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家宴
从花厅出来,易嬴与白花花一起来到万府花园。
万府花园不仅在兴城县有名,在北越国同样有名。几乎每年中秋,万大户都会在花园中召开流水席。席上不仅有来自全国各地的富商、巨贾,同样有来自全国各地的官员,就像一年一次的举国盛会一样。
据说万大户的流水席原本就是参照朝廷的百官宴举办,只是没人敢这么说,事情也就在众人热捧中继续下来。
来到花园里的假山高处,易嬴就与白花花一起进到八角凉亭中。
凉亭上挂着皇体字所书的‘清心亭’牌匾,整个花园景致都被纳入了易嬴眼底。
虽然天气已近入冬,各处菊花却争相盛放着。一朵朵、一簇簇点缀在已经开始发黄的青草、绿叶中,显得是那么真实、那么自然。
万大户的花园不仅在北越国有着盛名,易嬴甚至觉得比现代社会一些装饰园林都要强多了。至少易嬴就看到凉亭的边边角角上都长着不少可爱的青苔。不像现代社会,因为游人如织、人气过盛,青苔都长不出来,完全失去了自然环境的真实美感。
易嬴在颇有兴致地欣赏万府花园,白花花却一点都看不进去。
瞅着易嬴心情好像很好,白花花就抱紧易嬴胳膊,用力将胸脯挤了挤易嬴手臂道:“老爷,你真要娶尤姐吗?”
“哦,小娘子认为本县想娶吗?”
尤姐虽然长得别有风情,易嬴却并不敢对她放心。这不像阮红,还与万大户有杀妹之仇。当然,阮红的话也不可尽信,但不是真的又能怎样,或许以知县易嬴的破身体、破年龄,也就只能用来搏一搏干掉万大户。
同样事情在尤姐身上也是一样,所以易嬴并不在乎是否娶尤姐,反正易嬴也没打算与任何女人商量公私事务。
不过在白花花面前,易嬴当然不会将真心话说出来。
白花花也知道万大户在兴城县的势力,一脸犹豫道:“是啊!那可是万老爷让老爷娶的女人,老爷也不能像上次一样,三番两次拒绝。”
易嬴已跟白花花说过上次是因为拒婚才将她强抢入府的事,却没料到白花花竟会在此旧事重提。
不知白花花是不是想要暗示什么,易嬴摇摇头说道:“同样事情已经不能再做第二遍了,何况本县又没有挑剔尤姐的理由。如果本县还说拒婚的话,恐怕在兴城县就待不下去了。”
白花花虽然不满意易嬴回答,但想想万大户在兴城县的势力,却也只得期期艾艾道:“那……,那老爷你就将尤姐娶进门吧!”
“呵,小娘子可真爱吃醋!可别说万老爷未必会将尤姐嫁给本县,即便尤姐真嫁过来,你到跟本县说说她有哪点比小娘子强?”
易嬴可不是那种无知、无聊的纯情小子,长期混迹于现代官场,易嬴非常清楚该如何调教女人。对于那些爱吃醋的女人,重要的不是如何在嘴上说服她们,而是要在身体上说服她们。
伸手将白花花往怀中一抱,易嬴就用力捏了捏白花花饱满的胸脯。
虽然万闲只是在凉亭外远远候着,不可能看到易嬴与白花花瞎闹。但春兰可就站在两人身后,一览无疑将白花花的春光完全收入眼底。
北越国讲究男女授受不亲,虽然易嬴与白花花的关系做这种事并不奇怪,春兰却也赶紧将脸扭到了一旁。
突然被易嬴胸袭,白花花立即觉得身体火热起来。顾不上春兰感受,立即将先前的嫉妒全都抛诸脑后,羞不可抑地在易嬴怀中挣扎道:“讨厌,老爷你别这样,光天化日的,这又不是在家中。”
“不在家中又怎样?小娘子你到跟老爷说说,你有哪点比不上尤姐,或者尤姐有哪点值得让小娘子嫉妒的?”
“……哼唔,好嘛,人家不说就是了!”
由于易嬴并不是隔着衣服抚摸白花花胸脯,而是直接将手从白花花半露的胸口探进去,白花花羞得浑身发颤,立即开始讨起饶来。为了不让白花花继续嫉妒下去,易嬴虽然饶过了白花花胸脯,但却仍旧将白花花抱在怀中玩弄,欣赏风景。
没想到易嬴这样就打消了白花花的嫉妒,哭笑不得中,春兰也不由得佩服易嬴本事。
易嬴与白花花来到万府的时间原本就不早,很快就到了午饭时间。
由万闲领着,易嬴带着白花花一起来到了万府饭厅。饭厅中不仅坐着万大户、阮红,还有满满当当一屋子人。里面不仅有万大户的正室与七个妾室,还有她们各自的陪房丫鬟,例如尤姐就老老实实站在何氏身后。
何氏的年纪比万大户足足小上一轮,看上去稍有些风韵,只是身材与万大户一样粗壮,都有些发福。完全没有白花花那种丰腴的妙趣,已经是一种变形的体态,难怪万大户要找那么多小妾。
不仅如此,易嬴甚至能明显看出,何氏正在用一种非常敌视的目光打量自己。只是不知因为上次拒婚的事,还是因为尤姐的事。
“万老爷、万夫人,本县来晚了。”
由于万大户并没向自己招呼,已经来到门口,易嬴也不可能退出去,只得主动拱了拱手。
北越国女人的地位并不高,甚至到了男人在场,女人就不能轻易说话的地步。例如在易嬴与万大户两次见面时,阮红甚至都没插过一句话。突然听到易嬴跟着万大户一起招呼自己,何氏脸色就有些错愕,甚至不知该怎样回应易嬴。
皱了皱眉,万大户只得说道:“知县大人客气了。”
说完万大户又一脸随意对尤姐道:“尤姐,你带知县大人一起坐下吧!”
“是!老爷。”
点头后,尤姐就将易嬴、白花花领到席上。,
不过在将两人引领坐下后,尤姐却并没有回到何氏身后,而是直接在易嬴身边伴着坐下了。除了几个丫鬟脸色稍有惊讶外,其他人对尤姐举动都没有任何表示。包括白花花在内,有易嬴前面的开解,她也学会了坦然接受尤姐。
看到易嬴、白花花都没露出拒绝尤姐的态度,万大户脸上露出笑容道:“很好,我们开席吧!”
“知县大人,您尝尝这个醋溜黄鱼。”
在决定接受易嬴后,尤姐在易嬴面前的表现也越来越自然。万大户一吩咐开席,尤姐就开始给易嬴挟菜。
易嬴不仅知道这是尤姐亲手做的,醋溜黄鱼的味道也的确不错,易嬴因此赞赏道:“尤姐,你的手艺很好啊!”
“没有了,奴婢就会做一个醋溜黄鱼,知县夫人你也试试吧。”
尤姐不仅在意易嬴的评价,更在意白花花的态度。看到白花花在一旁默不作声,尤姐立即也给白花花挟上了一块鱼片。听到尤姐竟称呼自己知县夫人,白花花脸上堆起笑容羞喜道:“别,别这么说,花娘现在还不能说什么知县夫人。”
尤姐虽然不会因此就调戏白花花,但见到三人仿佛其乐融融的样子,万大户就边吃边说道:“知县大人,看大人与尤姐这么和瑟,要不等大人与白娘子结完亲,找一日我就将尤姐送到大人府中去。”
“那就有劳万老爷了,说实话,如果不是规矩不能破,本县今晚就想将尤姐带回房呢!”
知道无法拒绝,易嬴也越发放浪形骸起来。
这本就是现代官场一种习俗,面对各种性贿赂,由不得官员说出拒绝二字,也没有官员会拒绝。
听到易嬴说词,不仅尤姐立即羞得满脸通红,各房伺候的丫鬟也纷纷羞红了脸。
在北越国,除了伺候男人外,女人根本就不能在席上轻易说话。不仅易嬴与万大户无话可说,万大户在说完尤姐的事情后也闭上了嘴。虽然知道诳万大户做儿子的事情可能流了产,易嬴却并不着急。因为只要万大户知道有这回事,适当时候,恐怕他不想做易嬴儿子都不成。
也因此,在尤姐和白花花服侍下,易嬴比桌上任何一个人都吃得欢。
阮红虽然极得万大户宠爱,但在这种讲究尊卑坐次的饭桌上,阮红却坐不到万大户身边。看到易嬴摆出一副喧宾夺主架势,阮红不觉感到有些可笑。不是为易嬴,而是为了万大户。
主人不搭理客人固然是没礼貌,客人不搭理主人,那却是极其不屑了。
饭毕,万大户说道:“知县大人,不好意思,万某尚有午睡的习惯,待会就不亲送大人了。尤姐,你代老爷送送知县大人。”
因为午睡就不送自己?
易嬴虽然并不稀罕万大户送不送自己,万大户也从未送过知县易嬴。易嬴还是从桌旁站起身说道:“不敢,不敢,本县怎敢烦劳万老爷相送。不过本县尚有一小事须要万老爷代劳,这也是本县今日来此的主要目的。”
“哦?知县大人还有什么事?”
“事情是这样,本县明日将要娶亲,可城中却有几户人家的喜帖还未送到,所以本县希望万老爷能着人替本县走上一趟。”
一边说着,易嬴就将准备好的喜帖从怀中拿出,丝毫没给万大户拒绝的机会。万大户神情犹豫一下,想不通易嬴为什么要将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交给自己,只得点头道:“好吧!既然是知县大人吩咐的事,万某理当差人代办,知县大人将这些喜帖交给万闲送去便行。”
“那就多谢万老爷了。”
由于万府没有一人表现出留客态度,易嬴也只得带同白花花一起离开。
走出饭厅时,易嬴就将手中喜帖递给已在外面候着的万闲说道:“万管事,别怪本县没提醒你。待会你先自己看看喜帖,然后交给万老爷拿主意,免得到时你负不起这个责任。”
负不起这个责任?
在万闲听得一愣时,易嬴却已经往前走开了。
第三十二章、赚大了
万闲虽然的确是万府管事,管事与管家也只有一字之差,但两者的权力却天差地别。
万闲也清楚,如果不是万荣前往京城办事,根本轮不到自己伺候万大户。所以万闲非常珍惜这机会,也不愿浪费这机会。
听了易嬴提醒,万闲神情疑惑一下。虽然不敢说是好奇心,至少小心无大错已占上风。反正易嬴也说过先让自己看看喜帖,万闲就背着饭厅方向将喜帖打开。看清喜帖中夹着的东西,万闲脸色突地一绿,立即明白易嬴为什么要提醒自己了。
望着易嬴离开的背影,万闲不知该感激还是什么,赶忙拿着喜帖奔入饭厅中。
在易嬴走后,饭厅也开始喧闹起来。万大户虽然说是要午睡,但却并没有离开,正坐在席上听着几个妾室胡聊易嬴和尤姐的闲话。
“大姐,你真要将尤姐嫁给那老头子知县吗?”
万大户决定的事,自然容不得下面妾室反悔。不过什么地方都缺不了兴风作浪的人。听到三姨娘芳翠又在怂恿自己与万大户作对,何氏当即瞪了芳翠一眼,转向奔进饭厅的范闲叱道:“范闲,你怎么跑回来了,老爷不是叫你帮知县大人去送喜帖吗?”
“回夫人,这喜帖小人送不得。知县大人刚说了,叫小人拿给老爷看过再说。”
万闲知道自己并不是万荣,所以只将一门心思放在如何讨好万大户及何氏等一干夫人上,也不介意表现出自己的不足。
看到万闲略带仓皇的样子,万大户虽然略有不满,但也同样有些满足。知道可能是易嬴又给自己出了什么难题,不然也不会将事情放在最后才说,于是略带矜持道:“是吗?这喜帖有什么地方非得老爷看过才能送。”
“老爷,这可是内有乾坤啊!”
不敢说好,也不敢说不好,万闲直接将喜帖及喜帖中夹带的礼金条子双手呈给了万大户。
而在看了一眼喜帖中的礼金条子后,万大户的神情立即怔住了。
没有了外人,不仅那些妾室开始活泼起来,即便何氏也有了正室夫人气派。看到万大户神情僵硬,何氏立即凑眼过去打量,一眼就看到了礼金条子,双目愕然道:“这,这是什么?二百两的礼金?谁会给知县大人这么重贺礼。”
“回夫人,这不是谁给知县大人贺礼,而是知县大人在向这些人讨贺礼。您看看,这喜帖中份份都夹着一样的礼金条子!”
自己既然不可能在万大户面前独当一面,那就要设法做到面面俱到。所以万闲不仅将另一份喜帖和礼金条子递给了何氏,同样将其他喜帖及礼金条子送到了几个妾室手中。
妾室中虽然也有识字的与不识字的,但却不妨碍她们知道喜帖和礼金条子上的内容。
喜帖不足为奇,可瞪着礼金条子上的银两数额,众人都不禁惊呼出声,芳翠更是尖叫道:“哇!结一次婚居然收这么多银子,这死老鬼未免也太会赚钱了!如果以后他再娶上十个、八个,那不很快就坐拥万金了。”
阮红也喜然乐道:“这不是说尤姐赚大了?”
“知县大人娶一个没根没底的白花花就要二百两银子,再要娶我们万府出去的尤姐,这不又得多少银子!”
“赚大了,这次尤姐真是赚大了。”
不管这事是不是笑话,对于女人来说,这就是她们最喜欢的八卦。一群女人甚至完全忘了万大户的存在,闹嚷嚷地就开始喧哗起来。只有阮红注意到万大户深锁的眉头,显然是在惦记这事该怎么处置。
如果万大户真帮易嬴送去这份带着礼金数额的喜帖,那就等于万大户已同意易嬴主意,逼其他人一定要送二百两银子给易嬴。
这事虽然的确因万大户而起,但如果真照易嬴要求办了,后面的尤姐,甚至再后面的事情就很难掌握分寸了。
可易嬴先前已给了万大户这么多好处,带了那么重要的消息来通报万大户,又答应娶尤姐,面对这种原本就因自己而起的纷争,万大户还真有些不好处置。第一次,万大户有些后悔不该叫那些商人只送二十两礼金给易嬴,因为这明显就是易嬴的报复。
不管易嬴是针对那些商人还是针对自己,万大户都仿佛吃了个哑巴亏。
注意到万大户脸上为难,阮红悄然走到了万大户身后。
一边帮万大户捏揉着肩膀,阮红一边细声说道:“老爷,如果你真觉得这事为难,要不我们也学学知县大人?”
“老爷尽可在喜帖中也给他们同样附上一百两银子借条,就当是借他们的钱给知县大人礼金,帮他们一起付了一百两。看看他们最后到底是拿老爷借条给知县大人交差?还是拿借条找老爷要钱?或者就是自己认下来。”
“这样老爷面子有了,同样也可以看看那些商人对老爷的忠心?”
万大户宠爱阮红不是因为阮红体贴,而是因为阮红有时能给自己出主意,也敢给自己出主意。
北越国女人的地位决定了她们很少在男人面前说话,何况是出主意。因此阮红的主意若是出对了,万大户可以揽为己有,但自己的主意如果出错了,万大户更可推托到阮红身上。
所以,万大户并不在意阮红好出主意的性情,有时反而更希望她在什么事情上都说一说,这也是万大户喜欢与阮红“商量”事情的主因。
不是看重柳红的主意,而是转嫁风险。
随着阮红话音落下,万大户眼中一亮,但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浅浅点了点头。
送走了易嬴、白花花两人,尤姐也回到了饭厅中。由于白花花的关系,尤姐一路上都没与易嬴说话。虽然觉得易嬴的安静有些古怪,但男女授受不亲,尤姐也不好在万大户真正将自己嫁到易府前多说什么。
看到尤姐回来,饭厅中的女人顿时哄闹起来,芳翠更是迎上尤姐喜庆道:“尤姐,你真是赚便宜,赚大便宜了。”
“什么赚便宜?三姨娘你别乱说。老爷一日不将尤姐嫁到知县大人府中去,尤姐就仍是夫人的使唤丫鬟。”尤姐一脸羞急道。
芳翠却不在意尤姐怎么发羞,一脸兴奋道:“谁和你说这事了,我是说知县大人赚钱的本事大去了。”
不用芳翠再去说明,一旁丫鬟已经七嘴八舌将事情全都说了出来。尤姐听是听明白了,心中却一阵吃惊。从今天见面开始,尤姐就知道易嬴是个相当精明的人,但却没料到易嬴竟会精明成这样。
遇到这种事情,尤姐也不敢与其他丫鬟胡扯,望向万大户说道:“老爷,你看知县大人这事,要不尤姐还是……”
“放心,这事有老爷料理。”
摆了摆手,万大户并不在意尤姐怎么看这事。
万大户要将尤姐嫁过去并不是现在,肯定要选个好时机。毕竟易嬴府中已有足够家奴,万大户不可能再将家奴插进去,剩下就是如何让尤姐听话,以及给尤姐挑上一、两个称心的陪房丫鬟一起去易府,这都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决定的事。
第三十三章、没有消息
二百两银子并不是小数目,北越国经济虽然不发达,但有万大户这样的富商在,钱庄经营却已相当完善。
人们都喜欢将银子存在钱庄里,而不是放在家中。
再加上兴城县只是个下县,虽然有万大户带领的富商云集,但大家图的可就是个清静,不是热闹,这点到与现代社会极其类似。
看着十几个富商聚在自己钱庄里,范远欲哭无泪。不是因为他们都要在钱庄取钱,而是因为他们的事情自己同样有份。二百两银子对这些富商来说或许不算什么,可对自己这个小小的钱庄管事,问题就大了。
范氏钱庄的主要经营范围乃是京城区域,如果不是兴城县出了个万大户,范氏钱庄根本不会在兴城县设立分号。
可作为主管分号经营的钱庄管事,范远本身却没那么多钱。如果当初不是跟着凑热闹只送上礼金二十两,也不会招来今天的麻烦。
范远不敢在这种场合胡乱说话,可不是所有人都如此忌讳,例如北大街染料坊的鲁大胆。
鲁大胆不仅名字叫大胆,行事也很大胆,仿佛就为了这个名字,鲁大胆事事都敢为天下先。在别人还看不出染料价值时,鲁大胆就开始用兴城县外的野山花来做各种染料了。结果赚了个盆满钵满不算,兴城县也再没人能插手这个行当中,即便万大户也不例外。
一边用力掐着手中喜帖,鲁大胆就满脸恨意道:“浑蛋,万大户要与知县大人掐架,凭什么要将我们也卷进去。”
“凭什么?就凭你也听了万大户唆使,只送上二十两礼金,还说没空去参加知县大人婚礼呗!”
带着阴阳怪气声音,陈员外却在一旁捻着自己短小的胡须嘲讽道。
陈员外家虽然不做生意,但陈家先人却曾在朝廷做过大官,并在兴城县置办过许多土地,因此家里也颇有余裕,不怕坐吃山空。不是说陈员外不知道与商人交好,而是与鲁大胆特别不对劲。
事情起因乃是鲁大胆想与陈员外交换小妾,陈员外拼命不允。一来二去,两人就结下了仇怨。
现在已没人知道当时的事情真相是怎样,只知道自那小妾意外病死后,陈员外就再没给过鲁大胆一次好脸色。
听到陈员外又在数说自己,鲁大胆腾一下怒道:“臭老狗,你别只知道说我,那你自己呢?你自己还不是只送了二十两礼金。”
“但我不会抱怨。”
陈员外望都没望鲁大胆一眼,一句话却堵住了所有人。众人中只有陈员外读过书,旁边开酒楼的詹老头就说道:“陈员外,有什么主意你就直说吧!别在那藏着、掖着了。”
“哼!他能有什么主意。”
不等陈员外说话,鲁大胆一脸不满道:“别忘了这件事不算,自从知县大人来到兴城县,我们可没有一人卖过他好脸色。”
“以前是有万大户替我们遮挡,知县大人不会拿我们怎样。可现在万大户转了风向,还要将尤姐嫁给知县大人,他又能怎么办?”
不读书不等于不识理,陈员外反驳自己的话,鲁大胆同样会反驳陈员外的话。两人矛盾虽多,但正因为这种矛盾,反而更容易让人看清事情真相。听着两人各执一词,众人都有些尴尬,都不知道怎样去解开这关结。
陈员外却瞅都不瞅鲁大胆一眼,冷笑说道:“哼,知县大人能让万大户低头,这说明什么?难道我们还有犹豫余地吗?”
“而且你们没听说?知县大人这次只是纳妾,不是娶妻,人家的正室早就内定好了。”
“唏!”
陈员外的语气、态度虽然都不好,但突然听到这话,众人却都齐吸一口冷气。范远也忍不住说道:“陈员外,那事情能当真吗?”
“哦!你不想当真,你就别当真啊!”
看到终于震住众人,陈员外便什么人的面子都不卖了,再次露出读书人的清高神情。
不过,这次却没人再说陈员外坏话,甚至鲁大胆也不再针对陈员外了。还是开酒楼的詹老头熟知人情世故,望向范远说道:“范管事,你不是已经让人上京打探消息吗?怎么还没消息传回来。”
“这个,……”
范远迟疑一下道:“相信在座的不止我一人想要让人上京打探消息吧!可不管好消息还是坏消息,如果真有消息,事情应该很快就有回应才是。可现在就是什么回应都没有才最奇怪了,难道你们谁有收到确切消息吗?”
范远的一句话下来,众人神情全都僵住了,甚至陈员外也不例外。
事情如果是假,宫中肯定会传来训斥,甚至派人前来夺官叱责。可事情如果是真,消息也肯定会被迅速传回来。
如今让众人感到为难的就是没有任何消息传回来,以及为什么没有消息传回来?一个人可能没门路,没走对门路,但总不可能所有人都没门路,都没走对门路吧!
相顾四望一眼,还是陈员外站起身说道:“算了,反正我们在这里瞎想也没用,范管事,你先给我拿张二百两银票出来吧!”
“好,但确实是二百两?不是一百两吗?”
范远的一句话不仅问得陈员外僵住了,也将众人问得怔住了。当众人再次望向自己时,陈员外摇摇头道:“算了,二百两就二百两,不管万大户还是知县大人,咱谁也惹不起。”
“但下次呢?后面可还有个尤姐。”范远颇不甘心道。
如果仅有一次二百两,范远并不会太担心,挤也能挤出来,权当自己白忙活一年。可白花花后面不仅已经有了个尤姐,谁知道知县大人还有没有其他女人。
这事一旦被易嬴弄成约定俗成的规矩,不只范远,恐怕在场众人谁都受不了。
在众人都露出心有戚戚表情时,陈员外嘴角却轻轻一撇,一脸不屑道:“尤姐?如果京里消息不证实,你们认为万大户真会将尤姐嫁给知县大人吗?而消息一旦证实,要么是知县大人彻底完蛋,要么就是我们跟着万大户一起向知县大人低头。”
“……或者说,你们还能有什么其他想法?”
随着陈员外抛下最后一句话扬长而去,众人也都不再吱声了。甚至詹老头还将万大户的借条当场撕碎,这才去找范远取了张二百两银票。虽然没有太多人像詹老头一样将万大户的借条时时带在身边,但几乎没人会意外詹老头举动。
不仅兴城县是万大户的兴城县,知县大人一旦真与大明公主搭上关系,高升也是迟早的事,根本用不着他们胡乱操心。
第三十四章、人生两大目标
在北越国,纳妾虽然比不上娶妻,但那也得看纳什么妾,什么人纳妾。
易嬴不仅是兴城县知县,白花花同样是兴城县知名的美人。所以不管有没有收到喜帖,知不知道易嬴曾拿大明公主说事。知道的,不知道的,有请帖的,没请帖的,几乎全兴城县有点知名度的人都来给易嬴纳妾祝贺了。
纳妾并不用三拜花堂,易嬴也没有父母可以去拜,所以从一开始,白花花就满脸兴奋地陪着易嬴在不住迎客。
“恭喜白娘子,贺喜白娘子。”
“恭喜知县大人,贺喜知县大人。”
“同喜,同喜。大家同喜。”
由于客人太多,易嬴足足在院子中办了二十桌酒席。虽然这对现代官场动辄上百桌的喜筵来说根本就不够看,但在北越国及兴城县这样的小地方,已经非常风光了。
即便身体有些疲累,易嬴的心却如同白花花一样喜滋滋的。
不是因为终于娶到白花花,不必再担心强抢民女之事,而是因为易嬴的口袋终于鼓起来。
同样欢喜的还有被易嬴让到主桌上的黄于地,虽然在兴城县耽搁了几天时间,可易嬴在收够银子后不仅立即将欠款与黄于地结清了,换成一般状况,这些奴隶还没这么快出手。再加上这几日又一直是在百民客栈白吃白住,别说黄于地,黄于地那些伙计都满意得不得了。
而且看到童武和春兰、芍药等人在易府中都很受重用,黄于地更有种与我荣焉的感觉。
“正议大夫宋大人到,盂州知州李大人到!”
酒席进行到一半,门外迎宾的衙役突然大声唱喝起来。易嬴纳妾原本不该让衙役给自己看门,但在现代官场习惯了占用下属时间,而且府中人手不够的状况下,易嬴也不在乎多差遣一下他们。
反正这些衙役都是万大户的人手,他们的举动自然代表了万大户举动。
听到衙役们唱喝,酒席上的喧嚣突然安静下来。
除了万大户早有预料,神情不变外,那些兴城县的大大小小富商们立即都勃然色变了。
一个小小的七品知县纳妾,居然有四品正议大夫及五品知州前来道贺,这到底意味着什么,没人能说清。特别正议大夫还是个京官,想起昨日在钱庄中的计较,不知来人是谁,范远等一干人的心就“扑通通”猛跳起来。
而芍药却不像春兰那么精明,因为矜持,很多事情都不知道。忽然看到宋天德被柳秀成领进门,芍药眼眶一下全红了,泪水差点涌出来。
别人不会注意到芍药,宋天德却因为易嬴的关系一眼就看到了她。
神情怔愣间,一种惊然喜悦也突然浮上宋天德眼底。
易嬴却不知道宋天德是因为看到芍药而高兴,领着白花花迎上前说道:“宋大人,李大人,本县娶亲只是桩小事,怎敢有劳两位大人大驾光临。”
“易兄真是太客气了,难得易兄纳妾,小弟当然要过来好好庆贺一下。”
李睿祥可不在乎易嬴的场面话,仔细打量白花花两眼,随即笑道:“易兄,你这白娘子还真当得上美人二字!难怪易兄如此垂青。”
“李大人谬赞了,小妇真是愧不敢当。两位大人里面请。”
白花花虽然没读过书,也没什么见识,但好在喜欢看戏,从各种戏文中颇为领会了不少言谈说词。不知白花花这一切全是看戏学来的,李睿祥更感兴趣了,催着易嬴就往里走。
现在坐在主位上的基本都是万大户带着的兴城县一班富户。
跟行了两步,宋天德故意流露出一种不愿与万大户同坐的态度,漫不经心说道:“易贤弟,为兄今日微有小恙,贤弟可不可以容个下人带为兄去放松一下,顺便单独给为兄安排个位置。”
“这也好!”
易嬴先望望李睿祥,却看到李睿祥朝自己点点头,显然两人早有计较,易嬴便也不再多说什么。
然后易嬴转脸去找春兰,却发现春兰正站在白花花身后警惕地左顾右望,只好向低着头的芍药说道:“芍药,你先带宋大人到个僻静地方坐坐,待会本县再亲自前往拜望。”
“是,老爷。”
眼中噙着泪水,芍药根本不敢抬头,领着宋天德就匆匆离开了。宋天德也好像在想着什么,没提醒芍药,脚步不紧不慢跟在后面。
看到芍药的样子,易嬴有些奇怪。虽然由春兰这种稍会武功的护卫丫鬟来保护宋天德比较适合,但以芍药平日的知书达理,却是从来没出现过这种无理态度。李睿祥也一脸好奇道:“怪哉!”
“易兄,那也是你顺手买来的家奴吗?打听过她来历没有?”
“谁身后没有一、两个故事,何况是落难的家奴。”易嬴轻描淡写道。
“来,李大人,让本县给你介绍一下万大户及兴城县这些大大小小富商,盂州可是毗邻申州,你们也少不了要多打交道。”
不知李睿祥是不是想提醒自己什么,易嬴却不想为一个家奴做过多计较。正如李睿祥说的一样,这批家奴只是易嬴顺手买来的。如果将来用得顺手,易嬴当然无妨留下她们。可如果将来用得不顺手,易嬴也不在意找个时间打发掉他们。
“那就有劳易兄了。”
比起芍药的态度,李睿祥还是更关心万大户等一干商人。如果不是因为宋天德与万大户有旧隙,李睿祥早想前来叨扰万大户了。所以一听易嬴这话,李睿祥就兴致勃勃跟着易嬴往主桌走。
原本看到宋天德时,万大户还觉得有些尴尬,甚至不知待会该如何招呼。
突然发现宋天德单独离开,即便万大户心中极为不舒服,更是平添了一股憎意,脸上表情却还是稍稍一缓。
不等李睿祥站定,万大户就领着主桌上的富商一同站起身道:“李大人,兴会、兴会。今日得见李大人,真是万某的毕生荣耀……”
“万老爷客气了。”
不管现代官场还是北越国官场,权与钱永远是人生两大目标。不仅万大户对李睿祥的身份极感兴趣,李睿祥同样对万大户的腰包兴趣十足。两人甚至不用易嬴介绍,直接就你好我好起来,万大户更仿佛半个主人似的开始帮李睿祥介绍桌上富商。
一脸不屑地撇撇嘴,易嬴却根本不在乎李睿祥如何自大。
好像这种含着金钥匙长大的家伙,哪知道真正的人间冷暖、世道艰险。
说来说去,李睿祥与易嬴只是言语之交,易嬴并不在乎李睿祥会不会在万大户身上吃亏。何况李睿祥不吃亏,哪有易嬴占便宜的机会?想到这里,易嬴就抛下主桌上这些不是客人的客人,拉着白花花去找那些更尊重自己的县民叨酒了。
第三十五章、随他去吧
没有了宋天德碍眼,甚至易嬴也没有阻碍,万大户在李睿祥面前简直如鱼得水。
看到又有新菜上桌,万大户主动挟了一瓣青绿色细长小鱼给李睿祥道:“李大人,这是兴城县有名的长井鱼,您也尝尝。”
“哦!这就是兴城县大名鼎鼎的长井鱼?”
盯着万大户挟入自己碟中的拇指大青幽幽小鱼,李睿祥眼中第一次露出稀罕之色。万大户更是一脸兴奋道:“李大人,长井鱼乃是兴城县名产。这些长井鱼都是每年新春时节,家家户户以贺新年之名放养入县内各个井水中,然后才逢捞、逢食。”
“但不知什么原因,这长井鱼自入井水后就再也不会长大,而且每个时节打捞上来的长井鱼味道也绝对不同。有滑腻的、有润口的,甚至还有大夫将长井鱼作为清肺之用。所以也被一些人称之为神鱼,更曾经做为供品向朝廷进贡!”
“这事本知州也听说过,原来这就是长井鱼,本知州到要好好尝尝了。”
对于万大户的卖力恭维,李睿祥并没流露出任何受宠若惊态度,只是在随意中摆出一副兴趣十足样子。
第一次看到万大户如此巴结一名知州,主桌上的富商们也渐渐反应过来。一边跟着万大户恭维李睿祥,一边暗暗揣度李睿祥身份。
陈员外更是说道:“李大人的确应该好好尝尝这长井鱼,既然李大人本是盂州知州,与我们兴城县也算近邻。虽然路途遥远,长井鱼不方便进贡远在京城的朝廷,但李大人如果喜欢,每个月我们都会送一批不同时节的长井鱼给李大人尝尝鲜。”
“那太麻烦了……,绝对不行,这绝对不行。”
一边说着不行,李睿祥却眉开眼笑将深井鱼送入嘴中,脸上更露出一种志得意满神情。
看着李睿祥高兴的样子,范远在一旁小心翼翼道:“李大人,不知小人可不可以请教李大人一件事。”
“哦?范管事因何如此客气?说来听听。”
范远虽然只是范氏钱庄管事,但知道范氏钱庄在京城影响力,李睿祥对范远的兴趣却远胜过对那些兴城县富商的兴趣。即便比起万大户还有所不如,但在听到范远有事请教时,李睿祥竟也一时兴起地放下了手中筷子。
看到李睿祥竟如此客气,范远顿时受宠若惊道:“李大人客气了,就是……,就是知县大人曾说大明公主殿下乃是,乃是……”
原本看到范远在桌上插话,万大户就有些不满,可突然听到范远提起大明公主一事,万大户也就不再多说了。
随着范远吞吞吐吐,桌上富商也都全望向李睿祥,希望能得到一个明白答复。
神情微微一怔,范远虽然没将事情说清,李睿祥却已弄懂他想说些什么。眼中略摸闪过一丝怪异神情,李睿祥突然“扑!”一声喷笑道:“呵呵,范管事,如果你早一日拿这事来问本知州,本知州或许还不知该如何答你,不过今日嘛……”
说到这话,李睿祥又望向正在其他桌上转来转接受敬酒的易嬴,不仅眼神,甚至嘴角都微微怪异地上翘起来。
看到李睿祥表情不对,万大户的兴趣也提起来道:“李大人,这事情虽然不该我们多问,但李大人是得到了什么确切消息吗?”
“也不算什么消息,只是四个字,‘随他去吧!’……呵呵呵呵!”
随着李睿祥压低眉宇抽笑出声,范远和桌上富商全都又惊又愕呆住了。谁能对这事说出“随他去吧!”四字?不是大明公主本人,必定也是能在此事上为大明公主做主之人。
如果这是大明公主本人说的话,情形就有些暧昧得无以复加。
可如果这不是大明公主本人说的话,对方竟能容忍知县易嬴到如此地步,那就更有些恐怖了。
跟着众人一起寒噤不语,万大户却又想起另一件事。
那就是李睿祥为何会得到这消息?而且还能以此种态度说出略带大不敬的话。这就说明易嬴对李睿祥身份的推测很有可能是真的。李睿祥虽不至于像易嬴一样对大明公主“真正不敬”,但也可以在一定范围内拿大明公主“轻言说事”,而不必太拘礼节。
易嬴虽然离开了主桌,春兰却并没有离开,而是跟着家中丫鬟一起伺候着主桌上客人。
其他丫鬟虽然听不懂李睿祥等人谈话,也不敢随便偷听,春兰却听得暗地心惊,也暗自心喜。
因为不管这话究竟是谁说的,都足以证明知县易嬴前程远大。
想想这边已经没什么事,春兰又忆起先前芍药与宋天德的怪异反应,于是也悄悄从主桌旁离开。
走出召开喜筵的院子,府内人影就开始锐减。
这不仅因为易嬴府中人手不够,同样也因为这些家奴的工作和责任都还未完备,不知在什么时间该做些什么,自然颇多疏漏。毕竟对这些家奴而言,不说进入易府时间都不长,甚至还不习惯做个家奴。因此若不是易嬴急缺人手,也不可能将这么重要的工作派任到他们身上。
一路往后院赶去,春兰并不担心找不到芍药。因为早在芍药离开前,春兰就已在芍药身上做了天英门特有的印记。
根据天英门印记显示,芍药现在应该位于东院深处。别说易嬴不可能在那摆什么宴席,东院也是易府最为僻静的地方。从这里春兰就可以推断出,不是芍药有问题,那就是芍药与宋天德碰在一起就会出问题。
不知两人究竟什么关系,由于附近并没人声传来,春兰也没太留意周围动静。
春兰自己却没注意,自己的脚步早比一般人走路要轻得多。
刚走进东院大门,春兰眼前突然横过一道身影。没想到这种地方竟会有人,悄声行进的春兰身体立即一阵抽紧。可没等春兰抽身退步做出反应,一道低喝声就随之传来道:“是本座。”,
声音虽然有些低,春兰竟然不由自主停下了微抬的手掌,这才反应过来刚才的声音异常熟悉。
抬眼望去,春兰立即低下头道:“门主大人,您怎么来了?”
站在春兰面前的是个蒙面女子,虽然鬓发中已夹杂着几缕银丝,锻炼极好的身体却在紧身黑衣下依旧凹凸有致、婀娜多姿。这种婀娜多姿并非意味着手无缚鸡之力,却是一种已然反朴归真的坚韧与强悍。
看到天英门主,春兰自然知道先前的身体反应是怎么回事了。在门主呵斥下停手,这原本就是每个天英门弟子的习惯行为。
天英门主的面纱没有丝毫晃动,声音却从面纱下轻飘传出道:“十三,今晚你就去把知县易嬴和白花花一起杀了,杀完后……”
“要杀知县大人?可是……”
“十三”既是春兰在天英门内的名号,同样也是春兰在天英门内的“名字”。所以相对于其他人多少会对被白花花改名耿耿于怀,春兰却相当满意这个普普通通的新名字。突然听到天英门主命令自己杀死易嬴、白花花,春兰就相当惊愕,也有些不甘。
不过,春兰说了一半就自己停住了,显然已反应出自己不该说这种话。天英门主的声音也极其暗晦道:“可是什么?”
听到门主语气不善,春兰暗自心慌,赶忙从怀中掏出一份私自摹下的易嬴奏折,双手递上道:“门主请看。”
接过奏折,天英门主双眼一扫,身体立即僵住了。将奏折全部展开,细细再看一遍,天英门主就双肩颤抖着微微激动道:“这是什么东西?难道是那老家伙写的奏折?有人知道这事吗”
看到门主反应,春兰知道自己危机已经暂时过去了。
却不知易嬴、白花花的危机过去没有,春兰连忙解释道:“这是知县大人近日刚刚写就的奏折,不仅已拿给万大户看过。更是已得到宋天德与李睿祥两人联署,准备宋天德入京后就上禀朝廷知晓。宋天德、李睿祥也是因此才来到府中庆贺知县大人纳妾之喜。”
“入京后上禀朝廷?哼,本座可不认为宋天德真会如此老实。”天英门主在面纱下冷哼一声,语气中却颇多不屑。
“门主的意思是……”春兰接嘴道。
“今晚你安排本座与那老家伙见上一面。”天英门主沉吟一下道。
“弟子遵命!”
虽然不知天英门主为什么总称呼知县易嬴老家伙,但春兰并不奇怪天英门主在看到易嬴这份奏折后立即改变主意。毕竟天英门一贯推行的就是乱世宗旨,易嬴这份奏折简直就有锦上添花之妙。
不过,春兰还是有些不明白,小心翼翼道:“门主,先前您为什么要杀知县大人与知县夫人?难道知县大人有什么地方得罪了天英门?”
“不是得罪天英门,而是……,你问这么多干什么?”
话刚说到一半,天英门主突然恼火起来。但却没有再责备春兰,而是身体往上一腾,凌空横跨一步出了东院,顿时从春兰面前消逝无踪。
春兰的神情虽然讶异一下,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天英门主虽然在天英门有着至高无上地位,但在天英门呆的时间却并不多,不是一年难得见上两、三次面,而是一年难得回天英门两、三次。虽然这并不妨碍门下弟子对天英门主的敬畏,春兰对天英门主的了解却着实不多。
第一次见到天英门主喜怒无常的样子,春兰非常惊讶。不是因自己差点惹恼天英门主,而是天英门主竟会因知县易嬴如此失态。
但不管怎样,知县易嬴的成功就是自己的成功,知县易嬴的失败就是自己的失败。
在天英门彻底放弃知县易嬴前,春兰知道自己得为知县易嬴在天英门中争取更多利益,至少不能让知县易嬴被天英门所杀,不然春兰在知县易嬴身边的工作就只能是徒劳无功。
幸好,易嬴并没让春兰失望,剩下就要靠春兰自己努力了。
第三十六章、宫廷之争
易嬴现在只有白花花一房夫人,长居南院,东院、西院根本未曾真正使用过。
领着宋天德走入东院厢房,关上大门,还未转过身来,芍药就已扑在门板上开始痛哭。
“爹,爹爹,你死的好惨……,死的好惨啊……”
看到芍药陷入嚎啕中,宋天德伸了伸手,终却没扶住芍药肩头。脸色又愧又疚变化几下,终于喟叹一声,老眼中同样淌出两条热泪道:“文香,是老朽对不起尚成,对不起你们父女,对不起你们全家啊!”
“呜……,呜呜,宋大人您别这样说。”
痛哭几声后,或许是觉得于事无补,芍药回过头道:“宋大人既是爹爹的老师,爹爹为宋大人做事也理所应当,而且那同样是爹爹毕生的心愿,只是,只是……”
“呜,爹爹你死的好惨……”
说了两句,芍药情绪再度陷入激忿中,双腿一软,身体跪倒在地,再次痛哭起来。
这次宋天德没再让芍药继续哭下去,扶着芍药站起身道:“文香,老朽既是你父尚成的老师,自当也是你的长辈、亲人,你就在此好好痛哭一次吧!”
“宋大人,……呜,呜呜……”
抬眼望了一下宋天德,芍药双眼一阵激动,却没扑到宋天德身上,而是扭身奔到一旁桌案前,直接匍倒在桌面上痛哭起来。
没想到芍药竟会拒绝自己,宋天德一脸尴尬。但想想芍药家一门惨祸,宋天德却又不好多说什么。走到桌边自己坐下,伸手拍了拍芍药肩头,宋天德双眼也开始兀自流出泪水。
不仅痛惜芍药一家惨祸,同样痛惜自己的心血白费。
过了好一会,芍药的哭声停下来,用丝帕抹去眼泪道:“宋大人,你怎会在此,难道知县大人那份奏折也是你教他写的?”
“我教他写的?不,不是,难道不是文香你教他写的?”
原本不知道芍药在易嬴府中,宋天德还认为那份免税田奏折是易嬴自己想出来的。突然看到芍药,宋天德就开始猜想事情是不是与芍药有关。而芍药也在看到宋天德时,理所应当认为易嬴的奏折同样是宋天德所授。
没想到两人一照面,事情竟与宋天德、芍药全无关系,免税田奏折居然全是易嬴一人想出来的。
看到芍药摇头,宋天德一脸感叹道:“惭愧啊!惭愧!没想到易知县竟会有这样的见解,老朽真是白白为官了几十年。”
“宋大人,事情也不是这么说吧!你教爹爹写的奏折都会惹来滔天大祸,知县大人这份奏折又是想到就能轻易说出的?真的这份奏折送到朝堂上,那还不引起轩然大波?”
听着芍药反复强调爹爹的死与自己有关,宋天德心中忽然就有种不舒服。
可又不好责备芍药,宋天德只得就着芍药话语道:“这事不可说,千万不可说……”
“如果朝廷早接受你父尚成的奏折,又怎会被逼到如此窘境。此事已无人可挡、无人可挡。”
“真的无人可挡吗?”
芍药原本就是官宦人家女儿,又自诩识经明典,自然对易嬴的免税田奏折有一定见解,眼中突露兴奋之色。
宋天德却说道:“以大明公主殿下对易知县的放纵,没有公主殿下准允,他又怎敢将这份奏折拿出来。外人看公主殿下只重诗词,那不过只是一种掩饰。若论起对各种时政的见解,老朽却认为公主殿下的眼光在陛下之上。这事情,根源还是宫廷之争。”
“宫廷之争?知县大人怎会与公主殿下扯上关系?”
芍药是第一次听说这事,当即一脸惊讶。
宋天德却没想到芍药竟对此一无所知,也没隐瞒道:“此事全因易知县纳白娘为妾而起,再是公主殿下反应,也证明了此事。”
“……随他去吧?公主殿下怎会只有这样的评语?”
随着宋天德细细道来,第一次听说大明公主之事,芍药不仅惊讶,而且惭愧。惊讶是因为不知大明公主怎会任由知县易嬴如此攀缘附势,惭愧则是因为自己竟对此事一无所知。虽然这与芍药来到易府时间不长有关,但也说明芍药缺乏对易嬴的了解。…,
宋天德摇摇头道:“虽然这事据说已震动京城,但谁也不敢妄加揣测公主殿下的眷意。”
“所以,易知县这份奏折再一到京,必定风生水起,虎跃龙腾。”
“宋大人是说知县大人一定可以帮爹爹实现遗愿?”虽然不敢像宋天德一样揣测朝廷圣意,芍药还是一脸激动道。
点点头,宋天德说道:“若是没有公主殿下那句话,或怕这事还会在朝堂内引起一番争夺。可公主殿下这话一出,也就等于给了易知县莫大凭依,那些朝官自然不会放过这等席卷财富的大好机会。”
“不过说到易知县,文香你却是如何来到易知县府中的?”宋天德转而一脸关切道。
“这事全赖知县大人慧眼识珠。”
知道朝廷之事已不是自己一介女流可以轻易论断,随着宋天德询问,芍药也开始将自己如何进入易府,并成为书房丫鬟的事情一一说出。
等到芍药话音落下,宋天德一脸庆幸道:“天可怜见,在你父尚成蒙难后,老朽原本也想设法搭救于你,但却没想到竟卷入了另一件官非中被罢官去职。等到事情安定下来,你又失去了音讯。”
“如今你能被易知县收入府中也是不幸中之大幸,要不待会老朽去同易知县说说,让你与小雅随老朽一同回京,以后你就……”
“多谢宋大人关心,不过芍药现在并不想离开知县大人府中。”没等宋天德继续说下去,芍药断然拒绝道。
“为什么?”听到芍药仍是用奴名自称,宋天德非常惊讶。
芍药却一脸毅然道:“因为芍药想亲眼看着知县大人替爹爹实现遗愿,让北越国民从此不再为衣食烦忧。……谷满仓、黍满地,战止干戈、天下太平。”
“战止干戈?天下太平?”
听到这话,宋天德不禁翻了翻白眼。也不知道芍药到底是在哪里想岔了,还是自己想岔了芍药。因为不说易嬴养战于外的“激进”论调,仅是这份奏折带来的深远影响,谁都无法保证到底是能避免战争,还是加战乱的形成。
当然,宋天德不会将此事去与一个女流之辈讨论,却决定一定要就芍药的事情与易嬴好好谈一谈。
第三十七章、唯有利益最大
对于一个已然陷入恋爱中,或者说是自认为陷入恋爱中的女人,没人能够轻易说服。
由于芍药不准宋天德将自己来历告诉易嬴,虽然无法理解芍药为什么要隐姓埋名待在易嬴府中,但想想芍药爹爹为自己做的牺牲,宋天德却也不忍心违逆她。毕竟就某方面来说,芍药跟在宋天德身边也等于一种隐藏的麻烦。
能将这种麻烦转嫁到知县易嬴身上,宋天德不仅觉得很好,而且以知县易嬴与大明公主的暧昧关系,说不定这对芍药更安全。
身为官员,宋天德、李睿祥当然不可能在酒席上叨扰太久。
没等婚宴结束,两人就起身告辞了。
带着微许醉意将两人送出门,易嬴就说道:“宋大人,李大人,难得你们今天大驾光临,本县却没时间招呼,真是恕罪,恕罪。”
不知宋天德满不满意,李睿祥却非常满意今天酒桌上的收获。不仅万大户,酒桌上的其他富商都向李睿祥表示了一定依附之意。或许在其他官员面前,万大户给他们的意见更重要,他们也只能以万大户马首是瞻。但在自己面前,李睿祥绝对有把握他们不敢只听万大户吩咐。
这不是说李睿祥对万大户不满意,而是在拉拢万大户的同时,李睿祥却也得提防万大户,这本身就是李睿祥来到盂州的主要目的。
想到心中快事,李睿祥就说道:“易兄客气了,小弟今日这酒可吃的很尽兴,要是下次再有这种好事,易兄可别忘了叫上小弟一起。”
“那是,那是,宋大人还有什么指教吗?”
知道李睿祥很好应付,易嬴并不担心。只是宋天德却好像一直在思索什么,这却让易嬴有些摸不着头脑。
宋天德望了望易嬴府中,虽然没看到芍药身影,宋天德还是沉吟一下道:“易兄,小弟不日就将前往京城,但由于不惯衙门应对,到时还要烦请易兄在府中帮小弟操劳一下文堞之事。另……,易兄府中有个丫鬟芍药,不知易兄能不能代小弟多多照顾一下。”
这世上什么东西变化最大,官场称呼变化最大。
别说一日三变,一日十变都不稀罕。
第一次听到宋天德自称小弟,不仅李睿祥一脸愕然,易嬴同样满脸愕然。
易嬴不仅因为宋天德的称呼变化愕然,更为宋天德所为的事由愕然。芍药先前只是在自己面前有些无理,但以芍药平日的知书达理,根本不可能在伺候宋天德时做出什么失礼之事,宋天德怎么又会突然提起芍药?
还是芍药表现太好,宋天德因此就看上了她?
易嬴想了想,却不好多做试探,装做一脸恍然大悟道:“没问题,宋兄的事就是小弟的事,宋兄放心,小弟一定会好好照顾芍药的。”
只是为自己照顾芍药,而不是为宋天德照顾芍药。
不管宋天德到底想干什么,易嬴可不习惯平白无故便宜人。固然讨换丫鬟一事在北越国很正常,但除非芍药自己愿意,易嬴可不会只因为宋天德的一、两句话就将芍药轻易送人。
即便芍药答应跟宋天德走,做为芍药的主人,同时也是做为男人,易嬴更认为这事怎么都得等自己先吃过一遍再说。
延续现代官场作风,易嬴虽然一直有兔子不吃窝边草的自觉,可谁遇上这种被人挖墙角的事都不会高兴,何况挖的还是易嬴身边的女人。
这在现代官场叫打脸,易嬴可不会轻易答应。
不过,不知宋天德在想些什么,竟然没注意到易嬴话中暗藏的机锋。随意点点头,竟然就怅然若失地回身走进了轿中。看到这一幕,甚至李睿祥都有些愕然道:“易兄,你那丫鬟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一下就让天德兄变得如此昏昏愕愕了。”
“本县哪知道这事,大概是天德兄自己情难自禁吧!”
“是吗?……可天德兄如果真喜欢易兄你那丫鬟,易兄也适当考虑一下吧!”李睿祥仿佛浑不经意般说道。
知道这事对李睿祥来说并不算什么,易嬴也不会与他较真。无法从宋天德处询问究竟,易嬴只得想法找芍药问个清楚。对这事实在摸不着头脑,李睿祥也只得寒暄两句告辞了。
在宋天德、李睿祥两人离开后,万大户和桌上富商也都没了继续参加婚宴的兴趣。因为不管他们再怎么吃,都不可能从易嬴这里吃回二百两银子。这可不像现代社会,随便一个大餐都不止这数。
送走富商们,桌面上就只剩下一些普通县民。不是易嬴不想在他们面前表现一下官员的体恤民情,而是他们不习惯在官员面前说话。
将剩下的客人都交给白花花招呼,易嬴就单独回到了后院书房中。
推开书房大门,易嬴就看到芍药正在整理书籍。不知道芍药是不是一直没出去,想起先前宋天德的吩咐,易嬴说道:“芍药你过来,本县问你一件事。”
“是,老爷。”不知易嬴想问自己什么,尽量装出若无其事样子,芍药来到易嬴面前。
示意芍药帮自己拉开书桌旁的靠椅,易嬴坐下道:“芍药,先前你伺候宋大人时,宋大人有什么特别表现吗?”
“特别表现?知县大人指什么?”芍药不知易嬴想说什么,但从易嬴问话中,芍药已知道宋天德并没将自己身份说出来。
易嬴却深皱眉头,做出一副痛惜不舍的样子道:“宋大人真没什么特殊表现吗?可他为什么要本县好好照顾你?难道他是看上了你的如花美色不成,可这种事……”
突然听到这话,芍药双脸“唰!”一下变红了。尤其易嬴那如花美色的评语,更让芍药不堪忍受。
尽管不知道宋天德是怎么对易嬴说的,但被易嬴这样误会,芍药可有些受不了。窘着双脸娇哼一声,芍药说道:“老爷,你别这样说好不好,别管宋大人怎么说,奴婢是永远不会离开老爷的。”
“哦?芍药你说永远不会离开本县?呵呵,这话本县喜欢……”
带着醉意,易嬴并没对芍药的话想太多,芍药自己却羞红了脸,赶忙对易嬴说道:“老爷,你要在书房休息一下吗?要不要奴婢去给你备份醒酒茶来。”
“行,你去准备吧!”
挥了挥手,易嬴并没在意芍药的脸色变化,心中却有些怀疑宋天德是不是想以此试探自己的归顺之意。
可即便如此,易嬴却也不准备像李睿祥说的一样轻易就将芍药送出去。这不仅不符合易嬴的性情,更不符合易嬴的利益。
世间万事,唯有利益最大,何况还是身在官场中。
第三十八章、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
“啪!”
“……嗵!”
站在院门外,春兰远远朝易嬴与白花花的新房射了一镖。
镖长三寸,金头银身,乃是天英门在江湖上的独门暗器。随着金银镖穿透窗纸,击中目标的声音也相当扎实。
射完镖后,春兰立即扭身离开。
因为不用走上前去,春兰就知道那镖不仅射穿了窗纸,更是直中床头上的一个圆身鹿头雕。然后只要更换窗纸、取下木雕,便永远不会有人发现春兰射了这一镖的事。
春兰虽然在天英门只有个“十三”的名字,身份却并不低,不然也不会得到“十三”这个排位。
名字就是排位,这在天英门是件相当严肃的事。
只是春兰长相却稍嫌普通,在春兰准备前往浚王府时,天英门中许多弟子都不看好她。因为据说浚王图浪乃是一个性好渔色的王爷,不然也不会将自身安全交给女人去保护,甚至整个王府中的护卫都是些女护卫。
不过留在易嬴府中,春兰却完全不用担心这些。
因为除了白花花这个已经有些年纪的美人外,春兰甚至不觉得自己会输给芍药。
而以易嬴异常厌恶自己身体的性格,春兰也不认为他会随意向身边女人出手。
这虽然不是春兰现在该关心的事,但天英门主既说要安排与易嬴见面,春兰就必须办到才行。可这里面却还有个问题,那就是天英门主若想以门主身份与易嬴见面,这就存在一个春兰的身份是否需要曝露的事情。
春兰如果将自己天英门弟子的身份曝露给易嬴知道,这固然很容易安排易嬴与天英门主见面,可这就意味着春兰以后再难待在易嬴府中。
即便春兰以天英门弟子身份留下,双方相处起来也难免会有很大隔阂,甚至不知该如何相处。
春兰虽然说不上对易嬴有感情、对做易嬴的家奴有感情,但也知道自己身份一旦曝露,恐怕迟早都要离开易府,回到天英门。
如果自己是功成名就回到天英门,春兰当然不介意早点回去。可春兰现在什么都还没帮易嬴做下,却要因门主一个意外要求曝露身份,不得不回到天英门。即便这对天英门主是一种忠心,对春兰本人却没有更多好处。
何况以易嬴现在表现出来的种种,春兰更希望看到易嬴成功,因为那也是自己的成功,更可以帮助自己在天英门获得更大成就。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所以春兰很快做出了决定。
那就是自己一定要在不曝露身份的状况下安排天英门主与易嬴见面。因为只有这样,春兰才能继续留在易嬴府中,继续看着易嬴成功,并同样期待着自己的成功。
“芍药,你知道老爷在哪吗?”
等了许久,终于看到芍药从书房中出来,春兰赶忙在脸上带出一抹焦虑神色迎了上去。
注意到春兰脸色有些异样,原本还有一丝羞窘的芍药立即表现出一种小姐气派道:“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你知道老爷在哪吗?”
芍药能将自己的事情瞒住对北越国国事一无所知的易嬴,但却瞒不住春兰。
早在奴隶营时,春兰就已知道芍药的身份。也因此,春兰虽然不意外芍药突然表现出来的小姐气派,但还是做出一种不适应的样子偏了偏头,以表示自己不习惯芍药的态度改变,也是对自己身份的掩饰。
果然,看到春兰反应,芍药立即知道自己的小姐脾气又犯了,连忙说道:“老爷现在书房里,外面出了什么事吗?”
“没什么,我自己去同老爷说就是了。”
春兰虽然不在乎芍药是否知道天英门的事,但却不会在这时多说什么。点点头,只仿佛两个丫鬟间的随意交流,问完自己该问的事,立即匆匆往书房方向赶去了。
从春兰表现出的态度,芍药能猜出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但望着春兰离开的背影,芍药却有些不知该说些什么。
因为以芍药现在的身份,的确不方便做过多追问。
来到书房外面,春兰就轻唤了一声道:“老爷,我是春兰。”
“春兰?有什么事吗?进来说吧!”芍药刚离开,春兰又跑来了,易嬴虽然没从春兰语气中听出什么异样,但还是觉得有些奇怪。不知道这些丫鬟为什么一个个都这么忙,自己却清闲得要命。芍药是为了宋天德忙,春兰又是为了什么?
推门进入书房,春兰脸上已经换上了一副焦虑神情。
随手将书房大门关上,春兰就一脸紧张道:“老爷,不好了,出大事了。”
“出大事?出什么大事?”
在春兰有意灌输下,易嬴心中早就种下了春兰是个八卦女,最多是个武功不错的八卦女形象。所以突然听到春兰嘴中说出的焦虑话语,易嬴并没有太放在心上,只是强忍着微微醉意,奇怪地望向春兰。
“老爷你过去看看就知道了。”
春兰一脸急切地攀住易嬴肩膀道:“刚才奴婢去老爷卧房帮夫人收拾东西时,发现有人往老爷卧房射了一支镖。镖上还卷着一张布条,上面不知写了些什么,奴婢也不敢随意取下来观看。”
“还有这种事?……带我去看看。”
换成一般北越国官员,或许很难对春兰的话做出反应。但在现代官场处理过太多突发事件,易嬴的态度却极为稳当。
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
不管发生了什么天崩地裂大事,现代官员首要做的不是追问真相,而是先要将下属情绪安定好,然后自己才来慢慢思考。这不仅可以为自己争取到足够反应时间,还可以让下属对上级产生信赖感。
看到易嬴不慌不忙表现,春兰眼中立即闪过一抹惊色。
因为春兰怎么也想不到易嬴竟会有这种气定神闲表现,就好像易嬴已做了几十年官,甚至是个见多识广的当朝一品大员一样。
当然,易嬴即便在现代官场也没做过这么久的官,只是比起北越国官场,现代官场的水更深,官员的学习能力也更强。如果不能做到在任何事情面前都镇定自若,那不仅会大丢官员面子,同样也会让下属失去对上级的信任心。
所谓的毛糙、急躁,永远只能属于下属,永远只能属于下属向上级表忠心的方式,绝对不能出现在高高在上的上级官员身上。
“唔。……再把你刚刚说的说一遍。”
错过了春兰一开始的“慌乱”,一边与春兰往卧房走去,易嬴才开始慢慢追问春兰事情的真相。
不知道易嬴到底是个怎样的人,春兰心中已彻底没有了小觑易嬴之心。一边随易嬴往卧室走,春兰就开始将自己看到,或者说是亲手做下的事情一一说了出来。
当然,春兰现在还是个不识字的护卫丫鬟,也没必要急着去识字。
第三十九章、金枝玉叶
只要是现代人,只要读过书、喜欢读书的人都知道,现代社会的流行小说最初就是从武侠小说开始。
无论金大师、古大师还是梁大师,那可个个都是男女老少耳闻能详的人物。所以,突然看到真有一支镖卷着布条插在床头木雕上,易嬴不是惊吓万分,而是微微带着一丝兴奋的期许。
期许什么?当然是期许真正的武林高手出现。
即便知县易嬴的身体已不可能练武,可只要回想起“飞雪连天射白鹿,笑书神侠倚碧鸳”的对联,每个现代男人都会热血沸腾。
这可不像那些近期流行的玄幻小说,玄得离谱、幻得不真实,武侠与江湖可是真实存在于历史中。
“老爷,你在想什么?”
留意到易嬴眼中闪出的兴奋目光,春兰心中再次诧异不已。因为比起先前的镇定自若,易嬴现在微微激动的反应更难以理解。这就好像易嬴对天英门非常了解,或者至少对江湖非常清楚一样。
摇摇头,易嬴仍是带着一抹兴奋道:“春兰,你知道这镖的来历吗?”
“如果是其他镖,奴婢不敢说了解,但这样的金银镖,奴婢却不敢不知道。”
“哦?说来听听……”
听到春兰暗藏说词,易嬴也来了兴趣。因为看了如此华丽的金银镖,易嬴也不相信这是普通人所能使用的东西。可不管金银镖的主人是谁,相信都大有来历。只是不知这些江湖人物找上自己,或者说是找上知县易嬴又想干什么?
“回老爷,这金银镖乃是天英门的独门暗器,以金银为铸,乃是意为江湖上的金枝玉叶……”
“金枝玉叶?难道天英门是个女性为主的门派?”易嬴脸上浮起一丝怪异道。
没想到易嬴反应这么快,一个金枝玉叶就想到这么多,春兰摇头道:“这个奴婢到没听说过,奴婢只知道天英门乃是江湖上一等一的门派,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天英门很少在江湖上走动,或者说,天英门很少插手江湖上事务。要不老爷去找童武问问?他可能比较了解。”
春兰知道,要想掩藏身份,自己就不能说太多,何况春兰原本就不可能将天英门的隐秘告诉易嬴。但如果只是一些江湖上流传,春兰相信童武应该听说过,也就顺势将事情推了出去。
不知道春兰就是天英门弟子,易嬴并不奇怪春兰的托词。
毕竟以北越国女性地位而言,不说春兰未必知道这种江湖隐秘,即便她真知道这事,或许也未必敢胡乱说出来。
想了想,易嬴说道:“这事还有谁知道?”
“没有其他人知道,不过奴婢去书房找老爷时曾碰到过芍药。也不知道当时是不是奴婢太紧张了,好像她察觉出了点什么。”
芍药虽然不知道这事内情,春兰却不介意将她一起扯进来,不然春兰也不会等到易嬴在书房见过芍药后才去找他。因为芍药即便表现得不明显,春兰也可看出芍药自晕倒后对易嬴的感情就开始渐渐变了。
虽然这不代表芍药最后一定能与易嬴走在一起,可只要能将一个对易嬴有好感的女人牵扯进来,相信易嬴都不会轻易对这事不满。
看过布条上内容,易嬴点点头道:“只是这样吗?那不要紧。春兰你晚上陪本县一起去见见这个天英门主。”
“老爷真要见天英门主?要不要多带一些人。”
“不用,反正他们又不是来杀本县的,本县到想听听他们都能说些什么。……还有,这事先不要告诉别人,夫人问起也不能说。”
“奴婢知道了。”
嘴中说着知道,春兰却相当惊讶。因为易嬴的表现绝对不像一个对江湖一无所知的官员。甚至于,如果不是早知道易嬴与练武无缘,春兰都要怀疑易嬴是不是曾在江湖上浪迹过不少日子。
将春兰打发下去,易嬴就随手拿起金银镖在手中打量。
如同春兰说的一样,这金银镖还真是华美、珍贵至极。通身银白色,独有镖尖是金灿灿的,即便不是纯金、纯银,但也绝对经过特殊的镶金、浇银手段才能契合得这么好,难怪天英门会在江湖上有金枝玉叶之称。
即便他们的身份并非金枝玉叶,看了这镖也会给人一种金枝玉叶感。
不过,真让易嬴看重的并不是这点,而是天英门既然能用金银镖做暗器,想必门内应该很有钱。以此来推断,天英门既然财不怕露白,武学成就应该也很高。这样的门派又怎会找上自己?找到知县易嬴头上?易嬴实在有些想不明白。
然后在早有准备的春兰努力下,卧房窗纸及被金银镖射中的床头木雕也都很快更换完毕,一切又变成再没人知道的原样。
过了不久,微带醉意的白花花也和芍药一起回到卧房。看到易嬴,白花花的身体就软趴趴挤入易嬴怀中道:“老爷,你怎么回来就不出去了,害得花娘一个人在外面被他们灌酒。”
“谁要你去给他们灌酒!要按本县之意,咱们现在就不该再出去,还是自己睡了更爽快!”易嬴将白花花揽入怀中道。
白花花也有些晕陶陶道:“不理他们?可他们都是我们婚礼的贺客呢!”
“一开始他们是贺客,但吃到现在还在吃,那就不再是贺客,而是吃大户了。”
看到白花花已经醉得有些胡乱,易嬴将手伸入白花花怀中道:“如果我们一直在外面陪他们,我保证他们可以借着恭维我们,继续吃到明天天亮还不止。这就只有我们不再出去,他们才会知趣离开。”
送走了万大户一群人,现在还留在外面的客人都是县里的一些小门小户。
他们虽然不至于真在易嬴家做出吃大户的荒唐举动,但也是有便宜不占白不占的居多。
白花花原本就同他们一样是个小县民,一听这话也觉得在理,又被易嬴玩弄着胸脯拿捏,禁不住哼哼出声道:“那老爷说我们该怎么办?花娘可不想也被人当大户吃!”
“还能怎样,本县不是说了吗?只要我们不再出去,将外面的事情交给童武去打理,那些客人自然而然就会散去了。”
“唔……,那就依老爷的,花娘也不想出去找醉了。”
好不容易做了知县夫人,白花花胸中的兴奋一点不比易嬴少。再加上又已习惯被易嬴在大白天拉上床,易嬴现在更一个劲捏弄着白花花胸脯,趁着醉意,白花花也不再推三阻四,直接倒在了易嬴怀中。
看到易嬴与白花花又要开始白日宣淫,春兰与芍药对望一眼,两人都没多说什么,一起红脸退出了卧房。
第四十章、不合常理
从现代官场开始,易嬴就养成了公不费私,私不忘公的好习惯。
女人是好,但没有任何一个合格官员会为了女人误事。
那些因女人下马的官员,不知在女人肚皮上节制的官员,又怎能相信他们可以在其他方面节制自己?在更多地方运筹帷幄?所以他们本身就不是个合格官员,下马不仅顺理成章,也是迟早的事,根本不值得同情或惋惜。
金银镖上“约定”的见面时间是三更天,当更鼓响到二更时,易嬴就从床上悄悄爬起,准备与天英门主的会面事宜。
这也是易嬴早早将白花花拉上床的原因。
毕竟昨日可是易嬴与白花花的婚礼,易嬴虽有公事,但也不想因此误了白花花的喜事。
早早将白花花哄着睡下,易嬴不仅有更多时间让白花花满足,也可以避免白花花误知此事,这也是易嬴选择不将事情告诉童武的原因。因为,不管天英门主为什么想见易嬴、或者说是为什么想见知县易嬴,这事总归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至于会不会有人假借天英门主之名诓骗自己?易嬴并不担心。
知县易嬴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朝廷重员,不是碍着万大户视线,谁会将一个小小知县当成一回事。
“老爷,你怎么起这么早。外面天凉,还是多披一件披风吧!”
作为易嬴与白花花的首领大丫鬟,春兰所住的房间就在两人的卧房旁。易嬴虽然并没有让春兰她们这些护卫丫鬟侍寝的念头,但为了万一时的安全,易嬴也并不会在乎什么男女之防。
易嬴在房中的动作虽然并不大,听到声响的春兰还是及时赶出来。
接过春兰递上的披风,易嬴注意到春兰身上的衣物比自己穿得还齐整,不禁说道:“怎么?春兰你今天没睡吗?其他人呢?”
“她们都被奴婢安排到其他地方去了,以她们现在的位置,只要不失职,都不会过来打扰老爷。”春兰一边帮易嬴系好披风,一边说道。
大户人家,特别是官宦人家总是有各种各样规矩,为免惹祸上身,家奴进门的第一件事不是要学会如何做事,而是要学会如何不做事。有些事情总是知道得越少越好,这并不是现代官场特有的规矩,而是古代官场一直流传下来。
点点头,易嬴说道:“那就好,我们过去吧!”
有了春兰提前招呼,在前往东院的路上,两人再没碰到任何人。
整个宅院虽然不至于说死气沉沉得好像没一个活人,但每个家奴在夜晚都有自己规定的活动路线,并不会擅闯自己不该前往的地方。因为那虽然不等于死罪,却也与死罪差不了多少。
东院现在还没住人,可为了安全,一些地方还是安置了气死风灯。
走在灯影下,易嬴说道:“春兰,你说天英门主找本县到底为了何事,还有他们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联系本县。”
额头上微微一汗,春兰可不敢将那全是自己为避免曝露身份的主意说出来。紧跟着易嬴脚步说道:“老爷,奴婢怎会知道这种事?但他们既然没打扰老爷与夫人的婚宴,想必也不会怀揣什么恶意吧!”
“这到是。”易嬴点点头说道。
如果天英门主真想找知县易嬴麻烦,哪可能只用这种“温吞手段”联系自己。
即便往知县易嬴卧房射镖也可能带有某种警告之意,但这未尝不是一种避免更多人知道天英门主与知县易嬴有联系的行为。毕竟能进入知县易嬴卧房的人很少,知道这件事的人也不可能很多。
想到对方还有隐瞒之意,易嬴心中的些微不安也开始渐渐消逝无踪了。
两人来到一间厢房内,易嬴却不知道这正是宋天德与芍药见面的厢房。
将厢房中的火烛点燃,春兰说道:“老爷,奴婢现在就去外面帮你看着。”
易嬴这时已拿出卷在金银镖上的布条查看,并没有留意春兰询问,只是随意点了点头,眼中露出若有所思神情。发觉易嬴表情好像有些不对,春兰说道:“老爷,你想到什么不好的事情了?”
“本县也不知该说好还是不好。”
布条上的字迹并不多,大致都是天英门主要求知县易嬴在三更天会面之类的话语,这也是春兰不敢过于矫枉的缘故。
易嬴虽然看不出更多疑问,但还是拿起手中布条道:“春兰你看看,这金银镖上绑的布条为什么只是普通长绸?难道以天英门足以使用金银镖的富贵,他们也得使用长绸吗?这未免太不合常理了吧!”
不合常理?
被易嬴这么一说,春兰在身后一阵汗颜,很快反应过来道:“老爷,这也未必吧!天英门虽然以金银镖为武器,但却未必真的有钱。而且他们即使真的有钱,行走江湖最重要的就是方便二字,哪有穿着绫罗绸缎走江湖的道理,除非他们是乘着马车走江湖。”
只要想起易嬴拼命黑万大户腰包的举动,春兰就不敢说天英门很有钱。
生怕易嬴又动什么歪念头,在情况不明时惹天英门主生气。
易嬴却不知道春兰还有这种担心,一脸莞尔道:“乘着马车走江湖?呵呵,春兰你这话到很有道理。”
“哼!……乘着马车就不能走江湖了?少见多怪。”
易嬴的话音刚落下,屋中就平地掀起一阵风声。
随着这股让人禁不住闭上双眼的邪风,一个阴冷倨傲的声音也传入了易嬴耳中。等到易嬴睁开眼时,屋中已多了一个蒙面女人。而且不用易嬴招呼,蒙面女人已经稳稳当当坐在了易嬴对面。
望着女人怔了怔,易嬴拼命压住被那股邪风、怪调刺激得狂跳的心脏,一脸若无其事道:“原来天英门还真是个女性为主的门派!”,
“哼!你凭什么说天英门是个女性为主的门派?”
天英门主冷叱一声,但却丝毫没因为易嬴突然转开话题而不满,语气中也奇怪的没有任何挑剔味道,不像质问,更像质疑。
“说句大不敬的话,因为门主乃是女性。”
易嬴的若无其事只是装出来的,天英门主有些不分彼此的态度却让易嬴有些担心。
不知天英门主究竟与知县易嬴有什么关系,知县易嬴的记忆中却偏偏没有任何有管天英门主之事,易嬴只得装作一无所知道:“无论官场还是江湖,在这个男性为尊的世界上,若天英门不是以女性为主,门主哪可能轻易坐上天英门主之位。”
“如果真有这样的事,不是天英门的男性太没用,就是有人暗藏祸心。”
“……哼!”
易嬴的话仿佛给了天英门主很大触动,哼了一声,竟然一时沉默下来。
看到天英门主反应,不仅易嬴一脸惊讶,春兰更是惊讶万分。
因为仅以天英门主往日的做派,如果不是能确认对方身份,春兰简直就要怀疑面前的天英门主究竟是不是另一个人。
最终,天英门主还是没让易嬴开口,淡淡说道:“为什么你要公开说什么将正室位置虚席以待的话。如果你真想虚席以待,应该没必要把这话说出来吧!或者你原本就是在期待什么?”
突然听到天英门主问话,易嬴一脸愕然。
易嬴怎么也没想到天英门主竟是为了此事而来,虽然易嬴已从李睿祥处得知了大明公主反应,可这与天英门主又有什么关系?
而且天英门主问话的方式也有些古怪,易嬴甚至说不上她是在赞同还是在否认此事。
还是说?天英门主真与知县易嬴有什么奇怪瓜葛?想到这里,易嬴甚至不知该不该羡慕或是嫉妒知县易嬴了。
第四十一章、诗才
从天英门主暗藏的默认态度,易嬴就知道天英门果然是个女性为主的门派。这让易嬴非常担心。因为俗语常说,女人心、海底针。别说是男人,女人都很难了解女人心中究竟是怎样想法。
这不是说易嬴讨厌女人,而是以知县易嬴的年纪、相貌,很难对女性有更多想法。
不仅是不想自取其辱,更多是为知县易嬴的身体担心。因为易嬴即便在白花花面前并没有太多节制,但不节制却不等于不克制。
“为什么不说话?”由于易嬴想不通天英门主插手大明公主一事的理由,一直没说话,天英门主终于开始逼问道。
听到天英门主语气有些不善,易嬴忙说道:“门主,不是本县不想说,而是本县不知道这事与门主又有何关系。如果门主只为了这事就专门来找本县,这对门主来说不是有些太忙了吗?”
“忙?本座当然比你忙。”
天英门主忽然略带愤恨道:“可如果有人出大价钱请本座在你结婚之日杀了你,本座再忙也会赶来。”
突然听到这话,不仅易嬴,春兰也吓了一跳,这才明白天英门主一开始为什么要杀易嬴和白花花的原因。虽然以易嬴和白花花的身份,应该用不着天英门主出手,但如果这是大明公主要求,天英门主的确会前来亲眼确认一下。
吓了一跳的同时,易嬴却松了口气。
幸好不是知县易嬴与天英门主有什么暗中勾连,不然易嬴什么都不知道,万一惹恼了对方,那可才是真的麻烦了。至于说天英门主是不是大明公主请来杀自己的,只要天英门主见面时没动手,以易嬴在现代官场的阅历,这事就不用太担心。
但听到这话,易嬴还是只能皱眉道:“是大明公主让门主来对本县动手吗?如果是这样,大明公主为什么不直接向朝廷请旨更简单?”
“向朝廷请旨?你以为大明公主会因为你这样一个老知县的狂言妄语自废名声吗?”
自废名声?易嬴的确考虑过。
易嬴正是因为敢肯定大明公主和北越国皇室都不会为了一个又老又丑的知县易嬴自废名声才敢大放阕词,可易嬴却没想到,大明公主竟会用江湖手段来对付自己。看来不是易嬴小看了大明公主,就是过于狂妄,有些不将北越国官场放在眼中。
毕竟北越国官场不是现代官场,要弄死一个人,并不用担太大风险。
易嬴想了想,只得带着放弃语气道:“那么门主,你又是为何不杀本县,还要与本县说这么多?”
“因为这个……,不知你对此又有何解释。”
从怀中掏出一份纸卷,天英门主就往桌面上一抖。
纸卷在桌面上展开,易嬴不可能不看。稍望了两眼,易嬴立即知道那是自己写的免税田奏折,心中疑惑道:“门主怎会有这份奏折?”
天英门主说道:“你别管我怎么来的,你先说说自己为什么要写这份奏折吧!难道真是为了提高北越国的粮食产出,振兴商业?”
易嬴这份奏折虽然只给宋天德、李睿祥和万大户三人看过,但天英门主既然能被大明公主请出,易嬴也不意外她有这能耐。只是对于天英门主询问,易嬴还是小心翼翼道:“门主怎么想的,本县就怎么想的。若是门主没有这种想法,再找本县商议什么,那也是白费功夫。”
“为什么?”
对于易嬴的回答,天英门主露出兴趣十足神色。可凭着自己在现代官场的经验,易嬴却能从中看出一些暗藏的警惕。
不是警惕易嬴不说真话,而是警惕易嬴是不是打算对她下套。
想到天英门主一直都是用“你”在称呼自己,从没称呼过自己一次官职,易嬴虽然不知天英门主为何如此“信赖”自己,但还是说道:“因为门主的想法不必像本县一样遮遮掩掩,如果门主在这事上都不敢直言相告,那本县还是劝门主一句,尽早回头,不要白费功夫了。”
“为什么你要说本座白费功夫?”天英门主依旧在与易嬴绕弯道。
深深望了一眼天英门主,易嬴身体往后一倚,靠在椅背上说道:“因为要做这种事,谋略第三、胆气第二、魄力第一,门主以为呢?”
“……唔?”
突然听到易嬴说词,天英门主还没做出反应,春兰已在身后轻呼一声。
因为易嬴这已不仅是在变相地承认自己想造反,同样也是在引诱天英门主造反。如果不是天英门弟子,春兰或许不知道天英门主会有怎样反应。但一听这话,春兰也明白天英门主为什么放弃杀易嬴的理由了。
点点头,天英门主眼中露出一丝赞赏道:“好!那本座就直言了,知县大人写这份奏折到底想干什么,造反吗?”
天英门主能说出造反二字,易嬴就不再担心道:“相信门主来此之前就已了解过本县生平,本县今天已经五十有加,虽然刚娶了小娘子为妾,但却是上无老父、下无子息。以本县刚刚进入官场的资历、发展,以北越国重武轻文的治国之道,门主认为本县该如何千古留名?”
“千古留名?难道只为了一个千古留名?你就要让百姓流离失所,生灵涂炭?”一改先前的随意,天英门主突然咄咄逼人道。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门主以为然否?”
易嬴虽然不会将自己是个现代人,对北越国子民很难提起感情的事情说出来,但却不介意假借圣人之名,为自己的行为标榜立碑。
别说这在现代官场不新鲜,曹孟德也曾说过,宁可我负天下人,休叫天下人负我。
突然听到北越国从没有的《道德经》中词句,天英门主明显怔愣一下,好一会才轻吟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没想到你竟会将诗才浪费在这种地方。你知不知道,仅凭这句话,本座就能杀你一百次。”
诗才?
没想到天英门主竟然也知道知县易嬴的诗才,易嬴却不想过多解释,略带汗颜道:“以本县的年纪,门主杀不杀本县又有什么关系,何况门主难道看不出?本县虽然有这想法,但却没实力去造反。这份奏折是否能起到应有功效,那却还要看看北越国官员是否足够贪婪。”
“他们贪不贪婪又如何?如果没人去造反,你无法借势,又能从中得到什么好处?”天英门主追问道。
“怎么没好处?”
易嬴一脸得意道:“至少这份奏折一出,北越国朝廷再无人不知本县之名,本县也不再是玷污大明公主清名的无聊之辈。不是如此,门主又怎会放弃杀死本县,想来门主心中早已有了主意吧。”
“……你说我该有何主意?”
沉吟了半晌,天英门主却又再次开始追问易嬴。
第四十二章、近在眼前
造反意味着什么?不仅意味着天下大乱、生灵涂炭,同样意味着一将功成万骨枯。
易嬴虽然也知道知县易嬴永远不可能成为一名攻城拔寨的武将,但作为一名现代官员,易嬴却根本不认为造反仅靠匹夫之勇就能成功。
谋略第三、胆气第二、魄力第一,这就是易嬴对造反信心十足的原因。
魄力可以决定造反的决心,胆气可以决定造反的时间,谋略可以决定造反的成败。所谓的武将,不过就是谋略的最末一环,无魄、无胆、无人领导的武将,那就是匹夫一个,根本不足为惧。
江湖人物虽然不比武将,但也是武夫,易嬴应付起来自然绰绰有余。
面对天英门主询问,易嬴并没有犹豫。
略微沉吟望了一眼天英门主,易嬴慢条斯理说道:“如果门主也有此志,本县有两个方案可供门主选择。”
“哪两个方案?”天英门主也不紧不慢道。比起先前的步步紧逼,这时更是看不出一丝急切。
在一个江湖人物面前,还是一个领了大明公主命令要杀自己的天英门主面前,易嬴非常清楚“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处境。
即便易嬴并不是真的惧怕天英门主,但也知道这时再隐藏已毫无意义。直接说道:“很简单,一是冒名顶替,挟天子以令诸侯。二是以本县这份奏折为辅,推动那些有野心的北越国官员造反起事,然后再伺机代之,一掌天下。”
一掌天下?
虽然不知天英门主怎么想,突然听到这话,春兰还是觉得自己心脏不可抑制地砰砰跳动起来。
天英门主却没有春兰那么不中用,想想说道:“既然你已知道天英门是以女性为主,那你认为女性也能一掌天下吗?”
“女子掌天下虽然比男子麻烦些,但也不是完全没可能。若是门主能坐拥朝廷大势,直接就可以采用垂帘听政之策。不然也就是一个后任继承人较难选择的问题,那并不算什么真正难事。”
易嬴虽然不清楚北越国历史上有没有女性一统天下的先例,但以易嬴所了解的五千年历史,不说历朝历代都有垂帘听政一说,仅是武则天一人,那可是真真正正的女皇帝。如果不是武氏缺乏一个合格继承人,谁知道后代的大唐究竟是姓武还是姓李。
易嬴的话也让天英门主神情一动,细细追问道:“什么是垂帘听政?”
“垂帘听政就是皇帝在前面做傀儡,女性皇族在幕后指使皇帝,掌握江山之意。”
不知天英门主深浅,易嬴也不敢现在就去教唆对方刺杀皇帝。
幸好易嬴知道的历史中有太多垂帘听政先例,即便一一道来,易嬴也不怕天英门主无法理解。
等到易嬴说完垂帘听政来历,天英门主的双眼已经灼灼闪亮道:“这个垂帘听政的策略着实不错,但却还需要下面大臣辅佐对吗?”
“此言甚是,女子若想垂帘听政,不仅要在皇族中拥有足够地位,更要得到大多数大臣支持,至少要得到那些掌握京畿重地的主要大臣支持才行。”不知天英门主为什么对垂帘听政这么感兴趣,易嬴不慌不忙解释道。
天英门主一听此话却兴奋道:“只需京畿重地的主要大臣支持就行了?”
从天英门主态度中,易嬴就知道北越国,甚至这个时代的历史中都还未出现过垂帘听政一事,大胆说道:“由于我朝至今尚未出现过垂帘听政一事,所以不管有没有京畿外的地方支持,只要此事一出,下面的地方自然都会动荡不安,掌不掌握都没有太大关系。”
“反正有垂帘听政的皇命在手,到时只要该镇抚的镇抚,该平乱的平乱,天下自然大定。”
天下自然大定?
易嬴虽然不觉得这话算什么创举,天英门主的双肩却猛地颤抖一下。然后带着隐隐激动,天英门主说道:“说的好,但你说这话就不怕本座杀你灭口吗?”
“杀本县灭口,门主说笑了。”
“你凭什么认为本座是在说笑?”天英门主双眼中闪过一丝厉芒道。
易嬴哂然一笑道:“门主既然知道垂帘听政一事乃是本县创举,又怎会不清楚本县所持?不管何言、何事,最重要的虽然不是如何出主意,而是具体实行。可如果连出主意的本事都没有,门主又何以相信他人真能帮门主行得大事?”
虽然不知北越国的真实状况,但在现代官场,易嬴却见过很多好主意被人生生浪费的蠢事。
往往是下属甲出了某个好主意,为了平衡、节制下属甲的权势增长、地位增长,上级却不将具体事情交给出主意的下属甲去办理。
反而拿给另一个下属乙去执行。
由于不是出主意的下属甲,为了证明自己也拥有不输给下属甲的能力,具体办事的下属乙往往会操之过急,很快偏离了主意原本的发展方向。由于缺乏对主意的了解,下属乙又不愿承认失败去求助下属甲,没有将错误方向扭转回正途的能力,结果就将一个好主意给生生糟蹋了。
不仅害得下属乙失信于上级,同样害得上级不再信任出主意的下属甲。
可事情如果直接交给出主意的下属甲去办理,由于不需要另找途径证明自己,下属甲自然可以在办事过程中做到面面俱到,未雨绸缪。而以下属甲能提出好主意的心思来说,由于本身就具备了这方面的认知能力,自然处置起事情来就会得心应手,绰绰有余。
只可惜,不仅官场上,包括商场、战场上,更多上级还是习惯任用那些所谓心腹来办事。
却不知那些心腹正是因为自己无能,只能靠巴结上级来体现自身价值,这才成功变成为上极的心腹。,
结果恶性循环下来。看似上级被下属拖累了前进脚步,实际还是上级的虚荣心及嫉妒心毁了自己。
而作为一门之主,天英门主同样沉吟许久才说道:“你是想说天下之大,没有一人及得上你吗?”
“本县尚不敢如此妄自尊大。”
天英门主的话虽然说得极重,易嬴却不可能将自己在现代官场的办事经验说出来,不慌不忙道:“门主即便不用本县,但也没必要急着杀本县。至少在万一时,本县还可出面帮门主收拾残局,门主以为然否?”
“或者门主认为,本县又会将这话轻易对外人胡乱说出?”
“但你不是将这话对本座轻易说出了?”在易嬴提醒下,天英门主果然凝住双眼道。
易嬴却一脸笑意道:“门主怎么不想想本县的年纪?”
“即便本县不可能亲自去垂帘听政,但如果能看到有人替本县实现执掌天下的心愿,那不也是本县的一种荣耀?不然本县真去造反,恐怕年纪也不允许。而且垂帘听政这事要做就要做得堂堂正正、光明磊落,那有怕人数说的道理。真是这样,门主还有必要考虑垂帘听政吗?”
易嬴的话不仅让天英门主安静下来,春兰更是满心赞同。
因为,天英门主或许不需要别人来帮助获取成功,春兰却同样需要易嬴来帮助自己获取成功。
而天英门主如果真想实施垂帘听政一策,春兰虽然不知道有没有可能成功,但也知道易嬴的存在必不可少。
因为天英门主若是真想实行垂帘听政,必然得依靠下面大臣辅佐。但以对垂帘听政的了解,还有谁比易嬴更适合辅政天英门主垂帘听政?
只是易嬴却有一点没说出来,那就是辅政也等于执政。
除了天下独一无二的武媚娘,谁敢说垂帘听政真的完全是女人在执掌天下?这也是易嬴对垂帘听政同样兴致勃勃的原因。因为比起武力造反,如果天英门主真有办法弄出一个垂帘听政,那却是个比造反更快捷的成功途径。
易嬴不仅同样可以做个有如张柬之般的股肱名臣,甚至还可免去了造反的兵慌之灾。
当然,易嬴会考虑垂帘听政也是因为知县易嬴的年纪过大缘故,唯有垂帘听政,易嬴才可确保“近在眼前”的成功。
第四十三章、显摆
北越国的黩武穷兵不仅体现在经常对外发动征战上,还体现在人民都喜好习武、乐于习武上。
“一二三四……二二三四……三二三四……”
从那些家奴进入易府开始,易嬴就给他们规定,无论男女老少,每人每天都至少要在清晨练武半个时辰。半个时辰的练武时间并不长,也就是一个小时,不仅可以满足那些从未习过武的人习武乐趣,也可以帮助他们强健身体,提高体魄。
虽然天英门主只对垂帘听政感兴趣,但由于后面又追问了不少行事细节,因此当天英门主离开时,时间已接近五更天。
而且不知什么原因,天英门主竟向易嬴许诺可以说服大明公主不再因为上次的事情杀易嬴。虽然不知该不该相信天英门主,易嬴却也清楚自己别无选择。
从东院出来,易嬴就往前院走去。
难得这个时间易嬴没躺在床上,自然也想去看看那些家奴的练武情形。
在童武约束下,所有家奴都被排成了三行。最前排的乃是那些还在学习做事的小孩子,次一排是各个年纪的女人。易嬴不仅在里面看到了兴致勃勃的云香,同样看到了强打精神的芍药,以及干脆就是无精打彩的月季。
看到易嬴在春兰陪伴下出现,不仅那些原本就很精神的男人们立即抖擞起来,包括芍药在内,那些女人、小孩也都站直了身体。
随意看了两眼家奴们的练武情形,易嬴就望向指挥练武的童武说道:“童武,你看他们当中有几个是真正适合练武的。”
“回老爷,小孩还好说,只要勤加苦练,我说的不是每天只练半个时辰,而是每天练上五、六个时辰,将来都有机会成为一把好手。”童武一脸恭谨道。
童武的回答并没出乎易嬴预料,点点头说道:“这个没问题,但你最好还是注意挑选一下,有些孩子体质弱,并不适合练武,如果练得太凶,恐怕对他们也是一种负担。”
负担?
第一次听说有老爷会担心家奴负担过重,童武眼中露出一抹惊奇。
不过这对易嬴而言却并不奇怪,因为要想下人发挥更大能动性,就要将他们放在最合适位置才行。即便谄媚之人也有自己的生存土壤,这可是易嬴早在现代官场就已熟知能详的事。
易嬴并没有停止说话,而是望向正在练武的家奴说道:“易山、易海、易东、易西,你们四人先出来。”
“是,老爷。”
随着易嬴呼喊,队伍后列立即跑出四个身形健壮的男性家奴。被易嬴叫出来,他们脸上不是惶恐,而是微微激动。毕竟这是易嬴第一次公开吩咐家奴做事,而且还是在那么多人面前点出他们,这自然会让四人激动万分。
而童武也一脸诧异地望了望易东,因为易东正是童武的弟弟。不过易东却没有童武那么幸运,并没有逃过改名的命运。
望着四名都超过一米八零的大汉,易嬴点点头道:“很好,从今天开始,你们四个就不再是本县家奴了。本县说过,迟早都会免去你们的家奴身份,而这一切就从你们四个开始。”
“呼啦!”
易嬴的声音虽然不是特别激昂,但没有哪个家奴敢在老爷到来时不用心听讲。突然听到这个惊人消息,不仅没做几天家奴的易东四人全都惊大了双眼,那些正在练武的家奴们也都惊呼着绊手绊脚倒成一团。
听到弟弟可摆脱家奴身份,虽然不知易嬴这么做的理由,童武也顾不上那些乱成一团的家奴,连忙向已经呆住的易东狠狠使了个眼色。
见到自己哥哥眼色,易东赶忙跪下磕头道:“易东多谢老爷开恩,老爷的大恩大德,易东一辈子都不敢忘记。”
“易山(易海、易西)多谢老爷开恩,老爷的大恩大德,易山(易海、易西)一辈子都不敢忘记。”紧跟着易东,其他三人也都跪下道。
易嬴望了望四名大喜过往的家奴,不紧不慢道:“很好,但你们知道本县为什么要解除你们的家奴身份,解除你们家奴身份又打算差你们去办什么事吗?或者你们干脆认为,本县解除你们的家奴身份就意味着放你们远走高飞?”
一听这话,不仅易东四人,所有家奴全都愣住了。
不过易东这时再不用童武提醒,连忙叩下头道:“请大人明示。”
“很简单,本县在衙门里还缺几个衙役,可外面的人本县根本就信不过,所以本县才打算让你们四人跟着去做衙役。只是因为家奴不能做衙役,本县才不得不解除你们的家奴身份,明白了吗?”
“小人明白了,小人多谢大人开恩,多谢大人开恩。”
忽然听到这话,不仅易东四人大喜过望,甚至童武眼中也露出了惊喜神色。
因为衙役虽然不是官,但毕竟也是正当出身,而且还是跟着易嬴办事,真的易东出了什么事,作为县老爷的易嬴也很难完全脱去担待,童武也就不用担心易嬴让易东去做什么危险事了。
易嬴却不在乎几人磕不磕头,冷哼一声道:“哼,你们别急着高兴,虽然本县挑中了你们,但你们又知道本县为什么挑中你们吗?”
“那不是因为你们几个比其他人表现好,比其他人身体强壮,而是因为你们都有兄弟、姐妹在本县府中做家奴。你们虽然脱离了家奴身份,但你们如果不努力、不尽力,你们的兄弟、姐妹却就有可能因你们而永远脱不了家奴身份,这个你们可明白?”
“……,……”
突然听到易嬴这话,满场的家奴全都陷入了惊寂中,这才明白易嬴安排四人做衙役并不那么简单。
其他三人的家属或许不敢在这时多说什么,童武却再次向眼现惶恐的易东狠狠打了个眼色。,
看到童武眼色,易东一咬牙,磕下头道:“……小人明白!不管大人有任何吩咐,小人一定万死不辞,一定不让大人失望。”
易嬴也不去等其他三人表态,望向其他家奴说道:“你们不用担心,本县既然让你们跟着本县做衙役,自然也会替你们在外面担待一、二。还有,本县说过以后会为你们全都脱去奴籍,就一定会办到。”
“现在本县向你们承诺,不管男女老幼,只要你们在本县府中做满十年,本县一概可以为你们无条件脱去奴籍,这个时间可以缩短,但绝不会延长。这个不仅对他们四人的家属,你们所有人都大可放心。但前提是,你们必须好好为本县做事,不能有意给本县弄出什么差错来。”
“多谢老爷开恩,多谢老爷开恩。”
这次不仅是易东四人,所有家奴全都满脸惊喜跪下来,甚至月季也满心欢喜将芍药一起拉着跪下了。
当然,最兴奋的还是那些孩子,十年后最多就二十多岁,一旦脱去奴籍成为自由身,完全有机会过上全新的自由生活。
易嬴不紧不慢道:“还有,你们这些孩子以后就不要每天只忙着学做事了,从现在开始,你们每天都要跟童武练上四个时辰武功,然后还要跟芍药学上一个时辰的读书、识字,具体时间安排嘛!芍药你就和童武自己商量一下决定了。”
“老爷,你要让这些孩子全都读书、识字吗?”突然听到易嬴针对孩子的安排,所有人全都惊大了双眼,只有月季及时反应过来道。
易嬴满不在乎道:“这有什么奇怪的,本县以后需要的人手多了,岂是只让你们做几年家奴就能满足的?”
易嬴又望向芍药说道:“芍药,以后你教书时可以多注意点,如果他们真有人能在习文上奔个出路,你可以与童武商量一下,用心教他们读书,不然至少也要做到像月季一样,让他们都能识文断字才行。这样他们将来少少都能做个管事、帐房,不用只做些端茶、倒水的活了。”
“老爷真是英明啊!”没想到易嬴竟会做这样安排,芍药不禁一脸惊叹道。
虽然从易嬴说出管事、账房几字,芍药就知道易嬴也是在为自己打算。可不管易嬴为谁打算,真正得到好处的还是这些小孩子。练武最多只是强健身体,读书、识字却等于让这些孩子将来生生多了一个出路。
因为不说别人,芍药家以前就从没教过那些下人中的孩子读书、识字。月季也只是因为要伴着芍药读书,这才有的没的学了一些。
听了芍药感叹,云香立即赶到前面,推着女儿跪下磕头道:“老爷英明!谢老爷开恩,谢老爷开恩!”
“老爷英明!谢老爷开恩,谢老爷开恩!”
有云香领着女儿带头,其他孩子也再不用人教,立即全都满脸欢喜跪下磕起头来。不说那些男孩习字后就有可能成为将来的管事、账房,女孩习字后,将来至少也能像月季一样做个书房丫头,或是等着十年后摆脱奴籍,再嫁个好人家。
易嬴却不满足,摇摇手道:“不忙、不忙,不仅这些孩子以后都有读书、识字的机会,你们这些大人同样也有。不过本县就不会给你们单独安排教书先生和学习时间了。你们完全可以在这些孩子学习时,自己抽时间跟着去学习一下。”
“这全要看你们自己的个人兴趣,学不会,本县不怪,但若学得好,本县同样有赏。”
一听这话,不仅那些家奴,甚至站在易嬴身旁的童武也跟着一起跪下道:“小人多谢老爷开恩,多谢老爷开恩。”
北越国不同于现代,读书、识字是件相当神圣的事。如果错过了孩童时期,别说易嬴这些家奴,就是不做家奴时,一般平民也不会再有识字的机会,更不相信自己还能去识字。
这却不同于易嬴,早听说过当年扫盲班的强大、彪悍,一扫就扫去了近亿文盲,自然也想弄来试一试。
而且比起不识字的家奴,易嬴还是觉得弄些识字家奴更方便自己拿出去显摆。
第四十四章、盗版《三字经》
摆平了外面家奴,易嬴又回到内院中。
虽然所有人都对易嬴的安排又惊又喜,易嬴自己却没怎么在意。让家奴集体读书或许对北越国人来说是个惊天创举,但对从现代社会来到北越国的易嬴而言,这根本不算什么。
知识就是力量!经历过现代的知识大爆炸阶段,易嬴可不认为这话只是句泛泛空谈。
易嬴虽然还不知道让这些家奴读书、识字能给自己带来什么好处,但易嬴至少再不用去为他们的忠心担心了。因为若不是在易嬴府中,他们即便去为皇家工作也未必能有这样的机会。
易嬴志得意满地走进后院,却没注意到芍药也紧紧跟进来。
看到附近除了春兰已没有旁人,芍药就说道:“老爷,你真要教他们读书、识字吗?”
“这有什么不好吗?”
终于发现芍药,易嬴笑着回头道:“至少这能保证他们十年内的忠心,甚至当他们脱离奴籍后,还会继续为本县忠心耿耿工作下去。”
在芍药面前,易嬴并没有隐瞒自己的真实想法。因为易嬴即便拥有现代官场的丰富底蕴,但也从不敢轻视任何一个北越国人。尤其芍药自言识经明典,心中自然明敞豁亮。
看着易嬴笑容,听着易嬴坦然相告,芍药瞬间感到易嬴并没将自己当成外人。
如果易嬴是因为知道芍药曾经的身份而不将芍药当成外人,那并不值得奇怪,也不足以让芍药动容。可芍药现在明明就是个可任由易嬴肆意采摘的书房丫鬟,易嬴却仍旧没将芍药当成外人,这究竟意味着什么,芍药不敢想,却又忍不住不去想。
强忍着突然砰砰跳动起来的心脏,芍药微微捂住胸口道:“大人,奴婢不是说这样不好,而是奴婢恐怕教不好他们。”
“教不好他们怕什么,只要你用心教他们,他们自然会感受到你的恩惠。”
“老爷,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奴婢是说,奴婢不知该怎么教他们。奴婢自己虽然学过很多东西,但对于他们这些完全没有基础的人,奴婢根本不知怎么开始教他们?”芍药辩解道。
“不知道怎么开始吗?我们先到书房去……”
脸上稍稍疑惑一下,易嬴并不认为这是芍药在向自己推托。不说这对芍药本身也是件好事,以常理来说,芍药这样的家奴也没有拒绝主人安排工作的资格。不过说到如何开始?易嬴却也知道芍药的难处。
因为比起现代社会有着系统的教育模式,别说北越国的教育规模远远不足,甚至北越国到现在都还没建立起一个完备的启蒙机制。
例如知县易嬴,一开始学的并不是什么a、o、e,i、u、v,而是直接就读上了北越国厚厚的《国史》。如果不是知县易嬴足够聪颖,恐怕还真学不下来。这也是北越国读书人少,习文、识字困难的主要原因,因为很多人事实上都是倒在了启蒙教育上。
回想知县易嬴所学的《国史》,即便那不是易嬴自己经历的事,同样有些不寒而栗。因为真换了易嬴上来,未必能做得比知县易嬴更好。
不过这事难得了别人,却难不住易嬴。
跟着易嬴来到书房,芍药就自动去给易嬴研墨。一边研墨,芍药就望向微闭双眼的易嬴说道:“老爷,你又想写什么?”
“本县想给他们写个启蒙教本。”易嬴随口回应道。心中却在回想着《百家姓》、《三字经》,思考着该怎么修改,生怕有什么遗漏。
北越国虽然缺乏足够的启蒙教本,但《百家姓》和《三字经》却是自宋朝以来,历经几百年都久经考验的传统启蒙教材。即便对现代社会的小孩来说是有些不足,但却足够让北越国的孩子、大人做启蒙了。
“启蒙教本?老爷想写什么?”听到这话,春兰也有些兴致勃勃。
因为易嬴的启蒙教本如果真管用,甚至春兰也可以名正言顺的“学会”读书、识字。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易嬴一边在心中默念三字经,一边笑道:“不用急,待会春兰你就知道了。”
不是易嬴托大,而是《百家姓》和《三字经》实在太过简单,待到芍药研好墨后,易嬴更是一挥而就,一口气就将《百家姓》和在心中修改好的《三字经》完完整整写了出来。
为什么要修改《三字经》?
因为《三字经》中涉猎了太多北越国没有的古人物,如果不修改,易嬴甚至都难得向芍药解释,更不用说去教别人。
而易嬴所以能一挥而就,全赖知县易嬴对《国史》和各种北越国历史典故的深研。
不管做诗还是掉文,最常见的就是从古人言行中找出路,这样不但能显出自己文采,更有博古通今之妙。别看知县易嬴的“诗才”帮不了易嬴,知县易嬴对北越国历史的了解却绝对能救下无数次易嬴。
一边看着墨迹新出的《百家姓》和《三字经》,芍药就满脸惊容道:“老爷,这就是你写的启蒙教本?”
“是的,一个是《百家姓》,一个是《三字经》。”
易嬴拿着两篇文章向芍药解释道:“《百家姓》包括了北越国大多数姓氏,学会了百家姓,一般人就不会弄错彼此姓名。而《三字经》不仅涵括了大多数常用字,更是隐含了不少历史故事及教人诲谕的道理。”
“只要掌握这两篇文章,不说他们基本上就算读书、识字,能看懂,写出家书了,对于他们的言行举止、行为作风也有很大教育意义。”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
一字一句带着自问声将《三字经》读下来,芍药顿时满脸惊容道:“老爷,你这两篇启蒙教本真是写的太好了,不仅《百家姓》应是人人掌握的东西,这《三字经》中蕴藏的人生哲理更是不可小觑。难道老爷竟是文曲星下凡,不然怎能写出这样精彩的启蒙教本。”,
“呵呵,芍药你这话过赞了,过赞了……”
易嬴虽然不至于强将古人才智记在自己名下,但也综合北越国历史修改了不少《三字经》中内容,也就没有过多否认的乐呵呵道:“回头你教他们《三字经》时,记得要将里面道理也给他们讲清楚。只要能真正理解《三字经》,本县以后就不用再教他们什么做人道理了。”
“老爷,既然是这样,为什么你不让芍药将这《三字经》豢抄一份给家中每个下人呢?”
为了能让自己尽快“学会”读书、识字,春兰说道:“如果他们每天都能像习武一样耳提面命《三字经》一遍,相信不仅能很快掌握《三字经》,学会读书、识字,甚至在做人处事上也会有很大长进。”
一听这话,芍药也一脸兴奋道:“老爷,春兰这话说的没错,既然老爷要教他们《三字经》、《百家姓》,那还不如直接让奴婢全都豢抄下来,也方便他们尽快掌握和学习。”
“好吧!这事情就交给你了。”看到芍药兴致高昂的样子,易嬴也做出赞许表情点了点头。
事实上,易嬴并不在乎一个早晚的问题,但对于让府中家奴学会《三字经》中的教诲,易嬴到是没有异议。
毕竟作为曾经“荼毒”了古人几百年的《三字经》,好像易嬴这样的官员可是非常欢迎。因为家奴只要都依照《三字经》去行事,主人管理起来就简单,子民只要都依照《三字经》去顺从,朝廷和官员也同样轻松了许多。
即便这只是盗版《三字经》,但在现代官场早习惯了“盗版”各种文字,易嬴也懒得去计较什么盗版、正版了。
第四十五章、流传天下
从书房出来,易嬴就快步往卧室走去。不过易嬴却不是空手而归,而是在手上端了一碗春兰从厨房拿来的鸡蛋羹。
别说是端盘子,在北越国,男人根本就不做家事。
包括易嬴府中的男性家奴,做的全都是一些粗重活计,好像打扫那些家务活全都是交给女性家奴来忙碌。如果命令男性家奴去打扫,那根本就是一种对他们的侮辱,这种侮辱甚至超过了主仆关系。
看到易嬴一脸兴奋地端着鸡蛋羹往卧房走,不仅春兰满脸惊讶,芍药也吃惊道:“老爷,难道你不是自己要吃鸡蛋羹?”
“本县要吃在书房就吃了,哪用端来端去,这是本县要端给小娘子吃的。”
“给夫人?难道老爷你要端吃的给夫人?”芍药大惊失色道。
“这很奇怪吗?”
习惯性地一问一答,易嬴又想起这是北越国,并没有男人给女人端吃的习惯,连忙说道:“今天是本县与小娘子结婚第一天,也是小娘子一辈子仅有一次的早晨。小娘子日后要伺候本县一辈子,本县伺候小娘子一日又有何不可。”
“这个……,老爷真是喜爱夫人啊!”
说出这话时,不仅芍药心中有些酸酸的,甚至春兰心中也有种微酸的感觉。
如果也有男人像易嬴珍爱白花花一样珍爱自己,那该有多好。不过芍药或许有这可能,春兰却知道自己永远没可能。因为春兰清楚,自己将来要嫁的人只能由天英门,由天英门主决定,而不是由自己决定。
只是,如果那人是知县易嬴……
不知不觉中,春兰竟没发觉自己的脸也好像芍药一样发红了。
三人回到卧房中,白花花还在床上甜甜睡着。身体裹在棉被里,只有一支葱葱玉臂露在被卷外,脸上泛着幸福、满足的细润光泽。没让芍药、春兰叫醒白花花,将鸡蛋羹交给芍药拿去手炉中慢慢温着,易嬴就让春兰端了张椅子给自己到床边坐下。
看到白花花露在被褥外的右手,易嬴并没将它塞回被子里,而是捉在手中细细把玩。
白花花并不是个瘦削女人,反而有些微微的婴儿肥,但胖的并不是脸部、腰部,而是手臂、大腿,经常给人一种圆浑、肉腴的感觉。
或许有些男人更喜欢细致挺拔的手臂、大腿,但易嬴却不喜欢那种摸不着肉、捏不起来的感觉。如同胸肉、臀肉一样,易嬴认为女人身体还是肉感一些比较好,无论抱着、捏着都感觉十足。
“嗯……唔唔,老爷……”
易嬴几乎每天都会把玩白花花手臂,甚至已到了不厌其烦地步。对于易嬴给自己带来的感觉,白花花已经异常熟悉。虽然昨日因为喝了许多酒,白花花夜晚睡得很沉,根本没发现易嬴离开,但随着这种熟悉的亲昵感传来,白花花还是很快睁开了双眼。
睁眼前,白花花习惯性往床内摸去,却没摸到往日熟悉的男人怀抱。
不过,不需太多念想,白花花很快从手臂感觉中反应过来,转头望向了正坐在床前的易嬴。
看到易嬴居然是坐在床前,短暂惊讶后,白花花很快满脸惶恐起来,立即从床上爬起道:“老爷,花娘……”
“没事,没事,这不是花娘的错。”随着白花花明晃晃的胸脯夺被而出,易嬴当然知道她在惶恐什么。毕竟以北越国女人地位之低下,根本没有男人守着女人起床的道理。
抱住白花花肩头,易嬴伸手捏住白花花胸脯道:“花娘,昨晚睡得舒服吗?”
虽然大清早就袒胸露乳的确让白花花有些羞不自胜,但易嬴的动作也无疑让白花花放心下来。知道易嬴并没有生气,藏在易嬴怀中,白花花就小心说道:“老爷,你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本县不起早,怎么给小娘子准备早点?”
听到这话,春兰立即把先前被易嬴放下的鸡蛋羹端起,送到两人面前道:“夫人,这是老爷亲手为你做的鸡蛋羹!”
亲手?
忽然听到春兰张嘴说瞎话,易嬴没觉得什么,芍药却觉得脸上一窘。不是因为春兰和着易嬴一起欺骗白花花,而是自己竟没想到替易嬴说话,看来仍是小姐脾气还没放下。
一听这话,白花花果然又惊又窘道:“什么?这是老爷亲手为花娘做的,这不行,应该花娘替老爷做早餐才对。”
“呵呵,小娘子你又在胡乱担心什么!”
用力捏了捏白花花胸脯,易嬴说道:“你也不想想,昨天是我们婚礼,今天是我们新婚第一天。一辈子才有一次的第一天。小娘子你要伺候本县一辈子,本县只伺候小娘子一天又有何不可。来,让本县喂小娘子吃蛋羹。”
“……唔,老爷你真好,……吸……”
用力吸了吸鼻子,白花花感动得无以复加。别说白花花听都没听说过这事,她甚至想都不敢想。也不管自己还是袒胸露乳,白花花就斜靠在易嬴怀中,大口大口吞咽起易嬴送到自己嘴中的鸡蛋羹。
等到将碗中蛋羹吃完,白花花已是噙着泪水说道:“老爷,你对花娘真好,你放心,花娘一定会一辈子好好伺候老爷的。”
“嗯!本县相信,穿上衣服吧!不然本县看了小娘子美妙的身体,又忍不住想要了。”
什么是爱情?在官场来说,爱情不过是一种收买人心的手段。
人心被收买,再无转移的可能,自然也就是所谓的爱情。易嬴一直以来都认为,没有这种觉悟,永远不要去当官。所以看着白花花被自己哄得晕陶陶,易嬴在欢喜中还有着许多得意。
见到两人模样,春兰和芍药小心翼翼退出了屋子。
虽然春兰是没有更多想法,芍药却一脸感动道:“春兰,你说我们将老爷的言行记录下来好不好?”
“将老爷言行记录下来?”不知芍药想要做什么,走在芍药身后的春兰眼中闪过一丝警惕。
芍药却根本就没回头道:“对,我们要把老爷的言行全都一字一句记下来,然后汇编成书,流传天下。让天下人都知道老爷是个怎样的人,让天下人都成为老爷一样的人。”
“这个……”
没想到会从芍药嘴中听到这样话语,春兰彻底惊呆了。
类似事情历史上不是没有过,但那也只是已经有了圣人之名才会被弟子记录言行,哪有自家丫鬟替老爷记录言行,还说要流传天下的道理。虽然易嬴在各方面的表现的确有些创举,但这事,实在有些荒唐。
可女人却是最容易被感动的生物,无论这种感动有多荒唐,只要女人心中接受这种感动,这种感动就比天大、比地大。
不仅易嬴对白花花的关心让从没经历过男女平等的芍药感动,易嬴的《三字经》更让芍药感动莫名。细微处见真章,只有关心弱小才是真正的关心万民,只有恩披泽被才是真正的天下大善。
易嬴或许不知道《三字经》对北越国意味着什么,但深感启蒙之苦,芍药却多有体会。
春兰不知该如何劝解芍药,想到兴奋处,芍药竟也没等春兰劝解,一阵小跑就奔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