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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凡十二     佞txt下载     佞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百四十二章、大明公主的手段究竟是什么

    以书房而言,张府书房虽然独处一院,但不仅说不上豪华,甚至还有些简单。

    整间书房中没有任何可以夸耀的装饰,只有当堂上挂着一个大大的“静”字,显示出身在书房时最需要注重的特质。

    而在随着张扬一起走入书房后,江砚就微微一躬身道:“侄儿江砚参见二伯,参见各位大人。”

    “江砚你且坐下说话。”

    “侄儿遵命。”

    在江砚躬身时,江义就随意说了一句,而江砚也很快随着张扬一起坐下了。

    不过看到这一幕,几名官宦世家的家主却都神情微微一动。

    因为,江砚不仅公然在这种家主汇集的场合称呼江义为二伯,江砚表现出的态度也过于优渥,显露出江家的状况似乎有些不一般。

    不过,想想所有官宦世家在十年前遭遇的那场噩梦,几个家主也不会在这事上多说什么。因为不仅江家,包括其他官宦世家,多少都同样发生过一些类似江家现在的事。

    然后在江砚坐下后,江义就说道:“江砚,你来说说易少师今日到江府都说了些什么。”

    “侄儿遵命。”

    再次点了点头,江砚才挺了挺胸道:“各位大人,易少师今日是从陵侯府直接去到江府的……”

    随着江砚开始说出事情经过,书房中几名家主的眉头立即全都皱了起来。

    因为,陵侯图鬯竟会第一个给易嬴白纸黑字写证明的事不仅大出他们这些官宦世家所料,包括易嬴从陵侯府出来,第一个就找上江府的事情也让众人感到了易嬴那扑面而来的咄咄逼人气势。

    如果不是易嬴最后主动“示弱”,恐怕不止江府,就是京城所有官宦世家都得被易嬴逼着立即做出选择不可。

    因为,易嬴求官不去找自己熟悉的吏部尚书白原林,却偏偏来找与大明公主多有旧怨的江义,这就能说明很多问题。

    表面上是说易嬴不想双方继续僵持下去,实际上未必不是易嬴想要主动打破这种僵局。

    而在不可能背叛大明公主的状况下,他们这些官宦世家无疑就要面对易嬴的挑战了。

    因此等到江砚说完事情经过,张迁就紧锁着眉头说道:“江大人,你怎么看这事?”

    “很麻烦,如果易少师只是为了求官而来,我们还可用严大人所说的方法拖延。但易少师现在明显是奔着我等与大明公主的纠葛而来,即便我们可以避免在皇位争夺战中进行选择,但却无法避开与大明公主的矛盾。”

    “这个……”

    听完江义叙述,除了刚刚进入书房的张扬、江砚两人,几名家主的脸色顿时就黑了下来。

    因为,只以易嬴今日在江府的所作所为来说,如果他只是去江府求官,这事情的确好解决。可易嬴偏偏是带着解决官宦世家与大明公主矛盾的问题前去江府的,这要处理起来就很困难了。

    甚至柳沂脸上都已经微微有些惊然失措道:“那怎么办?我们固然能避开皇位之争,但又能轻易放下与大明公主的争端吗?如果我们在这时就放下与大明公主的争端,那不就等于是在支持太子登基了?”

    “……这个易少师,还真难对付啊”

    虽然借用洵王图尧在朝中的独特地位,严戌先前的确是想出了一个好主意。可面对易嬴抛出的新问题,严戌却也不得不懊恼一下。

    江义的脸色则更为沉重道:“江砚,易少师没说他什么时候离开江府吗?”

    “这个,看他的意思,即便他不是一定要等到二伯你回到江府再离开,至少也要等小侄带个明确消息回去再离开了。”

    不知众人脸色为什么这么难看,江砚却也不敢多说了。

    而江砚之所以一直在几名家主面前称呼江义为二伯,目的就是以这种方式来表明自己在江府中的正统性。

    当然,即便知道江砚的小心思,现在也不会再有人去理会了,张迁更是一脸肃然道:“江大人,那你看我等现在该怎么办。”

    “唯有先拖上一拖再说了。”

    “拖?这有用吗?”严戌一脸恼怒道。,

    江义也只得摇摇头道:“没用是没用,但至少能让我们多一些时间来考虑大明公主的问题。毕竟易少师已经有所透露,他或许只是急于解决我等与大明公主的争端,但大明公主显然并没有放过我等之意。”

    “……大明公主不放过我们?她凭什么不放过我们。”

    随着江义话语,宋融立即愤怒道:“现在又不是我们欠她什么,而是她欠了我们官宦世家多少事情。”

    “这个我们当然都清楚,也不用去怀疑。”

    江义的脸色却相当阴沉道:“可大明公主如果因此就一定要找我等麻烦,我等却也不得不防。毕竟易少师的手段都是公开摆在台面上,可大明公主当年辅助皇上登基,她的手段究竟是什么,谁又能说清楚?”

    大明公主的手段究竟是什么?

    乍听这话,几名家主的脸色顿时都有些不好看起来。

    因为,他们虽然的确是几个官宦世家的家主,但却并不是当年主张与大明公主“合作”,并且最终辅助北越国皇帝图韫登基的原家主。

    不知大明公主当年究竟是通过什么手段让北越国皇帝图韫登基的,想想那些前任家主对待大明公主的态度,甚至是对待十年前官宦世家被北越国皇帝图韫清理一事的态度,众人心中就都有些不安。

    犹豫了一下,还是最容易动摇的柳沂先说道:“要不我们还是先找找那些知道大明公主当年做过什么事的人问问怎么样?不然贸然与大明公主冲突,谁也不能保证会不会得不偿失。”

    得不偿失?

    什么样的官宦世家才能延续百年?那不仅要拥有足够底蕴,还得在各方面都得谨言慎行才行。

    而不说现在这些官宦世家的家主做过什么,没做过什么,虽然那些前任官宦世家的家主也不算真正参与了皇位之争,但作为决定皇位归属的最后一颗稻草,最后真正让北越国皇帝图韫登上皇位的决定性力量还是这些官宦世家的支持。

    因此,不知道那些前任家主为什么会被大明公主“说服”提前介入皇位之争,不知道大明公主究竟有什么手段,众人却也不得不防。

第五百四十三章、官场中没有什么不可能

    如同预料中一样,江义和江砚并没及时回到江府。

    而作为江府的半个女主人,江千凝却不可能让江府其他女人来陪易嬴用餐,只得亲自上阵给易嬴作陪。

    幸好,易嬴不是单独前来江府,陪易嬴也等于陪黄妙伶,江千凝才不用太过尴尬。

    然后直接是在花厅中开席,吃过两口,黄妙伶就笑向被自己隔在两侧的易嬴和江千凝说道:“江夫人,你怎么不去同老爷坐在一起啊”

    “什么老爷……,男女收受不亲,黄姨娘不知道吗?”

    知道黄妙伶是在逗自己,江千凝却也只得用吃东西做遮掩。

    黄妙伶却说道:“那江夫人认为自己逃得过去吗?那些臭男人怎么可能向一个女人低头,即便那是大明公主也不可能吧”

    “这个,……那不需要说什么低头吧”

    在等待用餐时,江千凝也已经将江府和那些官宦世家与大明公主的纷争状况与黄妙伶说了说,却不知道这些事情易嬴根本就没对少师府的女人隐瞒。可即便如此,想到江府和大明公主主动拉开距离的举动,江千凝又有些担心。

    看出江千凝的不安,黄妙伶却又兴致勃勃开始挑拨道:“江夫人真认为这事不需要任何人低头吗?要知道现在可是江府和那些官宦世家不满大明公主,妾身虽然不好说他们不满大明公主的理由是否正当,难道你们江府还想要大明公主向官宦世家认错不成?这恐怕不可能吧”

    “……官场中,没有什么不可能吧”

    犹豫中,江千凝还是选择隔着黄妙伶望向了易嬴。

    虽然不在乎江千凝是否会在用餐中招呼自己,但看到江千凝望向自己的目光时,易嬴仍是暂时放下筷子道:“虽然官场中的确没什么事情不可能,但现在却只是江府和官宦世家单方面认为大明公主对他们十年前的遭遇有责任,可大明公主自己却不接受这说法,这就很难办了。”

    “大明公主为什么不接受这说法?”

    “……本官也不好说,因为本官上次刚和大明公主说起这问题,几乎立即就被轰出来了。”

    由于易嬴并没从大明公主处听到什么有价值消息,所以在江千凝询问时,易嬴也将上次见到大明公主后的事情说了说。

    而在听到大明公主竟用一句话就将易嬴给堵了回来时,江千凝就满脸吃惊的望向苏三说道:“苏三,大明公主真对此事怒火中烧吗?”

    “至少当时是这样没错,但事情过了这么久,奴婢也不知道大明公主究竟是怎样想法了。”

    由于这是易嬴主动将苏三当时扯自己离开的事情说出来,苏三也不得不解释了一下。

    看出苏三不是个多话的女人,江千凝就有些担心道:“可这不应该啊即便大明公主不满意江府和官宦世家的态度,但官宦世家又不是无缘无故怪怨大明公主,大明公主又怎能不体谅一下。”

    “……如果大明公主的损失比官宦世家更大呢?”

    同样不了解事情缘由,易嬴却也跟着猜测了一句。

    听到这话,江千凝就一脸吃惊道:“大明公主的损失比官宦世家更大?这怎么可能?”

    “这怎么不可能?”

    易嬴却有些不以为然道:“不然就凭本官在大明公主跟前的面子和能耐,她又怎会一句话都不愿多说就将本官赶出来,更摆明一副想要看看那些官宦世家能闹成什么样子,然后……”

    然后?

    易嬴虽然没有继续说下去,江千凝却立即有些担心道:“少师大人的意思是大明公主会找机会对付官宦世家?”

    “如果官宦世家不自己找事还好说,不然就大明公主这态度,本官可觉得难说……”

    不仅易嬴不知道当年曾发生过什么事,江千凝同样不知道当年到底发生过什么。所以,随着易嬴无法肯定事情的发展,江千凝也开始感觉事情有些难办起来。

    因为,这如果只是官宦世家单方面对大明公主的不满还好说,可大明公主如果不仅仅是因为对官宦世家的态度不满,而是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隐藏在内,那对作茧自缚的官宦世家来说就是个**烦。,

    证明就是大明公主居然一听这话就将易嬴赶出了宛华宫,显然她心中的怨怒还远在这些官宦世家之上。

    而大明公主到底为此损失了什么?

    虽然江千凝是不大清楚,但易嬴却知道大明公主恐怕是为这些官宦世家付出了生命做代价。因为,北越国皇帝图韫清理官宦世家势力的理由不是别的,正是为大明公主报仇。

    然后再坐了一会,易嬴没等到江义,江砚却匆匆回来了。

    看到桌上刚刚撤下的宴席,江砚立即一脸愧色道:“少师大人,下官真是不好意思,竟然没能赶回来陪少师大人用餐。”

    “这没有关系,有江夫人作陪,本官已经很满足了,但江大人这是没找到江御史吗?”

    “是的,下官只是不敢让少师大人久侯,这才赶回来想要陪少师大人用餐,但少师大人既然已经用过餐,那要不下官再出去转一圈?”

    “那就不必了,反正这事情大家都知道是怎么回事,本官就过段时间再过来吧”

    “希望到了那时,江大人不要再让本官失望。”

    “岂敢,岂敢……”

    听到易嬴打算离开,江砚顿时就松了口气。因为他虽然已找好推辞易嬴的理由,但易嬴自己如果选择放弃,他也可以省却一些功夫。

    然后江砚亲自将易嬴送出府门,回到府中时,江砚又一脸庆幸道:“妹妹,易少师先前没在江府做些什么吧”

    “易少师是没做什么,但大明公主那边却好像有些问题。”

    “大明公主那边又怎么了?难道易少师说了什么不成……”

    “易少师的确说了一些事情。”

    从江砚的轻松态度中,江千凝就知道他并不是真没见到江义。也因为如此,江千凝才更担心江府和那些官宦世家的将来。

    而随着江千凝说出事情经过,江砚的脸色也立即沉下来。

    因为,光考虑大明公主亏欠了官宦世家什么东西,他们的确没考虑过大明公主又在此事中损失了多少利益。

    特别是大明公主禁止易嬴插手这事的态度,更显得事情绝不简单。

第五百四十四章、不能轻饶、无法原谅

    “微臣参见大明公主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从江府离开,易嬴并没急着去户部解决刘堰的官位问题。因为仅从江义的避而不见中,易嬴就知道这问题挺大。

    但易嬴现在却只知道江义乃是官宦世家的一员,不知其他官员又有多少属于官宦世家成员,因此易嬴也不敢贸然跑去找其他官员要官。

    何况仅以这事来说,易嬴本身就觉得应该先找大明公主谈一谈。

    而由于易嬴已在江府用过午餐,所以当易嬴来到宛华宫前时,正好也看到那些宛华宫宫女将用过的食盒拿出来。

    得知易嬴到来的消息,大明公主也很快将易嬴宣入了宛华宫书房。

    只是在易嬴跪下参见自己时,坐在书桌旁的图莲却满怀怨气地揶揄了一句道:“易少师,听说你现在很能折腾啊不仅先后弄到了两百万两银子,更还打算买官卖官是不是?”

    由于易嬴现在根本就不来上朝,许多日没见到图莲,易嬴干脆也不站起,直接膝行向大明公主说道:“公主殿下恩典,本官这可全都是为了帮助太子殿下登基啊”

    “滚……”

    “你想干什么?别来靠近本宫,自己找地方坐去。”

    随着易嬴直奔自己而来,图莲顿时就知道他打算干什么。

    抬腿向前一踢,图莲就做出了一副闪躲的模样。

    被图莲抬腿阻止,易嬴只得悻悻然站起,这才在苏三拉过来的一张椅子上坐下,并将从陵侯图鬯处得来的两份白纸黑字折子放在图莲身前的桌面上道:“公主殿下别急着说本官好还是不好,本官这次可是给公主殿下带来了好东西呢”

    “还东西?你还能带来什么好东西。”

    稍稍揶揄了一句易嬴,图莲却并没再给易嬴摆脸色,而是一脸欣然的拿过两份折子观看起来。

    因为,易嬴这次闹的事情虽然的确有些蛮横无礼,但不仅大明公主,甚至北越国皇上图韫及太子图炀都看出了里面的机会。

    所以才会任由易嬴胡闹下去,并且更不打算过问这事。

    因为他们只要不过问这事,就可当做不知道这事。不知道这事,自然就可任由易嬴为太子图炀多闹回一些好处。

    不过,图莲看完第一份陵侯图鬯不参与皇位之争的折子时还没什么表情变化,可等到图莲看完第二份签有易嬴和陵侯图鬯大名的合作协议折子时,脸色立即就急剧变化起来道:“老混蛋,你这折子到底是怎么回事?陵侯图鬯到底想干什么?”

    “公主殿下莫急,这事还得从头开始说起。”

    虽然易嬴从现在才开始述说事情经过的确有些吊胃口嫌疑,可正因为图莲想知道陵侯图鬯为什么要不计条件的帮助易嬴,这才会仔细听清易嬴所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件事。

    所以一边叙述,易嬴就一边捉住图莲小手把玩起来。

    当然,知道易嬴的闹人脾气,急于知道真相,图莲也没有太在乎。

    而东林国芳氏居然有人与大范国天仓门“勾结”的事虽然也很令图莲惊讶,但在听到是小霞在处置这事时,图莲也没有急于追问下去了。

    只是,听到黄妙伶说陵侯府的侯女图莨竟与盂州城第一才女极为想像时,图莲就迫不及待打断易嬴话语,望向黄妙伶说道:“黄姨娘,你说那长荣会的盂州第一才女柳如絮真与图莨侯女长得很相像吗?”

    “回禀公主殿下,图莨侯女的确与那柳如絮的长相极为相似。”

    “而且妾身今日陪老爷前往陵侯府,见到图莨侯女的娘亲后,似乎图莨的娘亲也是话中有话。”

    第一次看到易嬴与大明公主私下见面的样子,黄妙伶就感到很惊奇。可心中即便对易嬴佩服无比,黄妙伶却不敢在嘴上表现出来,只是老老实实将与柳玉见面的经过细细说了一遍。

    等到黄妙伶说完,图莲才点点头道:“易少师,你是打算将那柳如絮接到京城来住吗?为什么你不肯按照图莨侯女的要求去做。”

    “公主殿下不是在和下官开玩笑吧”,

    “不说那也是两条活生生人命,而且什么杀人灭口的事,那也就是些无能蠢材才会选择的愚蠢举动。不是远水救不了近火,下官才不怕任何人因此来找下官麻烦呢所以只要能将她们接到京城,自然能利用的地方还是要利用。”

    “哼,随便你,那你继续说下去吧”

    不知是不是看出了易嬴打算,图莲就狠狠横了易嬴一眼,却也没有多说什么。

    毕竟天英门的存在意义是什么?那就是为了提高女性的社会地位。

    即便现在“冲突”的双方柳如絮和图莨都是女子,但作为对事情全无所知的“受害者”,图莲也没理由去支持图莨的主张。

    何况真除掉柳如絮,图莲也没有可以用来要挟图莨和陵侯图鬯的方法了。反而是将柳如絮留下,将来或许还有大用。

    当然,易嬴也不会在图莨和柳如絮的事情上纠缠不清,紧接着前面的话题就继续说了下去。

    而等到易嬴说完一切都是因为那句“自己又不是没有能力”才引起的事情后,图莲的双脸立即摆出一副不屑的样子抽了抽,这才耐心让易嬴将发生在陵侯府中的事情一一说完。

    只是随着易嬴话音落下,图莲就极为不屑道:“哼,陵侯那个狗东西,没想到就因为你这老匹夫的一句话,他居然也敢想来争夺皇位。”

    “公主殿下息怒,不说这原本就是人之常情。但对于侯爷所说的会支持本官做的每一件事,公主殿下怎么看?”

    “哼,这事情的确有机会,但具体情况还不好说,只是的确值得试上一试。”

    知道易嬴是在询问陵侯图鬯会不会遵照诺言帮助大明公主成为女皇上一事,图莲却也在鼻中哼哼着说了一句。显然对陵侯图鬯突然冒出来的野心也有很多不满。

    可看到图莲态度,易嬴也不担心,继续说道:“公主殿下,那后面还有一件事情。”

    “还有一件事情?还有什么事情?”

    “就是下官从陵侯府出来,直接就跑去江府求官,然后……”

    然后?

    随着易嬴说起江府中发生的事情,图莲的脸色顿时就阴沉下来。直到易嬴说完自己最后是如何离开江府,图莲的脸色依旧没有任何好转。

    虽然很多事情黄妙伶都是刚刚才开始接触,但在留意到图莲脸色变化时,黄妙伶也不禁有些认可易嬴和江千凝的担心的确有道理了。

    因为,在易嬴说起陵侯府的事情时,图莲的脸色或许还会随事情进展有所变化。可随着易嬴说起发生在江府中的事,黄妙伶总感觉图莲好像在压抑着某种愤怒一样。

    然后等到易嬴说完,图莲才挥掉一直握着自己右手的易嬴双手说道:“好了,易少师你不必多说了,以后有关那些官宦世家的事,易少师你想怎么干就怎么干。”

    “但他们最后如果还是不听话,本宫可不会对他们客气轻饶。”

    说完,图莲更是扭身就从书桌旁站起,直接就走出了书房。

    听那脚步声,更好像是渐渐远去了一样。

    易嬴虽然也没对大明公主的反应抱什么期望,可面对这种没有反应的反应,易嬴还是一脸惊愕道:“三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哼,还有什么怎么回事?当然是那些官宦世家不能轻饶、无法原谅。”

    不是苏三,而是丹地在旁边煞有介事的鄙视了一句。

    而纵然知道丹地鄙视的乃是那些官宦世家,黄妙伶也有些吃惊道:“不能轻饶?无法原谅?那些官宦世家到底做了什么事才会让大明公主如此憎恨”

    “这或许不能说他们对公主殿下做了什么,只是说公主殿下又为此付出了什么吧”

    不能说是解释,易嬴只是简而言之的说了一句。

    可黄妙伶却仍有些不明白道:“老爷说大明公主付出了什么?”

    “很简单,妙伶你也知道天英门秘药的事吧而要服用天英门秘药的前提就是……”

    虽然少师府中知道天英门秘药的人并不多,但想起黄妙伶也曾跟着邹师萱一起知道了天英门秘药的事,易嬴却也随意同她说了说。,

    乍听这话,黄妙伶果然一脸吃惊道:“什么?老爷你说大明公主付出的代价竟是这个……”

    “不知道,但极有可能。”

    “因为皇上清理那些官宦世家的理由正是替大明公主报仇。”

    “原来如此,难怪大明公主不愿原谅他们。如果他们自己忘记这事还好说,但他们如果还想向大明公主要求什么,那就太不应该了。”

    对于黄妙伶的感叹,易嬴并不感到意外。

    因为,不仅易嬴知道的事情并不多,围绕自己所知道的“事情真相”来得出适当判断和结论,这原本就是官场上的常识。

    至于说这种判断、结论是否真就能接近事情真相,那却还要看做这种判断的人所掌握的情报、消息多少来决定。

    这就是所谓流言并不一定是流言,只是对事情真相知道的多少而已。

    不过,大明公主虽然已经离开了,易嬴却还有其他事情要办。

    想了想,易嬴就望向苏三说道:“三儿,现在公主殿下已经离开了,那你又知道京城中哪些官员属于官宦世家吗?或许我们还是先避开那些官宦世家的官员来买官卖官比较好。”

    “避开干什么?即便老爷找错人,他们自己也会做出表示吧”

    不知是不是想要维护大明公主的缘故,一直很少发脾气的苏三也第一次流露出了自己的憎恶感情。

    “这到也是。”

    点点头,知道大明公主乃是苏三师傅,更清楚大明公主恐怕不会回来见自己,易嬴也就只得带上黄妙伶等人离开了皇宫。

第五百四十五章、这事情非同小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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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避免被易嬴跟去张府,在易嬴离开江家后,江砚并没急着去张府找江义。

    直到易嬴进入皇宫,得到消息的江砚才直奔张府而去,一五一十将易嬴在江府对江千凝说的话全都告诉了江义等人。

    而在听完大明公主态度后,江义等几名官宦世家的家主脸色就都有些发沉。因为他们根本就没想到,大明公主居然连易嬴的询问都不愿理会,直接就将易嬴赶出了宛华宫。

    这说明什么?

    说明他们一旦在这事上坚持对大明公主的态度,唯一能得到的下场就是大明公主的毫不留情打击。

    现在双方之所以还没有冲突,乃是因为他们这些官宦世家足够循规蹈矩,并没给大明公主留下任何把柄。或者是说,他们的工作原本就与大明公主的利益没有任何交集。即便知道官宦世家对自己心有不满,大明公主也没理由去对付他们。

    毕竟官场就是官场,没有几人能像易嬴一样蛮横无礼。

    不过,脸色阴沉了一会,严戌却说道:“江贤侄,这些话都是易少师对江氏说的?那你说江氏有没有可能是被易少师误导了,或者说是易少师故意想要误导江氏。”

    “严大人,小侄保证舍妹绝对不至于被易少师误导,因为有关大明公主的话语,易少师也不过就是说了一、两句而已。”

    “但即便如此,小侄却也不能保证易少师是不是故意想要通过舍妹来误导各位大人。毕竟舍妹只是一介女流之辈,不是小侄无法自行对此事做出判断,小侄都觉得这事情大有蹊跷。”

    严戌这是在怀疑江千凝吗?

    不管严戌是不是在怀疑江千凝,在严戌已经流露出怀疑态度后,江砚也及时说出了自己的心中怀疑。

    因为,不知易嬴已经与江千凝做出了“嫁人”约定,江砚根本不信易嬴会将这么重要的事情告诉江千凝这样一个女人。

    因为易嬴即便真想警告江府,那也应该是对江砚说出这事才对,他只告诉江千凝又有什么意义?

    “江贤侄这话就对了。”

    随着江砚坦白自己的想法,严戌等人也立即轻松下来道:“这才对嘛像是这种重要事情,易少师又不是没机会对江贤侄说出来,他凭什么只告诉江氏。说不定他就是想让我们知道,这只是个谎言而已。”

    “谎言?可他为什么要做这种事?”虽然同样不相信易嬴会轻易将这么重要的事情告诉江千凝,柳沂心中却依旧有些动摇道。

    张迁说道:“不管易少师为什么这么做,我们只要知道这是一个谎言就行了。”

    说完张迁就望了望几名官宦世家的家主道:“那关于这次事情,我们还是以拖延而主。一旦拖延不下去,我们就将洵王爷推出来。但在我们将洵王爷推出来之前,谁也不能将这事说出去或是告诉洵王爷。”

    “至于大明公主那边……”

    “我们还是按照原先的立场来行动。因为不说十年时间我们都熬过来了,大明公主仅是一介女流,她又能如何去插手朝政。”

    依照官宦世家的议事规矩,当此次议事的主人张迁做出结论时,那就是所有官宦世家的最终决定了。

    而在其他人纷纷开始附和时,江义心中却极为犹豫。

    因为,江义不仅不明白易嬴为什么要说这种谎言,更有些怀疑这是否真是一种谎言。因为江砚或许是为了表现自己的正统性,必须将易嬴对江千凝说的话当成谎言,其他家主也没有相信易嬴和江千凝的理由。

    但作为江家的一家家主,江义却必须相信所有江家的人,并认为没人敢对江家的人撒谎,何况还是这种毫无意义的谎言。

    可是,江义即便在心中无比怀疑,嘴中却已经跟着其他家主开始附和起来。

    因为在没有新的证据前,江义知道自己不可能说服其他家主。

    然后做出了统一行动约定后,江义就和其他家主分别离开了张府。

    只有江砚却再次自作主张的说要留下来与张扬交往一下,很显然他又是想以这种方式来让其他官宦世家承认自己的正统性。,

    而不去管江砚的小心思,回到江府,江义立即将江千凝召到了书房中。

    “小凝,易少师今日都和你说了些什么?”

    “伯伯,易少师并没和小凝说什么,只是说了些大明公主对官宦世家的态度,这些话小凝都已经对哥哥说过了”

    一个是二伯,一个是伯伯。

    虽然江砚的称呼是为了提醒所有人自己在江府的正统性,但江千凝的称呼却完全是一种亲昵的表示。

    毕竟,江义可不是在成为江家家主后才开始关心江千凝,而是在成为江家的家主前,江义就很关心江千凝这个江府的唯一女继承人。

    面对江千凝的不解,江义却也没急于解释,直接说道:“伯伯知道,但小凝你再说一遍给伯伯听听。最好包括当时易少师的态度,以及其他人的反应。”

    “好的伯伯,但小凝可能并没注意到太多别的事情。”

    一边再次将当时的事情经过一一说出,江千凝却并没觉得易嬴等人有任何异常反应。

    不过听着江千凝叙述,江义却很快感到了一个极为反常的地方。

    那就是易嬴等人竟然没有将江千凝当成外人,至少江千凝自己是没感到被易嬴等人当成外人来看待,不然她也不会察觉不出易嬴会告诉她这事本身就非常反常。

    因此,在江千凝停下叙述后,江义就皱了皱眉头道:“小凝,这些事情伯伯都知道,可易少师还有没有同你说过其他事情?”

    “其他事情?……没有了。”

    其他还有什么事情?

    自然是易嬴断定江千凝“必将”以一己之力来解决官宦世家与大明公主的争端一事,不是如此,双方甚至都说不上大明公主的事情。

    因此一想到这事,江千凝脸上就窘了窘,双眼视线也立即移开了。

    不过,江千凝虽然不敢将事情真相说出来,却不等于她也能瞒过江义双眼。知道江千凝肯定还隐瞒着什么,江义就说道:“小凝,易少师到底还跟你说过什么?你不要隐瞒,这事情非同小可。”

    非同小可?

    不知江义为什么这么说,江千凝却不敢说什么都不知道,立即转开话题道:“伯伯为什么这么说?而且那只是易少师胡乱说的私话,小凝都没放在心上,伯伯又为什么这么关心。”

    “因为……,伯伯我们怀疑易少师对小凝你说的全是假话。”

    “假话?这怎么说……”

    虽然江千凝并没表现出什么不满,但犹豫一下,江义还是将发生在张府的事情说了说。

    因为,从在张府听说这件事开始,江义就觉得里面有很多地方不正常。

    为了弄清真相,江义也只得将那些官宦世家家主的怀疑说了出来,以免江千凝再顾忌是否告诉自己真相。

    而江千凝也根本没想到,只因为自己是个女人,不仅自己要被怀疑,甚至易嬴都要被怀疑,大明公主也要被怀疑。

    看到江千凝的表情变化,江义就说道:“小凝,你不要在意伯伯我们的看法,而是这件事情太过匪夷所思了。不管伯伯我们相不相信,而是我们实在想不通易少师为什么会将这么重要的事情告诉小凝你一个外人的原因。”

    “所以,小凝你能将全部事情都说出来吗?免得伯伯判断错误,所有官宦世家都要遭殃。”

    “这个……”

    被江义这么一说,江千凝也只得说道:“那也不算什么秘密,只是易少师说小凝可用一己之力来挽回官宦世家与大明公主的纷争……”

    可用一己之力来挽回官宦世家与大明公主的纷争?

    虽然江千凝是犹犹豫豫才将事情说出来,但随着江千凝脸上露出略带羞窘的不堪,江义的脸色却顿时阴沉了下来。

    当然,这不是说江义不满易嬴对江千凝提出的无耻要求,而是他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对这件事感到不对劲了。

    因为,易嬴不仅在这件事上过于信任江千凝,就是当初帮助江千凝从闵家脱身,易嬴同样也比江家这个江千凝的娘家表现得更投入、更热情。或许这从易嬴本性好色来说是件很正常的事,但易嬴能做到这样的事,却不等于官宦世家也能做到同样的事。,

    因此不去想易嬴对江千凝的要求,江义就说道:“小凝,那你是认为易少师没有对你说假话了?”

    “嗯”

    听到江义并没在易嬴的暗示上做纠缠,江千凝脸色一松,立即就点点头道:“伯伯,小凝真不认为这是易少师在说假话,或者这更像易少师想要取信小凝才会说出这事一样。因为小凝也明白,要想让官宦世家向一名女人低头究竟有多难。”

    “伯伯明白了,但这事你告诉伯伯就行了,绝对不能再告诉其他人,尤其不能告诉砚儿。”

    “小凝明白,但伯伯想怎么处置这事?”

    “万一官宦世家都不相信大明公主对官宦世家的敌意……”

    虽然江千凝与江砚的关系并不亲,甚至都比不上与江义的关系亲近,但江千凝却非常清楚,为了证明自己在江家的正统性,江砚是绝对不允许易嬴轻易打自己主意的。

    或者说,能决定江千凝这个妹妹将来的,江砚一直认为只有自己。

    而对于江千凝的忧虑,江义却摇摇头道:“小凝你不用为这事担心,伯伯我们在朝廷中的工作与大明公主根本就没有丝毫关联。好像我们这样的关系都已经持续了十余年,还不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但要说到易少师对小凝你的要求,我们还是等过段时间再说吧反正易少师也没有强迫你的意思。”

    “小凝明白了。”

    听到江义这么简单就将易嬴觊觎自己的事情扯开了,江千凝心中顿时就松了口气。

    因为,江千凝即便也没认真去思考过这事,但更不想江义或其他人去为自己认真思考这事。

    所以能将这事先放在一边,反而是个最好结果。

第五百四十六章、韬光养晦

    从皇宫出来,易嬴就让马车直接驶向了户部。

    因为不同于易嬴这种没有实权的文“散官”,从朝上下来就立即可以回家休息。好像六部三省这样的朝廷行政机构,即便六部官员每日从朝中下来也可以立即回家休息、用餐,但在用餐完毕,他们照样得回到自己衙门去为朝廷办公。

    而由于易嬴已在江府用过午餐,又曾到大明公主的宛华宫内转了一圈,他要给刘堰求官,自然也得亲自上户部走一趟。

    这不是易嬴在为刘堰着急,而是他不可能为同一件事跑两趟京城。

    所以当易嬴身着一品官服出现在户部门外时,不仅立即被进出户部的朝廷官员恭恭谨谨让入了门内,甚至看守户部的羽林军士兵也都是飞快向里面通报进去。

    当然,易嬴是不会在乎那些低级官员的讨好。

    因为再多讨好都比不上银子值钱。所以不管他们对易嬴说了些什么,没有实际利益,易嬴直接就让丹地打发他们离开了。

    然后循着一进进户部大门、院门进去,易嬴很快就来到了户部尚书用来办公的院外。

    而如同户部所有门户一样,尚书院外同样有两名羽林军士兵看守,显而易见北越国皇帝图韫正是以这种方式来加强自己的统治。

    不过,没等易嬴在看守的羽林军士兵注视下进入院内,院中就走出了两名官员。

    一名身着户部尚书官服的正是当今的户部尚书纪劬,而另一名身着正议大夫官服的却是与易嬴曾在兴城县有过一面之缘的宋天德。

    只是在来到京城后,因为各种原因,易嬴还未与宋天德见过面,却没想到竟在这里遇上了。

    因此不去管纪劬有些疑惑的欢迎目光,易嬴就直接望向宋天德乐道:“宋大人,你可真是贵人多事啊虽然本官早从徐琳那里听说宋大人已经回京了,可却一直都没见宋大人去少师府看过芍药,本官也不知该上哪去寻宋大人……”

    “易少师客气了,要说易少师才是如今朝廷的真正大红人,本官可不敢轻易高攀。”

    “算了,算了,我们又不是第一次见面,也用不着这样相互推托。本官这次是来找纪大人办一些事情,不知宋大人这又是……”

    “让易少师关心了,本官只是来户部看看老友,不过易少师又是来找纪大人办什么事?可以说给本官听听吗?”

    “没问题,本官是来找纪大人求官的。”

    求官?

    虽然一直都是易嬴与宋天德在说话,而且宋天德也真是来户部随便走走,但突然听到易嬴来意,纪劬的双脸还是不禁绿了一下,顿时就一脸恳请的望向了宋天德。

    因为宋天德虽然的确只是来户部走访一下,但两人先前不仅议论了一下外间传言的易嬴买官卖官之事,宋天德更是试着劝诱了一下纪劬要不要同样投效大明公主。

    只是说纪劬虽然曾是宋天德座下的户部侍郎,对他却也只是尊重有余,并没放任宋天德说什么是什么,宋天德也没太在意此行的结果。

    毕竟太子登基一事现在已被易嬴搞得乌烟瘴气,纪劬也不可能现在就做出决定。

    不过,纪劬可以拒绝宋天德,但却不知如何拒绝行事蛮横的易嬴。

    听到易嬴竟然正是为找自己“求官”而来,纪劬就想宋天德帮自己说说情。

    这不是说纪劬不知该怎么办,而是在正式面对易嬴前,纪劬希望能先通过宋天德了解一下易嬴的态度,以免待会应对出错。

    而在看到纪劬样子后,易嬴就知道他也听说过自己正在买官卖官之事,顿时就望向宋天德说道:“怎么?宋大人和纪大人很熟吗?”

    “还好,本官原本就曾与纪大人同在户部为官,只是阴差阳错,本官到兴城县韬光养晦了一段时间,回到京城才知道纪大人已经就任了户部尚书,这才会经常走动一下。”

    只将过去的官非当成韬光养晦来看待,这就如同现代人也会将坐牢当成沉淀自己来解释。

    即便易嬴早知道这虚伪无比,但也无法禁止别人自己去骗自己。,

    只是对于宋天德,易嬴还是不安好心道:“经常走动一下?宋大人就不怕被人误会?不怕纪大人误会宋大人还在觊觎户部尚书之位?”

    易嬴为什么不安好心?

    因为,只要一想起宋天德当日在兴城县身陷囫囵时都能在自己面前表露出的高人一等态度,现在易嬴同样高人一等了,自然也想奚落一下宋天德。当然,这不是说易嬴对宋天德怀有敌意,因为这本就是那些高官相互宣扬自己成就的一种游戏而已。

    “易少师果然高明。”

    感受着易嬴略带嘲讽的话语,宋天德也不以为意道:“不过其他人或许会误会,本官可不怕纪大人误会什么。”

    “而且比起本官,纪大人原本就更适合户部尚书的位置。”

    “宋大人谬赞了。院外风大,不如宋大人、少师大人,我们还是进屋再说吧”

    易嬴为什么要讽刺宋天德?

    不是因为易嬴对宋天德有什么不满,而是在那些真正高官中,相互拿官位调剂一下气氛也是最正常不过的事。而与易嬴来自现代官场的经验相比,宋天德在北越国官场的经验也不会轻易输给易嬴,不然当初也不能在兴城县就与易嬴有来有往。

    而在宋天德与易嬴的相互打趣中,纪劬也不会对此事当真,直接就将宋天德和易嬴等人一起引入了里面的屋中。

    等到众人各自在屋中坐下,宋天德才望向同样坐下来的丹地和苏三说道:“易少师,怎么现在春兰姑娘不守在少师大人身边了?”

    没想到宋天德还能记得春兰,易嬴摇摇头道:“让宋大人挂念了,由于少师府事务众多,春兰现在已经很少出门了,而这两位天英门弟子乃是丹地、苏三,相信宋大人应该早有所闻,再就是本官的妾室黄氏妙伶。”

    “原来如此,她就是丹地,果然名不虚传。”

    先是对黄妙伶点了点头,宋天德才注意的望了丹地一眼。

    因为,别说宋天德早在宛华宫中就曾见过服侍大明公主的苏三,丹地也的确是京城中最为大名鼎鼎的天英门弟子。

    只是在赞誉丹地的同时,宋天德却也在心中惊叹大明公主对易嬴的控制力。例如大明公主竟将原本服侍自己的苏三叫来服侍易嬴。

    至于说苏三乃是天英门弟子,那对宋天德来说也是有等于没有。

    毕竟宋天德现在已选择了效忠大明公主,只要是属于大明公主的势力范围,他就必须毫无条件的接受。虽然这有些不像官员该做的事,但经历过几次牢狱之灾的宋天德早已不再那么天真,这也是他能在易嬴面前步步为营的原因。

第五百四十七章、没人敢错过这么明显的机会

    对于易嬴与宋天德是以什么方式在交往,纪劬并不关心。

    只是宋天德可以忽略黄妙伶,纪劬却做不到。

    同样看了看丹地、苏三,纪劬就望向易嬴说道:“易少师,那不知少师大人今日带同黄姨娘来到户部又是有什么事情吗?”

    “纪大人客气了,本官在外面已经说了,这次就是前来户部代人求官的。”

    “代人求官?易少师就没想过这样做很危险吗?”

    不用纪劬再望向自己,宋天德就帮着说了一句。因为,宋天德即便不是想要劝戒易嬴,却也想知道易嬴为什么如此大胆。毕竟这种事不是不能做,而是下场一般都会很惨。

    当然,易嬴也并非不知道这点。

    只是易嬴现在做的事若真的只是为了太子图炀,等到太子图炀登基,势力巩固后,恐怕易嬴真的会很惨。但易嬴实际上真正帮助的却是大明公主,如果太子图炀将来想要对付易嬴,这同样可以成为一个大明公主向他动手的理由。

    毕竟诛杀功臣同样是一种乱政,何况太子图炀能不能诛杀易嬴都是一回事。

    虽然这些话由于大明公主先前离开得过于迅速,易嬴并没来得及对她细说,但易嬴却相信大明公主要理解这点并不难。

    然后易嬴也不会在宋天德面前含糊,直接说道:“危险?这怎么会危险?宋大人看看这个就明白了。”

    说完易嬴也没任何掩饰,直接就将陵侯图鬯白纸黑字写下的不参与皇位之争的折子递给了宋天德。

    翻开折子看了看,宋天德的脸色立即变化几下。这才将折子递给纪劬,望向易嬴说道:“易少师,同样的折子你已拿到了几份。”

    这不怪宋天德的态度会突然发生变化。

    因为,作为北越国历史上存在时间最长久的陵侯府,即便陵侯府什么都不做,只以陵侯府能在北越国经久不衰的生存至今这一点,相信所有人都不得不承认陵侯府的眼光、选择是何等的老辣。

    因此陵侯府都能去做的事,或许那些已有定数的官员未必会去遵循,但只要是还没拿定主意的官员,肯定会毫不犹豫地跟在陵侯府后面。

    毕竟陵侯府能从开国时期生存至今,这就是一个最好的证明。

    而官员最怕的是什么,最怕的是站错队伍。但现在陵侯府这种百年侯府既然都已做出了选择,他们还有什么好担心犹豫的。

    所以面对宋天德询问,易嬴也是带着自信的淡淡笑容道:“这只是第一份,不过在来户部之前,本官先去了一趟江御史的江府。只是因为江御史不在家,这才没拿到江御史的折子。可即便如此,只为了十年前的事,本官总是要找江御史他们那些官宦世家讨个明白答复的。”

    官宦世家?

    虽然在翻开折子时,看到里面内容竟是陵侯图鬯许诺不参与皇位之争的证明,纪劬的脸色就变了变。

    可等到纪劬听清易嬴说起十年前的事,并且还说要向官宦世家讨个明白答复时,纪劬的脸色就再也无法平静了。

    因为,那些官宦世家即便也曾在北越国朝中历经波折,但谁又能像易嬴一样挑着他们的痛脚来数落。

    同样没想到易嬴竟会先找上江府那样的官宦世家,宋天德立即皱了皱眉头道:“易少师怎会现在就去找那些官宦世家?这事情是不是有些操之过急了。”

    “对别人或许是操之过急,但对本官和大明公主来说就未必是操之过急了。现在纪大人已看过折子,是想答应本官的求官,还是……”

    易嬴不是不想向宋天德解释,而是不能对他解释。

    毕竟宋天德现在还只是效忠大明公主,并不知道图莲的最终目标乃是当上女皇上一事。

    但在听到易嬴问话时,纪劬的脸色却也是稍稍一变,很快说道:“易少师想帮什么人求取官位。”

    “那同样是纪大人的户部下属官员,不过就是一名从五品的荨州盐运司副使。本官希望纪大人能将他直接安插到户部做一名京官。”,

    “荨州盐运司副使?易少师难道是说俞府的刘堰刘大人吗?”

    “正是刘大人,不知纪大人可有什么好的安排?”

    “……这没有问题,现在户部正好有一四品掌院给事中的空缺,如果刘大人无妨,我们就以此为定如何?”

    以此为定?

    对于刘堰这样一个五品府官,纪劬原本不该记得这么清楚,即便刘堰乃是前大理寺卿余通的外甥也不可能。可不仅盐务一直是朝廷的重中之重,刘堰又是新近押运新盐入京的府官,纪劬自然不会那么快就忘记刘堰的名字。

    而纪劬为什么要答应易嬴的求官要求?

    因为,在看过陵侯图鬯白纸黑字不参与皇位之争的证明后,纪劬就知道朝中肯定再没有官员敢不做选择,或者说敢不给易嬴写证明了。

    毕竟在陵侯府这样一个拥有着从北越国开国一直生存至今的生命力的势力都已做出选择的状况下,为能继续生存下去,为能像陵侯府一样永久生存下去,根本没人敢错过这么明显的机会,或者说是还要妄想在这次易嬴掀起的风浪中独树一帜。

    那不仅不能提高自己名声,更是种自寻死路的行为。

    因此在所有人都必将写出同样证明的状况下,与其跟着别人人云亦云,纪劬到不如直接投效大明公主。

    因为,陵侯图鬯会第一个白纸黑字写下不参与皇位之争的证明,这本身就证明了一些事情。

    何况身为堂堂户部尚书,纪劬真去人云亦云也有些落入下乘。

    所以宋天德既然已经选择依附大明公主,又曾劝过自己要不要同样依附大明公主,纪劬再在这时做出决定也就毫不意外了。

    而在听到纪劬答应给刘堰一个四品掌院给事中的空缺时,易嬴同样一脸大喜。

    因为,这即便不等于纪劬已经投靠自己,他也无须投靠自己,却也等于纪劬已经正式站在了支持太子登基的立场上。

    毕竟易嬴为什么要搞买官卖官?为的就是要以行动来确认朝中有多少官员是支持太子登基的。只要纪劬接受易嬴的买官卖官行为,那就等于与太子登基拴在了一起。

    即便他日后再要有其他选择,也不会有人轻易相信他了。

第五百四十八章、洗劫芳府

    身为户部尚书,纪劬不仅拥有与之匹配的权势,更拥有与之匹配的力量和手段。

    也因此,纪劬既然已选择投效大明公主,自然也要显露出自己的相应价值,或者说是要获取自己应得的利益才行。

    所以在与易嬴议定下刘堰的职位后,纪劬立即兴致勃勃道:“易少师,听说陵侯爷昨日给少师府送去了整整三辆马车的礼物是不是?”

    “纪大人消息还真灵通。”

    听到纪劬说起这事,易嬴也有些得意道:“谁叫他们没事跑去给东林国芳氏送什么礼?想那东林国芳氏只是一区区商家,居然要我北越国的朝中大臣去主动送礼,不说他们是不是小看了我们北越国官员,那些自己跑去送礼的官员也太没品了。”

    太没品了?

    听到易嬴数落,纪劬就微微汗颜了一下。因为不得不说,纪劬同样是曾去芳府送礼的官员之一。

    而且不是有纪劬这样的高官做表率,一般官员哪又敢轻易去拜访芳府那样的豪门。

    不过,撇开这事不谈,纪劬就继续说道:“听说易少师现在打算让那些送礼给芳府的人再同样送一份礼物给少师府,那在将这些东西交给大明公主和太子殿下前,少师大人你看……”

    “交给大明公主和太子殿下?谁说本官要将东西交给他们了。”

    一直不知道纪劬先前在兴奋什么?听到这话,易嬴才有些隐隐明白过来,猜测纪劬是不是在打这些礼物的打算。

    可即便如此,易嬴也只得暂时不动声色。

    而听到易嬴这话时,纪劬的脸色果然变了变。

    因为,这些礼物如果最后真要上缴给大明公主和太子殿下,那纪劬自然就可让易嬴想办法截流一些下来,然后自己也多少分一些羹。

    可易嬴如果根本不打算将这些财物上缴大明公主和太子殿下,纪劬这就等于是从易嬴嘴中抢食了。

    而一般人或许在遇到这事时就会立即放弃,但纪劬却仍有些不甘心,表面上更是双眼发亮道:“……是吗?那易少师打算如何处置那些礼物?想要不被大明公主和太子殿下事后追究,易少师可得费上一番功夫啊”

    如何处置那些礼物?

    随着纪劬话音落下,易嬴的双眼就在纪劬屋中扫了扫,总算明白自己为什么在进入屋中时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因为,别说与其他衙门相比,就是与少师府中的大多数房间相比,纪劬这间屋子都有些豪华过头了。不仅桌上笔壶乃是少见的碧玉壶,用来摆放杂物的瓷盆看上去就像少见的精品,甚至在纪劬身后的墙柜中还有一些明显没有拆开的礼盒。

    难怪纪劬会对易嬴来户部求官反应这么迅速,想必他早就经历过不少类似事情。

    而在知道纪劬本身就是贪官后,易嬴并没感到意外。因为易嬴不仅早就知道了无官不贪的道理,易嬴本身就是个贪官。

    可即便如此,这却并不等于易嬴也会将自己还没到手的东西提前拿去分给纪劬。

    因为,不说易嬴与纪劬原本就不是什么上下级的隶属关系,没理由要他让利给纪劬。再加上两人的官阶、品级一样,易嬴若是被纪劬说了两句就要将东西让给纪劬一部分,那就好像在向纪劬认输一样。

    这样的事情如果有了第一次,肯定就会有第二次。

    毕竟所有人都知道贪婪是无止无尽的。

    而易嬴如果这次没有拒绝纪劬,下次又能拒绝纪劬吗?一次次下来,易嬴就会自然而然的屈从在纪劬的yin威下。

    所以,知道自己不可能满足纪劬的贪心,不然两人迟早都会因为这种事情“翻脸”,易嬴就淡淡说道:“本官不才,让纪大人担心了。不过要想维护好少师府那么大的宅子,光是这些东西可不够。为了填补少师府亏空,本官也省得再走其他渠道去处置这些东西了。”

    “……少师大人所言甚是,那少师府可真是个吞钱的窟窿。”

    虽然少师府开支现在都是由易嬴自己在承担,但身为掌管全国钱粮的户部尚书,纪劬自然清楚维护少师府所需的费用究竟有多大。,

    毕竟少师府虽是皇室财产,户部也会有一本简单账目。

    而从易嬴态度中,纪劬也知道他不愿与自己分享这次从芳府得到的财物。脸色稍稍黑了黑,这才慢慢说道:“可少师大人的想法虽好,但那些官员如果不像陵侯一样好说话又怎么办?少师大人又真能强迫他们给少师府送礼吗?”

    “为什么不能?要知道这可同样是种检验他们是否真正是效忠北越国朝廷的方法。”

    “不然谁来到北越国都能满载而归,朝廷还有什么尊严可言。”

    “易少师这话就说得过分了吧”

    不想说自己也是给芳府送礼的一员,更不想说自己也不将朝廷尊严放在眼中,纪劬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而在易嬴与纪劬说话时,宋天德并没有急于插嘴。因为他早看出了纪劬想要干什么,不然纪劬根本不会过问易嬴打算如何处置那些财物的事。因为宋天德早知道纪家开有一家商行,如果易嬴将那些财物交给纪家商行来处置,也就有一份利益会流入纪劬腰包。

    没想到易嬴会说要直接在少师府内消化那些财物,直接打消了纪劬的念头。

    可即便如此,宋天德不仅不想支持纪劬的贪婪,同样不想支持易嬴的贪心。因此面对两人隐隐表现出来的冲突,宋天德虽然张了张嘴,但最后还是选择做了个旁观者。

    而易嬴虽然也注意到了宋天德反应,但却并不是真在乎,一脸随意道:“这有什么过分的,等那些官员到少师府送礼都送差不多了,本官到时还要到芳府讨要回礼单,一一确认过才动手。”

    “有礼单在手,他们谁又能跑得掉。”

    礼单?送礼没个礼单哪行。

    古代社会可不像现代社会,送礼都送得遮遮掩掩。为让那些接受礼物的人知道自己送了些什么礼,几乎每次送礼都会有详细的礼单附上。

    因此听到易嬴话语,纪劬也不禁有些愕然道:“礼单?易少师认为自己能从东林国芳氏拿到礼单吗?”

    “为什么不能?”

    易嬴略带不屑道:“不是上次有人挡在前面,东林国芳氏的三老爷早就死在少师府中了。或者现在京城中还有人不知道我们少师府与东林国芳氏的是敌非友关系?所以别说礼单,如果东林国芳氏敢不听话,本官照样要洗劫一次芳府,连着礼物、礼单一起拿到少师府核对一次。”

    洗劫芳府?

    虽然少师府是没避讳与东林国芳氏的冲突,可真要说起北越国有没有人相信易嬴真在少师府中杀了几名东林国芳氏的护卫,那却是十人中还不到一人真会去相信。

    只是面对易嬴再次表露出的蛮横态度,纪劬却首次有些担心起来。

    因为,纪劬只是贪图钱财,却不是说他也可以不顾性命的去贪财。

    所以犹豫一下,压下心中的嫉妒和不满,纪劬就慢慢说道:“既然易少师早有打算,本官也就不再多说了。等到吏部旨意下来,易少师便可让刘大人到户部就任了。”

    “那就有劳纪大人了。”

    从纪劬流露出的淡淡逐客态度中,易嬴自然也不会在户部多待。随着同样告辞的宋天德,易嬴就领着黄妙伶几人一起出了纪劬的院子。

    然后一边往外走去,易嬴就回头望了望纪劬工作的尚书院说道:“宋大人,纪大人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个,……纪大人在工作上虽然是一把手,但就是和易少师一样有个小毛病。”

    知道易嬴在询问什么,宋天德却也没有太忌讳,因为他同样也想提醒一下易嬴。

    “哼……和本官一样?”

    即便知道宋天德用意,易嬴仍是有些不满道:“他有资格和本官一样吗?有本事他就自己去捞钱啊凭什么他还想将自己脏手伸到本官的腰包中抢钱,本官腰包里的银子又是那么好抢的吗?”

    本官腰包里的银子又是那么好抢的吗?

    没想到易嬴说起这话时竟如此不加掩饰,宋天德只得摇摇头道:“易少师还真是性情中人啊但好像易少师先前说的那事,易少师又真打算对那些不到少师府送礼的官员动手吗?”,

    “这有什么奇怪的。”

    易嬴一脸不屑道:“本官可不是从江府直接来到户部求官的,而是因为那些官宦世家的事情先去了一趟宛华宫。别说大明公主没对这事表示异议,真给本官拿到了那些胆敢不到少师府送礼的名单,最多本官就先拿去给公主殿下过目一下,宋大人又认为公主殿下会怎么办。”

    公主殿下会怎么办?

    那还用说,当然是挑出一些看不顺眼的家伙来杀一儆百

    所以,听到易嬴已经先去过宛华宫,宋天德也不想再多管这事,点点头说道:“既然易少师已经问过公主殿下,这事就没什么问题了。不过说起那些官宦世家,公主殿下有什么其他说法没有。”

    “这事还要请教一下宋大人。”

    不知宋天德了解多少,易嬴却也将大明公主与那些官宦世家的纷争同宋天德说了一说,顺便听听他的意见。

    不过,等到易嬴说完前后两次经过,宋天德的眉头却立即紧锁起来道:“……怎么会这样?如果大明公主不愿与那些官宦世家和解,将来太子登基后恐怕会有**烦。”

    “真会这样吗?他们已经安稳了十多年,又有什么理由在大明公主势力渐长的时候还要跳出来自找罪受?”

    “……这是不同的,这是不同的。”

    摇了摇头,宋天德却没有多加解释道:“本官现在要进一趟宛华宫,易少师你要不要……”

    “本官还是不要了,公主殿下根本就不愿和本官多谈这事,说不定就是怕本官越搞越乱。”

    “那是易少师还需要在官场上多加磨练。”

    随着易嬴推托,宋天德也没再坚持。

    因为从易嬴与大明公主的两次接触中,宋天德就知道大明公主的确不愿易嬴插手这事了。而不管自己有没有资格插手这件事,即便不是为了大明公主,只为了那些官宦世家,宋天德都认为自己应该好好与大明公主谈一谈。

    然后出了户部,宋天德就向易嬴告辞,独自向皇宫中赶去。

第五百四十九章、官员只要不认错,错误就永远不会落到他们头上

    在易嬴和宋天德离开后,纪劬就一直阴沉着脸。

    不是因为易嬴居然不愿分一杯羹给自己,而是因为易嬴居然敢不分一杯羹给自己。

    “混帐,他上当上几天官员啊居然那么嚣张。”

    身为官员,有些人就是不愿认错,甚至说是看不到自己的错误,这种状况越是品级高的官员身上也就越明显。

    当然,他们不是永远不能认错,而是不能向自己下级,乃至不能向自己平级的官员认错。因为他们一旦认错,就等于承认自己输了。一个会输给下级,输给平级官员的人又怎可能继续在官场上上进?

    所以,在上级官员命令他们认错前,他们从不会认错,渐渐也就变得他们开始看不到自己的错误了。

    一切错误都是下级造成的,一切损失都是下级咎由自取。不是因为下级不听话,他们也不会犯这样的错误,这就是他们为官的逻辑。

    例如70码,例如老百姓要公平都是臭不要脸等等。

    不是他们没错,而是他们认为下级、平民的纠缠不清才是他们犯错的根源。所以错不在他们,他们根本无须错误。如果最后不是上级命令他们认错,他们根本就没有认错的可能,也不认为错在自己。

    甚至于官员只要不认错,错误就永远不会落到他们头上。

    而事实也证明了这点,不仅在上级命令他们认错前,错误不在他们身上。甚至由于这是上级命令他们认错的,错误也不能只由他们自己来承担。转一个弯,他们就又可平调到其他同等岗位去工作了,好像他们之前的错误根本就没发生过一样。

    例如我爸是○○xx,例如各种○焚事件等等。

    如果那些平民早接受官员认可范围内的“公平”,事情根本就不会发展成这样。所以错不在官员,而是错在那些不听话的平民身上。因此在上级官员的命令下不得不认错后,他们还可平调其他重要岗位工作。

    因为错误的是下级、是平民,不是他们,也不是需要承担连带提拔责任的上级。

    不然他们一旦在没有上级命令的状况下认错,那提拔他们的上级也同样有错了。上级的上级也同样有错,这就不是一个人的错误了。

    可现在换成他们在上级的命令下“不得不”认错,那就是上级的睿智,责任就由他们一人承担,更可解释为他们的一时糊涂。不然他们又怎会犯了错都不知道?犯了错都看不见?

    所以这既然只是糊涂,他们当然就还有平调其他重要岗位的价值。

    因此,不认错的官员还能源源不断得到好处,自行认错的官员下场反而都会很惨,还有什么官员会去认错?

    久而久之,从不愿认错到看不到自己错误,也就变得理所当然了。

    因此能坐上户部尚书的高位,纪劬早已到了看不见自己错误的程度,反而还想教训一下不知自己错在哪里的易嬴。

    “哼,等到本官投效大明公主后,一定要让那家伙好看,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吃独食。而且在本官都已投效大明公主后,他还能在大明公主座下嚣张吗?以前大明公主只是没有其他官员辅助,这才只得任他嚣张,但现在有本官为辅,哼哼……”

    “不过要拜望大明公主,还得准备礼物才行……”

    想到这里,纪劬又一下兴奋起来。

    因为,易嬴即便再怎么厉害,他的行事风格不仅不附和北越国官场的惯例,易嬴做官的时间也太少,经验更是不足,纪劬根本不认为自己一旦投效大明公主后,易嬴还能竞争得过自己。

    而且这些事如果能交给自己来办,纪劬更认为自己不但会比易嬴办得更好,易嬴也没法再不让利给自己了。

    甚至他都没去想一想,这些事究竟是不是大明公主交给易嬴的,还是易嬴自己争取来的。

    当然,纪劬会这样想是因为不知易嬴早在现代官场就积累了无数经验,易嬴敢这样“胡来”,一是看准了没人敢与自己做对,二就是易嬴年纪太大,不用计较太多的缘故。

    毕竟现在可是在争夺皇位,委屈求全不可能给任何人带来好处。,

    而随着纪劬开始准备给大明公主的礼物,易嬴也来到了白原林的白府。

    当然,作为吏部尚书,白原林现在肯定是留在吏部办公,易嬴就只见到了出来迎客的白岱真。

    “姐夫,你怎么想到这个时间过来啊”

    看到易嬴,白岱真脸上就满是笑容道:“姐夫是来找爹爹?还是有什么其他要事?怎么妹妹听说姐夫这两天很是风光啊”

    “让妹妹挂念了,姐夫来找岳丈乃是为了求官一事。不好前往吏部引人围观,只好上妹妹家里走一趟了。”

    虽然在白原林面前,易嬴很少称呼他岳丈,毕竟白原林也只是白花花的义父而已。不过听到易嬴以岳丈来称呼自己父亲,白岱真还是双脸微微一喜道:“姐夫说自己乃为了求官而来,难道姐夫真想在朝廷中胡闹不成?”

    白岱真虽然是个带丧孀妇,但却不是说什么都不知道,特别易嬴这次闹的事情非常大,传得也非常快,而且早有来白府求官,甚至说是请教如何买官卖官的前科,白岱真立即兴趣十足起来。

    当然,这不是说白岱真就不担心易嬴这样做会不会牵累白府,而是易嬴当官的日子虽短,家业却已经比白府还大。

    真要是因此毁了白府,少师府也不会好过。

    易嬴却不会想那么多,直接说道:“妹妹说笑了,姐夫可没有胡闹,姐夫这可是在给所有人创造投效太子殿下和大明公主的机会呢”

    “随你怎么说吧姐夫要不要妹妹去通知爹爹早些回府。”

    “那就有劳妹妹了。”

    一边与白岱真寒暄,易嬴就同白岱真一起来到了白府花厅中。

    而白岱真作为一名带丧孀妇又为什么能接待易嬴?

    因为白岱真的母亲虽然早逝,白府虽然也不是还有几名能出来迎客的妾室,至少易嬴在白花花的认亲宴上就见过几人。可由于最初与易嬴交往的就是白岱真,所以依照男尊女卑规矩,为减少女人与外界接触的机会,这才会一直由白岱真来接待易嬴。

    然后在白岱真派出的管家通知下,白原林也很快回到了白府。

    只是见到坐在花厅中与白岱真聊天的易嬴,白原林在走入花厅时就有些一脸忧色道:“少师大人,你真是难得来一次白府啊”

    知道白原林是在怪怨自己为什么不早来与他商量一下这事,毕竟易嬴真要买官卖官,总要通过白原林的吏部帮忙。易嬴就直接将陵侯图鬯的折子递出去道:“白大人不必担心,你看看这份折子就明白了。”

    清楚自己不用与易嬴客气,一边坐下,白原林就一边将折子翻了翻,顿时满脸吃惊道:“什么?陵侯爷不仅将礼物送去了少师府,还给易少师写了这种东西吗?他们又怎会如此好心。”

    身为北越国吏部尚书,白原林于怎可能不知道陵侯图鬯在朝廷中的影响力。或许宋天德是不好多问什么,但白原林如果都不问问易嬴,反而就有些自掉身价,也是故意要与易嬴拉开距离了。

    易嬴却没有急于解释,只是将陵侯图鬯的第二份折子递给白原林说道:“这当然是因为陵侯爷的胃口太大了,但不管他的胃口有多大,本官总能吃下去就是。”

    “……这个,陵侯爷到底想干什么?”

    看完第二份折子,白原林的脸上就彻底震惊了。

    因为,陵侯图鬯会以白纸黑字的形式答应不参与皇位之争并不奇怪,但他居然也会答应全力支持易嬴,并在适当时候也希望易嬴能全力支持自己的要求就很令人介意了。

    而陵侯图鬯不参与皇位之争却又答应全力支持易嬴是否有矛盾?

    表面上看似矛盾多多,实际上却是易嬴捡了个大便宜。

    因为,除了那些确定要参与皇位之争的官员外,相比之下还是不参与皇位之争的官员数量更多。而在陵侯图鬯率先做出了表态下,无疑就成了这些人的带头人。只要陵侯图鬯继续带领他们配合易嬴要求,至少易嬴就不用在皇位之争外还要去为如何讨好这些人费劲了。

    但身为吏部尚书,白原林在看到易嬴捡到便宜的同时,同样也看到陵侯图鬯无疑也捡了个大便宜。,

    因为一朝天子一朝臣,即便易嬴为太子图炀做得再多,真到了一定时候,太子图炀肯定要通过“适当”打压易嬴来提高自身威望。

    而这个“度”一旦控制不好,谁知道陵侯图鬯又会以此要求易嬴为他干什么。

    面对白原林疑惑,易嬴却摆了摆手道:“白大人无须为此事着急,这两份折子大明公主都已看过,同样没有任何意见。”

    “原来如此,那本官就可以放心了。”

    听到易嬴说大明公主已知道这事,白原林就放心了大半,也不需要易嬴再为自己解释了。

    因为比起自己,白原林相信大明公主更有能力、也更有资格去掌控这事。不然大明公主都不着急,白原林就更没有必要着急了。

    然后问起易嬴是为谁来求官,知道户部尚书纪劬也已经选择倒向太子殿下,白原林就更加轻松了。

    因为六部尚书中,工部尚书祖昌期及礼部尚书钟厚原本都是育王图濠的人,兵部尚书宋融也属于官宦世家,可只要户部尚书纪劬加上白原林这个吏部尚书,再有还没定下人选却肯定属于太子一脉的刑部尚书共同努力,至少在朝廷六部中,太子图炀已是肯定占到了上风。

    

第五百五十章、不肯放弃的傀儡

    “求公主殿下开恩。”

    虽然宋天德从户部出来就找上了宛华宫,可由于大明公主并不在宫中,一直在宛华宫外等到图莲归来,宋天德才得已被带入宫中。

    这主要因为宋天德不像易嬴一样有天英门弟子陪伴,宛华宫宫女也不会放他进宫中去等待图莲。

    不过,宋天德虽然没在宫门外对不知从什么地方回来的大明公主多说什么,可一等进入宛华宫书房,宋天德却立即跪了下去。

    没想到宋天德居然会给自己来这一套,图莲顿时皱了皱眉头道:“宋大人,你到底做了什么需要本宫为你开恩的事?”

    “回禀公主殿下,微臣不是求殿下对微臣开恩,而是求殿下对那些官宦世家开恩。”

    “对官宦世家开恩?哼……”

    突然听到宋天德话语,图莲没有任何转圜的就双脸立即阴沉下来。

    看到这一幕,宋天德就知道易嬴说的话并没错了,大明公主果然非常介意那些官宦世家的所作所为。

    于是在图莲沉默不语时,已经跪在地上的宋天德就磕下头道:“求公主殿下开恩,虽然那些官宦世家对公主殿下多有失礼之处,但他们毕竟都是一心为国的肱骨大臣,为国为民,微臣都恳请公主殿下开恩。”

    “你不要再说了,本宫自有处置。”

    虽然宋天德给官宦世家求情的样子非常恳切,图莲的回答却与在易嬴面前时一模一样。

    由于与那些官宦世家没什么交情,遇到这种状况,易嬴肯定会立即放弃。但在朝中为官几十载,同样经历了十年前的官宦世家之变,宋天德却继续往地面磕下头道:“求公主殿下开恩,求公主殿下开恩。”

    “……你这是干什么?”

    “本宫现在又没对他们做什么,宋大人急着来这套又是什么意思?”

    虽然不知宋天德为什么要为那些官宦世家求情,但对宋天德的反应,图莲也开始有些不满。

    宋天德继续恳求道:“公主殿下明察,那些官宦世家只是因为不了解公主殿下才致在殿下面前失仪,但微臣却不敢等到他们真犯下错误时才向公主殿下求情,望公主殿下开恩,望公主殿下开恩……”

    “哼那你是知道他们肯定会犯下错误了?”

    “如此一来,为什么你不去阻止他们犯错,却要来求本宫留情?”

    “公主殿下睿智虽然微臣稍后就会前往劝戒那些官宦世家,但以官宦世家为我朝所做的贡献,微臣还是希望公主殿下能法外开恩。”

    还没犯错就开始求情,或许这在那些新入官场的官员来说很不可思议。但对宋天德这样老于世故的官员来说,这才能显出他们的真正精明之处。因为,那些官宦世家犯下的错误或许伤害不了大明公主,可大明公主一旦决心惩戒,这却绝对不是他们所能抵挡得了的。

    皱了皱眉,也是有些稍稍不知该说宋天德什么才好,图莲的身体就微微在椅子上放松了一下道:“宋大人是怎么知道这事的?是在与那些官宦世家交往中知道的吗?他们都对宋大人说了些什么?”

    “回禀公主殿下,微臣并不在与官宦世家的交往中知道这事,而是在户部遇到易少师,易少师说出来的。”

    “易少师?他还真敢什么都说出来但他没事跑去户部干什么。”

    “易少师乃是跑去户部求官,而且户部尚书纪大人也已答应效忠公主殿下,只是……”

    “只是什么?”

    听到事情居然是易嬴说出去的,图莲就皱了皱眉头。

    因为,图莲也明白易嬴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再加上有天英门支持,又有垂帘听政和女皇上的策略做底,一直都是有恃无恐。可听到户部尚书纪劬已答应投效自己,图莲还是立即兴奋起来,毕竟这又是一个六部尚书。

    面对图莲询问,宋天德自然不敢隐瞒,不仅将易嬴求官的经过,更将易嬴与纪劬的你来我往说了说。

    听完宋天德叙述,图莲就一脸不屑道:“哼,纪劬那个匹夫,居然贪财贪到了这种地步,真是不值一提。”,

    “公主殿下睿智,纪大人虽然贪财,但也说明他比较容易控制。”

    “……这到也是。”

    点点头,图莲自然也知道贪心官员比较容易控制,却又很快转开话题道:“但宋大人你也适当准备一下吧过几日兵部尚书宋融将会接任空缺出来的刑部尚书之位,而工部尚书祖昌期则会接过兵部尚书的位置,剩下的工部尚书之位,陛下已答应让宋大人接任了。”

    “工部尚书?可为什么要将兵部交给祖大人掌管?祖大人不是育王爷……”

    “本宫当然清楚祖大人乃是育王爷心腹,但不是如此,本宫又怎能将兵部尚书的位置从宋融手中拿过来?而且真给祖昌期接掌兵部,他也没有足够时间去理顺兵部的里里外外关系,最多就是个不肯放弃的傀儡罢了。”

    不肯放弃的傀儡?

    听到这里,宋天德也不禁暗自点头。

    因为宋天德虽然不知图莲为什么要将自己安排在工部尚书一职上,但以图莲现在对官宦世家的态度,这对图莲而言的确是个一箭双雕的安排,不仅削弱了官宦世家力量,也是明增暗减地削弱了育王府力量,甚至还直接将育王府也拉到了与官宦世家敌对的位置上。

    可正因为如此,宋天德就更加担心道:“这个,还望公主殿下日后能对宦官世家开恩,毕竟……”

    “宋大人,你以为本宫做这种安排乃是为了那些官宦世家吗?本宫这可全都是为了你,为了工部尚书的位置。”

    “为了工部尚书位置?”

    没想到图莲竟会这么重视工部的工作,宋天德就有些惊讶。

    因为工部虽然重要,琐事却非常多,更都是以对下的职权为主,因此在朝廷中的影响力也比其他六部小得多。

    图莲点点头道:“是的,这是易少师的建议,本宫觉得不错……”

    觉得不错?只是觉得不错吗?

    随着图莲说出为什么要将宋天德安排在工部尚书一位上的原因,宋天德就开始有些犯傻,心中更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是易嬴的风格,也只有易嬴才能出得起这种“利人利己”的主意。

    因为,由朝廷来支付官员的修缮府邸费用虽然的确有增加朝廷负担的嫌疑,但这不仅可起到收买人心,稳定朝政作用。通过那些官员自行申报开支,再加上工部暗中控制,朝廷也就可以说多是多、说少是少的任意彻查那些不听王命的官员了。

    根本不需再找其他理由去整治那些异己份子。

    所以,这看似官员得益,实际上却是朝廷得益。而以官员来说,他们也不可能拒绝这种既得利益,更不敢表明自己害怕被朝廷盯上,难怪大明公主想要将工部尚书一位抓在手中。

    于是被此事冲击,宋天德甚至都没再去管官宦世家的事。

    因为此事真要执行下去,别说官宦世家,所有朝廷官员都会被牢牢掌握在大明公主手中,再也动弹不得。

    如果这种状况下官宦世家还要闹事,如此不明事理的人,宋天德求不求情都没有意义了。

第五百五十一章、谁又能多说什么?又能怎样去多说?

    宋天德为什么要替官宦世家求情?

    不是为让官宦世家在将来犯错时能好过些,而是为让大明公主在将来面对所有官员犯错时都能仁慈些。

    毕竟官宦世家若要闹事也只是他们自己的事,但大明公主若是不知道仁慈,不仅朝廷会遭殃,身为大明公主义子的太子图炀也会受影响。

    可由于大明公主已经与自己说了准备用工部“控制”所有朝廷官员的事,宋天德就知道自己不能在大明公主面前再说下去了。因为区区官宦世家的安危,又怎能比得上所有朝廷官员的安危。

    而大明公主既然已决定要将所有朝廷官员掌握在手中,又怎可能独独放过官宦世家。

    只是,即便已从宛华宫中出来,这却不等于宋天德就此放弃了。

    因为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究竟是谁?

    不是大明公主,而是易嬴。

    所以在大明公主坚持下,想要解决这件事情,宋天德就唯有找易嬴说清楚其中利害,这样才能真正解决问题。

    不说这本就是易嬴的主意,易嬴理应也有一定想法。

    如果大明公主的这种“睚眦必报”心态放在其他时期或许是没问题,但如果放在太子登基的新政时期,想想就知道有多少官员会遭殃,更何况天下大乱了。

    其他人或许未必会去忧心这点,但刚从北仓府赈济灾民回来,宋天德却知道一旦天下大乱,总是人民先遭殃。

    只是离开皇宫后,宋天德却并没立即赶往少师府,而是先来到了江府。

    毕竟易嬴能与官宦世家牵扯上,或者说是让大明公主重新开始“重视”官宦世家,一切都是从江府开始。

    “宋大人请,不知宋大人前来江府找小侄二伯乃是为了何事?”

    得知宋天德来找江义,江砚并没有急着让江义知道。

    因为,江砚不仅清楚宋天德与易嬴一样乃是大明公主一系官员,他更想自己来称称宋天德份量。一方面继续提高自己在江府的存在感,证明自己在江府的正统性,另一方面也是想看看自己实力究竟达到了哪种程度,能不能与宋天德之流相抗。

    毕竟江砚真要继承江府,将来总得与宋天德这样的官员打交道。

    而且宋天德原本就是大明公主一系官员,又不像易嬴一样对江千凝有恩,江砚也不认为自己想要用宋天德来试试自己能耐又有什么关系。

    不知江砚打算,宋天德却也没对江义给自己吃闭门羹感到意外,一脸凝重道:“江贤侄,本官刚在户部听到易少师说起官宦世家与大明公主殿下的纷争,然后亲自前往宛华宫走了趟,这才发现事情并不乐观,所以才想来与江大人谈上一谈。”

    江贤侄?

    听到宋天德称呼,江砚心中就一阵懊恼。

    因为易嬴不仅都是一直称呼江砚为江大人,江砚也有些不满宋天德这种自己套近乎的行为。

    因此,江砚脸上虽没表现出来,嘴中却仍是淡淡说道:“宋大人是说大明公主与官宦世家的误会吗?那样宋大人就不必担心了。我们官宦世家不但从没小看过大明公主,也不会在大明公主面前妄加行止。”

    换成一般官员,或许不知江砚想干什么,但作为在官场中打拼多年的宋天德,一眼就看出了江砚想要强调自己在江府中地位的意图。

    无意去管江府的内部之争,宋天德说道:“江贤侄所言甚是,但不知江大人现在……”

    “……宋大人请稍候片刻,小侄这就去通知二伯。”

    既然已在宋天德面前展示过自己,江砚也不会再阻拦宋天德与江义见面了。毕竟两人官阶相差太大,宋天德能耐着性子与江砚说上两句已是很给江砚面子,江砚可不敢在江义面前做得太过分。

    然后等到江砚进入府内转了一圈,再出来时才将宋天德从花厅中请到了内院书房。

    而在江府书房见到江义时,宋天德却有些惊讶,因为江义的样子虽然没什么出奇,书房中却多出了一个女人。

    看到江千凝也在书房中,江砚就有些意外道:“妹妹,你怎么也在这……”,

    听到江砚询问,江义就暗皱一下眉头,因为江砚贸然说这话实在有些自作主张。

    可在宋天德面前,江义又不好多说什么,甚至一直以来他都没对江砚真正说过什么,只得望向宋天德说道:“宋大人,给您介绍一下,这是当日护送易少师和太子殿下进京的江氏千凝,也是江砚的妹妹。本官想让她一起听听宋大人待会要说的事,宋大人你看可以吗?”

    “原来如此。江夫人的高义实在让宋某佩服。”

    不仅宋天德,甚至江砚这时也有些恍然大悟。

    因为别说江府,整个官宦世家现在还能与易嬴和大明公主扯上关系的或许就只有江千凝一人。

    面对宋天德拱起的双手,江千凝也赶紧侧身一福道:“宋大人客气了,江氏乃一介女流之辈,当日也只是适逢其会罢了。”

    “江夫人真是谦逊至极,宋某佩服,佩服……”

    再是客气两句,宋天德虽然不知江义为什么要带江千凝一起出来迎客,但也知道这事必有缘故,于是寒暄过后,这才一起慢慢坐下了。

    而等到宋天德坐稳,江义才一脸凝重道:“宋大人,听小侄说,宋大人是刚从宛华宫出来是不是?”

    “江大人所言甚是,本官正是在户部听易少师说了江大人等官宦世家对大明公主的意见,这才专程前往宛华宫求情……”

    求情?

    虽然在宋天德开始叙述起自己前往宛华宫求情的经过时,江义脸上是没太多表情变化。可没等宋天德说完,江砚却立即有些不满起来。因为,江砚不仅认为宋天德根本不该去宛华宫为官宦世家求情,大明公主在面对宋天德求情时的置若罔闻态度也更让江砚有些羞恼。

    因此等到宋天德说完,江砚就迫不及待道:“宋大人,虽然小侄并不认为我们官宦世家至今又做了何等非得让宋大人前往宛华宫求情不可的事情,但大明公主真对宋大人的话语如此不屑一顾吗?她这也未免太过分了吧”

    “江贤侄海涵,本官虽然的确是以为官宦世家求情为理由前去恳请大明公主殿下开恩,但本官实际所请求的却并不只是希望公主殿下对官宦世家的开恩,而是希望公主殿下能对所有朝中官员的开恩。”

    “毕竟历朝历代,每当新皇登基时都是多事之秋。”

    “在太子年幼的状况下,如果大明公主殿下无法做到恩披泽被,会遭殃的可不仅仅是官宦世家。”

    “什么?那宋大人这不是害了官宦世家吗?”

    害了官宦世家?

    换一个在朝廷中打拼多年的官员,根本不会说出江砚一样的话来。因为宋天德这样做看似的确有拿官宦世家做排头之意,实际上还是想要帮助官宦世家。只是作为一种延伸,他并不需要官宦世家的感激而已。

    何况大明公主的屡次拒绝,早就表明了她的态度。

    因此一听这话,江义就脸色一沉道:“砚儿,你是怎么对宋大人说话的,宋大人明明就是好心想帮助我们官宦世家。”

    “这……”

    “二伯,小侄不是不知道宋大人的关心。可我们官宦世家现在明明什么都没做,给宋大人这样一说,大明公主不是更会注意我们吗?”

    “你怎么还是不懂?”

    随着江砚与自己争辩,江义就有些不满道:“宋大人都说新皇登基乃是非常时期了,即便我们什么都不做,以大明公主如今对官宦世家的态度,也是会找机会杀一儆百的。”

    找机会杀一儆百?

    一听这话,江砚的脸色就彻底变了。

    因为,宋天德固然是多此一举,但面对宋天德的如此恳求,大明公主的态度居然还是同在易嬴面前一样,这不得不说官宦世家非常危险。

    尤其在同等状况下,大明公主真要找人来杀一儆百,不找官宦世家又该去找谁?

    而在江义训斥完江砚后,宋天德也不会去等江砚道歉,直接说道:“江大人,宋某虽然不好过问你们官宦世家与大明公主的纷争,但关于其中一点,宋某还是希望你们能及早知道。”

    “宋大人想我们知道什么?”,

    与江砚的紧张不同,江义早从易嬴的话中就已知道大明公主不会轻易放过意图与她做对的官宦世家了。所以对宋天德今日带来的消息,江义到也不是太吃惊。

    毕竟有江千凝在,这事也不是没有缓和的最后余地。

    宋天德说道:“相信江大人也清楚,由于燕大人随箜郡王离去,刑部尚书一职空缺已久,陛下已准备让兵部尚书宋大人改任刑部尚书。”

    “什么?兵部尚书改刑部尚书,这怎么行?”

    虽然由于长期执行以战养国策略的关系,北越国实行的乃是文官统领兵部的政策,目的就是给底下将领最大自主权,以免他们在战事中还要遭遇来自后方的盲目指挥。但听到同是官宦世家家主的宋融居然被由兵部尚书改任刑部尚书,江砚还是大吃一惊。

    因为,宋融担任兵部尚书固然只有调配军资之权,没有实际掌领部队的权限。但只要宋融继续坐镇兵部,对朝廷的兵马分布状况就能了如指掌。却不像刑部虽然掌管刑法权责,但却随时都要受朝廷和皇上约束,只能在朝廷和皇上的要求下行事。

    而面对江砚的不满,宋天德就淡淡说道:“江贤侄莫要着急,不说刑部尚书未必比兵部尚书差,而且宋大人在迁任刑部尚书一职后,兵部尚书一职也将由工部尚书祖大人来接任。”

    “如果一来,谁又能多说什么,谁又能怎样去多说。”

    谁又能多说什么?谁又能怎样去多说?

    随着宋天德说出这次调职的真相,不仅江砚,江义也是一脸震惊的呆住了。

    因为,在宋天德隐瞒下自己也将就任工部尚书的变动后,很显然,这此调职就是针对官宦世家而来的。毕竟现在还有谁不知道祖昌期乃是育王图濠的人,只要有一丝掌握兵部的机会,祖昌期和育王府一脉就绝不可能放弃。

    因此不管朝廷打算怎样去克制掌握了兵部的祖昌期和育王府一脉,只要朝廷做出这种调职决定,除非官宦世家打算与育王府冲突,他们就绝对无法改变宋融被调职刑部的事实。

    至于宋天德为什么要将这事说出来?

    因为这不但本就是官场规矩,也是对官宦世家的一种警告。

    毕竟宋天德现在就提前将皇上布置说出来,不仅可以避免朝廷在宣旨时再出什么风波,也可让官宦世家在朝廷正式宣旨前再与育王府官员斗上一斗。

第五百五十二章、去工部帮忙

    “什么?老爷说那图莨侯女真与柳如絮有亲戚关系?那要不要妾身再帮老爷去将柳如絮母女接到京城来。”

    在将刘堰的事情交代清楚后,易嬴并没继续留在白府,而是直接从京城回到了少师府中。

    不过,在得知图莨母女真可能与柳如絮有什么血缘关系时,随着众女惊讶出声,乔姐也一下露出了兴致勃勃神情。

    易嬴虽然也知道自己必须尽快将柳如絮母女接入京城,但还是摇摇头道:“本官接是要接她们入京城,但乔姐你就不必凑热闹了吧本官看还是麻烦一下大明公主好了。”

    “干嘛要麻烦大明公主,老爷还是让妾身去嘛让妾身去嘛……”

    易嬴会在这里说麻烦大明公主,本就只打算对众人解释一下,没想到乔姐竟突然扯着易嬴胳膊闹起来,好像小孩子撒娇一样。

    看到这一幕,甚至春兰也有些惊讶道:“乔姐,你怎会想要去申州,即便真要少师府出人手,也不用你这个少师府妾室亲自前往吧”

    听到这话,众人都点了点头,只有瑛姑一下乐道:“怎么,乔姐你又耐不住寂寞,想要跑出去玩了吗?”

    “这不可以吗?”

    乔姐却略带得意道:“虽然少师府很好,老爷也很好,但妾身还是希望能在江湖中多逍遥一下,何况这不但有利于小瑶的技艺增长,妾身也是少师府,乃至京城中唯一见过柳如絮的天英门弟子。别说你们,宛华宫中都没有比妾身更合适的人选。”

    “既如此,那乔姐你就带小瑶走一趟吧”

    虽然没料到乔姐竟是因为贪玩才想去申州接柳如絮母女,但不等易嬴开口,小霞忽然就在旁边以着某种决定性口吻说了一句。

    不是说挂念乔姐,易嬴就有些惊讶的望着正扯住自己胳膊的乔姐说道:“乔姐,你是真想去申州吗?这可是要去好一段时间呢”

    “好一段时间?”

    “老爷你说什么啊难道老爷现在就开始惦记妾身了?那妾身就更要去了,因为这样才能更让老爷惦记妾身。小瑶你说是不是。”

    “是惦记,是惦记……”

    虽然小瑶只是遵着往日习惯念叨了两句,易嬴却也看出乔姐是真想去申州走走了。

    于是易嬴也只得点点头道:“那好吧乔姐你就等本官给柳如絮母女写过一封信后,再一起带过去给她们看看,并将她们护送回京城。”

    “老爷说的没错。”

    黄妙伶也在一旁笑眯眯说道:“那柳如絮可不是个会轻易听人劝的女人,要不除了老爷外,妾身也给柳如絮写封信好了。毕竟妾身与柳如絮也算是旧识。可即便如此,乔姐你和小瑶可也要做好强制她们入京的准备呢”

    虽然不知黄妙伶为什么这么说,但小瑶也跟着高兴起来道:“强制她们入京,强制她们入京。”

    看到乔姐、小瑶的兴致都很高,易嬴和黄妙伶也就没再耽搁,直接就开始写起信来。

    不过易嬴的信虽然很好写,也就是说明一下为什么要带她们入京的原因而已,但黄妙伶却好像兴致勃勃的有许多话要对柳如絮说一样。

    而在旁边看着黄妙伶写信,乔姐却也跟着高兴道:“妙伶妹妹,你这是与那柳如絮有什么仇怨吗?要不要姐姐在带她们进京的路上帮你整治一下她们。”

    “这还是不要了,毕竟她们将来也是要到少师府一起生活的,关系搞得太僵也不好。”

    关系搞得太僵也不好?

    虽然易嬴并没兴趣去看黄妙伶会给柳如絮写什么信,但乔姐和黄妙伶的对话还是让易嬴惊讶了一下。

    可没等易嬴询问黄妙伶都写了些什么,外面却又传来了宋天德到访的消息,易嬴也只得先迎出去看看了。

    “易少师,恭喜,恭喜……”

    在前厅中见到易嬴,宋天德立即高拱起双手,只是神态间却有些哭笑不得。毕竟想想易嬴现在给大明公主出的主意,宋天德在佩服的同时却也有些隐隐忌惮的感觉。

    不知宋天德在说什么恭喜,易嬴却也知道他应该是刚从宛华宫出来,不禁也有些惊讶道:“宋大人请坐,不知宋大人说什么恭喜?本官又喜从何来?”,

    与易嬴一起坐下,宋天德却是先朝芍药点了点头,这才说道:“易少师怎么现在还说不知道?幸好本官先前去了宛华宫,这才知道公主殿下不仅打算将兵部尚书宋大人调往刑部任刑部尚书,更想将工部尚书祖大人调往兵部任兵部尚书,而本官也将接任工部尚书一职。”

    “工部尚书?那应该是本官恭喜宋大人啊怎么宋大人又跑来恭喜本官了?”

    “这还有为什么,当然是因为易少师那个由朝廷来支付官员修缮府邸费用的利人利己主意……”

    利人利己主意?

    一听这话,易嬴才明白宋天德实际是来找自己抱怨了,顿时一脸无奈道:“宋大人客气了,但宋大人认为这不应该吗?”

    “应不应该是一回事,但易少师不认为这是将本官,也是将所有朝廷官员都放在火上烤吗?”

    放在火上烤?

    虽然知道自己不可能告诉宋天德这计策乃是为大明公主当上女皇上准备的,易嬴还是一咧嘴道:“宋大人言重了,不说这计策肯定要等到太子登基后再实施,以我等官员的责任来说,自不该在效忠皇上的同时还有别的太多心思吧”

    “易少师说的好。”

    宋天德说道:“但易少师这次不会再像免税田奏折一样将事情丢给其他人就算了吧至少在这段准备时间内,易少师能不能到工部来帮帮本官,毕竟这事将来究竟要怎么推广,本官还要多多借重易少师的主意。”

    原来如此。

    没想到宋天德竟是来拉帮工的,易嬴也只得无可奈何道:“宋大人言重了,既然这是宋大人要求,本官自当不敢不支持,反正本官这太子少师也只是个虚衔。如果宋大人不怕本官添乱,本官往后就到工部一起帮宋大人参详一下吧”

    “那就好。”

    随着易嬴答应去工部帮忙,宋天德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开心表情。

    因为,不用易嬴说明,宋天德就知道这个由朝廷来支付官员修缮府邸费用的计策肯定要等到太子登基后才有实施的机会,而这不但意味着不能有太多人知道这件事,同样意味着这件事情将涉及所有朝廷官员。

    在这种状况下,宋天德要想独自去准备这么多工作显然不可能,因此他就只有扯上这事的始作俑者易嬴一起过来帮忙了。

    而且真能将易嬴拖在工部,宋天德也认为可以少让他给朝廷找一些麻烦,这也未必不是件好事。

    当然,包括芍药在内,少师府女人也是第一次知道易嬴竟然又给朝廷出了个好像免税田奏折一样的治国之策。虽然不知将来的效果如何,但包括小霞在内,所有人都听得有些双眼发亮、若有所思。

第五百五十三章、那就先不要探查了

    “浑蛋,这些家伙真是浑蛋。”

    自从育王府队伍离开赣城后,赣城守备梁谅就一直尾随其后。可梁谅即便并没有跟丢育王府队伍,更不认为育王府队伍有可能发现自己意图,但他却还是没想到事情竟然并没按自己计划的方向发展。

    例如,在梁谅联系的那些胄州将官中,几乎没有一人答应随他一起前去攻击育王府队伍的。

    甚至就连借兵给梁谅都有些不情不愿。

    仿佛攻击育王府队伍只是梁谅一个人的想法,其他人都只是在勉为其难配合他一样。

    当然,即便如此,那些知道消息的官员也不敢将梁谅打算袭击育王府队伍的事情泄露出去。因为梁谅找去合作的不仅都是些不可能与自己抢功的将官,他们真要将消息泄露出去,这也等同于是在保护育王图濠、背叛皇上。

    而看着育王府队伍越来越靠近荨州边境,袭击育王府队伍的机会越来越少,梁谅就越发有些不甘心。

    “大人,要不我们还是自己动手吧”

    在梁谅前来胄州为官前,弁城总兵狄倜就曾是梁谅在军中的部属,狄倜也是现在唯一答应率领自己麾下所有兵丁参与截杀育王府队伍行动的将官。可即便有狄倜相助,愿意帮助梁谅的人仍是不多。

    例如,弁城守备鲁咸甚至还在知道狄倜已率兵随梁谅离去后,直接将狄倜当成自己派出的军队向梁谅邀功,简直让梁谅气不打一出处。

    而由于梁谅在各处要到的兵丁都不过百人,到现在为止,梁谅手下也只汇集了不到三千兵马,刚好与育王府队伍的数量持平。

    可梁谅的心中却极为清楚,只以训练强度和作战能力来说,这些兵丁根本不足以帮助自己去袭击育王府队伍。

    因此对于狄倜提议,梁谅就一脸恼怒道:“自己动手?你想我们拿什么去自己动手,育王府队伍中可是有整整一营羽林军,就我们手下这些兵丁,拿什么去与他们动手?”

    “那要不我们去找蒈城肖守备合作?不然就再没有机会了。”

    蒈城是胄州境内距荨州最近的一个县城,虽然是县城,但却是一个上县,更因为乃是胄州对荨州的屏障,因此也阻扎了两千多兵丁。

    如果加上梁谅现在筹集到的兵马,勉强也能与育王府队伍一战了。

    不过想想蒈城守备肖见的强硬性格,梁谅仍是摇头道:“不行,如果找肖见合作,我们就再也得不到好处了,而且他有可能拿全部兵马与我们一起拼吗?我们还是得另想办法……”

    “这……”

    狄倜为什么建议梁谅找肖见合作,不仅因为育王府队伍距离胄州州境已经不远,更因为再不定下袭击育王府队伍的计策,梁谅和狄倜就再没有机会了。

    可面对梁谅的拒绝理由,狄倜也无可奈何。

    因为,梁谅到现在居然还在想怎么才能得到好处,狄倜也很难看出他有什么资格去袭击育王府队伍。

    难道这是因为梁谅在地方上为官消磨了太多锐气的缘故?

    不知怎么去劝阻梁谅,狄倜也干脆什么都不说了。

    因为,梁谅如果最后放弃袭击育王府队伍,狄倜也不会有什么损失,最多是回到弁城,继续做自己的弁城总兵。毕竟武将不同于文官,只要手中有兵,谁都不会轻言怠慢。

    “大人,……大喜,大喜啊”

    正当狄倜在营帐中默然不语,梁谅脸上的恼怒也未曾退去时,营帐的帘门突然就被从外面掀开,梁乾也一脸兴奋地奔了进来。

    “大喜?什么大喜?”

    听到梁乾话语,梁谅就惊讶地转过头去。

    眼中带着激动目光,梁乾却继续兴奋道:“大人,卑职先前去探查周围情况时多走了些路,这才发现竟然还有一队兵马在我们西面跟踪育王府队伍,大人知道那是哪里的兵马吗?”

    由于胄州已靠近黄山山脉的边缘地带,因此附近也遍布着沟峦起伏的大小山头。

    在将军队隐藏在一个山谷中后,梁谅并不怕会被人发现。

    因为越靠近边境地带,城镇也越来越少,即使是育王府队伍也都只能露宿在野外休息。而知道育王府队伍的行进路线,梁谅也不用每日都跟在育王府队伍后行军,目前也就在育王府队伍十里左右的距离。,

    只是为掌握育王府队伍动向,梁谅随时都会派出一些探子去打探状况,没想到却被梁乾发现还有人在跟踪育王府队伍。

    想到是不是有人要与自己争抢功劳,梁谅可没有梁乾那么高兴。双脸立即阴沉下来说道:“你说还有兵马在跟踪育王府队伍?那是什么人的兵马?”

    “大人万喜,那居然是箜郡王的兵马,真不知他们是怎么进入胄州的,而且居然潜到了这里。”

    “箜郡王的兵马?”

    乍听这话,梁谅脸上就是一惊,但很快又立即惊喜起来。

    因为,箜郡王图兕虽然也隐隐走上了“造反”之路,但别说朝廷同样没有通缉箜郡王的队伍,梁谅在官场中也多少听说过一些箜郡王图兕与北越国先皇图解一脉的纠葛,毕竟箜郡王并没有试图去掩盖过这点。

    而箜郡王的兵马现在潜入胄州,还跟踪在育王府队伍后面,想就知道他们打的是什么主意了。

    其他人或许对梁谅有争功嫌疑,但箜郡王的兵马却完全不存在这问题。

    甚至梁乾也一脸喜色道:“大人,你看我们要不要与箜郡王的兵马联手,或者说是等箜郡王的兵马袭击完育王府队伍再动手?”

    “箜郡王的兵马有多少人?”

    对于梁乾的主意,梁谅并没有轻易动心。毕竟针对箜郡王的兵马多少而定,梁谅也会有不同的选择。

    梁乾说道:“卑职看到的虽然只有五百骑,但却全都是骑兵,估计应该是箜郡王一部的先锋。至于他们后面究竟还有多少队伍,由于人手不足的关系,卑职还没能仔细探查,也深怕会被对方发现,大人你看我们该怎么办?”

    “那就先不要探查了。”

    听到这话,梁谅也点了点头。因为箜郡王若是真只派了五百骑过来,根本就没有跟踪育王府队伍的必要,所以他们肯定还有后续队伍。

    而箜郡王的兵马居然能悄声无息潜入胄州,甚至是潜到胄州和荨州的边境附近,可见战斗力究竟有多强。

    梁乾不去探查还好,一旦梁乾被发现,恐怕立即会引火烧身。

第五百五十四章、想做个怎样的将领

    “大人,已经查出对方来历了”

    “哦?他们是什么人?”

    由于北越国实行的乃是钦官、府官的双重制度,很多官位都带有极大隐蔽性。这或许在文官方面有些差别还不算什么,但即便是同样的五品守备之职,却也有州守备与城守备之分。

    例如梁谅就是标准的城守备,只负责赣城一地的安全。

    但永州守备纪丹虽然也要受永州指挥使辖制,自由度和手中兵力却要多得多,这才能不受约束,也没人能阻止的自行带兵与箜郡王汇合。

    而由于箜郡王图兕这次离开京城属于事发突然,一时聚集不到太多部队,纪丹才成了手握最多兵马的将领。

    正因为如此,为能顺利袭击育王府队伍,纪丹也被派任成了整个箜郡王队伍的前锋,箜郡王自己则留在后面随中军一起前行。

    至于说箜郡王图兕为什么一定要跟来胄州?

    一是因为这是箜郡王队伍的第一次军事行动,他得找机会适应一下。二就是因为箜郡王图兕不敢离开自己军队太远,这就好像育王府队伍缺乏军队保护就会被人袭击一样。为避免落入同样境地,这才是箜郡王图兕会随军队一同出发的原因。

    反倒是那些家眷,现在仍留在桤县等待后续部队到来。

    而因为有箜郡王图兕坐镇军中,纪丹自然不可能去争夺中军主帅的位置,这才凭着兵力优势拿到了先锋官职位。

    当然,纪丹也知道箜郡王图兕不会一直坐镇中军,毕竟箜郡王对大家来说更像个精神领袖,而不是统领全局的军事将领。纪丹现在所要做的就是尽量在箜郡王坐镇中军时多表现一下自己能力让箜郡王看到。

    这样才不至于会在箜郡王离开中军后立即就由沈玄或其他高级将领顶上中军主帅的位置,也给纪丹留一丝机会。

    毕竟大家现在都是重新开始,没理由纪丹就一点机会都没有。

    “回禀大人,他们乃是赣城守备梁谅的兵马。”

    “……赣城守备,他们跟在育王府队伍后面干什么,难道也想袭击育王府队伍吗?”

    听到属下回报,纪丹立即皱了皱眉头。

    因为,赣城距离此地至少有几百里,如果不是为了袭击育王府队伍,梁谅有什么必要带着军队躲躲藏藏地跟在育王府队伍后面。而作为一名城守备,梁谅根本就不能随意离开赣城辖地。

    不然不用朝廷动手,其他地方军队都有资格要求梁谅缴械。

    然而梁谅现在却尾随育王府队伍一直潜到了胄州边境位置,这说明了什么?说明肯定有其他胄州将官与梁谅串通来袭击育王府队伍。

    不然梁谅绝不可能做到像纪丹一样悄悄潜到此处。毕竟为了对付育王府的队伍,箜郡王几乎已经实力尽出。

    因此想了想,纪丹又说道:“他们总共有多少兵马?”

    “不到三千人,而且有不少人是杂牌军。”

    “杂牌军?什么意思。”

    “就是他们当中有三分之一兵丁都身着各式军服、手持各式武器,而且神态和习惯动作都各有不同,明显是从各处抽调出的军队零时捏合在一起,但就是数量少了些,没有一股队伍超过百人。不过其中到有五百人好像来自于一处,另外的半数队伍应该就是梁谅自己的兵马。”

    随着属下极为详细的禀报,纪丹终于明白梁谅的队伍为什么能潜入到这里了,因为那些杂牌军就是梁谅能潜入到胄州边境的真正原因。

    不过面对这种状况,纪丹却不敢轻易做主了,挥手说道:“你去将穆师爷请过来。”

    在纪丹派人去请穆埝时,穆埝其实就在纪丹不远处。

    而自从程优以军师职位取代了穆埝在箜郡王图兕身边的师爷位置后,穆埝就一直在为自己寻找新定位。因为穆埝知道,自己只有尽快决定下自己的新定位,他才能以最快速度回到箜郡王身边。

    所以当箜郡王图兕决定袭击育王府队伍时,穆埝就自告奋勇的以督战为名跟在了纪丹的前锋队伍中一起出来了。,

    不过督战是督战,在加入纪丹队伍的第一日,穆埝就明确告诉纪丹,除非是纪丹需要,穆埝绝对不会插手纪丹对前锋队伍的任何安排。

    而纪丹虽然并没完全相信穆埝,但由于穆埝确实做到了不干涉纪丹指挥这点,再加上梁谅一部的确需要重视,纪丹却也不敢不叫穆埝一起过来商量一下。

    但与梁谅因为兵力不足还有时间去扎营不同,虽然纪丹的前锋队伍只有五百骑,却也从没考虑过扎营的事。连日奔走下,当纪丹终于追上育王府队伍时,穆埝也已经疲惫无比。

    不过听到纪丹召唤,穆埝还是带着仍未散去的疲惫赶到纪丹身边道:“纪大人招小人过来有什么事?”

    “穆师爷,现在出了些状况,你看看该怎么办吧……”

    望了望穆埝强打精神的双脸,纪丹心中却依旧保持着足够戒备。

    因为,不知穆埝现在还要为留在箜郡王图兕身边的位置拼争,不止纪丹,任何人都会小心穆埝这种师爷般的存在。

    因为什么是师爷?师爷就是绝对的亲信,这也是大多数人的常识。

    可箜郡王图兕又是怎样的人?他连自己的兄弟都可以不信任,连自己的妃子都可以不信任,连自己兄弟的血脉,甚至自己的血脉都可以不信任。所谓亲信二字,穆埝知道在箜郡王图兕心中从来都没有存在过,因为箜郡王需要的仅仅就是有能力的人而已。

    因此随着纪丹将自己得到的消息说出来,穆埝在惊讶中也感到自己的机会终于来了。

    “那不知大人打算如何?”

    “本将想听听穆师爷的意见?”

    纪丹为什么要听穆埝的意见?不仅因为穆埝是事实上的督军,更因为纪丹不想独自承担面对梁谅队伍的责任。即便是最后要请示箜郡王图兕的回复,那也得是两人的请示才行。

    而作为箜郡王图兕的师爷,这又不是什么战事,穆埝又怎会不知纪丹的想法,想了想就一脸凝重道:“如果纪大人真想听小人意见,小人却想先请纪大人告诉小人,纪大人到底想做个怎样的将领?”

    “想做个怎样的将领?穆师爷这话怎么说?”

    “那就是纪大人如果只打算做个以忠勇著称的将领,那就应该立即将这消息回报中军让箜郡王知道并决定如何处置这事。若不然,纪大人就应该想办法凭自己的一己之力来解决这事情。”

    “凭一己之力来解决这事?穆师爷怎会给本将提这种主意,穆师爷不是王爷的督战吗?”

    “因为小人和纪大人一样,同样需要证明自己。不然王爷失败了什么都不用说,一旦王爷成功,身边还需要师爷吗?”

    成功?什么成功?

    虽然箜郡王图兕并没有明言要造反,但箜郡王图兕如果真将先皇图解的血脉都教训过一遍,甚至说都消灭了,那箜郡王所做的事情不是造反又是什么?

    而箜郡王图兕一旦成功,不仅需要文官、武将辅佐,同样也需要宦官、内侍照料,但就是不可能再需要师爷这样的人留在身边。

    或许作为箜郡王图兕的师爷,在箜郡王成功后,穆埝也肯定会得到赏赐。但穆埝如果想要得到更多、更好的赏赐,想要得到箜郡王图兕身边的所有人认可,那就必须立下足够功绩才行。

    因此,穆埝的话即便让纪丹有些吃惊,但却很容易理解。

    因为穆埝只有帮纪丹立下战功,他自己才能更快回到箜郡王身边,并在将来获得更多权势。

    所以在接受了穆埝的想法后,纪丹也不奇怪他会建议自己凭一己之力来解决事情了。想想说道:“那穆师爷觉得本将要如何才能以一己之力来解决这事。”

    “这很简单”

    身为朝廷官员,谁又甘心一直尾随人后,这也是纪丹等人会选择效忠箜郡王图兕的原因。

    因此早知纪丹想法,穆埝也侃侃而谈道:“首先我们要明白,仅以纪大人现在的兵力,是绝对不可能撼动育王府队伍分毫的,但如果是加上赣城守备梁大人的队伍,那就未必了。”

    “加上赣城守备梁大人的队伍?穆师爷认为本将该怎么做?”,

    “如果纪大人有心建功,那就该走在育王府队伍前面,抢先劫住育王府去路才行。”

    “如果赣城守备梁大人真想对付育王府队伍,肯定不会拒绝大人要求。而不管此行能不能成功,大人带的乃是骑兵队伍,根本不怕被育王府队伍拖住,主要就是用梁大人的部队来堵住育王府队伍。”

    “等到消耗掉育王府队伍一定实力,并且拖延了育王府队伍行程,王爷再要吞掉育王府队伍就简单了。”

    穆埝为什么想要拖延育王府队伍的行程?

    因为不像梁谅可从赣州一路尾随箜郡王队伍过来,好像纪丹所率领的前锋都是好不容易才追上育王府队伍。如果不想办法拖延育王府队伍的行程,即便箜郡王的部队最后赶上来了,恐怕也只能眼睁睁看着育王府队伍进入荨州与接应部队汇合,再没有袭击育王府队伍的机会。

    因此听到穆埝建议,纪丹就说道:“可那赣城守备梁大人会答应吗?”

    “大人根本不必担心梁大人答不答应,只需代表箜郡王去吞并他们就行了。”

    “或者那梁守备原先是一心效忠皇上不错,但不说他能尾随育王府队伍来到这里就不是一个甘于守成的蠢货,有箜郡王的大军在后面,一旦他不答应,他就不怕我们吞了自己这支擅离驻地的队伍吗?”

    “说的好。”

    擅离驻地?听到这话,纪丹终于明白梁谅最大的弱点在哪里了。

    因为梁谅能尾随育王府队伍一直来到胄州边境,肯定是没得到朝廷任何旨意,不然也不会还有三分之一队伍是由散兵游勇组成。与其说那些散兵是来帮助梁谅的,还不如说是他们来监视梁谅的。

    因此,只要纪丹一与梁谅接触,除非梁谅打算被箜郡王图兕的后续队伍歼灭,肯定就必须向纪丹投诚,这也就是纪丹的最大机会了。

第五百五十五章、只有五百骑

    不是穆埝询问,纪丹根本不知道自己想做个怎样的官员。

    但如果说要纪丹去做个只知忠勇,不知变通的官员,纪丹是打死都不愿意。因为真是如此,纪丹不仅再不需要追随箜郡王,甚至也不必参与这次袭击育王府队伍的行动了。

    同理,梁谅能主动追袭育王府队伍,肯定也不是那种死心塌地只知道效忠朝廷的官员。

    毕竟朝廷并没下达追杀育王府队伍的旨意,一个都敢靠矫旨来为自己赚取功勋的官员,谁还会期待他对朝廷的死忠。

    因此确定有机可乘后,纪丹也没再犹豫,直接就带着本部兵马找到了梁谅的队伍。

    突然看到五百骑兵来到营地前,梁谅旗下的三千兵丁并没有太震惊。

    毕竟他们大多数人都只知道自己现在是随梁谅出外拉练,并不清楚梁谅真正想干什么。这主要是为了保密的关系,梁谅不可能在正式袭击育王府队伍前就将事情对底下兵丁说出来。

    只是在看到纪丹的五百兵丁时,那些被派来跟随,甚至只能说是监视梁谅行动的零散士兵就微微骚动起来。

    可即便是骚动,他们却也不可能多说什么。

    这不仅因为他们人数太少,同样因为相互不信任,不然那些将官也不会只派些零星士兵来跟随梁谅一起去袭击育王府队伍。

    不过,听到士兵回报,虽然不知纪丹找自己想干什么,梁谅还是立即将纪丹请到了营帐中,也让正在准备的拔营工作暂时停了下来。

    “纪大人,幸会,幸会……”

    “……梁大人辛苦了。”

    “哪里……,不知纪大人此来是为了何事?”

    武将间的交流虽然不同于文官间的交流那么繁冗,但也少有梁谅这么直接的状况。可因为早知道梁谅打算,纪丹也没有在意,同样一脸随意道:“听说梁大人打算袭击育王府队伍是又不是?”

    “纪大人说哪里话,梁某根本不知什么育王府队伍。”

    明人不说暗话只是蠢材的借口,当面说瞎话才是真正的官员。

    随着梁谅故做不知,纪丹也不在意,只是将双眼往营帐外扫了扫道:“是吗?那不知梁大人有没有兴趣随纪某一起去袭击育王府队伍。”

    “梁某不知纪大人此话是什么意思。”

    梁谅为什么要拒绝纪丹?

    因为,纪丹的目的即便也是袭击育王府队伍,可那与梁谅又有什么关系?梁谅只要跟在纪丹后面捡便宜就行了,根本用不着去与纪丹一起袭击育王府队伍。

    所以纪丹不邀请梁谅还好,一邀请梁谅,所能等来的肯定是装傻。

    可这种装傻在一般状况下有可能管用,但对现在的梁谅却没有任何帮助可言。听到梁谅又在那里推托,纪丹脸上也第一次浮起了轻蔑神色道:“是吗?那梁大人难道是为了游山玩水才来到此地的?或者梁大人不知道擅离驻地是什么罪名?”

    擅离驻地?

    一听这话,梁谅的脸色立即僵住了。

    梁乾也赶忙在一旁说道:“纪大人,我们梁大人可没有擅离驻地,这只是例行的野外拉练而已。很多大人都可以证明的,甚至他们也派专人参与了梁大人的这次远程拉练。”

    “是吗?”

    看到梁谅脸上瞬间升起一股喜色,好像在高兴自己队伍中幸好掺杂了一些其他将官的兵丁,纪丹就更是嘲讽十足的摇摇头道:“梁大人真认为这种解释对箜郡王也有用?”

    “或者说,梁大人不找育王府队伍真正干上一仗,又有可能双手空空的回到自己的赣城?”

    “纪大人此话何意?”

    虽然纪丹并没说梁谅如果不答应自己,箜郡王又会对他怎样。但想到那些借来的兵丁时,梁谅也有些骑虎难下了。

    因为,梁谅若是真去袭击了育王府队伍,即便不成功也算不上什么,但他若是什么都没做就空手而归,别说箜郡王会不会放过他,恐怕那些借兵给梁谅的将官也会以此说事了。

    而随着梁谅开始摆正态度,纪丹就说道:“很简单,只要梁大人随纪某前去堵截育王府队伍,纪某就帮梁大人向箜郡王引介如何?”,

    “纪大人是说……”

    听到纪丹要帮自己向箜郡王图兕引介,梁谅的脸色当即阴沉下来。

    因为,这明显不是说梁谅已经被箜郡王图兕看上的问题,而是他们若不答应纪丹要求,箜郡王图兕很可能就会灭了他们。

    面对纪丹极为含蓄的威胁,梁谅或许不好多说什么,狄倜却立即一脸恼怒道:“纪大人,你不用再说了,我等既被朝廷和皇上重视,自当一体效忠朝廷和皇上,没人会稀罕什么箜郡王。”

    “是吗?那如果箜郡王真要为难你们,两位认为在这胄州境内又有谁会为了你们引火烧身?”

    “真有人肯为了你们牺牲自己,你们手下的兵丁还会只有这些吗?”

    从狄倜身上的铠甲看,纪丹就知道他应该是率领另外一部五百兵丁的胄州将领。可即便如此,在纪丹充满轻视的话语下,狄倜的脸色还是同样僵住了。

    因为,箜郡王图兕如果真因他们拒绝袭击一起育王府队伍而要对付梁谅和狄倜,别说赣城已经没人能帮助梁谅,狄倜也更不相信在自己随梁谅离开弁城后,弁城守备鲁咸又会起兵援助自己。

    何况北越国朝中混乱不堪,朝廷连育王图濠那样的公然背叛都没有通缉,又怎会因为箜郡王攻击两个擅离驻地的将领而大光其火?

    因此,知道自己已陷入了极其被动局面后,梁谅的心中方才放下一切道:“那不知纪大人有何高见?或者说箜郡王这次究竟派了多少兵马进入胄州。”

    “两万。”

    抬起两支手指,纪丹脸上就微微露出了一副洋洋得意样子。

    “……两万?这么多?”

    梁谅不是不相信,而是有些一脸惊疑。

    纪丹却耸耸双肩道:“两万真的很多吗?现在箜郡王的驻地乃是在桤县,以桤县军力再加上箜郡王由京城带出的两营羽林军,还有本将从永州带来的部队,箜郡王又怎可能不毕其功于一役。”

    毕其功于一役?

    虽然对于纪丹的炫耀,梁谅和狄倜都非常震惊。但一直站在纪丹身后,穆埝脸上的表情却没有丝毫变化。

    因为,纪丹的话语虽然并没错,箜郡王由京城带出的两营羽林军及纪丹由永州带来的军队虽然都已前来追袭育王府队伍,但为保证桤县安全,不仅桤县的军力丝毫没动,甚至不少有待集结的部队都没有跟出来。

    因此箜郡王图兕这次袭击育王府队伍的军队别说远不到两万人,甚至一万人都不到,区区七千多的兵力亏得纪丹能吹出这样的大话。

    当然,穆埝并不会帮梁谅、狄倜去澄清真相,因为别说他没有这个责任,真的前堵后截下,这些兵力也足以吃下育王府队伍了。

    不过穆埝知道真相,梁谅和狄倜却不可能知道真相。

    而为了隐藏队伍、隐藏动向,梁谅和狄倜也不敢大肆在外面打探消息,何况这次箜郡王的部队进入胄州本就有些神不知鬼不觉。

    因此想了想,梁谅就望望狄倜才点头道:“那好吧纪大人请坐,不知纪大人打算在何处袭击育王府队伍?箜郡王的部队如今又在什么地方?何时才能与我们汇合?”

    “梁大人不用急着去想箜郡王的队伍,因为这次攻击将由我们自己来执行。我们只要在育王府队伍进入蒈县前将他堵住就行了。”

    随着梁谅终于招呼自己坐下,纪丹脸上也恢复了平常表情。

    只是听到纪丹要求后,梁谅却有些震惊道:“什么?纪大人说只有我们自己去攻击箜郡王的队伍?而且还要在蒈城前面动手?”

    “是的,我们的任务并不是歼灭育王府队伍,而是拖延育王府队伍的行进速度。毕竟箜郡王的目标太大,在不被人发现的状况下要想在育王府队伍进入荨州前赶上来几乎没有丝毫可能。”

    “但梁大人也大可放心,不仅纪某将随梁大人共进退,箜郡王也肯定能看到梁大人的努力。”

    “……这个,那不知纪大人又有多少部队,打算如何与梁某一起共进退。”

    如果纪丹只说要梁谅拦截育王府队伍,梁谅肯定不会答应。但听到纪丹说愿意与自己共进退时,梁谅也微微有些动心起来。,

    纪丹说道:“梁大人不必担心,纪某虽然只有外面的五百骑,但要想拦住育王府队伍却并不难。”

    “只有五百骑?”

    没想到纪丹只有五百骑,梁谅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道:“那不知道纪大人打算如何拦截育王府队伍?”

    “很简单,这就是纪某为什么要在育王府队伍进入蒈城前将其拦下的主要原因。”

    “在育王府队伍进入蒈城前将其拦下?”

    听到这里,梁谅恍然大悟道:“梁大人是说利用蒈城……”

    纪丹点头道:“正是如此,只要我们的战斗在蒈城附近展开,身为职责所在,蒈城守备就必将出来看个清楚。但在知道是梁大人在与育王府队伍交战时,梁大人认为他们又能视若不见,或者说去帮助育王府队伍吗?这就是纪某只能拿出五百骑的原因。”

    只能拿出五百骑?

    听到这话,穆埝终于明白纪丹为什么要对梁谅说实话了。因为在梁谅不可能相信纪丹真的只有区区五百骑的状况下,要想将蒈城部队吸引出来并帮助梁谅,纪丹的部队的确不能太多。

    不然那就是箜郡王与育王府队伍的战斗,而不是梁谅与育王府队伍的战斗了,蒈城部队就没有了加入战斗的理由。

    但如果只是梁谅与育王府队伍的战斗,为了表示忠君之心,为了不被认为有帮助或同情育王府的嫌疑,蒈城部队就绝对不能对梁谅的战斗视而不见。

第五百五十六章、谁又能保证他现在一定不会灭亡

    蒈城虽然以城为名,但却只是一个县,一个上县。

    只与其他上县相比,蒈城却无限接近于城,甚至蒈城官员也都全是依照赣城一样的大城标准来配备。不仅有守备,还有太守。

    之所以会出现这种状况,毫无疑问是由于蒈城的地理位置关系。

    在荨州与胄州的往来商路都必须经过蒈城的状况下,又因为要防备来自荨州的育王府势力,蒈城几乎就是在北越国皇帝图韫登基后才一点点发展起来。不然仅是一个通商、过境用的上县,没有哪个上县会有蒈城这样的发展。

    所以对于蒈城来说,重要的已不是如何发展军事或经济,而是什么时候才能真正由一个上县晋升为大城。

    不然其他职位或许算不上什么,但一名太守却只能守着一个上县过活,这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可即便如此,与水火不容的赣城太守齐谦和赣城守备梁谅不同,蒈城太守戚钲与蒈城守备肖见之间的关系却相当和谐。原因不是别的,全是因为肖见娶了戚钲的女儿做平妻,乃是实实在在的戚家女婿。

    “岳父大人,你说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怎么办?……别人怎么办,我们就怎么办。”

    虽然肖见与戚钲的官阶相同,但只要不是在正式场合,肖见都会恭恭敬敬称呼戚钲为岳父,这也是戚钲愿意在尽可能的范围内支持肖见扩军、强军的原因。但即便如此,面对肖见询问,戚钲依旧是如同往常一样不动声色。

    可即便不奇怪戚钲回答,肖见仍是在太守府的书房中皱着眉头道:“岳父大人虽然说的没错,可蒈城已是胄州境内的最后一个城池。如果再不袭击育王府队伍,那赣城守备梁谅就全无机会了。”

    “一旦梁谅在赣城境内动手,小婿又怎能视而不见……”

    “在赣城境内动手?他敢吗?”

    随着肖见的担心,戚钲手中却旋转着一个小小的玉制酒杯。看着里面清澈的酒水荡漾,戚钲并没有急着将杯中酒水喝下去。

    而作为荨州、胄州的唯一通商要道,蒈城的经济相当发达,连带着太守府书房的布置也相当有品位。别人喝酒是用木杯、瓷杯,戚钲用的却是玉杯。或许在其他人家中,在书房喝酒非常不像话,但喝酒却是戚钲唯一的喜好,甚至高过戚钲对女人和金钱的喜好。

    因此包括戚钲的上司在内,都知道戚钲有在书房以酒代茶的习惯。

    不去管戚钲是在玩味酒水还是什么,肖见一脸担心道:“如果梁谅想将小婿拖下水,这应该是他唯一的机会。不然仅凭梁谅那点军队,他根本不可能打得过育王府队伍。”

    文武相轻在古代社会历来都是个永恒话题,可即便知道戚钲不喜欢武人、不喜欢听取有关军方的任何事务。但牵一发而动全身,肖见也不敢在梁谅一事上有所隐瞒。

    而由于有其他胄州官员转告,虽然育王府队伍还不知梁谅尾随在后,肖见却一清二楚。

    听到肖见暗示梁谅会拖自己下水,戚钲皱了皱眉头就忽然说道:“那肖见你要不要暂时离开蒈城?”

    “离开蒈城?小婿可没有梁谅那么大的胆子敢擅离职守。而且小婿只要仍留在蒈城境内,即便出了蒈城,事情还是不会有任何改变。”

    没想到戚钲竟会建议自己暂避一时,肖见的双脸顿时苦下来。

    因为,这种做法或许适合用在那些文官身上,但却不适合肖见这样必须克尽职守的武将。

    为什么说必须克尽职守?

    因为肖见即便也不是时时刻刻待在自己的守备府中,但为了维持蒈城的稳定、安全,并且时刻准备听从朝廷号令,肖见却必须与自己的部队时刻保持联系。

    所以戚钲即便能躲,肖见却不能躲,也躲不了。

    而由于肖见也同戚钲说过一些军方规矩,想起肖见的确不能像文官一样擅离职守躲起来,戚钲就一脸恼怒道:“浑蛋,那梁谅实在太可恶了,他要袭击育王府队伍为什么不早袭击,为什么偏偏要来拖累我们蒈城。”,

    官员的每日工作是什么?

    不是为民做主,也不是为朝廷做事,而是勾心斗角。

    当然,这不是说官员什么都不会干。

    而是他们即便要去为民做主,为朝廷做事,单凭一个人的力量也不可能办成什么事情。再加上很多工作都需要复数的官员参与,为在里面争取更多利益,在完成朝廷的简单工作同时,这也就等于他们每日都要与其他官员进行勾心斗角。

    正因为如此,肖见也不可能仅仅只考虑朝廷一方的态度,犹豫了一下说道:“岳父大人,那你说我们究竟能不能考虑与育王爷合作?”

    “……肖见你手握兵权,你决定的事,老夫必然不会反对。”

    “可老夫却不得不提醒你,育王府所以离开京城,是他们自己要离开京城吗?或许在你们武将看来,易少师那样的文官无法决定战争的胜负,但北越国即便一贯遵循的都是以战养国政策,最后还不是要靠文官来治国。”

    “假如育王爷根本就没有治理国家、整顿朝廷的能力,即便他现在不灭亡,将来也会灭亡,何况谁又能保证他现在一定不会灭亡。”

    在肖见说起要不要与育王爷合作时,戚钲就深深望了他一眼。

    毕竟身在蒈城,整个胄州都没有哪个官员比两人与那些身在荨州的育王府一脉接触得更多。

    可随着戚钲说出不会反对自己的决定,肖见却更感到为难起来。

    因为,戚钲的态度越是轻描淡写,肖见就越能感到其中隐藏的危险。毕竟两人即便是翁婿关系,同样存在着勾心斗角。而戚钲能放弃决定这么重要的事,无疑一切责任都要由肖见自己来承担。

    而且面对戚钲提出的疑问,肖见也有些无言以对。

    毕竟育王图濠的确是被易嬴赶出京城,即便育王图濠以前在朝廷中的表现也有可圈可点之处,但随着易嬴进入北越国朝廷供职,育王图濠就再没有一次压过易嬴。好像戚钲说的一样,打天下容易,坐天下难,何况育王图濠还想正正当当的继承皇位。

    那就不是要通过武将的军队来打天下,而是要通过文官的头脑来争夺天下了。

    这样一来,肖见即便接受了育王府招揽,最后还是一个听命于人的角色。何况肖见也不认为仅凭自己的一城之兵,又能敌得过荨州的一州之卒。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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佞介绍:
我父亲姓易,我母亲姓嬴,所以我叫易嬴。
易嬴是个市长,不过是个一日市长。不是名义上的市长,而是实质上的市长,只不过风萧萧,易水寒般倒在了就任仪式上。
然后,易嬴归位到易嬴身上。
只是此易嬴非彼易嬴,而是北越国一个七品知县。知县就知县了,那也不算什么,至少还是一个官,可与如日中天、年轻俊朗的易嬴市长不同,知县易嬴却是个五十多岁的糟老头。
五十多岁的人还能干什么?等着入土吧!
不过入土前,当然是该拿的拿、该要的要,该贪的贪、该抢的抢。
说我不正派?丫你五十岁了还正派个球,不是有终身累官制庇佑,五十岁的市长?等着退休进棺材吧!
半截身子都入土了,咱还有啥不能干、不敢干。最多不过再死一回,换个身体再穿越去。佞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佞,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佞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