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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天国全文阅读

作者:兰色幽香     太平天国txt下载     太平天国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太平天国全文阅读

引子

    直升机的轰鸣声在这喀喇昆仑山的山谷中,显得格外的响亮。

    林海丰调好航向,轻松地伸了个腰。

    “机长,”机械师郑南目光扫了一下身后机舱里的那堆箱子,“就这些玩意儿,这大老美也抠了点吧!”

    “这还少啊?”林海丰板起了脸。

    由于大雪封山,他们临时执行向兵站运送紧急物资的任务,恰好兵站有一批缴获的美国暗中支援西藏一些地下反叛分子的武器,顺便运回军区。

    “120只左轮手枪,20支二战时期的德造冲锋枪,20万发子弹,还有400颗的手榴弹,这些东西一旦到了那些人手里,得制造多少混乱啊!”林海丰沉着声说。

    郑南一吐舌头,嘿嘿笑了笑,转头向眩窗外望去。

    窗外是一个银装素裹的世界,阳光十分的灿烂。

    “今儿的天气不错!”

    “恩,但愿一直这么好。”林海丰笑了笑,随口吟颂到,“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主席的词写的真好,用在这里也是恰如其分。都七月份了,这里却依旧是一片银色的世界。”

    “是啊,他老人家的诗词就是有气魄,不像那些什么文人,只会风花雪月,哼哼唧唧的故做呻吟。”郑南动了动身子,叫自己坐的更舒服些,“真是个两头的世界,回到基地前还要把夏装换上。”他瞅瞅身边的背囊,咕哝着。

    “也不能那么绝对,文天祥的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就不错。还有岳飞的那首满江红,都很有气势。”

    说着,林海丰哼起了为满江红配的曲子。

    郑南笑着瞅瞅他,跟着唱了起来,“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架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唱到这里,他忽然停了下来。

    “我说机长同志,咱们现在可是真正踏破贺兰山缺了啊,哈哈”

    “是啊,只可惜是在几百年后了。要是在那个时候,咱可就帮了岳老兄大忙了。看看郑南那开心的样子,林海丰也愉快地说,“不过,我更喜欢太平天国的那个时代。太平天国里的英雄们,更叫我感动。”

    “我倒是更欣赏李自成。”

    “哦,为什么呢?”林海丰饶有兴致地问。

    “至少李自成逼死了崇祯皇帝。”

    “可是他同时也变相地帮了满清一个大忙,”林海丰摇了摇头,“他们的结局不能引起别人的同情,是自己打倒了自己。而且最后是兵败如山倒,简直就是溃不成军,完全没有了开始时的气势。太平天国不一样,尽管最后出了不少的叛徒,毕竟还是有血气的人多。那是一种悲壮。冯云山、肖朝贵、林凤祥、陈玉成还有洪宣娇,各个都堪称英雄,真正的军人。”

    “作为一个女兵的统帅,洪宣娇的确值得尊敬,最后死的壮烈!”郑南点点头,稍微沉吟了一会儿,又瞅着林海丰说,“石达开其实称得上是个太平天国里最优秀的军事家,可是他最后不该投降清军,毁了自己的一世英名。”

    林海丰似乎不太赞同他的意见,“他的错误在于贻误了战机,失去了渡过大渡河的最佳时间。要说他最后的做法,我不认为他那是投降。石达开当时心里清楚地知道大势已去,不过是想用自己换取部下们的生存。在那种情形下,就是换了我们自己,又能怎么做?”

    “也是啊,细想一想,他毕竟是负气出走。经过转战和部下纷纷回归天京的挫折,可以说他已经没有了什么理想来支撑。身陷绝境,有这样的做法的确无可非议。不过,要是我要是我啊,我宁愿选择自我了断。”

    “那你的部下呢?”林海丰淡淡地一笑,“换上石达开当时的心境,我不会自杀,我会和我的部下们一起战死!当然,心里肯定会对太平天国抱有绝望感。”

    好一会儿,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机舱内,只有飞机发动机那嗡嗡的平稳声音。

    林海丰酷爱历史,喜欢研究历次的农民战争。从柳下跖、陈胜、吴广到太平天国,正像他自己说的那样,令他敬佩,又深感遗憾的就是太平天国。太平天国曾经造就了两代的军事奇才,只可惜他们的上层仅仅把美好的愿望放在了嘴里和纸面上,没有更多给予普通百姓带来实际上的东西,他们的失败,更多的又是一种历史的必然。

    他甚至常常在入睡之前,静静地躺在床上,把自己融入到那个战火纷飞的年代,设想着自己就是他们之中的一员。金戈铁马、叱咤风云,天国的历史在他手中被改写,那是一个美丽富饶的太平盛世

    “咳!”郑南轻咳了一声,打破了沉寂,“机长,在想什么呢?”

    “呵呵,”林海丰目视着前方,笑了笑,“我在想他们的那个年代,要是也能有咱们这个家伙,你说会是什么样?”不等郑南回答,他又叹息一声,“唉,可惜啊!”

    “是可惜啊,叫你这个酷爱战争的人,却生长在一个和平的年代,可是真够委屈你的了。”郑南扮了个鬼脸儿,掰着指头算计着,“我说机长同志,当年你要是参加陆军,还真没准儿就能赶上去珍宝岛前线呢。听说有你们北京兵去过珍宝岛哦。”

    “哈哈,你这是气我啊,”林海丰咂了咂嘴,“要是早知道会有珍宝岛一仗,打死我也不来空军。我喜欢和敌人面对面的交手,那才叫过瘾。”

    “是啊,军人嘛,总是喜欢能亲眼看见对手。”郑南赞同地点点头。

    他和林海丰从前并不在一个团队,是两年前去国外接受直升机培训的时候才凑到了一起。两年的时间不长,可林海丰却给他留下了极好的印象。这个人聪明、能干,和任何人都相处的来。尤其对军事学,有着非常的爱好。这次一回来就能和他搭班子,还同住一个宿舍,郑南感到极其满足。

    “机长同志,听说你父亲参加援越作战啊?”

    提到父亲,林海丰脸上的笑意变淡了,“恩,父亲是高射炮兵,在前线牺牲了。如果父亲还在,他会叫我去炮兵的。不过,我来空军,我妈妈可是和我别扭了好一阵子。妈妈她迷信,说我命中注定不能离开土,否则不吉利”说到这里,母亲那体弱多病的样子,又浮现在他的脑海。

    前几天弟弟来信,说母亲的病又有些加重了,却总是念叨着要给自己说上个媳妇,那样死后也就能安心了。要是没有这次的紧急任务,他本来想回家探亲的,他已经有四年没有回去过了。

    看到林海丰神色有些忧伤,郑南叹息一声,“不好意思,我没有想到”

    “没事儿,”林海丰扭头看看他笑了笑,“我突然想起我妈妈了。”

    “哦,”郑南点点头,“你妈妈不是病重了吗?回基地后,你就赶紧回去看看老人家。你是家里的长子,既然不能在老人家身边尽孝,也不能总是叫老人挂念啊!”

    “恩,只要没有紧急任务,我就回去一趟。呵呵我妈妈还张罗着在家里给我说媳妇呢。”林海丰的脸上又恢复了往日的光彩。

    “哈哈,这可是件好事啊,”郑南瞅着林海丰,笑着说,“说说看,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什么什么样啊,只要能照顾好老人,贤惠善良就行啊。像咱们这样一出去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人,人家不挑剔咱们就不错了。”林海丰嘿嘿地笑着。

    “那可不行,”郑南认真地说,“婚姻是要讲求缘分的,哪能随便来啊。”

    “是吗?”林海丰故意地说,“那你说说,你喜欢什么样的?”

    郑南想了想,“我的脾气不像你那么刚硬,所以啊,按照老人们的说法,我得找个脾气厉害点儿的,这叫优势互补。不过你可不能这样啊,你需要的是一个温柔体贴的姑娘,省得你老丢三落四。最好是个天仙似的漂亮姑娘,才配得上咱们的英俊小生啊。”说完,哈哈大笑起来。

    林海丰知道,郑南这又是在笑话自己老是第二天早起就找不到自己袜子的事情,他也哈哈地笑了,“是啊,我得找个给我看袜子的,我”

    “柒两洞(720)基地呼叫,听到回话!”

    就这时耳机内传来基地的呼叫声。

    林海丰瞟了郑南一眼,“我是柒两动,请讲。”

    “10分钟后有强暴风雪,注意!注意!”

    “柒两洞明白!”

    郑南叹息一声,“这鬼地方真是天无一日好。”

    “哈哈,这就是昆仑山,”林海丰一笑,“就像是小孩子的脸变化无常。注意观察!”

    “是!”郑南故做严肃状,“机长同志。”

    林海丰纠正了一下自己的坐姿,扶着操纵舵的双手也稍加了些力量,同时,习惯性地仔细听听发动机的轰鸣声。发动机的鸣叫声在他听来格外地悦耳,就像一首美妙的音乐。

    “正常!”他默默对自己说。又看看所有都显示正常的工作仪表,他的嘴角浮出一丝笑意。其实这一切似乎都很多余,林海丰是团里的优秀机长,各种恶劣的天气他碰上的多了,可他就是喜欢这样。一切失误都是由细微之处开始的,他相信这样的道理。

    “机长!”郑南惊呼一声,“云层!”

    林海丰也看到了,正前方从左至右都是一片乌蒙蒙,宽度和厚度都很罕见,他也暗暗吃惊。“柒两洞呼叫基地,我已遇上云层!”与此同时,他的眼前已是一片黑暗,耳机内除了“兹兹”的噪音外,听不到任何答复声,机身开始剧烈地抖动。

    “小郑,坐稳!”林海丰用力稳住方向舵,试图保持既定航向。然而,他突然感到了不安。凭感觉,他发现直升机的飞行速度明显变快了,似乎不是在飞行,而是被吸进云层里。

    黑洞!林海丰惊鄂地看到,正前方出现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大黑洞,如同滔滔江水之中的旋涡

    某空军基地,一号首长听到720号直升机意外失踪的汇报后,先是迷惘,而后眼角明显湿润了。两个年轻、优秀的飞行员,还有那架进口的直升机!这一切都叫他感到像是心被刀剜了一样,疼!

    “给我找,把昆仑山翻个各也要给我找出来!”一号就像头发了疯的豹子,一脚踢翻面前的茶几,“娘的,告诉他们,要是不给我找回来,我把他们的团长和师长都枪毙了!”

    作战室里一片鸦雀无声,谁也没有见过老爷子发过这么大的火!

    这时的时间是公元一九七五年的七月二十日。

第一章

    公元一八五三年,河南怀庆,这是个并不很大的府城,却是一个商埠重镇,可算是兵家必争之地。

    七月的酷毒的日头火辣辣地悬在正当空,一动不动地烧灼着大地。天上没有丁点儿云彩,找不到一丝的风。树木也好象精疲力尽了一般,低垂下它的枝条,叶儿愁苦、无奈的样子,就如同一个个无尽的叹息。

    怀庆府城的大街小巷,没有一个人影儿,就是原本那几个无家可归的流浪狗儿,此时也是躲藏在阴凉里,深开四肢爬卧着,困倦地吐着长长的舌头,扑打那没完没了地招惹着自己的讨厌的苍蝇。

    然而,南门和西门外完全是另外一个光景。千军万马践踏起的黄尘遮天闭日,一个个嘴唇干裂,头裹黄巾的太平军士兵们,圆睁着血红的眼睛,用那早已岔了音的喉咙,发出着愤怒、又是近乎歇斯底里的怒吼,抬着长长的云梯,再次涌向城墙。

    城墙上,怀庆知府余炳涛嘴唇上的裂缝早已结成了血茄,双眼布满了血丝,他已记不得这是长毛们的第几次攻击了。

    自从这个月的七日府城被困,一次比一次疯狂的进攻好象几乎就没间断过。他一直苦撑着,期待着朝廷发出的救兵能马上赶到,他就要坚持不住了。

    当又一批城内商贾富豪聚集起来的家丁,手执各色武器,增援到城上的时候,余炳涛舞动着手里的大砍刀,冲着那几个商贾富豪叫道:“你们做的好,要去告诉大家,长毛子一旦破了城,有家有业的都要遭殃!”他的嗓音嘶哑,原本并不会舞刀弄棍的他,挥动大砍刀的姿势略显得滑稽。

    “大人,我们凑了不少的银两,作为守城人马的兵饷,只要能守住城池,再出多少我们也拿。”怀庆首富张明礼冲着身后的管家一摆头,对余炳涛说,“大人,我叫家人熬了不少的绿豆汤带了上来,您先喝点解解暑热。等杀退了长毛们,还有好吃的午饭给军兵们预备好了。”

    望着张府管家都中还冒着蒸腾热气的汤碗,余炳涛没有去接。他扭头瞅瞅正顺着搭在城墙上的云梯,蜂拥而上的长毛士兵,忽然脑子里念头一闪,“快,把热汤朝云梯上倒,我要浇死这些乱匪!”

    太平天国天官副丞相,北伐军总指挥林凤祥不顾左右人的劝阻,坦露着古铜色坚实的上身,手提一把阳光下泛着耀眼寒光的大刀,就立马在距离城墙的一箭射程里,亲自指挥攻城。城上雨点般射出的箭只纷纷落在他的周围,跟在他身边的牌刀手不时有中箭的跌落马下,他眼都不眨一下。就那么死死盯住架起云梯,勇猛攀城的圣兵们。

    这个已经五十挂零,两年多战争中锻炼出来的农民出身的将领,不仅仅以能征惯战闻名天军,而且又是个爱兵如子的慈祥长者。面对部下们的伤亡,每一个都叫他的心在颤栗,在流血。可他现在没有办法停下来。

    从五月八日誓师北伐离开扬州,二十多天内,他和他英勇的圣兵们创造了横扫皖北十几个府县,所向披靡的辉煌战绩。

    进入河南后,先是攻克了归德府,本打算北渡黄河取道山东直奔清妖老巢北京,谁料想他的战略意图被清庭猜透,只好放弃原有计划,沿黄河一路西下。尽管有攻取不少城池的胜利,却也有攻开封而不克的失败。当终于全军由汜水、巩县渡过黄河的时候,粮秣明显开始匮乏。

    为了获取必须的补充,他和地官正丞相李开芳、春官副丞相吉文元商议后决定,要不惜一切代价强攻下怀庆府。

    令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一个仅有两千多绿营兵守御的府城,竟然把他的两万多人马阻在城下十多天。

    望着云梯上被大锅里倾倒的热水浇落下来的弟兄们,他那两道粗黑的浓眉动了动。

    “撤吧,不能叫弟兄们就这么饿着肚子再打下去了。”他心里劝着自己。

    “丞相,清妖头胜保的援军已经逼近这里,”一个骑兵疾速冲到林凤祥的身边,抹着满脸的汗水急促地禀报着,“李开芳丞相请您马上收军回营商议对策。”

    “唉!”林凤祥无奈地长叹一声,怨恨地瞅了瞅眼前那高高的城墙

    中军帐内,一边摆着的简单饭菜林凤祥看都没看一眼。天气的燥热,心情的烦闷,使他的脸色异常的难看。

    望着手里使劲扑打扑打摇着大蒲扇,一声不吭的林凤祥,刚刚赶来的李开芳和吉文元相互看看,李开芳接过牌刀手递来的汗巾,一边擦着汗水,一边犹豫地说:“林大哥,眼下前有坚城,后有围兵,是不是先舍弃这里避下清妖的锋芒?”

    他和林凤祥算得上是老搭档了,从永安城突围开始,作为林凤祥的助手,两个人一直充任天军的开路先锋。他比林凤祥小二十岁,对林凤祥既有亲兄弟般的友情,又有着对长辈的那种尊重。

    “不行,”林凤祥断然地一摇头,“附近再很少有像怀庆这样粮米充裕的城镇了。没有了粮米,无法实施我们既定的计策。”

    “那我们就要两路分军作战了。”吉文元咕哝着。

    “是啊,”李开芳沉吟着,“林大哥,我们全军死攻怀庆尚且不下,再两线应付,把握就更难说了。”

    林凤祥停住了手里的蒲扇,“我觉得,怀庆已经被我们围困了十几天,城里原本有限的清妖损失也不会小。只要能隔断胜保和城里的联系,不叫援兵进城,破城的希望还是有的。”说着,他用一种信任和期待的目光望着李开芳。

    听到林凤祥这么说,李开芳没有再丝毫的犹豫,他用力点了下头,“那好,我马上移兵去阻挡胜保的援兵,保证不叫胜保的一兵一卒进入怀庆城。”

    林凤祥笑了,一丢手中的大蒲扇,“算了,这个妖头还是我去对付,你和文元继续攻城。”

    “好,”吉文元也点了下头,“另外,应该给东王发书信,请求东王尽快安排援军前来。再持续下去,清妖会调集更多的人马来阻止我们进攻京城。”

    林凤祥拿起桌案上的笔,迟疑了一下,“依我们前番试图渡过黄河直入山东未果的实际情形来看,如果还按照事先的安排,等我们攻克天津天朝才援军,只怕很难达到预想的目的了。很显然,既然清妖已经明白了我们的进军目的,就势必会对黄河沿线进行封锁。因此,如果天朝能派出援军的话,自然还是尽早发兵的好。”

    “难啊!”李开芳叹息一声,“仔细想想,就连我自己都想不出援军还能从哪里抽调出来。”

    “唉”林凤祥丢下笔,又拿了起来,“我看还是给翼王殿下也同时写封信,陈述一下我们的看法。我倒是担心为了发援军,东王会放弃镇江和扬州,那样的话,我们拼着性命攻取的城池又要付之流水了。”

    “我看林大哥有可能就说着了,”吉文元伸出一个指头,苦笑着,“目前唯一还能动用的人马也就是留守镇江和扬州的了。”

    三个人一时都陷入了沉思

第二章

    公元一八五三年七月二十日,金陵,现在已经是太平天国的国都,叫天京。

    恩赏丞相、天王府的总管大臣蒙得恩,正在御书房里向天王洪秀全禀报着天王府的建设情况,“现在内城已经基本就绪,外城正在抓紧扩建,预计再有三、四个月就差不多了。对了,天朝门、御沟都完成了,天朝门前的三孔汉白玉石桥很是精致,天王您就给命个名吧。还有天王该有个圣御诏令,我叫匠人们用黄绸装裱起来悬挂在天朝门,提醒文武百官及闲杂人等,自此不得擅入,也显我天朝威严。”

    “恩,就照你说的办。”洪秀全赞赏地看看蒙得恩,放下手里的冰银耳羹,起身来到御书案前,接过女官递来的笔,“哦,那个桥就叫五龙桥吧,咱这内城叫金龙城,外城叫太阳城,由五龙来守御恰如其分,哈哈哈”

    他一边刷刷地书写着,一边得意地笑着。

    是啊,他怎么能不得意呢?

    从一八五一年一月金田团营到一八五三年三月攻克这座江南古城,他洪秀全领导的英勇的太平军将士,兵锋所指可谓是无坚不克。尽管也曾有过战长沙等的失利,为此还失去了自己的良师益友冯云山,还有自己的妹夫萧朝贵,可那毕竟无碍大雅。经过短短两年多的浴血奋战,如今,他已经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国家,他洪姓的国家。这一切的一切,怕是那些当年不点自己的科考官老爷们做梦也想不到的吧。

    如今他不用再参加什么科考了,他有了钦点状元的权力,而且还有了支配天下一切的权力!

    蒙得恩也陪天王咧着嘴笑着,看着天王龙飞凤舞的还算不错的书法,啧啧地赞叹,“天王,您这字体真算一绝啊,我看他们常说的王羲之怕也无非就这两下子了。”

    洪秀全撂下笔,自我欣赏着,“大小众臣工,到此止行踪,有诏方准进,否则云中雪(‘云中雪’是太平军形容‘杀头’的隐语)。怎么样得恩,这样不错吧?”

    蒙得恩乍开双臂,鸡叨米似的连连点头,“什么不错,简直是是太不错了啊!我马上就叫人刺绣好张挂起来。”

    “好,”洪秀全回到坐椅上坐下,饮了口冰银耳羹,一阵凉爽通彻全身,提醒着蒙得恩说,“得恩啊,整个宫殿从金龙殿以后,一定要九进,最后面还要造个三层的楼阁,要能眺望出数十里开外,这叫九重天庭。”

    “天王放心,小臣一定按您的意思办。”

    洪秀全点点头,“对了,得恩,你也不要只顾我这里,也顺便把分给你自己的宅邸收拾收拾啊。咱们得了天下了,也要叫自己的家里人跟着舒适一下了。”

    “是,天王。”蒙得恩似乎被感动的热泪盈眶了,哽咽着说。

    “哦,还有一件事我差点忘了,”洪秀全眯缝起不大的眼睛,瞅着蒙得恩,“听说新科的女状元不错啊。”

    蒙得恩嘿嘿一笑,“是不错啊,她叫傅善祥,文章好,人也长的标致的很,真是一个少见的人物啊。不过”他说到这里,轻轻叹了口气。

    “恩?”洪秀全本来正想象着这个女状元的样子,见蒙得恩支支唔唔,不高兴地问,“不过什么?”

    蒙得恩小心地说:“天王,她现在已经是东府的人啦。”

    “呵呵,那好啊,”洪秀全言不由衷地打着哈哈,心里竟有一种失落感,“我就是随便问问,既然是朕钦点的状元,总该领来叫朕看看,也好量才录用的。现在东王慧眼识玉,也就省得我操心了。”

    “是啊是啊,还是天王胸怀宽广,处处为着天朝考虑。”蒙得恩嘴上慨叹着,心里却是不以为然。天王此时心里想的是什么他太清楚不过了。天朝明令施行的是男女分馆制度,对于丞相以下的军民,别说男女结合,就是夫妻也不能住在一起。可是再看看这个天王,妻妾过百了,还是总嫌不够。

    “天王,”他左右看了看,谄笑着轻声地说,“您是不爱走动啊,其实咱这金龙城里就有比那个傅善祥还不差的丫头啊。”

    “是吗?”洪秀全精神一振,目不转睛地盯着蒙得恩,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快说,在哪里,我怎么没有看见?”

    “您可别说是我告诉你的啊,”蒙得恩先恶狠狠地扫了书房里的几个女官一眼,而后指指东面,俯在洪秀全的耳边说,“赖王妃娘娘那里有个天仙似的漂亮姑娘,刚满十七,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王妃娘娘曾对人说,如果这次她要是参加了科考啊,准是个头名。”

    洪秀全大张着嘴,手心里都捏出了汗,他使劲儿地转动着大脑,在记忆里搜寻着蒙得恩所说的这个女子。好半天,才咽了口唾液,“呵呵,既然朕都一直没有见过她,那一定是王妃有什么打算吧。”

    “听说是王妃娘娘想收她做义女。”蒙得恩点着头。

    “你知道的真多啊?”洪秀全歪头瞟着蒙得恩,样子怪怪的。

    “天王,我”蒙得恩心里一寒,急忙想解释什么。

    洪秀全摆了摆手,“你做的很好,不过王妃那边的事以后还是少知道的好。”其实,他喜欢蒙得恩这样。蒙得恩在起事之初,不仅曾对他有护驾之功,而且处处都为他着想。只要有蒙得恩在,自己一个手势,哪怕就一个眼神儿,他都能理解自己的含义。

    洪秀全是个生性喜欢猜忌的人,他不相信任何人,可他相信蒙得恩。不过他的后半句话还是出自真心的。王妃赖氏是他的结发妻子,也许是出于良心的不安,也许赖氏本身在后宫做的叫他无可挑剔,他对任何嫔妃都打骂的习以为常,唯独对赖氏还是客气很多。

    “启禀天王,翼王殿下候见。”一个女典天官进来躬身禀告。

    洪秀全抬眼看看那架落地的西洋镀金大钟,一皱眉头,已是下午五点了,这个达袍,他不吃饭还不叫别人吃饭啊?他冲蒙得恩挥挥手示意他可以走了,然后转头吩咐一声,“请翼王来这里。”

    翼王石达开是刚刚从东王杨秀清那里出来,直接来晋见天王的。自从定都天京以来,东王以军师之职统揽整个天朝军政事务,北王韦昌辉负责天京防务,他的任务是辅佐天王襄理军务。

    “王兄,臣弟有礼了。”石达开深施一礼,按着天王的示意坐了下来。

    一见他忧郁的神色,洪秀全微微一笑,指了指女官端来的冰银耳羹,“达袍,先喝口这个,既解暑气,又能败火。你看看这些清妖头多会享受,那陆建赢居然在他的两江总督府里还存下了冰块。可惜,他福分太浅了,只能留给朕来享受了。”他呵呵笑的很是得意。

    石达开接过那盛有冰银耳羹的玉碗,象征性地抿了口。再看看天王背后站立的两个摇着纸扇,一左一右为天王扇着风的女官,心里涌起一种说不出的滋味儿。从天王的身上,再也看不到金田的那个洪秀全了,他暗暗地叹息一声。

    “天王,林凤祥发回文书,他们已经北渡黄河,目前到达河南的怀庆府。”石达开放下那晶莹剔透、没有一点瑕疵的白玉碗,望着天王说。

    “当初不少人反对孤军北伐,现在看来这个决策还是对的嘛。”说到这儿,洪秀全觉得有些刺激石达开了,因为反对孤军北伐的,恰恰为首的就是石达开。他呵呵笑了笑,“林凤祥他们进军神速,一来是有天父的佑护,二来也是临行前达袍的战术指导的好。就是要不过分追求夺取一个城市,而是要以最快的动作,直捣北京清妖的老巢。他们作战有功,要奖赏,这样也能鼓舞士气。恩就晋封林凤祥靖胡侯,李开芳为定胡侯,吉文元为平胡侯,你告诉秀清,叫他发文。”

    “奖赏是应该的,可是目前他们最需要的怕还不是这个。”石达开叹息一声,“林凤祥部眼下攻击怀庆受挫,正和清妖对峙。他们的军力明显的不足,我和东王他们商谈了很久,原本拟发的援军却始终派不出去。我担心的是,如果林凤祥他们再深入下去,可能会形成更大的被动。”

    洪秀全眨巴眨巴眼,想了想,“眼下天京的防务是头等大事,秀清此时不发援军也是对的。再说了,清妖现在都是惊弓之鸟,在我们圣兵面前根本就不堪一击,达袍不必过虑了。”

    石达开沉吟了一会儿,说:“目前,清妖的江南和江北大营隔江呼应,牵制了我们大量的人马于天京。尤其是江南大营,既阻碍了日后我们向东发展的态势,又直接卡住了我们的粮道。依臣弟之见,我们不妨先从西征的人马中抽回一些,配合天京守军除掉向荣这个妖头。这样,我们就可以在危急的时刻增援北伐的林凤祥他们,也可为天京扩大发展的地域。困守孤城总不是上策。”

    “恐怕不妥,”洪秀全摇了摇头,“昨天秀清还和朕商议,西征的力量要加强,他的意思是想叫达袍你去安庆直接坐镇。朕觉得这个想法还是不错,有你指挥西征大军,天京的西面就可以无忧了。”

    石达开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他知道,多说了也是无益。

第三章

    石达开谢绝了天王留他用晚膳,闷闷不乐地出了天王府。

    夜幕降临,依然没有驱除天气的燥热,再加上那一身的王袍裹的,更叫人感到如同坐在蒸笼里。石达开扯下头上的王帽,看看身后正加紧忙着粉饰天朝门和御沟的人群。这里有不能随军作战的男女老少,还有从苏皖招来的工匠。不知怎么的,他的心头忽然涌起一阵的悲哀。

    他仰天一声长叹,从石祥桢手里接过自己的马缰,翻身上马。

    战事不断的天京,现在还显得十分的平静。由于太平军施行的是圣库政策,军民不分,财物食品均由圣库领取,因此天京城商贾不是很多。再加上又刚刚是晚饭时分,街上就更显得冷清。街道两旁家家的灯火,与夜空中闪烁的明月和繁星相映,倒也显出几分的祥和。

    不过,这一切却都平和不了石达开此时的心境。他默默地缓辔行在路上,想着自己的心事。

    石达开原本出身于广西贵县的豪绅家庭,应过武举人,不仅武艺超凡,诗词歌赋更是无一不晓。他喜欢兵书战策,博览古今战例,本想凭借一身的本领报效国家,无奈清廷的腐败却令他感到沮丧。割地赔款、丧权辱国,文官贪财、武将怕死,这样的朝廷扶之也无益。恰在这时,他结识了洪秀全、冯云山和杨秀清,对他们提出的拜上帝会的宗旨感到兴奋。能打造一个人人共享太平的美好世界,这也正是他自己的凤愿。他毅然卖尽所有家产,率领数千同族的弟兄投入到轰轰烈烈的太平天国运动中。

    在永安,20岁的石达开被封为翼王,领左军主将。他成了天父的第七子。

    作为全军的前锋、前敌的总指挥,他卓越的军事才能显露无疑,不仅叫清军心寒胆裂,也博得了全军将士的爱戴。

    他是个儒将,多年传统的教育告诉他,既然选择了太平天国这条路,他就要对天朝无限的忠诚,对天王无比的爱戴。无论在任何情形下,都不能坐视天朝有危难而不顾,天朝的兴亡,直接牵扯着他一门老幼的生死荣辱。更何况他自己现在的职责,就是协助天王赞画军务。

    可是,眼下天朝所执行的战略,定都天京、偏师北伐,无论是历史上的教训,还是单纯从军事观点考虑,都不是上策。这不能不叫他忧心如焚。

    默然地转过几条街,一阵子的嘈杂打断了石达开的思绪。

    这是一个正在扩建的大宅院,灯火通明,尘土飞扬,砖瓦沙石堵满一路。百十个精壮劳力正唱着号子,卖力地劳作。

    从门口高挑的灯笼上,石达开知道这是恩赏丞相、天王近臣蒙得恩的新宅。他摇了摇头,天京城内,现在如此兴家置业的又何止这一处。怎么进了天京,人都变的这么的快?

    享乐,这个最能腐蚀人性的恶魔,正慢慢地吞噬着天朝英雄们的心灵!

    翼王妃一直在等着自己的丈夫回来用晚餐。

    一见丈夫阴沉的脸色,她连忙替丈夫换下袍服,端上一杯茶,温声地问:“怎么?有什么不痛快的事情吗?”

    石达开坐到饭桌旁,无奈地叹息一声,“现在的天京,除去攀比富贵和排场,怕是没有人再考虑什么别的了。林凤祥、李开芳他们受阻于怀庆,这已经说明清妖的力量相当的强大。如果不及时支援他们,我看他们不会有什么好的归宿。可是可是天王和东王只看到了北伐一时的节节胜利,低估了清妖的力量。”

    翼王妃面带忧虑,亲手给丈夫斟上一杯酒,体贴地说:“既然事已至此,殿下也就不必多想,以免冲撞了天王和东王,自取其祸!”

    石达开看看面前的酒杯,摇了摇头,“我马上就要去九江统领西征的大军了,这是东王不希望我留在天京的安排。”

    “哦,那也不错啊,”翼王妃点点头,“你去主持西征,总比留在天京好。”

    石达开酒没有喝,望着桌上饭菜他一点食欲也没有,“我就是担心林凤祥他们啊,北伐一旦失利,天朝来之不易的大好局面也将付之东流了!”

    “我虽然不懂什么军事上的事情,可我知道,就是寻常人家打架,也是不叫对方能缓过手来的好。”翼王妃给丈夫夹了几道菜,放到丈夫眼前的碟子里,“殿下,还是先吃饭吧。”

    “呵呵,你这话说的不错。”石达开放下手里刚刚拿起的筷子,站了起来,一边换着袍服一边说,“我不想吃了,你自己慢慢用吧,我想去紫金山的几个防御要塞转转。要离开天京了,在天保城和地保城驻防的石镇伦、石镇吉他们要随我出征,很多事情还需要事先交代一下。”

    当林海丰和郑南清醒过来的时候,他们连同坐机一起安稳地落在了一个山腰间平台上的角落里。外面依旧是一团漆黑,直升机的发动机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也早已停止了轰鸣。

    黑暗中,两个人相互看了看,都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感觉异常的闷热。

    林海丰打开微型手电筒,看了看手表,十点整。

    “奇怪,怎么一下就到了夜里了?”他咕哝着解开身上系着的安全带,又轻声地嘱咐郑南,“你先别动,我下去看看。”说着,他抽出腰后的手枪,打开保险,走到仓门前,轻轻打开仓门。

    “石将军,就是这里。”

    随着一声叫喊,正打算出去观察一下的林海丰,突然看到有一串灯笼火把迅速朝这边移动过来。他猛地关上仓门,回头叫到:“小郑,赶紧过来!”

    郑南抄着顶上膛的手枪迅速来到林海丰的身边,“机长,什么事?”

    “不知道,外面来的人不少,好像都拿着家伙。恩,没错,他们手里有刀。”林海丰飞快地转动着大脑,“小郑,咱们机舱里的这些东西无论如何不能落在外人的手里,万不得已的时候,就是丢掉性命,也要保住它们!”

    “放心吧,机长,”郑南整了整风纪扣,拉住机舱的门把手,“我先下去和他们谈谈,看看到底是些什么人。”

    “不用,”林海丰一推他,自己堵在仓门口,“还是我来,你站我身后。”

    他说着猛然推开仓门,高举着手枪,冲着外面围拢上来的人群大声喝到:“都不要动,我是中国人民解放军!”

    门外的人群显然是被他的这声断喝给惊愕住了,一个个面面相觑,忘记了该做些什么。

    林海丰这时终于看清楚了。围上来的都是一些头裹红巾,身着黄衣裤,手执明晃晃刀剑的精壮汉子。

    他顾不得多想,用手枪指点着这些人,严厉地问到:“你们是什么人?叫你们的领导出来说话。”

    石镇伦此时也终于清醒了过来。

    刚才,他本来打算离开营帐到下面去迎接翼王,却突然接到巡哨的士兵禀报,说是在天保城后面的角落里突然多了个黑忽忽的大家伙,不知道是什么怪物。他这才急忙率领百十个弟兄前来查个究竟。这天保城可是个极其重要的要塞,从这里,能俯视整个天京,火炮的炮火可以直接打到天京城内,出不得半点差错。

    哪知道这大家伙里居然真有人,还口称什么自己是“中国人民解放军”,他一下坠入了云雾里,他从未听说过哪里还有这号的军队。

    听到对方那奇怪的问话,他镇定了一下,顺手拿过身边士兵手里的灯笼,向前走了几步,“我是太平天国殿右十二检点石镇伦,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到这里做什么?”

    借着灯笼的光亮,石镇伦看清了面前的这个人。

    中上等的身材,看上去非常的英武,而那明显带有敌意的目光又是那么的犀利。更令他奇怪的是这人的穿着,草绿色的上衣,蓝色的长裤,头上戴的竟会是有个遮儿的草绿色的帽子。尤其是帽子上的那颗五角的红星和衣领两边的两块红色的标志,在光线的映射下泛着光芒。

第四章

    大千世界真是无奇不有,林海丰和郑南不得不相信,他们已经来到的是一百二十二年前的世界。在惊讶之余,林海丰却真的有些暗自庆幸。尤其是,当他在天保城石镇伦的房间里见到恰好赶来的石达开的时候,他竟然生出了一种奇特的愉快感。

    他太熟悉天平天国的那段历史了,曾经梦想过自己就是他们中的一员。天数,天数!他曾为那段悲壮的历史流过伤心的泪水,又有谁会想到他会真的来到了这个世界,给了他改变这段历史的机遇?

    亲眼看到这两个不速之客所驾驶的“铁鸟”和他们的装备,石达开也不得不相信,现在坐在他面前的,的确就是两个一百多年后的标准军人。他新奇、疑惑、茫然实在没有任何词语能表述清楚此时他的心态。

    在门窗紧闭,门外戒备森严房间里,当独自听完林海丰大致讲述了太平天国的发展以及最终的归宿时,已是子夜了。

    石达开木然地坐着,手中那杯早已变凉的茶水,随着他手的轻微地抖动,洒在他的王袍上,他却浑然不知。

    北伐失败、洪杨之乱、韦昌辉逼宫,自己负气出走,最后兵败四川的大渡河天朝怎么竟然是这样的结局?这不是他石达开所希望和看到的。

    然而,作为一个军事家,从对方的诉说中,他也敏锐地感觉到了天国成败中所存在的变数,他完全相信对方的话。

    不过,如果、如果、如果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可以避免和改变的。这二人的到来,不正是天父的有意安排吗?想到这里,石达开又释然了。

    他放下茶杯,随手抹去眼角渗出的泪花,长舒一口气,他向林海丰和郑南详细介绍了天朝的发展形势,最后轻声地问到:“林兄弟,你对我们天朝的发展有何见教?”

    “深挖洞、广积粮、不称霸,”林海丰脱口而出,马上又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他扫了眼吃吃发笑的郑南,接着说:“一夜间就改变一切军事部署,难处很多,但我们可以加以变通。譬如西征,西取安庆、九江和武汉三镇,既可守住天京的西大门,又打通了天京所需的物资通道,由你去主持西征,这是上策。但我们所要做的是富国强兵,凡我们所占之地,必须加以巩固,给百姓以利益,发展那里的经济,这样就会有更多的人来投奔和支持我们。绝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打了丢,丢了再打。”

    “依目前情况看,由于军力有限,北伐应当暂时取消,将林凤祥部立即撤回天京。当务之急是必须首先在天京外围彻底粉碎向荣的江南大营,这是肘腋之患,天京周围需要有一块足以令我们发展的稳定地盘。一座天京孤城,既不产粮米,又不出金银,长期困守没有任何出路。现在,上海已经有刘丽川等人领导的小刀会起义,而且已经占领了整个上海县城,向荣没有再多的力量集中到天京。我们正好可以借助这个机会,消灭向荣后,立即全力东征,夺取上海,巩固江浙。最后兵出福建,平定整个江南。我们要依靠江南富庶之地的钱粮,发展新式兵器,之后再全力北伐”

    石达开不住地点头,他赞同林海丰的分析,这种做法也就避免了与东王间的矛盾。一想到东王,他不由得叹了口气,但马上有一个念头闪过脑海。

    等到林海丰说完,他微微一笑说:“林兄弟所说石某完全赞同。不过,上海现在有洋人的势力,他们要是和清妖联合起来抗拒我们,怕是要费一番周折的。再说,即便林凤祥部撤回了天京,由于清妖江北大营的牵制,要想消灭向荣这个老妖头,还是军力略显单薄,更何况要东征了。这又如何解决?”

    林海丰笑了,拿起桌上的手枪摆弄了几下,“我这把枪是不是比洋枪要好啊?”他眨巴着眼睛,望着石达开。

    “是啊,”石达开点点头,“它既然能够连续发射,自然比洋枪好了许多。”

    “恩,没错。”林海丰轻轻地放下枪,冷冷一笑,“我们可以制造出很多这样的武器,打造出一只新式的军队,不仅叫满清朝廷,还会叫洋人同样在我们面前发抖。”

    “太好了!”石达开兴奋地一拍大腿,想了一想又说,“看二位兄弟的面相,估计年岁应该和石某相仿吧?”

    林海丰和郑南相互望望。

    林海丰呵呵一笑说:“我今年二十三了,郑南二十二,怎么”

    石达开哈哈一笑,“别误会,石某虚长一岁,想与二位结拜成异姓兄弟,不知二位意下如何?”其实石达开说的是假话,他自己今年也是刚满二十三。

    不待二人再答话,他起身一手拉住一个,真诚地说:“石某没别的意思,只想二位兄弟能倾力辅助天国,成就天国大业!”

    林海丰、郑南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笑了。

    一切从简,三人结拜完毕。

    石达开推开窗子,深深呼吸了几口迎面吹来的清新气息,轻松地说:“天要亮了,我马上去见天王。”接着,他把自己刚才萌生的念头对林、郑两人细细地说了一下。

    看到二人有些不解,他苦笑一下说:“东王就是依靠天父附体来制约天王的,我们也只有这么样做才能化解。其实,东王也是个有才干的人,就是太喜欢独断了。”

    其实林海丰心里明白,要想在这里站住脚,现在首要的任务就是充分利用洪秀全拜上帝会的弱点,用更迷信的方法,来制约住他们。只不过他还不想在石达开面前彻底地剖白自己。

    石达开说完,扭头叫进一直在门外守侯的石镇伦,拍着他的肩膀,指指林海丰和郑南说:“镇伦啊,要告诉今晚在这里的所有兄弟,他们是天父派来的使者,是来帮助我们我们消灭清妖的。”随后,让石镇伦负责安排林、郑二人的饮食和休息,并嘱咐一切要听从二人的指挥。他自己则立刻下山,径奔天王府。

第五章

    怀拥美人,睡得正酣的天王洪秀全听到石达开这时晋见,心里着实不快。他和美人忙了大半宿,觉得自己才刚睡下没多久。

    这个石达开,真是混蛋!他心里暗暗骂了一声。揉揉惺忪的睡眼望了望屋里的西洋钟,这才清晨6点多,刚过上几天太平的日子,他就会没事找事,真是能瞎胡闹!

    几个女官忙着帮他打扮,半个小时过去了,洪秀全这才打着哈欠走出寝宫,来到外殿,本打算去御书房,临时又改变了主意。

    “算了吧,”他冲随侍的女官挥挥手,“还是让翼王来这里吧?”说着,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拿起茶水饮了口,使劲眨了几下困倦的两眼。

    无意间,他扫了眼正退出殿门的女官那款款扭动的腰枝,忽然又想起了昨天蒙得恩向他提起的姑娘。他的嘴角浮现一丝笑意,今天晚上一定要见见那个姑娘。

    石达开随着女官匆匆走了进来,一见洪秀全忙撩衣欲施大礼。

    “免了,”洪秀全摆摆手,止住了石达开。

    他仰头叫女官用温湿的脸巾擦过脸,有了几分精神,转头瞅瞅石达开,奇怪地问:“达袍,何事如此紧急啊?”

    “天王,”石达开躬身一礼,“天父派来了使者。”

    “什么?”洪秀全呼地站起身,满脸的惊鄂,“在在哪里?”

    “走了,”石达开肃然地说,“使者代天父指出了天朝存在的问题,又向臣弟了解了一些情况,就回禀天父去了。”

    一听这话,洪秀全暗舒了一口长气,重又坐下,一指旁边的椅子,对石达开笑了笑说:“来,达袍,坐下慢慢说。”说着,端起女官刚换上的茶水抿了一口。

    刚喝两口的茶叶马上就换,天王竟然学会了如此的讲究,石达开心里叹息一声。他一挥手示意随侍的女官全都避开,这才坐了下来,把林海丰讲述的天国史,对洪秀全只是粗略地讲了一遍。不过,他没有提洪杨之乱,也就是天京事变。

    尽管石达开的声音已压得极低,可对洪秀全来讲宛如晴空霹雳,听得他额头满布汗水,后背却一阵一阵的冒凉气。

    起初,关于什么天父的使者之说,他根本就没信。拜上帝会的神话是自己编造的,有没有天父他再明白不过了。当初自己出了事被捕,为了稳住教众之心,杨秀清慌称天父附体,到如今已是尾大不掉。现在这个达袍又搞出个天父使者,无非也是为了提高自己的身份,以便同杨秀清一争高低罢了。然而,当听完石达开的叙述后,他却开始有点儿信了。

    他虽然称不上是一个能真正安邦定国的领袖,可他毕竟还算的上是一个政治家。他相信杨秀清早晚会与自己一争高低,也早明白韦昌辉的人品,至于北伐失利更是意料之中。这也正是他为什么大权交给杨秀清,自己却一副只知道享乐样子的真正原因。他在找杨秀清的错,以便正大光明的除掉他,最终把天朝的实际控制大权完全掌握在自己的手里。他坚信,只有这样才能确保这洪姓的江山世代相传。

    杨秀清这个心头的大患尚未解决,如今突然凭空又蹦出个什么天父的使者,洪秀全感觉脑袋都大了。

    石达开将林海丰的手枪放到了洪秀全的面前,说:“这是使者留下的信物,就在明日,哦,不,现在说应该是今日的正午,天父将派他的第八和第九个儿子降临到金龙殿前,辅助我们天朝。”

    这时的洪秀全快要完全相信了,“那我们如何迎接?”他问。

    “你永远是我们的天王,”石达开心里在笑,“王兄可诏谕在京大小官员,明日正午齐来金龙殿前迎接。从九弟和八弟到来后,天父永远自然就不再来了。”

    “会这样吗?”洪秀全目光紧紧盯着石达开。

    石达开笑了,“会的。八弟和九弟都是真正的人杰,天朝大业何愁不成?天王哥哥,你就想好给他们的王号吧。”

    “对对,要封,一定要封!”洪秀全也笑了,他从石达开的话语中已经明白,至少这里似乎没有针对他的阴谋,“来,帮我想想,封个什么最好啊。”

第六章

    临近正午,天王府天朝门外本来不是很大的广场上,如今已经被各式的轿子、各官员随侍的牌刀手填的满满的。以至于那些品秩低下的官员,只能在附近的各个胡同子里下轿。

    放眼望去,从四人抬的小轿,到八人、十六人的中轿,更有那二十四、三十二人抬的大轿,这里堪称是轿子的博览会。

    进入天京后的太平军现在就是这样。

    不论是文官还是武将,出门无轿不行,即便是一个仅仅管辖着二十余人的两司马,军队中的最下层军官,也必定置备了四人的小轿。轿子,就是他们身份和地位的象征。

    除去因天京防御不能离开的,现在在京的所有大小官员基本都聚集到了这里。他们都是接到天王的诏谕,却又不知道究竟是为了什么,匆忙赶来的。像这样的集聚大小官员,自进入天京后,还是第一次。

    人们自然而然地向北王韦昌辉和兴国侯候陈承榕、黄玉昆、秦日纲等几个侯爷的身边聚拢,不停地询问、打探着。

    可他们得到的回答都是一样,没有人知道是为了什么。

    石达开没有坐轿,因为他的翼王府里根本就没轿子。

    这倒并非是他想别出心裁,而是他认为,自己是个军人,军人就是要骑马,只要有一天不上马背,他会感到浑身的不自在。

    韦昌辉一见石达开来了,马上凑了过来,双手抱拳,胖胖的脸上漾起笑意,“达开老弟,这究竟是出了什么大事,如此的兴师动众?”

    石达开连忙还礼,笑着摇摇头,“北王兄,小弟也是刚来,怎么会知道呢?”

    “呵呵,”韦昌辉点点头,一挥手示意那些打算围拢过来的官员们闪到一边去,压低声音说,“老弟啊,昨天在东边议事的时候,其实我是支持你的建议的。如果任由向荣那老妖头窥视天京,只怕到时候想出兵援助林凤祥他们,也是无能为力了。可是你也知道,东边现在听不得相悖的见解,我又是负责天京的防御,和他闹翻对日后也不利。你老弟是个聪明人,不会因为老哥不支持你的计划而怨恨老哥吧?”

    “怎么会呢,”石达开爽朗地一笑,“王兄也是从大局着眼,是好事啊。”他太知道这位北王兄的为人了,要让他去得罪天王和东王,哪一头他都不会去做。非但如此,这位北王兄还处处买好他人,似乎总是希望不去得罪任何人。当然,这里的“任何人”都是可能对他有用的人,对下属就没有这么好的心情了。

    也许就是天意如此,要是南王冯玉山还在,岂会有如今的局面啊!

    石达开脑海里闪现着林海丰和郑南的形象,但愿他们能改变这一切!

    “东边现在可是觉得你老弟碍眼了,昨天你走后他和我提起,要马上由天王下旨叫你去安庆督师。”韦昌辉显出忿忿不平的神色。

    “去安庆也不错,可以实际的做些什么,总比这么无所事事的好。”石达开微笑着搓着两手说。

    “说的也是,不过”韦昌辉似乎还想说什么,却又止住了话头,冲石达开的背后方向努了努嘴,“他来了。”说着话,甩下石达开,顺着人群自动散开的一条路,三步并两步地迎了过去。

    八个鸣锣开道的后面,是恩赏丞相侯千芳引领的二百五十个衣着鲜艳、整齐的牌刀手组成的骑兵方队。随着侯千芳手一摆,骑兵方队分列两旁,在东殿尚书、恩赏丞相傅善祥和二十四个殿前指挥、检点的簇拥下,四十八人抬的一顶黄罗大轿徐徐停了下来。大轿的背后,仍然是二百五十人的骑兵方队。

    韦昌辉不待大轿停稳,早已抢至轿边,亲手撩开轿帘,脸上堆满了笑,身字弯的低低的,“四哥辛苦了!”

    在一片“东王九千岁!”的欢呼声中,太平天国左辅正军师,领中军主将,掌握军政,节制诸王的东王杨秀清轻咳了一声,缓缓走下了轿子,用一双不大,却是炯炯有神的眼睛,环顾了一下四周。

    这是个三十二岁的汉子,身材说不上高大,但很壮实。国字型的脸庞,左侧有道刀疤,稍厚的双唇紧绷着,显示出一种果敢和刚毅。

    其实,从一个深山里烧窑的最底层的碳工,能成长为一个叫对手提起来就胆战心惊、又为无数自己的将士所景仰的谋略家,这本身就证明了他的伟大之处。

    “五弟辛苦!”杨秀清整了整薄绸子的王袍,冲着韦昌辉点了下头,嘴角松弛,浮现出了谈谈的笑。

    看到迎面过来的石达开,他不等石达开行礼,就抢先抬起双手,一抱拳,“老弟也到了啊,看来就是哥哥我来的晚啊。”这是一双粗糙、绷起道道青筋的有力的大手。

    “给四哥见礼了。”石达开躬身施礼。

    “好、好、好,”杨秀清呵呵笑着,拉起石达开的手,“走,去看看天王到底要做什么大事。”

    还没踏上五龙桥,杨秀清不经意间忽然看见了天朝门上飘扬着的一条足有十几米长的黄色绸带,他停下了脚步。

    “大小众臣工,到此止行踪,有诏方准进,否则云中雪。”杨秀清歪着头,眯起眼,嘴里叨咕着,”恩,这是天王的手书,字还不小呢,怕是够五尺了吧?”

    “这是今天新增添的啊,”石达开笑了笑,又回头看了看随在后面的韦昌辉等人,“君臣有别,历来宫廷内院都有一定的规矩。”

    “哦,这么说今天咱们是不能就这么的进去喽?”杨秀清侧脸瞅着石达开,又看了看城门铜两侧排列的天王府牌刀手,半闭着一只眼,微笑中带有几分怪异。经常和他接触的人谁都知道,这是他的一个习惯性的表情。这里面包含着不以为然,抑或是轻蔑,还有自得。

    “怎么会呢,四哥是谁呀,”韦昌辉不失时机地接上了话茬儿,他指点着那缎带,呵呵地笑着说,“那上面的大小臣工指的是我们,哪能包括四哥啊。”

    “是吗?这么说我还很特殊嘛。”杨秀清拍拍自己的肚子,又扫了眼清风过后,已经懒洋洋地垂在那里的缎带,大踏步地走进天朝门。

    石达开望着紧随杨秀清身后的韦昌辉,眉头微皱,轻轻地摇了摇头。

第七章

    一进天王府内城金龙城的圣天门,展现在眼前的景象叫众人都感觉如同进入了幻境。整个金龙殿前场地的两侧,排列着整齐的天王府牌刀手,手擎各色的彩旗,脚下,排满了一盆盆喷香吐艳,姹紫嫣红的鲜花。就是两侧朝房前后的树木上,也披满了彩带。数百名衣着艳丽的典天乐女官携带各式的乐器侍立在殿前。

    此时的杨秀清诧异之余,又颇感不快。

    天王洪秀全发给他的诏谕里,只是要求他正午必须前来金龙殿,却并没有说是什么事情。看这样子,很显然天王府里是要有什么重大的喜事即将发生。天王怎么还会隐瞒自己什么?

    他是军师,整个天朝的大小事务都必须经他的手处理。不少的人埋怨他专权,甚至是有些蛮横,可他不能不这样。

    他并不是喜欢权力,然而处在他的地位上,为了保障政令的通畅,他就必须排除一切制肘,也不能瞻前顾后。他喜欢声势浩大的排场,他不认为这意味着自己的堕落和沉沦。正相反,他觉得这是在树立天朝无比的威严。令行禁止、法度严明,这都是一个神圣的国度所必须拥有的。

    他欣赏自己的能力。

    想当初在洪秀全被捕入狱,萌芽中的太平天国群龙无首的危机时刻,是他假托天父附体,稳定了人心。又是他一手发展壮大了起义的队伍。从金田举事开始,都是他主持着一切太平军的重大军事行动。永安突围,破安庆、九江,下汉阳、武昌,及至全军东进,占领金陵,无一不是他的正确决策和指挥。

    他自信,没有人会怀疑自己的果断和应变能力,在天朝还没有任何人能够取代自己的位置。

    天王是个庸才,只能做一个精神上的领袖,杨秀清从来不隐瞒自己的这个观点,天朝离不开自己。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才希望把喜欢跟自己唱反调的石达开暂时调开天京。他的事情太多,需要顾及各个方方面面。他也承认自己不会把任何事情都能做的很完善,可他需要的是安静的处理一切,按照自己既定的决策,按部就班地照料这个年轻的天朝。

    望着面色阴沉的杨秀清,石达开也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错了?至少应该提醒天王,把天父使者降临的事情提前知会东王一声。

    杨秀清倒背着两手,蹬蹬地直奔金龙殿,刚到大殿门口,就被恰好迎出来的蒙得恩拦住了。

    “九千岁、诸位千岁、大臣,天王有旨,众官就在殿前按班排列,天王要在这里和大家宣布一个重大的事情。”

    杨秀清看着蒙得恩那张黑脸,肚子里的邪火呼呼地上窜,他的脸颊抽动着,牙齿咬的咯咯作响,真想立刻一个嘴巴煽上去。这个天王,又再搞什么名堂?

    天王洪秀全现在很惬意。

    早晨石达开离开后,洪秀全非常认真地理了理自己的思绪。如果真有石达开所说的奇事,那么,天父就不单单知道天朝的兴衰,同样也就知道他所做的一切。如果再这么浸泡在声色之中,恐怕自己这天王也就坐不长了。他发了发狠,决定要改改自己的形象。

    于是,他精心地安排了外面的一切,以对天父的使者表示隆重的欢迎,希冀他们能像石达开所说的那样,真心地拥戴自己,保住自己的洪姓江山永世相传。

    不过,他故意诏谕在京的官员早了一些时间来到金龙殿前的空场上,叫这些人在七月流火的日头下暴晒。一来他要向众人显示自己的尊贵和无上;二来,他也想借此机会也杀杀杨秀清的锐气。一想到石达开说的话,从今往后再没有什么天父附体之类的事情发生,他的心里就要乐开了花。

    洪秀全仰靠在御书房里的竹制躺椅上,挥手叫前来禀报的蒙得恩先下去,开始细细地品着冰凉的香羹,手里拿着上午刚刚写出的几样东西,欣赏着:

    天朝严肃地,

    咫尺凛天威。

    生杀由天子,

    诸官莫得逞。

    一人首出正,

    万国定咸宁。

    王独操威柄,

    谗邪遁九渊。

    只有媳错无爷错,

    只有婶错无哥错,

    只有人错无天错,

    只有臣错无主错。

    看着自己命名为《天父诗》的这几首,洪秀全很是有些得意。他就是希望所有臣子,都能做到对于他所说的话要“一句半句都是旨,一直尊旨万万年。”

    “天王,时间到了。”女典天官小声地提醒着。

    洪秀全斜楞着眼恩了一声。他忽然感觉身后打扇子的两个女官有个手慢了一些,不由得忽地挺起腰,一扭头,目光凶狠地瞅着她们。

    那个本以为天王就要坐起来,因为手腕疲乏、酸痛,稍微缓慢了一些的女官刹时脸吓的煞白,身上都不由自主地抖了起来。天王府里,为一点小事就被拖下去打的死去活来,甚至于丢掉性命的姐妹们何止一个两个。面对着天王那冷酷的神色,她怎么能不害怕?

    洪秀全脾气没有像往常一样的爆发,他哼了一声,转头看看西洋座钟,百官们已经足足等了他半个多小时了。

    他站了起来,在女官的服侍下,戴上那顶七斤多重,镶嵌了各色珍贵珠宝的紫金冠,慢条斯理地踱向金龙殿。

第八章

    时值正午,太阳用它那恶毒的光线无情地笼罩着大地,刺在无遮无荫、冠带齐整的天朝官员们的身上,贪婪地吸吮着他们体内的每一滴水分。

    有些人已经经受不住这长时间的暴晒和站立,身体在摇晃。

    杨秀清谁也不看,就那么身板笔直地立在众人之首,象尊雕像。汗水顺着脸颊不停地流淌,浸透了薄绸制成的王袍,他抹都没有去抹一下。从小到大,他什么苦没有经历过?这就是人的意志。他心里明镜似的清楚,这一定是那个天王在故意搞什么名堂,他就是要给大家作个样子看,让谁都明白,他杨秀清就是从不畏惧任何东西。

    许久,随着一百名身强力壮的典天鼓擂响圣天门两侧的四面大鼓,典天乐的女官们奏响了轻柔的乐曲,人们期盼已久的天王终于出现在金龙殿前。

    叫大家感到惊奇的是,天王并没有和往常一样乘坐几十个娇艳秀女拉着的金车,而是步行来的。

    “天王万岁!”,在杨秀清的率领下,近两千名大小官员高呼着跪下身去。不少的官员已经是说不上是跪,而是双腿发软地跌下去。短短几个月的荣华,就已经把他们从前的那种坚韧,渐渐地侵蚀得剩不下多少了。

    洪秀全面带微笑,站在金龙殿的台阶上接受着臣子们的叩拜。

    三拜九叩之后,他疾速地走下台阶,双手扶起杨秀清,“清袍,你怎么也和他们一样啊,以后这种礼节你就免了吧。”

    他的表情颇显诚挚,同时,一边用自己宽大的袍袖,替杨秀清拭去脸上的汗水,一边冲着韦昌辉和石达开说道:“昌袍、达袍,快起来,大家都起来吧。”

    杨秀清直到这个时候,才顺袖筒里取出块方巾,擦了擦脸上的汗,“天王,是不是要有什么大喜事啊,看看这里的摆设,简直是要过年了?”

    “呵呵,是有喜事啊,而且还是个天大的喜事哩。”洪秀全没有过多去理会杨秀清那明显不满的神态,拉起杨秀清的手,又和韦昌辉、石达开示意了一下,几个人一起走上台阶,来到金龙殿的门口。

    他和石达开交换了一下眼色,璇即面向众官,双手高高地举起,大声说道:“弟兄们,朕要告诉大家一个特大的喜信儿,马上天父将派他的第八和第九子降临此处,扶助天朝斩尽清妖。”

    洪秀全的确有些福分,就当他的话一出口,所有人都闹不明白是怎么一回子事的时候,天空中不失时机地响起了一阵奇怪的轰鸣声。说是雷声又不象,声音由远及近,愈来愈大,人们都不约而同地循声仰头望去。

    出现在人们眼里的先是一个黑点,黑点越变越大,仿佛一只大鸟儿朝着这里飞过来。那是一个绿色的大家伙,头上有个奇怪的东西不停地旋转。它赫然悬在了金龙殿的上方,不再动,只是不停地隆隆怪叫着。

    洪秀全大张着嘴,把头转向石达开。

    石达开尽管事先知道这样的安排,也和众人一样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好久,终于清醒过来,他看着满脸惊讶,又不知所措的天王,点了下头。然后急忙冲下台阶,挥动双手指挥一个个正呆呆地凝望着天上来客的众官员朝两边避让。

    一阵混乱后,总算让出了一片空地。

    那鸟一样会飞的大家伙,徐徐落到了空地上,叫声也嘎然停止。

    忽然,它的肚子中间居然开了个门,缓缓走下了两个人。

    这二人一式的打扮,短短的头发、白色的上衣、蓝色的长裤、黑亮的皮鞋,每人的腰间都挂着一个棕色包包(是手枪的枪套),手上戴着洁白的手套。

    石达开欣喜地迎上前去,引领这二人来到了洪秀全的面前。他对这二人介绍说:“二位兄弟,这位就是天王哥哥。”又转向洪秀全,“天王兄,这两位就是八弟林海丰和九弟郑南。”说着,用手悄悄捅了捅木愣愣的洪秀全。

    林海丰和郑南摘下手套,冲着洪秀全一拱手,“参见天王哥哥。”

    洪秀全完全相信了石达开早上的话,真是天神下凡啊!可一时却又忘了该说些什么好。半晌,他紧紧抓住二人的手,激动地说:“好兄弟,快快免礼了。”说罢,冲着木呆呆发愣的杨秀清和韦昌辉叫道:“清袍、昌袍,快来见见八弟和九弟啊。”

    无知和愚昧,最终导致的就是极度的迷信。

    太平天国的将士们,无论是为生活所迫,还是有些人企图做着政治上的投机,由于受到拜上帝会的熏陶,很多人相信上帝和天父的存在。

    尤其是这些官员们,他们大都是金田出来的老兵,曾亲眼目睹过杨秀清天父附体的情形,对此他们更是深信不疑。

    如今光天化日之下,看到从天而降的林海丰和郑南,叫他们除去瞠目结舌之外,那就是对天父之说的百分之一百的相信。他们相信在遥远的天上,的确有着一个美丽的天堂。

    天父明白过去,知道未来!

    “天父万岁,天朝万岁!”

    不知道是谁首先跪了下去,率先高喊着。人们齐刷刷地跪在了地上,冲着上天,遥拜。有那些官员们,有擎着彩旗的牌刀手们,有金龙殿前早已忘记自己该做什么的典天乐女官们和典天鼓的壮汉,还有石达开、韦昌辉、杨秀清,也包括洪秀全。

    “天朝万岁!”

    这已经是上千人的共鸣,是发自内心的,还是逢场作戏,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不过,更多的人已经是热泪盈眶,甚至有女官的低声呜咽。天朝早已和他们的性命紧紧相连,没有了天朝,哪会再有他们的一切

第九章

    天王府新整修好的御花园张灯结彩,数百名女官忙着张罗天王招待百官的晚宴,虽是烦琐,却各个显得喜气洋洋。

    金殿内,气氛恰恰相反,以天王为首,所有丞相以上官员跪伏于地,肃然地静听着新加封的安王林海丰和宁王郑南转达天父的训示。

    下午,按林海丰的要求,在韦昌辉、石达开等人陪同下,林海丰和郑南巡视了一下天京城。

    从和众人见面开始,林海丰和郑南除去必要的寒暄外,都很少说什么。

    来到这个尽管在书上了解,可现实中毕竟还是个陌生的世界,对于林海丰来讲,不能说他没有遗憾。出于一种需要,书上对这里美好的方面描述的过多了。

    一个简单的中午的天王府午膳,已经叫他看到了农民战争永远离不开的那种怪圈。打倒一个封建王朝,随之而来的,无非还是一个新的封建王朝。林海丰没有操控大局的经历,他还需要准备。因此,他尽量地先不说或少说话,心里却一直在打着腹稿,他要利用好洪秀全拜上帝教自身发展中的漏洞,来制约住他们。否则,你纵然有天大的本领,也将会一事无成。

    他知道,有关天神下凡的消息,一定早已会在整个天京城传开,这种巡视就是为了叫那些希望竞相亲眼目睹天神尊容的人们,坚定自己的信心。他要告诉所有人,那个遥远的天国是真实的。

    可以说,他做到了。他令天京城的人们纷纷涌上街头,人们相信,他们就是传说中天父的化身。

    此时,站在金龙殿御台上的林海丰,不由得暗自叹服自己那个时代的人民领袖毛泽东的伟大之处。破除迷信、解放思想,老人家说的多么的精辟啊!

    他望着下面的洪秀全等人,充满激情地说道:“天父对三子云山、五子朝贵在凡界的表现,很是赞赏。天父说,你们几个兄弟必须要和从前一样,和衷共济,秀全为尊,大家要好好扶持,不得有异心。秀全家事宜简,乱则生祸,也违背了众人平等的教义,不好。秀清有才干,然性情过暴,与人与己均不好,注意不要太过注重了权利。昌辉乃精明之人,不要事事以己为重,顾全大局才是。达开具有军事上的造诣,日后多多主持军务,替秀全分担一下。

    天父还说,你们现在做的我并不十分满意。我看到了你们的结局,这本是天数,不可更改。可是,为父不忍心看到千万生灵受到涂炭,你们拜上帝教的信徒都是我的子孙,因此,我违背天意派八、九二子下界来挽救你们。他们知道未来,你们要多多听从他们的告戒,成就大业,彻底斩尽妖兵,也不枉为父的一片苦心。我改变了天数,将会受到责罚,以后我再没有机会下界了,可我会看着你们,在遥远的天国祝福你们。你们要好自为之,日后也好来天堂见我。”

    说到这里,他自己都把自己感动了,眼睛也有些湿润了。

    听训的人中,已经有人发出了唏嘘声。

    郑南原本绷着的心慢慢放松了下来,他知道,林海丰的表演成功了。他拉着林海丰走下殿来,扶起洪秀全和杨秀清,又示意众官起身,然后,大声地说:“三哥云山和五哥朝贵现在随侍天父左右,来时嘱我二人向所有拜上帝会的兄弟姐妹问好!”

    听了这话,众人更是欢呼雀跃。此时,面对两个真正的天神,没有人再怀疑上帝的存在。在他们的心目中,上帝是万能的,不仅知道过去,还通晓未来,一个人的一切都是掌握在上帝的手中的。你可以违背任何东西,但是绝不能违背上帝的意愿。

    一个官帽上标有丞相字样的俊俏姑娘,呼地冲到郑南身边,一把拉住他的手,急急地问道:“快告诉我,他好吗?”

    洪秀全笑着一拉她,说:“你这是干什么吗?”

    姑娘发觉自己的失态,脸上一红,不好意思地放开了手。

    不用细想,林海丰就猜到这个姑娘一定就是太平军里赫赫有名的巾帼英雄,洪宣娇。他哈哈一笑,“这位一定就是西王妃五嫂吧,五哥可也好想念你啊。”

    “真的吗?”洪宣娇羞涩地低下了头,轻声地问,“安王兄,你说我还能见到他吗?”

    “能,当然能。”林海丰肯定地点点头,“只要我们不做对不起天朝的事,我们都会在天堂里相见的。可谁要是成了天朝的叛徒,那就只好进阿鼻地狱了。”

    洪宣娇笑了,金殿内响起一片笑声。

    杨秀清一手抱在胸前,一手摸着自己修理的干干净净的下巴,微笑着望着这一切。

    仙神鬼怪,历来都是文人丫丫电子书的虚幻,和百姓间茶余饭后的传说,怎么如今会成了真实的东西?他有些不理解。可事实终究是事实,谁也改变不了,不知道这两个新王会不会是来和自己争权的?听他们代传天父的旨意里,可是有点这个意思啊。

    “四哥,安王和宁王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可比那些算命的厉害多了。”

    杨秀清扭脸瞅瞅不知什么时候凑到自己身边的韦昌辉,眉头簇了簇,“胡说,怎么能这么相提并论!”

    韦昌辉脸上依旧是灿烂的笑意。他是个城府很深的人,当初若不是受乡里另外一个豪绅结连县衙欺压他,他绝对不会抛弃诺大家产,走上这条把脑袋掖在腰带上的道路。随着定都天京,他愈发看清了权力的重要。金龙殿里高高在上的天王宝座,每次见到,都会叫他产生一阵的遐想。

    两位新王的到来,叫他心里酸意浓浓。以前,他可以在天王和东王两个人中间走钢丝,希望最终能够挑起这两位天朝权力鼎盛者的内讧,那也是他自己走向辉煌的唯一出路。如今难了,很显然,新来的两位也许将比东王杨秀清的实力更强,自己的地位怕是将越来越倒退了。

    他望着满脸春光的石达开,又看看似乎很是开心的天王,忽然心里一动,联想起正午在金龙殿前的那一幕,他感觉到,这个石达开好象事前就知道两位新王的到来啊?

    洪秀全的确很开心。来了林海丰和郑南,他再也不用担心杨秀清的什么天父附体,他发觉,似乎现在自己才算上是个真正的天王。自己凭空编织的拜上帝会的神话,叫两位天父的使者给证实了,谁还会怀疑他的至高无上?

    他一手拉起林海丰,一手拉起郑南,“走,朕要亲为二位兄弟洗尘。”

第十章

    酒宴是在非常和谐的气氛中进行的。也许是想给林海丰和郑南留下些好的印象,洪秀全特意传旨,免去了许多的繁文缛节,大家似乎又回到了金田团营的那个美好境地。

    天王祝过首杯酒后,东王杨秀清端酒起身,冲着身边的林海丰和郑南笑道:“二位兄弟,天朝新兴,外敌内忧使大家穷于应付。你们来自天父身边,熟悉天朝的过去,又知晓天朝的未来,还请二位兄弟多多承担天朝的担子。来,为大家能风雨同舟,咱们先干三杯。”

    林海丰和郑南人连忙站起身。

    “不敢不敢,”林海丰谦逊地说,“东王自金田团营以来,多次重大行动的指挥和决策都令小弟钦佩万分,东王的才干有目共睹。为天朝大业尽力,自然是我们的份内之事,日后还要请东王兄多多指教。”说罢,先自饮了三杯。

    杨秀清哈哈大笑,“好兄弟,痛快。”也连饮了三杯。没有人不喜欢听奉承话,林海丰的这几句客套话,却叫杨秀清更感觉入耳。聪明人和聪明人间的交流,仅仅就是那一句半句话的事情。

    接下来北王、翼王敬酒,陈承榕、洪宣娇、秦日刚等官员也纷纷上前敬酒。

    林、郑二人自然是不敢多饮,或是饮上一杯,或是象征性地抿上一口。

    酒至半酣,洪秀全眯起眼看着林海丰和郑南,笑着说:“二位兄弟来得匆忙,容不及朕为兄弟安排新府邸。下午朕叫宣娇在城里给你们临时找了个园子,二位兄弟权且将就数日。清袍,明日起开始安排起造两个新王府,这事就由你来承办了。”

    “好,新王府我亲去选址。”杨秀清爽快地答应着。说实在的,杨秀清觉得自己开始喜欢这两个人了。

    “多谢二位王兄了。”林海丰连忙摆摆手,“不过,在天堂,我们都是和天父同住在一个府邸。因此,只要天王能给我们两间房,有容身之地就够了。至于新王府那是万万不要的。目前,我们需要大量的财力和物力来发展新的军械,以武装我们的将士。无数贫苦的百姓还在等着抚慰,绝不可在这方面浪费过多的钱财,这也是天父的意愿。”

    听着他的这番话,所有人都在默默地品味。

    多数人渐渐心里一亮,血也在沸腾,少数人却不以为然。

    半晌,洪秀全笑道:“好,那就先委屈二位兄弟了。”

    “既然是这样,”杨秀清沉吟了一下,看看洪天王,“天王,我还有一个去处,就在离天王府不远的地方,很是幽雅。这几天不妨先叫二位兄弟暂居宣娇安排的那里,回头我再安排人把我说的园子布置一下,二位兄弟可以搬过去一个。终归是咱们天朝的王爷啊,体面还是要有的。”

    洪秀全点点头,冲着洪宣娇笑道:“二位新王给你带来了朝贵在天父处的好消息,你总要报答人家啊。他们住所的物品和人员你都安置好了吗?可不能委屈了你这两位王兄。”

    “看二哥说的,小妹哪敢啊。”洪宣娇不好意思地说。

    稍停,她忽闪着一双大眼,又瞅着林海丰虔诚地问:“八哥,天国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啊?我想,一定会是花儿竟相斗艳,鸟儿自由地鸣唱,五谷丰登吧?”

    林海丰笑着点点头。面前的这个巾帼英雄,为了她神圣的理想最后玉碎天京,没想到她竟会是个充满柔情和幻想的女儿家。

    他看看洪天王,又扫了下都把目光放在自己身上的众官员,最后,他端起面前的酒杯,看着洪宣娇,“怎么说呢,有些事情现在说起来大家可能还暂时不能理解。不过,我可以告诉你,那个世界是一个太平的世界,没有人欺压人,所有人都为着一个共同的目的,尽着自己的力量。”

    “那个共同的目的又是什么呢?”洪宣娇微闭双眼,极力想象着,喃喃地问。

    “很简单,那就是一切都为了别人的幸福,而不是为了自己。”林海丰一字一顿地说。

    “一切都为了别人的幸福,而不是为了自己。”洪宣娇重复着林海丰说过的话。

    “那那里有皇帝吗?”

    林海丰循着这个甜美的声音望去,邻桌一个清雅俊秀的漂亮姑娘,正大瞪着一双慧眼,凝视着他。他看不清姑娘官帽上的官衔,凭猜测,他感觉这个姑娘一定就是太平天国的第一个女状元,傅善祥。

    他看了眼洪秀全,又看看杨秀清,笑了,“女状元提出的问题就是很尖锐啊。”

    杨秀清呵呵笑着,指了指傅善祥,“什么尖锐啊,我看简直就是昏话。怎么会没有皇帝,天父就是皇帝啊。”

    傅善祥抿嘴儿笑了笑,眼睛依旧一眨不眨地盯着安王,那目光里似乎包含着一种期待。

    林海丰想了想,仰头望望夜空中的一轮明月,“那里没有皇帝。”

    没有皇帝?除去傅善祥心里感到了满足,其他人几乎都是惊讶不已。没有皇帝,那一个国家岂不是乱了套?

    郑南站了起来,“国家都会有国家的首脑,可我们不叫他皇帝。我们那里同样有着和这里类似的各级官员,可是,官衔的大小,不意味着他的身份有什么特殊之处,而是他必须对人民,哦,也就是百姓承担更大、更多的义务。他们都是百姓的公仆。在我们那里,百姓是国家的真正主人,国家的一切都归百姓所有,而不是某个人。”

    他举起手中的酒杯,“我和海丰首先感谢天王、诸位哥哥,还有各位官员的盛情款待,让我们共同举杯,为了我们的共同目的,建立一个真正的太平世界,干杯!”

    洪秀全看着手里刚刚喝干的酒杯,心里一阵的别扭。

第十一章

    酒宴散了,林、郑二人来到洪宣娇为他们准备好的住处。

    这是一所处在距离天王府不远一个小巷深处的三进跨院。从外面看上去,是个并不起眼的院落。

    进了朱漆大门,穿过门房,是个大大的影壁,影壁过去,东西各五间房屋,房前是年代不短了的银杏树。进了二道月亮门,中间是个带有假山的小型喷水池,四周环绕着几棵大垂柳,有五间坐北朝南的正房和六间厢房,步廊相连。

    北房的两侧各有一个小月亮门通到后院,这里仅有靠着后门的两间屋子,足有一亩地大的花圃种着各种的鲜花。花圃的中央是个凉亭,里面有石桌和石凳,四角个各有一棵丁香树。

    看到这一切,再抬眼望望正房门楣上悬挂的“静心斋”的匾额,林海丰和郑南都猜想着,园子以前的主人一定是个优雅的读书人。

    可现在已经变样了,大门口、头道院以及后花园,都是精干的牌刀手。而这中间的院落里,迎接他们的又全是娇柔艳丽的年轻女官。

    进了客厅,就更与那匾额大相径庭了。屋子里黄幔遮壁,半人高的青花古瓷瓶立在门边,左右靠墙的条几上,摆设着不少玉或玛瑙雕制的工艺品,还有一架两尺多高的镀金西洋钟。整个客厅里可谓是珠光宝气。

    不过,客厅两边的套房,摆设倒还算的上是简单而清雅,里间是卧室,外间明显是书房的陈设。看来她真是没少下了工夫,林海丰瞅了眼一直陪着他们的洪宣娇,随手拿起书案上那泛着灿烂光芒的精致烛台,又轻轻地放下,是纯金的!他心里叹了口气。

    回到客厅落座,洪宣娇喝了一口女官们送上来的茶水,用询问的目光看着林海丰和郑南,微微一笑,“怎么样,二位王兄还满意吗?”

    林海丰和郑南互相瞅瞅,“满意是满意,不过”林海丰唉了一声。

    “呵呵,是挤了点啊。”洪宣娇没有理解林海丰下面想说的意思,“不过,这个园子的位置还是不错,右面是巷子的尽头,左面挨着和对面的几个院子,都是天京城防衙门的,这里既安静又安全。七哥,哦,就是翼王哥哥说了,首先必须要保证二位王兄的绝对安全。”

    说到这儿,她站起身,一指门外,“园子里的牌刀手都是翼王哥哥的属下,绝对忠诚可靠。一共有两百人,领头的是汪海洋,一会儿传进来给二位王兄认识一下。还有这内院的二十四个姑娘们,也都是小妹我精心挑选出来的,可以放心使用。”

    “真是太感谢洪丞相和翼王兄了!”林海丰想了想,“不过,我看牌刀手用不了那么多的。眼下各处作战的士兵都不足,把这些精悍的人员都闲置在府里,是个浪费啊。这样吧,就留下五十个人,其他就都回军中去。”

    “这个我可做不了主的,”洪宣娇头摇的像个拨浪鼓似的,“回头二位王兄可以和翼王兄再商量。我还是先给二位王兄介绍一下女官的首领吧。”说着,她招招手,叫过那两个一直在门边侍立的姑娘。

    “这个姑娘叫柳湘荷,负责安王兄的起居,这个叫路静,是专门负责您宁王哥哥的。”洪宣娇一手拉着一个姑娘,笑着给他们做着介绍。

    从进内院开始,林海丰就没敢正眼看过院子里的姑娘们。现在,他不得不审视一下这个叫柳湘荷的女官。这是一个肌肤白洁似玉,年纪看上去不大,却生的丰满,无论脸盘还是身材,浑身上下任何一个部位,都般配到任你无法挑剔的姑娘。单纯一个美字,用在她的身上,似乎还差了许多。

    林海丰的脸忽然觉得有些发烧,心里一阵的乱跳。他还从来没有和女孩子如此近距离的接触过,更何况是这样的漂亮女孩。

    他赶紧把目光从柳湘荷身上离开,瞅着洪宣娇,不自然地笑笑,“多谢洪丞相安排的如此周到,只是似乎用不上这么多的人手吧?”

    “这还多?”洪宣娇笑着摇摇头,“我二哥的天王府里,女官足有几千人。就是其他王府,也都会有数百号的女官。现在一切还都是暂时的,二位哥哥都是王爷,府里还要配置一些必要的官员,也显我天朝威严。”洪宣娇接着细细地讲了下王府里还需要的官员和执事的应有数目。

    认真听完洪宣娇的一番话,林海丰连连摇着头,“我说洪丞相啊,你说的这些也太烦琐了嘛。当然,洪丞相说的也不是都不可取,是该给我们配备个文案人员,其他人员就不要再安排了。”他想到了这个时代人们都是在使用繁体字,自己和郑南要是单看还可以,写可就困难了。更何况自己的那手毛笔字,即使能凑合写出点什么,也要贻笑大方的。

    自从初次见面,洪宣娇就觉得这两位新王与其他人断然不同。尤其是听到酒宴上他们所说的话,更叫她对未来充满了无限的期望,她好希望能亲眼见到他们所说的那个圣洁的世界。此时,听到林海丰的回答,内心里一种钦佩感由然而生,联想到天京相互攀比惟恐落后的大小官员,她轻轻地摇了摇头。

    “怎么?”林海丰有些不解,“这也令洪丞相犯愁?”

    “啊,不不,”洪宣娇微笑着,“我我是说,你们身边就有两个才女,怎么不用啊?”说着话,目光转向一边侍立的柳香荷和路静。

    “哦?”林海丰、郑南的目光也一齐瞅向这两个女官。

    柳香荷和路静被三人瞅得红着脸,赶紧垂下头。

    洪宣娇嘻嘻地笑道:“可不要小看了咱天朝的姑娘们。”

    她两手分别搭在柳湘荷和路静的肩上,骄傲地看着林海丰和郑南,“这两个妹妹,可都是琴棋书画无所不通,是当时金陵花满楼的老鸨子用了十年时间,精心培养的未来花魁。可惜啊,这老鸨子运气太差,正赶上咱天军攻占金陵城,两个天仙似的才女,就被咱完完整整得到了。”

    其实,还有些话洪宣娇并没有说。原本洪天王在听了蒙得恩的介绍后,是想收这二女做侍妾的,恰逢林海丰和郑南的到来,天王正妃赖氏心疼这两个姑娘,便和负责安置新王的洪宣娇商量,把俩人安置到了新王身边,指盼她们将来都能有个好的归宿。

    洪宣娇回坐到椅子上,看看林海丰,又瞅瞅郑南,问到:“怎么样,就让她们分作二位王兄的尚书,还说的过去吧?”

    郑南笑到:“看你说的,由洪丞相安排的事情,我们还能有啥意见啊。”

    洪宣娇点点头,郑重地说:“二位王兄放心,翼王哥哥对小妹有过提醒,凡是安排在你们身边的人,都是绝对信的过的。天国大业仰仗二位王兄,小妹只能尽一切可能,使二位王兄生活的更舒适,免去一切后顾之忧!”

    看着真诚、直爽的洪宣娇,林海丰起身深施一礼,由衷地说:“多谢宣娇妹妹,我们二人将会为天国大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

第十二章

    送走洪宣娇,林海丰和郑南来到客厅西面的书房。

    “这不是做梦吧?”郑南压低声说,“长这么大,我可是第一次住进这么华贵的房子啊。”说完,他用手指弹了下那金光耀眼的烛台,又轻轻地叹息着,“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们会如此的奢华。”

    林海丰没有说话,他仰靠在椅子背上,目光直直的,似乎在想着什么。

    郑南瞅了瞅他,微微一笑,“怎么样,残酷的现实面前,老兄是不是有些伤感,或是后悔了?”

    “不是,”林海丰淡淡地一笑,“其实早就能够想到这一点。他们的最终失败,并不能简单地归结为领导层的不团结,或是别的什么。最主要的还是主席说的那句话,他们中的很多人,在拿着枪的敌人面前,他们无愧于英雄的称号,可是却经受不起糖衣炮弹的打击。失去了广大的劳苦大众的支持,才是他们的关键。”

    “那是自然,这毕竟还是个皇权思想极其严重的时代。”郑南若有所思地说,“就是现在的现实情况和我想象的还是相差甚远了,对他们的了解我还只局限于历史教科书上写的东西。你看看酒席宴上我说的那番话后,他们更多的是不理解。”

    “后悔了?”林海丰手指敲打着桌子,歪着头问。

    “都已经是木已成舟,后悔又有什么用。”郑南笑了笑。

    “唉,怎么说呢,历史是人写的,为了一个阶级本身的目的,自然会避讳一些东西的。”

    “那我们该怎么做呢?”

    “对他们还是要慢慢的来吧。不过,我们现在从自己开始,就得努力地去改变这一切,不能陷入这销金窟里。”林海丰站起身,坚定地说。

    “这你放心,我也是个受党教育多年的党员,觉悟还是有的。”郑南一点头。

    林海丰想了想,说:“明天开始,你的工作就是尽快试制出子弹和手榴弹,还要能制造步枪。还要找时间去和洪天王聊聊,向他灌输我们那个社会的东西。我要找杨秀清好好交流一下,争取他和洪天王的团结是至关重要的。”

    郑南似乎犹豫了一下。

    在部队,他就是个出名的技术尖子,对兵器有着特殊的爱好。再加上和林海丰等人在西德时,又受过一年飞行维护方面的培训,可以说他绝对是个出类拔萃的机械专家。可眼下的现实情况,却使他感到有些力不从心。

    没有能源,没有设备,这不单单是个白手起家的问题。

    他看着林海丰,“技术当然没问题,不要小看了咱这机械师,可这加工设备恐怕找不到啊。在这样的环境里,咱们的东西怕是很难起到作用啊。”

    林海丰用手一指自己的脑袋,“到哪家山唱哪家歌,想想红军当年的兵工厂,要多动脑子。不要小看了这里的工匠,能人多了,要充分发挥人民群众的力量。我们现在的条件,其实要比当年的红军可强多了。对了,还记得淮海大战时我军用的那种土造掷弹筒吗?”

    郑南点点头,“当然记得。”

    “好,”林海丰笑了,“那可是好东西啊,你要在两个月内给我造出一百门来,我相信,你会造出比我军当时好得多的新式掷弹筒来的。”

    郑南嘿嘿一笑,“放心好了,我的机长同志。”

    林海丰扳起面孔,“不,是安王殿下。”

    郑南一吐舌头,故做庄重的样子,“是,安王殿下。”

    林海丰哈哈大笑,低低声的说:“我的王号原本是几年后洪秀全要封给他哥哥的,没想到今天给了我了。”

    郑南望着似乎永远在他脸上找不到愁容的林海丰,想了一想,“不过,你认为他们会轻易地接受我们的改造吗?”

    林海丰笑了笑,“要牢记主席的教导,革命不是请客吃饭,而是一个阶级推翻另一个阶级的暴力行动。广大的下层官兵和百姓,是会支持我们的,这也就是我们要尽快组织起一只新式军队的重要性。”

    郑南也笑了,“看来你是真的想永远留在这里了?”

    “我喜欢这里,”林海丰闭上眼睛,“在这里可以实现我们曾经有过的毕生梦想。只可惜我们就两个人,要不我们就可以组建一个党小组了!”说到这里,他轻轻挣开了双目,两只大大的眼睛里放射出异样的光彩。

    “没有了组织,我是真的有点失去了主心骨似的。”郑南叹了口气说。

    “会有的,”林海丰坚毅地说,“只要我们能保持住自己的本色,就总会有那么一天的!”

    “我听你的,机长同志!”郑南一笑,又连忙改口说,“不,是安王殿下。”

    “哈哈”林海丰开心地笑了,“总有一天,我们会把《国际歌》唱遍这个世界的每一个角落。不过,现在需要的是把《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先唱起来。”

    “翼王殿下驾到!”随着一声高喊,柳湘荷快步走了进来,禀报着,“二位千岁殿下,翼王殿下来了。”

    林海丰和郑南连忙来到客厅,一见到石达开互相寒暄了几句,分宾主落了座。

    “恩,这里的环境还是真不错的,看来洪宣娇倒是没少下了工夫啊。”石达开看看屋子里的陈设,微笑着说。

    “太奢侈了。”林海丰摇了摇头,指了指条几上的东西,“你看这些东西,如果换成钱财,可供多少人家生活啊。”

    石达开呵呵一笑,“其实,必要的装点还是应该要的。”

    “不是这么个简单的问题啊,”林海丰指了指女官刚刚送上的茶水,示意石达开喝一下,接着说,“问题的关键是怕形成上行下效之风。就天京而言,根本没有经济的发展空间,也就更谈不上什么财政收入,所有财政无非都来自于攻城掠地后的缴获。财富再多,也怕坐吃山空啊,更何况是挥霍了。”

    石达开不能否认对方话语的正确性,可这个话题对他来讲,也是个新的东西,“那依兄弟之见呢?”

    “有些习惯上的东西,要想一下就根除,总不是件简单的事情。”林海丰笑了笑,“那就从我们这里开始。刚才洪丞相在的时候我就提起过,她说她做不了主。正好你来了,那就由你来解决吧。”

    “什么事情?”石达开奇怪地问。

    “第一是牌刀手安排的多了,用不上的。”林海丰又看了看屋子里的柳湘荷、路静等几个女官,“第二嘛,就是女官太多了,还有这些摆设,应该一律拿走。”

    “这”石达开低下头,沉吟着。

    “怎么,真的很难解决吗?”郑南有些困惑地问。

    “也不完全是,”石达开抬起头,双手揉搓着,“你们这样来安排自然就有你们的道理。不过,有些事情还是要慢慢地来好些。现在的天京,还不是一个太平的世界,清妖奸细也许就在我们身边。你们是咱天国的瑰宝,必须要保障你们的绝对安全。还有女官们”

    石达开停顿了一下,瞅了瞅柳湘荷、路静她们,叹了口气,“她们能来到这里,也许就是上苍给予她们的福份,留在天王府不会有什么好的归宿。我看不如暂时先留下来吧,以后你们可以慢慢地安排她们。再有就是这屋子里的玉玩、金器,不想摆设可以收起来,现在它们属于二位兄弟了,以后用的上的时候还可以应一时之需哦。”

    林海丰微微笑了笑。他也明白,其实自己考虑问题也不是很周到,他只是凭着自己的感觉在做。还有一个出自在他那个时代的人特有的惯性。勤俭节约、艰苦奋斗,全心全意地为人民服务,是作为一个革命军人所必须的优良品质。雷峰、门合、欧阳海等等,都是他们中的楷模。

    看到林海丰、郑南两人若有所思的神色,石达开呵呵笑了笑,转了个话头,“适才我从天王那里来这儿之前,天王还在说,按照朝制,要特意为你们安排四十八人的黄罗大轿,依仗和东王等同。”

    “轿子我们是绝对不坐的。”林海丰听了连连摇头,“先不要说作为军人就不该搞这种不必要的排场,单只说一点,天朝讲究人人平等,这‘平等’二字从何处体现?都是一样的兄弟姐妹,坐在他们的肩上,难道就那么心安理得?”

第十三章

    对林海丰、郑南他们与眼下世界那些格格不入的新鲜思维,石达开并不能完全接受。毕竟他所受到的教育告诉他,门第观念是不可更改的。官与民,天王与大臣,总该有区分。所谓人人平等,也无非是一种宣传上的需要。可是,他还是喜欢他们的思想,为官者,不贪图安逸,不追求权力,这是决定一个王朝兴盛的必要条件。

    林海丰瞅着石达开,笑着问:“你说你现在穿的王袍和我们那身军装比起来,哪个更好些?”

    “呵呵,还是你们的好些。”石达开眯缝起眼,脑海里闪现着当时一身戎装的林海丰和郑南,“既方便,又精神。尤其是那颗红星和左右的两块红布,很是好看。”

    “我们追求的是天下大同,和你们所说的人人平等大同小异。”林海丰脸上泛着光彩,“你们喜欢黄色,因为黄色象征着皇权。我们不一样,我们喜爱红色,我们的军旗是红的,象征着无数为我们的事业献身的英雄们,是用他们的鲜血染红了我们的战旗。我们头上的红星是颗指路的明灯,照耀着我们前进的方向,而两边的领章就是两面红旗。”

    “恩,寓意真是深刻。”石达开赞叹着,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杏黄色的王袍,又抬头瞅瞅林海丰他们身上雪白的衬衫,“这内衣的样式也不错。”

    “这一切我们以后都能制作出来。”林海丰笑了,“军服的样式既要体现出人的精神,还有就是要方便、灵活。先说这颜色,黄色不利于夜间作战,太明显了,很容易被对方发现,因此还是草绿色好些。不过,一只军队是否能成为钢铁般的队伍,穿着还是次要的,关键是要官兵一致,做官的不能搞特殊化而脱离了士兵。”

    从如何爱兵开始,林海丰一直讲到军队和老百姓的鱼水关系。

    最后,他炯炯有神的目光凝视着石达开,“天军的将士很多都是好样的,我希望咱们一起努力,把天军真正建设成一只打不垮、拖不烂的人民军队。”

    “会的,一定会的。”石达开两只拳头紧紧地攥着,激动地说。他本来还想和林海丰他们继续攀谈下去,西洋钟的十二下鸣声止住了他的念头。

    “你看,我一下影响了你们的休息,明日上午还要去天王那里议事呢。”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站了起来,“二位贤弟明日的议事会上,一定要把对天朝以后的安排全部讲出来。”

    “恩,”林海丰点点头,也站了起来,“当务之急是要尽早通知林凤祥他们顺原路马上返回天京,如果再耽误了,按照历史上的发展,他们就将放弃对怀庆的围困,进入山西了。”

    “好,我连夜派人去招回他们。救兵如救火,明早再向天王和东王禀报就是了。”石达开从柳湘荷手里接过自己的王帽,“我就不耽误你们了,累了一天,也该早点休息了。”

    林海丰和郑南一直把石达开送到大门口。

    临分手,石达开拍着一边侍立的汪海洋的肩膀,庄重地说:“安王和宁王的安全就全托付在你们的身上了,要加一万分的小心,绝不能有丝毫的闪失。”

    汪海洋看看安、宁两位新王,胸脯一挺,冲着翼王坚定地说:“殿下放心,卑职会用生命来保证两位王爷的安全!”

    石达开恩了一声,又瞅瞅四下里安静的巷子,满意地点点头

    直到石达开一行人消逝在巷子的尽头,林海丰才转过脸来上下仔细打量了一下汪海洋。看的出来,这个十七、八的小伙子是个精明强干的人,从帽子上的官衔,知道他已经是个“指挥”了。战争真是个大熔炉啊,它培养和造就了一大批的军事天才!林海丰心里感慨着。

    他本来想安排汪海洋几句什么,当目光扫见一旁的柳湘荷和路静的时候,他轻轻摇了摇头,亲切地拍了拍汪海洋的肩头,“安排好值勤的卫士,你们就去休息吧。”

    “遵命,殿下!”汪海洋笑着回答。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情。”林海丰指了指门洞两边悬挂的足有一米直径的大灯笼,“这里挂灯笼是对的,可以方便来往人夜间的行走。不过,灯笼上的官衔标明就完全没有必要了,明天想着把它换下来。”

    “这”汪海洋迟疑了一下,不解地看看安王又瞅瞅宁王。

    “安王说的对,”郑南微笑着,“以后不单单是门前的灯笼,一切乱七八糟的依仗全部丢一边去。不要叫老百姓们一见到我们的样子就觉得和咱们很难接近。”

    “遵命,殿下!”汪海洋答应着,心里却是有些莫名其妙。王府该有的标志和依仗都是朝制,也是为了体现天朝的威严,怎么都成了乱七八糟的了?

    望着离去的两位王爷的背影,王府牌刀手的副统领李蒙凑到汪海洋的身边,捂着嘴小声地嘀咕着,“什么都没有了,这里也就不像个王府了啊?”

    “不象?什么不象?”汪海洋扭头瞪了他一眼,“别说没有执事、依仗,就是不穿王袍,殿下们依旧是王爷,这里还是王府。”

    “当然啦,”李蒙嘿嘿一笑,“我只是认为王府应当有王府的威严。”

    “闲话少说,”汪海洋一摆手,“还记着临来时翼王殿下的吩咐吗?”

    “当然记得,一切听从两位王爷的指令,保证他们的绝对安全。”李蒙敛起笑容,拍拍腰间斜插的西洋火枪。

    “记得就好。”汪海洋一边指挥几个牌刀手关好朱漆大门,一边瞅着他说,“以后我跟随安王殿下,你跟随宁王。大门、二门和后院门都要放人守护,沿院墙每十步安排一个牌刀手,一个时辰一轮换,以免有人懈怠。”

    “好,”李蒙点着头,又咂了咂嘴,指指房后略带遗憾地说,“就是这个园子小了点,后面的两个马棚也只能拴下二十几匹马,其余的马匹看来只能长期放在邻院了。”

    “是啊,也只好先这样了,”汪海洋检查下关好的院门,呵呵一笑,“以后就会好的。对了,你住在后院,我住前院。另外还要注意告诉所有人,前后院来往不得骚扰内院的女官,违者严惩!”

    “这你指挥大人就放心好了,咱们这些弟兄都是精心挑选出来的好汉,绝对不会做出什么污七八糟的事情来的。”李蒙望着汪海洋,断然地说。他比汪海洋还要大几岁,可心里着实佩服这个童子军出身的小将,不仅作战勇猛,还心细如发。他是个旅帅,所有掉来这里的牌刀手都是在他原有的旅里选出来的,比起汪海洋来,他更了解这些手下的兄弟。

第十四章

    客厅里,林海丰和郑南现在简直就要难过死了。

    他们每人面前都站着两个端着盛有热水黄瓷脸盆的女官,另外还围着四个手捧各种洗漱用品的女官。这还能叫人洗脸、洗脚吗?林海丰和郑南脸涨的通红,心里砰砰的乱跳,互相偷偷瞅了瞅,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了。

    “请殿下洗脸。”柳湘荷看眼对面和自己一样露着满脸疑惑的路静,再次轻柔地催促着。她不明白,两位殿下怎么都是这样,竟好象很怕女孩子似的?想到这里,她不由得一阵的好笑。

    “咳咳,”林海丰连咳了几声,镇定了一下心情,双手胡捋着脸,看眼柳湘荷,目光又马上移到脸盆上,“把脸盆都放地上,放地上。”

    “放地上?”端着脸盆的女官们都怀疑自己听错了,把目光都瞅向柳湘荷。

    “殿下,放地上怎么能洗脸?”柳湘荷奇怪地问。

    “可你们这样叫我们更洗不了脸了。”林海丰终于稳定下来了,他站起身,夺过女官手里的脸盆,端着走到那一排空椅子前,把脸盆放下,回头看看木呆呆的女官们,“你们看,放在椅子上不是也很好吗?”说着,他什么也顾不得管了,赶紧稀里胡噜洗洗脸,转身甩甩湿漉漉的双手。

    “面巾,快,面巾,”柳湘荷刚刚反应过来,一边喊,一边劈手从还在发愣的女官手中抢过条擦脸巾,两步就到了安王的身边,“殿下,快擦擦。”

    “这样多好,以后就这样。”林海丰接过擦脸巾,边擦边笑着,又指了下路静,“你们也这样啊,就别站在那了。”

    看到终于郑南也洗完了脸,林海丰这才回到椅子上坐下。见另外的女官把脸盆放在了自己面前的地上,他满意地点点头,“就是要这样”话就说到这里,接下来他无论如何也笑不起来了。

    放好脸盆的女官蹲下身子,伸出双手来脱他的鞋子。林海丰触电似的两脚急忙向椅子底下一收,脸上又是一阵的发烧,“不行,这样可不行,我”他是又摇头又摆手,话也说不利落了。

    郑南现在是暗自庆幸自己还没来得及坐下,就出现了这一幕光景,他有些幸灾乐祸地瞅瞅林海丰,而后冲着柳湘荷摆摆手,又看看路静,“快叫她们以后都千万别这样,看你们把安王殿下急的。哈哈哈”他终于忍耐不住地大笑起来,笑得弯了腰,笑到最后直捂着肚子。

    自己这是怎么了,怎么几个小姑娘就叫自己如此地乱了阵脚?林海丰低着头,使劲儿攥了下拳头,越想也越觉得自己可笑,到最后竟也被郑南的怪笑给搞的俯在桌案上乐了起来。

    女官们面面相觑都没有乐,她们甚至奇怪,两位殿下这是怎么了呢?

    林海丰忽然扫见蹲在地上的女官还在面前没动,赶紧坐直了身体,“起来,快起来吧。”看到女官站了起来,他打了个唉声,瞅着面前的这些女官们,“咱们是天朝,不是满清的官衙、大户。你们和我们一样,都是天父的儿女,是平等的。如果洗脸、洗脚这样的小事都要你们来伺候,那我们成什么了?我们和那些满清的王侯又有什么区别呢?”

    “可是可是我们就是来服侍殿下的啊?”刚刚站起的女官扭头瞅瞅柳湘荷,又茫然地望着安王,不解地说。

    “看你的年纪也就是十五、六吧,你叫什么名字啊?”林海丰没有正面去回答她的问题。

    “回禀殿下,我叫金梅,十六了。”

    “金梅,金色的梅花,呵呵,不错的名字。”林海丰笑着点点头,又问,“那你是哪里的家啊,以前在家是做什么的呢?”

    面对安王如此和善的问话,金梅原本紧张的心情渐渐放松了下来,“回禀殿下,我家是武昌的,以前是给人家做使女的。”

    “哦,”林海丰望着这个小姑娘,想了想,“那你是怎么来天京了呢?”

    金梅眼里闪露着悲伤,咬着嘴唇轻轻低下了头。

    柳湘荷看看金梅,冲着安王轻声叹了口气,“金梅的母亲去年得了重病,没钱医治过世了。年初咱圣兵攻克武昌的时候,她父亲就带着她加入了圣兵,可惜在攻打天京的时候战死了。”

    “是烈士的遗孤啊!”林海丰看眼郑南,转回头指了指屋子两边的空椅子,对女官们说,“都坐下,别在这里站着啊。”

    女官们似乎没有听见他的话,都没有动。

    林海丰一皱眉,“怎么,我说话你们没有听见吗?”

    路静和柳湘荷对视了一下,喃喃地看着安王说:“回禀殿下,没有这个规矩啊。”

    “规矩?什么规矩?”林海丰有些不高兴了,“一切规矩都是人定的。先不说你和柳湘荷了,你们都是这里的秘书,哦,不对,应该是尚书了,你们是这里的主人。单说金梅她们,以后在这个地方,一不许磕头下跪,二不必鞠躬侍立,没事的时候,该坐就坐,这是你们的权力。”

    “这这样好象不妥啊,殿下?”柳湘荷低着头说,“宣娇姐姐说了,王府要有王府的尊严。”

    “尊严?”林海丰扶着桌案站了起来,一指金梅,“她的父亲为天朝捐躯了,可她还要给我洗脚,做使唤丫头。在家里时就这样,到了天朝的王府还是这样,难道这就是王府的尊严?如果我们保留这种尊严,那这个王府和满清的贪官污吏、土豪恶霸又有什么区别?我们还建立这个天朝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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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天国介绍:
在遍地贪官污吏,及苛政猛于虎的满清侵略者腐朽政权残暴压榨下,在以英国为首的西方列强为加速对中国的经济侵略,借机发动鸦片战争以取得五口通商权利,进而大量输入祸国殃民的鸦片毒品的无情掠夺下,中华大地哀鸿遍野,炎黄的子孙在生死线上、在泛滥的鸦片中做着垂死的挣扎,古老的中华民族面临着一场空前的大毁灭、大灾难。
1851年1月11日,在一个永远光辉的日子,以广西金田村洪秀全为首的拜上帝会领袖,以建立天下大同之天堂为目标,聚集起了一大批优秀的中华儿女,引导饱受压迫的人民揭竿而起,在不到两年半的时间内即席卷了整条长江流域,进而定都南京。无数的天朝英雄用他们一腔的热血,谱写、展开了一曲反抗、驱逐入侵者,为民族独立、自由而战的“太平天国”伟大壮阔史诗。
可曾记得,伴随着天国史诗的是杨秀清、冯云山、肖超贵、石达开、陈玉成等一个个不朽的民族英雄闪亮的名字,还有那一幕幕令人扼腕,为之流泪、叹息的悲剧,还有天国都城最后沦陷的人间惨剧,那是一场灭绝人性的大屠杀,又是中华民族的真正精英们向后人们展现出的最后辉煌……
纯属偶然,也许是必然,两个年轻的红色军人来到了一百二十二年前的这个世界,来到了他们崇敬的英雄们中间。凭着他们对中华民族和人民无限的爱、对共产主义事业的无比忠诚,他们和无数的天国英雄一起,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在永不停息的“为了天朝,前进!”那惊天地、撼山岳、泣鬼神的呼啸声中,终于扭转了历史,造就了一个全新的社会,演绎着人世间的真爱。
这是一个真正的太平天国,一个你、我、他都会无比向往的红色天国......
(本书并非政治教材,只是想和大家一起探讨,怎样去为自己的民族奋斗!)太平天国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太平天国,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太平天国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