随时都有可能重新得到朝廷任用。仅是宋天德手中的人脉渠道,已经足够易嬴在登朝列班前使用了。

    人脉是什么?人脉可是做官最大的资源,比金钱还重要,这可是现代官场的至理名言。

    虽然古代官员一向以谨小慎微著称,每逢其他官员获罪都避之唯恐不及,但这可无法阻挡易嬴这种现代官员寻求进步的脚步。

    因为易嬴如果能趁着户部尚书落难时尽量与之结交,即便知县易嬴已经活不了几年,可也总算有个奔头了。

    “签字画押?什么签字画押?”看到易嬴突然眉飞色舞起来,鲍英一脸愕然道。

    易嬴却双眼一横,“啪!”一声拍下惊堂木叱道:“还有什么签字画押?他们不是说受流犯宋天德指使冲击大堂吗?本县就要他们签这个字、画这个押。没有他们的供词,你叫本县怎么去找流犯宋天德理论?还是他们又想翻供,让本县大刑伺候不成?”

    “……属下不敢。快,让他们签字画押。”

    鲍英现在是彻底无法理解易嬴了。

    虽然鲍英让张二牛、李三扯出宋天德的确是为给万大户出气,可鲍英也清楚,仅凭两人一面之词,别说易嬴只是个知县,就是知府、知州来了也无法给宋天德定罪,何况这话本就是胡扯。

    但鲍英就是不明白,易嬴要这份供词又想干什么,难道易嬴真想以此去找宋天德问罪不成?

    等到书役在一旁将供词写好,交给张二牛、李三画押后,易嬴才小心翼翼将供词收入怀中道:“很好,将他们两人放了。”

    “放了?”突然听到易嬴要放走两人,鲍英一脸愕然。

    因为,易嬴如果真要以这份供词给宋天德定罪,那就是肯定要将张二牛、李三关上一段时间。可易嬴即便不准备给宋天德定罪,别说拿这份供词有什么用,这世上又哪有拿到供词却把犯人轻易放走的道理。

    或者说,易嬴真是看在万大户面子上,不将冲击公堂当犯罪?可易嬴要这供词又想干什么,鲍英百思不得其解。

    易嬴却一脸不耐地挥挥手道:“不放他们,本县还能干什么,替你养着他们吗?本县可没这闲钱。要养你自己养,带走、带走。”

    一边在嘴中吆喝,易嬴再不管鲍英和那些衙役如何吃惊,自己就先行走入了后堂。

    易嬴知道,在整件事中,张二牛、李三根本就是两个小丑。不管万大户的目标是否与宋天德有关,易嬴的目标却已从万大户转到了宋天德身上。如果在现代官场,易嬴绝对要不到这样的口供,可在古代官场,易嬴却能连打带唬将口供弄到手。

    有了这些口供,不管要挟还是什么,易嬴都等于多了块敲门砖。不然仅以易嬴的知县身份,人家一个落难尚书又凭什么理会你。

    眼睁睁看着易嬴离开,跪在地上的张二牛欣喜若狂道:“鲍捕头,刚才知县老爷是说我们可以离开了吧!”

    “哼,不离开还想我养你们吗?快走,快走,别让我看了生气。”

    鲍英从没想过会出这种事。

    虽然县丞范泾和主簿赵柯一开始都说会帮易嬴在放告日好好把关,但在知道万大户有意在放告日试探易嬴后,两人就全都躲了起来。身为衙门班头,鲍英却不能躲,结果却遇上了这种一辈子都不可能碰到的离谱事。

    鲍英不是不知道一些新任官员可能不懂衙门规矩,但再不懂规矩也比不上易嬴不懂规矩。

    如果易嬴将张二牛、李三扣下,那他的下一步行动还很容易推测,可易嬴偏偏在要到供词后就将两人给放了。不能说这是儿戏,却比儿戏更儿戏,现在根本就没人知道易嬴到底想要干什么。

第十一章、口碑比政绩更重要

    如果继续等待下去,结果会是怎样?这份供词将变成白纸一张。

    易嬴可不想好不容易弄到手的供词变成白纸,更不想万大户知道这事后节外生枝。没有任何耽搁,易嬴从堂上下来就直奔城外而去,务必要在当天就找到自己将来的大依仗宋天德。

    只要在古代,空气是美好的,大地是美好的,只有道路不是美好的。

    由于缺乏雨水,县城外的道路状况一年比一年差。脚步踩上去,地面上立即多出一个深坑,腾起的灰土都要漫过那些衙役的脚脖子。

    “快,快快,我们一定要在晚饭前赶到下关村,不然本县罚你们今晚没饭吃。”

    易嬴只是个小小知县,不可能有专门的轿夫,所以离开县衙时,易嬴再次抓了两个衙役帮自己抬轿子。当然,尽管易嬴没命令,鲍英还是跟着一起来了。

    随在易嬴轿旁,鲍英就说道:“知县大人,你这是要去提审流犯宋天德吗?不如让属下帮你拿他到堂上审问吧!”

    “拿到堂上审问?别开玩笑了,谁说本县要去审问宋天德,本县这是去拜访,拜访懂吗?”

    “拜访?大人真要去拜访流犯宋天德?拿着刚才那份供词去拜访?”

    谁不知道拜访是什么意思,鲍英只是没料到易嬴竟想去拜访宋天德。虽然作为兴城县知县,易嬴理应过问一下宋天德等人的流放状况,但这怎么都与拜访无关。何况还是拿着这份子虚乌有的供词去拜访,因此鲍英百思不得其解。

    “你没听错,本县就是要拿着供词去拜访。”

    易嬴懒得向鲍英解释,易嬴只是因为这事瞒不过万大户,这才不介意鲍英一起跟去,却不是说易嬴就有向鲍英解释的义务。

    下关村是距离县城最近的村庄,依照官员在流放前的官职大小,他们在兴城县的居处也有远近之分。易嬴还没到下关村,鲍英已经先奔进村打招呼了,然后村中孩子就开始闹腾起来道:“县老爷来了,县老爷来了,来看县老爷喽!”

    回到现代,县长下乡可是件头等大事。可来到北越国,那就只是顽童嘴中的一句夸耀。

    易嬴虽然一直以市长自居,但那只是一日市长,实际还是做县长的时间比较长。

    不说现代官场讲究人以食为天,在还是农耕社会的北越国里,更是民以食为天。北越国的村庄并不是单独修建,村道一旁是民居,另一边就是麦田。虽然干旱少雨,但由于井水丰沛,田地里的麦子还是长得密密匝匝的。真要想遇上旱情,那得是同样天气再来上一、两年才行。

    毕竟这还是古代,环境破坏并不是很厉害,吃老本都能吃上一、两年。不像现代,脆弱的环境一遇天灾就玩完。

    看到田地里的麦子长势喜人,易嬴就习惯性露出欣然之色。

    装模作样走进田地里,易嬴随手捻起一支麦穗,细细查看两眼道:“好!好麦子啊!看来今年又是个丰收年。”

    “大人也懂田地?”易嬴身后突然传来一句问话道。

    易嬴没有回头,伸手捏下一只正在麦穗间爬上爬下的小瓢虫,一脸激情昂扬道:“本县不需要懂田地,只要会看就行了。只要百姓手中有余粮,朝廷就可以放一百个心。”

    什么人能在自己身后插话,下关村村民肯定不行,村长同样不行。易嬴对自己的判断很有信心,也不怕说上一、两句冠冕堂皇的话。

    现代官场最重要的是什么?不是做事,而是掉文。

    知道在什么人面前说什么话,同时不让对方知道自己是故意这么说的。这种不是政绩的口碑有时比政绩更重要。因为政绩可以被人分享,政绩不得不被人分享,唯有口碑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

    这不仅是第一印象,甚至只要会装、能装,完全可以抵消官员在其他方面的不足及各种诋毁。

    当然,易嬴不会等到身后人对自己赞叹出声再回头,那种邀功请赏的事情就做得太过了。

    易嬴说完就回过头来,却看到一个体态修长的读书人正站在自己身后的田埂上。读书人的身材很高大,身形也很挺拔,约莫还不到三十岁的样子,长相周正中又颇有些威严,年轻得让易嬴都有些嫉妒。身上穿着一件青色长衫,衫脚处却只有少许泥土沾染。

    易嬴并不会因为读书人年轻而轻视对方,反而微微点头道:“请问兄台是……”

    在古代,做官可比现代容易多了,只要你能科举中第,那就绝对有做官的机会。而且古代做官并不看年龄和资历,只要有“真才实学”,并且为朝廷、为宫中赏识,再年轻都有可能拜将入相。

    而且读书人身上的长衫也不是人人都能穿,至少都要有个秀才功名才行。

    易嬴虽然不清楚下关村的生员状况,但易嬴可不信一个普通生员就敢向知县搭腔。考虑到村中还有不少流犯,直接就用上了兄台的尊称。

    读书人却也没推辞,一脸好奇地打量易嬴道:“兄台便是兴城县新任知县易嬴?小弟丰台李睿祥,不知兄台此次前来下关村……”

    “原来是丰台睿祥弟,久仰、久仰。小兄南阳易嬴,乃是为了一件官非前来找瓜州天德兄证实一下。”

    瓜州是前任户部尚书宋天德的籍贯地,由于宋天德现在已是流犯身份,所以易嬴也只能用瓜州来称呼对方。而为了表示敬仰,更得加上一个‘兄’字的敬称。当然,如果宋天德还在官任上,那就不能再称瓜州天德兄,而要以宋天德的官任来称呼。

    似乎仍不知道易嬴来下关村做什么,或者说,鲍英还没将易嬴找宋天德的真实目的说出来。

    知道易嬴是为公事而来,李睿祥也点点头换了个称呼道:“原来知县大人是来寻瓜州天德兄的,可为什么是官非呢?难道兴城县还有什么官非能找上天德兄不成?”

    “睿祥弟不用心急,这个稍后便知。”

    易嬴从李睿祥听到此事的神情中就知道他与宋天德并不陌生,不然易嬴可用在任官员的身份称呼宋天德为瓜州天德兄,他一个小小流犯又怎敢对前任户部尚书如此不敬。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仅凭这点,易嬴就知道这个李睿祥不简单。

    可惜这次来得匆忙,易嬴并不清楚李睿祥来历,只得做出个邀请姿势。

    在易嬴邀请下,李睿祥并没有推托,竟好像非常乐意与易嬴一起去看看宋天德究竟惹了什么官非,这更证实了易嬴对李睿祥身份的猜测。

第十二章、真正的大善之举

    宋天德虽然是个流犯,但却单独住在下关村村尾。那是一个大型四合院落的宅子,虽然只是一户人家,里面却有七、八间屋子,足够容纳拥有众多家族成员的住户单独居住。

    从门外看,院落已经有些陈旧,但却比那些村民的泥瓦土屋要好得多,显然是朝廷专为流放官员所建。

    院内看不到人影,院外却种着一棵大槐树,也不知道已有多少树龄,树皮已经开始有些发黑。

    当宋天德与李睿祥结伴来到院门外时,鲍英已经带着两人等在门前。一人是穿着粗布短褂的乡间老汉,显然应该是下关村村长,另一人则是身着青灰长衫的年轻人,也不知道什么来头。

    易嬴并没急着上前招呼,而是走到大槐树前就停下来,仰望着树顶说道:“这棵槐树的树龄有多久了?是村里种下的吗?”

    “回大人,这棵老槐是大侏十二年由天明公亲手所种。天明公种下此树时曾说过,欲以此树证心志。如此两年后,天明公就回朝继任了工部尚书,而后又升任宰相,再也没有回过兴城县。”

    紧接着易嬴问话,长衫年轻人就自行走到易嬴身后侃侃而谈,言语间充满了自信与自得。

    经过几日恶补,易嬴也大致能明白年轻人嘴中所说的事情。

    ‘大侏’乃是北越国三朝之前的年号,距今已有近百年,年轻人嘴中的天明公也是北越国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名臣。天明公最为天下人所知的乃是他曾在朝中三起三落,而这三起三落的结果却是天明公的官职越做越大。

    据说天明公最后一次入朝就是从工部尚书开始,最后官拜宰相并殒于任上,这才得谥天明公。

    易嬴回忆了一下史书中有关天明公的记载,却没料到天明公最后一次入朝竟是从兴城县的流犯生涯开始。看来兴城县作为流犯地的历史还挺长,也就是百余年没有大的变迁。或许里面不仅有知县能力的问题,也有朝廷在投入上的限制。

    易嬴有些疑惑年轻人对此事的了解,追问一句道:“你是……”

    年轻人朝易嬴举手作揖道:“回大人,晚生乃下关村村长柳忠,字秀成。”

    易嬴没想到柳秀成才是下关村村长,装着打量一眼柳秀成,易嬴的目光却越过柳秀成肩膀,若有所思地望了望站在鲍英身边的乡间老汉。与此同时,李睿祥也已经先行走到院门前,开始向乡间老汉躬身说起话来。

    能让李睿祥躬身的肯定是宋天德,易嬴有些诧异宋天德的形象竟与知县易嬴的老朽有得一比。

    打量完宋天德,易嬴装模作样点点头道:“柳秀成?既然你尚有功名在身,怎又甘愿做个村长呢?难道你已不想继续科考了?”

    “回大人,晚生当然还要参加科考。只是下关村的村长一职向来都是由我们柳家担任,自从晚生得中秀才后,家父就将村长一职交给了晚生,说是让晚生在中举前都要担任村长一职以做为历练。当然,里面也有万一不得中时的考虑在内。”

    北越国的村长一职与现代官场的村长完全不同。

    在现代官场,村长已是个体制内官员,只要肯努力,自然还有进步的机会。可在北越国这种农耕社会里,很多村庄都是遵照一些德高望重之人的建议而建立。村庄建立后,这些受命建立村庄的人也就成了事实上的村长,然后村长职务就变成一种家业传下来。

    易嬴在心中稍做思量,点点头说道:“很好,既然秀成你还打算科考,本县就不称你做村长,直接称你秀成贤侄了。”

    “秀成多谢大人垂青,不知大人有什么吩咐,秀成一定万死不辞。”

    虽然任何官员都有资格称呼一个尚未中举的秀才为贤侄,可在突然听到易嬴暗含勉励的称呼时,柳秀成还是大喜过望地深鞠一躬。

    毕竟在柳秀成中举为官前,他都注定要在下关村做村长。考虑到易嬴乃是兴城县的知县大人,能得到知县赏识,这已是柳秀成所能想到、所能得到的最大荣耀。

    “秀成贤侄,不知你听说过一句谚语没有,千年松,万年柏,顶不上槐树歇一歇。”

    易嬴并没对柳秀成的依附之意做任何表示,一边说着,一边就带着激昂情绪手扶槐树道:“虽然我们已无缘聆听天明公的孜孜教诲,但只要有这棵天明公亲手栽下的槐树在,我们就等于每天都在接受天明公的耳提面命一样。”

    听闻着树叶因劲风而起的飒飒声响,天地都仿佛在回应易嬴的宣言。

    易嬴也激奋得胡子都翘立起来道:“秀成贤侄,你明日就着人在这槐树下给天明公立个碑,上面写清天明公植树的用意及立志的决心,让下关村和天下子民的后代都可以共勉之。”

    古代最不缺乏的就是鬼神论。

    听到易嬴要在下关村给天明公立碑,柳秀成一脸大喜道:“晚生遵命,大人要不要奏请朝廷给天明公在下关村建个祠堂?”

    “不必!除非朝廷亲下恩旨,你们都不要在下关村建什么祠堂。关于这点,秀成贤侄你却要给本县好好记在碑文上。”

    不是给自己树碑立传,却胜似给自己树碑立传,这才是现代官场宣传自己的正确方法。

    易嬴几乎忘记了宋天德、李睿祥存在,大声说道:“我们可以敬仰天明公的思想,但却不要只崇拜天明公的个人。只有天明公的自强不息思想能够真正传延下去,这才是值得所有后辈学习、效仿之事。而不是建个祠堂让无知乡民去找天明公求子、求姻缘,贤侄你明白了吗?”

    “小人明白了,那碑文上要注明这是大人的话吗?”

    不知是真懂还是假懂,真不懂还是假不懂,柳秀成一边点头,再次追问了一句。

    易嬴想了想,再次摇头道:“不用注明这是本县的话,但你可以在碑座上注明这碑是由本县提议倡建的。”

    “然后告诉柳家那些后代村长,只要是修葺过这座碑的官员,同样可以在碑上留名为记。免得这座碑可以激励一辈人,但却无法激励更多人。你们只要记得给那些继任官员一些由头作为念想,天明公的思想也就可以世世代代真正传延下去了。”

    “善!大善!这才是真正的大善之举。”易嬴的话音刚落下,宋天德就大声喝彩道。

    事情不怕没人做,只怕无法持续下去。

    身在现代官场,易嬴非常明白这个道理,这也是贪污与非法收入为什么难以禁绝的主要原因。

    贪污与非法收入虽然说起来难听,但为了更好的贪污及获得更多的非法收入,这同样是一种能让现代官员努力工作的绝佳动力。只要有好处,只要有看得见的好处,再难的事情都会有人持续办下去,经济就能获得真正的可持续发展。

    什么叫少数人先富起来,这就是少数人先富起来。

    不然富民不富官,谁愿去当官?没有了官员权力做依仗,谁又能真正富起来?

    这原本就和打破大锅饭是一个道理,也是激励易嬴在现代官场及北越国官场寻求进步的持续动力。虽然这话很难得到平民理解,但官员也是人,也有自己的七情六欲,所有官员都能看出里面的真正价值。

    所以,对于突然得到宋天德赞赏,易嬴丝毫不觉得奇怪,因为这原本就是易嬴绕了一个大圈子的真正目的。

第十三章、你明白了

    从易嬴来到自家门前开始,宋天德就在留意易嬴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

    无论是易嬴一开始对柳秀成示好,还是易嬴要给天明公立碑,这一切都没有出乎宋天德意料。所有改变全来自于易嬴拒绝为天明公奏请建祠堂,拒绝在碑文上题字留名,反而将自己的继任官员一起拉入为天明公立碑一事的决断上。

    若是易嬴真向朝廷奏请给天明公建祠堂,这不仅有哗众取宠之嫌,更有错误引导流犯性质的不利后果。

    而易嬴如果真在碑文上题字留名,这更是一种自以为是的炫耀之举。

    可是,要接纳一个好处容易,要拒绝一个好处却相当艰难。宋天德根本没想到一个小小知县竟也有这样的见识。想起有关易嬴的传闻,宋天德也不禁有些佩服大明公主的眼光。如果说知县易嬴前两个月的表现让宋天德大失所望,那么易嬴今天的表现绝对可圈可点。

    宋天德并不是个因循守旧的人,一边赞叹出声,宋天德就上前拜见道:“知县大人,草民宋天德给您见礼了。”

    “天德兄免礼,本县愧不敢当。”

    “易兄不用客气,就凭易兄倡议为天明公立碑的善举,易兄都当得草民一拜。”

    顺着易嬴口风,宋天德也不再称呼易嬴知县大人。毕竟在宋天德眼中,知县真是个小得不能再小的小官。比起易嬴表现出的风范,称呼他知县就形同于贬低一样。

    易嬴不知道宋天德想法,挽住立起身的宋天德胳膊说道:“天德兄,我们到屋里说话好吗?”

    “易兄请……”

    “天德兄请……”

    有些不适应易嬴的热情,宋天德试图摆脱易嬴的胳膊,可却没能成功。在两人进入院子时,李睿祥也跟了进来,只有鲍英却被两个家丁拦在了外面。

    发现家丁不让自己进去,鲍英立即朝易嬴后背大喊道:“知县大人,知县大人。”

    易嬴可以让鲍英跟来下关村,但却不等于也会让鲍英跟到屋里来。易嬴甚至头都没回一下,随手往后挥了挥手道:“秀成贤侄,帮我安排鲍捕头和两个衙役去用饭,让他们不用等我了。”

    所有人都能听出易嬴的不耐,柳秀成心领神会道:“鲍捕头,人是铁、饭是钢,既然知县大人那么体谅你们,你们就随晚生一起过来吧!”

    看着里屋大门慢慢关上,鲍英也知道自己彻底没辙了。

    捕头虽然是个人人惧怕的角色,但却不等于什么时候人们都会惧怕捕头。

    思量着该怎么向万大户汇报这事,或者就说知县大人干脆没让自己跟来下关村?鲍英一边在心中想着,一边跟着柳秀成离开,誓要好好敲上柳秀成一笔。

    鲍英离开了,易嬴却随宋天德进到了屋里。

    流犯住的房子不可能太舒坦,虽然不知这是哪朝、哪代做的善事,不仅墙上的墙皮已经脱落,甚至屋中的八仙桌都断了一截腿。虽然已被人接续上去,八仙桌的桌面却明显矮了一截。

    知道屋中不可能有更好的地方,易嬴随着宋天德一起在桌旁坐下道:“天德兄,没想到你在下关村这么辛苦,早知道本县就该接你到县城去住,或是干脆让人给你修缮一下屋子了。”

    “使不得、使不得,宋某现在是流犯身份,即便大人有心,宋某也不敢拖累大人。”

    “那到是,本县就不连累宋兄了,不过……”

    话只说一半,饭只吃半碗,这原本就是官场的至理名言。

    如果没人询问,自己就有理由不说,如果没人请自己动手,自己就可以拒绝请吃。要想拿到好处,最重要的就是一个请字。请别人来请自己。只要能拿捏好“请”字学问,便能做一个好官。

    知道易嬴有话想说,宋天德却没有多问,李睿祥自行坐下道:“易兄,你刚才对小弟说是因为什么官非来找天德兄,到底是什么官非。”

    “啪!”

    易嬴没想到宋天德居然没向自己询问,这就让自己少了许多回旋余地。

    但在听到李睿祥问话时,易嬴还是用力一拍桌面,满脸恼怒道:“小人,那干脆就是一群小人。虽然本县早知道天德兄是在下关村韬光养晦,不敢连累天德兄,奈何硬是有人要将屎盆子扣到天德兄头上。这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居然易嬴现在还说不敢连累自己,宋天德几乎无语了。

    不过用不着宋天德说话,李睿祥就追问道:“扣屎盆子?谁想给天德兄扣屎盆子?天德兄现在可是个流犯,给他扣屎盆子有什么用。”

    “你们自己看看就明白了。”

    知道宋天德很难上钩,易嬴也懒得多说了。直接将怀中签好字的供词丢在桌面上,自己倒了杯茶慢慢啜起来。

    双眼扫了一遍供词,李睿祥满脸疑惑道:“这供词有什么用?”

    “现在是没用,可等到天德兄将来出仕时,你明白了……”

    不是明不明白的问题,在易嬴提醒下,李睿祥的脸色立即变得一片铁青。因为要想在北越国做官,必须得满足一个前提,那就是身上不能有任何官非,这就如同现代官场不允许有任何案底一样。

    李睿祥一开始并没将易嬴说的官非放在眼中,原因是他并不认为真有任何官非能牵扯到宋天德身上。

    可这种冲击公堂的官非却不同,那是不将其他官员放在眼中,是所有官员,乃至朝廷的大敌。

    即便这事不是宋天德干的,知道这事与宋天德有牵扯,朝廷也会有人以此攻讦宋天德。攻讦他在做流犯时也不安分守己,攻讦他竟惹出这种给朝廷添乱的事。这样一来,别说宋天德出仕后难有盟友,是否还有出仕机会都很难说。

    突然看到易嬴发脾气,宋天德仍是不动声色。不过当他注意到李睿祥脸色开始变化时,宋天德也微微觉得有些奇怪起来。

    稍稍沉吟一下,宋天德说道:“睿祥贤弟,到底是什么供词让你这么为难,给为兄看看。”

    “天德兄请看。”

    李睿祥不是不想帮宋天德,而是不知该如何帮宋天德。即便李睿祥明知这事情不是宋天德做的,可为什么有人要以此诬陷宋天德,他们还有什么后续手段,这同样是个大问题。所以李睿祥也如同易嬴一样,只能等宋天德自己发问。

    然后在宋天德发问后,由宋天德自行去参详这事。

    而在接过李睿祥手中供词后,双眼一瞥,宋天德的脸色立即整个凝住了。

第十四章、官员典范

    流犯身份虽然说出去不好听,但在熟悉流犯底细的官员中,他们却并不会将流犯太当一回事。毕竟能被朝廷判为流犯,也就是说还有一丝重新任用的机会,剩下的就要看自己运气好不好,或者说是否努力,是否懂得怎样努力。

    可如果在流犯生涯仍不安分,或是做出什么刺激其他官员、刺激朝廷的蠢事,这就是绝对的大不利。

    宋天德看完供词就知道,对方是有备而来,不然哪会给易嬴拿到这样的供词。他却不清楚,这其实就是鲍英没见识,白白给易嬴捡到了一个好机会。

    知道这事只能靠易嬴帮自己遮掩,宋天德说道:“易兄,知道这事是谁干的吗?”

    “还有谁,万大户呗。不过他最初的目标并不是天德兄,而是本县……”

    易嬴并不在乎将事情真相告诉宋天德。出了这么大的事,即便掘地三尺,易嬴相信宋天德都会将内情挖出来。

    随着易嬴侃侃而谈,李睿祥当即翻起了白眼。

    虽然没人知道鲍英只是自作主张将宋天德扯进来,但有时就是这种不知轻重的小人最容易坏事。

    很多官员结怨也是因为身边人不检点,一步错则步步错。不知鲍英在其中扮演的角色,李睿祥说道:“易兄,你的意思是说,如果你不逼问那两个青皮是谁指使的,他们很有可能不会将天德兄扯进来?”

    “这个可能的确有,但也只是可能。”

    不管李睿祥为什么这么说,易嬴一脸无辜道。

    宋天德点点头说道:“这个万大户,还真是放肆。当初我只是顺手阻止他在青州暴敛横财,没想到他居然趁着机会就想对付我。早知道我上次就不该放过他。”

    世上最睚眦必报的是什么人?不是某一个人,而是某一群人,也就是那些所谓的官员。

    如果哪个官员学不会睚眦必报,做不到睚眦必报,肯定会被当成孱弱的象征。任何人都敢上去踩一脚,这可无论是在现代还是北越国。

    易嬴没料到宋天德与万大户还真有过节,虽然有些瞎猫碰死耗子味道,易嬴仍是说道:“天德兄,你说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易兄有什么想法。”事情是因易嬴而起,宋天德可不相信易嬴一点准备都没有就敢来找自己。不过由于关系到自身利益,宋天德还是第一次摆出了诚心求教态度。

    知道宋天德已上套,易嬴装模做样捻了捻手指道:“反正那两个青皮我也没下狱,给人查也不相信我会不将他们抓起来。”

    “最多就是这份供词有些棘手。”

    “如果什么人再想弄份同样供词,怎么也比不上这份供词有效用。兴城县就这点破事,谁不清楚。”

    易嬴捻手指的动作很明显,看到这一幕,宋天德和李睿祥都极为诧异。

    换成一般官员,早就拿着这份投名状在宋天德面前表心迹了,不然也不会像易嬴一样找上门来。

    可易嬴虽然也知道这个道理,但却不想这么做。

    易嬴如果真这样做了,肯定会被宋天德划入正派阵营,或者说是直接打上清官的标签。可作为一个清官,真那么容易让人信任吗?别说肯定会被人拿着清官标尺随时去进行衡量,一旦易嬴将来有什么错失,所谓清官更成了一个天大笑话。

    所以做官累,做清官更累。

    易嬴非常清楚知县易嬴的身体状况,要让易嬴顶着这种已经衰老不堪的身体去做清官吃苦?易嬴还没无聊到这种地步。

    易嬴不是没想过要做一个清官,或者说在初入现代官场时,七成以上官员都有一定要做个清官的想法。可想法不等于现实,不说易嬴早在现代官场就已抛弃了这种不切实际奢望。比起做清官,显然做个赃官更容易获得他人信任。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赃官真正需要的是什么。只要能达成赃官的目的,为了更好的敛财,赃官却是比清官更值得信任的官员典范。

    不然做一个没有任何惩罚措施的清官,任由清官凭性子胡乱摆弄,那不是害人又害己?

    易嬴现在最需要的是信任,而不是清官的虚名。何况易嬴还曾找万大户敲了一大笔彩礼,怎能允许别人虎口拔牙再让自己吐出去。

    再说,易嬴只知道宋天德是前任户部尚书,别说易嬴,恐怕李睿祥也不知道宋天德的真正底细。凭什么流犯就一定会是个清官?

    在李睿祥露出一种难以想像表情时,宋天德眼中却闪过一抹精光,点点头说道:“易兄请放心,小弟已经明白易兄之意了。不过小弟今日不大方便,不好有更多表示。要不小弟改日再行登门拜访,重谢易兄。”

    “听说易兄近日将要纳妾,只要易兄不嫌弃,小弟到时一定亲自登门道贺。”

    “那本县就敬待天德兄光临了。”

    突然从宋天德嘴中听到自己将要纳妾的话,易嬴心中就有些感叹。

    原来不是万大户要诋毁宋天德,宋天德原本就不是个安分守己的流犯。住在下关村却清楚兴城县里的事,这就是证明。

    对于这样的对手,易嬴不会再多说什么。没去找宋天德要回供词,直接就告辞离开了。

    因为很明显,不用易嬴再去试探,宋天德就已表明了自己态度。什么是亲自登门道贺?这就等于宋天德主动将易嬴划入了自己的阵营。或者说,不是易嬴想让人知道自己与宋天德有什么关系,而是宋天德要让人知道易嬴已投靠了自己。

    易嬴虽然不至于在宋天德面前避之唯恐不及,但在真正弄清宋天德底细前,易嬴却已放弃了与宋天德“深交”的想法。

    因为仅凭宋天德主动给易嬴下套子的行为,他就不可能是个清官,至少不是个单纯的清官。

    望着易嬴离开的背影,李睿祥却一脸诧异道:“天德兄,怎么你会对易兄如此……”

    “这是因为睿祥弟还不了解易知县。或许易知县今天的确是有备而来,但他却不仅是对为兄有备而来。这人不简单,睿祥弟今天只是经过兴城县,以后还是对此人小心为上。”

    宋天德并没有继续解释,但想想易嬴今天反差极大的表现,李睿祥还是点了点头。

    孟母为什么要三迁?不仅人与人之间的交友要慎重,官员之间的结交更要慎重,不然李睿祥也不至于要在易嬴面前隐瞒身份。

    不过,想到易嬴竟能被宋天德说上一句不简单,李睿祥也知道易嬴是真不简单了。

第十五章、如何选择

    与宋天德见面,易嬴觉得自己最大的收获不是认识了宋天德,而是终于知道宋天德同样是个老朽,还是个长像与知县易嬴同样不堪的老朽。如果不知道那是宋天德,如果不穿上官服,宋天德就是一个乡间老农,半点官员气质都没有。

    官员气质重不重要?

    如果没有官员气质,那些平民就不会畏惧官员。如果不能让平民畏惧,官员工作就不好展开。

    古代官场的官员气质靠官服来衬托,现代官场的官员气质靠前呼后拥来陪衬,这就是现代官员出行为什么后面总会跟着一堆人的原因。

    易嬴即便不像宋天德那样拥有更多北越国官场的经验和资源,但从与宋天德打交道的过程中,易嬴却很快意识到自己的现代官场经验完全适用于北越国。

    无论是先为民再为己,还是先为己再为民,总之是公不忘私,私不废公就对了。

    “快,再加把劲,快到城门了。”

    易嬴一边在轿内吆喝,嘴角就泛着得意微笑,也不管轿子是否已颠簸得好像现代社会过山车一样。

    这些衙役原本就不是易嬴的人,或者说干脆全都是万大户的人,易嬴可不认为自己真有必要怜惜他们的体力。虽然下关村距离县城并不远,易嬴还是一个劲在轿内逞着官威。

    ‘自己虽然无法让他们在万大户面前畏惧自己,至少也要让他们在没有万大户的地方畏惧自己。’

    易嬴正在心中得意,迎面吹过来一阵大风,立即将遮挡得严严实实的轿帘吹开了。

    易嬴晃眼从被风掀开的轿帘缝隙望出去,远远就看到一群人正在排队入城。那群人身上虽然没戴着枷锁,也没穿着囚服,手上却被长长铁链拴在一起,好像牲口一样被带着往门洞里走。

    不知那是些什么人,易嬴打开轿帘问道:“鲍捕头,那些手上拴铁链的是些什么人,兴城县好像没这么多犯人吧!”

    “回老爷,他们不是犯人,是准备送到南方卖掉的奴隶。县里有专门的奴隶营供他们居住,老爷平日看不到也不奇怪。”

    跟在轿旁,顶着迎面灌进嘴中的风沙,鲍英心中怨声载道着。鲍英不是在埋怨风沙大,而是在埋怨先前在柳秀成家吃得太多、吃得太饱。现在易嬴一让他们跑起来,这罪可就大了。

    北越国地处高原地带,大部分都是天干物燥的干爽天气。好像现在这种秋末冬初季节,偶尔总会刮上一、两场饱含沙尘的大风。

    突然听到奴隶二字,易嬴心中一动。

    易嬴虽然已从知县易嬴记忆中知道北越国还有奴隶存在,但由于兴城县实在太穷,根本没有奴隶生存的空间,所以即便万大户也得到别的县城,乃至府城去购买各种家中所需的奴隶。

    第一次看到真正奴隶,易嬴不是感到稀罕,而是发觉自己的机会终于来了。

    如果县衙里的衙役靠不住,自己是不是也能依靠这些奴隶来保护自己?易嬴边想就有些边开心。

    北越国的奴隶制度很严苛,但也很发达。如果是逃奴,抓到就会被处死。可不仅每个奴隶主都有免去奴隶身份的权力,奴隶自己也能向各地父母官,也就是易嬴这样的知县申请免去奴隶身份。

    当然,这更多只是说说,因为没有哪个奴隶主或官员会轻易让奴隶成为不受约束的平民,那就太没有利益了。

    “跟上他们,我们去奴隶营看看。”

    “是,知县大人。”

    鲍英不知道易嬴为什么要去奴隶营,但总比被易嬴拉着到处跑强。因为回到兴城县,也就等于回到了万大户地盘。

    兴城县虽然只是个下县,但也驻扎着五百兵勇,一是作为县城防卫,二是用来看守周边乡村的那些流犯。所以兴城县的兵勇比起一般下县驻扎的兵勇要多上不少。而为了增加威慑力,奴隶营一般都被建在兵营旁,同样由兵营派出兵丁来进行看管。

    奴隶在被卖出前,只能住在奴隶营里,所有奴隶买卖也都只能在奴隶营中进行。

    由于易嬴身上还穿着知县官服,看管奴隶营的兵勇跟本就不会拦阻他。在鲍英上去说了两句后,很快就让两人进去了。

    奴隶营面积并不大,主要是奴隶并不需要住太好的地方。除了几间给奴隶商人居住的单幢屋子外,所有奴隶住的都是排在一起的二十人一间大通铺。不仅夏天热的要死,冬天也会冷得让人冻僵。幸好奴隶并不会在奴隶营中待太久,这才不会造成大的病患。

    看到易嬴穿着知县官服进入奴隶营,那些奴隶虽然不会怎样,奴隶商人却很快跑过来。陪着笑脸说道:“小人见过知县大人。”

    在北越国,奴隶商人并不属于专营项目。只要能按照朝廷规定取得奴隶,并在限定地方,例如奴隶营中贩卖就行。

    越是大城市,奴隶营的规模也就越大,甚至每天都会有大量奴隶进行交易。但兴城县的奴隶营却几乎都是起个中转作用,不仅没有固定的奴隶买卖时间,也很少有人在奴隶营中买卖奴隶,只是在奴隶商人运送奴隶时偶尔使用一下。

    这是易嬴第一次见到奴隶和奴隶商人,在奴隶商人开始奉承易嬴时,易嬴也斜眼打量了一下这个现代社会绝对无法看到的奴隶商人。

    奴隶商人个头很矮小,大概还不到160cm,不仅长着一个蒜鼻肥脸,两团腮肉更好像在脸上粘了两个面团一样难看。身上穿着一件脏兮兮短褂,一双小眼眯成了狭缝状,身材圆滚滚的就好像只土拨鼠。

    不是难看,而是极其猥琐。

    由于做奴隶商人的门槛要求并不高,易嬴也懒得对这个比知县易嬴长得更难看的奴隶商人示好,一脸随意道:“这些奴隶都是你从哪弄来的,打算迁送到哪里贩卖,知道他们以前都做过什么差事吗?”

    “……,回大人,这些奴隶都是小人从北仓府带回来的,准备迁送到南阳府贩卖,难道大人也想买几个?”

    “带出来给我看看。”

    北仓府是北越国邻近边境的一个大府,不仅地广物袤,而且人口众多。可从前年开始遭遇旱灾起,北仓府竟然连续两年颗粒无收。不仅府内民众流离失所、卖身为奴,旱灾更有渐渐往南方蔓延的趋势。

    旱灾?北仓府?

    易嬴原本只想了解一下这些奴隶来历,以免将来用起来不顺手。可在听完奴隶商人说辞后,易嬴又来了新主意。

    与现代战争打的是能源二字不同,古代战争打的却是天灾与人口。

    在现代社会,没有能源,人口无法发展,社会无法发展,国家也无法发展,只能任人宰割。而在古代,为了增加人口,为了逃避天灾,这不仅是国与国之间的战争源泉,同样也是各种造反频生的主要原因。

    面对宋天德言行中露出的老骥伏枥之志,易嬴即便不可能走那中规中矩的官场之路,心中也有些不愿输给他。可在听闻北仓府的旱灾后,易嬴忽然又觉得造反条件似乎也已经成熟。

    ‘这真是一个考验啊!自己到底该怎样选择呢?’

    易嬴一边等待奴隶商人答复,一边在心中又是兴奋,又是嗟叹着。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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佞介绍:
我父亲姓易,我母亲姓嬴,所以我叫易嬴。
易嬴是个市长,不过是个一日市长。不是名义上的市长,而是实质上的市长,只不过风萧萧,易水寒般倒在了就任仪式上。
然后,易嬴归位到易嬴身上。
只是此易嬴非彼易嬴,而是北越国一个七品知县。知县就知县了,那也不算什么,至少还是一个官,可与如日中天、年轻俊朗的易嬴市长不同,知县易嬴却是个五十多岁的糟老头。
五十多岁的人还能干什么?等着入土吧!
不过入土前,当然是该拿的拿、该要的要,该贪的贪、该抢的抢。
说我不正派?丫你五十岁了还正派个球,不是有终身累官制庇佑,五十岁的市长?等着退休进棺材吧!
半截身子都入土了,咱还有啥不能干、不敢干。最多不过再死一回,换个身体再穿越去。佞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佞,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佞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