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六章、无颜见人
则为疏远的关系,曲媚从没真正了解过易
不过,绣庄中的事情却完全不同。
由于从头到尾看过易赢在绣庄中所做的一切,曲媚也不再每天躲着易赢了。不仅易府吃饭时可以看到曲媚,甚至曲媚也开始主动与易府中人交往起来。
但是,直接感受到这个变化的并不是易赢,而是黄妙伶。
因为对易赢来说,他关心曲媚也只是由于想知道曲媚来京的意图,可对黄妙伶而言,她却关心曲媚为什么会在一开始选择避开易府所有人,现在又选择在易府众人面前出现。
固然这里面有易赢的劝说不假,但身为女人,黄妙伶可不认为仅凭易赢的三言两语就能说动曲媚。
毕竟曲媚为了前来京城,一度可是曾接近过孟昌。比起易赢,孟昌虽然没那么丑,但也足够老迈。所以让曲媚做出这种选择,肯定还有深刻原因。
在易赢前往衙门公干时,易府女人偶尔都会在前厅里闲聊。
因为现在的易府只是云兴县衙门的后衙,众人不仅不能像在兴城县万府时一样随意,有些地方甚至还比不上当初在兴城县北大街时的易府。
这主要因为后衙固然是精致,地方还是小了些。
可身为地方官,又是在京畿这种朝廷的眼皮底下,易赢一个小小小知县也只能住在后衙中。
“曲小姐,我们还没听过你唱戏呢!要不待会老爷回来,你也唱来听听?”
接近吃饭时,黄妙伶就冲曲媚说了一句。
要想与一个人增进关系,重要的是要在这个人的长处下功夫。
不仅要比别人早知道对方的长处,要主动引导对方将长处挥出来。早在还是盂州城第一女时,黄妙伶就知道怎样给人捧角了。固然曲媚在申州城已不用别人捧角,但在京城乃至易府,曲媚都还没真正唱过戏。
听到黄妙伶邀请,曲媚脸上也有些隐隐喜色道:“那还得看易知县喜不喜欢听戏了。”
“这世上还有男人不喜欢听女人唱戏吗?曲姑娘说笑了。要不待会阮姨娘也一起唱两句吧!多给易知县一个念想。”
“那可好,就,”
不知黄妙伶怎么就兴致上来了,想起自己的确还没给易赢唱过戏,阮红也没有太多推托的意思。张嘴就想答应时,却见童武又匆匆从外面走进来道:“夫人,不好了。冉承相来访。”
“冉承相来访?冉承相来访又怎么不好了?童管家你这管家是怎么做的啊!”
黄妙伶虽是外人,但却不妨碍她趁着高兴斥童武两句。
而作为易府管家,童武原本并不用盯着门房,但京畿不同于兴城县。来来往往都是些官员。由于易府没人比童武见多识产,因此每个,到访的客人,童武都会先证实一下。
“黄掌柜斥的是,是童武冒昧了。”
童武微微低下头道:“但现在还是衙门办公时间,冉承相有事不去衙门找老爷,却要乘一顶普通轿直接来易府小人记得老爷与冉承相并没什么深厚交情,冉承相如此轻车简从,”
“普通轿?冉承相不是乘官轿来吗?”阮红追问道。
“不仅不是官轿,轿上甚至都没有冉府标志小人这觉得有些不对劲。”童武眼中微微有些担心道。
“这的确不是个事。”
听了童武回答,众人都有些紧张,还是阮红先反应过来道:“要不夫人你先在这里候着,让妹妹和春兰上去看看,童武你也找人去衙门通知老爷早些回来。”
白花花虽然是易赢的平妻,又是认白原林做义父,但论起精明程度,易府中还要数阮红高。
所以在阮红吩咐下,不仅白花花立即点头端正了身体,在阮红与春兰一起迎出去时,易府众人也都忙碌起来。
虽然易府现在住在县衙后衙中,但从前厅到待客的前院却还有段距离。
来到前院内,阮红就看到冉鸣正在院中背手观看一株梧桐上的鸟窝。鸟窝上是两只正在筑巢的冬燕,也是近迁到衙门后院的。从冉鸣悠闲的身态及放松眼神中,阮红看不到一丝焦急,顿时就有些放下心来。,
因为,以冉鸣这种态度,或许他是有什么要事需与易赢私下相商,但绝不会是什么太坏的事情。
不过阮红也不会去责怪童武,卓竟易赢与冉鸣真没什么交情。还杀了冉家一个侄。
换一个场合,说不定冉鸣就会立即对易赢落井下石,为自己侄报仇,这就是所谓的官场现实。
“冉承相久候了,妾身多有失礼。”
“阮姨娘请起,这全是老夫不请自来。还望阮姨娘及春兰姨娘原谅。”
在阮红带着春兰微微向下一福时,冉鸣也做了一个向上虚扶的姿势。
站起身时,阮红就说道:“冉承相客气了,妾身已着人去衙门请老爷回来,冉承相里面请。”
“阮姨娘请、春兰姨娘请。”
一边在嘴中客套,三人往易府内走去时都没有多说什么。毕竟双方不仅男女投受不亲,因为从没有府中女眷交往,冉鸣也不好轻易向阮红和春兰搭腔
见过白花花后,原本按理应该让冉鸣到书房等候,但对于第一次来到易府的冉鸣,易府女人也不敢随意轻慢,便让君莫愁这外人去应付。
“冉承相,你怎么想到跑易知县府中来了。以你们两人阶个。应该是冉承相传话易知县到府中拜望吧!”
虽然住在易府,但在嫁人前,君莫愁仍是个妓户,所以根本就没有什么可介意的。
冉鸣淡淡一笑道:“君姑娘挂心了,老夫是奉大明公主殿下之命来给易知县传个消息的。”
“传什么消息?”
“这个我们待会再说吧!”
即便君莫愁和冉鸣并没有停下寒暄,但听到事情竟与大明公主有关,易府女人顿时全都动容了。
消息传到衙门,正在往回赶的易赢也一脸疑惑道:“大明公主?那女人又能有什么事?”
从衙门到易府,也就是一个前衙、后衙的关系。所以等易赢知道冉鸣来访竟与大明公主有关时,人已经出现在了前厅外面。
冉鸣这次来易府不仅没乘官轿或冉府的轿,是换上了一身普通的锦绣长衫。
远远看着厅中一脸若无其事的冉鸣,易赢却并没有阮红那么放心。因为冉鸣如果是穿官服来访,那还可以说是公务。再是什么公务方面,易赢并不担心自己会与冉鸣生任何纠缠。
可冉鸣偏偏是穿了一身便服来代大明公主传话,大明公主究竟有什么私话要对自己说,易赢心中一直嘀咕不已。
“冉大人,稀客、稀客。”
步进入前厅,易赢就对冉鸣高揖起双手道:“冉大人今日拨驾来访,下官竟未能远迎,还赖大人久候,下官失礼、失礼。”
“易知县客气了,冉某这也是顺道来访,本没有打扰易知县之意,易知县莫要顾虑太多。”冉鸣也从椅上站起道。
“下官怎敢,,上茶,给冉大人上好的茶。”
顺势请冉鸣一起坐下,易赢也高喝起来。
因为事关大明公主,冉鸣也没有特别要求,易赢就没向冉鸣要求到书房密谈。
待到月季重将一模一样的茶水端上。再是互敬一杯,易赢就说道:“冉大人,听说大人此次乃是奉大明公主殿下之命前来,不知公主殿下及冉大人对下官又有何差遣?”
“这个”易知县来到云兴县后,可曾进京拜望过兵部侍郎焦瓒焦大人。”
冉鸣犹豫了一下,说出来的话却让易赢蓦然一怔。
以易赢与焦玉的关系,当然知道兵部侍郎焦瓒乃是焦玉的父亲,而且这次易赢带穆奋上京,借口正是顺道带穆奋上外祖父家玩耍一下。不过借口就是借口,为了穆奋安全,在将穆奋送进宫前,易赢根本就没去管焦瓒是谁。
而在将穆奋成功送入宫中,并且方方面面都开始接受穆奋后,严格来说,这事情已经与易赢毫无关系了。所以突然听到冉鸣询问,易赢好一会转不过弯来,想想说道:“这个,冉承相不会说小公到现在还没与焦瓒焦大人见过面吧!”
“公主殿下虽然的确邀请了焦夫人参加她与小公的定亲喜宴,但所有客人中确实只有焦大人未到。所以公主殿下让本官前来问问 易知县有没有前往见过焦瓒焦大人,也就是”,
图莲有叫冉鸣询问这事吗?当然没有。
但这却不妨碍冉鸣顶着图莲的名头“提醒”易赢。
而在冉鸣暗示下,不仅易府众人全都面面相觑起来,易赢脸色是变了一下,试探着说道:“冉大人,难道焦大人不赞同这事?或者认为这件事有损门风。”
有损门风?你还真敢说啊!
横了一眼易赢,冉鸣一脸深刻地点点头道:“所以,这事还要烦劳一下易知县,好能够谨慎处理一下。不然焦大人若是闹起来,恐怕陛下颜面也会,”
已知道冉鸣是个半句承相,易赢却没想到他竟会将本事用在这种地方。
而与现代官场或是古代官场无关,在任何官场中的确存在着少之又少的清流。这种清流不仅对别人要求严格,对自己要求也相当严格,尤其容不得家人损了自己的官声颜面。
例如那大名鼎鼎的海瑞,就因女儿吃了邻居给的一个米饼,便将女儿生生饿死了。
虽然易赢并不相信兵部侍郎焦瓒就恰好是这样一个顽固的清流,但考虑到焦玉与北越国皇帝图粗的晦暗关系。如果是一些看重家门、家风的大家族,的确很难说会做出什么蠢事。
何况他们不接受焦玉、穆奋也没有关系,因为仅凭焦瓒的兵部侍郎身份,即便北越国皇帝图桃现在或许也会拿他没辙。
所以说很明显,如果焦瓒不愿意接受穆奋是自己外孙,那“大明公主”想要易赢做的事情就是去说服焦瓒接受穆奋,接受事实。
因此脸色一阵青后,易赢就说道:“这事情难道就没有其他人可以去说
易赢并没有继续说下去,冉鸣也没有去接易赢话茬。因为两人都知道,比起易赢,冉鸣不适合做这件事。而在整个京城中,旧吾让北越国皇帝图辊纹个生父和大明公辛图差众个义,公川兵部侍郎焦瓒低头,其他人根本就办不好这事。
而作为始作俑者,在图愠及图莲都不方便出面的状况下,易赢就成了唯一人选。
所以想了一会,易赢只得满脸黑道:“好吧!既然这是大明公主殿下的要求,那本县只得勉强一试了。”
“那就有劳易知县了。”
听到易赢答应下来,冉鸣就长出了一口气。因为他可不能真等到大明公主图莲或北越国皇帝图粗下令后去解决这事。
因为真到了那时,他们派去“说服”兵部侍郎焦瓒的肯定不是易赢,而是冉鸣自己。
放下心后,冉鸣又想起大明公主交代过的事,再度说道:“易知县。大明公主还托冉某转告一句话,那就易知县日后莫要再对人提什么十万两银的事了。即便是陛下问起,好
好什么?冉鸣并没说出来。
但看着易赢翻了翻白眼不再说话,阮红就知道童武判断不错。这事情的确可以说是大事不好。
因为,大明公主很显然也想要染指那十万两银,或许易赢的确可以试着与大明公主纠缠一下,但结果是什么就不好说了。
清楚这事说下去没什么好处,也没必要对冉鸣多说,易赢点点头道:“下官明白了,公主殿下还有交代什么吗?”
“公主殿下其他就没什么交代了,只是让本官顺便问问,图倍怎么就突然自请出京了,而且还直奔申州而去。这到底是陛下之意,还是易知县之意?”
“图倍真已离开京城了?但公主殿下又怎会向本官问起这事?”
装做不知道图倍已经离京,易赢今天吃了那么多亏,也不在乎在此糊弄一下。
冉鸣点点头道:“是的,公主殿下已知道图倍乃是在见过易知县后决定立即离京的,所以想问问易知县又对图倍说了些什么?”
图倍在贬为庶民后一直都没有真正离开京城,为的就是要等北越国皇帝图掘正式封穆奋为太一事。这事虽然没有经正式渠道传出去,但京城里的官员已经没人不知道了。
所以,图倍突然自请离京不仅惊动了不少人,是将目光纷纷投到了易赢身上。
因为图倍离京正是在与易赢见面后做出的决定,要说两件事没关系,根本就不可能。,
不过,不管这是不是冉鸣假大明公主之口问出的话,易赢却不可能轻易说出真相了,一脸随意地摇摇头道:“冉承相误会了,本现可没对图倍说什么不该说的话,他现在一介庶民,又能做些什么?又想做些什么?一切不过就是为了能早些正正当当回京罢了。”
“若是里面真有什么蹊跷,图倍又怎可能自毁前程。”“这到也是,那本官今日真是打扰易知县了。”
虽然清楚易赢可能藏了些话没说出来,但冉鸣并不认为易赢这是在针对自己,毕竟他可是用大明公主的口吻问出这事的。
易赢既然能将大明公主的问话都给搪塞过去,冉鸣根本不信自己还有可能说服易赢。
而且以图倍的实际状况,冉鸣不认为易赢有可能“说服”他自毁前程,所以冉鸣虽然不知道易赢为什么要“帮助”图倍,但也清楚自己不该继续询问下去了。若里面也藏有大明公主的用意在,那冉鸣就是在自毁城墙。
在冉鸣借口还要前去拜望询王图克匆匆离开后,易赢也没有继续挽留他。
虽然两人现在都在为大明公主及穆奋工作,关系毕竟还没好到可以同桌共饮的程度。不是易赢不想与冉鸣虚以委蛇,而是虚以委蛇也得有个目的行。在两人都已得到各自想要的消息后,再是硬凑在一起,就不符合官场规矩了。
将冉鸣亲自送出大门,等到易赢回到前厅中,阮红就追问道:“老爷,你真要去拜望焦大人吗?”
“本县不去,还有谁能去。君姑娘,你知道焦大人是个怎样的官员吗?他应该不是那种顽固不化的清流吧!”
“清流说不上,但焦大人却的确有些顽固不化。而且因为守旧,焦大人也一直对育王图滦抱有好感。毕竟在那些保守派官员来说。陛下这个皇位也有些明不正、言不顺。”
“可焦大人以前能对育王图嚎一直持支持态度,现在小公却又是焦大人外孙,或许他会因此觉得有些无颜见人吧!”
君莫愁不解释还好,一听君莫愁解释,众人就都有些啧啧称奇。
一个原本一直支持育王图原继承皇位的大臣,突然多了一个与育王图嚎争夺皇位的外孙,这不说丢脸,至少也有些情何以堪,好像被自己女儿在脸上狠狠抽了一巴掌。
甚至于穆延能够前往申州,多少也是得了一些育王图沫帮助。毕竟在穆延之前,申州知州孟昌同样是育王图嚎的支持者。
而现在突然多出一个穆奋,焦瓒的老脸即便还没丢尽,能留下来的颜面也不多了,难怪都不敢去见穆奋一面。
第二百五十七章、为了让你的脸好看些
北越国皇帝图韫还没封穆奋为太子是不是也与焦瓒有关?
易嬴并不知道。
但易嬴却非常清楚,穆奋要想顺利登上北越国皇位,势必得过焦瓒这一关。
因此即便肉疼,来到晚餐时,易嬴还是望向阮红说道:“红娘,回去你帮本县挑些礼物,本县准备明日一早去拜望焦瓒焦大人。”
“易知县真准备去见焦大人吗?易知县准备到时怎么说?”
阮红还没开口,曲媚忽然就在旁边追问一句。
这顿时让易嬴有些愕然,众人也一脸惊讶望过去,不明白平日一声不吭,甚至一度还消失匿迹的曲媚怎么就突然冒了出来。
在曲媚也发觉不妥,正有些尴尬时,易嬴就摆摆手道:“本县还能怎么说,当然是实话实说。难道那老混蛋还敢不要自己外孙,拼着性命不要也要不孝不成?”
拼着性命不要也要不孝?听到这话,众人都咧了咧嘴。
北越国的不孝可不仅仅限于对长辈不孝,不爱护幼子,断血脉于垂堂,同样也是一种不孝。不然为什么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即便事情牵扯到皇室,为争夺皇位,父子相残、兄弟相残都不稀罕。
但焦瓒毕竟是焦玉的父亲,穆奋的外祖父。真要扣帽子,这不孝的大帽子到也是勉强能扣下去。
可听着易嬴要带礼物上门,众人到不觉得易嬴真会咬着焦瓒不孝不放。因为易嬴真打算撕破脸皮,也不可能让阮红去准备礼物。不过,易嬴自己不愿意说,众人也猜测不出来,更知道帮不上易嬴的忙。
第二天一早,向衙门交代一声,易嬴就带着春兰、丹地一起出门了。
毕竟这是前往京城,焦家虽然不是龙潭虎穴,但上次芳香阁的事情也是谁都想不到的。
因此为了安全,易府众人叮嘱了春兰不下十来句。毕竟有易嬴才有易府,没有易嬴,易府也就不再存在了。
坐在轿中,随着轿子晃晃悠悠走起来,易嬴忽然就感到有些不舒服。因为他一下发现,怀中竟然没有女人了,这与易嬴一向喜欢与女人共乘轿子相当不匹配。
与是没等轿子走出多远,易嬴就掀开轿帘道:“春兰,上来陪本县一起坐轿子。”
“你想干什么?”
听到易嬴话语,春兰还没有说话,丹地就瞪了易嬴一眼。
不知丹地为何瞪自己,易嬴顿时疑惑道:“怎么了?本县不习惯一个人坐轿子,所以想让春兰一起上来陪着,这有什么问题吗?”。
“你以为自己多大年纪了?乘轿子也要人陪?不行!”
依旧狠狠瞪了易嬴一眼,丹地反而将春兰拉到了自己身后。
丹地在易府中的身份很特殊,非奴非婢,但做的事情却很多都是只有奴婢才会去做的,只是除了易嬴外,没人敢去使唤丹地。而且即便是易嬴,由于两人并没有正式的卖身契约,丹地也有不少时候对易嬴的命令置若罔闻。
没想到居然会被丹地训斥,换成真正的北越国官员,肯定会怒不可遏。
可易嬴毕竟是个现代官员来到北越国,即便丹地这种孤高性格在北越国很少见,现代社会却屡见不鲜。
翻了翻白眼,易嬴就说道:“不行也得行。”
“说不行就不行。”
一路吵吵闹闹,轿子就到了兴城县城门附近。
原本还想继续逗一下丹地,易嬴却看到城门内的一个栓马桩前站着一个熟悉身影。易嬴立即话锋一转道:“丹地,别闹了,曲姑娘怎会在这里?”…,
“谁跟你闹了,反正春兰不能上轿子。”
“什么叫不能上轿子,春兰本就是本县的妾室,与本县乘一顶轿子理所应当。”
“那也不行,春兰是天英门弟子,得听天英门的。”
不只是在天英门内,甚至是在以前的易府中,春兰也从没见过丹地与人拌嘴。虽然春兰也有些感慨丹地对自己的“维护”,可相对于丹地和易嬴竟然都拥有这种斗嘴的特质,春兰还是相当惊讶。毕竟无论在天英门还是易府,从没人会与丹地、易嬴斗嘴,也没人敢不听两人的话。
现在给两人碰在一起,到像发现了一个新问题。
也不知以前怎么就没人发现两人都是这样的性格,还是说,以前两人都没有斗嘴的机会。
摇摇头,不想去听丹地、易嬴这样闹下去,春兰就快步走到曲媚跟前说了起来。
不一会,易嬴的轿子也赶了上来。没等易嬴询问,春兰就扭头说道:“老爷,曲姑娘说想同我们一起去京城。”
“曲姑娘现在想去京城?”
望着曲媚两手空空的样子,易嬴就有些疑惑。因为曲媚即便只打算去京城走走,这样也太没准备了吧!换成现代社会,曲媚至少都应该带个小包才对。北越国没有先进的坤包,至少也有粗布包袱。
曲媚微微向着轿中易嬴侧身一福道:“易知县,奴家到现在还没去过京城,难得易知县要前往京城,奴家就想随易知县到京城看看,易知县你看方便吗?”。
方便吗?当然不方便,易嬴又不是去京城玩的。
不过,一直不知道曲媚来京城的目的,易嬴也无所谓拒绝她,点点头说道:“没问题,曲姑娘要一起到轿子上来坐吗?”。
“不用了,奴家跟着走一走就行。”
没想到易嬴竟会邀自己上轿子,曲媚小脸一红,自动跟到了轿子后面。丹地则是狠狠瞪了一眼易嬴,仿佛在说易嬴屡教不改一样。
轿子重新出发后,易嬴也没再去逗丹地,心中反而开始思考曲媚的事情。
应该说,曲媚这次要求与易嬴一同前往京城应该是蓄意为之。可从易嬴此次的行程看,目的地却只有一个。难道曲媚来京的原本目的就是为了焦府?不然她为什么偏偏挑在这时同行?
看似如此,但这又有些不大可能。
因为,曲媚如果真是在打焦府主意,她又怎可能一路上对穆奋不闻不问,在兴城县时也与焦玉没有任何交流。
曲媚到底想干什么?
难道真是碰巧要同易嬴一起前往京城,易嬴百思不得其解,却又不好去询问曲媚,一路上也就没再找女人上自己轿子。
※※※※※※
从云兴县到京城,走路只要一个多时辰。
虽然在现代社会很难想像为赶路就要走上两个多小时,但在最多只有马车、马匹代步的古代社会,这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也就因为是京畿,易嬴才能在一个多时辰内赶到京城。不然换成最近的县城柘县,那也得走上整整一天时间。
进入京城后,易嬴就发现曲媚仍跟在轿子后面,不仅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也没有表示出想去其他地方走走的想法。
换成是什么重要事情,易嬴未必敢带曲媚这种意图不明的女人一同去折腾,可易嬴怎么算都不认为曲媚会去打焦府主意。也就没有提醒曲媚离开,只是让易东等人抬着轿子往冉鸣给出的地址赶去。…,
在兴城县时是衙役兼轿夫,来到云兴县后,仍旧是衙役兼轿夫,易嬴并不认为自己埋汰了易东几人。
因为不是在兴城县需要易东几人在县衙中给自己撑门面,易嬴根本用不着提拔他们做衙役。
而在来到云兴县后,云兴县的衙役却多半都是由赵直等人精挑细选而来,用不着易嬴特意要求易东几人去帮自己操办什么公务,也就依旧抓他们来帮自己办私事了。
轿子来到焦府门前,焦府所在却不是吏部尚书白府那样的官衙专道,一条道上就住了几户官员,道路尽头还被封成了死胡同。
没什么事情,寻常人根本就不敢进去打扰。
焦府附近虽然也没什么商户,但道路两头却畅通无阻。也不知是不是为了赶近路,道上行人也相当多。虽然在那些府衙前并没有人敢肆意停下来,但也没见什么人会因此怯场。毕竟京城什么不多,就是官员最多。
焦府大门大约一丈高,整个大门都被漆成了黑亮之色,上面一排排地镶着溜圆的铜钉。看起来既醒目,又惊人。
不像白府那么多客人,焦府也不用整天大门张开,只开了一间角门做为迎客。
来到角门前,等到易嬴从轿内走下,丹地才向看守角门的焦府家丁递上拜铁道:“请问这里是兵部侍郎焦瓒焦大人府中吗?我家老爷,云兴县知县易嬴特来拜访。”
“云兴县知县?一个知县跑来兵部侍郎府干什么,去,去,去,该干什么干什么去,这里不是你们能来的地方。”
家大有恶奴,虽然不知焦府是如何管教家丁的,看到家丁竟想伸手推搡自己,丹地一巴掌就抽过去道:“你干什么,男女授受不亲都不知道吗?”。
“啪!”一声。
丹地的巴掌可不是普通女人巴掌。
一掌下去,家丁的牙齿虽没被打掉,身体却在原地转了三个圈,“咣!”一声撞在角门上,半张脸都全肿起来。
“啊!你们干什么,竟敢在兵部侍郎府前闹事,想造反吗?来人,来人啊!”
看到同伴被打,也不管被打的原因是什么,焦府门前的另一个家丁立即就高喊起来。
不过喊是喊,那家丁却不敢冲丹地发火,一猫身就跑到了焦府里面。
望着还有些气呼呼的丹地,易嬴就有些无奈。因为焦府家丁的态度虽然是有些无礼,但易嬴这六品知县也就是个文官,寻常哪有资格来兵部侍郎府求见,也难怪家丁根本就不愿接待。
而且兵部侍郎府若真有什么文官客人,恐怕早早就会由府中传言下来,根本不会有什么突然登门拜访的事,何况还是一个小小六品知县。
不过易嬴知道,现在再去责备丹地已没什么用。
想想自己来焦府并不是闹事的,不能在府外瞎折腾让人看笑话,易嬴就望着丹地一点头道:“打得好,我们进去再说。”
“当然打得好,他本来就该打。”
没来由被易嬴赞了一声,丹地脸上根本就没有特别表情。一脚踢开被打肿了脸刚要站起的家丁,护着易嬴就一起进了焦府。
进入焦府后,易嬴就看到两个正在前院乱跑的丫鬟,而先前家丁的喊人声还在一路往焦府里面传去,显然两个丫鬟都已被家丁的叫喊声给吓住了。
回头看到那被丹地打了一巴掌的家丁也想跑,易嬴就叫道:“丹地,把那家丁给本县提过来。”…,
“听到没有,我家老爷叫你过去呢!”
听到易嬴吩咐,丹地身体一闪,仿佛动都未动般就从易嬴身边去到那肿了半边脸的家丁跟前,直接拦住了家丁去路。
没动手前,一般人也看不出丹地、春兰的底细。但这些家丁毕竟是在兵部侍郎府当差,没见过武林高手也知道武林高手是什么样。所以一看丹地动作,家丁脸色立即全变了,老老实实来到易嬴跟前道:“大人,您有什么吩咐。”
“知道我们来焦府干什么吗?”。
对于家丁脸色变化,易嬴并不感到意外,反而有些开始欣赏对方。
家丁却不敢去看易嬴脸上表情,一副大气都不敢出的样子道:“大人是来拜见兵部侍郎大人的。”
“很好!”
伸手示意丹地将拜贴交给家丁,易嬴就说道:“你把这份拜贴拿好,不管现在府中乱成了什么样,还是待会府中乱成了什么样,你都要亲自将拜贴交到焦瓒焦大人手中,明白了吗?”。
待会府中乱成了什么样?
不管待会府中会乱成什么样,听到府里传出的一些闹哄哄声音,家丁都知道因为自己挨的一巴掌,府中乱成什么样子。
虽然有些憎恨另一个家丁同伴的大惊小怪,也不知易嬴为什么确定待会还会更加乱下去。但从易嬴态度中,家丁已知道他并不是怀揣什么真正恶意来到兵部侍郎府。不然仅是丹地的身手,家丁绝对不会只肿了半边脸。
于是家丁一副老实得不能再老实的样子道:“小人明白了,大人还有什么吩咐。”
“吩咐?”
易嬴想了想,却又一副教诲人的样子道:“看你这脸被打得肿成了什么样子,下次你们再要拒绝什么人登门不是不可以,但就不要轻易动手知道了吗?什么叫男女授受不亲?女人身体也是你们能随便推搡的?”
“小人不敢了。”
一边说着不敢,家丁几乎要哭出来。
早知道丹地是个武林高手,谁敢去推搡她!而且那就是一个习惯,一个大户人家无法抗拒,也乐于遵循的习惯,他也没想着真要去借机轻薄丹地。只是这话绝对不能说出来,说出来也不会有人相信,唯有家丁自己咽下去了。
“不敢就好,不过你这边脸肿得还是太难看了些。”
一边点头,易嬴就望着家丁肿起来的半边脸笑眯眯道:“丹地,你再把这家伙的另一边脸也打一巴掌,要打起来和另一边一模一样,别一大一小的,怪难看的。”
“啪!”
不等家丁反应过来,丹地的一巴掌就扇了下去,家丁的身体照例还是在原地转了三圈,这才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在家丁苦着脸将要哭出来时,易嬴却一脸满意地点头道:“很好,本县现在吩咐完了,但你进去后还要记得一定要告诉焦大人一件事。”
“什么事,大人请说。”
家丁现在不仅是怕了易嬴,更是服了易嬴,也不从地上起来了,直接坐在地面给易嬴回起话来。
易嬴也不强求家丁听自己的,轻描淡写般说道:“就是你一定要将本县为什么要打你第二巴掌的原因原原本本说出来,全是为了让你的脸好看些,明白了吗?”。
“明白了。”
听到这样的要求和理由,家丁简直无话可说。
易嬴也是挥挥手道:“明白了就下去吧!敢占一个武林高手的身体便宜,你这两巴掌可挨得不冤。”…,
“不冤、不冤,小人这就下去。”
直到看出易嬴真没有下文了,家丁也不敢靠近,连滚带怕从地上站起来,这才头也不回地拿着易嬴拜贴跑入了焦府中。
看着家丁消失的背影,春兰才“扑哧!”一声笑道:“老爷,你刚才是在干嘛啊!有你这样折腾人的吗?”。
“什么叫折腾人?”
易嬴又是一副谆谆教导的样子说道:“虽然人人都知道“阎王易斗,小鬼难缠”,但只要你能确实拿住小鬼死穴,小鬼的恐惧绝对可以成为我们的半个帮手。即便我们再打了下面的人,有这小子进去传话,焦府也不敢放出半个屁来。”
“老爷真的还要再打吗?”。
“为什么不打,他们敢害本县破财,那就该打。本县还不是自己打他们,是代陛下打他们。”
一听这话,春兰也不说了。反正易嬴待会如果真的叫打,她们照打也就是了,用不着去想那么多事情。不管易嬴是想为穆奋出气还是想为他自己出气,天英门都没有挨打却不还手的理由。
而与春兰、丹地都已在严阵以待不同,望着易嬴兴致勃勃的样子,曲媚的眼中却好像藏着些异样光芒。
只是没人知道这异样目光代表着什么,甚至都没人注意到曲媚眼中的异样光芒。
。,
第二百五十八章、关门,不见
大户人家府邸通常都有一个特征,那就是府中道路四通八达。不仅运动起来容易,逃亡起来同样不容易被人逮住。
换成武将府邸则更秉持着尚武作风,不仅府中畜养着大量家将,那些家将更是武艺高强、战技熟悉。由于这些家将几乎都是从战场上退役而来,胸中血气十足、血性未消,一旦遭人欺负,没有府中命令前,便是习惯性地抱团拥之。
“焦庚,听说你被人打了?看你这脸肿的,哥哥帮你报仇去。”
“别,别去,对方可是武林高手,这样挨一巴掌,算是幸运了。”
焦庚得了易嬴吩咐后就开始往府中去找焦瓒,第一次,焦庚有些感叹兵部侍郎府实在太大了,而且过于四通八达。
焦庚堵得了一路,但却堵不了从其他地方往外赶的家将。
一听焦庚说来的是武林高手,家将反而乐了,一脸兴奋道:“武林高手?真的?这世上还有谁敢在哥面前称武林高手,哥到要去瞧瞧。”
“别,别去……”
在焦庚反应过来想要阻止时,家将已经往前院快步奔去了。
冲着家将背影望了一眼,再听听其他地方传来的声音,焦庚干脆也不想再去多管,闷着脑袋就开始往府内冲。一是少被人笑话,二是他拦得了一人,拦不了俩人,估计现在已有家将赶到外面闹起来了。
“谁,谁敢在兵部侍郎府闹事?想造反吗?居然还打进门来了。”
当第一批焦府家将冲到前院时,已经看不到易嬴了,因为易嬴这时已躲到轿子内换穿官服。
这并不是易嬴想穿官服出来吓人,易嬴的六品知县官服在焦府也吓不倒任何人。但丹地反正是人都打了,事情也已经闹起来,即便这并非易嬴的最初打算,那还不如摆出一副公事公干样子。没有焦府命令,或许这些家将也闹不起来。
不过,易嬴还在轿内,看着已经进入前院的易府中人,那些赶过来的家将却都犯起了嘀咕。
一个守住轿子不像女人的女人(丹地),四个抬轿子的衙役,再加上一个躲在轿子后面的女人(曲媚),谁看都不像武林高手。
前面传来消息是焦府有人被打了,看到对方已经“打入”院中,这消息应该不假。
可打人的究竟是谁?这些焦府家将愣是看不出来。难道还在轿子里?双眼在易府几人身上转了一圈,一群家将顿时都将目光望向了正因易嬴在里面换穿官服摇晃不已的轿子上。
“老爷,待会你到底打算怎么办!你这样不怕还没说话就得罪焦大人吗?”。
一边帮易嬴穿上官服,春兰就开始有些担心。
易嬴却满不在乎道:“得罪?真要得罪,本县也不会因为今天这事得罪他。兵部侍郎是什么官职?那可是个武将官职,焦大人本身就是名武将,自然喜欢与武艺高强的对手交锋。所以只要我们不伤人,今天打得多狠也没关系。”
“可问题他还在生穆夫人气、生二公子气,连带着也在生本县的气。”
“如果本县不先想办法镇住他,待会根本就没法谈。”
“镇住他?妾身明白了。”
不是焦府家将不想将易府等人围起来,而是正主都没露面,围起来也没用。再说易府轿子就堵在角门前面,围不围也没什么必要。
在轿子内穿好官服,易嬴这才抖着袍袖,慢慢被春兰从轿子中扶出来。…,
一看轿中钻出两人,原本就在无比期待的焦府家将们立即全都睁大眼睛看过来。不过,等他们看清易嬴和春兰的样貌、装束,立即就是一脸遗憾和难以置信了。
一个又老又丑的官员,一个比后不足、比前有余的女人,怎么就没一个看起来像是会打人的家伙,像是敢硬闯兵部侍郎府的歹人?
不是他们看不起易嬴,而是易嬴的官服很明显,那就是一个六品知县。
六品知县也敢强闯三品兵部侍郎府邸?只要不是太阳从西边出来,这绝对没可能。
找不到敌人就找女人,顿时一些家将目光就全都移到了藏在轿后的曲媚身上。毕竟在三个女人中,唯有曲媚最好看,身材也妖娆。
不过,这样的“僵持”并没持续多久,等到一个仿佛首领般的家将也闻讯奔到门前时,立即指着易嬴说道:“兀那知县,你们怎么未经允许就闯入了兵部侍郎府,难道刚才就是你们打的人。”
“大人,那不是本县要打人,而是先前那家丁想要推搡我家女眷,男女授受不亲,所以才被我家女眷打了一巴掌。”
没想到焦府家将的军纪这么好,没有府中命令硬是不敢动手,易嬴却没想到这是他们没找到对手的原因,脸上顿时就有些遗憾起来。
“被女人打了?这不可能,刚才焦庚还说打他的是名武林高手呢!”
这时被焦庚拦住的家将也已经跑出来,虽然不知怎么回事,仍是跟着大喊了一声。
“女人就不能是武林高手了?”
被人怀疑自己武艺,丹地也不去与那家将争辩,一脚就重重向前踏出。
“砰!”一声。随着丹地右脚踏在地面上,被丹地踏着的地面没事,一阵肉眼可见的波纹却已卷着灰尘以丹地为中心向四周蔓延开去。
灰尘带着劲气袭在那些家将的小腿附近,家将们顿时全都倒退一步。首领脸上的面色也当即一变道:“好武艺,那焦庚的确该打,竟敢胡乱轻薄……”
家将首领说不下去了。
因为很明显,丹地武艺很高。不是他们不敢与丹地交手,而是没有府中命令,他们已不能随便出手,尤其不敢因为还没有命令就出手。
“怎么,你们这样就退缩了?”
但在得到易嬴暗示后,春兰却走出一步道:“反正焦大人的吩咐也不可能那么快从里面传来,要不我们先在这里活动一下?”
“请姑娘指教。”
不用春兰做出丹地一样的威慑,春兰敢在丹地发威后主动走出来,这就说明春兰同样身怀不错的武艺。
身具武功,谁不想有机会表现一下,谁不想多与高手交流一下。先前他们听到有人被打就跑出来,并非都是想为被打的焦庚出气,而是想借着府中命令还没传出来,先找着对手好好打上一架。
现在春兰开始放声,当即就有人不管什么男女,立即跳了出来。
※※※※※※
身为兵部侍郎,焦瓒府中的家将可不是只有一、两个,也不是十几个、几十个,而是有上百之多。
一名武将的家将数量如果不足,那不仅自己不好意思拿出来,摆在其他武将面前也只有“丢脸”两个字可形容。幸好这是在京城,换成地方上的武将,府中家将都是成伍成行,随时都能拖上战场厮杀一番。
所以大首领、小首领,焦瓒府中的家将可不止一个首领。…,
焦铜虽然不是焦府中地位最高的首领,但却是焦府中公认武艺最高的首领,只是焦铜性好“打抱不平”,不敢将他放在太高位置上,以免被焦铜将府中家将全拖出去“打抱不平”,惹出大事端,焦瓒才给了焦铜一个十人首领的最低职位。
可即便如此,在其他家将首领还未赶到前,听到又可“打抱不平”,焦铜也是第一个赶到前院的家将首领。
秉承焦铜作风,首先冲向春兰的家将也正是焦铜属下。
“呼!”
男女授受不亲,家将冲上前后,第一拳就捣向了春兰肩膀。春兰身体往右侧一闪,赶在家将回肘一击前就用掌缘将家将的胳膊敲开。在家将跟着转身时,右脚更是朝家将抬起的左腿轻轻一勾。
家将身体一歪,春兰的左手就扣住家将肩膀往外一送,左脚更是抬起抽向家将的腹部。
“砰!”一声。
没过一招,只出了一拳的家将立即就被春兰踢飞了出去。
“啊!”
看到家将摔倒在众人面前,一干家将全都张大了嘴巴,只有焦铜的双眼却立即灼灼闪亮起来。因为,春兰值得赞赏的可不仅是能踢飞一名大男人的脚力,还有手上的小巧功夫更是精妙难寻。
“我来。”
没让其他人再去凑热闹,焦铜就虎吼一声迎向了春兰。
焦铜身高一米八七,春兰却只有一米六五,站在春兰面前,焦铜就好像一座铁塔一样。所以焦铜并不用去攻击春兰肩膀,伸手一抓,大手就由上往下扣向了春兰脑门。
焦铜的手还没抓实,春兰的胳膊就挡了出去。
在春兰胳膊将要架住焦铜手臂时,焦铜的手腕却诡异地向内一收,不仅带着手臂向上跳开,张开的五指更是直抓向春兰抬起的胳膊。
“天鹰门?”
同样是一字之差,天鹰门的武功却多在双手上。
虽然在步战上,天鹰门的灵活双手未必能占多大便宜,但如果变成马战。由双腿去控制马匹,天鹰门的手上功夫就能发挥起来了。因此天鹰门并不只是爪功厉害,器械功夫,尤其是马上的器械功夫尤其不俗。
看出焦铜的爪功来源,春兰的胳膊就往内猛地一收,再次甩出去,却正好击中被自己错开的焦铜腕骨。
“扑!”
声音虽然并不大,焦铜的身体却微微摇晃了一下,脸色立即全变了。
不仅因为春兰一眼就叫出了自己的门派来源,更因为春兰的击打中没有带上一丝武林高手功力,全是如同焦铜一样,只是用自身力量在应敌。
女人也敢与男人比力量?
焦铜以前从未有过这种荒谬想法,但现在却已经不得不信。
然后两人下盘未动,双手就开始相互攻击起来。手臂摇动间,好像有无数臂影纠缠在一起。
焦铜的身躯虽然比春兰更高大、更壮实,但一次次的双臂交击,十次中至少有七次是焦铜身体被春兰震得摇晃起来。
没想到还有人能在手上功夫压制住焦铜,那些围观家将全都看呆了。因为只要手上功夫不输给焦铜,只要春兰对骑术有一定熟悉,马战上也不可能再输给焦铜。
北越国男尊女卑,虽然女人也可能是武林高手,但却从没有女人被允许进入过军队。
可照眼前状况看,很显然,一旦给春兰骑上马匹,恐怕就是一个不输给北越国绝大多数武将的女中英杰。…,
“去!”
纠缠到一定程度,春兰的双臂突然一转。
避开焦铜胳膊,一手伸向焦铜肩膀,一手探向焦铜腰部。长出一口气后,两脚一动不动,竟然就勾住焦铜腰带,将焦铜硬生生从肩上抽了起来。用力一掷,焦铜的身体就被春兰给扔飞了出去。
“砰!”一声。
随着焦铜的身体重重砸在地面上,那些焦府家将顿时全都说不出话了。
他们以前只看过焦铜将别人扔出去,却没想到焦铜也会有被人扔出的一天,何况扔焦铜的还是个女人。
乍见此状,易嬴也不禁摸了摸自己的老干腰,心中思想春兰对自己实在不错,至少从没将自己从床上丢出去过。不然焦铜能忍住春兰的用力一摔,自己可未必能抗下春兰的轻轻一举。
“你们一起上吧!”
解决了焦铜,春兰就再次向那些焦府家将挥了挥双手。
连焦铜都已败给春兰,焦府家将也知道任何一人单打独斗也不是春兰的对手。不过他们都是军人出身,没人命令又失去了先机,自然不敢冲上去找谑,不禁全都望向了焦铜。
为什么说是找谑?
因为春兰敢叫他们一起上,未必就没有对付他们的方法。但期望能得到与武林高手交手的机会。要说他们没有一点跃跃欲试,那却绝对不可能。而这就是男人与女人在面对高手时的区别,输了也要打,明知会输也仍要打。
“一起上。”
焦铜原本就是一个好武的男人,只是阴差阳错,由江湖高手进入了军旅中。
不仅拥有江湖人的狠辣,更拥有军人的血性。
一人不敌就一群人一起上,军队中可没有什么单打独斗的臭规矩,也没人会在军队中选择单打独斗。
于是在焦铜高呼一声,奋勇争先下,那些焦府家将再没有迟疑,一窝蜂就全都冲了上去。
※※※※※※
还在焦铜带人对春兰展开围攻时,先后被丹地打了两巴掌的焦庚也赶到了焦府后宅。
因为前面传来的喧闹,焦府后宅也已经全都行动起来。
除了得到消息先行奔出去的少量家将外,更多家将都已自动聚集到了后宅中的小校场中。为什么要将小校场建在后宅?那当然是为了更好的保护家人。毕竟在军旅中,大帐外面同样就是现成的军校场。
当家将们都在校场中聚集时,焦府里的几个长辈、晚辈也都全聚在了校场前面的小厅中,听着前面奔回来的家丁禀告。
“什么?焦庚只是因为想要推搡人家女人挨了一巴掌,你就敢胡乱喊造反,闹得府中不得安宁?”
听完前面报消息的家丁交代,焦渌就气得攥紧了拳头。因为这事的原因若是被张扬出去,指不定焦家会被笑话成什么样子。
焦瓒共有四子一女,女儿嫁给了申州知州穆延,次子在战场上早亡,其他三个儿子都在外面率领军队。只有焦禄这个次子的长孙还能安然留在家中,而作为焦府的长孙,焦渌现在也已经有了个从六品武略佐骑尉的武散官职位,就等着什么时候才能转为实职了。
面对焦渌愤怒,家丁却一脸委屈道:“孙少爷,虽然这事的确是焦庚不当,但焦庚也只是随手一推,如果那女人有打焦庚的本事,想躲早就能躲开了,所以小人才认为……”
“哼!这话到没有错处,老夫到要看看,到底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到老夫府上来折腾。”…,
焦瓒却不像焦渌一样只看表面,眉头一皱就想到了原委。
而在焦瓒一怒而起时,焦庚也已经穿过小校场,奔入小厅中说道:“老爷,云兴知县易嬴来拜。”
“……云兴知县易嬴?好像在哪听过?”
听到焦庚禀告,焦渌就一脸疑惑。等到转过脸来,看清焦庚时又是大惊道:“等等?你不是在外面被打的焦庚吗?怎么脸肿成这样。”
“回孙少爷,这也是云兴知县易嬴让人给打的。”
应了焦渌一声,焦庚就在已经满脸发黑的焦瓒面前跪下,双手呈上易嬴拜贴道:“老爷,这是云兴知县易嬴递给老爷的拜贴。还有他叫小人一定要告诉老爷一件事。”
“那老匹夫要你告诉本官什么事。”
“回老爷,云兴知县易嬴只是让小人告诉老爷,他为什么要再打小人一巴掌。”
不敢添油加醋,也不敢再有隐瞒,焦庚连忙将事情原委老老实实说了一遍。
等到众人听完易嬴为什么要打焦庚第二巴掌时,脸色顿时全都绿了。什么叫为了让你的脸好看些才打你?那分明就是说他想打就打。只要在焦府看什么不对,他就敢打上门的意思。
一听这话,前面报信的家丁就兴奋道:“老爷,你看小人没报错吧!他就是来焦府闹事的。像这样的人,原本就该……”
“你给我闭嘴。”
还在家丁仍想继续说下去时,焦渌就狠狠训斥了一句。因为焦渌现在已想起易嬴是什么人,也大致猜出易嬴为什么会上门了。
而如同穆延是在育王图濠帮助下才能担任申州知州一样,焦府的几个儿子在军中也与育王图濠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可以说,如果不是易嬴,如果不是易嬴带回的穆奋,焦府就是育王图濠的铁杆派系。
一个育王图濠的铁杆派系突然生出了一个足以与育王图濠争夺皇位的外孙,这事情已经煎熬了焦府不止一天时间。
“关门,不见。”
还在焦渌思考究竟该怎么应对今天这事时,焦瓒已经低愤地怒叱一声,扭头就往小厅里走去,只丢下一个背影给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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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九章、当然是遗臭万年
关门?不见?这样就完了?虽然这的确也是个解决办法,但未免有些太憋气了!
怀着一脸不解,焦府的家将首领就全都望向了焦渌。
焦渌今年虽然只有二十二岁,但却已跟着三名伯父上过不少战场,只是还没有真正领军机会,所以趁着没有什么战事,焦渌这才会留在京城等待消息。或者说是,等育王图濠的消息。
因此比起焦府其他人,焦渌也格外了解育王图濠对焦府的重要性。
既然自己爷爷焦瓒已说了关门、不见,焦渌也没什么好犹豫的,点头说道:“你们把队伍散了,随我出去看看。”
于是在首领们将校场上那些家将全都驱散后,几个家将首领就随焦渌一起往前院走去。
“抓住,抓住她……”
“……打她,哎……打她。”
“哎呀!啊啊……”
刚来到前院外面,焦渌就听到前院里传来一阵此起彼伏呼喝声,抬头时,甚至还可看到一个个家将腾空而起,“呜呀呀!”的又一个个落回前院中。
这些家将为什么会升到空中?
当然是被打上去的,听声音就可以听出来。
因此一见这情状,不管那些家将为什么会被打飞,被谁打飞,所有家将首领全怒起来道:“混蛋,这是谁干的,他们这也太过分了。”
然后不等焦渌下令,所有家将首领全都冲入了前院中。
“嘶!……”
“嘶嘶!……”
“嘶!……”
只是没等焦渌跟上去,焦渌却又见那些家将首领全都停在了前院入口处,更是一个个都在嘴中开始倒抽起冷气来。
不知怎么回事,按捺着心中愤怒,焦渌也走入了前院。
可是,等到焦渌也在那些家将首领身后看到前院中的情形时,顿时也是一样呆住了。
“好!再来。”
春兰在天英门中虽然不以神力著称,但在同样不借用功力的状况下,要与焦府家将打斗是一点都不成问题。因此在焦府家将围攻中,春兰一边应付自如,却又为能让更多家将参与围攻,一个个将围在自己身边的焦府家将给打了出去。
所以,前院空中才不时飞起一个个家将,然后一个个家将又奋不顾身地冲了进去。
里面唯一例外的就是焦铜,因为焦铜的身手很高,春兰才无法在应付众人围攻的状况下一起将他丢出去。
看着前院中众多家将围攻春兰一人的情形,焦渌和那些赶来的家将首领全都僵住了。因为很明显,这并不是春兰在欺负这些家将,而是在陪他们练功。没想到一个女子竟然也有这样的武艺,那些家将首领及焦渌全都有些说不出话来。
不过,即便易嬴是不在乎前院大门出现的这些“新人”,那些被春兰打出去的家将却不敢不在乎。
发现焦渌已带了家将首领赶过来,那些原先还在吆喝着奋勇争先的焦府家将立即一个个全都退了下去。
由于不再有新人参与,场中很快就变成了只有春兰与焦铜一人。
再来同样打斗已没有意思,春兰一边挡开焦铜胳膊,一边说道:“要不要贯上功力试试?”
“好!请姑娘赐教。”
知道春兰敢在丹地之后站出来,功力上肯定也有可取之处。依照江湖上弱者前出手的俗例,焦铜也不会感到尴尬,立即在双爪贯上全部功力,用力向春兰肩膀上抠去。…,
“砰!”一声。
这次春兰却没有再躲闪,而是任由焦铜稳稳将右手抓在了自己肩膀上。
抓住春兰肩膀后,焦铜就用力往怀中一拽。
不过只是眉头稍稍皱了一皱,春兰的身体竟然动也没动。只是两人身体间突然“呼!”一声卷出一股劲风,然后春兰肩膀才摇晃一下,迅即从焦铜爪中脱离出来。
别人看不清怎么回事,但在两人功力相撞引起的劲风卷起中,焦铜就感到春兰的肩膀在自己手心中诡异的一滑,不知是招数还是功力的缘故,竟然生生脱离了自己爪心。
拿不准春兰是如何脱身的,焦铜的右手再一次抓上去。
不过,这次春兰却没容焦铜得手,手上功力一震,顿时击在焦铜爪根上道:“去吧!”
“扑!”一声,被春兰劲力所击。虽然焦铜早有准备,右手仍是高扬着向后翻出。甚至于不仅右手,当焦铜的右手翻折到尽头时,焦铜都没能来得及转换力道,身体就被自己右手带着倒退几步,这才扎着双脚在原地站住了。
看到这一幕,不仅焦铜满脸动容,甚至焦渌和那些家将首领的双眼也都全暗了下来。
因为,焦铜可不仅武艺在焦府中最高,功力同样是焦府最高,毕竟焦铜原本就是江湖高手,只是阴差阳错才被焦家收下来。
“好武艺,难怪是天英门高手。”
虽然震惊,焦渌却并没有让气氛冷下去,站在前院门外就拍了拍掌。
“天鹰(英)门?”
错听了一下,焦铜顿时反应过来,双眼再次灼灼有神地望向春兰。毕竟江湖上没人不知道天英门的武艺最高,只是天英门一般不在江湖上厮杀而已。
可没等易嬴或春兰说话,焦渌又一挥手道:“你们先退回去。”
令行禁止!这是军队的最基本要求。
即便焦铜望着春兰的双眼依旧有许多神彩,但在听到焦渌传令后,仍旧老老实实退了下去。
等到所有家将全都退出前院,焦渌才拱起双手向易嬴说道:“易知县,不好意思,我家老爷子说了,不想见易知县。”
说完焦渌更是没有停留,往后退出一步,直接去到前院大门后说道:“关门!”
在焦渌命令下,早就守在前院门旁的两名家将首领就立即开始将大门慢慢关上。前院大门虽然不比外面大门难关,但若论起开合次数,却远在外面的焦府大门之下。毕竟进入前院就等于进入了焦府,不是易嬴这样的已经闯入者,焦府根本用不着依靠关上前院大门来阻隔易嬴。
原本在看到焦渌现身时,易嬴就已在思考该怎么与焦渌交涉。
即便焦渌已经说出焦瓒不想见自己的话语,易嬴仍是没太当真。毕竟给易嬴站在焦瓒的立场上,恐怕也是不想见到自己。
可纵然如此,易嬴也没想到焦渌竟会对自己关上前院大门。
双脸僵硬一下,易嬴却没让丹地或春兰实行闯入,而是从慢慢关上的前院大门中望向焦渌道:“焦兄,你们焦府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易知县,我家老爷子只给了你一句话——关门,不见!焦府及易府各为其主,还望易知县莫要让我等为难。”
“各为其主?你们焦府还真敢说啊!”
由于已从君莫愁处知道了焦府的贯有立场,易嬴到是不觉得焦渌说这话有多奇怪。不过其他人这样说,易嬴可以置之不理,可如果焦府也这样说,易嬴就很难做到无动于衷了。…,
因此带着一种无意阻止神情,易嬴就看着焦府家将慢慢将前院大门关上了。
※※※※※※
作为武将府邸,焦府的前院相当大,至少超过两百平方米。
在春兰与焦府家将打斗时,易嬴还并不觉得焦府前院有多大。但等到焦府家将全部退出去,偌大前院立即变得空荡荡起来。
一直站在易嬴身边,丹地却有些不明白易嬴为什么没阻止焦渌关上前院大门,斜瞅了一眼易嬴说道:“老爷,你为什么要让他们将大门关上,还是说,老爷想要我们帮你将焦府前院大门轰开,然后他们关一道,我们就轰一道,一直轰到焦府后门去?”
“呵!”
没想到丹地竟如此刁钻,一直站在轿后看动静的曲媚就抿嘴一笑。
而由于丹地并没有压低自己声音,依旧站在前院大门后的焦渌也听到了丹地言语。脸色一寒,焦渌连忙对身旁的两名家将首领说道:“你们赶紧到墙上去看一看,看看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易嬴并没听到门后动静,也无意去听门后动静。
身体一转,背着双手就往角门外走去道:“轰这里干什么?又没人能看见,我们到大门外面去。”
到大门外面去?
这话不仅吓倒了曲媚,同样吓倒了门内正竖耳倾听的焦渌等人。
因为以现在的状况,很难说易嬴会做出怎样的举动。假如易嬴选择不轰焦府前院大门,而转去轰焦府外面的正大门,这事情就闹大了。
当然,易嬴是不会去管焦渌等人如何担心。在赶回来的春兰搀扶下,立即从焦府角门出去,然后就绕到了焦府大门外面。
作为兵部侍郎府,焦府大门不仅高大威严,充满了厚重的军人气息,门前还有着长长的三层阶梯。每层阶梯上还各有两道小阶梯,六道阶梯也是臣子所能达到的最大尊贵数目。要想真正进入焦府大门,必然也得先走过门前这六道阶梯不可。
不过还站在阶梯前,易嬴就停住了脚步。
看到易嬴不再前进,春兰就惊讶道:“老爷,你不要去“敲”焦府大门吗?”。
“敲焦府大门干什么?本县又不是闲得发慌。”
不是埋怨春兰,易嬴却又像是对自己狠狠说了一句,然后才转向春兰说道:“春兰,去轿子中将一个坐垫拿出来。”
“坐垫?老爷要坐垫干什么?
嘴中虽然不明白,春兰却并没有看着不动。在让易嬴自己站住后,春兰就钻入了跟着易嬴一起从焦府前院退出来的轿子中,从里面拿出一个用于减震的乘坐垫子。
等到春兰拿来垫子,易嬴就伸手接过,然后就朝皇宫方向躬了躬身道:“陛下、公主殿下、小公子,本县这次可是为了你们亏死了,你们可千万不要忘了本县今日的付出啊!”
虽然听到易嬴在说什么,但却不知道易嬴想干什么,丹地就嘀咕了一句,满脸怀疑道:“老爷,你到底想干什么?”
“本县还能干什么?老老实实给他们跪下呗!”
一边说着,易嬴就将手中坐垫丢到了焦府门前阶梯下,然后就抖了抖袍袖,双膝一弯,面朝焦府跪了下去。
跪下去的同时,易嬴更开始大声念诵《三字经》道:“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
易嬴念不念《三字经》不要紧,看到易嬴竟在焦府门前跪下了,不仅春兰几人立即大惊失色,兵部侍郎府门前人来人往的行人也都全部愕然望过来。毕竟易嬴身上还穿着六品知县官服,对于这些平民来说,他们只见过平民跪官员,却还没见过官员被逼着跪闭门羹的。…,
不知易嬴想干什么,春兰就一脸惊慌地低下身小声道:“老爷,你为什么要在这里跪下?”
“哦!本县不跪下,又怎能逼那老匹夫动真格!反正他也不敢让本县跪多久,本县省得以后看他笑话。”
虽然是跪在地上,易嬴脸上却仍是笑眯眯的,甚至说完就又开始从头念起《三字经》道:“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依旧不知道易嬴想干什么,丹地却从易嬴脸上看出他这样做必定是有什么想法。可即便如此,丹地仍是一脸不屑道:“哼,老爷你说要看焦瓒的笑话,但就丹地看来,现在应该是老爷被人笑话吧!”
虽然并没人立即因为易嬴跪在焦府门前嗤笑出声,但看到这一幕的行人却没有一个离开的。
要说论起脸皮厚,没人能比得上官员,易嬴一脸坚持道:“那又怎么样,本县最多是被人笑话一日,但那老匹夫若真敢让本县无休无止跪下去,本县必定要让他被全天下人笑话,而且是子子孙孙的笑话下去。”
“子子孙孙的笑话下去?奴家明白了。”
曲媚虽然只是个戏子,比不上君莫愁那样的京城第一才女,但若是在申州,不算那些贵妇小姐,曲媚却也多少有些能让人记住的才名。所以还在丹地、春兰都一脸不明所以时,曲媚就已经拍掌一笑了。
懒得去问总在打花腔的易嬴,丹地望向曲媚道:“曲姑娘,你知道了什么?”
“很简单!”
曲媚脸上一乐,赞许的看了看易嬴,却在嘴中念道:“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
一听曲媚也跟着念起《三字经》,丹地、春兰虽然还不甚明白,易嬴却也满脸笑颜的点点头道:“曲姑娘果然聪明。不过这《三字经》还是留给本县来念好了,过犹不及,过犹不及……”
“曲媚明白了,不过易知县的主意虽好,付出的代价还是太大了些!”曲媚停下嘴时,却又一脸佩服地望向易嬴。
易嬴也不推托,径直说道:“代价大又怎样?这事情总之是墙内损失墙外补。有些事情,毕竟还是要有人去做才行。”
说完易嬴也不解释,转身面向焦府大门,再度念起了《三字经》道:“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作为天英门二弟子,丹地虽然没什么以貌取人的恶习,但从易嬴传出免税田奏折开始,丹地就对易嬴颇有些警戒。毕竟作为一名官员,谁又能将造反弄得如此冠冕堂皇。再加上后面易嬴又冒出了一个“垂帘听政”之策,更让丹地小心提防上了易嬴。
这种小心提防不仅仅是思想上的,甚至也是行动上的。
因为不知道易嬴想干什么,生怕被他在不知不觉中绕进去,除非一些看得见结果的命令,丹地根本就不会接受易嬴的任何乱命。
现在又看到易嬴瞒着自己搞神秘,丹地心中再次不满,一脸狠狠地望向曲媚道:“曲姑娘,你到底和老爷在说些什么?”
看出丹地已有爆发迹象,不说什么害怕不害怕,曲媚却没有替易嬴隐瞒的想法。将右手在嘴边微微一掩,小声说道:“丹地姑娘,不算那份只在官员中流传的免税田奏折,丹地姑娘认为老爷的名声主要来自什么地方?”
“这还用说,当然是《三字经》、《百家姓》,可这与他现在要做的事情又有什么关系。”丹地开始有些不耐道。
“怎么没关系?”
曲媚却不怕丹地不耐烦,依旧浅浅一笑道:“丹地姑娘也不想想,易知县的《三字经》、《百家姓》可是肯定要流传千古的,而伴随着易知县一起流传千古的,肯定还有易知县的一些特殊言行。例如现在,易知县在焦府门前这么一跪,焦府肯定也会跟着流传千古了。”
“等到事情揭开,不管易知县是为陛下跪、为大明公主跪,还是为小公子跪,那可同样是一个值得流传千古的美名。”
“可相对于此,如果焦府敢让易知县长跪不起,丹地姑娘又认为他们会在历史上得到怎样的名声?”
“那还用说,当然是遗臭万年。”
虽然不知易嬴在焦府门前下跪是不是为了流传千古,但仅是焦府“逼”易嬴下跪这点就很难让春兰原谅。所以即便已明白易嬴想法,春兰仍是在地面上重重跺了一脚,狠不得立即拆下这焦府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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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章、只希望你们日后不要怪怨奴婢
焦渌年纪不大,但由于父亲早丧,一直留在京城焦府中,却已得了焦府家传的九分之多。
等到易嬴离开前院,焦渌就匆匆叫家将打开前院大门,通过角门出去看看,以免真被易嬴轰开焦府大门,后果不堪设想。
但在焦渌走出角门后,看到的却是易嬴跪在焦府面前大诵《三字经》的模样,心中顿时一阵乱跳不已。焦渌想到的是,大家同朝为官,焦府却让易嬴给焦府下跪,却不知道其他官员又会怎么看焦府的专横跋扈。
毕竟男儿膝下有黄金,何况还是官员。
除了在皇帝面前跪下外,除非身犯死罪,哪个官员会向其他官员下跪,还是在当街上众目睽睽下跪?
有人会相信这是易嬴自己要下跪吗?
没人。
别人肯定会想这一定是焦府在逼人下跪。
纵使易嬴做的事情确实让焦府为难,但焦府逼易嬴下跪,同样要被所有官员戳脊梁骨,以后还有什么官员愿意与焦府往来?
不过,焦渌知道自己没资格去劝易嬴站起,他也劝不了易嬴站起。自己上去劝易嬴,反而还会让易嬴得计,让旁边看热闹的行人因为自己与易嬴拉拉扯扯看笑话,所以吩咐家将看住角门,焦渌就匆匆回头去找焦瓒。
“什么?那老匹夫欺人太甚了。”
从小厅离开,焦瓒就去了自己母亲焦氏的房中。因为焦瓒还记得,易嬴前面在京城用来兴风作浪的正是“不孝”二字。
为了不被易嬴抓住不孝把柄,焦瓒自然要去拜望焦氏。
北越国人的寿命虽然普遍不高,但在养尊处优下,仍是有一些长寿之人。例如焦瓒的母亲焦老太太,前段时间才做过八十大寿,眼不花、耳不聋、牙不松,看上去应该还可多活不少年。
陪在焦氏身边,焦瓒并没将自己对易嬴关门的决定隐瞒焦氏。
因为焦瓒不仅是个至孝之人,焦府的秉气作风更是遗传自焦老太太。在当初图韫想要继承皇位时,正是焦老太太让焦瓒顶住压力支持育王图濠,虽然育王图濠最终未能翻盘成功,焦府却也因此成为了育王一脉的最大助力,也是最信任的人。
凭着育王图濠帮助,焦瓒不仅坐上了兵部侍郎位置,几个孩子同样步步高升。
所以不仅焦瓒不喜欢穆奋这个突如其来的外孙,焦老太太同样不喜欢穆奋,不喜欢易嬴。
因此听完焦渌禀报,焦瓒立即在焦老太太面前大怒起来。
焦府将名声、传统看得比什么都重,当初支持育王图濠乃是因为长兄为大,现在无视穆奋也是不想背上背叛旧主的臭名。忽然听到易嬴竟在焦府门前跪下,玷污焦府名声,甚至焦老太太也气得浑身直哆嗦。
“爷爷,你说我们焦府现在该怎么办?”
“让他跪下去,他想跪就继续跪,跪到他死去为止。我就不信了,等他跪死在外面,还有谁知道他是个什么东西。”
京城里并没有什么真正不透风的密墙,早知道吏部尚书府前发生的事情,焦瓒自然也认为易嬴一死百了才是最好的解决方法。
不过陪在焦老太太身边,焦瓒的妻子焦鲁氏却一脸讶异道:“渌儿,易知县在我们焦府门前就那样跪着,什么都没做吗?”。
“他就是不断在那念《三字经》,其他的到什么都没做。”
与焦老太太在焦府的崇高地位相比,有焦瓒这样一个重亲至孝的老爷子在,焦鲁氏在焦府的地位并不高。也因此,出于一种得不到尊重的缘故,焦鲁氏对外界的接触也比焦府其他人多,心中并不将焦府的决定看得有多重要、多正确。…,
想了想,焦鲁氏就在嘴中念道:“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住口,你在这里念什么《三字经》,想造反吗?”。
因为不喜欢易嬴,所以也不喜欢《三字经》,即便焦府中人也知道《三字经》的重要性,但在穆奋一事发生后,焦府就再也不准下人当众念诵《三字经》了。
双脸一黑,焦鲁氏就不满道:“住口?你管得了家里人,又管得了天下人吗?”。
“我只要能管你就够了。”
依照一般家庭地位来划分,男主外,女主内,焦鲁氏在焦家的地位原本不该这么低。可就因为焦府还有个长寿老太太,除了尽孝外,焦鲁氏在焦家什么权力都没有,地位连那些媳妇、甚至焦渌妻子这样的孙媳妇都不如。
看到焦瓒冲自己发火,鲁焦氏也腾一下站起来道:“行,你能管我,可你除了管我外,你还管得了天下人吗?就易知县那《三字经》,将来可是肯定要流传千古的,然后易知县为陛下、为小公子跪死在焦府门前,那同样也是要千古留芳的!”
“但你们呢?你们也以为自己能跟着易知县一起千古留芳吗?”。
“焦府纵然一直都是育王爷嫡系,可育王爷又能活多少年?或许育王爷在世时,没人敢在北越国说焦府的不是。可一旦育王爷去了呢!焦府的子子孙孙要怎么办,跟着你们一起遗臭万年吗?”。
“为了一个育王爷,为了你一个人,为了焦府现在几个人的颜面,你要让焦府遗臭万年,你对得起焦府将来的子子孙孙?对得起焦家列祖列宗吗?育王爷对你是很重要,对焦家现在的人也是很重要,可对焦家祖宗来说那就是个屁。”
“难道你要为了育王爷那样的外人让焦家祖宗蒙羞,让焦家子子孙孙以后都抬不起脸见人吗?”。
压抑越大,爆发出来的力量也就越大。
因为在焦府中不上不下,一直没有地位可言,焦鲁氏有如今天这样的发火状况并不少。不过与焦鲁氏以前的爆发都是单纯撒泼不同,今天焦鲁氏的爆发,却一下震呆了所有人。
遗臭万年?这样的事情焦渌的确没有想到过。
因为焦渌也知道,即便焦府一直都是育王图濠的坚定支持者,但育王图濠死后,焦府肯定还要另行选择他人来支持。
只为了一个能给一代人造福的育王图濠,这一代人就要毁去祖宗名声,毁了世世代代,所有子子孙孙的名声吗?
这已经不是背叛育王图濠就是不忠不孝的颜面问题,而是焦府千秋万代的名声要事。
看到焦瓒僵硬着脸说不出话来,焦渌知道必须有人代他开口,一脸恳求地双膝跪倒在地道:“爷爷,易知县这招实在太狠了,他是让我们焦府别无选择啊!”
“别无选择!别无选择?……那个死老匹夫,竟敢如此逼迫我们焦府,我跟他没完。”
“住口!什么焦府,你一个人能代表焦府吗?”。
看到焦瓒还想托词,焦老太太也腾一下从床上站起道:“别说你一个人的颜面,便是老身的颜面也代替不了焦家列祖列宗的颜面,代替不了焦家子子孙孙的颜面。你还不快去开中门、开大门,亲自将易知县迎进府中来。”
“他在门外多跪一分钟,焦府祖先就多丢脸一分钟,还不快去!”…,
“孩儿遵命。”
焦老太太既然都已发话了,焦瓒也就有了做事理由。虽然这也是一种推卸责任方式,但要让自己自认其错,焦瓒还做不出那样的丑事。
什么是家人?家人就是用来替自己开脱责任的。
※※※※※※
虽然在焦老太太面前,焦瓒是一副毕恭毕敬的莫不敢遵从样子。可等到一从焦老太太房间出来,焦瓒的脸色顿时就变得黑的发紫。
“焦渌,去帮本将准备铠甲。”
“铠,……铠甲?”
突然听到焦瓒吩咐,焦渌脸上顿时有种吓傻的感觉。
因为焦渌与穆奋的岁数即便相差太大,两人却也是同辈人。比起在育王图濠面前的颜面,如果穆奋最后真能压倒育王等人登基成功,对焦渌来说也不是件坏事。
所以为了子子孙孙计,焦渌现在已做好了接受穆奋的准备。
可焦瓒如果现在再生什么波折,虽然作为孙儿,焦渌没办法劝说焦瓒,心中却也感到有些难办起来。
焦瓒却也没因此看不起焦渌,哼了一声道:“哼,本将原本就是一名武夫,只是蒙育王爷恩典才能成为兵部侍郎。那老匹夫既然要逼迫本将全家,本将又怎能不披挂相待。本将到要看看,那老匹夫是否经得本将大礼!”
大礼?真的只是大礼吗?
虽然不知道焦瓒到底想要干什么,焦渌还是小心说道:“爷爷,真要穿上铠甲吗?易知县可是带了传说中的天英门弟子一道前来的,先前还在焦府前院打翻了焦铜和不少家将。”
“……天英门?天英门又算得了什么?”
沉默一下,焦瓒又是极度不满道:“如果他们敢伤了老夫,那不但办不了他们想办的事情,责任也与我们焦府无关了,还不快去!”
在焦瓒呵斥下,焦渌已不敢再多说什么。
因为焦瓒说这话的声音并不小,如果焦老太太想要阻止焦瓒,恐怕早就在屋内开口了。可焦老太太既然没再开口,这也不是焦渌一个孙子辈所能管到的事情。
第一次,焦渌心中想要叹息。为什么自己的三个伯父都领军在外,没有一人能代替自己承担焦瓒的怒火。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还在焦渌去为焦瓒准备铠甲时,易嬴依旧在焦府门外大念自己的《三字经》。
事情传出后,焦府门前的人也越聚越多。
虽然那些平民不可能认出易嬴,但京城中参加过大明公主认亲宴及白府认亲宴的官员可不少。在一眼认出易嬴后,那些官员也不走了,个个跟在一旁看热闹,只是不但不去提易嬴身份,更是也不去劝阻易嬴。
没过多久,先是几个穿盔带甲的焦府家将从角门跑出来。也不去管易嬴,径直跑上焦府大门前的台阶,一些就站在了台阶上,一些却站到了焦府大门前,摆出一副严阵以待的架势。
虽然这并不是过刀山,街上平民还是看得一下热闹起来。
“喂,你们知道兵部侍郎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
“谁知道?那一个小小知县居然也敢在兵部侍郎府前念什么《三字经》,实在是不想活了。看看现在,焦府不是已经摆出大阵了?”
“这可不一定,如果焦府真要对付这小知县,哪用得着在门前摆什么大阵仗,还让他跪这么久?早就下黑手解决了。”…,
“这话不错,那些官员最喜欢下黑手了。”
还在那些平民都已兴奋起来时,夹杂在平民当中,躲在轿子里看热闹的官员也相当不满。
“这些平民懂什么啊!本官看易知县这就是在将兵部侍郎府的军才对。”
“如果本官什么时候也能写出《三字经》一般的文章,说不得也可以去找什么地方公开跪一跪,再博一个千古留名。”
“赞,太赞了!他这哪是在跪人,他这分明就是在讨好陛下啊!”
于是在平民的惊乱与不解,官员的羡慕与嫉妒中,焦府大门终于慢慢敞开了。敞开的大门后面,焦渌身上的衣服虽然仍是一身长衫,焦瓒却换上了一身明澄澄铠甲。虽然焦瓒的年纪比易嬴还要大上几岁,但身为武将的身板却让他穿上铠甲毫不费力。
看到焦瓒竟是一身铠甲跑出来,易嬴虽然仍是无动于衷,围观的人群却一阵大哗。
“看哪!焦老爷子居然穿铠甲出来了,真威风!”
“什么威风!这是焦老爷在对小知县叫劲呢!就凭他一个小小六品知县,居然也敢到焦府门前逞强,简直不想活了。”
“对,不想活了。”
虽然焦瓒听不到那些官员在一顶顶轿子中的暗言款语,但对于外面平民的人声鼎沸,焦瓒还是听得非常清楚。
因为易嬴的身份如果不曝露,如果跪在焦府门前的不是易嬴,那尽管他在焦府门前跪了一段时间,仍是得不到任何好处。可心中对此虽然感觉有些兴奋,焦瓒嘴中却依旧有些不对味。
毕竟易嬴并不是普通知县,而是写出了《三字经》的知县,即便焦瓒也得承认他必将名留千古。
所以右手刚抬一下,焦瓒很快又收了回来,因为现在绝不是他能够猖狂的机会。
“……知县,你怎能在本将府前跪下呢!这不是折杀本将啊!”
故意在嘴中含混掉对易嬴的称呼,焦瓒后面的声音却相当大,说完更是快步奔下阶梯,直向易嬴迎过去。
不过,焦瓒的速度虽然足够快,脚步却有些不大稳。看起来好像因为年纪有些大了,穿上铠甲后体力不支,甚至于都有些摇摇晃晃。而在其他人为焦瓒担心时,仍旧跪在地上的易嬴却和守在易嬴身侧的丹地都同时皱起了眉头。
然后嘴中带着焦急声,焦瓒就顺利奔下了两层阶梯。却在走到最后一层阶梯时,脚上一滑,穿盔带甲的身体就直直朝易嬴砸了下来。
“啊!”
看到这一幕,众人都不禁惊呼出声,甚至走在焦瓒身后的焦渌都满脸惊慌地忍不住伸手想要去拉住焦瓒。
因为这样即便真可能让易嬴出大丑,焦瓒自己的脸面同样不好看。
可早就准备好了教训易嬴,焦瓒当然不可能让任何人从身后拉住自己,甚至还一脸“惊慌”地向易嬴伸出双手,想要按住易嬴双肩,不让他逃跑道:“易知县,快走。”
“砰!”
易嬴的身体没动,焦瓒伸出的双手也没能抓住易嬴双肩。还在半空中,焦瓒倒下的身体竟然就生生停住了。甚至是焦渌右手也在焦瓒的身后呆傻伸出着,一丝没有够到焦瓒的意思和可能。
等到众人定下双眼,这才看到焦瓒身边竟然站立着一个秀丽身影,然后一只右手就伸出扶在焦瓒胸前,正好顶在护心镜的位置上。…,
只凭一只手就撑住了焦瓒身穿厚重铠甲的身体,这样的身影简直可用写意来形容。
“老爷子,小心脚步。”
右手托住焦瓒铠甲上的护心镜,丹地却以着焦瓒、易嬴都能听到的低声说道:“穿不动铠甲就别出来丢人现眼了。老爷子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奴婢将来可还是要嫁人呢!记得哦!男女授受不亲。”
干怔!尴尬!苦涩!
在易嬴摆出一副视若无睹样子时,焦瓒才知道自己犯了一个大错。因为他先前只想到了易嬴身边的天英门弟子不敢伤害自己,却没想到他们也不可能允许自己伤害易嬴。
而且以这样的姿势,要他不碰触丹地,自己去站直身体根本就不可能。
幸好,焦渌也同样听到了丹地话语。不敢怠慢,连忙上去扶住焦瓒道:“谢谢姑娘援手。”
“援手?奴婢可当不起!只希望你们日后不要怪怨奴婢就是。当然,你们要做出这种事情,也没资格怪怨奴婢。”
在将焦瓒身体任由焦渌托起后,丹地却仍是不阴不阳说了一句。
虽然听出了丹地好像不怀好意,可不仅焦渌不明白,甚至易嬴也有些不明白丹地想要干什么,或者说是干了些什么。
然后在丹地退到旁边时,焦渌才将焦瓒的身体慢慢扶着在阶梯上站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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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一章、先是以巧制力,再是以力破巧
古代没有防弹背心,也没什么好钢铁,所有铠甲全都是由生铁一锤一锤打造出来。而为了坚固耐用并增强防护力,所有铠甲都是又厚又结实,一般都是由马上将领穿着,不然步将穿不了多久,恐怕就已经不能动弹了。
知道焦瓒身上铠甲有多重,如果真砸上易嬴身体,易嬴不死也得丢半条命。
所以,小心翼翼扶着焦瓒在阶梯上站直身体,焦渌也不敢对丹地的抗议有任何不满。
这事情别说是武林高手,普通人也忍受不了。
不过,焦瓒的身体刚被焦渌扶着重新站好,耳中忽然就听到“砰!”一声脆响,然后身上各处就开始传来“……哗啦啦!”声音,无数铁块尽都从焦瓒身上脱落下地。
这些铁块全部都是焦瓒身上铠甲的组成部分。
在丹地将焦瓒交出去时,甚至在焦渌扶正焦瓒身体时,焦瓒身上的铠甲还全然无事。
可等到焦瓒站稳,从丹地先前扶住焦瓒的护心镜开始,焦瓒身上的铠甲就全都碎裂、蹦碎开了。
幸好,焦瓒在铠甲里还穿着一件白色长底衫,不然当场就会在大庭广众下变成一个赤luo裸的裸男。
可焦瓒即便身体没事,心中却异常惊怒,一脸愤恨地望向了退在一旁的丹地。
面对焦瓒目光,丹地却蔑视一笑,甚至还伸出手掌拍了拍焦瓒肩膀道:“老爷子,即便你要出门迎客,也不要穿一件快要报废的铠甲吧!伤了别人不算什么,但若是伤了自己,你们焦家还有什么人能撑得起大场面。”
“你?”
丹地这话说的不仅毫无掩饰,更是没有压低声音,不仅焦瓒气怒得说不出话来,甚至那些围观的人群也是一片哗然。
可丹地却还嫌不够劲,伸手弹下挂在焦瓒衣服上的一快铠甲碎片,重新压低声音道:“行了!老爷子。你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吧!别总在门外丢脸了!你可以丢脸,焦家可以丢脸,但焦家子孙可不该由老爷子来丢他们的脸!”
看着丹地表现出的态度,焦瓒哆嗦着双唇就说不出话来。
因为很明显,易嬴不可能早早就知道焦瓒出来后打算干什么,所以也无法对丹地做出事先吩咐。而在没有易嬴任何吩咐下,丹地自己却做出了羞辱焦瓒的事情,这就说明不仅易嬴并未将焦瓒这个兵部侍郎放在眼中,天英门也同样未将他放在眼中。
知道事情不能这样继续下去,焦渌连忙扶住气得已经有些颤抖的焦瓒身体,对易嬴说道:“易知县,你看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易知县还是快快请起吧!焦府受不起易知县这样的大礼。”
受不起?受不起你们还将我关在外面?
心中腹诽一句,易嬴虽然也没料到丹地竟然再次自作主张,口上却也没闲着道:“焦兄此言差矣,现在不是本县要跪焦府,本县也没有跪焦府的必要,本县只是代人向焦府下跪示歉而已。至于本县是代谁向焦府下跪,那并不重要。焦兄可明白?”
代人向焦府下跪示歉?
在与易嬴相关的众人中,有谁需要向焦府下跪示歉的?不可能是大明公主,更不会是穆奋这个晚辈,只可能是……
没想到易嬴竟会冒出这样一句话来,不管易嬴这话是真是假,不仅焦渌顿时给吓得满脸苍白,老于世故的焦瓒也从愤怒中立即回复过来。…,
不敢再坚持,轻轻推开焦渌,焦瓒就一脸发青走下阶梯,搀向易嬴说道:“易知县严重了!老夫怎当得如此大礼,易知县快快请起。”
“不然。”
易嬴却没有轻易接受焦瓒搀扶,依旧跪在坐垫上说道:“焦大人似应先向皇宫方向磕几个头,以谢其罪再说吧!否则本县可保不住焦大人日后不被人秋后算账。”
“易知县所言甚是,老夫愚鲁。”
脸上苦笑一下,焦瓒却不敢再纠缠。一抖袍袖,直接就在易嬴旁边的地面跪下,朝着皇宫方向“噔噔!”磕了九个响头。
易嬴真是在代什么人向焦府下跪道歉吗?
焦瓒知道这根本就不可能。
但不可能归不可能,只要易嬴这样说了,谁都知道他是在代玷污了焦玉的北越国皇帝图韫向焦府下跪道歉。
只要易嬴不怕这样胡扯,焦府也不能不顺势接下来。因为他们不接下易嬴道歉,就不是在对焦玉和穆奋不满,也不是在对育王图濠表示忠诚,而是在对北越国皇帝图韫不满,对北越国皇帝图韫不忠。
一边朝皇宫方向磕头,焦瓒心中就后悔无比。
因为他如果不是多事将易嬴关在门外,早将易嬴封在焦府里面,不管易嬴折腾出什么事情,都不会对焦府颜面有任何影响。
可焦瓒的头这么往下一磕,不仅等于承认了穆奋身份,也等于同育王图濠彻底告别了。
但不磕行吗?不行,这就是焦瓒的无奈之处。
在焦瓒磕完头后立起身时,易嬴也不去折腾他了,而是招了招手,让春兰将自己扶了起来。而焦渌也赶紧扶起了焦瓒。
揉了揉微麻的双腿,易嬴也不去理会焦瓒,望着焦府大门说道:“焦大人,有什么话我们还是进去再说吧!反正本县不是为了大人下跪,大人也不是为了本县磕头,这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易知县所言甚是。”
脸上一阵苦笑,焦瓒现在还能说什么?
他可没想到易嬴根本就不用《三字经》来压焦府低头,而是用北越国皇帝图韫来压焦府低头。所谓的《三字经》和遗臭万年,不过就是易嬴为焦府准备的敲门砖,以及向北越国皇帝图韫讨好的铺路石。
闹来闹去,焦府也只得乖乖接下易嬴的请君入瓮之策。
等到易嬴终于进入焦府,焦府难得开一次的大门才在易嬴身后轰然关上了。
接着穿过焦府前院,易嬴和焦瓒都没有多说什么,因为他们都不会急着将事情在这里就扯开。但跟在两人后侧的焦渌却有些沉不住气,一脸不满道:“易知县,怎么你先前会允许天英门那样说话,难道易知县对天英门就一点管束力都没有吗?”。
“焦兄想要本县管束天英门?焦兄不是在同本县说笑吧!本县若能管束得了天英门,那也不会还是个六品知县了。”
看看焦瓒对焦渌的责难没反应,易嬴也不管他们是不是借题发挥,依旧是一脸与己无关的样子。
因为这不仅是易嬴要表示与己无关,而是丹地做的事情的确与易嬴不关。
没人向焦府介绍过丹地、春兰的身份,焦渌就望向丹地,一脸愤懑道:“易知县为何还要推托?难道易知县管束不了天英门,也管束不了自己妻室吗?”。
“妻室?本县什么时候管束不了自己妻室了?”…,
先是装出一副不明白样子,易嬴很快又做出一副恍然大悟模样,拍了拍挽着自己的春兰说道:“哦!焦兄误会了,丹地姑娘可不是本县妻室,本县妻室中的天英门弟子就只有春兰一人。”
“丹地?她是丹地?她是从余容身边过来的丹地?她也是天英门弟子?”
没想到丹地竟然不是春兰,没想到丹地竟然是丹地。
虽然焦渌的确看过春兰、丹地两人先后出手,知道她们都是武林高手,但也没想到易嬴身边竟会有两名天英门弟子守护。而且丹地的身份对现在的朝廷来说已不再陌生,那就是易嬴从余容手中扒拉下来的女人。
看到焦瓒也是一脸愕然样子,易嬴立即歉然笑道:“让焦大人说对了,关于这事,本县却不敢自揽功劳,还要感谢余容余大人将丹地姑娘给本县送来了。不然别说今日,便是那日白府门前之局,本县也未必逃得出去。”
“易知县过谦了,易知县能得到两名天英门弟子相助,实在是外人难能想像的。”
不是佩服,而是不得不佩服,望着根本没正视过自己一眼的丹地,焦瓒也知道易嬴根本管不了她,自己先前纯是输给天英门了。
先是以巧制力,再是以力破巧。
同时拥有力与巧劲,自己去与易嬴做对,不是白费劲吗?
一路往焦府内宅走去,焦瓒却没将易嬴带到一般用于官员议事的书房中,而是问明了焦老太太所在,直接将易嬴带到了焦家祖宗祠堂里。
没想到焦瓒竟会将自己带到焦家祖宗祠堂,易嬴心中就有些犯嘀咕。
因为,焦瓒如果真是想认输,有必要将自己带到焦家祠堂吗?随便找个地方囫囵说两句就成了。何况还有先前焦府门外的事,焦瓒就是不想认输都不可能。
但在随着焦瓒进入焦家祠堂后,易嬴也只得在焦瓒介绍下,朝着正在为焦家祖宗上香的焦老太太一躬身道:“下官见过老太太。”
“易知县,你要不要也给焦家祖宗上几柱香。”
手上拿着几柱长香,焦老太太却面色不变地瞧着易嬴。
“这是应该的。”
知道自己没有理由推辞,恐怕随着今日之事,焦家真的会随自己一起名流千古,易嬴也不去看焦老太太充满厉色的双眼,接过焦老太太手中长香,毕恭毕敬在焦家祖宗牌位前跪下,老老实实给焦家祖宗磕了几个头,上了几柱香。
看到易嬴一副老实的样子,原本还没想到该怎么发难的焦老太太和焦瓒就全怔柱了。
他们不是没想过易嬴应该不会轻易再来鄙薄焦氏祖先,却也没想到易嬴竟会对焦氏祖先如此恭敬。
当然,他们是不知道,易嬴早与焦玉有私情。
别说跪几个焦氏祖先,就是在外面跪焦府大门都对易嬴一点没影响。
等到易嬴给焦氏祖先上过香,焦老太太就说道:“易知县,你有什么话就在这里同我儿说吧!也省得跑来跑去的。”
“下官谨尊老太太抬命。”
老老实实在焦渌谦让下走到墙边椅子上坐下,易嬴也不管焦老太太为何要让自己在焦家祠堂中与焦瓒说事,直接就朝坐在身侧的焦瓒拱手谈道:“焦大人,不知焦大人几岁启蒙?”
“启蒙?”
没想到易嬴开口竟然问自己这事,焦瓒稍一沉凝,还是谨慎道:“焦府虽然不能说贫寒,但一直以武立家,所以老夫直到十岁时才开始启蒙,不知易大人所问何事?”…,
“十岁启蒙,焦大人已不算晚了。但在焦大人还只是为启蒙感到困顿时,可曾想过小公子已在为自己性命与命运抗争了?”
“那是小公子命运如此,旁人自不能多言。”
不用易嬴多说,焦瓒都知道皇室为争夺皇位引发的种种腥风血雨。要不是当年育王图濠遭受了不堪忍受之痛,最后也不可能放弃对皇位的争夺。而现在穆奋作为北越国皇帝图韫的独子,必将走上同样的道路。
但焦瓒只承认这与穆奋的身份有关,却不承认与焦家、与自己有关。
易嬴点头道。“是,这的确是命运,可同以十岁之幼龄,焦大人自认比起小公子如何?高还是低?”
“若以十岁之龄,老夫确不如小公子甚多,可是……”
从没想到易嬴竟会拿自己与穆奋比较,焦瓒虽然一脸尴尬,但也只能自认不如穆奋。
没等焦瓒继续辩白,易嬴就说道:“焦大人不要再说什么可是了,再说可是,焦大人可就是在说老太太教子无方了。”
“易知县,老身不敢说教导犬儿的能力还在易知县教导小公子之上,但易知县认为轮得到我们焦家来教导小公子、为小公子操心吗?”。
易嬴既然已将话题引到自己身上,焦老太太也不再躲在旁边看戏了。
但对于穆奋,焦老太太依旧报着敬而远之的心态。
易嬴不是没想到事情还会有波折,一脸轻松道:“老太太说的好,但老太太能厚爱远比小公子逊色的焦大人,却又为何不能厚爱小公子。还是老太太想说,二公子体内没有焦家血脉?”
听到易嬴说焦瓒比穆奋逊色,焦老太太心中就一阵发堵,但却依旧满脸平淡道:“小公子体内确有焦家血脉,但能决定小公子身份及将来的,却并不是焦家血脉。”
“那老太太是说要与小公子断绝关系了?”易嬴似笑非笑道。
看到易嬴表情,不仅焦老太太,甚至焦瓒心中也有些发紧。咬定牙关道:“易知县此言差矣,我们焦家今日既已承认小公子身份,又怎能说与小公子断绝关系就断绝关系。只是,往后小公子的事情再与我们焦家无关罢了。”
“无关?焦家是想弃幼孙于不顾而让天下唾弃吗?”。
“皇家之事从来都与外人无干,也不容许外人插手,易知县又何来抛弃之说?”
“那焦家又何必多管育王爷蠢事,老老实实做个与皇室无争的大臣不好?或者说焦家帮助育王爷,又不是在向自己幼孙下手?既如此,焦家还要什么家传血脉?直接杀光便是。”
一边说着,易嬴就望了望正在旁边束手而立的焦渌,丹地也适时瞪了焦渌一眼。
在焦渌面色一吓时,焦瓒说道:“易知县莫要妄言,育王爷对焦家有恩,焦家自当全力支持育王爷。如果小公子自承焦氏血脉,自当与焦家一同进退。便若是小公子不从,焦家也可从中周全,保下小公子一命。”
自当与焦家一同进退?
听了焦瓒说法,易嬴不禁感到一阵可笑,斜开嘴角说道:“不与亲人共进退,却要亲人舍弃性命与你们一起随仇敌共进退,原来焦家列祖列宗就教出了这样一些畜生,难怪,难怪……”
“易知县,请慎言。”
易嬴的话虽然很重,焦瓒却不慌不忙道:“但老夫却要问问,小公子若自承焦家血脉,又凭什么不愿随焦家共进退。育王爷仁义……”…,
“仁义?白府门前的事情也叫仁义?本县在芳香阁前禁人不孝又叫不仁义?育王为维护芳香阁不孝之举而刺杀本县又叫仁义?你这话居然也敢在祖宗祠堂上说出来,你这畜生根本就没有资格姓焦。”
被易嬴骂成是畜生,焦瓒立即气得满脸铁青。
可他却无法否认芳香阁正是因不孝而被封,更不能在焦家祖宗祠堂中说白府门前的事情不是育王所为。
因为,易嬴不知道刺杀自己的什么人,京城中不知道他们是育王图濠豢养的武林高手的人却并不多。
同样一脸尴尬,焦老太太说道:“易知县,小儿他只是一时错言?”
“错言?”
即便焦老太太远比自己的年纪大,易嬴仍是毫不客气训斥道:“荒唐!难道你们在祖宗祠堂中也能说育王刺杀本县是一种仁义、一种孝道的象征?一个不仁不义的不孝不徒,你们却要用举家性命去追随他,并将自己幼孙的性命送到他面前,这就是你们焦家的孝道?”
猛然被易嬴训斥,焦老太太并没有辩白,而是望向了真正的一家之主焦瓒。
焦瓒可以坚持对育王图濠的信义,但却无法在祖宗祠堂中辩驳育王图濠刺杀易嬴正是将孝道踩在了脚底。
举家追随一个不孝之人,还妄想他能留穆奋一命,焦瓒自己也都有些不敢相信了。
以前焦瓒没这样想过,是因为从没在祖宗祠堂想过问题。
前面对育王图濠的坚持,更是习惯和惯性使然,当然还有为焦家的颜面考虑。可对于北越国这样的古代社会来说,固然忠孝节悌的忠字还摆在孝字前面,但所忠之人如果亦是个不孝之人,那就很让人困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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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二章、绝不会忘了北越国的以战养国之策
为了尽最后的孺慕之情,穆奋虽然更多时间还是待在大明公主的宛华宫中,但只要一有空闲,图韫就会亲自找来穆奋教导一番。
不是教导穆奋做人道理,而是教导穆奋治理天下的方法。
而因为是在南书房中得以同穆奋相认,图韫现在几乎已将南书房当成了每日必到之地。即便有时公务繁忙,图韫也要每天见一见穆奋。这不是说习惯了以战养国的北越国朝廷就没有任何公务,而是要维持战事,相对于粮马一类的公务也是重中之重。
今日再是得闲下来,图韫又招来穆奋询问道:“皇儿,对于父皇这几日的教导,皇儿于治国有什么心得吗?”。
虽然穆奋并不知道皇室是如何进行血脉验证的,但在确认自己血脉已通过皇室验证,证实自己的确是图韫之子后,穆奋也越来越习惯图韫对自己表现出的宠溺之情了。
因此面对图韫询问,穆奋想了想就说道:“父皇,孩儿已经想过了。虽然天子是一国之尊,但双拳难敌四手,无法仅靠一人之力治理好天下要事,所以这才有朝廷存在的必要。为的就是通过朝廷收拢天下人才,让其为天子所用,帮助天子治理国家。”
“所以对天子而言,治人更胜于治天下。只要能治好人,天下就不会大乱。”
“治人更胜于治天下?怎么我听皇儿这说法还是易知县那套啊!”
带着一丝微微责备,图韫却并没有对穆奋太多不满。
穆奋也是心定神安道:“父皇容禀,孩儿所想其实与易知县的教导有很大区别。”
“哦?哪里有区别。”
听到穆奋开始主动将自己与易嬴撇开关系,图韫立即来了兴趣。因为与穆奋相认后,图韫已听到穆奋说过太多次易知县怎么、怎么说。不能说不厌其烦,但至少已让图韫对此开始感到微微有一丝不安了。
穆奋虽然并没有意识到这点,也知道还没到彻底改变这点的时候。但在经过图韫、图莲的连番皇室正统教导后,却也比起当初只接受易嬴一人教导要用心了许多,也有了不少自己真正的想法。
毕竟对易嬴来说,在将穆奋身世真正告诉穆奋前,易嬴并没将太多事情教给穆奋。
而即便是易嬴后面教了穆奋不少事情,更多还是为了帮助穆奋生存,而不是帮助他治理天下。
所以,如果真说到治理天下的本领,穆奋还是向图韫、图莲学习的比较多。
因此在图韫询问下,穆奋也侃侃而谈道:“易知县的治人,是相信那些人有帮助朝廷治理天下的才能,对于他们的忠心却不在乎,更认为天子的责任就是确保臣子忠心,把臣子是否忠心的责任全拴在了天子身上。如果臣子不忠,那就是天子的责任,而不是臣子的责任。”
“什么?臣子不忠是天子的责任?这易知县还真大胆,他真有这样说过吗?”。
依旧带着一种怀疑神态,对于穆奋眼中的易嬴,图韫并没有急于去责备。
穆奋却继续说道:“易知县是没这么说过,但孩儿却觉得他总好像有一种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的想法。所以比起臣子的责任,他更看重天子的责任。”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这话虽然比前面的话更严重,图韫却带上了一抹莞尔笑容道:“或许也就只有易知县才能有这样的想法了。”…,
“父皇何以见得能理解?孩儿就理解不了易知县这种荒唐想法。”
没想到图韫竟会赞同易嬴这种想法,虽然不知道这是易嬴得自现代社会的思想,但对图韫居然能接受易嬴的怪论,穆奋却相当吃惊。
面对穆奋不理解,图韫却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道:“这想法虽然的确很荒唐,但皇儿你想想易知县那句“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的词句就知道了。那本身就是一种站在天地角度上,视万物为平等的想法,更何况天子与庶民同罪。”
“视万物为平等?这可能吗?”。
从进入皇宫开始,穆奋所接受的就是如何成为一个天子的教育。所以图韫即便可将易嬴的话看得很轻松,穆奋却一时很难转过弯来。
毕竟穆奋到现在还只是个孩子,再怎么努力,他也还是个孩子。
摸了摸穆奋脑袋,图韫眼中却有一种希冀色彩道:“如果皇儿只是站在北越国角度上看易知县的话,当然无法理解。但皇儿如果站在全天下的角度去看易知县的想法,父皇与那东林国皇帝、大范国皇帝,还不一样都是一介庶民。”
“一介庶民?……难道易知县乃是志在天下?”
既然图韫都已开始拿自己与大陆上两大强国东林国、大范国的皇帝来自比了,穆奋自然也明白了图韫暗示。
图韫并没有点头,而是带着一种自得心态道:“书生不出门,能知天下事。想那易知县可是做了足足几十年书生,心中又怎会没有天下?不过要说他是不是志在天下,那就要靠皇儿去证实和发掘了。”
听到图韫这话,穆奋心中就一阵暗自神伤。
因为,大明公主和易嬴虽然都没将图韫的身体状况告诉穆奋,但为让穆奋更清楚地认识自己将要面对的未来,图韫却在穆奋的血脉得到证实后,就将自己不久于人世的事情告诉了他。
虽然很难相信这点,也不愿相信这点,穆奋却并没有去与图韫争论这事的真假,反而将更多精力都放在了学习上。
因为穆奋知道,只有自己学习得越努力,图韫才会对自己真正放心。
不管图韫是不是真的命不久矣,这对穆奋来说都是唯一选择。
因此听到图韫话语,穆奋就一脸惊诧道:“要靠孩儿去证实和发掘吗?可是父皇,孩儿怎么觉得父皇好像很欣赏易知县的样子,这与平常父皇的表现却好像有些不同……”
“怎么?皇儿你也看出来了?”
图韫脸上再度得计道:“虽然父皇的确不喜易知县的相貌,但父皇又怎能只因易知县相貌忽视他的倚天才学。只是,父皇已然没有时间去信任他、任用他,所以才想将易知县留予皇儿。因为易知县若想得到在父皇这里得不到的一切,他就唯有对皇儿尽心尽力辅佐。”
“孩儿多谢父皇厚爱,可易知县的年纪不是太大了些吗?”。
不想去谈图韫的寿命问题,穆奋也将话题转到易嬴本身上。
听到这里,图韫却第一次有些遗憾道;“的确,这是易知县的唯一劣势,但也是我们父子都帮不了他的事。所以,他命中如果无法相助皇儿,父皇现在即便再怎么提携他也没用,还不如留他相助皇儿登上皇位、治理天下。”
“孩儿明白了,但父皇你也莫要急着丢下孩儿好吗?孩儿年纪还小,还有很多事情需要父皇教导。”…,
不知该采取怎样的态度,虽然图韫作为父亲来说对穆奋有些突然,但从日夜相处中,穆奋已然能感受到图韫对自己的无微不至关怀,所以终于还是流露出一丝思念之情。
“父皇会尽力的。”
抚了抚靠在怀中的穆奋脑袋,图韫却依旧没有放弃教导穆奋道:“那皇儿你再给父皇说说,你先前说与易知县想法不同的地方在哪里?”
“哦!”
穆奋应了一声,立即在图韫怀中精神起来道:“易知县的想法是治人先求才、求德,忠心可慢慢治之。”
“但孩儿却认为治人应以德为本,忠心及才能都还要次之。”
“因为有德才能有忠,即便那人原本不忠于孩儿,孩儿也应该给他创造出忠于孩儿的机会。只要他的德行是真,将来迟早会忠于孩儿。”
一句句说下来,穆奋依旧条理清晰道:“再说到治理天下之才,虽然易知县的确才高八斗,但孩儿又岂能将天下之任只交托于一人。以易知县的状况推及天下大臣,一人不足可由众人来补,所以孩儿认为才能才是最次要的。”
“好!皇儿的想法果然是大善。”
等到穆奋说完,图韫更是一脸喜色道:“有德便能保忠,不能让有德之人忠于自己,那才是天子真正的责任。虽然这也有些近似于易知县的论调,但易知县唯独没有考虑的恐怕就是一个德字,不然他又岂能贪墨了朕的十万两白银?”
“父皇所言甚是。”
听到图韫提起易嬴贪下的十万两银子,穆奋也顿时笑中带嗔道:“孩儿看那易知县也好像全然不把贪字放在眼中一样。好像他不去贪,别人也会贪了他原本该贪之物一样。”
“因为不肯吃亏,所以他才要贪,也不能不贪。”
“这话没错,父皇也觉得那易知县有些太过注重个人得失了。”
双掌一拍,图韫却不觉得这样议论易嬴有什么错。因为议论大臣得失,原本就是皇家最大的权力。图韫继续说道:“如果现在不是为了皇儿容不得易知县有失,父亲真想让他也试试马失前蹄一次。好在他的年纪太大了些,不管他将来贪多少,最后还是只能老老实实还给皇儿。”
“还给孩儿?”
穆奋也首次对图韫的说法感到疑惑道:“父皇认为易知县不会将贪到的财产留给家人吗?”。
摇摇头,图韫相当自信道:“易知县是个聪明人,比起将财产留给家人,父皇认为他还是会选择将安全留给家人。所以皇儿大可放心,将来他至少会将十成中的九成财产献给朝廷,用来给家人保命之用。”
“呵!那孩儿就可以放心让他去贪了?”
虽然不知易嬴会不会这样做,但穆奋却也能接受图韫的这种看法。因为一个人如果命都不要,怎么又会去贪。
所以为了保住家人性命,穆奋也不信易嬴真敢胡来。
穆奋的想法虽然有些怪异,图韫却也不会为此替他感到不耻,点点头说道:“皇儿要这样想也未尝不可。因为,皇儿要想让易知县为你效全力,必然也得让他放开拳脚去做、去贪。只有能从中得到好处,易知县才会不遗余力地帮助皇儿治理好国家。”
说完对待易嬴的贪心问题,图韫的语调却又一变道:“可回到前面的才能一说,皇儿你千万不要忘了北越国的立国之本乃是以战养国。”…,
“如果没有以战养国作为根本,北越国根本无法生存在大陆上。”
“恐怕北越国一日收缩兵力,周围被北越国以战养国之策所困多年的国家立即就会联合起来灭了北越国。因此才能这种东西,不仅北越国未必真正需要,除非是做到天下一统,谈再多才能都比不上一场战争所得。”
“孩儿明白了,孩儿绝不会忘了北越国的以战养国之策。”
什么来钱最快,打仗来钱最快。
好像这次万大户“造反”,易嬴还不是将万大户逼得无法翻身后,这才能如同打了胜仗后的打家劫舍般大捞一笔。
所以图韫说其他,穆奋可能不理解。但如果说到以战养国,穆奋却深以为之。
当图韫开始教导穆奋时,他总会将服侍自己的人全都赶出南书房。
一半是想与穆奋单独增进感情,一半却也是不想他们听去自己用来教导穆奋、指点穆奋的方法。这就好像先前图韫对易嬴的评价一样,一旦传出去,朝廷中肯定又会兴起大风波。
不过,在两人谈话刚告一段落时,书房外又传来郝公公声音道:“陛下,奴婢有要事奏禀。”
“有何要事奏禀,门外说来。”
如果是平常时间,不管什么要事,图韫都会将郝公公招到近处来问话。毕竟郝公公从小就陪在图韫身边,也是图韫最信任的人。不过现在与穆奋在一起,如果没什么真正要事,图韫却也不想被人打扰了。
郝公公在门外说道:“启禀陛下,易知县今日进入京城,并且造访了兵部侍郎焦大人府邸。”
“进来再说。”
随着郝公公话音停顿,图韫及穆奋的脸色都同时一变。
因为,图韫即便可以对焦瓒的避而不见视若无睹,穆奋却有些难以接受焦家对自己的冷落。当然,图莲已对穆奋说过焦家为什么要这样冷淡他,但至于这个情况什么时候才能改变,图莲却也不能给穆奋更多保证。
进入南书房后,郝公公就在书案前跪下来,也不去看图韫抱着穆奋坐在御座上的样子。
图韫说道:“你将今日易知县去往焦家的事情一一仔细说来。”
“是!陛下。”
没有抬头,郝公公就开始叙说今天在兵部侍郎府中发生的事。原本图韫、穆奋听到焦瓒关门不见的命令时还能做到不动声色,但等到郝公公说起易嬴在焦府门前跪下大念《三字经》时,两人脸色立即都变了变。
然后随着事情发展,固然丹地的表演很让人意外,易嬴最后逼焦瓒下跪的方法却立即让图韫大笑起来道:“好,这易知县总算是为朕干了件实事,后面还有什么吗?”。
“没有了,后面就是易知县随焦大人进入焦府,因为他们去了焦家祠堂,消息暂时还没传出来。”
“焦家祠堂?好。”
图韫一脸满意道:“传朕旨意,赏易知县黄金百两。赏焦瓒黄金百两,并土地百亩,着令焦渌接任右卫门校尉一职。”
右卫门校尉虽然只是个五品官,但却已是个实职官员,而且是个可在京城中调动一定兵力的武将实职。听到图韫赏赐,郝公公没有反应,穆奋却满脸惊讶道:“父皇,为什么你要赏焦家那么多,却只赏易知县黄金百两。”
“因为易知县不用朕来赏,但焦家现在能为皇儿你脱离育王府,朕当然要给他们适当回报。而且给易知县闹了这一桩,朕如果不给焦府赏赐,焦府岂不是真要遗臭万年。”图韫一脸乐呵呵道。…,
“父皇言重了,但焦府真脱离育王府了吗?”。
不知该不该相信这事,穆奋却也不想焦府因为自己遗臭万年。可对于焦府是否因此脱离了育王府,穆奋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图韫却略带含蓄道:“哼?想那易知县既然进了焦府,不让焦府脱离育王府,他又怎敢从焦府出来?但不管怎样,易知县今日总算代父皇还了你母亲一个公道,也了却了父皇这件难以言说的心事。”
“父皇言重了。”
听了图韫这话,穆奋更是不敢乱说,只得将脑袋藏在图韫怀中道:“如果没有父皇,光是娘亲,又哪来的孩儿。”
“这话说得好,回去皇儿你就可以让大明公主传焦瓒去宛华宫见你,大明公主应该知道怎样办好这事。”
点点头,穆奋嘴上虽然一直都没说,心中却总在挂着焦府为什么不愿认自己的事。因为这不仅意味着焦府对自己的某种“唾弃”,也意味着焦府对图韫的某种无视。
这不仅让穆奋不安,更会让图韫不快。
因为自出生以来,穆奋从没有到过京城。虽然对焦府里的人没什么概念,但穆奋也不想被血脉亲人如此无视,以及无视血脉亲人的安全。
今天易嬴所做之事虽然的确荒唐,但却无疑解决了大问题,也让穆奋彻底放心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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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三章、你有什么资格惩处他
当事情牵扯上孝义一词后,也就不存在什么其他结果了。
不过,由于易嬴与焦府的商谈并不能用融洽来形容,所以不仅焦瓒没有挽留易嬴,易嬴同样没有在焦府多做逗留。
虽然已答应脱离育王府,焦瓒却并没有送易嬴,而是让焦渌将易嬴送出门去。
等到易嬴走出焦氏祖宗祠堂视线,焦瓒就回过身来,跪在祖宗牌位前给祖宗磕了三个响头。也没回头,继续在地上跪着说道:“娘亲,你为什么要支持易知县让焦府脱离育王府。”
“因为一个只求自身利益、只求自身颜面,抛妻弃子的焦府,又有何脸面苟活于世间。”
对于焦瓒质问,焦老太太的脸色没有丝毫变化,也没有去辩白。
因为不是焦老太太设计焦瓒到祖宗祠堂接待易嬴,事情结果也不会是这样。
“孩儿没有抛妻弃子,那孩子本就是个孽种,如果造孽的人不是图韫,如果玉儿不是不孝,那个孽种有什么资格活到现在。”
没有回头,焦瓒满脸都是愤怨之色。
虽然他表面上已接受了易嬴“建议”,也情愿去接受穆奋、辅助穆奋,但心中仍旧过不了自己这一关,越想就越心中难平。
“你现在终于承认,你有向幼孙下手的私心了!”坐在祠堂墙边的长椅上,望着焦瓒颤抖的双肩,焦老太太也带着压抑声音道。
“……这又怎么了,那样的孽子,人人得以诛之。”
心中想着穆奋竟让自己如此丢脸,焦瓒就有些怨愤难平。因为,焦瓒即便可以接受穆奋、辅助穆奋,但作为一个未经自己同意而出生的孽子,与是否向育王图濠示忠无关,焦瓒却也恨不得以后找到机会就要杀了他。
“呼!早想到了。”
一声叹息,焦老太太却在那摇摇头道:“这既是老身的不孝,亦是你这逆子的不孝,以后你就不要再进焦家祠堂了。而且我会传言,以后我们母子都没有资格供奉在焦家祠堂中。”
“为什么?娘亲为什么要说孩儿不孝,这分明是玉儿不孝,是那孽子不孝。”
第一次,焦瓒愤怒地转脸过来,也不管自己面对的是自己亲娘,讨论的是自己女儿,自己外孙。
一脸痛苦地摇摇头,焦老太太说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我们母子矢志效忠育王图濠,原本就是不忠不孝之人,哪比得上玉儿为忠君宁失名节。然而,我们母子就是将颜面二字看得太重要,这才是对陛下的不忠,对祖宗的不孝。”
“这里是祖宗祠堂,你这逆子能昧着良心对焦家列祖列宗说不是这样吗?”。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娘不是最支持孩儿的人吗?”。
古代社会不同于现代社会,祖宗就是无比神圣的存在。在普通人家中,至少会立个祖宗牌位,而在大户人家中,肯定要建个祖宗祠堂。在祖宗祠堂中,没人敢说假话,这就如同西方教堂里的忏悔室一样,祖宗祠堂也是许多古人选择用来自我忏悔的地方。
甚至于你可以在祖宗祠堂中承认自己的不孝,但却不能说假话,也不能在祖宗祠堂中做出不孝之举。
因为这不仅仅是为了祖宗,同样是为了自己。
假如自己在祖宗祠堂中对祖宗不孝,自己后代是否也会对自己不孝?在怪力乱神论的古代社会中,这就是事实存在的真理。…,
因此,没想到焦老太太会在祖宗祠堂中抛弃自己,焦瓒满脸都是不信。
焦老太太却一脸痛苦道:“是!娘是支持你,但娘支持你是因为没人能劝服你,即便娘也不能劝服你。娘舍不得焦家无后,这才容你继续折腾下去。等到焦家子孙满堂,娘自然不能容你再为了个人颜面对祖宗不孝、对子孙不孝。”
“事实也证明了,育王图濠同样是个不孝之人,你们原本就是一丘之貉。”
“不,孩儿不是不孝,而且孩儿也不准备再支持育王图濠了,这点孩儿绝不敢在祖宗面前妄言。”
对于育王图濠,焦瓒不认为自己需要说假话。
因为,三世子图僖固然是被卷入了一场无妄之灾,但育王图濠为了在芳香阁前受损的颜面,为了易嬴的死不罢手就要除去易嬴,这的确是一种不孝。
能容得自己不孝,却不能容他人不孝,这也是大多数不孝之人的一贯想法。
焦老太太却并未试图去劝阻焦瓒道:“是吗?那不支持育王图濠,你却同样心藏暗害小公子之心,你这不是不忠不孝又是什么?”
“娘,你不能这么说,那孽子原本就是我焦家血脉,孩儿自有资格惩处他。”
“你有资格?你有什么资格惩处他?”
焦老太太却带着痛心道:“不说你已在易知县面前承认,自己远远不如小公子。”
“小公子在申州能事孝父母,离开申州后能事孝师长易知县,来到京城后又能事孝陛下。没有焦家允许,他更不敢自称焦家之人,不敢踏足焦家一步。可你却为了区区个人颜面就要对小公子不利,你能比得得上小公子吗?”。
“我不是为了个人颜面,我只是为了焦家……”
说到这里,焦瓒就再也说不下去了。
因为,当初并不是焦家选择支持育王图濠,而是焦瓒选择支持育王图濠。在焦瓒坚持下,焦老太太才选择一起支持育王图濠。然后在育王图濠事败后,焦瓒也只是表面上顺从图韫,心中仍是支持育王图濠,并因此才从育王图濠手中得到了极大利益。
可如果说到利益,焦府真心支持陛下同样也能得到足够利益。
所以,这只能说是焦瓒为了个人颜面,为了自己曾经选择支持育王图濠的颜面不容有失,这才一直不愿改换立场。因此比起图韫为了安定天下对育王图濠的容忍、对焦府的容忍,焦瓒根本就谈不上为了焦家。
因为,焦瓒即便抛弃育王图濠,仍能得到图韫信任。可就是焦瓒一直走不出这一步,这才会有今日之事发生。
但事情虽然的确是这样,焦瓒仍是很恼火,因为焦瓒认为自己所做的一切全都是为了焦家。
如果没有自己努力,焦瓒根本不信焦家也会有现在的成就。
“圣旨到!”
正当焦瓒还在胸中气结时,外面突然传来大声唱喝声。
没等前去与穆奋认亲就先来了圣旨,焦瓒和焦老太太的脸色顿时全变了。不过,圣旨当然容不得他们迟疑,满脸惊惧地对望一眼,母子再次在眼中达成共识,一起向外走去。
当焦瓒和焦老太太来到焦氏祖宗祠堂外时,焦渌已经一脸喜意地带着宣旨太监进来了。
看到两老,没等发话,宣旨太监就抬着圣旨一拱手道:“恭喜焦大人、恭喜焦老太太。”…,
“同喜、同喜。不知公公今天宣旨是为了何事?”听到恭喜二字,焦瓒同焦老太太就同时放心下来,焦瓒也是一脸喜意地问道。
“奴婢也不知这是为了何事,但总归是好事。焦大人,您还是先接旨再说吧!或许接完旨后,大人就明白了。”
“臣接旨。”
听完宣旨太监暗示,焦瓒也不再犹豫,领着附近的焦家众人就全都跪了下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焦氏一门,恭顺贤良……”
经过一大段的恭维之词后,圣旨话头一转,立即宣示道:“今特赐焦瓒黄金百两,并土地百亩,着令焦渌接任右卫门校尉一职。钦此。”
“臣等谢恩,万岁、万岁、万万岁!”
听了半天,焦瓒只听到圣旨中说焦府怎么、怎么好,虽然这的确是圣旨惯用套路,但里面却根本就没有图韫为什么要赏赐焦府的原因。不过不知道归不知道,却不妨碍焦府欣喜若狂。
因为,在免税田奏折尚未正式实施前,焦府就先得到了不用纳税的土地百亩,这实在是意外之喜。更何况焦渌又得到了实权受封,正式步入军界,这已是焦家多年未得到的真正赏赐了。
不过谢完恩,接过圣旨后,焦瓒还是有些不明白,直接就塞了锭银子到宣旨太监袖中道:“公公,你刚才说本官明白是什么意思?怎么本官一点都没听明白,还望公公指点。”
“这很简单,陛下在让奴婢前来宣旨时,曾让奴婢转告焦大人一句话。那就是此次封赏只有易知县和焦大人两人,而与焦大人得到的赏赐不同,易知县只得到了黄金百两,剩下的就不说了。”
“这个‘不说’是陛下说的不说,不是奴婢说的不说。”宣旨太监又在后面补充了一句。
听到这话,焦府众人顿时全明白了。
意思就是今日的封赏全是因易嬴说服焦府脱离育王府而来,至于其中纠葛及为什么封赏等等,因为一些原因,自然不能再说了。
“多谢陛下恩典,焦渌,送公公出去。”
“公公请。”
焦府历史虽然并不长,但到现在也算半个官宦世家了。自然清楚日后该怎么办,不但不能再提先前之事,还得能忘记就得尽量忘记才成。
在宣旨太监离开后,焦老太太才一声庆幸道:“幸好陛下开恩,立即降下恩典,这下焦府不用遗臭万年了,现在你还有什么说的?”
“娘亲训斥的是,孩儿受教了。”
到了这里,焦瓒也全然明白过来。
因为,不是北越国皇帝图韫的封赏及时下来,焦府即便接纳了穆奋,同样也要因为逼易嬴下跪遗臭万年。但现在焦府得到了陛下赏赐,也就等于图韫向天下暗示,易嬴的行动全是得到北越国皇帝图韫的命令而来,与焦府及易嬴个人都全无关系。
如此一来,一切全都是北越国皇帝之意,焦府也不必受困于易嬴的名声会流传多久了。
将来历史最多也就是说,易嬴受图韫命令向焦府下跪,而不是焦府“逼迫”易嬴这个《三字经》作者向他们下跪。
※※※※※※
从焦府出来,易嬴并没有立即回云兴县。
因为在焦府闹了一通,时间已将近正午,回到云兴县也赶不上午饭时间,易嬴才提议吃过午饭再回去。
易嬴所挑选的酒楼名叫燕雀楼,就在芳香阁附近,也是知县易嬴往日来京城应考时最喜欢住的酒楼。为接待大量来京应考的试子,京城酒楼多有兼带住宿的功能,燕雀楼虽然有些简陋,但却可以看到芳香阁,这也是知县易嬴当初来京城都首选燕雀楼入住的主要原因。…,
这不是易嬴非得来怀念一下知县易嬴的足迹,而是他不能让人认为自己与知县易嬴太脱节。
即便知县易嬴的一生都没有什么特别经历,但如果是各种小事情,易嬴也不想让那些原本与知县易嬴熟悉的人对现在的自己产生怀疑。
由于邻近新年,秋试又刚刚过去,还没到那些各地试子上京的时间,燕雀楼的生意并不怎么好。
不过,当易嬴一行进入燕雀楼,还在院子中时,看到易嬴身上官服,正在院子中候客的眼尖伙计立即迎上来大声招呼道:“哟,大人,您是要用餐还是住宿啊?如果是住宿……”
“小人说错了,大人怎会在小店住宿。那一定是用餐,小人给大人推荐,推荐……”
看到伙计说了一半就哑下来,易嬴顿时就乐了。
因为这燕雀楼也就只有一些穷试子会来居住,别说住宿环境不行,用餐更是不行。如果不是邻近芳香阁,好像知县易嬴一样的试子也会试图来沾沾雅兴,一般试子根本不会住到这样糟糕的地方来。
当然,这种糟糕也只是相对于京城而言,却与易嬴在申州住过的驿馆差不了多少。
伙计没认出易嬴,易嬴却由知县易嬴的记忆中认出了伙计,一巴掌拍在伙计脑门上道:“臭小莼,居然敢忘记了本县,难道你已忘了自己名字还是本县帮改了的不成?就你这样,还敢做伙计?”
“啊!你怎么打人?”
小莼先是摸了一下脑袋,这才从易嬴话中反应过来道:“等等,大人你说什么?帮小莼改名?难道大人是易老倌,前年高中的易老倌?”
“你才易老倌呢!现在本县乃京畿云兴县知县,要叫本县易知县,懂了吗?”。
“懂了懂了!贵客!贵客上门了哎!”
终于认出易嬴,小莼才一下高喊出声。也不管易嬴,一下奔回了燕雀楼里面。
由于在来到燕雀楼前,易嬴已说过自己为什么要到此用餐,所以众人都不会为易嬴的选择感到奇怪。只是看到小莼反应,丹地就皱了皱眉头道:“这伙计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不招呼客人就先跑进去了。”
“小莼这人确实不怎么机灵,但就是一个勤快。”
如果知县易嬴不是每逢科考时都要入住燕雀楼,易嬴对燕雀楼里的伙计印象也不会这么深。毕竟以知县易嬴的年纪,几十年下来,燕雀楼的老板、伙计都换了不少人。
等到易嬴几人自己走入楼中时,大堂里已迎出了不少人。
看到易嬴,走在前面的**立即一脸喜色道:“哟,我说今天怎么有喜鹊叫门呢!原来真是易大人,易知县到了。易知县还记得我们燕雀楼这小店,真让让小店蓬荜生辉啊!”
“呿!巧莲你就别扯了,就你父亲接下这燕雀楼时,还是本县做的中人,你到同本县客气起来了。”
“不客气怎么行,易知县现在可不是试子,而是真正的官老爷了。”
满脸都是恭维的喜色,秦巧莲根本没想到易嬴做了官后还会回来燕雀楼,立即想到易嬴每次来京城都要住的房间道:“易知县今日是想来看看往日所住的房间吗?”。
“不用,本县现在是云兴县知县,今日只是来京城办公,错过了午餐,所以想在燕雀楼补一顿,然后才回云兴县,没有问题吧!”
“没问题,没问题,今天这顿我请。”…,
秦巧莲的手掌拍打着自己胸脯,却将胸前的宏伟都拍得摇晃起来道:“没想到易知县现在竟在云兴县做官,以后可要记得常来啊!”
“本县试试看吧!还记得本县喜欢吃什么吗?”。
“那当然,奴家的记忆可不像小莼。……快,快去给易知县准备八珍汤、七喜饭,还有将店里的好酒、好菜全给易知县送上来。”
一边训斥那些跟过来看热闹的伙计、厨子出去忙碌,秦巧莲就亲自将易嬴往楼上引去道:“易知县,您现在是贵客了,还是用楼上雅间吧!楼下以前的位置奴家也还给您留着,就做个纪念。”
听着秦巧莲话语,易嬴又在跟上楼前望了望燕雀楼大堂里的一个孤单角落。
虽然那只是一个存在于知县易嬴回忆中的地方,易嬴却仿佛能看到知县易嬴当初穿着书生袍在那里独自用餐的景象。
记得知县易嬴当初中举时,正好是缩在燕雀楼的角落里用餐,也是因为知县易嬴落过太多次榜,早已经无意去挤着一起看榜文的缘故。然后喜报送到燕雀楼,知县易嬴才被众人从角落里抬了出来。
当时秦巧莲就说过,要将那位置留下来。
虽然这都是属于知县易嬴的记忆,但易嬴却也清楚,没有知县易嬴经历的这一切,易嬴也不会成为今天的知县易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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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四章、狗男女
秦巧莲今年三十三岁,早年曾嫁过一次男人。
而且与许多北越国女人一样,由于战争的缘故,秦巧莲早早就开始守寡。然后由于秦巧莲的男人没什么财产,秦巧莲就只得回到娘家,接着父亲过世后,顺势就接下了燕雀楼的生意。
换一个人或许对秦巧莲不会这么了解,奈何知县易嬴也算燕雀楼常客,甚至都可以说是看着秦巧莲长大,两人也没有太多生分。
在将易嬴让到楼上雅间坐下后,秦巧莲甚至自己就坐在了桌边道:“易知县,你是什么时候成为云兴县知县的,奴家怎么不知道?当初中举后,易知县不是说要回家治丧吗?”。
“巧莲你说的没错,本县的确曾在中举后回家为老父丁忧,不过丁忧完后就参加了吏部大选,得放申州兴城县知县。”
“兴城县知县?易知县不是云兴县知县吗?”。
一边询问,秦巧莲脸上又好像有些其他疑惑。
易嬴说道:“本县现在的确是云兴县知县不错,但那也是在兴城县卸任后,才被朝廷提拔到云兴县任知县的。本县到任云兴县知县也就是上个月的事,还没进过几次京城呢!”
“原来如此!”
一副恍然大悟完,秦巧莲眼中突然一怔,满脸惊然道:“啊!啊啊!……易知县你说什么?你说自己曾在申州兴城县任知县?难道易知县就是写出《三字经》,人之初,性本善……之人?”
“原来巧莲你也知道《三字经》啊!那只是本县偶有佳作而已。”对于秦巧莲的惊讶,易嬴只是淡淡一笑道。
“偶有佳作,什么偶有佳作啊!易知县可是大名人呢!”
惊叹过后,秦巧莲突然看了看自己的一身粗布绯衣,连忙摩挲着胸口站起来道:“不行,不行。易知县现在是这么有名的人!奴家的衣服太次了,易知县先在这里等等,奴家去换过一件衣服再说。”
说完秦巧莲竟不等易嬴开口,满脸激奋地就跑出了雅间,看得易嬴也冲秦巧莲的背影“嘿嘿!”干笑两声,但却并没有喊她回来。
因为对于知县易嬴来说,家乡已没有什么亲人,也不存在什么衣锦还乡。
可对于知县易嬴而言,这燕雀楼的一切却也有着颇多意义,易嬴来此一次,也算得上替知县易嬴衣锦还乡了。
在秦巧莲跑走后,曲媚却一脸笑道:“易知县,莫非你与巧莲掌柜还曾有一番故事吗?”。
“曲姑娘别说笑了,本县或许是与巧莲一家打过不少交道,但那可说不上什么故事。而且与巧莲掌柜,本县也好像看着她长大一样,哪能胡乱动什么心思。”
说是这样说,易嬴心中却一阵腹诽知县易嬴。
因为作为一个老鳏公,这秦巧莲正是知县易嬴当年意yin的主要对象。而且除了年纪、相貌不般配外,两人身份到没什么不般配。
只是男女授受不亲,又有礼教之防,更是看着秦巧莲长大。知县易嬴虽然有这个心思,但却从不敢说出来。而论起对女人的念想,知县易嬴当初对秦巧莲的想法也更在曾见过一面的君莫愁之上,这甚至也可说是一种日久生情。
就是当初知县易嬴高中举人后,也曾想过要不要向秦巧莲求婚之事,只是后来却被丁忧之事拖累了。
再是参加吏部大选时,出于身份上的改变,知县易嬴就没来燕雀楼住宿。没想到竟然得放兴城县知县,这才将秦巧莲的事情放在一边。…,
还在易嬴整理知县易嬴的记忆时,看着易嬴出神的样子,曲媚就笑道:“易知县,你只是说不能对巧莲掌柜乱动心思,却不是说没有对巧莲掌柜乱动心思吧!如果是这样,要不要奴家去帮你说说?”
突然听到这话,不仅易嬴怔了怔,丹地、春兰也一脸惊讶地望向了曲媚,不明白她怎么就突然对这事感兴趣起来。
不过,虽然已是易嬴妾室,春兰却无所谓赞同或不允,也就没有跟着一起开口。
脸上尴尬一下,易嬴说道:“这,这怎么行?不过说到这话,曲姑娘这次前来京城究竟有什么打算,可以同本县说一说吗?”。
“怎么,易知县已经想赶奴家走了吗?”。
虽然是坐在易嬴对面,但双脚在桌下一勾,曲媚的右脚立即在易嬴小腿上蹭了一下。
对于曲媚这样的戏子来说,好像这种迎来送往的事情并不陌生,不然曲媚当初也不会主动接近孟昌。
但易嬴的状况却与孟昌又有所不同,这不是说两人相貌和官阶上的不同。而是曲媚在被徐琳拒绝后,第一时间就选择了孟昌。可曲媚在与易嬴相识的初期不仅是孟昌的女人,在证实孟昌身殒后,曲媚一直在易府中居住却都没向易嬴做过任何暗示。
再加上前段时间的自我消失,易嬴根本不理解曲媚突然勾引自己的理由是什么,动机又是什么。
不是害怕曲媚会给自己带来什么不好的结果,易嬴讪笑道:“曲姑娘客气了,本县又怎可能将曲姑娘赶出大门。曲姑娘尽管要在易府住一辈子都没有关系。不过,本县可受不了芳翠那样的一惊一诈了。”
“这没有关系,等到适当时,奴家自会告诉易知县真相的。”
继续将脚在易嬴腿上抹了一抹,曲媚才悄然将脚收了回去。
虽然已感觉曲媚最近的确有些不对劲,但由于易嬴并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听到曲媚不想将自己的事情说出来,丹地、春兰也没去追问了。毕竟曲媚已经不是一天没将事情说出来,而是许久都没说她的事情了。
经过这小小插曲后,秦巧莲虽然耽搁了一些时间,最后却也装扮一新的随着送上来的酒菜一起回来了。
重新回到雅间中,秦巧莲换上了一身红中带彩的绯衣,看上去艳丽无比。别人不知道这身绯衣意味着什么,易嬴却相当惊诧道:“巧莲,这不是你当年出嫁穿的绯衣吗?怎么现在穿出来了。”
“易知县果然还记得巧莲这件绯衣!巧莲就是想看看易知县还有没有印象。”
在易嬴面前转了一圈,秦巧莲就兴奋道:“怎么样?好看吗?”。
“好看,真的好看。”
易嬴到现在还记得,秦巧莲嫁人时应该是在十七岁,虽然比一般女孩晚了一些,但这是在京城,又要考虑门当户对,十七岁嫁人到也还算合适。然后十多年过去,秦巧莲的身材不仅有了更多丰腴女人味,胸脯更是异样饱满,撑得当年很合适的绯衣胸前也更加暴露起来。
注意到易嬴目光,秦巧莲没有丝毫羞怯,一屁股坐在易嬴侧面道:“易知县,你现在娶亲了吗?”。
一边问,秦巧莲的双眼就开始在春兰、丹地和曲媚三人身上扫过。
春兰就坐在易嬴身边,丹地却还坐在易嬴外侧,曲媚则坐在易嬴对面,至于易东等人,早就躲到另一张桌子上吃喝起来。…,
无论相貌还是身材,只有曲媚才能与秦巧莲为敌。
作为一个见多识广又见识过很多男人的酒楼老板娘,秦巧莲根本用不着掩饰什么。
不像白花花守了十多年贞洁,直到被易嬴强迫才失去了身子。早在秦巧莲回到娘家不久,第一次来到京城,易嬴就知道她与一些来京应考的试子纠缠上了,目的自然也是飞黄腾达。
可惜秦巧莲付出的虽多,却没有一个成功的。至于易嬴,当然是过于老丑的关系,从没真正入过秦巧莲双眼。
知道秦巧莲很放得开,易嬴捻起手指就开始数落道:“嗯,给本县算算,不算那些没过门的女人,本县现在已经有了一妻六妾,这他**还真多啊!”
听着易嬴“抱怨”开来,春兰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开了。
因为别人是三妻四妾,易嬴却因为大明公主的关系只能是一妻六妾,到也是个异数。
一妻自然是白花花,六妾则分别是阮红、尤姐、芳翠、芍药、赵娘、春兰。还有没算在内的云香、君莫愁、林氏,陪房的月季、夏荷,以及现在留在申州的焦玉。一家伙下来,易嬴竟然在兴城县就弄了个十二钗出来,偏偏京城还没有任何收获。
当然,这也是易嬴在兴城县就是最大的官,来到京城,却只能算个小指头的缘故。
一听易嬴数指头,秦巧莲的心顿时冷了半截,干张着嘴说道:“一妻六妾?易知县你也太神了吧!”
“这还不算神,巧莲掌柜你知道易知县的正室是什么人吗?那可是大明公主殿下呢!”
看出秦巧莲对易嬴的热度已经降到冰点,曲媚也在一旁凑起乐来。
“大明公主?呵呵!这话奴家到是听说过。”
“易知县,难道你还真将大明公主遥尊为正室了?那来到京城,易知县有没有见过大明公主,有没有同她提过这事?”
秦巧莲只是个酒楼掌柜,消息来源非常有限,她知道大明公主的事情也只是因为随着《三字经》的流传,事情才渐渐传开的缘故,却不是说她就能对现在的朝廷动向就了如指掌。
“怎么没有,不说他们已经见过面,老爷还曾在大明公主面前亲口自荐枕席呢!只可惜,被大明公主给打了出来。”
春兰同样发现了秦巧莲变化,顿时也没有了拘束,同样开始嘲笑起易嬴。
易嬴一听就恼道:“干什么,干什么,你们一起合起来笑话本县吗?快,吃饭了,别扯那么多闲话,免得菜都凉了。”
“那没问题,易知县你慢慢吃,我们女人唠我们女人的。”
一日不开张,开张吃三年。
虽然燕雀楼现在的生意不怎么样,可一旦到了每年考生应试的日子,那却也是门庭若市,热闹的很。虽然举人是三年一考,但考秀才却是年年都有。所以秦巧莲根本不在乎酒楼生意好不好,只管着每次春试会来怎样的俊公子。
知县易嬴虽然绝对与俊字无缘,但若是从一个极端到了另一个极端,又老又丑的易嬴却也在燕雀楼的应试学子中很出名。
只是秦巧莲根本没想到,昔日躲在燕雀楼角落中的老秀才,今日竟会成了北越国,乃至全天下学子中的名噪人物。
而与春兰、曲媚扯得越多,秦巧莲就越发遗憾。因为她如果早看到易嬴有这么大价值,早像大明公主一样向易嬴下手,说不定今天已经能堂堂正正坐在易嬴身边了。…,
“易知县,你那兴城县知县的职位真是大明公主放给你吗?”。
“据吏部尚书白大人所说,事情的确是如此。不然若以本县条件,巧莲你也知道不可能了。”
对于此事,易嬴并不想隐瞒,因为他同样不解知县易嬴为何能通过吏部大选这一关,还被放了个兴城知县这样的实权官员。所以,自与白原林搭上关系成为亲戚后,易嬴自然也老老实实找白原林询问了一下。
而经过对易嬴与大明公主关系的了解,更确知易嬴要让白花花认亲的原因后,白原林自然也将真相说了出来。
听了易嬴解释,秦巧莲再度兴奋道:“易知县,那你现在统共见过多少朝廷官员了。”
“哦!见得多了,一次大明公主认亲宴,一次白府认亲宴,几乎京城里的官员本县都认识了,但谈得上交情的却不多。勉强只有一个洵王府、丞相府和吏部尚书府吧!”
将丞相府也列入自己的熟悉名单,易嬴也是仔细思考过。毕竟以双方关系来说,易嬴甚至都不敢将兵部侍郎焦府也列入熟识名单中。
但丞相府却不同,同样是因为穆奋的缘故,易嬴相信即便自己不与丞相府交好,丞相府肯定也会与自己交好。
一听易嬴这话,秦巧莲顿时又心痒难耐起来。
因为,比起秦巧莲在燕雀楼中交往过的那些落第书生,易嬴不仅是个正牌的朝廷命官,交往对象更是秦巧莲难以想像,甚至一辈子都要去仰望的。
但自己真要继续仰望下去吗?
或许一般女人很难改变对一个男人的惯有印象及原本想法,但秦巧莲却不同。
秦巧莲为什么没能像白花花一样守贞如一?
一是因为秦巧莲在燕雀楼中见多识广,二是因为秦巧莲在京城中见多识广。
在燕雀楼中见多了矢志上进的男人,秦巧莲自然也想要跟着一起上进。而在京城中见多了那些游河贵妇,秦巧莲自然也会去羡慕那些游河贵妇的优渥生活。
而要想得到这种优渥的生活环境,一是必须嫁给官员,二是必须嫁给大官,至少是荷包丰裕、交游广阔的大官。
很显然,易嬴的相貌、年纪虽然都很不济,但他的交游范围及收入却都很不错。
“掌,掌柜的,圣,圣圣……”
正当秦巧莲还在心中胡思乱想时,小莼突然就推门闯了进来。
小莼的原名本是叫小寸,只因为觉得这个名字不好,所以当初在知县易嬴成功中举后,小寸就想找知县易嬴帮自己改个名。由于当时思乡心切,想起“思莼”的典故,知县易嬴才“胡乱”给当时的小寸改成了秦莼这个名字。
只是人们都习惯叫他小寸了,省去姓氏,小寸、小莼,一般人还真分不出来。
“小莼,你在这里说什么圣不圣的,话都不会说了吗?”。看到小莼出来打岔,秦巧莲就有些不满道。
“易知县,是圣旨,给您的圣旨到了。”
小莼的话虽然说得不顺溜,但燕雀楼中还是有能将话说得顺溜的伙计。随着后面跟上来的伙计解释,易嬴等人立即都从桌边站起了。
然后就是拿着圣旨的宣旨太监进入雅间中,显然知道易嬴还没有离开京城,一路就带着圣旨找来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等到宣完圣旨,一百两黄金虽然是个大数目,带起来却不显得多,因此直接就由宣旨太监赏入了易嬴手中。…,
而在宣旨太监离开后,看着摆在桌面上明晃晃的一百两黄金,秦巧莲的话都有些说不开了,张口结舌道:“易知县,你,你都干了些什么啊!居然陛下会亲赐你一百两黄金。”
“这有什么,算上这一次,本县在来到京城后可是先后得赏了三百两黄金。可以今天这事情来说,那是最受累了。”
“见者有份,巧莲你也拿上一锭金子吧!”
“哒!”一声。
随着易嬴将一锭十两重的金子搁在秦巧莲面前,不仅是双眼,秦巧莲的双脸甚至都变成了金色。
抓住金锭,秦巧莲就媚眼如丝地向易嬴说道:“易知县,您真是太大方了!现在还有些时间,易知县要不要到往日在燕雀楼中的房间去坐一坐,也是回味一下当初求学应考的生活。”
“这也好,巧莲你来给本县带路。”
从秦巧莲目光中,易嬴已看到了赤luo裸**。那不仅是对金钱的**,也是对权势的**。
这样的**,易嬴在现代社会、现代官场已看过了许多,但在北越国官场,这却是第一次。
不是说为了自己,至少是为了完成知县易嬴的**,易嬴都不可能拒绝秦巧莲。
然后看着两人单独离开,雅间中的人都没有跟上去,只有丹地一脸蔑视地啐了一句道:“狗男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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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五章、这世上又有谁没有贰念
要想让一个人真正接受另一个人很难,但要想让人承认另一个人的某项优点却很容易。
如同易嬴预料般一样,秦巧莲并没将易嬴带往知县易嬴以前来京城住过的房间,而是直接将易嬴带到了自己闺房中。
比起其他女人,甚至比起易嬴以前在水月楼中见过的君莫愁房间,秦巧莲房间都充满了华贵气息,而且香味浓重。这种华贵并不是那种原装原味的华贵,而是现代社会常见的盗版一样,是一种伪装的华贵。
例如垂在床前的珠帘,不是大富人家用珍珠串成的真正珠帘,而是由碎玉磨成玉珠制成的伪珠帘。
红柳木制造的家具也被磨制成了香坍木外形,年头缺乏的木雕更被熏制成了经年使用的一样。
里面唯一新崭崭的就要数床帐与被褥,以秦巧莲现在的样子,进入秦巧莲房间就好像进入了一间新人房一样。当然,这不仅仅是秦巧莲的房间做如此装饰,那些游河贵妇的房间也差不多。为的就是不让男人将她们当成被人用旧的女人,而是一次一新的娇娇女。
进入房间后,虽然易嬴、秦巧莲在饭桌上都没有喝酒,秦巧莲的整张脸上却都已经蒙上了一阵醉色。
不用说什么闲话来掩饰尴尬,秦巧莲也不会有任何尴尬,直接将易嬴带到自己床上,抚摸着易嬴身上官服,一脸陶醉道:“易大哥,你现在真的中举当官了!还成了知县,这身官服真好看。”
从知县易嬴认识秦巧莲开始,他就从没听过秦巧莲叫自己大哥,因为秦巧莲从来都是叫他易老倌。
甚至易嬴还知道,小莼称呼自己易老倌根本就是秦巧莲教的。
不过,这并不妨碍易嬴接受这样的秦巧莲,因为现在的秦巧莲就好像易嬴在现代官场上见过无数的拜金女一样。
当易嬴还是一个微不足道小官时,那些女人个个都趾高气扬地根本就看不上易嬴,可一等易嬴成为副市长、市长后,原本从未将易嬴放在眼中的女人就全都飞蛾扑火般地蜂拥而来了。不是好像换了个人,而是她们根本就不承认以前自己曾对易嬴趾高气扬过。
回味着现代官场的一切,秦巧莲还是与现代女人有些不同,因为秦巧莲只是用手掌抚摸着易嬴胸口处的官服,身体并没有立即扑上来。
知道这就是矜持,也是游河贵妇最后的操守。
于是易嬴就将秦巧莲在自己胸口上抚摸的小手用力一抓,身体凑上前去,色迷迷道:“妹子,你才是真的好看呢!”
“讨厌,大哥你这样太坏了。”
欲拒还迎中,秦巧莲的身体在倒入易嬴怀中时,更是带着易嬴一起翻倒在床上,却是比那些做皮肉生意的女人还熟练。这不是因为秦巧莲做的也是皮肉生意,而是游河贵妇都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为达成最终目的,她们都会在最快时间内了结一切,以免节外生枝,另起波折。
至于以后该向男人要什么条件,由于她们并不是因现在的条件与男人上床,而是因为将来的好处与男人上床,所以这反而有些不重要。
※※※※※※
还在易嬴与秦巧莲开始在帐内颠鸾倒凤、鸾凤和鸣时,焦瓒却已经来到了宛华宫外。
虽然图韫已说过要穆奋去找大明公主给焦瓒传旨,焦瓒自己却不可能真等到那时再行动。知道这只是个迟早的事,为免节外生枝,焦瓒就直接来到了宛华宫,为的就是将被动转为主动,免得再被人设计陷害。…,
宛华宫虽然没图韫那么快得到消息,但图莲这时也已知道焦府门前发生的事情。
听到焦瓒在门外求见,图莲顿时哼了一声道:“哼,早知如此,何必当初。要给本宫选择,肯定要让他焦家遗臭万年再说。”
没有急着去外面传招焦瓒,苏三在一旁说道:“公主殿下,易知县这次虽然的确了了公主殿下一件心事,但其言行还是有如羚羊挂角般奇峰突起、难以控制,如果再任其没有节制地闹下去。”
“这到是个问题。”
眉头一拧,仔细想想易嬴做过的事情,图莲也的确觉得对他有些难以控制了。
可转念一想,图莲又说道:“三儿,你就那么想去那老匹夫身边吗?”。
“三儿实在难以适应宫廷生活。”苏三并不认为自己的心思能瞒过图莲,毕竟她早就说过想去易嬴府中的事。
皱了皱眉,图莲沉默了一会才说道:“过段时间吧!本宫现在还需要那老匹夫多活跃一下。”
“三儿知道了,三儿去招焦大人进来。”
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声,谁也看不出苏三脸上有什么变化。没等图莲应允,苏三就自己朝宫外走去。
望着苏三的背影张了张嘴,图莲露出一副欲言又止模样,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随在苏三后面进入宛华宫,见到大明公主的第一眼,焦瓒就跪下道:“罪臣参见大明公主殿下。”
“焦大人,你知道自己何罪之有吗?”。脸带冷色,图莲并没有立即将焦瓒从地上叫起道。
焦瓒也没抬头,低着脑袋老老实实说道:“臣有不孝之罪,不该对小公子视若不见,更不该对小公子有其他想法。”
“焦大人知道就好,那焦大人就先说说易知县今天都在焦府中说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吧!”
“罪臣不敢,那是罪臣一人之罪。”
“本宫叫你说就说,还是焦大人认为,本宫在易知县面前就问不出实情来?或是焦大人现在还不了解易知县是个怎样的人?若真是如此,本宫要你何用?”
要你何用?被图莲这样一巴掌抽下来,焦瓒半句辩白的话都说不出。
因为,想想易嬴的无赖性格,焦瓒也知道他不可能替焦府掩饰。而且为了给自己开脱,易嬴恐怕还会将事情越描越黑。
所以为了不被易嬴继续坑陷,焦瓒只得老老实实道:“罪臣遵旨。”
即便焦瓒并没有隐瞒太多实情,可在焦瓒简而又简的说完事情经过后,图莲的眼中才一阵恍然道:“原来如此,我说那老匹夫怎么可能说服焦大人,原来还是焦老太太在一旁帮忙。如果不是在祖宗祠堂中,相信焦大人也不会这么容易就范吧!”
“罪臣该死。”
知道图莲肯定要训斥自己,焦瓒根本就没有抬头的意思。
反正他现在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也没有其他选择了。
图莲双眼一横道:“焦大人的确罪该万死,但不知焦府如果不会遗臭万年,焦老太太又会否帮忙易知县?”
“罪臣该死。”
心中再是一阵颤抖,焦瓒却不是不知道图莲为什么生气。
因为当初为与帮忙图韫的图莲抗衡,主要替育王图濠联系那些官眷的就是焦老太太。虽然在图韫坐稳皇位后,为安定民心、安抚育王,图韫并没有追究焦府责任。但在心底中,焦瓒却也不信图莲就会轻易忘了当初的恩怨。…,
不过,图莲也没有继续追究下去,摆摆手道:“幸好你们焦府没有坚持下去,这事就此罢了。”
“罪臣遵旨,罪臣还有一话要禀告。”
“你还有何话想说。”
“罪臣想说的便是那天英门弟子丹地之事,在罪臣府门前,她竟以天英门弟子身份威胁罪臣。以罪臣所见,易知县身边的妾室春兰虽然也是天英门弟子,但天英门在北越国朝廷如此大张旗鼓出现,朝廷却也不得不防。”
“哼,这话幸好是焦大人先拿到本宫面前来说,不然定又是一条罪责。”
“罪责?罪臣不明白公主殿下此言何意,难道天英门如此张狂还有理了吗?”。
对于图莲的训斥,焦瓒顿时一脸不解。因为他虽然嫉恨丹地的所为,但说出这话可全都是为了朝廷着想。
图莲却浑不经意道:“那焦大人可知小公子是怎样安全到京的?小公子在知道自己身份后,又是如何从惊慌难定的心情中恢复过来,并最终撑到面见陛下,并得到陛下认可的?”
“罪臣不知,可天英门即便在这事中贡献良多,也不能说没有企图吧!或许她们就是为了迷惑小公子呢?”
“企图?在这朝廷上,谁又没有企图?”
面对焦瓒辩白,图莲却微微带上一丝激动道:“难道焦大人前来面见本宫,又是丝毫没有企图吗?焦大人可不要说什么一心只为朝廷的蠢话。若真是如此,其他大臣又为什么不到本宫、不到陛下面前说同样的话?难道焦大人又想说他们没有企图?或者说是他们都别有所图?”
“罪臣不敢,罪臣只是想提醒朝廷注意天英门,并无贰念。”
“什么叫没有贰念?夫妻还会同床异梦,焦老太太还会设计焦大人,这世上又有谁没有贰念。”
“罪臣该死。”
听到这里,焦瓒是彻底没辙了。因为他现在已知道,不管自己继续说什么,恐怕能得到的都是图莲一阵训斥。
他不是不能对图莲提意见,而是现在根本就没有提建议的资格。
点点头,看到焦瓒终于明白了,图莲这才说道:“焦大人知道就好。不管焦大人及焦府现在有什么想法,以后都不能在朝廷中说出来。至少在小公子顺利登基前,焦府都只能在朝廷中做哑巴。不然是祸不是福,焦大人可否明白?”
“罪臣明白,罪臣日后再不敢多嘴了。”
不仅仅是不敢多嘴而已,焦瓒更清楚,图莲先前并不是在教导自己,而是真在训斥自己。如果自己一日不明,她肯定还会继续训斥下去。只有到自己真正明白时,图莲才会将真话说出来。
可虽然明知是被图莲算计了,焦瓒现在却不敢不服。
因为以焦府现在的地位,突然改换门庭肯定会在朝中掀起轩然大*。所以若要度过此劫,焦府的确只有装聋作哑,等到大事抵定再说。
没过多久,穆奋也闻讯回到了宛华宫中。
“奋儿。”
自从进入皇宫后,穆奋身上的装束就有了极大改变,不仅仅是锦衣华服,更有许多皇室才能穿着的冠佩绶带。看到这一幕,即便再不知道穆奋身份的人,也能认出穆奋,甚至是想像到穆奋的将来。
第一次见面,焦瓒并没有太多感受。脸上即便也有激动表情,却大半都是装出来的。但看到焦瓒激动得双眼湿润,穆奋却立即落下泪水,扑入焦瓒怀中道:“外公。”…,
“好奋儿,乖奋儿,是外公不好,外公不该有太多忌讳。”
“不,外公没有错,是孙儿不好,孙儿让外公为难了。”
不是亲身经历,外人绝对感受不到穆奋的痛苦。亲人不尽是亲人,有亲却不能相认,即便知道这都是自己的异样身份造成的缘故,穆奋却只得独自品尝这种痛苦滋味。
如果不是易嬴早同穆奋说过各种因为皇位而起的争斗,穆奋根本就无法忍受下去。
但现在不是为了皇位,而是为了保住自己性命,穆奋却也只能咬牙坚持。
不知穆奋的心中想法远比自己多得多,在安抚下穆奋的激动后,焦瓒也像模像样地摆出了一副慈爱的长者模样。
因为有前面图莲教训的前科之鉴,焦瓒清楚自己现在不能急于在穆奋面前表现。现今唯一之计,就是尽量与穆奋搞好关系。希望在穆奋登基后,再不记得当初曾被焦府疏远的事情。
当然,穆奋现在只能登基,也必须当上北越国皇帝。
“奋儿,你要不要到焦府玩两天,见见你外祖奶奶。”说了几句闲话后,焦瓒就对穆奋摆出了一副亲切无比态度。
“要!”
刚说了一句,穆奋又觉得不妥,望向图莲道:“孩儿听长公主殿下安排。”
图莲却没有多想,似是早有准备道:“可以是可以,但焦大人你看可不可以在焦府招一、两个年纪与穆奋相当的孩子送过来,让他们一起同奋儿学习,奋儿现在一个人学习太孤单了。”
“这没有问题,老夫长子那边正好有两个小孙女可以陪奋儿一起读书,不过他们都是女孩子……”
女孩子不好吗?在其他地方可能不好,但在皇宫中却好得不得了。幸好那两个孙女的年岁同穆奋相当,不然焦瓒也不敢这么说。但焦瓒也清楚,这事情同样需要穆奋来决定。
在焦瓒和图莲同时望向自己时,穆奋却是脸上一喜道:“这没有问题,孩儿以后又可以当老师了。”
“当老师?……本宫是叫她们过来一起陪你学习,怎么又变成当老师了?”图莲顿时不满道。
“这个……”
被图莲吓住,穆奋立即不敢多嘴了。
看出穆奋反应不对,图莲立即一皱眉道:“是不是那老匹夫又教了奋儿你什么乱七八糟东西?说来给本宫听听。”
“那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孩儿也觉得易知县的话很有道理。”
不单单是为了替易嬴争辩,穆奋却将自己教导大妞、虎蛋的事情说了说。更说了当初大妞、虎蛋遇到什么地方不懂时,自己又是如何去教导他们领会学习的。并且在教导大妞、虎蛋的过程中,穆奋自己也学到了不少东西的事情。
第一次听说这事,图莲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焦瓒却颇有些动容。
因为与图莲相比,焦瓒所了解的易嬴不过就是设计坑了焦府一次的程度,根本没想到易嬴还有这种培养人的奇异方法。
在教导他人的过程中学习,在教导他人的过程中增强自己。
很明显,这不仅可以加深穆奋的学习印象,更可加强穆奋调教人的能力。皇帝最重要的工作是什么?当然是调教大臣。虽然不是说很多皇帝都会倒在这一步上,但如果没有调教大臣的能力,皇帝肯定难说是个好皇帝。
因此为穆奋着想,也是为焦府着想,焦瓒说道:“公主殿下,臣也觉得易知县这个让奋而自我学习的方法不错,要不我们还是再将那两个孩子一起招来陪奋儿读书吧!”…,
“招他们来?你们焦家不是已经有了两个女娃吗?”。
不管穆奋还是图莲,都没对焦瓒详细说过大妞、虎蛋的身份。不知里面深切纠葛,焦瓒汗颜道:“公主殿下,不是臣自诩,而是我那两个孙儿的脾气不怎么好,天资也有些问题,与奋儿一起学习是可以,但若是想要奋儿从里面学到调教他人的乐趣和本事,这却有些不足。”
天资也有些问题?
听了这话,图莲就知道焦瓒不是在说自己的两个孙女笨了,因为焦瓒的两个孙女越笨,所能帮到穆奋的地方也就越大。
可一想起林放的两个孩子,特别是林氏与易嬴的暗昧关系,图莲心中就一阵不是滋味。
想了想,图莲说道:“那还是等到焦大人将两个孙女送过来时再说吧,到时给本宫看看,再亲做决定。”
“老臣遵旨。”
不知图莲为什么要拖延大妞、虎蛋的进宫时间,还是说两个孩子的身份有问题?如同图莲立即能察觉到焦瓒的隐含话语,焦瓒同样能从图莲反应中揣测出一些事情真相。
不过期待中,穆奋却相当兴奋。
因为,易嬴早对穆奋说过,不管他与大妞、虎蛋的关系如何,他都不能忘记提起大妞、虎蛋的事。不然没有自我学习的快乐是一件事,恐怕穆奋日后就再没有自由了。
而即便与大妞、虎蛋在一起也是为了学习,但至少在学习过程中,穆奋总能得到一些自由。
想起进宫以来的老实日子,穆奋就格外渴望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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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六章、监视洵王图尧
在现代官场,易嬴就有很多情人。
这不仅是在易嬴的任官地,而且在易嬴的历任地,同样都有数目不等的情人。
这些情人大都不是易嬴因喜欢才找到身边,而是她们因各种各样原因倒贴上易嬴。由于深知情人命运,她们也不会有太多奢望,不会发生那类因小三拖累官员的蠢事。
或许这样未必能让官员有足够的感情上寄托,但既身为官员,还谈什么感情寄托?这原本就是一种无稽之谈。
看不懂这点,根本没资格做什么官员。
例如面对那些上访者,官员如果还去谈感情?那你什么都不用再去做了。光是上访的事情,一辈子都处理不完。
该视若不见的事情就要学会视若不见,该抓在手心的东西就要牢牢抓在手心。
虽然易嬴并没有在燕雀楼久留的想法,但在秦巧莲挽留,特别是在秦巧莲的身体挽留下,易嬴最终还是没有抵受住身体的诱惑,干脆留宿在了燕雀楼。换成一般妾室可能很难接受这事,但春兰本就出自天英门,早有用身体辅佐官员的传统,自然不将这当成一问事。
第二天醒来,秦巧莲却还仿佛八爪鱼般四肢纠缠在易嬴身上,一脸满足的晕红道:“易大哥,你真是太棒了!妹子这辈子都没遇到过大哥这样强劲有力的男人。早知如此,妹子不才会放大哥离开呢!”
“呵呵!妹子现在不放本县离开也可以啊!”
“……真的吗?但妹子可争不过大哥的一妻六妾。”
听了易嬴不是暗示的暗示,秦巧莲短暂迟疑一下,还是果断做出了决定。因为到了现在,秦巧莲也知道易嬴说自己有一妻六妾并不是在敷衍她了,因为没有这个数量的女人在身边,根本顶不住易嬴的摧残。
对于秦巧莲的回答,易嬴并不感到意外。
因为,秦巧莲如果真那么容易满足,恐怕早就不知嫁了多少次男人了。
因此抓住秦巧莲胸脯用力一捏,易嬴毫不在意道:“行,但咱也不是什么外人,妹子你什么时候想通了,或者说是不想再挑挑拣拣了,随时都可以来找大哥,大哥府中总是有妹子的一个位置。”
“谢谢大哥,妹子也是最喜欢大哥了。”
不管易嬴怎样“喜欢”自己,也不管自己怎样“喜欢”易嬴,听了易嬴许诺,秦巧莲都格外兴奋。
可易嬴什么都好,就是太老太丑,妻妾数量也太多,这让秦巧莲非常不满足。
所以贴着易嬴身体,秦巧莲又依依切切道:“易大哥,那以后大哥再要参加什么官场聚会,可以带上妹子一起吗?”。
“可以啊!”
知道秦巧莲终究还是不甘心,易嬴双眼一转,却又将脸埋入秦巧莲怀中道:“又或者妹子有兴趣,大哥也可为妹子办一场认亲宴。等妹子成了大哥的亲妹子,大哥上哪都可以带着亲妹子一起了。”
“真的吗?妹子谢谢大哥,妹子最喜欢大哥了。”
秦巧莲不是没想过认易嬴做大哥,只是她不认为易嬴会接受自己这个妹妹。因为,如同秦巧莲对易嬴的了解,秦巧莲也知道自己以前的事情根本瞒不了易嬴,当然还有自己现在正与易嬴上床的事。
不过,秦巧莲当然无法理解易嬴的现代官员境界。
因为身为现代官员,情人分两种,一种是不能与人分享的情人,一种却是可以用身体为官员办事的情人。…,
如果缺乏第一种情人,那在现代官场还不算什么,最多就是少一些个人乐趣。但如果缺乏第二种情人,在现代官场就有些没脸做人,也没法做事了。特别碰上一些“要求严格”的上级官员,那就是不给上级官员面子。
而北越国官场虽然没有这方面担心,易嬴却不介意用秦巧莲做个备胎。因为秦巧莲日后若嫁了人,那可也是自己妹夫。
得了易嬴承诺,秦巧莲整个人都有些欢天喜地起来。
也不再赖在床上,赶着易嬴就一起出到外面,准备陪易嬴一起回家见见他的一妻六妾。
“什么?你要认秦掌柜做妹妹?你们不是已经……”
看着秦巧莲一脸喜气洋洋地在那吩咐伙计照顾好燕雀楼,丹地就不满地横了易嬴一眼。
反正不管自己做什么,丹地都会不满,易嬴也一脸随意道:“这我有什么办法,巧莲既然喜欢这样,那就随她好了。不然本县可是看着巧莲长大的,难道还要本县认巧莲做女儿不成?又不是万大户。”
“女儿?兄妹都够呛了,你还敢说女儿?”
易嬴与秦巧莲是什么关系,那就是身体与身体的相互碰撞关系。
虽然易嬴与秦巧莲还没成为兄妹,但兄妹关系都有些勉勉强强,毕竟在古代社会,表兄妹也是可以结婚的,何况是义兄妹。但若是父女关系就不成了,义父女也不成。
听到丹地取笑易嬴,春兰与曲媚都是一抿嘴,两人却不会像丹地一样紧盯着易嬴。
由于在床上耽搁太久,易嬴与秦巧莲从房中出来的时间也已经不早。
但正当秦巧莲还在大堂上吩咐伙计要好好照管燕雀楼时,门外突然闯进一群人道:“圣旨到。”
再次听到“圣旨”二字,众人全都一脸愕然,易嬴也是惊讶地望向门外,这才见几个羽林军护卫保护着一个宣旨太监进入了燕雀楼。看来易嬴在燕雀楼留宿的事情并没有逃过宫中耳目,只是不清楚宫中知道多少事情。
虽然不清楚怎么连着两日来两道圣旨,易嬴却不认为这道圣旨有可能是发给别人的,直接跪下道:“微臣云兴知县易嬴跪领圣旨。”
“易知县,幸好你还在燕雀楼,也省得咱家跑一次云兴县了。”
“公公所言甚是,这也是微臣的福分。”
与昨日宣旨太监根本就没对易嬴多话不同,今天的宣旨太监不仅换了一个人,话头也多起来。当然,易嬴是不会去巴结这些太监的。因为穆奋继位在即,宫中太监的职位即便不发生大变化,以易嬴与穆奋的关系,也犯不着现在去巴结一个太监。
免得无谓建立起什么关系,万一对方讨穆奋不喜,易嬴还有被人纠缠上的嫌疑。
幸好太监也没多说什么,展开圣旨直接宣示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与昨日那份圣旨只是为了赏赐易嬴而来不同,今日圣旨在说了一大段官话与套话后,突然内容就一转道:“朕临天恩,特册封大明公主之义子穆奋为太子,更名图炀,并封赏护持太子有功之兴城知县易嬴为从一品太子少师,钦此。”
“啊?”
猛听完圣旨最后内容,易嬴同众人全都惊呼出声。
易嬴更是没想到图韫一道旨意就封了穆奋为太子,还替他改名为图炀。虽然易嬴得封赏一品太子少师的确是个高到顶点的官职,但却只是个教导太子的闲差,比起现在的知县实职更是远远不如。…,
而且历史上,那些太子少师之类的职位多是在正职以外的兼职,但到了易嬴这里,却就变成了正职。
这主要还是因为易嬴原本的知县职位太低,在已是一步登天下,易嬴自己都无法要求太多。
“臣领旨谢恩!”
没想到事情变化这么大,易嬴先是双手接过圣旨,立即急切说道:“公公,陛下真封太子了吗?事情怎么这么快?”
“怎么?易少师也觉得快吗?但若不是在焦府那里耽搁,陛下早就封下太子了。”
那宣旨太监笑笑说道:“所以,在易少师为陛下解去疑难后,在各方面还未有准备前,陛下就在今日早朝亲自提起册封太子的廷议。虽然也有少数官员表示不应这么急着册封太子,但更多大臣却都没有异议,事情就这样直接定了下来。”
“还有这是易少师的少师府地契、房契,你也一并拿好了。”
“谢谢公公,那朝廷于此事还有什么别的大臣得到封赏吗?例如焦府和丞相府。”
“易少师说笑了,这次就只有易少师一人受到封赏。至于原因,相信以少师睿智也能明白。”
明白?易嬴当然明白。
这一就是为了图炀(穆奋)的声誉,图韫决定在朝野上淡化图炀的身世。二就是图韫也不想因为册封图炀为太子,过于刺激某些人。因为所有人都知道,易嬴肯定是图炀的亲信,但只要图韫不随着易嬴一起册封其他人,谁也没证据说他们就成了图炀的亲信等等。
略一思忖后,易嬴就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道:“多谢公公,本官就不远送了。”
“易少师不用多礼。”
接过易嬴银子,宣旨太监也没有多说什么。
因为穆奋即便在今天更名为图炀,并被立为太子,却不等于他现在就高枕无忧了。反而因为图炀(穆奋)现在已站到了明面上,将来不管育王图濠、浚王图浪还是其他意图皇位的人,恐怕都会将目光死死盯在图炀身上。
因为不管他们要怎么争,要与什么人争,首先都得扳到图炀才行。
所以在情况未明下,对于人单势孤,只有易嬴一名辅佐大臣的图炀,包括太监在内都不敢随意接近,只是表示一种善意的好感而已。
只是,随着宣旨太监带上羽林军护卫一起离开,秦巧莲却顿时兴奋起来道:“哥,你现在是一品太子少师了,那妹子以后也是一品大员的妹妹了?”
“唔!对,可这对妹子来说却未必是一件好事呢!”
知道秦湘莲为什么兴奋,易嬴却高兴不起来。
因为突然由一个小实权变成了大虚职,甚至捞钱的地方都没有了,这可让易嬴这种习惯手握权柄的人有些不适应。
不知易嬴为什么说不是好事,秦巧莲依旧兴奋道:“这怎么不是好事啊!以后妹子可是一品官员的妹妹呢!要奉承妹子的人不是可以从城头排到城尾去了?”
“话是这样说不错,但妹子以后再想嫁人就困难了。”
略带调笑的样子,易嬴现在也只能将精力放在秦巧莲身上道:“毕竟以妹子现在的身份,可以配得上妹子的男人已经不多了。”
“这个……”
虽然短暂迟疑了一下,秦巧莲却果断扯住易嬴胳膊道:“那不算什么,最多妹子以后跟哥一辈子,再也不嫁人了,哥你说过要照顾妹子一辈子的啊!”…,
看到秦巧莲终于还是换了种方式赖上自己,易嬴到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
反正两人的兄妹关系只是浮云,如果秦巧莲因此能找到好丈夫,易嬴不会有什么不舍。但秦巧莲如果以后嫁不出去,同样是皆大欢喜。
发觉易嬴脸上的踌躇,曲媚也知道他在忧虑什么,一脸笑意道:“易少师,其实你不用担心什么的!”
“好像易少师原本在兴城县任知县时,陛下对易知县也说不上什么好感一样。与其在兴城知县位置上熬资历,说不定还会得罪其他人。易少师到不如暂退一步韬光养晦,静待太子的收获之时不是更好吗?”。
“万一出现什么状况,易少师再做打算也不迟。”
“曲姑娘教训的是,本官受教了。”
由本县到本官,易嬴还有些不适应。但曲媚的话却提醒了易嬴。因为,北越国皇帝图韫的寿命如果真的只剩两年不到,易嬴还真不必等多久。毕竟易嬴这太子少师的职位也不可能永远做下去,也就是图炀退下太子之位时,易嬴就可以平调为其他一品职权了。
这也是历史上的太子太师、太子少师这类职位为什么吃香的原因。
在太子继位前,他们可以偷得平生半日闲,而在太子继位后,他们则绝对可以权倾天下。
里面唯一需要做的事就是,他们一定要力保太子登基成功,看来这应该就是图韫让易嬴坐上太子少师一位的真正原因。
看到易嬴已经想通,春兰就说道:“老爷,那你也快看看我们新的少师府在什么地方吧!既然老爷现在成了太子少师,也就不能再住在兴城县衙那样的小地方了。”
“说的也是,希望这太子少师府的面积足够大。”
来到云兴县后,易嬴最大的遗憾就是住的地方越变越小。没有地方掩藏,甚至易嬴想与云香、林氏**都不可能。所以,对于能不能得到一套大房子,易嬴还是很期待。
这也如同现代社会一样,房子是越多越好、越大越好。
不过,等到易嬴看完宣旨太监带给自己的地契、房契时,眉头顿时一皱道:“这个,……陛下看来还真想本官做个闲散少师啊!”
“怎么闲散了?咦?这房子怎么在云兴县?”
跟着凑过脸来一看,春兰也叫了一声,易嬴则是满脸没辙。
因为,北越国皇帝图韫若真想易嬴继续教导新任太子图炀,不说肯定要让易嬴住在京城,那是怎么都得离皇宫越近越好。可图韫既然又将易嬴打发到了云兴县,平时图炀又有图韫和图莲两人教导,那还真是没有易嬴什么事情了。
但跟着看了一眼地契,丹地却点点头道;“这房子不错,就在洵王府旁边,地方也够大。”
“丹地你说房子在洵王府旁边?这又意味着什么?”
易嬴并不会怀疑丹地的判断,因为比起春兰的懵不知事,丹地更像一个真正的天英门弟子。不仅将往日的易府看守得牢牢实实,有空就会去教导易东、易西等人武艺,甚至也将云兴县内的官员分布状况摸了个遍。
虽然丹地当初这样做只是为了易嬴以后在云兴县工作方便,等到易嬴成为太子少师后就没什么大用了。
可现在能早知道自己的新住处,易嬴也没什么不满意。
只是对于洵王图尧这个邻居,易嬴却有些犯嘀咕。…,
丹地摇摇头道:“应该没什么大缘故,至少陛下不会让老爷去监视洵王爷。但反过来说,陛下却有可能想让老爷利用天英门的力量来替朝廷监视洵王爷。”
“哦!难道这就是本县未来几年的工作?这还真是清闲啊!”
让自己去监视洵王图尧?虽然这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易嬴心中却非常认可。
因为,洵王图尧不仅在穆奋一事上异常活跃,同样也有着争夺皇位的资格与可能。毕竟在穆奋一事还没有正式揭开前,洵王图尧就表现出了对易嬴的极大兴趣,要说洵王图尧对朝政一点想法都没有,易嬴可不相信。
而且,不管育王图濠或是其他人将来要做什么事,应该也避不开洵王图尧,想来这也是图韫让易嬴在洵王府旁边就近居住的原因。
当然,如果洵王图尧真能放弃什么不切实际想法,让易嬴与洵王图尧住在一起,也有利于易嬴帮太子图炀收拢人心。
这些要求虽然并没有在圣旨上表示出来,但包括易嬴和洵王图尧在内,要猜出北越国皇帝图韫为什么做此安排的想法也不难。
所以点点头,易嬴说道:“好吧!既然怎么都是要回兴城县了,那我们也没什么好多说的了。妹子你加快收拾一下,说不得今天我们都能住上新家。”
“好咧,居然能跟王府做伴,还是一品大员好啊!”
不能说没心没肺,秦巧莲也想不到那么多朝廷中事情。听到能与洵王图尧做邻居,整个人都兴奋起来。
当然,易嬴也不会去打击她,也没必要去打击她。因为包括留在易府中的白花花,易嬴甚至都没有告诉她这些事情的必要。也就只有一些自己就能想清楚这事的女人,才用不着易嬴去费劲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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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七章、这个人,想法太难捉摸了
皇宫以下,育王府就是京城中最大的府邸。
当然,育王府原本并没有这么大,而是在将左右两套府邸一起吞并后,这才有了现在的规模。当然,整个京城中只有育王府敢这么干,也只有育王府才能办成这事。而且育王府对面就庆阳湖,左右视线开阔,不可能有人乘隙窥视育王府,也不可能有人悄声无息接近育王府。
京城中总共有五湖十景,虽然庆阳湖是其中最小的一座湖,但却同样属于育王府私有,一般人根本就不能到庆阳湖游玩。
一座木桥从岸边延伸到湖中心,湖中乃是一座孤岛,岛上有座名为庆阳亭的小亭。
比起看似隐秘的密室、书房,庆阳亭由于视线开阔,隐秘性更高。一旦来到庆阳亭上,别说北越国这个年代还没有唇语,即使有人能读懂唇语,也没人能在湖岸上看到庆阳亭中都在说些什么。
不过谈什么不论,在未必防卫很严的湖岸上,什么人上了庆阳亭,这却有些难以掩藏。
“浑蛋、混帐,……你们今天在朝廷上都干什么去了。为什么都没人去阻止图韫立太子。本王养你们这么久有什么用?有什么用?”
从正三品的礼部尚书到正六品的京城果毅都尉,无论文官还是武官,现在都被育王图濠招入了庆阳亭中。
一边听着育王图濠咆哮,众人在噤若寒蝉的同时,却又苦着脸说不出话来。因为在庆阳亭中谈话,谈话内容固然是保密了,但参与谈话的人员却已经昭然世间。
早知育王图濠会选在庆阳亭中召集大臣,敢来的肯定没有几人。
与往日不会在育王图濠面前轻易说话不同,面对众多大臣,大世子图仂却紧接着育王图濠的话说道:“父王说的没错,你们这些大臣在关键时刻真派不上用场,除了蔡御史几人,你们为什么在朝上连个反应都没有?只要拖延一天,有父王阻止,图韫必不能立那孽种为太子。”
不敢在育王图濠面前辩驳,听到图仂发话,枢密副使肖连就苦着脸说道:“大世子您就别说了,今天我们原本都还在为焦府为什么转投皇上一事设想,哪想到陛下会突然立什么太子啊!一是没这个准备,二是谁都知道那孩子的身份是怎么回事,我们也不敢开这个口啊!”
“要是我们能轻易开口阻止,那孩子也无法通过皇室血脉验证了。”
“混帐,图韫那狗贼夺了本王的皇位,难道他的孽种也要夺了本王的皇位吗?”。
听到枢密副使肖连提起皇室血脉验证一事,育王图濠顿时又有些怒不可遏起来。因为,依照北越国皇室图氏规矩,进行任何来历不明的皇室血脉验证时,都必须有足够分量的皇室宗亲在旁监督才行。
虽然育王图濠早料到图韫不会让自己去监督这事,但却没想到图韫在大明公主摆下定亲宴的当天就对穆奋进行了秘密的血脉验证。
可由于当时育王图濠的精力都被牵扯在春兰的天英门弟子身份及芳翠的东林国芳氏直系血脉身份上,关在密室中商议对策,却没想到竟被图韫钻了个空子,借着那些参加认亲宴的皇室宗亲,直接就将穆奋的血脉验证一事给办完全了。
根本不像育王图濠预想的一样,为了挑选良臣吉日,图韫最快也应该在十多天的新年过后才考虑立太子的事。…,
上次是如此,这次也是如此。
在育王图濠还没从焦府倒向图韫的震惊中恢复时,北越国皇帝图韫竟然就趁机册封了太子,这简直让图濠有些怒不可遏。
今天这事虽然算不上好事,但看到这么多大臣都被自己父亲卷上了庆阳亭,图仂就知道这必将是非比寻常的一天。因为,当这些大臣公然与育王图濠一起站上庆阳亭时,也就等于他们已经与育王图濠站在一起的铁证。
别的时候,图仂不说表现什么,表现出来也没什么大用。
但今天却不同,不管有什么表现,图仂都要让这些大臣知道自己才是真正的育王府世子。
所以在育王图濠愤怒时,图仂再次说道:“父王莫要着急,即便那孽种成了太子又怎样,太子又不等于皇上。而且以图韫那厮的身体,根本就撑不了几天,只要父王把握好朝中大臣,难道只凭大明公主和易匹夫两人,他们又真能将一个幼儿推上皇位不成。”
“况且……”
在图仂说到太子不等于皇上时,育王图濠就越发愤怒起来。因为育王图濠当初同样是太子,最后只是因一份莫须有的遗诏才失去了皇位。
不是图仂突然停下来,又想起这种场合不宜再提旧事,图濠都想一脚将图仂踢下庆阳湖。
因此在图仂止住话头时,育王图濠就怒视图仂道:“况且什么?”
看到育王图濠发怒,图仂心中就吓了一跳,赶忙低下头说道:“父王。……况且对那孽种被立为太子之事,真正该绝望的并不是父王,而是浚王叔才对。父王或许可以再等上一、两年,浚王爷却不可能再等了,他等也等不来那回事,总归就只有一条路可走。”
“只要父王能促使浚王叔先行动,父王的机会自然就来了。”
“啊!”
听到图仂提议,不仅庆阳亭中的所有大臣全都望向了图仂,甚至坐在亭中角落的二世子图俟也满脸诧异地望了望图仂,显然很难相信图仂也会提出这么具有建设性的意见。
虽然在来到育王府前,这些大臣都已先回家换下了官服,但与这些官员身上精致无比的各式锦袍相比,图俟身上的素袍就好像来自另一个世界,好像平民混入了贵族当中一样。
当然,如果图俟不去引起他人注意,其他人也绝不会在这种场合注意他。
“扑簌簌!”
正当育王图濠和亭中大臣都在为图仂提议陷入沉默时,空中就传来了一阵翅膀扇风声。其他人不会去注意空中有什么飞禽经过,图俟却立即抬眼望了过去。
因为,别说冬天很少有飞禽在庆阳湖边出现,这个飞行声也似乎太近、太低了些。
毕竟在这寒冬腊月中,即便庆阳湖的湖水并没有被冰冻住,却也不可能再有什么鱼虾、小虫出来给飞禽啄食。呆在四周都没有遮掩的庆阳亭中,穿得再厚的人都有些经不住,何况是鸟兽?
不过,等到图俟看清那竟是一只灰鸽时,立即也不在亭中呆了,直接走出亭外,伸出了右手。
在图俟伸出右手时,原本还在空中转圈的灰鸽立即落下来,停在了图俟手臂上。
然后,图俟伸手一翻,立即从灰鸽脚下解下一圆筒,从圆筒中抽出一张细纸片观看起来。
“怎么回事?”
对于图仂提议,育王图濠并没有急于发表意见,只是脸色却已经缓缓平静下来。这时又看到图俟在亭外玩花样,顿时不满地喝了一声。…,
图俟也没急着回庆阳亭,站在原处回头道:“父王,二郡主图潋已经出京了,据说是要回秦州。”
“二郡主出京了?这下麻烦大了……”
“难道浚王真要造反不成?这事情闹的,陛下太莽撞了……”
图俟的声音虽然并不大,亭中大臣却立即乱起来,只有御史蔡卺一脸兴奋道:“王爷,看来大世子所料不错,浚王叔果然等不了这事。若是王爷能趁浚王叔之乱多做些周全,恐怕事情未必不可成。”
“拿进来我看看。”
与蔡卺和跟着高兴起来的其他大臣不同,育王图濠脸上却并没有喜色,而是望着亭外的图俟说了一句。
在图仂也有些不明白育王图濠为什么会是这种态度时,图俟却已将灰鸽放走,走入亭中,将纸条交给育王图濠道:“父王请看。”
纸条上的字都是由极细的炭枝写成,因为在开启时有些摩擦,字迹已经稍稍有些模糊,但的确写着图莲在早朝后就已起程出京的消息。
“俟儿,你知道僖儿现在什么地方吗?”。
看过纸条,育王图濠并没问二郡主图潋的事,却突然问起了自己的三世子图僖。听到这话,图仂的脸色顿时一暗。
因为,图僖这次出京不仅出乎了朝中所有大臣预料,同样出乎了育王府预料。因为不知什么原因,图僖竟不愿对育王图濠说出自己与易嬴在兴城县商谈过什么事,并且急着出京又是想干些什么,只说育王图濠迟早会明白。
育王图濠虽然生气,但却阻止不了图僖。
因为,图僖是先在北越国皇帝图韫面前请求离京,又有逐出京城的处罚在身,谁也没办法将他硬留下来。
听到育王图濠询问,图俟脸上却没有任何变化,一脸自然道:“父王放心,三弟并没有前往秦州,而是往申州去了。”
“……盂州?他现在去盂州干什么?”
沉默了一会,育王图濠却好像听错了图俟的话语一般道。
图俟却也没退缩,继续说道:“父王想错了,三弟此行不可能去盂州。若是去盂州,三弟也无法得到任何好处。只有在申州帮助穆延,孩儿才认为三弟有一分机会,估计这应该是易知县,不,是易少师教三弟的。”
“他会教僖儿什么好事?僖儿居然敢听易匹夫教唆?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嘴中虽然不满,育王图濠脸上却并没有任何焦急表情。
图俟也极为镇定道:“父王多虑了,三弟此行并不是独自前往申州,据说在兴城县外,三弟就汇合了在易知县府中做客的盂州群云社社首宋阳一起上路,估计他们是已达成了某种合作协议,而且……”
同样是停顿一下,育王图濠却并没有因为图俟的停顿有任何不满,而是仔细询问道;“而且什么?”
“而且经孩儿证实,申州穆延已在盂州长荣会帮助下从万大户手中弄到了十万兵马使用一月的钱粮,而那群云社社首宋阳也正是盂州长荣会一份子。以穆延的准备看,估计半年内,申、盂两州必有战事。”
长荣会有帮穆延从万大户手中弄到十万兵马使用一月的钱粮吗?
没有。
但因为谁也不信穆延会与万大户“勾结”,所以这事就只能记在长荣会头上。
“什么?半年内,申、盂两州必有战事?……”…,
“穆延居然敢从万大户手中弄钱粮,这也真是的……”
“万大户居然还藏有这么多钱粮……”
等图俟说完,不仅庆阳亭中的官员立即惊呼成一片,育王图濠的脸色也顿时沉凝下来。
不用图俟去说明他为什么会做此判断,光是从穆延得到的钱粮数目和对申州现状的了解,育王图濠都知道半年内穆延必有行动。
不是不甘心,而是不想看到图僖、图俟出风头,图仂说道:“这不对吧!如果真是这样,易匹夫为什么要建议三弟去申州,而且三弟居然还听从了易匹夫建议,更向父王隐瞒真相。”
“因为消息传出去,肯定就轮不到三弟前往申州了。但三弟既然已经成行,陛下也不可能轻易再派人前往申州。”
随着图俟说明,育王图濠的脸上却没有更多表情,摇摇头道:“换了一个人有可能成,但穆延有多大能耐,他有可能战胜余容吗?凭着盂州城的供养,余容手下的军队现已是我们北越国最强大的军队,不然朝廷又怎可能对他在盂州的动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那天英门呢?天英门也伤不了余容吗?”。
图俟并没因在育王图濠面前有任何退缩,因为图俟知道,即便自己在育王图濠面前退缩,他也不可能得到更多好处。
“天英门?”
听了图俟反问,育王图濠双眼一凝道:“他们怎么可能帮着穆延去对付余容,他们这样做又能有什么好处……”
话说到一半,育王图濠就自己怔住了。
图俟说道:“既然天英门已打算隐藏在易匹夫身后助太子登位,为了替太子巩固江山,他们当然得先行除去余容。只是说天英门什么时候动手,什么时候动手才最符合天英门利益,那就不是我们所能知道了。”
“所以,与其说太子是父王的敌人,还不如说天英门才是父王真正的敌人。”
“天英门?天英门!……天英门为什么要打北越国主意,北越国有什么值得他们注意的地方?”
在育王图濠带着怒声抱怨起来时,亭中大臣也开始窃窃私语。
枢密副使肖连说道:“王爷,要不您试着也去接触一下易少师,看看他究竟有何打算?”
“那易匹夫还能有何打算?”不仅是不满,育王图濠更像不愿提起易嬴道。
肖连却同样没有退缩道:“虽然易少师扶助太子登基的确有功,但易少师的目的若真是如此,他也没必要劝三世子去申州吧!因为他若想对三世子不利,又哪用费这么多手脚。就算他的想法是帮穆延守住申州,他又有必要与三世子合作吗?京城中能去申州的人多去了。”
“这个人,想法太难捉摸了。”
想法太难捉摸?
听到这话,不仅亭中大臣都纷纷点头,图俟更是一脸向往地望了望云兴县方向。
而育王图濠的脸色也开始有些慎重道:“肖大人认为那易匹夫还有何打算?”
“下官不知,但总不至于是助太子登基那么简单的事,否则他哪有必要照应三世子?”
照应三世子?
如果图僖前往申州无利可图,易嬴让图僖前往申州肯定是不怀好意。可图僖又不是傻子,虽然众人在这里还暂时分析不出什么结论,但也承认图僖前往申州肯定有大量益处,甚至还可以直指皇位。…,
所以,要说易嬴照应三世子,到也不是全说不过去。
不过别人可以接受这话,图仂却不能接受,一脸不满道:“他真会照应三弟吗?谁能保证他在得到好处后不会过河拆桥。”
“这就要看三弟会不会保护自己了,如果三弟不会保护自己,去哪还不都是一样。”
不是不同意图仂意见,图俟只是不褒不贬说了一句。
忽然听到这话,图仂虽然不再应声了,育王图濠却再次凝起双眼道:“俟儿,你真认为易匹夫会对付你三弟吗?”。
“虽然孩儿不知道易匹夫不对付三弟有什么好处,但显然对易匹夫来说,对付三弟绝对有利可图。不过,孩儿却不信三弟没想到这点,例如三弟能与盂州群云社的社首宋阳走在一起,就能证明一些事情。”
图俟说道:“盂州城的人可以与易匹夫合作,同样也可与三弟合作。那些商人眼中可是只有利益二字,没有什么朝廷派别的。”
“群云社?长荣会?”
自言自语两句,育王图濠说道:“长荣会为什么要与易匹夫走在一起?易匹夫又能帮助他们对付余容吗?难道他们真正目的原本就不是易匹夫,而是天英门?”
看到育王图濠终于反应过来,图俟点点头道:“所以,真正能帮助太子登基的并不是易匹夫,而是天英门。甚至易匹夫或许只能帮助太子登基,可天英门却未必非得太子不可。因此孩儿觉得,父王应该首先弄清天英门究竟想在北越国得到什么才是上策。”
“天英门,天英门,这些该死的江湖门派,怎么就盯上了我北越国呢?”
想着一直以来朝廷中有关天英门的传闻,育王图濠顿时觉得头痛起来。
不过,不仅那些亭中大臣都没有再说话,甚至图俟、图仂也不再开口了。因为,天英门不仅未必非帮太子不可,甚至也未必非帮育王图濠不可。好像现在的三世子图僖,还不是要帮穆延、帮天英门去努力对付余容。
当然,这些话就绝对不会有人说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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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八章、天下自由天下人来坐
来京城时是一顶小轿,离开京城时也是一顶小轿。
虽然有丹地在,春兰及曲媚都不可能与易嬴共乘一顶轿子,但奈何易嬴在燕雀楼找到了一个秦巧莲,那就容不得易嬴独乘了。
“哥,原来你乘轿子真要人陪啊!”
从易嬴熟练抱住自己的姿势中,秦巧莲就知道易嬴没少和人一起乘轿子。毕竟乘轿子不同于坐马车,空间小、地方少,没点技巧可不行。
易嬴更是爱抚着秦巧莲胸脯道:“那是当然,不是丹地阻止,春兰来时就会同本县一起乘轿子了。”
“丹地又不是老爷小妾,管得还真宽呐!”
只要是经营酒楼、旅馆的女人,没几个不是碎嘴皮子的,她们也不会害怕得罪任何人。要是害怕得罪人,她们也不可能经营这种迎来送往的生意。
熟知有失必有得,秦巧莲根本不在乎帮易嬴数落一下丹地。
“哼,停轿。”
秦巧莲话音刚落下,轿外就传来了丹地的冷哼停轿声。随着轿子真的落下来,不仅秦巧莲傻住了,易嬴也有些发怔。
当然,易嬴可不会像秦巧莲一样认为这是丹地冲着她来的,掀开轿帘惊讶道:“丹地,怎么了。”
“易知县,哦!不,现在应该叫易少师,易少师现在还真风流啊!”
易嬴看到丹地时,丹地的目光却横向了易嬴另一侧,然后听到声音转过脸去,易嬴才发现竟是浚王图浪的二郡主图潋站在一辆马车旁。
没想到这才是丹地停轿的原因,易嬴赶忙将已钻出半个头的秦巧莲往轿内让了让,这才从轿中走出道:“原来是二郡主,二郡主是在这里等本县吗?看二郡主这样,难道也是想出城?”
走出轿子时,易嬴就注意到自己轿子已来到城门附近。而顺着图潋马车望去,前后却还有好几辆马车。
前面开道的马车不算,后面居然还有几辆放着满满当当箱子的平板马车,看上去就好像易嬴刚来京城时的马车一样。
不可能带着箱子出去游玩,易嬴随即想到了图潋出城的原因。
图潋却在马车旁轻哼一声道:“哼,易知县为陛下立了那么大功劳,得了那么多赏赐,吾不回秦州行吗?不回秦州,吾的脑袋说不定哪天都会保不住了。”
“二郡主说笑了,就凭二郡主娇滴滴的漂亮脑袋,有哪位大人舍得摘啊!”
“噗!”
没想到摘脑袋一事也能被易嬴说的这么滑稽,跟出轿子的秦巧莲就轻笑一声。
瞪了秦巧莲一眼,图潋说道:“易少师,反正我们现在同路,易少师要不要一起到吾的马车内坐坐。”
“只要二郡主不介意本官老朽,本官莫敢不从。”
在图潋示意下,易嬴也没有拒绝,在春兰搀扶下就上了图潋马车。虽然秦巧莲也想跟上去,但却被丹地拦在了外面,结果却让曲媚也跟入了马车中。
见状,秦巧莲就直接不满道:“哥,妹子也要上车。”
被秦巧莲大庭广众下喊哥,易嬴脸上一窘,但还是朝车外挥了挥手道:“妹子,哥要与二郡主谈朝廷正事,这事不适合你听,免得日后会有人找妹子麻烦。”
“哥已经是一品少师了,还有谁敢找妹子麻烦。”
秦巧莲虽然极度不满,但在被丹地直接叉进旁边轿子中后,却也不敢多说了。
至于两人对话会不会引来行人观望,易嬴却并不在乎。因为一个官员要是没一、两个小毛病,那反而还不易得到人们信任。…,
等到易嬴安顿下来,图潋也跟入了车内,却是望了一眼春兰、曲媚才说道:“易少师,你不要让丹地姑娘也跟进来吗?”。
因为昨天焦府一事,丹地的身份已无法隐瞒,易嬴说道:“不用,她耳尖的很,车外、车内都没有关系。”
“哼!”
随着易嬴扯到自己身上,丹地就在马车外轻哼一声,立即向易东、易西喝道:“起轿。”
留意到易嬴与丹地的对阵情形,图潋眼中第一次有了变化,但却并没有多说什么,直接吩咐道:“起驾。”
马车开始前进后,由于图潋并没有立即发话,易嬴就开始打量车内情形。应该说,这只是一辆马车,充其量比普通马车豪华些,但还称不上辇驾那种东西,图潋也没资格乘坐辇驾。
等到易嬴收回目光,图潋也不会与易嬴闲扯,直接说道:“易少师,如果吾说要易少师帮助吾父王,易少师需要什么条件。”
“呼!”
嘴中轻吐一口气,虽然曲媚最近也参与了不少易嬴的事情,也曾见过三世子图僖的风范,但对图潋这种直言不讳,仍是有些受不了。
易嬴却不意外图潋的直率。
因为,随着图韫立图炀为太子,随着图潋离开京城,双方几乎都要立即图穷匕现了,图潋现在还能说出这种话,也可说“诚意”十足。
笑了笑,易嬴说道:“浚王爷还需本官相助吗?”。
“易少师此言何意?”
忽然听到这话,不仅图潋立即双眼一亮追问出声,春兰、曲媚也满脸惊讶地望了望易嬴。因为很显然,易嬴这话不仅不能说并不含有拒绝之意,甚至好像还有什么事情需要与浚王图浪探讨一下似的。
所以,不管易嬴想与自己父亲、想与自己探讨什么,图潋都勉强打起兴趣望向了依旧让自己厌恶无比的易嬴。
易嬴说道:“很简单,浚王爷既然手握雄兵,又想当皇帝,为什么一定要将目光定在北越国国内?要说北越国的国策可是以战养国,如果浚王爷不是向内出兵,而是向外出兵,不仅征伐来的土地、人口都可以属于浚王爷个人,将来就是再立一国也未尝不可。”
“与其做个后继君主,做个开国之君岂不壮哉?”
“易少师,你是在同吾开玩笑吗?如果朝廷真同意……”
没想到易嬴竟会劝浚王图浪向外起兵,图潋当即就有些不满。因为,北越国虽然一向奉行以战养国之策,但却并不允许驻边将领随意向外起兵,甚至还说什么封赐领土的事情。
不过,图潋刚想叱责易嬴,自己就顿时僵住了。
易嬴更是咧嘴一笑道:“是吧!以前浚王爷没这样想,只是因为这样的事情在北越国没有先例。可浚王爷既然已经确定要起兵了,何必再管什么先例不先例的蠢事?当然,二郡主也可试着代浚王爷向朝廷要一个规程。”
“如果能要到合适规程,浚王爷自然是向外起兵胜于向内起兵。不然就是做回现在想做的事情,浚王爷又能损失什么?”
“……易少师能保证朝廷答应这事吗?”。
在浚王图浪前往秦州前,秦州原本就是边荒野地。
虽然浚王图浪最近是挖出了不少黄金,甚至为了让图潋能安心留在京城,还让她在回秦州休憩时参观了一下金矿。但在发现金矿前,秦州却已在浚王图浪的四处兴兵下逐渐发展起来。…,
当然,这些兴兵并没有得到北越国朝廷同意,浚王图浪想着北越国皇位归属,也不敢在外面做出占地为王的荒唐事。
可现在图韫已经封了图炀为太子,不像育王图濠一样近在京城,浚王图浪要想获得北越国皇位就只有造反一途。
那么,既然确定要起兵造反,浚王图浪凭什么还要听北越国朝廷招呼?与其向北越国境内起兵遭到朝廷的平叛打击,向那些已被浚王图浪打怕了的国家起兵,甚至干脆去占领其他国家,自立为王又有什么不可?
如果这事再能得到朝廷认可,得到朝廷支援,却也未必不能一试,而且还可得到一个开国皇帝之名。
即便朝廷不答应,那也不过是回头造反而已,浚王图浪也不会损失什么。
一直想着如何去夺取北越国皇位,图潋却没想到还可以有这种选择。当然,这种选择也必须建立在浚王图浪已不可能兵不血刃夺得北越国皇位的基础上才能实现。
可作为一个选择,能避免成为违逆祖宗的造反逆子,却也真不是没有一试的价值。
因此,简单思考过后,图潋还是很快回到了朝廷是否会答应这事的基础上。
因为朝廷真能答应这事,却是比不答应这事要省事多了。
看到图潋已认可自己主意,易嬴笑道:“二郡主何必去担心朝廷答不答应这事呢?即便现在的朝廷不答应这事,将来太子殿下继位时,为了国内康宁,太子是肯定会答应这事的,不然太子又凭什么像陛下一样去抵挡浚王爷?”
“不过以本县估计,现在的朝廷应该也有六成机会答应这事。”
“毕竟陛下也需要为太子的将来考虑,与其让太子殿下将来不得不答应这事,不如陛下背黑锅替太子答应下来,二郡主以为然否?”
“背黑锅?易少师这话还真有胆说啊!”
似笑非笑横了易嬴一眼,图潋虽然不愿承认自己已被易嬴说服,但这么简单的道理,图潋更不可能看不明白。例如在让穆奋(图炀)成为太子一事上,图韫就已替图炀背了一次黑锅。那为了让图炀的皇位稳固,图韫有什么理由不再去为图炀背一次黑锅?
别人不了解浚王图浪,图韫还会不了解吗?
但以此事来说,值得稀罕的并不是图韫会怎样选择,而是易嬴居然再次为了穆奋(图炀)去坑陷图韫。
被图潋所笑,易嬴一咧嘴道:“这算什么,陛下既然让本官做太子少师,本官自当也为太子出谋献策才是。这就如同二郡主虽然身居京城十余载,至今仍以秦州为念一样。”
“哼,你又懂些什么?还是易少师认为,秦州真是个好地方?”图潋不满道。
易嬴却不为所动,一脸不屑道:“或许秦州以前的确不是个好地方?但二郡主真认为现在的秦州也不是个好地方吗?若不是本官年纪着实太大了些,哼哼……”
“还哼哼呢……”
没想到易嬴竟会冒出这种话,图潋眼带蔑视道:“易少师到底想说什么?还是易少师也有些别样想法?”
“不是本官年纪太大,有些别样想法又真让二郡主这么稀奇吗?又若本官真是没有一些别样想法,二郡主又认为本官出得了这主意。”
“……哼,你就是唯恐天下不乱,希望太子殿下能坐稳江山而已。除此之外,你还能有些什么想法?你又有资格去做些什么?”…,
虽然图潋也知道易嬴这话应该是实在得不能再实在的大实话,但因为对易嬴的相貌不喜,图潋却怎么都不愿接受这点。仍是毫不客气地打击易嬴,更是从猎国资格上直接贬低易嬴。
换成另一个人,可能会对图潋恼火无比,但易嬴却早知道图潋对自己的态度,更清楚她不是因立场关系不喜自己,却比育王图濠要好相处得多。因此也是全不在意道:“天下自由天下人来坐,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本县只是年龄不随意,想想又有何不可。”
“那你就自己去想吧!”
由于易嬴的话让图潋有了太多想法,而且易嬴的无赖样也让图潋觉得与他争辩没意思,转而就开始思考自己与秦州方面的事情。
但在图潋停下话头时,一直听两人谈着如何让浚王图浪谋国之事,曲媚说道:“易少师,你真想让浚王图浪去开创自己的国家吗?”。
“既然北越国容不下他,他也容不下北越国现在的朝廷,便是朝廷不让他去开创国家,又能起什么作用。”
虽然不知曲媚为什么会对这事感兴趣,易嬴还是勉强解释了一下。
曲媚却说道:“易少师的想法虽然不错,但除了浚王爷外,易少师又怎么保证其他官员不会有类似想法。若是朝廷应允了浚王爷带兵出境征讨立国,万一其他镇边将领也有了同样想法,那又该怎么办?”
忽然听到这话,甚至图潋也再度望过来。
因为,不仅浚王图浪有野心,人都是有野心的,例如易嬴先前都承认了自己有野心。
但这个问题即便再尖锐,易嬴却不是太在乎,摇摇头说道:“那不同,浚王爷在秦州的兵力几乎都属于浚王爷私兵,应该余容在盂州的兵马也属于这范畴。可以申州穆延为例,即便申州那些将领都听穆延一人指使,可穆延如果要拉申州兵丁随他造反,这却不一定能成功。”
“所以,为免失去现在拥有的一切,未必有人敢向浚王爷看齐。”
“再往大处说,若真有官员以为自己能与浚王爷相比,甚至育王图濠也提出类似要求,陛下也没有答应的必要。”
“毕竟北越国兵丁更多都是陛下的兵,好像万大户造反,又有哪个官员、哪个商人去随他一起造反了?”
不是为了穆奋,只是为了自己,易嬴在兴城县和来到云兴县后都尽量查证了下北越国的兵员状况。
虽然余容和浚王图浪闹的事情都很大,但余容是依托在盂州城搜刮民脂民膏的基础来建军,浚王图浪却也是依靠对外征战及秘采黄金来建军,其他地方的指挥使即便也是权倾一时,但却没有这种财力来为自己扩充军队,只是在用朝廷饷银来维持足够军力而已。
所以,北越国的国策虽然是以战养国,但真要在国内闹起来,真正敢去造反的人却并不多。
毕竟北越国没有几个盂州城,没有几个鞭长莫及的浚王图浪,也没有几个万大户。
虽然靠掠夺的确可以供给一部分军队给养,但真正的有钱人哪个不是狡兔三窟。所以在万大户造反后,北越国可能真有些有钱人会尝试着造反意图,但没钱没粮就想去造反,光靠挤些朝廷饷银却不成。
可曲媚不是易嬴,仍有些担心道:“但是易少师,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吧!真的北越国乱起来,那又该怎么办?”…,
“管他怎么办?好像本官的免税田奏折一样,很多官员还不是认为有促进造反的嫌疑?这种事情,想太多是没有用处的。”
“对了!说到免税田奏折,易少师就真不怕引起造反吗?”。
听到易嬴说起免税田奏折,图潋又来了兴趣,毕竟这事情在朝廷上可是议论纷纷了好长时间。
只是因为罚不责众,图韫这才被迫答应下来。
“造反?造反是那么容易的吗?”。
面对图潋追问,易嬴却相当不屑道:“免税田或许的确能增加朝廷官员收益,但增加又能增加多少?好像陛下这次就曾赏给焦府一百亩良田一样,有这一百亩良田,焦府的生活或许能上一台阶,但他们就能去造反吗?”。
“所以说,免税田未必会有威胁,但那些囤积粮食的家伙,或者说是私下增恳免税田的官员,肯定就有危险了。好像万大户一样,他的钱是有多了,但如果不事先囤积,他能一下拿给穆延十万兵马使用一用的钱粮?”
“所以,国家的整体钱粮增加并不足惧,只要控制好那些大批粮食走向,监控好粮食商人动向,一般就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一般不会出什么大问题?易少师这话还真敢说啊!”
其他人或许很难一下理解易嬴的解释,但一心想着不能继位就造反,图潋和浚王府却对造反的各种需要颇为知根知底。因此,即便对易嬴不喜,图潋还是难免以自己的方式赞叹了一句。
毕竟易嬴年纪如果不是太大了些,说不定他还真会有许多想法,甚至其他人都会对易嬴有许多想法。
但以易嬴现在的年纪,除非朝廷贬斥易嬴,恐怕他就是要以稳字居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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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九章、莫非易少师不欢迎
尽管与易嬴达成了某些共识,图潋对易嬴的不喜仍难以改变,所以马车抵达云兴县时,易嬴就与图潋分道扬镳了。
看着图潋的马车向城内行去,易嬴也不去问图潋会不会立即穿城离开,或者说是要到什么地方落脚等等。毕竟,不说易嬴在交接县印前还兼有云兴知县一职,有丹地在,云兴县内严格来说对易嬴并没有太多秘密,只看他愿不愿意去了解。
“易少师,恭喜,恭喜……”
“少师大人,恭喜,恭喜……”
云兴县距京城的距离屈指可数,为能住得更宽裕些,不少朝中大臣都会选择住在云兴县。因此昨日早朝下来,穆奋更名图炀成为太子,易嬴升任太子少师的事也在易嬴回来前就先行传到了云兴县。
一边接受着那些官员恭维,易嬴也颇有些意态飞扬地向县衙回去。
以前易嬴受恭维只是因为替北越国皇帝图韫做事,知道易嬴被图韫赏识,那些官员的恭维与其说是冲易嬴来的,不如说是冲图韫去的。毕竟易嬴以前只是个六品知县,一边接受恭喜,一边就要回礼,却也是累得不行。
但易嬴现在已是真正的一品大员,那些官员的恭维对象就直接变成了易嬴本人。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太子意味着什么,都知道太子少师意味着什么。
即便北越国的将来还不明显,包括浚王图浪的威胁已可想像的提上了日程,但为将来投资计,没人会吝啬对易嬴的真正恭维。
回到县衙,易嬴再是接受了赵直等人的热情逢迎后,这才朝后衙走去。至于说衙门的交接事务,赵直等人也没有提及,这当然要等易嬴与家人庆贺完再说。
“易知县,哦!不,应该说是易少师,恭喜、恭喜。”
早已知道易嬴要回来,易府中人也全都聚在了前厅里。而在宋阳悄然离开后,黄妙伶也与君莫愁彻底融在了一处,两人赶在白花花等人前面就迎向易嬴恭贺起来。
不过在恭喜易嬴时,黄妙伶却眼带诧异地望了望曲媚,却不知道曲媚怎么又会同易嬴一起回来。
只是曲媚以前消失了太长时间,一般人真想不到她是随易嬴一起前往京城了。
“君姑娘同喜,黄掌柜同喜,本官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本官在京城认的义妹秦巧莲。以前本官每次来京城时,可都是要住在义妹的燕雀楼中,一直受义妹照顾甚多,小娘子你们也过来认识一下。”
“好咧!老爷,秦妹妹的事情就交给我们了。”
白花花并不介意什么先后之事,作为易嬴唯一的妻子,虽是平妻,白花花也是易府或仅限易府中地位最高的女人。
在白花花拉下秦巧莲后,阮红就兴奋道:“老爷,二公子真成了太子,老爷也真成了一品太子少师吗?”。
“不要急,不要急,我们一起坐下来吃饭,边吃边说、边吃边说……”
对于自己的一步登天,其实不仅阮红等人很兴奋,易嬴自己也很高兴。
因为,这样易嬴就至少完成了来到北越国后的第一个目标——位极人臣。然后在官场上如何进步,易嬴已经不用再去多想。现在易嬴所要考虑的就是如何巩固自己在朝廷的地位,并且协助大明公主做好垂帘听政一事了。
为什么还要谈垂帘听政?
因为,太子(穆奋)的年纪实在太小,即便太子顺利登基,要想在易嬴辅助下独立执政还是有很多困难。在易嬴本身于朝廷地位就很不稳的状况下,自然只有联合大明公主实行垂帘听政才能度过难关,何况大明公主身后还有天英门支持。…,
因此去到餐桌上,易嬴就开始眉飞色舞地说起自己在焦府的经历。
早知道易嬴很能说,众人却没想到易嬴也如此能做。
听到易嬴在焦府门前跪下,逼迫焦府遗臭万年时,众人更是惊笑不已。
或许下跪在现代社会很不可思议,但在古代社会这就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特别对于平民来说,如果官员有要求,向官员回话都一律要下跪回话。这不是在跪官员,而是在跪官员所代表的朝廷。
然后,等到易嬴说完因此就成了太子少师的事,君莫愁就不禁有些惊叹道:“没想到陛下对太子这么用心,仅凭这一小事就立即将太子的地位确立下来了。”
“那到是,本官也没想到太子殿下的地位会这么快确立!”
“老爷,不说这个了,不是说有新宅子吗?即便我们今天还无法搬过去,也先前去看看再说吧!”
芳翠虽然是东林国芳氏血脉,但仍是对钱财二物斤斤计较。不去管易嬴是不是升官了,首先想到的就是将来住处。
听到芳翠说话,众人也欢喜起来,易嬴就说道:“行,吃完饭我们就一起去看看。”
“哥,那你不说说今天见到二郡主的事情吗?”。
在与白花花说了一会话后,秦巧莲就与赵娘打得火热起来。毕竟两人都曾经营酒庄、酒楼,不是说有共同语言,而是习惯了相同腔调,白花花也有些应付不来,却不比赵娘,直接就能与秦巧莲有来有往。
不过,秦巧莲还是有些不满,那就是她想要上马车却被易嬴撇开一事。
不知易嬴与图潋在马车内做过些什么,秦巧莲心中一直有些痒痒的。
同样没听说过这件事,在众人全都望向易嬴时,易嬴却摇摇头说道:“这事还是先不要提了,毕竟浚王爷要做的乃是造反之事,我们了解那么多,也没有多少好处。”
绿云虽然不在餐桌上,餐桌旁却还有不少丫鬟服侍。
清楚绿云与浚王图浪的仇恨,易嬴可不想事情传到绿云耳中,至少不能由自己嘴中说出来。
不知易嬴是为了绿云才掩藏下为浚王图浪出谋划策一事,见易嬴在白花花等人面前也不愿说出与图潋见面的情形,秦巧莲也不再多问了。何况牵扯到造反二字,除了君莫愁和黄妙伶还有些挂心外,其他女人也不会再多嘴过问了。
※※※※※※
用完午餐,易嬴就与易府众人乘马车前往新府邸。
这不是说路程太远,易嬴非得乘马车过去不可。而是身为朝中一品大员,易嬴已不可能再像以往担任知县时一样在街上晃荡,即便不穿官服也不行。这就好像现代官场的不同品级官员也有不同等级的公务车,甚至那些官员从不会自己去逛街一样。
马车来到新府邸前,还没下车,易嬴就看到了两个熟悉身影已站在新府邸门前。
“易少师,恭喜、恭喜。”
易嬴只是先前在马车上对图潋说起过自己的新住处,没想到图潋已在易嬴之前赶到了新府邸,甚至洵王图尧都已经一起过来了。
虽然只有两人在门前迎接,但所代表的份量却不轻,易嬴赶忙从马车内下来道:“洵王爷同喜,二郡主同喜。”
“同喜,同喜,没想到本王现在居然有机会同易知县做邻居了,这还真是恭喜,恭喜。”
看不出洵王图尧脸上的喜悦真假,易嬴也不想去费劲分辨,寒暄两句就转向图潋说道:“二郡主怎么同洵王爷在一起,难道二郡主不要回秦州了?”…,
“谁说吾要回秦州了,吾只是到洵王府小住几日而已,洵王爷你说是又不是。”图潋却一脸轻视地望向洵王图尧道。
“是,是是。能招待二郡主,也是本王的福气。”
虽然洵王图尧脸上只有一种假意汗颜,但凭着自己在现代官场的经验,易嬴却发现洵王图尧眼中好像真隐藏着一种暗自惭愧般的感觉。
不知图潋与洵王图尧到底有什么关系,易嬴也不好追问,直接说道:“既如此,那便请洵王爷及二郡主同本官一起参观下新府邸吧!”
“那是自然,易少师请。”
“洵王爷请,二郡主请。”
没想到再次见面,图潋就突然变得沉默起来。不知是因为自己先前的建议缘故,还是因为洵王图尧的缘故,易嬴却不想再去刺激图潋,领着易府众人就一起进入了新府邸。
由于易嬴还没正式搬过来,新府邸也没挂上门牌。不过作为陛下赏赐的房子,里面却已等着不少提前在府中打扫的太监、宫女。
见到易嬴和洵王图尧、图潋一起进入府中,这才有一名总管模样的太监上前说道:“易大人,咱家奉陛下命已为大人将别馆清理干净,请大人查收。”
“别馆?这里是什么别馆?”听了太监介绍,易嬴有些意外道。
洵王图尧却在一旁说道:“易少师,这府邸原本是育王爷在做太子时置下的别馆,也是育王爷最喜欢居住的宫外住处。但世事难料,然后因为一些原因,这别馆就被陛下收归国库了。现在赏给易少师,这别馆也总算能一见天日的说。”
的说?
听着洵王图尧以一种暗昧语调说出这事,易嬴顿时一阵皱眉。因为比起远在秦州的浚王图浪,还是近在京城的育王图濠对易嬴威胁更大。
以前易嬴只是云兴知县,犯不着去与育王图濠正面打交道。
可在成为一品太子少师后,易嬴按例也是要上朝,然后才能在朝外教导太子读书。虽然易嬴已知道自己恐怕没有多少机会去教导太子,他也不稀罕去教导太子,但育王图濠即便一般不上朝,却也难说会不会在朝上给易嬴找什么麻烦。
现在北越国皇帝图韫又将育王最喜欢的别馆赏赐给了易嬴,这等于又在易嬴与育王图濠间划下了一条深深鸿沟。
“易少师,你还想要内库鲍公公等多久,难道听说这是育王爷别馆,易少师就不敢领受了吗?”。
还在易嬴思索内中纠缠时,图潋又在一旁不阴不阳说了一句。无奈望了图潋一眼,易嬴才向那鲍公公说道:“鲍公公海涵,本官只是在思念陛下恩典,并无其他想法。”
“易大人过虑了,既然易大人对这别馆没什么不满,那便差人随咱家一路接受各处吧!咱家也好回宫覆命去。”
“本官知道了,红娘,你带上童武、易松、云娘,再挑些人一起随鲍公公去府中各处接受,本官还要陪洵王爷、二郡主四处走走。”
内库在皇宫中也是个重要官职,主要掌管一些专属于皇帝的个人财产。不是说听到图潋提醒,而是看到那鲍公公对自己并没有太多谦恭的样子,易嬴也懒得去做理会了。
毕竟历朝历代,太监不是被严禁与官员往来,便是与官员相互敌对,很少出现双方相对言欢的场景。
听到易嬴吩咐,阮红却不在乎是否跟在易嬴身边,一脸高兴道:“妾身知道了,鲍公公请。”…,
“少师夫人请。”
望着鲍公公带阮红等人离开,图潋就说道:“易少师,你最好多注意一下这个鲍公公,虽然陛下身边的郝公公也不是个好东西,但这个鲍公公更是个坏胚子。”
“哦?此话怎讲?”
“因为好像易知县也曾打算收万大户为义子一样,这鲍公公在朝廷中就有不少义子。虽然在鲍公公收他们做义子时,他们还是一些六、七品的小官,但现在基本上也都已经有了三、四品官职,也是主要帮助陛下抗衡育王图濠的力量。”
“当然,那是在陛下手中如此,可鲍公公若想也得到太子重用,势必会对易知县做一些……”
图潋没有继续说下去,易嬴也不用她继续说下去了。
听了这话,不说仍跟在易嬴身边的易府女人,就是秦巧莲也缩了缩舌头,第一次意识到早先没跟上图潋马车说不定还真是一件好事。不然被图潋阴阴阳阳地一路套下来,一般人还真有些受不了。
而太监虽然都是一些无根之人,但为了表示自己并不是不能传宗接代,等到在宫中拥有一定地位后,他们就会通过招收一些义子来增长自己势力,听听别人叫爹的感觉。
特别是那些皇帝势弱的国家,太监的权力也就越大,义子数量也就越多。
北越国皇帝图韫虽然不能说势弱,但由于内要与育王图濠相抗,外要与浚王图浪相争,难免就会通过信任的宦官来掌握一些朝中力量。
没想到北越国朝中还有这种复杂状况,不知大明公主对此又有怎样的准备,易嬴第一次皱了皱眉头。
而在看到易嬴烦恼后,洵王图尧却一脸高兴道:“好了易少师,你就别再操心那些琐事了,有些事情并不一定真那么严重。”
“这到是,反正家族越大,株连九族的牵扯也就越广。”
“呃!”
易嬴突然冒出的一句话,顿时将洵王图尧、二郡主图潋及易府众人全给震住了。
与现代官场在明面上一直标榜的公平公等不同,北越国官场也如同所有古代社会一样,一直奉行一种罪必牵连,轻则株连三族,重则株连九族的残酷制度,为的就是消灭一切现在及未来的反朝廷萌芽。
为什么说是明面上的?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现代官场都有最基本的政审一条。
什么是政审?
政审可不是体检,不是一个人在个人素质上的差别。
而是一个人的思想如果在历史中曾有大*动,或是家里有什么大变故,如直系亲属生病或去世、家庭成员涉法等等,都有可能成为不适合某些具有特定意义或具有特定做用的岗位理由。
虽然这只是针对一些特殊岗位的特定要求,但也不能否认这的确也是一种因家庭牵累,人为划分出三六九等的株连现象。
目的同样也是将一些隐藏危险消灭在萌芽中。
甚至不愿去考虑,乃至直接无视这种萌芽也有可能完全不存在的结果。
这不仅存在于某个国家中,更是存在于所有国家中,只是每个国家对于政审的提法略有不同。
所以说,生活在世上就绝对没有什么真正的公平公等,与其妄图去追求那些虚幻的公平公等,不如去正视自己所能涉足的事业,并在自己能够从事的行业中做出远超那些需要等级划分才能进入的行业的更高成就。…,
因此,别人不习惯株连九族,凭着易嬴在现代官场的经验,早就不将株连九族当一回事了。
充其量两者的区别就是,北越国株连九族会死人,现代社会株连九族不会死人而已。
听到易嬴扯出株连九族的话题,图潋更是双眉颤笑道:“易少师,你说这话就不怕鲍公公听去吗?”。
“听去?本官真有在说什么人吗?好像浚王爷如果真敢造反,二郡主的娇滴滴脑袋又真会没事一样。这种事情,别说其他人,对本官来说也是同样适用的,不然二郡主又为什么要急急离京?”
“哼,易少师还真没有什么话不敢说啊!可吾什么时候又说过要离京了?”
“怎么,二郡主不打算离京了?”易嬴有些明知故问道。
图潋直接就不满道:“吾原本就没有过任何离京打算,只是想在洵王府长住一段时间而已,莫非易少师不欢迎?”
“呵呵,二郡主是常住洵王府,又不是常住本县府中,本官哪有不欢迎的理由。”
“既如此,那吾今日就在易少师府中用过晚餐再回去吧!反正易少师与洵王爷就住在隔壁,来去也没什么不方便的。”
“二郡主此言甚是。”
望了望一旁苦着脸的洵王图尧,易嬴这才知道他先前的态度为什么这么古怪了。
因为,图潋居然不是暂住洵王府,而是想要常住洵王府。在没有找到赶图潋离开的方法前,洵王图尧根本没空去提防易嬴,光是提防图潋一个就够受了。
当然,这对易嬴来说也不是件好事,因为很难说这会不会被人当成是易嬴与浚王图浪、洵王图尧勾结的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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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章、你可不能乱说话
成为一品少师后,易嬴最大的改变就是必须去参加早朝了。
这就如同易嬴担任知县时还得每天到衙门当差一样。
因为都是同一时间上朝,所以那些留居云兴县的官员几乎都是同一时间上路,汇成了一条长长的官员队伍。
队伍长不是因为官员多,而是因为官员的各种陪属多。毕竟能站到朝堂上的官员虽然没几人,可为了能在一路上服侍他们,却也得跟上不少随从、小厮。
掺杂在前往京城上朝的大臣队伍中,易嬴的轿子很有些引人注目。因为只有易嬴轿子旁边的人最少,只跟了两个女人。
可即便知道这只是两个女人,却没有一个官员敢小瞧。
“少师大人,您这是第一次上朝啊!”
“抬爱,抬爱,众位大人抬爱。”
不是寒暄,而是不得不寒暄。不只是身为一品官员,就是身为一般官员,易嬴也知道自己有个最大缺陷。那就是认识的官员太少,熟识的官员也太少。如果不尽快增加官员交往,别说为朝廷办事,日后获益的机会也会变得极为狭小。
以前易嬴只是个六品知县,不用去考虑这些事情,那些住在云兴县的官员也“不屑”去与他交往。
但现在不同了,易嬴突然变成了一品太子少师,不只太子登基后易嬴的将来不可限量,甚至易嬴对现在的朝政也极有影响力了。
所以,这样的寒暄虽然不能为易嬴和那些官员真正增加多少印象,但依旧能让双方乐此不疲。
“洵王爷,你看那老家伙是个什么事啊!”
队伍中,也有一些官员是不会去巴结、讨好易嬴的。他们一是育王图濠一系的官员,二是真正走中间路线的官员。现在图炀还只是太子,朝中变数很多,一直以来的中间路线也让他们不必轻易去巴结易嬴。
而夹杂在这些官员当中,图潋不仅没让洵王图尧上去凑热闹,更是在洵王图尧的马车内颇为愤慨。
一直不知图潋为什么不回秦州了,洵王图尧却满脸担心地望着图潋道:“二郡主,你今天真要上朝吗?”。
“吾今日确实想向陛下求旨。”图潋不慌不忙道。
“求什么旨?”
“等洵王爷上朝就知道了。”
与育王图濠从不上朝,以往图潋也没有上朝资格不同,洵王图尧却是每日朝会都不会落下。但被图潋要求带着去上朝,却又不知道图潋打算在朝上干什么,这就让洵王图尧有些惴惴不安了。
可面对图潋这样的小辈,洵王图尧又做不出压迫她的事情,这才是最让洵王图尧感到没辙的地方。
不过,想到昨日在易府中见到的秦巧莲,洵王图尧又说道:“二郡主,你说易少师突然认个义妹又是想干什么?”
“这个,或许他是想给自己找个好妹夫?”
一边不解,图潋却又好像有些捉黠道:“洵王爷要不要前去试试?吾看那秦巧莲对洵王爷还是颇有兴趣呢!”
“二郡主说笑了。”
洵王图尧汗颜后又说道:“若二郡主真有心,怎不让浚王府世子娶秦巧莲为妻?反正浚王府世子那么多,匀一个出来也不打紧。”
“哼,说到匀出世子,洵王爷怎么又不匀出个世子来,反正易少师的妹子也只需要一个平妻而已。”
忽然因为秦巧莲斗起嘴来,洵王图尧及图潋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因为,比起易嬴其他大有深意的行为,易嬴认秦巧莲为义妹的事,在这些老于官场的人眼中简直就是愚不可及。…,
不是说易嬴不能以此来增长人脉,好像那宫中太监都能认不少义子一样,而是秦巧莲的性格实在有些让人说不出口。
只需一顿饭,洵王图尧及图潋就将秦巧莲的性格摸了个**不离十。如果不是知道秦巧莲确实在易嬴中举前照顾过易嬴不少地方,他们根本就找不出易嬴认秦巧莲做义妹的理由。
可这即便的确可以成为易嬴认秦巧莲为义妹的理由,易嬴报恩的方式何其多,为什么又要给自己添个累赘?
不是图潋在京城一路同来时就知道易嬴要认秦巧莲为义妹的事,洵王图尧还差点要认为易嬴是不是因为前面说过太监的义子多,这才想要收一些义妹来耍耍?而且,目的还就只是为了耍耍。
想不出原因,也争论不出一个结果。
洵王图尧固然是一无所获,图潋却以此成功摆脱了洵王图尧对自己为什么要上朝的纠缠询问。
一路进入京城、进入宫中,老老实实排在官员队伍中的易嬴虽然非常引人注目,但真正惹人争议的还是突然出现在洵王图尧身旁的图潋。
虽然有大明公主的前车之鉴,北越国已经对女人上朝没有太多忌讳。但不知图潋为什么来此,是受北越国皇帝宣旨?还是向北越国皇帝要旨?想起图潋已经离京回去秦州的传言,众人都有些不解。
“肖大人,昨日洵王爷不是说二郡主已经回秦州了?怎么二郡主又跑到宫中来了,好像还想一同上朝的样子。”
虽然严格来说,御史蔡卺与易嬴并没有什么大矛盾,只是教子不严而已。但由于心中对芳香阁一事的不满,蔡卺还是躲开易嬴视线,半掩着身体跑到枢密副使肖连身边询问起来。
自焦瓒带着焦府势力倒出育王府后,枢密副使肖连就隐隐成了育王府在朝廷中明面上的代言人。
因为,礼部尚书钟厚即便也参与了育王府在庆阳亭中的商议,但不说礼部对朝廷大政的影响微弱,在昨日之前,肖连甚至都不知道礼部尚书钟厚也是育王府的人。
可蔡卺既然找上了自己,肖连也不会让权力旁落,想想说道:“昨日回去后,本官也想法证实了一下,二郡主的确是以回秦州的名义离开了京城。不过在离京前,二郡主却在城门附近等到了易少师。然后让易少师上马车商议一阵后,二郡主就去了云兴县洵王府。”
“如果不是今日看到二郡主与洵王爷一同来到宫中,本官也会认为她天亮就该离开云兴县,真正回秦州了。”
“易少师?怎么又是那家伙?难道他也给二郡主出了什么主意不成?”
不是对易嬴有多大信任,而是想起育王府三世子图僖正是被易嬴糊弄去了申州一事,蔡卺直觉中就感到图潋的留下应该也与易嬴有关联。
虽然蔡卺的这种直觉非常没有来头,肖连却并没有急于否认。
因为不用否认,图潋既来到这里与朝臣们站在一起,待会肯定也是要上朝面圣。所以,不管事情是否与易嬴有关,等到听完图潋上朝的用意,真相也就会大白。
※※※※※※
“上朝!”
在东方天际彻底泛白后,虽然没看到日出,但随着司礼太监在大殿前的一声唱和,易嬴也与事先排好位置的朝臣鱼贯向殿内走去。
由于易嬴现在已是从一品大员,所以整个官员队伍中,易嬴的位置也相当靠前。能走在易嬴前面的就只有丞相冉鸣一人,可以说在大臣中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毕竟北越国皇帝图韫现在只任命了易嬴一个太子少师,那些太子太师的职位到现在还空着。…,
至于洵王图尧,当然也是走在最前面,不过排在洵王图尧身后的却都是一些皇室宗亲,没有大臣能站到里面去。
当队伍行进起来时,易嬴也看到了走在武将行列中的焦瓒和穆铁,两人先前并没有过来招呼易嬴,显然都是以避嫌为主。
当然,易嬴可以铁定这绝不是穆铁的主意,而是焦瓒那老头子看自己不顺眼,糊弄得穆铁不得不听话。
等到进入殿中站好位置,易嬴就看到金殿高处不仅摆放着一张威严肃穆的巨大龙椅,龙椅旁更是还有一张小号的单人金麟椅放着。看来那就是北越国皇帝最初为育王图濠所准备,只是育王图濠从未使用过,却被大明公主图莲开了一次荤的伴龙椅。
就在易嬴不看其他地方,只在打量龙椅时,司礼太监再是高喊一声道:“恭迎陛下。”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随着官员们一起跪下,易嬴并没有想过要抬头。不是说易嬴想不想看个究竟,而是看不看根本就没多大区别。人就是那个人,多看一眼、早看一眼也不能看得北越国皇帝图韫就为自己长出花来。
“众卿平身。”
等到图韫声音从龙椅上方传来,易嬴才随着跪在自己前面的冉鸣一起站起,口中再次呼喊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不过呼完万岁,不仅易嬴怔住了,朝堂上的官员更是一阵骚动起来。
因为北越国图韫虽然安安稳稳坐在了龙椅上,但一旁空着的单人金麟椅上却也坐上了一个人。不是育王图濠或大明公主图莲,居然是一身太子龙袍的图炀(穆奋)。
易嬴是因为看到图炀震惊,那些朝中大臣却是因为图炀竟坐在了金麟椅上而震惊。
“陛下,这万万不可啊!”
然后不等易嬴想好北越国皇帝图韫为什么要带太子一起上殿,礼部尚书钟厚就从队伍中奔出,跪地高呼一声。
皱了皱眉,想起钟厚竟然也参加了洵王图尧的庆阳亭之议,图韫脸色就不怎么好道:“钟卿,你为何在此呼万万不可?”
钟厚抬头时,老眼中甚至流出泪水道:“陛下,那金麟椅乃是陛下当年仁德天下,为育王图濠所设,不知陛下今日为何要让太子殿下坐上这金麟椅,此事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啊!”
“这有何万万不可?”
图韫不满道:“不说前日已有大明公主坐上金麟椅的先例,便是太子今日坐上金麟椅,也只是朕为了让其早日熟识朝政要务。只听奏,不问奏,也不准评奏,这又有何万万不可。”
“陛下,大明公主殿下前日坐上金麟椅,乃是因为有朝政要事需参与廷议,可说是代育王图濠殿下上朝。”
“可我朝祖制却早有规定,在太子登基前,不得进入朝堂一步。”
“此事有违祖制,万万不可。”
礼部尚书乃是主管朝廷中礼仪、祭祀、宴餐、学校、科举和外交活动的大臣,不仅在科举和外交方面对朝廷有极大影响力,同样也起着监督朝廷礼制、制定礼法的作用。虽然图韫极为不满钟厚竟暗中投靠了育王图濠,仍是不得不在朝堂上对钟厚的质疑做出应答。
“什么有违祖制?”
图韫一脸和蔼地望了望正襟危坐的图炀道;“朕让太子听奏,正是为让其早日熟悉朝政的至孝之举。祖制也是为孝而立,当无违之。”…,
“陛下,此事万万不可,陛下虽是孝心,但怎又可因孝心而违背祖制。”
随着图韫一番话语,不仅易嬴,朝中大臣几乎全都听出来了。
图韫这根本就是强词夺理。
虽然图韫是想表示自己对太子的父爱孝心,知道图韫身体状况的大臣,也明白图韫这样做的理由。可明白是明白,大臣们却也不会轻易就范,特别是育王图濠一系的大臣。
因为,图炀现在最大的不足就是自己年纪太小,而且图韫命不久矣,没有多少时间能用来教导他。
别说图炀在这种状况下是否能顺利继位,即便图炀暂时继位成功,因为不熟悉朝政,也可能在朝廷上离心离德,最终只靠一次小小的宫廷政变就能兵不血刃将其推翻了。
所以,一听图韫现在就想让图炀临朝听奏,学习治理朝政的方法,跟在钟厚身后,枢密副使肖连就带着一群大臣出班一起呼喊起来。
见状,图韫脸色一沉,更是喝到:“你们这是干什么,难道为了祖制,便想要朕不孝吗?”。
“陛下,此事万万不可,万万不可。”
虽然不知图韫发什么神经,但朝中知道图韫身体状况的大臣并不多,不仅洵王图尧带着一群皇室宗亲也赶忙出班跪倒,甚至那些中立大臣也纷纷站了出来,最后剩下的也只有易嬴、穆铁和焦瓒一系的寥寥大臣。
图韫不是没想到会遇到这种状况,只是没想到洵王图尧也会一起落井下石。
怒瞪洵王图尧一眼,图韫却又看到易嬴也是一副津津有味地望着那群跪倒官员的样子,顿时就有些气不打一处出来。
因为,图韫虽然也觉得让太子临朝听奏的主意不错,但他自己可想不出来。而是在图韫封穆奋为太子后,图莲立即建议他应打铁趁热实行的新规。而且还说万一朝中不利时,让他可以试着问问易嬴有没有什么主意等等。
没想到出主意的图莲没给自己提出解决问题的方法,却要留给易嬴去表现,这让看了易嬴就会不喜的图韫更有些不满起来。
不过,不满归不满,图韫知道自己是没法劝服下这些大臣。
在众多王公、大臣嘈嚷中,图韫就望向易嬴道:“易卿家,你乃太子少师,最是熟悉教导太子之责,那你说说,朕的安排有没有道理。”
“易少师,你可不能乱说话。”看到图韫询问易嬴,枢密副使肖连赶忙警惕道。
易嬴却也是一翻双眼,满不在乎道:“这位大人,本官话都还没说一句,你又怎知本官会乱说话?难道在大人眼中,陛下设立这太子少师一职,就是为了让本官在朝中乱说话吗?”。
“陛下,微臣不敢!”
没想到易嬴一棒子就打了自己一个结实,虽然肖连也知道真正说错话的乃是自己。但也是先向图韫请了一声罪,这才满脸怒气地叱向易嬴道:“易少师,你别在这里胡搅蛮缠,本官会那样说,就是怕你这般在朝堂上胡缠。”
“胡缠?”
“这位大人,你又不知本官对这事的意见,凭什么说本官胡缠了。要说本官还觉得这事于礼制不符,却被大人认为是胡缠。难道大人的私心乃是认同陛下决议,却故意装出一副不同意的样子吗?”。
虽然早知道易嬴会与枢密副使肖连斗上一番,但一听这话,不仅是肖连,甚至满朝君臣都是一脸愕然。…,
仿佛若有所思般,图韫更是一脸关爱地望了望肖连,看得肖连心中顿时一寒。
因为,由于肖连过于急切的缘故,易嬴的确是在说出自己意见前就被肖连给匆匆打断了。
而且这里是朝堂,易嬴既然主动透露出这事于礼制不符,也就很难再改口。即便图韫可以相信易嬴不会做出不利图炀的事。但易嬴既然都已做过有利于图僖的事情了,他再做什么出人意料的事,也不是完全没可能。
所以,看到肖连哑口无言,礼部尚书钟厚连忙说道:“易少师,但以少师之意,也是认为陛下让太子殿下临朝听奏有违祖制吗?”。
“当然有违祖制,不仅有违祖制,而且是大大的有违祖制。”
“然而陛下只是因父爱孝心才犯下如此微恙,众位大臣就莫要逼宫陛下自责了,便是从殿上站起再说吧!”
“……小臣不敢,请陛下恕罪。”
逼宫?
既然易嬴一开始就说了图韫这样做的确是有违祖制的话,当然不会再有人跪在地上喊什么“万万不可”了。因为,看过易嬴先前与肖连胡缠的样子,众人还真怕易嬴继续胡缠下去,又被他坐实了逼宫之罪。
所以在易嬴一句逼宫下,洵王图尧就赶紧从地面站起来,其他大臣更是没有一个敢落在人后。不仅全从殿上站起来,更是一个个立即回归了朝班原位,好像大殿上先前根本就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情一样。
不过站好是站好了,众人却全都将目光望向易嬴,就等着看他怎么“劝服”图韫收回成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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