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林海丰把陈玉成拉到了一边儿
“说实在的,在这里,就好比是在同一张牌桌上,而我们却是看到了所有对手的底牌后,在和他们斗,如果不胜,唉……”林海丰走在下山的石阶上,颇为感慨地摇着头。
“我只是不赞成在内部使用武力,”郑南脸上有点儿烧,“还是现在这样好,以理服人,毕竟绝大多数的人都是希望能够看到我们所说的那一切的。”
“你呀,没有强大的武装力量作为后盾,理从何来?”林海丰搂起郑南的肩,“难道你就不怕在这里也会出现出现‘四、一二’和‘马日事变’的翻版?”
“在我们的参与下,天朝的经济蓬勃日上,人民逐步解决了温饱问题,大工业也将开始大面积替代手工业,人民的眼睛毕竟还是亮的。开始我总觉得,只要我们有他们支持,我们就一定能够改造好这个政权。”郑南叹息了一声,“但愿不会再有第二次流血的天京。”
“那也许不会,也许还会,总之是不以我们的意志为转移的。”林海丰掐了郑南的肩头一下,“作为奠基者,历史赋予我们的责任是尽一切努力去清除已有或者是潜在的敌人,给后代留下一个安定的环境。为此,也许我们会挨骂,但那是值得的。我不是嗜血成性,我只是在履行自己的义务。你其实说的不错,在天朝,你我不能是同样的一个人,因为我们不能去做暴秦。我快要离开天京了,我说这番话的意思,是要提醒你注意,不能被暂时的平静迷惑了自己。”
“我会的,”郑南点了点头,忽然,他一指下面,呵呵地笑了,“你的虎将们也来了,你说这是巧合吗?”
“不是巧合,是必然。”林海丰也看到了出现在纪念碑前广场上的陈玉成、谭绍光、李侍贤、陈廷香等十几个人,他摇了摇头,随后又说到,“你的想法也是有些道理的,再美丽的政治宣传,再强大的军事机器,都离不开经济发展这个硬道理。如果全国的百姓总是跟着我们一直去受苦,那不需要我们的敌人,就能把我们打到。下一步要在简单的农机、农具等各个方面加大力度,支持农业的发展,像老人家一样,必须首先解决好统一以后全国人民的温饱问题。另外,我当初安排到法国去做工学习的两万多工人,下半年就要陆续地回来了,这给我们的工业化发展又增添了新鲜的血液。总之,政治思想的建设和经济发展要一手抓。”
“是啊,”郑南连连点着头,“我看,出口产品的工作还要加强,对法国的军火供应可以适当地加大。另外,铁路、公路的建设是重中之重,要建好完整的交通网,为汽车革命做好铺垫,南京长江大桥的建设也该提到议事日程了。还有,马沙利和布尔布隆你不能一直就那么凉着他们啊。”
“当然,”林海丰笑了,“我就是为了先磨磨他们的锐气,再吊吊他们的胃口,为了明年做准备。”
“明年?”郑南脚步停顿了一下。
“是啊,历史上的一八五七年那可是值得纪念的一年啊。”林海丰狡诈地挤了挤眼儿。
郑南想了想,忽然一拍自己的脑袋,恍然大悟,“你这家伙,什么都没忘。”
“老天,这种事情,我怎么会忘?”林海丰有些得意。
“殿下,明天我们就要离开天京了,大家一起过来向弟兄们告个别。”陈玉成向林海丰和郑南敬过礼,看了看山上的墓地群。不过,他对林海丰的称呼,还一时没能转过来。
林海丰朝刚从纪念堂里出来的洪宣娇、柳湘荷等人招了招手,然后,亲切地拍了拍陈玉成和谭绍光的肩头,“嗯,应该经常来看看长眠在这里的弟兄们,把他们当成镜子,认真照照自己。”
“是!”
林海丰点点头,又转头看着陈廷香,“廷香啊,听说这次要发表你就任教导旅旅长,你的意见很大啊?也难怪,马上整编的几个红军军队里,你的学兵部下都有当军长、师长的了,不会是觉得……”
陈廷香不待林海丰说完,赶紧抢过了话头,“没的事儿,没的事儿,廷香受天朝栽培,简单的道理还是明白的,廷香可不是为了做官才来的。林委员,如果说不满意的话,那就是现在的教导旅听谭军长说,老兵已经没有多少了,净都是些个新兵蛋子。嘿嘿,廷香就是觉得,这要是真打起大仗来,不顺手不是。”他边说,变不好意思地挠着头。
“都是老兵,还要你去干嘛呢?”林海丰也笑了笑,“再说了,这个老兵不也都是从新兵过来的嘛。教导旅是我们天朝红军的一面旗帜,打不好可不行啊。”
“林委员放心,只要有我陈廷香在,教导旅到任何时候,都是天下第一的队伍。”陈廷香说着这话的时候,还好像是有意地看了眼陈玉成。
“好样的!”林海丰点了点头,“你们去吧。”
看着陈玉成等人离去,林海丰忽然又想到了一个问题,他赶紧一招手,“玉成,过来下。”
“殿下,有事吩咐吗?”陈玉成快步跑了回来。
“嗯,有点儿事情。”林海丰把陈玉成拉到了一边儿,上下打量了打量他,“这次过江,你要指挥一个方面军了,你的一举一动都牵扯着很大的方面。我知道,你是一个很注重个人感情的人,当然,这不能说是不好。不过,在很多的时候,感情是不能代替原则的,我希望你能够认真地理解我的话。”
“殿下,玉成明白。”
“不要轻易地相信人,更不能被一些人的假象所迷惑。”林海丰轻轻拂了拂他的肩膀,“这次过江,给你一个必须要坚决执行的任务。”
“殿下,”陈玉成身子一挺,表情坚毅,“只要是殿下的吩咐,玉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不能只是为了我,而是为了我们的天朝。”林海丰压低了声音,“短时间内,你要想方设法找个合适的理由,把苗沛霖清除掉,还不能在他从前的部下中引起过分的混乱。”
“他……他可是对天朝有功啊?”陈玉成眼睛里有些茫然。
“可他同时还是天朝最大的隐患之一。”林海丰紧盯着陈玉成,“难道你不知道李昭寿吗?”
“明白了,殿下!”陈玉成坚定地点了点头。
林海丰嗯了一声,“记住,永远不能给类似的人以任何的机会!”
陈玉成去了,郑南不知道他们刚才低声在说着的是什么,这个时候走了过来,轻声地问到,“又搞什么名堂?”
林海丰看了看他,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没什么,我是在和他谈苗沛霖的事情。”
郑南一愣,“当年诱捕陈玉成,导致他英年早逝的,可就是这个苗沛霖呐。”
“那只是一个方面,最根本的问题还是出在洪秀全的身上。”林海丰走了几步,从柳湘荷怀里接过他的儿子,低头亲了亲襁褓里孩子那张粉嫩的小脸儿,再次看了看那高大挺拔的纪念碑,他走了,一步一步走的坚实,身后的人会听到他喃喃的吟诵,“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望长城内外,惟馀莽莽;大河上下,顿失滔滔。山舞银蛇,原驰蜡象,欲与天公试比高。须晴日,看红装素裹,分外妖娆。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惜秦皇汉武,略输文采;唐宗宋祖,稍逊风骚。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只识弯弓射大雕。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第一百五十八章满清内部各种不同的势力应运而生
都说是瑞雪兆丰年,北京的正月里,今年可没少下了雪,不过,对紫禁城里的慈禧来说,这些瑞雪却没给她带来什么好运,也注定不会给百姓们带来什么丰年。
强大的“赤匪”(慈禧以前习惯了叫太平军为‘发匪’,有时候也随着大臣们一样,叫上一句‘长毛’什么的。可是后来她才闹明白,真正往死里整她的那些太平军们,都不是想象和传说中的长发披肩,而是和自己的情人一样,头发短的很,叫什么红军,所以她就发明了这个称呼)在短短不到半年的时间,竟然痛快地就消灭了半数的她赖以振兴大清朝的忠义救国军,这虽然没有叫她肝肠寸断,却也是令她七窍生烟,欲哭无泪。
那十个协的忠义救国军毕竟都是自己的血啊,为了他们,自己卖掉了祖宗大片的基业,虽然引来了可靠而忠实的俄国朋友,甚至自己连美貌和温柔也都一起奉献了出去,尽管是偷偷摸摸的,尽管没有多少人知道,尽管她好像起初也只是为了自己的一时的猎奇,一时心血来潮,尽管……
毕竟自己为此也是背负上了骂名,那是什么样的骂名哦,那是常人难以忍受的骂名。
可恨就可恨在了那些万恶的“赤匪”们的身上了,他们居然是如此的丧心病狂,如此的冷漠无情,非要把自己蒙在脸上的那已经是半透明的遮羞布也完全撕扯下来。
苏皖鄂战场上的重大失利,给了她似乎已经看到些希望的大清朝一记迎头痛击。她伤心的不是为此殉难的忠义救国军将士,在她想来,大清朝什么都缺,就是不缺人。她可惜的是那些个卖血换来的东西,痛惜的是被“凶残的赤匪”在天京街头公开处死的那些来自友邦俄国“富有智慧的勇士们”。那可都是远来的好和尚,战争经念得更是比大清朝上上下下的那些窝囊废们不知道好出了多少倍。他们每死一个,都会叫她心尖子像被针扎了一样,彻骨的痛!因为,从她最近总是有些心不在焉的俄国情人身上,她已经隐隐领会到了他的心中似乎开始有了一种无名的恐惧。
和已经渐渐凝成一个拳头的红色天朝政权上层不一样,与蓬勃发展的红色天朝经济就更不相同,现在的大清朝,没有了一年多前的那种喜悦。
俄国人来了,忠义救国军有了,战场上的形势却是恶化不止。经济上就更是不要提了,铺天盖地的劝捐、忠义救国人头税,终于完成了大面积流通的“钞票”,不仅折腾的本来就难以生存的贫民百姓开始背井离乡,就是一个个豪门大户也一样惨遭蹂躏。被慈禧看不起的窝囊废们,念起歪经来可是一个比一个厉害,劝捐是生财之道,恐怕没有任何一个官员会甘心把这种好机会从自己的手里溜掉。所谓的劝捐,也就形同了查抄,或者说是绑票。于是,不要说京城之外,就是京城也形成了众所周知的三多,空宅子多,满城随处可见的乞丐多,牢狱里的囚犯多,多的人满为患,多的临时牢狱一个接一个拔地而起。空宅子和乞丐多好理解,囚犯多可不是都因为行凶作恶,九成以上是因为劝捐。
满清的经济已经开始全面崩溃了。
由此,所谓大清朝的朝廷内部,各种不同的势力随即应运而生。
一种势力是从俄国盟友的到来,渐渐看到了他们带来的不是国家的强大和富庶,他们是看见了不久就会贯通的京津铁路,还有兴建中的所谓工厂,也见到了许多他们从前没有见过,或者是没有听说的新东西。可是,他们感触更多的却是,随着越来越多的俄国盟友的到来,满目可见的却是人类道德伦理上的堕落。尽管他们或许也是一些伪君子,毕竟这种明目张胆的堕落还是叫他们难以承受。堂堂的国母居然是个彻头彻尾的“偷食者”,偷的竟然还是洋毛子,对很多人来说,尽管还只是传言,可这也足够了,恶心之余,他们感受到的是奇耻大辱!
为此,他们宁愿看着太平军去和俄国佬搏杀,甚至希望太平军多占些便宜,这就好比是自己家人受了别人的欺辱,自己偏偏给自己又出不了气,在看到仇人能被第三者狂殴而暗自幸灾乐祸一样。
说来都也许奇怪,这种势力的代表人物,除了少部分所谓的孔孟信徒之外,更多的竟是以僧格林沁为首的蒙古贵族。
第二种势力是对背反朝廷历来的强硬派。他们同样自称自己是最忠实的孔孟信徒,为了他们的大清朝,他们不问其它,却只是忠实于他们心目中最至高无上的皇权,把“宁予洋夷,不予家奴”的太后训示牢记始终。
这部分人中,最多的是汉官。当然,他们不会不给自己找个漂亮的外衣披在身上,那就是所谓的“满汉一家”。这股势力集中于忠义救国军,眼下跳的最欢的,就是满清政坛的后起之秀,刚刚接替胜保丢掉的忠义救国军副总统职位的李鸿章。
还有第三种势力,这是由第二种势力中逐渐分化出来的,即中庸派。这里所谓的中庸,可不是袖手旁观。他们既怨恨慈禧的不要脸,丢了他们的面子,也反感俄国佬的丑恶,同时又仇视如日中天的太平天国。不过,他们还担心着另外的一种事情。
他们中,同样也都是和俄国佬走得近的人物,还都是满人,可正因为是这样,他们却渐渐看到了一点,也许战争最后的胜利者并不是他们。慈禧太后垂帘,当初他们都是热衷于支持的,或许那个时候他们都忘记了以前他们自己曾经散布过的言论,兰儿不是个吉祥物。现在他们总算是又体会到了。
如果说当初是随着这个狐媚子兰儿在后宫的每一次逐步崛起,而伴随的恰恰就是江南太平天国的一次次兴盛。现在,这位已经垂帘,毫无顾忌的太后每一次的为了生日折腾,却总又会带来更大的不幸。
有俄国佬助兴,太后前年闹着她的二十寿辰,结果广州丢了,不仅是丢了广州,连载香港的英国人也被扫地出门。可怜太后二十诞辰,其实就是宣布了大清朝统治在江南的彻底终结。
去年,太后还不死心,不顾穷的已经只剩下一副骨头架子的朝廷局面,又闹腾起了二十一的生日庆典,礼部颁告天下,照样要给太后进献寿礼。结果呢,太平军送给了这位悲惨的太后一份重礼,消灭了十个协忠义救国军在内的大清三十余万人马,太后的心尖子,随同忠义救国军参战的俄国军事顾问们,自米流欣以下,竟然成了太平军在天京展出的展品,无一生还。
要说今年这个春节应当能过个平稳,凶猛的太平天国红军也许是打累了吧,或许是也想自己过上个好年,终于停止了脚步。这一下,也给了黄河南北各地大清官员一个难得的长长松了口气的机会。同样,刚刚还难受,嘴里像是含着个杏子,半边儿腮帮子肿起老高的慈禧太后,仿佛也是又兴奋了起来,她要闹着在紫禁城里举行盛宴,要宴请她的俄国伙伴,还有她的忠义救国军,她声称要隆重地感谢大家,还预备好了正月初一那天要去丰台大营亲自劳军,要激发起所有人的斗志。
唉,真是老天故意就是愿意和这个太后过意不去,她别闹腾,一闹就准出事儿。就是那么的巧,河南、山东是暂时安静了,偏偏除夕那天四川来了败报,这一败可是不得了,被围困了将近二十天的成都丢了,在这围城的时间里,四川各路能派出的援军也被消灭殆尽,四川的全境丢失就要成为了现实。
那天刚好是在下雪,紫禁城被一层的白雪覆盖着,据说是慈禧当时是真的哭了,身边儿的宫女太监们都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女人还会哭,这个传说不会有假。都说她哭的昏天黑地,哭的死去活来,都说是因为哭昏了头,她又闹着要到外面透透气。就是那么的寸,太后一出大殿就滑了一跤,摔得相当重,摔得整个正月再没有上殿垂帘,只能半个月后躺在后宫理事。
不过,太医院的太医不知道因为什么一连气的莫名其妙死了好几个,闹得太医院恐慌一片,只要一安排谁去给太后看病,那仿佛就是去鬼门关。几天之内,太医院的太医们“病”倒了一大片,而且得的病都类似,一律的是霍乱什么的传染病。最后闹到议政王奕忻不得不亲自下令,凡是得了霍乱者都拉到东郊活埋,这才没让太医院变成空医院。
后来据不知名姓的宫女,也许是哪个胆大的太监透露,太后摔得其实并没有伤到骨头,而是流产了。
我的天啊,先皇都死了一年多了,从前的贵妃娘娘,现在的圣母皇太后居然还能怀有身孕!
跟着这样的主子,您说他们能不担心吗?他们真的是担心不久就会有那么一天,那如狼似虎的天朝红军杀过黄河,杀进北京,凭着他们对满清的刻骨仇恨,按照满清入关的那种凶残,再还给他们的死敌们一个因果报应。满清灭不了汉人,那因为汉人太多,多的叫满人害怕。可是,汉人们却能够轻而易举地灭了他们的族啊!
还是奇怪的是,这第三种人里,后来就有奕忻。
第一百五十九章 大清军队要由你俄国人来指挥?
出了正月的慈禧身体恢复了,身体一好,那些犯愁的事情也就丢掉了脑后。这是一个没心没肺的女子,一个月的静卧,他虽然失去了不少珍贵的东西,却也使得她想开了许多。
不当家不知道柴米的贵,现在的慈禧终于知道了,想当个皇上,想鼓捣好这么一个庞大、杂乱的大清朝那是该有多么的难。难怪那个倒霉的咸丰要死的那么早了,他没福气啊,摊上了这么一个乱世,偏巧还遇到了非要颠倒这个世界的自己,康熙、乾隆等圣祖爷那是赶上了个好时候,否则,也断断不会活得那么久。
不过,她相信她一定不会短命,而且估计还能和圣祖爷们的长寿相差不多,因为她虽然垂了帘,虽然说了算,可她绝对不会像武则天那个傻家伙那样自己登上大宝。那多累啊,那得多操多少心呢?还是一直把帘子垂下去的更好,权利自己掌握,小皇帝放在一边儿当摆设,活儿叫奴才们去干,饱食终日,无所用心这是长寿之道。这就叫精神和肉体双丰收。
对朝廷内部眼下出现的各方面势力,慈禧心里可不是没有数,时局不好出叛逆,危沿儿之下各顾自。她管不了那些奴才们有想法,不过,她有她自己的主意。
“目前南方叛军的威势,鉴于山东、河南南部等地区叛军利用黄河泛滥、民怨沸腾进行着不断的渗透,由此可见,叛军的大规模北伐在即。为了应对这种局面,我们派遣军的参谋部门利用几个月的时间,拟定了一个黄河防御计划。即首先在以洛阳、开封、济宁、济南、胶州半岛等要地为支点,迟滞下一步叛军的行动,为全面布防黄河争取时间,以达到最终凭借黄河天险,形成与叛军对峙的局面,稳定各方面的形势。为此,我们的派遣军除胶州半岛外,将全部撤至黄河以北,忠义救国军各部也不再向以上各地派驻。为了加强未来黄河防线的可靠性,经过鄙人与穆拉维约夫总司令官、伊格纳季耶夫公使阁下认真地磋商,一致认为有必要成立一个中俄联军指挥部,来统一指挥两国的军队……我们还是再次提请皇太后陛下,尽快遴选既德高望重,又富有战争经验的大员坐镇西安,集中陕甘等地兵马,阻止叛军的西线攻势,以免整个战线被由西部突破……”
“伤”好以后,慈禧在第一次召见军机处、各部大员及忠义救国军高级将领的朝会上,听着总顾问普提雅廷有条不紊地,设身处地的为了她的大清朝在讲述着他的呕心沥血,她的心里甜甜的。
总顾问提出的计划的确不错,将相们谁也不能说不好。可是,当听到最后,俄国人要来统领两国联军的时候,他们却站不住了(在这种会议上,除去议政王奕忻、忠义救国军总统醇郡王奕譞、科尔沁郡王僧格林沁和总顾问阁下门,其他大臣是没有座位的,所以不能说他们坐不住)。真是岂有此理,堂堂大清国的军队要由你俄国人来指挥?如此下去,你们还要干什么?
僧格林沁是坐不住了。他看看不声不响,一尊坐佛似的奕忻,看看好像是根本就与自己无所谓的奕譞,再看看显然是早有预料,此时却是一本正经的李鸿章、荣禄、耆英等忠义救国军将领,再看看一个个脸红脖子粗,相互做愤怒状,除去耳语却又不敢明确表示什么的大臣们,他噌的就跳了起来。
僧格林沁,蒙古族,到今年的六月五日将满三十五岁。他出生在科尔沁左翼后旗哈日额日格,苏木百兴图嘎查普通台吉家庭。幼年,僧格林沁因家境贫寒,曾随父亲布和德力格尔为富人放牧,十二岁时被送到昌图老城文昌宫读书。
一八二五年,僧格林沁被选定为索特纳木多布斋郡王嗣子,承袭科尔沁左翼后旗扎萨克郡王。同年十二月,奉命御前行走,赏戴三眼花翎,次年又被赏用朱缰,再隔了三年,赏穿黄马褂,并受命管理上虞备用处事。几个月后,掌管火器营事。他很受道光皇帝的宠爱,在一八三四年,被授予御前大臣、正白旗领侍卫内大臣职位。再以后,他做过后扈大臣,署镶红旗蒙古都统、充谙达(督领侍)管虎枪营事、总理行营、阅兵大臣、镶白旗满洲都统。赏用黄缰。
一八四一年开始,为正黄旗满洲都统。后充右翼监督,署正蓝旗满洲都统。四五年二月,为镶黄旗领侍卫内大臣,隔年五月,又为正白旗领侍卫内大臣。一八五零年,为镶黄旗蒙古都统。九月,受命往密云县剿匪,任左翼监督。十二月,道光皇帝嘉奖僧格林沁清除匪患之功,赏四团正龙补服并准予穿用。道光皇帝驾崩时,僧格林沁为顾命大臣之一。
一八五一年,也就是咸丰元年,僧格林沁任御前大臣,署銮仪卫事。曾请旨出兵镇压科尔沁左翼后旗佃农抗租斗争。咸丰二年(1852年),上书逮捕佃农抗租领头人吴宝泰等下狱。主持道光帝梓宫迁葬,恭谨从事,赏加三级。五三年五月,受命督办京城巡防,任参赞大臣。
此时,太平天国定都天京,并派兵北伐。僧格林沁受命统领健锐营、外火器营、两翼前锋营、八旗护军营、巡扑五营及察哈尔各官兵,并哲里木、卓索图、昭乌达蒙古诸王劲旅出京,设防紫荆关。
遗憾的是,林凤祥的北伐军半途折返了天京,僧格林沁历史上因在连镇大败北伐军,而得以受赐的“博多罗巴图鲁”称号,以及博多勒噶台亲王,世袭罔替,俸银加倍并赏赐朝珠一盘、四团龙补褂一件等等更加辉煌的荣誉也就成为了不可能。
不过,以上他的经历就足够表明,他是多么的深受道光、咸丰两代皇帝的赏识,是个多么为满清朝廷信任的人物了。
这次他走通奕忻的门路,由安徽前线得以全身而退,虽然不太光彩,却也是叫身边儿人看到了他的聪明之处。说聪明好像过分,至少是预感很为灵验,前线果然是满盘皆输。
“启禀太后,组成联军并无不可,但臣下以为,联军的指挥必须由我们的大臣来承担。”也许是为了加强自己说话的分量,僧格林沁最后又补充了一句,“不能违背祖制。”
其实,他真正想说的还远远不止这些。旅顺口、大沽口、天津卫、威海卫都已经成了俄国佬的势力范围,只是为了给这个大清暂时留下一点儿可怜的面子,俄国佬的军队才没有进驻京城。可是,这样发展下去,以后呢?以后会是个什么样子,他想都不敢想。他真想扯开帘子,看看、或者掐掐太后的脸皮到底有多厚,再直接问问帘子背后的那个太后,大清朝到底是谁的?你干脆直接把那个什么普提雅廷放到龙椅上得了,何必还要绕上这么大个弯子呢?
帘子后面的慈禧没有说话,话是没说,牙根儿却是恨得发痒。不过,这位蒙古的郡王毕竟两朝倚重的要员,以后也许还要指望上他,因此,她不想把这个不识相的僧格林沁整个彻底没面子。
“太后,僧王说得有道理。”军机大臣杜翰见到僧格林沁说了话,心里的胆气也壮了许多,走出班列,进谏到,“我大清人才济济,战场上又以我军为主,统帅自然要出自我方。”
作为军机大臣、兵部尚书,杜翰不满太后的垂帘听政,但是却力挺慈禧太后“曲线救国”的理论。不过,普提雅廷的主张他可不能接受,他自然明白军队权力的重要性。在如此破败的大清大厦之下,俄国人再控制了中原广大地区的兵权,很有可能就会被暗中那些对眼下朝廷政策极端的不满者所利用。俄国佬是什么东西?还不是无利不起早?真要到了那个时候,就不要说什么“曲线救国”了,恐怕国将不国。说穿了,他比僧格林沁考虑的更远,他是真心为了他的主子,尽管是个他不想看到的垂帘的主子。
慈禧可体会不出杜翰的那番良苦用心,她只知道她虽然暂时还不能惹翻了僧格林沁,可对这个有着先皇咸丰师傅杜受田之子光环的杜翰,她是一丁点儿的面子都可以不留。她正愁找不到出气的人呢。
“人才济济?”慈禧那好听的声音有些冰冷冷的,“哀家倒想问问了,朝廷如此的危难,作为军机大臣、兵部尚书,你都干了些什么?”
杜翰一怔,随即低下了头。的确,除去上传下达之外,他还真没有干什么。
“你们从年根儿开始,就准备着过年了,要花天酒地,要风风光光。”慈禧砰地一拍座椅的扶手,声音也变得尖利起来,“你们就是这样的人才!看看我们的俄国朋友们,他们是在真心捍卫着我们大清朝,他们不惧辛劳,到处查勘地势,替我们补墙修洞,防患未然。是人家在帮助训练我们的军队,是人家大年下的还在没日没夜,想方设法拯救我们的危局。你还好意思在这里胡说八道,要是大清朝完全只靠了你们,恐怕连今天都没了。和人家比比,难道你们就不知道脸红?你们知不知道天下还有‘羞耻’二字?你们这些个人才啊,除去私底下搞些个见不得人的肮脏手段,朝朝别人泼点子脏水,还会干什么?”
第一百六十章 家贫出孝子,国难见忠臣?
宫廷中的“巨人们”,好像向来就是慈禧这个样子。在骂别人的时候理直气壮,而把自己偷鸡摸狗的那些行为看得心安理得。也难怪,在衣来都懒得伸手,饭来吃着还嫌累的宫墙内,像她这种人哪里还有什么真正的避讳之事?
想想也是够可怜的,恐怕她生活中的每一个细微的行动,都会有不知道多少双眼睛在窥视,太监、宫女难道不是人?只不过就是习惯了而已,你认为羞耻的事情,对她来说就是很正常。
不过,这次慈禧可是贪嘴贪得太出格了,她自己也感觉到了心虚,否则干嘛要指责她的大臣们就会泼脏水玩儿呢?她不怕,从小到大她就什么都不怕,要是害怕什么,也不可能有今天的荣华富贵,有今天的随心所欲。她甚至现在还有些委屈,哀家为了什么?那还不都是为了大清朝。唉,哀家还年轻嘛,年轻人喜欢冲动是天经地义。再说,古怪的贞洁牌坊那是立在民间的,从来没听说过皇宫内苑还兴那东西。不管怎么样,哀家总是讨到了俄国朋友的欢喜,给大清朝争得了机会。闹了归齐,还不是哀家一人受骂,却是天下人舒服?可恨就可很在了那些“逆贼”们的身上了,是他们居然如此的丧心病狂,如此的冷漠无情,非要把自己蒙在脸上的那已经是半透明的遮羞布也撕扯下来。
于是,她把这一切的一切的罪恶,统统都归纳到了那些可恶的“赤匪”身上。
国人喜欢翻案,写到这里,为了避免有人责难小女子,小女子先给这位可怜的太后翻个案,谁让小女子把慈禧推上了这么一个悲哀的位置呢。
慈禧绝对不是真心对待普提雅廷,她是为国献身。当然,由于宫墙内的纯洁生活,也造成了她天真无邪的透明心理,她以为和普提雅廷玩玩儿那是她的人身自由,谁也干涉不了。郭根到底,最可恨的是太平天国。
没有太平天国,洋人就不会趁火打劫来欺负她。她可以慢慢的发展,在李鸿章等洋务派或者还有海归派的辅佐下,渐渐地强大起来。十年不行二十年,这一代不行,还有下一代,只要大清朝万世不落,早晚总有强大起来的一天。早晚可以横着膀子全世界晃悠,还可以创造一个全世界统一大辫子的历史辉煌。
是太平天国害了她,害得她穷困潦倒。是林海丰害了她,害得她只能卖身求荣。真是怪了,你一帮子穷泥腿子老老实实做点儿什么你本分的东西就不行,非要造反?好好的国家打得四零八落的,你就不心疼?林海丰你一个二十世纪的人,干嘛要去为难人家一个十九世纪的弱女子?干你什么事了?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了。没有太平天国,没有林海丰,慈禧绝对能成为民族英雄,比花木兰强上百倍。要不她怎么不自己效法武则天当皇上呢?太后圣明啊!
嘿嘿,说完了,咱们还得按照红色天朝的历史慢慢来写,具体谁去翻案呢?那要等到红色天朝民主那天,给吃饱了撑到的文人们留着,省得他们找不到题目。不要担心,会有人写的,不过写了以后结局是什么?大家尽可以展开想象的翅膀,睡觉睡不着的时候,慢慢去想,权当安眠药一用。
慈禧把个杜翰骂的狗血喷头,一直骂累了算,由于涉及太后尊贵的身份和高贵的隐私,骂了些什么就不必一一细说了。反正杜翰先是体弱筛糠,虚汗淋漓,最后双腿一软,昏死过去。
当年诸葛亮骂死大司徒王朗是艺术构思,是罗贯中勉为其难,今天,慈禧太后骂混军机大臣杜翰,那是众目睽睽,绝对是真的。
透过珠帘,慈禧看着杜翰一头栽到,心里有说不出的舒坦。她的话语并没有就此停下来,而是转向了议政王奕忻,“六王爷,哀家掏空的国库和内务府,闹了个两手空空,逢年过节还要像讨小钱儿一样的跟大家陪着笑脸儿,生怕得罪了哪位爷。哀家现在总算是有了个忠义救国军,哀家倒想问问六王爷,你说该怎么办?”
奕忻慢慢抬起了头,却不敢去看垂着的珠帘。两家联防,统一指挥,势在必行,可是完全听命于俄国人,像僧格林沁说的违背什么祖制的,那是根本谈不上了,祖制早被踩在了脚下。他所担心的是,这样一来,那可真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了。能胜吗?胜了固然好,胜利者往往是不受责备的。可是那种期盼中的胜利,似乎很渺茫。真要是就败了呢……
他没有把求助的目光转向醇郡王奕譞,那个忠义救国军的总统就是个摆设,是太后为了抓住军权故意摆放在那里当画看的。他把目光放在了李鸿章的身上。
“启禀太后,臣以为总顾问阁下的提议可行。”李鸿章果然不负奕忻的所托,关键时刻挺身而出,“从各种方面分析,臣等虽然对新学、新械有了些许的认识,但是毕竟不如盟邦来的更熟悉。这也就是朝廷大军在前一阶段重大失利的主要原因。为此,臣等救国军同僚认为,有必要由盟邦来统一指挥中原军队,否则,无法阻止‘赤匪’的进一步北侵。”
现在的李鸿章,是个具有独特的性格特征的人,而他的性格特征,恰恰是其文化素质、心理条件和现实社会烙印的综合反映。他崇尚四点:
第一是“拼命作官”。李鸿章自称其“拼命作官”意在争权竞势和扶危安倾。因而他为此勇往直前,绝不后退半步。他精通“宦术”,“好结内援”,“献媚宫闱”,“固宠求荣”;他甚至还是给人以勇于任事,“不避劳苦,不畏谤言”,“屈心抑志,忍尤攘诟,以济时艰”的良好印象。说白了,只要是能够升官,他可以不顾一切。
第二是“不学无术”。李鸿章自诩“生平不解空言高论,只知以实心办实事”。不尚空谈固然是其所长,但缺乏以“真实学问”为根底的所谓“以实心办实事”,绝不可能收到“旋乾转坤”的实效。如果他还能够有个安静的晚年,对此他自己就会有所省悟:到时候他会唉叹,那就是该“自悔盛年不学,全恃一股虚骄之气,任意胡为,其实没有根底。现在真实学问,已用功不进。”
第三是“恃才傲物”。随着地位的飙升和权势的膨胀,他开始了心态畸变,飘然欲仙。暗自吹嘘支持大清“天下”者,“舍我其谁”。对同僚倨傲不恭,对部属动辄训斥。不过,他也是第一个敢对盟友表面极端奉承,却是私下怠慢的人。
第四是“好以利禄驱众”。被时人誉为识时务之朝廷新秀的李鸿章,虽然出身儒生,但却在“西学”和“变局”的影响下,已经产生了疏离儒学的倾向。他注重“治国平天下”,开始漠视“以修身为本”;注重事功,漠视为人;张扬功利主义,否定儒家义利观。他曾直露地说,“天下熙熙攘攘,皆为利耳,我无利于人,谁肯助我?”功利既是李鸿章搏击宦海的动力,又是他驱策部众的工具。他遴选部众,“着重于经世致用。凡有谋略而干练,必受到赏识擢拨,文章道德,尚在其次。”李鸿章以功利为纽带,先是在他所控制的忠义救国军水师,继而在相当的范围内,结成了一个庞大的群体。
李鸿章是清王朝的忠臣。他出身于崇尚宋学的官僚地主家庭,自幼受到严格的封建传统教育。在他的心目中,忠君观念根深蒂固,他鼓吹君臣之位不能僭越,疆吏不可“窥测朝廷之迹”。他不傻,他看出来了满清统治风雨飘摇,犹如“敝絮塞漏舟,朽木支广厦,稍一倾覆,遂不可支”,但他仍然要“勤勤恳恳服侍皇室,决不另有他途”。他与清廷是要互相依存,荣辱与共。他需要依靠清朝皇权来维护地主阶级的统治,清廷也将需要依靠他“安内攘外”,维护清王朝的稳定。他幻想着要凭借清廷爬上权力顶峰,而清廷到时候则将把他誉为华夏栋梁,“无鸿章,无清朝”,这就是他的毕生理想所在。
在与俄国人频繁的接触过程中,从盟友那一贯不可一世的气势上,再回顾起以往堂堂天朝上国的屡次颜面扫地,他痛感由于中国国运之积弱,难以令人在世界列强、甚至是盟友的面前挺直了腰板说话,他以为,“国权随国势为转移,非公法所能钳制。”他深知洋人是向来“论势不论理”的。有鉴于此,他感到,中外实力相距悬殊,列强之“军械强于我,技艺精于我”,满清即使侥幸打垮了太平军,也是无法和背后虎视眈眈的列强去争夺于疆场的。尤其是潜伏在身边儿的这头俄国熊。
因而,对于慈禧太后的引狼入室,他非但没有任何的责难,反而给予其理论上的完善,“曲线救国”之外,他还以中国传统的合纵连横理论和刚刚接受了的西方均势思想相结合,把慈禧的政策奉承为“以夷制乱”,最终达到“以夷制夷”之上上策。一力赞成不惜在权益上对俄国盟友作出某种限度的让步,以实现振兴大清朝的凤愿。
他认为眼下是“数千年未有之变局”,遇到“数千年未有之强敌”,大清帝国“厝火积薪,可危实甚”,因而主张“识时务者当知所变计耳”,绝不应昏睡于“天朝上国”的迷梦中,不思振作。为此,他在任何一个角落都不遗余力地宣扬必须俄国人学习,向所有西人学习,要广为举办洋务新政,引进属于西方“物质文明”的军事装备、机器生产和科学技术,借用西方资本主义甲胄以保护清朝封建主义的躯体,以求“自强”、“自立”。但是,与此同时,他却极力排斥西方的“政治文明”,即资产阶级的民主制度。
也正因为如此,李鸿章这次有机会能协同议政王奕忻创办洋务,不到两年的时间,官督商办的建成、在建和新创建的就有天津轮船招商局、天津电报总局、天津制造总局、津沽、京津铁路、直隶省磁州煤铁矿、山东峄县煤矿、开平矿务局、漠河金矿、热河四道沟铜矿、三山铅银矿、保定枪炮厂、天津机器织布局等军用民用企业。拿了满清工业发展史的不少个“第一”。
也正因为如此,他博得了议政王奕忻对他老黄牛一样实干家行为赏识的同时,更是博得了他的主子,帘子后面的慈禧的大加赞叹,真是“家贫出孝子”,“国难见忠臣”啊!
第一百六十一章 六王爷,您说怎么样啊?
李鸿章是朝廷上下现在公认的“曲线救国”的伟大理论家。当他在朝堂之上,娓娓地向全体臣僚陈述着当今的险恶局势,并站在理论的高度上对总顾问阁下的建议予以赞赏,同时还忘不了无限夸大尊贵的慈禧太后如何英明的时候,似乎人们在被他说服着的同时,又产生了一种感慨。谁说大清没人才,面前的这个李鸿章岂不就是一个绝顶聪明的大才?你看看,他把战局剖析的如此细腻,就是由他来统一指挥联军,也总比把指挥权交给俄国人好,尽管他的资历还不够,至少大家心里要舒坦一些。
其实,李鸿章之所以要这么不厌其烦,这么耐心地去给那些对兵法并没有多少知识的大臣们去讲述细节,他是在力挺帘子背后的太后同时,还有意地在众大臣面前展示着自己的才华,这是他的习惯,无时无刻不是这样。
果然,他又成功了。他所获得的不单单是太后的再次垂青,还有不少大臣们的羡慕目光。不过,那些被他的口才一时迷惑的大臣们可不知道,这位口若悬河的副总统大人,对于新军并没有什么真正的知识。他知道俄国人的水师舰船、陆地枪炮比从前大清兵的舟船、抬枪、鸟铳好,当然,比起大刀长矛来就不知更好上多少倍了。可惜,除此之外,他也没有更多的实际东西在肚子里头,甚至从来没有去过忠义救国军的军官训练营,哪怕就是搭上半只耳朵听听俄国顾问们的军械教育。
也难怪,在朝堂之上,在大营里,真正能唬人的不是真才实学,而是纸上谈兵。冤枉了他姓李了,如果他要是姓赵也许才合适,因为老赵家不是曾出了个有名的赵括吗,至少还可以归结为遗传基因所致。
李鸿章讲完了,下面自然是忠义救国军兵备襄理荣禄、洋务襄理耆英,最后是总统醇郡王奕譞开始一个个表态。不用说,他们的态度都是坚决的,毫不质疑地强烈支持总顾问的提议。
当然,帘子后面也随着一个个赤胆忠心者的表态,而发出着一次次的赞许声。声音是那么的柔和、动听。
事情到了这个份儿上,恐怕不会再有什么不识相的人了。谁都明白一个简单的道理,那就是嘴再硬,也毕竟硬不过枪杆子去。
现在,奕忻不能不说话了,他没有像别人那样站起来,而是依旧坐在椅子上,身子朝着珠帘,“太后,陕西的守御,前番军机处曾有折子上奏,不知道太后如何看待?”
骂军机处,其实就是在骂他,奕忻总得这么想。他是议政王,如果按照太后刚才骂过的话,军机处要是都成了一堆窝囊废,那他又是什么?四川大败,他们并不是无所作为,在他的组织下,军机处经过反复磋商和筛选,早已拟定了一个应付四川危机计划及增派人选的奏折,可是却卡在了这位太后的手里。
“哦,你是说那个啊,哀家看过了,不过,具体人选问题还是有些值得商榷之处。”慈禧说的很随便。
“不知太后如何示下?”奕忻没有什么表情。
最近,奕忻总有一种感觉,当初他和慈禧的钢铁联盟,在慈禧拥有了一定的势力,尤其是有了俄国人做靠山之后,显然在走向破裂。太后不再像以前那样对他言听计从了,反而是只要他领衔的东西,总会出现这样或者那样的磕磕绊绊。慈禧这是在过河拆桥啊!
每每想到这里,奕忻在失望之余,又免不了羞涩。是他帮助这个年轻的太后拥有了她想拥有的一切,慈禧私底下诸如怂恿先帝吸食过量鸦片早早致死,假借嘘寒问暖送去食品毒死皇后等等一切肮脏的所作所为,他都是了如指掌,可以说没有他,就绝对不可能有慈禧的今天。
自己到底错在了哪呢?错就错在这个引狼入室上了。呵呵,引来了俄国人,成立了忠义救国军,也使得这位太后羽翼更丰,可能会嫌自己碍事儿了吧。
“呵呵,六王爷客气了,哀家哪儿有什么示下,只是随便的说说吧,”慈禧笑得很轻松,“哀家想了想,还是这样的好,前军机处的军机大臣们不是好几个都闲散呢吗,都是人才,不能就这么的放着不用不是?景寿是世袭罔替的一等诚嘉毅勇公,穆荫也是通晓兵法,干脆,就叫他们俩人担纲,景寿为钦差大臣,穆荫为副并兼任四川、陕甘总督,再加上满洲都统文庆,汉军都统奕兴帅察哈尔及吉林马队随征。另外,追封成都将军乐斌为靖逆大将军,已经逃到陕西的四川总督裕瑞就地处斩。原陕甘总督驰援不利,降为陕西巡抚戴罪立功……”
慈禧嘎蹦溜脆地把这一大番人事任免说完之后,慢声细语地问着显然是惊愕异常的奕忻,“六王爷,您说怎么样啊?”
什么叫怎么样?奕忻心里苦笑着,还不就得这么样了。他奇怪,慈禧这些整套的计划都是哪儿来的呢?
“既然众位大人都没有不同的见解,那就照这么的办吧。”慈禧似乎是打了个轻轻的哈欠,“还有啊,六王爷,在和盟邦商议联军指挥人选的时候啊,看看是不是应该安排鸿章作为咱们一方的首席代表,鸿章年轻有为,为了咱大清呕心沥血,咱得对得起这些肯于卖力的人才。你说是不?”
奕忻撇了眼此时并没有得意之色,而是看上去略带愧疚,又诚惶诚恐似的李鸿章,冲着珠帘一拱手,“是,太后。”
奕忻回到他的恭王府的时候,心情可是说是坏到了极点。完了,到了现在,他已经是彻底的明白了。随着联军统一指挥的诞生,他曾经付出了那么多心血的忠义救国军,从此不会再是他所幻想中的未来帝党力量了。李鸿章去做首席代表,那就意味着本来就是个画儿的老七奕譞,这回是给更高的挂了起来,不久也许就要不知道被丢到哪个角落去。那么,下一个再被挂起来的,估计也许就是自己了。
其实,对于他和慈禧之间的联盟,他从一开始也没有真正地幻想着能够够到永远。作为爱新觉罗的后裔,他只是想坚持到小皇帝亲政。容忍慈禧使咸丰早亡,那是他和咸丰有从前的争夺皇位之恨,但是,他不会再容忍这个慈禧将朝政永远地把持下去。可是现在,他看到的却是刚刚相反,他已经开始意识到了。他没有想到慈禧会这么早的下手,看来这个慈禧确实不是一个简单的人啊,更不是从脸上看上去的那么清纯,也不是当初拉拢他的时候,表现出来的那么的娇腻。
僧格林沁一肚皮子的鸟气没地方出,可转悠来转悠去的,眼下诺大的京城里,也只有恭亲王这么一个能说点儿心腹话的朋友。
进得殿来,一见奕忻那满脸的不舒服的劲头儿,真是恰恰“老恼”遇上了“老烦”,一对儿的愁兄弟。
“唉!”奕忻长长地打了个唉声,苦笑着摇了摇头,“僧王,太后不是单独召见了你吗,怎么还是不开心?”
第一百六十二章 奕忻笑了,笑得实在是勉强
“是啊,”僧格林沁也是长长地一个唉声,“我是越来越看不懂了,现在这到底都是怎么一回事儿呢?”
看到奕忻没有说话,僧格林沁只好又自己给自己找着答案,“这眼下陆陆续续地来了这么多的俄国兵,要是都在海边儿转悠,我还是眼不见心不烦也就算了。可你看看,这如今他们不仅要深入到中原各处,还要统一来指挥起咱们的军队。他妈的,这是谁的国家啊?有一天假使就是真的能够灭了南边儿的叛匪,可这帮子洋鬼子怎么办?还请得出去?我看未必。谁也不会吃饱了撑的白来帮你的忙。”
“呵呵,”奕忻不置可否,“太后单独召见又是为了什么啊?”
“为了什么?”僧格林沁恨恨地朝着地下呸了一口,“想要咱去替朝廷卖命,还舍不得给咱的弟兄武装起来。她说要叫我去德州驻防,并接受联军的统一指挥,我他妈的才不去。我和她说了,我想去镇守黑龙江,或者吉林也行,反正是离开这些洋鬼子远点就好。”
“是啊,折腾来折腾去的,把老家都闹腾空了。”奕忻脸色变的灰暗起来。
“整个一个前门拒狼,后门儿却引进来了一只老虎。”僧格林沁摇了摇头,“她说了,那边儿即使没有一个兵也不怕。她不怕,我可怕,我还怕我的科尔沁草原被哪个贪嘴的东西给一口吃了呢。奕山那个老东西子就会念喜歌儿,他的话外我从来不敢信,我不信那边儿真的就会是一片太平。”
“太平?”奕忻刚刚喝进嘴里的一口茶水差点就没喷出来,“我听到的情况可不是那个样。他们的人还在南边儿挤,还嫌给的地方不够多啊。可是又怎么样呢?太后她可是相信。唉,都怪咱们自己无能,无能啊。和洋人打输了不是一次两次了,怎么就没有早点儿明白过来呢?”
“呵呵,现在她倒是先明白过来了,一下就闹了个鸡飞狗跳。”
“是啊,有什么办法呢。”奕忻苦笑了下,“要钱没钱,要人没人,铁路、工厂,半数的主权的都是人家的,为了那些武器装备,还拉下了一屁股的烂帐,就依靠现在那点子可怜的关税、盐税,五十年怕也还不清。”
“这可是好,以前国门不开,我看倒还安静,现在大门开了,好东西没见多少,苍蝇蚊子满大街都是。我看啊,咱们怕是被人家当成大头宰了。”僧格林沁叹息着,忽然,又嘿嘿地笑了笑,“我说王爷,户部不是就喜欢印制票子吗?干脆,日夜不停地印,都给他们好了,不就多鼓闹些纸张嘛,别的没有纸咱们还是有的是。”
一句话,把奕忻也逗乐了,“你呀,你真以为人家就那么傻?人家要你的可都是硬货。就咱们那些票子,不要说是给人家,咱们自己不是还嫌拿它上茅房都赶不上草纸管用吗?”
僧格林沁停了片刻,“大道理我是没有你们懂的多,我就是喜欢睁大两个眼珠子去看。别的地方我不说,单单就是在皖北的所见,说实在话,这些洋毛子给我的感觉实在是难以恭维。他们简直就难以说是人,是禽兽,什么狗屁的忠义救国军也是一样,被洋毛子带的军纪败坏。凡是他们经过之地,恐怕老百姓们都会像盼望救星一样地盼望着南方的叛逆及早到来。这次胜保他们之所以败的如此之惨,败的能逃回来的都屈指可数,苗沛霖倒戈,溃散官兵没了退路还只是其一,怕是最关键的,还是老百姓已经把咱们的军兵恨之入骨了,他们成了过街的老鼠。”
僧格林沁越说越来气,“唉,以前军队饷银一欠就是三个月半年发不出来一次,可毕竟补发点儿以后还能凑合着用。现在可好,饷银是不欠了,他妈的每个月发下来的那堆烂纸,士兵们去买挂鞭炮听个响都不够。还指望着他们去打仗?不用细想,咱们瞪大眼睛往下看,一准儿是军队走到哪里,哪里就像是遇到了蝗灾。”
“所以啊,所以我曾经一直有个私下的打算,现在这个想法越来越强烈了。”奕忻的眉头几乎都挤到了一起,无奈地叹息着,“只是,只是现在看来都是不可能实现的事情了。”
“什么想法,不妨说出来听听?管它有用没用呢,权当笑话解个闷儿,那也不错。”僧格林沁一直是很钦佩这个比自己小了一轮的年轻议政王的,他是个粗人,粗人是更喜欢和比自己聪明、有学问的人交朋友的。自从和奕忻交上了朋友,他甚至感觉到当初那个落到先帝手里的皇位,如果是被奕忻坐上了,也许就没有了这么许多的窝囊事儿。看着这个本来年轻英俊,如今竟被折腾的老气横秋的老朋友,他心里不免有些感慨,聪明人其实更累。
奕忻看了看僧格林沁,哀叹了一声,随后慢慢地站了起来,来到门口,打开门左右看了看,再关上。他重新回到座位上坐了下来,声音低缓,“当初我本来以为有了俄国人的帮忙,怎么也能把叛匪赶回到长江对岸去。当然了,要想一鼓作气就此把叛匪除去,那还是以后的事情。所以,所以我当时有个想法,那就是借助于战场上主动,暂时谋求与叛匪言和……”
言和?僧格林沁脑袋差点儿没有摇晃的从脖子上掉下来,“我说我的恭王爷啊,你不会是糊涂了吧?言和?和叛匪言和?呵呵,你以为那是跟洋人啊?不要说太后不同意,就是朝堂上的那些家伙们用吐沫也得把你呛死。”
“唉!”奕忻苦笑了一下,“谁说不是呢。可是,这打仗打的可是钱,没有钱用什么去打?你看看现在……现在已经不是谁愿意不愿意的事情了,即便咱们都愿意,人家能肯?”
“你是说以黄河为界?”僧格林沁又摇了摇头,“要是我,我肯定不干了。再说,议和又能有什么实际的好处?”
“争取点儿恢复国力的时间吧。”奕忻揉了揉发涨的脑袋,“国家已经开始崩溃了,国库里囊空如洗,再不休养一下,不用打,自己就被拖垮了。再说,正像你担心的那样,咱们也不能不顾屁股后面的事儿啊。”
“下策。”僧格林沁还是摇头,“成不成的先放在一边儿,咱就说说两家的实力对比。他们能打的英国人都怕,就足以说明他们比我们更强大。暂时的休战,看上去咱们可以喘上一口气,可是人家一样也得以休养。咱们发展,难道人家会坐着不动?其结果只能是让他们越来越强大。你刚才不是说了吗,恐怕以后就不是打的问题了,只要光看就能把咱们看垮了。毕竟现在很多傻瓜还不知道他们的真正的厉害,还敢上去与他们对阵。”
奕忻看看僧格林沁,没有说话。是啊,不能说僧格林沁的想法不对,也许真的就是那样。
“我曾经听江南大营逃出来的人讲过,当年叛匪攻破江南大营的时候,曾经使用过一种极其厉害的大炮,一炮打过来,马上就是十好几步方圆的大坑,周围几十步不会有人生存,而且死去的人一个个还都栩栩如生。不过很奇怪,再以后好像就没听说他们使用过这种炮。”僧格林沁讲这话的时候,似乎并没有什么紧张,“在寿州的时候,我曾经请教过米流欣顾问。你猜他怎么说?”
奕忻摇摇头。
僧格林沁笑了,“是啊,他根本不相信有这种东西。当时我就想,你他妈的不是不信吗?那好,最好是有机会你去领教领教,可惜,他也没那种机会了。我看,这俄国人也比咱们高明不到哪里去。”
“说了半天了,那最后太后是怎么安排你的?”奕忻没有心情再谈照着刚才的话题谈下去,把话头又扯到了开始。
“她最后叫我去太原,或者是继续留在保定。”
“还是留在保定更好。”奕忻想了想,“不过,不要再闹什么不服从联军的统辖,大局为重。”
“我就是想看着他们双方拼个你死我活的。”
“唉,事情已经这样了,我们都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俄国人完了,我们也就完了,不能不正视这个事实。”
“唉,我从她那出来的时候,刚好看见你的那个宝贝儿李鸿章正奉召晋见。以为看,你这个议政王早晚也会是个空架子了,还管它那么多干嘛。”僧格林沁哼了一声,“要想打,也要等到他们双方打够了咱们再去打,打不过也好说,有我僧格林沁在,就有你恭王在。到时候,大不了咱们一起躲到我的科尔沁草原上去。”
奕忻笑了,笑得实在是勉强。
第一百六十三章 你是说议和?慈禧小脸儿……
满清的权力再分配,远远要比天京的太平天国政府顺利得多。
一个月后,满清和沙俄联军总部在通州宣告成立。沙俄驻华派遣军司令穆拉维约夫任总司令官,普提雅廷、李鸿章任副司令官。不仅如此,在慈禧颁发的懿旨上,联军总部的权限已经超越了过去所说,而是要求各地大员,“凡与赤匪决战之方略,务必通过联军总部裁决后执行”。
联军总部竟然是在事实上行使着满清朝廷国防部的权力和义务了。
奕忻和慈禧短暂的政治蜜月正在走向结束。失去了慈禧的倾心,由于慈禧的移情别恋,他再没有了对军队的控制权,同时也就丧失了过去一言九鼎的威风,没有慈禧的照准,他现在什么也做不了。不过,也许是慈禧暂时还有些内疚,或者是还不想把脸皮都撕扯下来,他还是议政王,还领导着那个军机处。遗憾的是,他真真正正的是个只能“议”的“议政王”了,而军机处也只是变成了个传声筒,连以前的橡皮图章都不如。
还是在储秀宫,刚刚重新梳妆打扮过的慈禧脸上还带着微微的潮红从西次间走了出来,来到正殿
已经正人君子似的普提雅廷一见她进来,连忙起身手按左胸,毕恭毕敬地鞠了个躬,还很疲惫的脸上堆满了微笑。
慈禧拿着手帕的右手举了举,自己先坐了下来,然后又把手一招,甜甜地笑着的同时,嘴里咕哝了一句什么。
门口的太监也忘了从哪天起,好像就听到太后只要一见到这位顾问阁下总会先说出这么一句话。他们不知道太后说的到底是什么,直到很长的时间以后,他们才明白,原来聪明伶俐的太后居然学会了几句俄国人才能够说的话,意思就是,“哦,亲爱的顾问,您好。”
刚刚才从里面分开不久的慈禧和普提雅廷,就好像是才见到那样,许久以来,他们的戏一直就是这样演着,演的还真是有模有样的,仿佛是他们之间的那些个苟且之事,只有天、地和他们自己知道,真把储秀宫当成了无人之地。
“我的顾问阁下,外面的不少大臣们可是对战事的发展不是太乐观,您这次总要叫穆拉维约夫阁下真心出点子力气,好好教训教训那些个赤匪,也给哀家出口子恶气。”私事完了,就该谈公事了,一提到“赤匪”,慈禧粉白的脸就住不住地扭曲着。
“太后陛下放心,我们会竭尽全力来保卫您和您的神圣朝廷。”普提雅廷咧嘴笑了笑,“这次穆拉维约夫司令官阁下调集了六万我们英勇的俄国士兵,亲自参与黄河防线的守备,陛下放心,我们所构筑的黄河防线是叛军永远也无法攻破的……”
穆拉维约夫也和李鸿章一样,竭力地在细节上渲染着,以讨得慈禧的欢心。不过,他和穆拉维约夫,还有驻华公使伊格纳季耶夫三人的难言之隐,以及私下的担忧,他是不会表示出来的。为了坚定这个大清政府和南方叛军的斗志,也为了保护沙皇俄国自身的光彩形象,许多对满清不利的事情,他们一直采取的就是隐瞒战术。譬如去年的海战,俄国海军的战败不仅极力地隐瞒起来,最后还被粉饰成了一场辉煌的胜利。听到这个捷报,如果不是因为路途太远懒得动弹,兴奋的眼前这位太后当时差点儿就没跑到海边儿,乘上他们威风的沙俄海军战舰到上海外滩去转悠转悠,去示威示威。
“这样我就放心了。”听着普提雅廷的叙述,慈禧美的小嘴儿翘了翘,“不过啊,我还是以为您的沙皇太抠门儿了。”
“怎么呢?”普提雅廷笑了笑。
“还用我说啊,你们派来的军队也是太少了啊。”慈禧还是知道黄河有多么的长的,六万俄国军兵,撒在漫长的黄河岸边儿,总是不够支派的。再说,她可不是单单指望着把黄河守住,她还要难下,还要把“赤匪”们连根拔掉。六万哪够使呢,六十万,六百万才好。
普提雅廷脸上在笑,心里却是苦不堪言。他的帝国在近东失利,不仅是帝国的军队被打得一败涂地,连沙皇自己都吓得服毒自杀了事。在那个方向上,以后恐怕也再难有什么发展,唯一能够使帝国发展的区域就是脚下这个满目疮痍的中国,老天恰恰又给了他们这样一个绝好的发展机会。
新任沙皇亚历山大二世已经看到了这一点,可惜,倒霉的克里木前线拖住了他的后腿,国内与满清同样的腐烂经济,暂时还给予不了这里更大的“关照”。眼下能把近十万的盗匪流民整到这里来,已经算是竭尽全力了。因此,普提雅廷们接受的沙皇指令就是,无论如何要先把中国的战局稳定下来,关键时刻不惜胁迫满清政府,暂时承认南方的太平天国政权,给叛乱者一个名誉和甜头,以达到划黄河为界,一分为二的目的。同时,还要逐渐控制住整个的东北,并要向喀尔喀蒙古进行渗透。等到帝国完全结束了近东战事,解决好内部的农奴制变革,一切再重新说。
这一切似乎说起来很容易,可是,做起来就难了。正像面前的小太后说的那样,兵力太少了。黄河要防,威海卫、天津卫等等要地要守,十万并没有经过正式训练拼凑起来的乌合之众,能做到这一切吗?他和穆拉维约夫、伊格纳季耶夫心里都没底。
所以,今天普提雅廷真正想和慈禧说的,可并不是什么黄河防线固若金汤,而是议和。
普提雅廷轻轻咳了一声,“尊敬的太后陛下,您是否考虑过寻找一个中间调停人,暂时与南方休战,给这里的人民一个喘气的机会。”
“你是说议和?”慈禧的小脸儿马上就耷拉了下来。
“是这样的,这只不过是个拖延时间的借口。”普提雅廷笑了笑,“其实,我和您一样,是极端仇视那些赤匪的人,把他们彻底从这个世界上铲除掉,就是我的目的。但是,您不能不正视一下现实。”
“现实?现实是什么?”慈禧随手一拨拉桌案上的茶杯,杯子险些掉到地上。
“是这样的,”普提雅廷依旧是不紧不慢,“眼下您的人民太穷了,由于事先应允的工钱迟迟发不出去,铁路、工厂等等建设的工期一误再误。大量的军火都要等到我们国内的支援,这是很难保障更大的战役取胜的。”
“你是说我们根本就打不赢那些赤匪?”慈禧的声音开始变的尖利起来了,脸也是燥红,“我怎么穷了?我有的是银子,哀家的大清富饶万里,随便动一动,银子就会流水似的滚滚而来。”
“不是那个意思。”普提雅廷连连摇着手,“我的意思说,咱们不妨先修养修养,准备的更充分些,再一鼓作气消灭他们。”
“是吗?”慈禧冷冷地一笑,“我倒想听听,怎么个议和法儿?”
“那些叛乱份子无非是因为走投无路才起来造反的,既然造了反,自然又是为了避免被您的政府的捕杀再拼死地顽抗。现在,您要是暂时假装承认他们的政权,没有了死亡的威胁,他们还会一如既往地打下去吗?”普提雅廷不管慈禧越来越难看的脸色,继续说着,“人都是有私欲的,战场上拼死搏杀无非就是为了有个荣华富贵的大好机会。议和一旦成功,那些从赤贫起来的家伙们就会竞相去建立自己的安乐窝,渐渐丧失了斗志。当然,还会和前一阶段一样,他们还要接着内讧。哦,对了,您还不知道前一阶段天京他们那里出现的事情……”
于是,普提雅廷有转而开始夸大其辞给他的“甜心”讲述起了天京所发生的那场惊心动魄的太平天国内讧。
第一百六十四章 还是按照我们自己的想法去做
“尊敬的太后陛下,您看到了吧,他们的北王,连同数万的精锐人马,就是这么的丧失在了他们自己的手里,死在了天京内讧之中。”普提雅廷讲完了他从英国人那里得到,又经过他自己加工的天京事变,看着脸色一直都不见缓和的慈禧,“其实,对于这些叛乱者来说,最大的威胁还不只是来自于战场,而是暂时叫他们获得的平静。不能不说,是由于我们前一阶段的轻敌,才直接导致了豫皖苏的惨败。而恰恰侥幸的是,就在这种时候,他们的背后却发生了如此巨大的内讧。他们的那个安王要回天京参加权力的角逐,这才延缓了他们继续北上的脚步,也给我们争取了时间。还有,我们不能忘记了那些曾经深受其害的人,比如英国人,还有美国人,他们是不会希望看见天京这样一个政权的,随着时间的推移……”
“我不管那些!”慈禧终于忍耐不住了,嗷地尖叫了一声。如果对面坐的不是洋人,不是她的“亲密伙伴儿”,她会从座椅上蹦起来,立即吼进来一帮子太监们,就地将敢提出跟“赤匪”议和的东西子乱棍打死。
“哀家和谁都可以议和,就是不能给这些叛贼留一丁点儿的脸!”慈禧的脸涨成了猪肝儿色,双手恶狠狠地在头上挥舞着,牙齿咬的咯嘣嘣响。
看着眼前这个已经近乎是个街头泼妇似的太后,普提雅廷无奈地摇了摇头。他真是闹不明白了,这个大清国到底是怎么了?他们可以输给英国人,可以输给美国人、法国人,还可以把大块儿的土地割让给自己的帝国,却唯独不能和他们在国内的政治对手妥协,哪怕就是一种明摆着的骗局,他们也不愿意去做,非要拼个你死我活的才算自在。
“尊敬的太后,不要生气,我也只是随便地说说。不管到任何时候,我和我们的政府永远都是您最可靠的朋友。”普提雅廷站了起来,说的十分坚定。
公使馆里,普提雅廷带回来的消息,令伊格纳季耶夫和穆拉维约夫都是一阵的沉默。
通过情报系统,他们在得知天京那场政变的时候,着实是兴奋了一阵子的。经过对天京政权的分析,他们还得出了这个一个结论,那就是天京政权上层的平静只是暂时的,倘若再有一段时间的安逸,很有可能还会爆发第二次甚至是第三次的内讧。按照正常的推理,在一种新势力初掌政权的时候,是亟需要一个修养时间的,这也就是他们认为在这种时候有可能达成议和这个念头的条件之一。另外,天京的阅兵仪式他们也有所耳闻,从各种渠道,他们大致知道了一些他们绝对不想,也不愿意相信的事情。
英国人向他们绘声绘色地描述了出现在阅兵仪式上的太平天国那只可怕的武装力量,重炮、能连续发射出数百发子弹绝不停息的机枪等等等等。在说这番话的时候,一向骄傲的英国人的脸上,也情不自禁地透露出明显的自愧不如的羡慕和沮丧。
在近东,帝国本来想在土耳其这块儿肥肉身上得到些实惠,谁知道半途中杀出来了英国人和法国人,帝国惨败了,败在哪里?普提雅廷等人都十分清楚,一是国力不如人家,二就是军队的装备远远落后于英法军队。难道这种悲剧又要在这里重演?这就是他们期望满清能够与南方的太平天国达成停战的主要心理。现在军队不具备与叛军决战的时机,他们想争取更多的时间来继续要求沙皇陛下,尽快充实驻华派遣军的实力。至少也得能够拖延到正在进行和谈的近东战争完全结束,拖到大批有实战经验的正规军转移到中国战场上来之后,再开打不迟。
“不管他们,还是按照我们自己的想法去做。”伊格纳季耶夫说话了,“先通过美国人去和天京的南方政府透透风,转告南方政府,我们俄国人出兵中国是绝对没有任何想在中国获得利益的目的,我们只是为了他们中国人的和平,是来帮助他们建立新的文明的。让他们看在苦难的中国百姓的面子上,接受南北双方停战的意见,我们俄国人愿意做和平的监督和保障。”
“可以承认他们的太平天国政权的合法性,承认他们是一个独立的国家政府,以黄河为界,即便他们的势力还没有触及到的地方,也可以交到他们的手里。还可以转告他们,只要停战协议一达成,我们俄国人即与他们建立正式的外交关系,互派公使,我们愿意做所有中国人的朋友。怎么样,让他们先尝点儿甜头。”伊格纳季耶夫看看普提雅廷和穆拉维约夫,最后又补充着。
“可是……可是……”普提雅廷又想起了紫禁城里那个泼妇般的慈禧。
“没有什么可是,在我们伟大的帝国利益面前,一切都将是渺小的。”伊格纳季耶夫挥了挥胖胖的手,“一旦南方政府同意我们的建议,谁要阻止议和,谁就是我们的敌人。在这方面,天京的政府已经给我们做出了榜样。帝国的身边儿不需要一个强大的中国,不要说一分为二,以后还要更多的去分裂他们。西藏、新疆,还有蒙古,统统地都要分出去。”
“看来,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我们是需要真正地动弹动弹了。”在伊格纳季耶夫和普提雅廷说话的时候,穆拉维约夫却一直是在看着手中的地图。现在,他丢掉地图,想了一想,“我准备把我们的六万人马配置在黄河北岸的禹城、聊城、范县一带,西面交给他们的忠义救国军。根据情报,徐州已经出现了他们的那个第一军的旗号,济南一定将是他们攻取的重点。另外,威海和烟台要重兵防卫。为了以防万一,应当立即停止由旅顺、天津向黄河防线调兵,而是要和他们去协商,将旅顺、天津驻军一部调往山海关帮助他们整顿防务。”
“我的司令官阁下,前次的苏皖大战您按兵不动,当然,您是不希望损失我们更多的力量。可是,结果却是我们白白丧失了本来能够得到的战场优势,也丢掉了数千我们俄国将士的生命。现在,这仗还没打呢,我怎么觉得您似乎是已经又预感到要失败了。”普提雅廷的话音里有些尖酸。
“是吗?”对普提雅廷的刻薄,穆拉维约夫并没有怎么在意。尽管普提雅廷是他的副司令官,其实只有他们三个人明白,这个职位只不过就是做给紫禁城的那个太后看的,是为了叫她放心。普提雅廷毕竟是前任沙皇的心腹人物,中国通,又是代表亚历山大二世沙皇陛下驻满清王朝的总顾问,穆拉维约夫还是要尊重他。于是,他满不在乎地哈哈一笑,“亲爱的先生,我想是您忘记了我们来中国的目的了吧?我们不是替谁来看家的,我们唯一的目的是要给我们的沙皇陛下扩大疆土,为我们俄国人获取更大的生存空间,当然,还有财富。”
“呵呵,”普提雅廷也笑了笑,也许是对即将采取的行动心里多少总有一些不舒坦,他撇了撇嘴,“但愿我们强大的海军不会越打越抽抽,最后叫那些小蝌蚪们给逼回来的地方就好。”
“你……”穆拉维约夫一扬手,把刚刚点燃的雪茄狠狠地丢到了地上,普提雅廷的话无疑是又触动了他最疼的地方。是啊,大大小小几次海战,他曾经赖以为起家和自豪的海军编队就没有痛快过一次,现在的海军将士中,几乎都是对那些叛军的“小蝌蚪”谈虎色变。
“好了好了,何必争论这些没有意义的事情呢。”伊格纳季耶夫肥胖的脸上堆起了微笑,“大家都是在为我们尊敬的沙皇陛下服务,还是要以精诚团结为好。我很钦佩穆拉维约夫爵士的更深远考虑,是应该利用一切的机会扩大我们的势力范围,尤其是东北。我们都希望形势会按照我们的预料那样顺利地发展下去,不过,什么事情都总有其变数,还是要做两手的准备。”
“两手准备……”普提雅廷嘴里念叨着,忽然灵机一动,“是啊,难道对于现在这个穷横的执政者,难道我们就不能有别的考虑吗?”
“别的考虑?”伊格纳季耶夫看了看穆拉维约夫,冲着普提雅廷诡秘地一笑,笑得普提雅廷脸有些红,“当然有,我们一直在物色一个可能更适合于我们的执政者。”
第一百六十五章 您是否愿意相信我的话?
“亲爱的、尊敬的殿下,哦,不、不、不,现在应该叫您林委员阁下,如果再见不到您,我一定会疯掉的。”美国人很喜欢用这样的玄乎词句来表示自己热切的心情,马沙利更是这样。他先是抱拳拱手,然后是手按胸口,头仰起,眼睛紧闭着,作出一副相当激动的样子。
“呵呵,恭喜您,即将成为第一任美利坚驻我太平天国公使。”林海丰笑着与马沙利见礼,请他坐下,“天朝各项事业蒸蒸日上,事情实在太多太多,其实,我是很早就想和阁下见面了。”
美国政府与太平天国有关建立外交关系的谈判已经结束,由于政府虽然已经电示他为第一任驻太平天国公使,毕竟正式的国书、委任书还在途中,所以,马沙利现在还只是公使馆的筹建者。
“听说阁下为了公使馆的选址,还特意竞买了我的前府邸,多花了不少的钱啊?其实呢,好像没有那个必要嘛,国家的钱财毕竟都是出自于纳税人的,还是能省则省的好。”林海丰善意地微笑着。这个林海丰的确够坏,当他知道美国人一定要把公使馆设在自己的前王府,大有得不到就决不罢休之势的时候,就暗中指派正在将日与发达的“四海通商行”本部迁移至天京的顾同临,出面与其争夺,最后是以竞拍的形式,高价“拍”给了美国人。
“值得,太值得了。”马沙利可不知道这其中还有这么多的故事,他要知道了这一切,估计会骂上林海丰十天十夜,穷疯了吧?不过,即便就是那样的话,估计他也不敢明着吗。“您的府邸用您们中国人的话讲,就是风水好,我不过就是想沾沾您的风水,为美利坚与贵国成为最忠实可靠的朋友努力。”也许是天京的报纸最近他看得太多了,言谈中也用上了不少这里常见的词句。
“会的,只要我们双方都愿意为了这个目的去努力,我想,中美两国人民一定能成为好朋友的。”林海丰赞同地点点头,“我知道,您是为了我们的铁路建设合同来的。在这里,我首先要衷心地感谢您和您的人民,在天朝最需要帮助的时候,给予了我们莫大的帮助。至于具体的工程建设合同,不瞒您说,我们的计划很庞大,有湘赣、赣粤铁路贯穿项目,还有以后的大西南铁路交通动脉,还要连结长江以北的广大地域,还有……”
听着林委员的娓娓道来,马沙利头有些晕。真的吗?马上他又自己打消了自己的怀疑,当然一定会是真的。真要是这样,不要说是参加进全部的建设项目,自然,全参加进去,即使是按照他的美利坚本国的国力也未必能够运转起来,只要参加进去一半儿,哪怕是三分之一,或者再少点儿,他就足以成为挽救美利坚民族经济的英雄。在他心里,他们美国人和英国、法国、荷兰相比有着本质的不同,他们虽然也希望扩张,但扩张的是经济,他们从来不希望真正沦落到像那些国家那样,去殖民统治一个国家,那和美利坚当初的建国精神相悖。可是,跟中国人一起呆久了,当习惯了这里很多的东西的时候,再听着对方叙述那令人心颤的破烂壮阔的壮举的时候,他最害怕的就是可千万别在后面出现“但是”。
真是不幸,那位林委员说着说着,偏偏一顺嘴就说出了这两个字,而且后面还加了坠儿,“但是啊,由于俄国人的介入,我们即将全面开始的北伐会是十分残酷地,虽然有胜算,总还是要付出相当的代价。我们穷啊,既要北伐彻底推翻满清政权,恢复国家的统一,还要把极大的精力和财富投入到漫长海防的建设中,防止有人趁机捣乱。还要准备去赈济那些被黄河水患搞得贫苦无助,目前还处于敌占区的百姓。您说,我们暂时哪里还有那么多的好心情,或者是把巨额的钱财用于一时半会儿看不到好处的铁路上呢……”
不会吧?怎么聪明人都瞬息之间又变得糊涂了呢?马沙利真是没办法,只好又晕了一回。由于他的提议,以及国内经济学家们的推波助澜,国内本来萎缩的众多生产商开始了大规模的铁轨钢生产和囤积,一旦这里的市场没了,即便是暂时的停顿,那也会给倒霉的国内钢铁经济带来致命的打击。这也就是因为是代表着国家,要是为了他自己,他宁肯马上单膝跪倒在这个既叫他喜欢,又令他厌恶到了家的安王,不,应该说是林委员的面前。如果需要,按照这里的风俗,就是双膝跪倒也是无所谓地。作为马沙利来说,他是尽职的,尽管他还只是感觉到了国内经济的萎缩,还料想不到,或者就根本想象不到明年的美利坚会比今年更惨。他毕竟是看到了这一点,并为此在做着不懈的努力。
“哦,亲爱的殿下,我无论如何要纠正一下您的观点。”马沙利太激动了,忘记了应该的称呼,“战争的胜负取决于您的国家广大人民的意志,您和您的政府,代表了更多数受难人民的意愿,您们的胜利将是一种必然。而对于您和您的政府,应当一贯地坚持您以前提出的政策,致力于您的国家经济的发展,使您的人民都富裕起来。要想富,先修路,您的国家幅员辽阔,地大物博,四通八达的铁路交通网,将给您的国家和人民带来不可估量的利益……”
马沙利把他知道的一切经济知识,在今天都倒豆子似的倒在了几乎叫他即刻就想死去的林委员面前。不过,他还有有些话没有说出来,那就是他看到的“新天京报”上曾经发布的消息,那是天朝政府为了动员全国的人民投入到与满清最后决战时发布的。天朝最高革命指挥委员会委员长杨秀清,在接受各方人士采访的时候,神态安逸,充满自信地说:“……我还要告诉全国的人民,天朝国库充盈,经过几年来的奋斗和努力,我们拥有着数亿元的巨大财富,这些财富,不仅可以使天朝的百姓生活安泰,还可以用来同时打赢几场来自于不同方向的战争。当然,如果发生这种情况,那一定是我们被迫的……”
一方面声称国库钱财无数,一方面却又哭穷,莫非他们是要讨价还价?说实在的,由于担心这个巨大的合作伙伴丢失,在每次的工程合同价格上,他们可是根本就没有打过多少的埋伏。
看着在他的诉说中似乎有些动容了的林委员,马沙利摊了摊双手,“亲爱的殿下,我不能否认,我们的政府之中有反对您们的声音。但是,作为两国友好的使者,尽管我们曾经有过误会,也有不愉快,就为本人来讲,还是对您和您的政府非常之友好的。为了双方的共同利益,我可以像您保证,我们将用政府的力量,像免税提供给贵国石油那样,去协调各方的商人,在价格上给予您们一个在全世界最优惠的享受。”
“唉!”林海丰好像是被马沙利的真诚说的有些无奈了,他郑重地看着马沙利,“从阁下的言谈之中,我看到了真诚。这样吧,今年的合同不是还没有履行完吗,先这样履行着,至于明年……”
林海丰沉吟了一会儿,“您是否愿意相信我的话?”
“当然愿意。”马沙利连连点着头。
“那就好,”林海丰啪地拍了下桌子,像是下定了决心,“马沙利阁下,年底之前,满清的伪王朝将成为历史。我以我个人的荣誉向您保证,明年的铁路建设所需要之物资,将会优先采购贵国的产品,绝对不会给贵国生产商今年的生产带去后患。不过,有一个问题,我要事先说清楚。”
晕死了,这好不容易有了一个转机,怎么又出来一个“不过“,马沙利的心里真是彻底服了这些聪明的中国人了。
望着马沙利专注的表情,林海丰笑了笑,“其实我们早就知道,旗昌、天龙,还有那个安琪儿商行,鼓捣给我们的产品百分之一百都是英国货。这样下去可不行。您知道,尽管我们和英国人有了一些的谅解,可他们还是不停地在我们这里从事着不友好的活动,大量的英国工业产品输入进来,会伤害到我们的感情。另外,出于友好,我也私下提醒一下您和您的政府,过分依赖英国产品,这将会给您的国家经济带去无可挽回的巨大损失。”
马沙利相信林委员的这番话,国内到处充斥的都是英国产品,唉,有什么办法呢,人家的便宜,买比自己造还合适,谁还愿意自己造呢?
第一百六十六章 我们中国人向来是对得起朋友的
布尔布隆不像马沙利,对国内的经济抱有更大的关心。
在他看来,他的国内的经济发展最近以来颇为势头强劲,照这种事态继续下去,今年就可以取代英国人成为欧洲乃至世界上的钢铁巨头。由于获得了天朝政府的第一批武器“援助”,按照帝国皇帝的愿望,国内现在更热衷于对所获得武器的秘密研究和仿制。说实在的,没有哪一个聪明的国家,会叫决定着自己国家命运的军队手里,拿着的却都是从别人那里买来的武器。
遗憾的是造把相同的枪支似乎并不难,难倒了国内各路“神仙”的,却是那开始并不起眼儿的枪炮弹。没办法,还得买,至少现在还必须是这样。
这次难得见到的林委员,对于布尔布隆来说,不像过去那样富有极大的耐心,而是一见面就愤愤不平。对布尔布隆提前准备好的那些解释,这位林委员几乎连听都懒得听。
“作为盟友,你们在没有征求我们的意见的情况下,就单方面做出了与俄国人开始秘密谈判的决定,这是对我们两国军事合作同盟的无情践踏。由于你们的错误的决定,导致了俄国人得以不断地向我国的北方增兵,给伪满注射了一针强心剂,也给我们即将进行的北伐增添了更多的阻力。”林海丰的脸色十分地难看,“布尔布隆先生,您都看到了的,为了贵国能够在与俄国人的战争中取得更大的优势,我们不顾自己的迫切需要,牺牲了自己的利益,无论是在武器,还是在医药、战略情报等各方面,都给了贵国以无私的支援。尽管第一批还仅仅是两个团的装备,可这些武器如果装备到了我们红军的手里,那会产生多大的威力?现在呢,因为它们,我们红军英勇的将士付出的将会是鲜血……”
林海丰接着又站在私人的角度,像个喜欢翻小肠的老太太,没完没了地把他和布尔布隆之间过去的那些陈芝麻、烂谷子都一起翻腾了出来,说得布尔布隆闷头不语,说得布尔布隆无地自容。
“说实在的,我这个人做事总是喜欢坦诚,也正因为如此,我才和您做了朋友。不是为了我和您之间的友情,我才懒得和你们的国家去打什么交道,好好地把自己的国家壮大起来,叫人民安逸地生活,岂不是更好?又何必去外面招惹是非。”
布尔布隆现在是真的有些感到惭愧,羞愧的不仅仅是他亏了理。
自从他和这位林委员交上了朋友,带给他的国家是从来没有过的好处,而带给他自己的,更是国内政界、商界的一片赞誉之声。他似乎已经看到了这位会相面的林委员几年前曾经给他的那个预言,他兴许真的就要成为了一个法兰西的英雄。
而且,就在不久前,还已经有私下的消息传来,皇帝陛下有意要在适当的时候调他回国,那意味着什么?不言自明。而这一切是谁给的?恰恰就是这个东方的老朋友白白送给他的。可是,友情是友情,它总是代替不了国家的最高利益,毕竟自己不是皇帝,而只能在皇帝陛下划定的圈子里转。
“是啊,有的时候也许个人感情是代替不了国家利益的。”林海丰替布尔布隆把想说的话说了出来,说到这里,他摇了摇头,“看来我也该反思反思啊。”
“尊敬的阁下,不是那个意思。”布尔布隆脸红红的,“我们的皇帝陛下与贵国是友好的,这次议和谈判主要是由于英国人的背信弃义,他们暗中与俄国人勾结……”
“算了,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我们也不苛求你们什么了。”林海丰摆了摆手,“既然议和已经开始,那么你们就接着去谈你们的吧。”
“阁下……”布尔布隆有些紧张。
“没什么,凭借我们自己的力量,一样可以消灭敢于阻挡我们的任何敌人。”林海丰淡淡地笑了笑,“您也不用担心,前面我都是说归说,但是我们中国人向来是对得起朋友的,说到就能做到。”
“我……”布尔布隆的心踏实了一点儿,他想说几句感激的话,至少从私人的角度,他觉得应该这么做。
林海丰又摆摆手,阻住了他下面的话,“弹药我们会尽快地提供给贵国,不过,第二批的武器,尤其是大炮,那要等到年底,或者是明年年初。另外,天朝政府经过慎重研究,同意您关于今后每年向贵国提供一个旅装备的请求。当然,等到我们国内和平了,能够提供的数量自然也会增加。从与英国人的鸦片战争开始到现在,我们的国家已经饱受苦难折磨了十几年,也该喘口气了。”
说着,他依靠到椅子背上,端起身边儿的茶水,长叹了一口气,“来,您也喝啊,呵呵,有点儿凉了,这可是云南著名的普洱八色贡茶,是我们的红一方面军将士送给我的,也是伪满宫廷的御用之物。可惜啊,现在他们再想喝这种好茶怕是要费点劲喽。不过,这茶再好啊,到了我这里也是浪费,我不会喝茶,分不出个好赖来,糟蹋了这么好的东西。”
说到品茶,布尔布隆尽管是个法国人,在这方面倒是比起林海丰来,要强了许多。也许是来到中国的时间久了,也许是和中国人打交道多了,也许还有什么别的理由,他放弃了多年喜欢喝的咖啡,而该喝起了中国茶。
“哦,太好了!来您的国家这么久,这么好的茶我还是第一次尝到,比起杭州的西湖龙井来,又别有一种清香。”布尔布隆这可不是有意地奉承。
“呵呵,既然您喜欢,那走的时候就把他们送来的茶叶给您带上好了。”看着布尔布隆开始高兴的样子,林海丰开始讲起了茶叶经,“这普洱八色贡茶可是有来历的,它有五斤、三斤、一斤重团茶,还有四两、一两五钱重的团茶,另外,还有用瓶装的芽茶、茶蕊,以及匣盛的茶膏,一共是八色,因此,在我们的历史上称其为“八色”贡茶。单只这一种茶叶,伪满宫廷一年就要求当地进贡的数量达六万六千六百六十六斤,我们中国喜欢把其称为六六大顺,伪满也是念念不忘大顺啊。它的制作过程极其复杂,要将生茶叶放在锅中炒熟,然后放在阳光下晒干,接着再蒸,使水分渗入茶叶中,并放置三年让它发酵,才能产生特殊的芳香味道。有的储存期还更长。”
布尔布隆一边儿细细品味着杯子里的茶水,一边儿认真听着林海丰关于这茶叶的叙说。
“您喜欢喝茶,自然也就知道茶叶对人体的种种益处了。要细说起来,茶叶里含有的茶多酚具有很强的抗氧化性和生理活性,是人体自由基的清除剂。人体的胆固醇、三酸甘油脂等含量高,容易造成血管内壁脂肪沉积,血管平滑肌细胞增生后,就会形成动脉粥样化斑块等心血管疾病。而茶多酚,尤其是茶多酚中的儿茶素及其氧化产物茶黄素等,有助于使这种斑状增生受到抑制,使形成血凝黏度增强的纤维蛋白原降低,凝血变清,从而抑制动脉粥样硬化。”林海丰说到这里,呵呵地笑了起来,“我可不是老王卖瓜自卖自夸啊。告诉你一个秘密,由于常饮云南产的普洱茶,可降低人体中的三酸甘油脂和胆固醇,因此,除去有医疗效果之外,它还具备了一种特殊的功能,就是减肥。贵国的妇女,特别是青年女子是很讲究形体美的,每人每天饮上三杯我们的普洱茶,坚持一个月两个月的,效果将会是明显的。”
布尔布隆拿着手上的茶杯,仔细看了看里面的茶水,又使劲儿地嗅了嗅,随后看看林海丰,“哦,有了您的介绍,我可是不怕以后没有职业可做了。”
见林海丰似乎有些奇怪的样子,布尔布隆呵呵地笑了起来,“凭借这些茶叶,我就可以去开个诊所了。就是不知道,呵呵,亲爱的林委员阁下,像我这么瘦削的人,一旦喝上瘾了这能够减肥的茶,会不会也越来越瘦啊?”
林海丰被他逗得哈哈地笑了,“您要是喝上瘾了啊,恰好有助于您的消化功能,不仅不会瘦,还要胖起来呢。”
“哈哈,那我可就能成为法兰西第一神医了,胖子、瘦子一起来,我是多面手。”
谈笑之间,林海丰做了一件对后来有着重大意义的事情。
布尔布隆果然把普洱八色贡茶送回了法国,送给了皇室。据说身材的确有些肥胖的法兰西皇后亲自试过以后,真是如林委员所说,效果奇特,为此对中国的“神茶”大加赞赏,“神茶”开始在法兰西贵族中一时风靡起来,随后蔓延到民间。再后来,随着中法两国间的人员、商品贸易交往的日益增多,法国人渐渐淡忘了咖啡的味道。“神茶”还成了众多学者、医生的竞相研究对象,他们从各个方面去论证,中国的“神茶”到底是为什么这么神?
林海丰在家里为布尔布隆举行了一个小小的家宴。
酒宴之后,布尔布隆又去拜会了天朝最高革命指挥委员会的委员长杨秀清,在交谈中,杨秀清十分郑重地请布尔布隆转告他的政府,与俄国人慢慢地谈判可以,但是,如果法军在今年的年底前撤出近东地区,天朝政府将考虑是否应该撤销一切同法兰西政府的友好协议。
第一百六十七章 布尔布隆简直就头疼死了
七月王朝执政期间,法国在对外政策上不像以往,开始明显地体现出了一种见机行事的“灵活”特征。也就是:在无关“欧洲和谐”大局之下的偏远地区可以积极行动,但在欧洲本土及有关敏感地区则需要谨慎行事。正是在这一思想的指导下,从一八三九年开始,法国军队在比若元帅的率领下对阿尔及利亚展开了全面的征服行动。此外,世界上还有其他一些更为“偏远”的地区,也在这一时期相继落入法国人之手,如西非的达洛亚、印度洋上的马达加斯加以及南太平洋上的塔希提等。当然,还有在一八四四年强迫中国满清政府签订的《中法黄埔条约》。
相比之下,在欧洲本土,七月王朝则显得颇为中庸。当年比利时国民大会决定将王位献给路易菲利浦的次子,都被路易菲利浦婉言拒绝。至于波兰人发动的反俄起义,路易•;菲利浦也更是拒绝提供任何的援助。在对英关系上,七月王朝也奉行以和为上的政策。
正是由于七月王朝这种被某些人指责它是不顾其他民族死活(当然指的是对外扩张用兵),而另外一些人又责难它是对外软弱无能的对外政策,再加上政治上的僵化、社会经济发展的停滞,七月王朝在这“三座大山”沉重大山的压迫下,其最终结果只能是走向末日。
于是,就有了一场波澜壮阔的人民革命——一八四八年的“二月革命”果然爆发了,七月王朝在这场“政治爆炸”中灰飞烟灭。
不过,法兰西历史上的又一次的共和是短命的。成年男子的普选权曾经让工人们在一定程度上找到点儿“当家做主”的感觉,然而,随着春天里一系列滑稽性的所谓民主试验的失败,工人阶级在愤恨不满、农民阶级也同样是满腹怨言,正是在这种情形下,一人一票的普选制几乎发挥了与街垒起义同等功效的倒戈作用,与共和国的“劣迹”没有所谓直接关系的路易•;波拿巴,靠着民众的选票轻而易举地变成了共和国的总统。在随后的几年中,以恢复其叔叔的帝国事业为己任的路易•;波拿巴清除了一切障碍,在人民大众的山呼万岁之中,顺理成章地登上了帝国皇帝的宝座,历时四年的共和国旋即成为昔日的黄花。
新兴的法兰西第二帝国,政局开始有了一段难得的相对稳定期,社会经济也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好转。不过,拿破仑三世作为欧洲众多君主中的新成员,其皇帝的身份还是受到了众多其他君主的质疑。尽管他自己对此倒是泰然处之,甚至宣称他是被一条新原则的力量推上了旧王朝才能拥有的崇高地位,这条新原则就是全民公决,就是人民的意愿。也许是因为这个,也许是他的血统里还过多地涌动着前辈的血液,决定了他要掘弃七月王朝的那种对外政策。
拿破仑三世最初对外的基本思路可以归结为两个方面。
其一,就是必须要打破一八一五年维也纳会议以后形成的欧洲政治体系。这是当伟大的拿破仑一世率领他的“王者之师”入侵俄国遭到致命的重创,铩羽而归后,以俄国年轻的沙皇亚历山大一世为首的反拿破仑战争联盟国家强加在法兰西身上的,即由俄国、英国、奥地利和普鲁士四强联手,防止法国可能会给欧洲秩序带来的威胁。这个体系本身就是拿破仑一世、他们的波拿巴家族以及整个法国失败的产物,它是法国从此变得人微言轻的一张耻辱证明。
因此,要使法国重新崛起为一个欧洲强国,在欧洲事务中扮演起一个绝不是可有可无的角色,就必须要进行国际政治间的重组。正是基于从这种愿望出发,拿破仑三世对欧陆各地的民族独立事业表现出了极大的“同情心”,甚至为之提供了“慷慨”的物质和军事上的援助。
其二,就是要以有限的战争来推动欧洲政治纷争的最终和平解决。也许从个人性格来说,拿破仑三世并不是像他叔叔那样的战争狂。他与曾经是使其伯父吃尽苦头的英国人同样可以保持友好的关系,前些年他甚至还提议英法两国一起来邀请欧洲各国,召开一个全欧大会以商讨可能会给和平带来影响的所有问题。
在强权政治的时代,这位以怪异著称的路易•;波拿巴的这些想法尽管美妙,但却明显是十分的不合时宜,因为,他忽略了现在欧洲的政治舞台上,潜伏和活跃着众多与之周旋的,那些既极为精明、又讲求实际的现实主义者们。
当然,几年下来,拿破仑三世的第二帝国还是不乏得意之处。在北非,他们即将完成对阿尔及利亚全境的占领。在中东,皇后欧仁妮的亲戚莱塞普斯正在筹划承包苏伊士运河工程,过上两年也就要开工了,完工后,运河将由一个总部设在巴黎的国际公司进行管理,不言而喻,法国从中将会是获利甚丰。
另外,拿破仑三世还终于有了一个能够显示其帝国权威的第一次的重大行动,那就是直接参与了以打击俄国为主要目标的东方战争,克里米亚战争。
在亚洲,他还得到了天上掉下来的一个新朋友,中国。
布尔布隆静静地坐在公使馆他的办公室里,手里拿着一份新出版的太平天国共产主义同盟会机关报《红星报》,脑子里替他的皇帝陛下理着几年来帝国的历程。
他无法更改皇帝陛下显然还在幻想着的以有限的战争来推动欧洲政治纷争最终和平解决的外交框架,克里米亚战争将要得到的结局,就是这样的一个产物。
昨天午餐的时候,林海丰已经给了他克里米亚最后谈判肯定能够达到的条件,即在巴黎签署一个《巴黎和约》,规定,俄国不得在黑海保存舰队,奥斯曼土耳其帝国继续维持领土的完整。
尽管布尔布隆也知道,这样的一个战争结果毕竟是以近十万法兰西士兵的生命为代价,换来的却仅仅是一个在政治上兴许都是微不足道的声望。但是,这一结局对帝国皇帝来讲,鼓舞仍将是巨大的,因为俄国似乎开始受到了实实在在的遏制,而且巴黎也会再一次成为欧洲各国普遍接受的外交活动中心,皇帝本人也似乎就此成为了高人一等的欧洲仲裁者。
布尔布隆还知道,帝国皇帝之所以不想再继续和俄国人纠缠下去,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又想,或者是打算去为还在奥地利铁蹄下挣扎的“意大利独立运动做点儿什么”。
可是,这一切似乎根本都瞒不了那个擅长卜算的林委员。林委员在饭桌上玩笑似的给他的帝国卜算了一卦,他的皇帝陛下如果还是一如既往地执行他自己的所谓外交政策,那么,克里米亚半途而废,为意大利的付出也是同样的,未来的法撒联盟,中途依然是会被他的皇帝以“为了对意大利独立尽责,我违背欧洲意愿进行战争;一旦我国命运受到威胁,那么我就媾和”为由而停下来。不过,意大利的独立不会就此终止了,反倒是会更加顽强,这是一种必然。
“从根本上说,拿破仑三世的意大利政策,与克里米亚战争一样,最终产生的都是与其原先设想背道而驰的结果。对奥地利、对俄国,他的这样的遏制政策绝对不会取得任何实质性的成果。总而言之,我不认为你们的帝国在欧洲大陆这样的发展下去会有什么好的结局,你们不过还是或多或少地在充当着英国人的小弟。当然,你们还有两个更大的潜在的敌人,一个现在还不起眼儿的普鲁士。而另外一个,是你们根本就没有真正的盟友。后者也许更厉害。”
尽管最后林委员说他的这番话是醉话,可布尔布隆却不是这样的认为。他从那位林委员的“醉话”里,得到更多的是启示。他不再把自己放在一个单纯职业外交官的角度上去考虑问题,他前途还远大着呢。
帝国新组建了由两个步兵师和一个骑兵师组成的近卫军,按照皇帝陛下的意愿,这只近卫军要完全装备上来自中国的真正快枪,成为欧陆第一的武装。
按照以前的约定,为了帮助帝国抢占印度市场,中法两国在广西的棉纺联合基地也在紧锣密鼓地筹备之中。还有……
这一切都不能停止下来。可一想起后来的杨秀清委员长那不容置疑的话,布尔布隆简直就头疼死了。
“公使先生,马沙利和阿礼国两位阁下来了。”
“哦?”布尔布隆眉头皱了起来,他们怎么一起来了?
第一百六十八章 这是一个我们没有看懂的国家
也许是由于英国人在克里米亚的背叛,也许是阿礼国在这里种种不可恭维的勾当,布尔布隆现在一提到阿礼国就会有一种提防的心理。
阿礼国最近是又碰上头疼的事情了。
大英帝国与满清的条约到了该修约的时候了。随着与俄国人的提前秘密谈判,帝国内阁也许是感觉又有了在东方称雄的力量,一些人开始叫嚣着要重新整顿东方的秩序。什么是新的秩序?当然就是利益。
现在谁都知道,帝国拿在手里的那份《中英南京条约》已经完全成了废纸一张。
于是乎,围绕着利益的最大化,帝国内阁也就出现了两种截然相反的意见。一种是鉴于国内飞速膨胀的工业发展需要,尽可能与南方的天京政府修好,尽管是暂时的,但是帝国目前还需要这个大市场。另外一种则是坚持要洗雪皇家海军从前的耻辱,借助北方满清政府与俄国联合之际,趁南方政府大举北伐之际,全面进行武装干涉,在广东背后捅上一刀子,牵制南方政府,协助中俄联军扭转战局,进而达到完全消灭南方这个“万恶”政权的目的。
打仗是要本钱和最终利益的,持有第一种观点的人也并不是反对战争,问题是利益。
阿礼国没有想到自己会晋升,可是就在这种情况下,他被晋升了。倒霉的原香港总督兼任驻满清中国公使鲍令,因为丢尽了大英帝国的颜面被革职,却把他这个同样也曾丢尽帝国面子的人提拔到了这个公使的位置上。对阿礼国来说,高兴之余,更多的还是忧愁,这不是一个好位置,简直就是一个火炉子。
他也自然明白,内阁之所以选择了他,不过就是借用自己一直坚守在第一线,也许更了解这里的实际情况,期望他在关键时刻,不忘从前的教训,能给内阁一个正确的报告而已。因为,在发布他的任命同时,原帝国加拿大总督额尔金勋爵已经开始着手重组东方舰队。
阿礼国开始频繁派人去天津接触满清官员。很可恶,由于俄国佬的人为障碍,直到上个月他的使者才联系上了恭亲王奕忻,不过,奇怪的是那位恭亲王并没有接见他的使者,而是转给了李鸿章和耆英。
通过李鸿章和耆英,阿礼国完全明白了紫禁城里那个年轻寡居太后的心思,染指北方不行,因为俄国人不愿意。至于南方好说,只要英国人肯帮助联军战胜并最终消灭“赤匪”,那么,不仅可以继续保持原有南京条约的内容,还可以再增开南方的几个通商口岸,并“把台湾、舟山等等杂七杂八的岛屿都划给你们好了”。
要说这个开价可是相当具有诱惑性的。从阿礼国的本意上讲,他更是期望自己的帝国与这里大动干戈,发泄发泄他积蓄已久的怨恨。
不过,阿礼国仔细一想又感觉未必会是那么的简单。首先,帝国不出动上十万的军队,恐怕对眼下的局势不会有任何的改变。其次,美国、法国等这些已经跟天京政府坐在了一个板凳上的人能坐山观虎斗?至少现在要想这么做,就等于是触犯了美法等国的既得利益。
现在,天京政府开放了十几个通商口岸,各国使节也住进了他们的京城,想传教吗?他们也不反对,想居住吗?多多益善。这一切的一切,除去没有所谓的“特权”之外,都远比大家曾经幻想过的修约内容要好。难怪美国人放弃了一向阳奉阴违的对天京政府的敌视,而采取了迅速建立外交关系,以期能和法国分享南方中国的这场大宴。
还有,由于多次出现英国奸细,天朝政府在许多方面有意无意地对英国人设置了一定的障碍,对很多地区的局势,阿礼国知之甚少。所以,他只好苍蝇似的往来于上海、天京之间。偷不到的东西,只能从闲谈笑语中去得到了。
三个人见面,免不了要客套上一阵,如今的处境,叫布尔布隆很是有些满意。以往三国公使在一起,轴心自然是英国人,现在不同了,他是轴心。
几句闲话之后,话题自然而然就转到了天京政府的北伐之上,这个话题在来的路上阿礼国就和马沙利谈了不少,目的就是要马沙利在这里继续这个话题。
“这次还真是奇怪,从年初开始,他们就在一切场合宣扬北伐的重要性,报纸上连篇累牍地发布着政府的一个个动员令,大量的后备军队更是公开地调往前线。可是,现在都几个月过去了,居然什么动静都没有。他们的北伐统帅还坐在天京。我的上帝啊,快些开始吧,这里太需要和平了。”马沙利说话的时候,总是给人以夸张的劲头。
阿礼国当然明白马沙利为什么这么希望中国进入和平,这里和别的地方不一样,天京政府不需要你的武器,白送的自然是另外一回事。就比如这个马沙利吧,他又是在高唱严守中立的调子下,居然把以前停泊在台湾战舰上的数百门火炮拆下来送给了天京政府。也难怪,军舰不变成民用船舶根本就进不了天朝的港口。这个马沙利也和从前的金能亨一样,很会做生意,美国似乎就是这样,出不了真正的外交官,总是能出出色的商人。
“是啊,和平对于我们任何一个人都是重要的。”阿礼国随声附和着。
布尔布隆瞥了阿礼国一眼,“报纸上都公开了,他们最精锐的近卫军已经开赴了前线,他们即将开始的北伐会很顺利,而且是超乎大家想象的顺利,这是不容置疑的。”他说的近卫军,其实指的是陈玉成的红一军,公开的信息告诉人们,这是一支真正意义的骑兵军,在广东养精蓄锐了一年之久。
“那是再好不过的了。”阿礼国笑了笑,“不过,我就是有些担心啊,这次他们的北伐几乎是倾尽了全国之力,而更多新占领的地区还需要巩固,一旦那些他们的敌人再死灰复燃,只怕会拖了他们的后腿。”
“拖后腿?”布尔布隆哈哈地笑了起来,“他们阅兵式上展现的武器先生们不会没有看到吧?不瞒先生们说,一挺郑南式重机枪摆放到任何一个地方,足够灭绝成千上万的人。造反就等于是自杀,更何况,在他们的统治区里,您还相信会有造反的事情发生吗?”
“这是一个我们还都没有完全看懂的国家。”马沙利耸了耸肩膀,“不能不承认,他们这个政府具有超强的煽动性,数十万乃至数百万忠实于这个政府的农军,不仅给他们提供了取之不尽的后备兵源,也抑制住了一切可能背叛的苗头。”
“阁下的这个观点我很赞同。”布尔布隆点点头,“从这里,我也看到了一些值得深思的东西。以前我们衡量一个国家的强弱,更多的目光是集中在了他们的军队上面。其实不然,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就是民心的力量并把他们严格地组织起来。我们在这个国家取得过胜利,可是我们胜在了哪里?也许武器的先进只是一个侥幸,更多的原因是抵抗我们的人太少了。”
“我看,他们之所以能够征服人心,最主要的就是他们宣传和执行的政策,共享一切富有人的财产,这一点似乎与活跃在我们欧洲的某种激进思潮不谋而合,他们也希望有这么的一天。”阿礼国似乎是很随意地说着。
“先生们看了昨天出版的报纸了吗?”布尔布隆拿起身边儿那张《红星报》,随手扬了扬。
看见面前的两个人点头,他展开了报纸,“这上面的东西,刚好纠正了阿礼国阁下的说法,谁会相信在他们的政权统治下会有着这么一个庞大的私有企业?”
“呵呵,我看了以后简直惊讶异常。这个顾氏企业居然已经发展到资产千万,涉及烟草、纺织、矿山等各个行业,这和他们一贯宣传的政策是背道而驰的,我甚至还怀疑过,顾氏是否是天京政府上层要员的亲属。”马沙利揉了揉鼻子,很有些醋意。
对于顾同临的企业,要说最熟悉的,莫过于阿礼国了。没有顾同临的合作,英国的产品根本就别想流进天朝辖区,不是不叫卖,而是根本没人买。至于说顾氏企业的种种机器设备,那可都是来自于英国,是他最好的合作伙伴。当然,他不会没有听顾同临在闲暇时提起过,当初因为拒绝缴纳二十万两的饷银差点就被太平军杀掉的那段趣闻轶事。
“顾氏企业的确没有政治背景。”阿礼国这是一句公道话。
“当然没有。”布尔布隆抖了抖报纸,“作为他们共盟党的刊物,在这个时候公开赞扬顾氏企业为了资助政府北伐捐款三百万的行为,并仔细介绍了顾氏企业的情况,就是在表明他们的一个立场。”
“您是说他们并不是完全要剥夺富有人的财富?”马沙利看着布尔布隆。
“这个答案其实我们早就该有了。”布尔布隆笑了笑,“难道您没有看见过大大小小的个人商号和作坊?”
“可是能够做大的好像并不多见啊?”阿礼国摇了摇头。
“这恰恰就是顾氏企业能够成功的地方。”布尔布隆合起报纸放到了茶桌上,又轻轻地拍了拍,“您想必还是没有真正认真地看完这里面的东西。顾氏企业对所有被雇佣的人员,承担的是与政府企业一样的薪水以及种种福利,也正因为这样,他们受到了政府的关照。据我所知,他们不仅是涉及民用产品,还担负着军用物资的生产,别人能和他们比吗?那些爱算小帐的,当然不会受到政府的青睐,也就只能是自生自灭了。”
第一百六十九章 天朝红军完成了一个质的飞跃
“的确,阁下分析的的确很细致。”马沙利赞同地点点头,“我们是应该看到这一点,在这里,没有他们政府的帮助,企业也好,贸易也好,都是很难做大的。当然,也包括我们。”
说到这里,马沙利朝着阿礼国无奈地笑了笑,“从我们有了当初的通商口岸,真正想想,我们到底得到了什么?就拿你们的布匹来说吧,质量不错,价钱也应该说不是不合理,可就是卖不动。说来说去,除去鸦片和一些有钱人喜欢的玩意儿,好像也没有什么能赚钱的东西了。”
“他们喜欢鸦片,不是我们英国人非要搞那个。我们英国人讲究自由,人有自己喜欢一切的自由,我们只是为了他们那些不愿意离开鸦片的公民们,才不得不这么做的。难倒我们可以坐视他们的苦难不管?”阿礼国咕哝着,气势显然不是那么壮。
“呵呵,我可没有任何诋毁贵国鸦片贸易的意思。”马沙利叼起大雪茄,使劲地吸了一口。
“贸易吗,有买有卖,是非先放在一边儿,不过,马沙利阁下的话是对的。”布尔布隆很有仲裁者气势地摆了摆手,看着阿礼国,“我们的布匹其实都不错,中肯地讲,贵国的就更是出类拔萃,为什么在这里就很难有好的销路呢?原因似乎并不复杂,一个是因为贫困,一个是他们更习惯了自己自己纺出来的土布,再加上从前那个大清国的不理会。说到这里,我又想起来一个好笑得事情。二位想必也曾经注意过他们这里的人习惯穿的那种裤子了吧,呵呵,那个裤腰肥大的足够装下两三个人。”
“哈哈,您不说我倒还忘记了,据说这里的男人们还没有穿内裤的习惯,大概也是因为裤腰太肥了吧……咳……咳……”马沙利笑得太厉害了,以至于被嘴里的一口烟呛的咳个不止。
“您倒是知道的很多啊。”布尔布隆微微皱了皱眉头,现在是在说正经事,他不喜欢马沙利这样的轻浮态度,“我最近无聊的时候大致想了一想,他们这种裤子的样式,从经济的角度上说不可取,可从裁剪加工的角度上看,似乎又有其一定的道理。不管怎么说,这就是一种习惯了,习惯有些时候是很难一时半会儿的改掉的,更何况我们的商人们都是急于求成。可是现在,大家不妨看看,由于天京政府首先从军队开始改装,接着是学生,短短的两年时间,城市里的市民们是不是已经有了很大的变化?我们的布匹卖不出去,可是他们自产的纱锭还是新式布却从不为用销售渠道犯愁。回过头来,还说说那个顾氏企业,有天京政府这么在前面替他们趟路,他们能不发达吗?”
“是啊,这也就难怪他们会死命地去维护这个政府了。”阿礼国像是对布尔布隆,又像是自言自语地念叨着。
“嗯,这个话是说对了。”布尔布隆叹息了一声,“不过,我琢磨半天也搞不懂他们这套政治或者说是经济体系到底是个什么,至少有一点暂时无还是相信,他们不是在我们欧洲闹腾的那种政治思潮,就像当初他们号称信奉上帝,却把上帝改的面目全非一样,这个所谓的共产主义,不过就是他们一贯提倡的天下大同的衍生品。中国人的文字太复杂了,说不清楚。”
布尔布隆这可不是说的官话,作为法兰西帝国派驻这个东方古国的一线官员,为了对他的帝国负责,他的确是煞费了苦心,中国通还算不上,半个中国通估计差不了许多了。其实,拜上帝教和眼下的天朝共盟会,对他来说,也许后者听着更舒服一下,至少没有了以前对他的上帝的那种亵渎。有时候他甚至猜测,林海丰为什么要把拜上帝教的教义更改了呢?莫不是因为后来的中法同盟,天京政府不想刺激盟友而有意这么做的?
“哈哈,公使阁下这么一说,我是顿开茅塞了。以我看,那么咱们有些事情就不必着急,等着吧,天京政府是我们的先驱,只有他们去改变了这里的人民的意识,才会有我们更好的明天。”马沙利笑了。
布尔布隆笑了笑,“呵呵,我们应当正视现实。现实是什么呢?现实就是以前我们曾经急于用坚船利炮敲开这个国家的大门,而现在人家的大门打开了,还比我们预想的都大。通商、传教、居住都可以,公使馆也修建在了他们的京城,可是这又能说明什么呢?”
是啊,说明了什么呢?通商吗,正像刚才布尔布隆分析的那样,卖进来的都是基础工业产品,税率还有暂时的优惠,可轻工品根本没有任何市场。反过头来,你必须用相等的税率从这里进口大批的轻工业品、药品之类的东西。允许你自由传教了,可惜的是信教的却越来越少,如果教士们意志力再薄弱一点儿,估计就会被人家洗了脑。
还有那个想得到的侨民居住权,这个就更厉害了。住吧,住多少年都可以,天京政府才不会阻拦你,只要奉守天朝的法令。结果呢,来的人越来越多。现在,马沙利在这个方面是最有体会了,由于国内的企业呈现出下滑的势头,失业工人日益增多,成千上万的产业工人开始流出本土,涌进广州、福州和上海,简直就像西部的大淘金。同样,这里也会有成千上万这里的人涌向他的祖国,可是,这些人什么都不会,去干什么呢?学习,晕了,这又不是学生,他们去学习什么。
真是越来越搞不明白了,他甚至都希望天朝的大门是不是应该稍微的关上一点儿了。
布尔布隆看看两个似乎各自想着自己心事的老朋友,目光停留在了阿礼国的身上,“阁下,从朋友的角度上,我想劝告您一下,形势发展到现在,已经很明朗了,再和那个满清牵扯在一起,只怕连个退路到时候都没有了。”
“呵呵……呵呵,”阿礼国尴尬地笑了两声,“唉,……”
布尔布隆摇了摇头,“台湾不是久留之地,得不到大陆的接济,岛上那点儿残余人马还能坚守多久?如果不是阁下暗中的那点儿救助,恐怕他们早就完蛋了,还是以前那句话,千万不要引火烧身。杨秀清在公开场合多次声称他们的财力物力可以支撑同时打几个方向的战争,那不会是危言耸听,更不会是没有所指。”
“是啊,就他们的那只近卫军而言,恐怕天下再难找到能与他们想匹敌的军队了。”马沙利叹息声中,又有着羡慕。
临近四月了,除去张乐行的游击纵队活跃在鲁豫皖各地之外,天朝红军主力在正面的战场上还并没有任何大规模的军事攻势开始。
天朝军队已经完成了全部向工农红军的转变,尽管还只能说是在形式上是这样,尽管具体到每一支部队的装备,尤其是在思想作风上,还会有着这样或者那样的种种差异和不足,但是,现在的天朝军队毕竟不同于了以往,他们完成了一个质的飞跃。
天朝已经形成了以野战红军为主、地方安全部队、农军为辅,有着新思想的三位一体的强大武装力量体系。
三月底,太平天国工农红军总参谋部、海军部、后勤部宣告成立。
继正在西南英勇奋战一年多以前就成立了的红一方面军之后,在襄阳,天朝最高革命指挥委员会正式发布成立了以石祥祯、罗大纲、杨辅清、张遂谋为首的红二方面军总指挥部,节制着红四、十一、十二、十三、十四,五个正规军十四万余人。
在寿州,陈玉成、李侍贤、李开芳、曾天养为首的红三方面军也随即宣告成立,包括红一骑兵军在内的三个在华南养精蓄锐一年,憋得嗷嗷叫的主力军北上,加入到了红三方面军的序列,连同在安徽新整编的红五、红八、红九、红十军、鲁豫皖游击纵队、红军教导旅,组成了一个更为强大的野战兵团。
为了加强对各地的领导及发展的需要,天朝成立了华东、华南、西南、华中四大军政委员会。不仅如此,在广州,还成立了以胡以晃、林万青为首的南方方面军。
这是一次奇特的军事准备工作,说它奇特,是因为这一切都是公开在天京、上海等地的报纸上一一发布的。随着这些重大消息的公布,还伴随着种种令人乍舌的新闻出现。诸如天朝科学院与军械局各属企业紧密配合,开发出了射程超远的重型海岸炮,并陆续在配属到各个海防要塞。天朝红海军的三个舰队,从年底开始将陆续列装新式的国产大型驱逐舰等等……
当然,无论是在报纸上,还是在其它的场合,天朝的领袖们无一不是亲切地告慰所有的天朝后方百姓,努力做好各自的本职事情,巩固和发展天朝的大好形势,全力支援前方。而且,他们还都会总是不约而同地重复着同一句话,“再有一年,至多两年,天朝将进入全面的和平,永远远离战争”。
第一百七十章 强龙精神万岁!
正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战争打的是准备。不仅是要有大量的军队、要有大批的物资和设施、要有比之军队又更多的支前民众,还需要更多、更充分的舆论上的总动员,这个动员,恰恰正是前面那些准备能够得以达到最佳境界的基本。它会激励个鼓舞自己的军队、民众,会打乱对手的阵营,也会收到许多额外的效果。
正像布尔布隆看到的《红星报》那样,天朝的一切宣传机器开足马力,宣传他们的政策和真正的施政行为,宣传他们新的统一战线。他们提出,爱国、革命不分先后,只要都是中国人,为了国家尽快走出战争深渊,为了国家的强大,人民的富有,一切问题能不用战争手段去解决最好,大家都可以坐下来慢慢地谈,只要是对天下的人民有利,因为天朝政府维护的是国家的荣誉和广大人民的意愿。
为了适应新的形势,天朝政府甚至还宣布,在未来的所有新区,天朝政府保护一切合法的私有财产,暂时不进行除合理减租减息之外的土地改革。
当然,天朝政府不会沉浸在这种简单的说教之上,或者是期盼着这样就会达到他们自己的目的,他们向来是恩威并重。在进行着以上那些善意的劝告同时,他们还运用种种历史上的变迁来为他们即将开始的最后一战助威,在褒扬各个时期为了拯救中华民族而奋战的民族英雄的同时,还提到了史上著名的“五胡乱华”,刻意提及了被满清的文人们深埋在篡改的历史长河里,已经鲜为人知的冉闵的那个“杀胡令”,对这位“武天王”甚至不乏赞誉之处。
在这期间,李秀成的一篇关于“天朝政府及历次反对满清政府的作战,都不仅仅是对汉民族,也是一场全体中华民族抗击满清蛮夷殖民统治的伟大、光荣的正义战争”的论述,令众多的人感到耳目一新的同时,在仔细地琢磨之后,不免又为之震撼和赞叹。
文章引经据典、从国外到国内,在多个方面,详细向人们阐述了什么是殖民统治。阐述了满清殖民统治中华国土所产生的实际恶果。他剖析了野兽行为的满清剃发易服令、比秦始皇焚需坑儒更甚的文字狱及长达数十年惨无人道的禁海令。一个出自苦寒极地的蛮夷,竟然能叫创造和拥有了数千年文明史的汉人忘记了自己的祖宗,依靠的是什么?就是一个残暴,他彻底撕掉了所谓康乾盛世的丑恶嘴脸。并痛心地展示给人们,满清殖民统治的两百年,带给中华民族的只是人类文明的衰败,还有经济的倒退。
他警示人们,必须要充分认识到一点。这正像人们念念不忘的民族英雄岳武穆、文天祥一样。如果否认满清对中华大好河山的统治是残暴的殖民统治,那么,扬州十日、嘉定三屠等等满清的残暴行为,就是值得赞颂之举。史可法等一大批抗清的民族英雄们就是历史的最大罪人,而被千万民众所不齿,所唾骂的千古罪人、大汉奸吴三桂就是民族的英雄。
在文章中,他甚至预言,如果人们不能从根本上认识到满清殖民统治中国的这个问题,那么,在几十年,或者几百年之后,还会出现第二个、第三个“满清”,他们会以种种的借口,再次完成他们对中国的样式不同的殖民统治,最终彻底摧毁汉文明。
他最后宣称,没有汉文化和汉文明,就没有中华民族的文明,任何对汉文化的恣意篡改、压制、甚至是消灭的企图,都是对中华民族文明的恶意践踏,都是中华各民族的敌人。
作为共盟会的宣传部长,天朝工农红军总参谋部的临时负责人,李秀成的这篇文章的分量,可想而知。它会让人们自然不自然地联想到冉闵的那个“杀胡令”。它又从理论的角度,告诉了所有的人,一切敢于继续把自己绑在满清政府战车上的人,都是汉奸。而所有为了红色天朝与满清浴血奋战的勇士们,都将是永载史册的民族英雄。
李秀成这篇惊世之作刊载出来后,很快被当作教材引发到各行各业。
为此,共盟会机关报又发表了一篇社论,《强龙精神万岁!》。
社论以中华民族的图腾为题,围绕着龙的形象展开,再次告诉人们一个道理。
那个头像骆驼、角像鹿、眼似兔子、耳似牛、颈如蛇、腹如蛤蜊、麟同鲤鱼、爪同鹰,掌同虎的龙的图腾造型,它不仅象征性地包含了天空、陆地、海洋中全部动物,还混含着松柏这类植物的因素,也就是说,龙是一切生物的图腾。它是生命世界里一个整体的象征。它博大、复杂而深沉。
社论写道,这个有着几分狰狞,因而却显示出其威严、不可侵犯的想象中图腾,恰恰映射出了中华民族追求生命秩序、追求共生、追求大一统的深度心理意识。而这种意识,又是来自于我们祖先的生活写照。我们的祖先是个农耕为主的民族,而农民最关心的就是每年的收成,收成的好坏直接意味着未来一年的生活。所以,我们的祖先养就成了农民的性格,安天命、守本分、惜和平。这就是小农性格。
正是因为我们祖先的性格使然,在漫长的历史发展过程中,它使得我们的祖先们历经了万千劫难,甚至出现了“五胡乱华”时期险些灭种的悲惨境地。当然,它也造就了我们祖先超强的民族融和能力,并吸取了其它各民族的精华,丰富了我们今天的中华民族的文化。
社论说,一个民族的存在决定着一个民族的性格,而民族性格必然又要决定着一个民族命运。我们之所以能有今天的堕落,不能不否认,我们在沿袭祖先的习惯,片面强调了“龙”精神的宽厚、博大之处,却忘记了它应该具有的凶恶。
正是我们祖先留给我们的那些文化精华,才能使得我们可以融化掉一个又一个对中华大地进行殖民的蛮夷,使其最终成为了我们这个大家庭的一员,我们这个得以延续下来。但是,我们也应该看到,也正是因为祖先留给我们的文化的不足,使得我们一次次忘记血的教训和难以泯灭的疼痛。
现在是一家人了,难道就应该忘记他们以前的残暴?同样不能忘记他们以前留给我们的教训。这并不意味着我们要永远记住那些仇恨,不是。我们需要吸取的是教训,需要的是永远不能再出现第二次。我们不是大汉族主义,我们同样追求的是大家庭的和睦,各民族的友好相处。但是,作为这个大家庭中人数占了大多数的汉族人,必须承担起整个大家庭的重任。我们的一言一行,都会对整个的中华民族文明带去影响。
满清的殖民统治即将完结,他们的后裔也许同样将会成为我们这个大家庭的一员。当然,那需要他们自己愿意,不愿意我们不会强求。但是,即使他们成为了我们这个大家庭的一员,他们也要永远为自己的前辈所犯下的那些罄竹难书的罪孽,及对我们中华文明的破坏而感到难以洗刷的羞耻和愧疚。否则,他们就没有生存的必要了。而我们,和所有的屈辱史一样,这段屈辱的历史我们必须要牢牢地记住,我们更不能忘记了那些为了彻底粉碎他们的殖民统治而牺牲的民族英雄们。
天朝政府号召全体中华民族的成员,彻底掘弃小农意识,彻底掘弃那种不思进取,随遇而安的民族糟粕。要想屹立在世界之林而不倒,要想不受外辱,光有勤劳的精神和宽广的胸怀是远远不够的。不仅不够,还会被那些别有用心者利用。
我们就是要高度褒扬有史以来一切为了抵抗外辱而奋斗和牺牲了的英雄们,不管他本人是不是还有什么其他的缺陷。只要他们是为了我们的民族生存而奋斗的,他们就是我们中华民族的民族英雄。一个没有民资英雄的民族,永远是一个垃圾的民族,这种民族就不该生存在这个世界上。
我们要继承民族英雄们的精神,必须要有顽强的进取精神,必须要有强龙的凶狠一面,必须要有一个强悍的民族性格。那就是要像我们天朝的红军将士那样,敢于对一切说“不”!我们是绝对不可侵犯的强龙。敢犯我强龙者,虽远必诛!
两百多年来,所有在为了中华民族的生存而抵抗满清殖民者入侵进行的战斗中,所有在为了反抗满清殖民统治者的残暴统治而进行的不懈奋斗中英勇捐躯的各界民族英雄们,永垂不朽!
不用问,这篇社论显然就是出自林海丰之手。也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天朝最高革命指挥委员会宣布,从即日起,对战功卓著的工农红军将士,将开始颁发民族英雄功勋奖章。奖章分为三级,纯金、纯银和铜质三种。
接着,天朝最高革命指挥员会开始在社会各界,公开为不久以后的天朝红海军四大主力舰队旗舰征询命名,要求是历史上最著名的四位中华民族的民族英雄。
强大的政治武器,在一定的条件下,有着不可估量的巨大作用。台湾是天朝这种策略的第一个硕果。华南军政委员会副主任、南方方面军副总指挥林万青从福州发来电报,伪满清福建巡抚兼台湾知府、台湾兵备道孔昭慈,派遣使者请求投降。
第一百七十一章 什么反攻大陆,反攻个鸟啊
孔昭慈,山东曲阜人,正宗的孔夫子第七十一代裔孙。
其实,遍看孔家的后裔们,在清代,能够真正显赫门庭的人那可真是寥寥无几的。原因很简单,为了统治住比本族人数不知多了多少的中华疆土,满清政府必须要高举孔夫子的大旗,举是要举的,但满清政府不会完全听这个泥像的圣言,他的后裔们一样必须得剃发易服,不要说是孔夫子的后人了,假使孔夫子再世,这个辫子他也得照样拖在身后。
孔夫子变了,他是满清塑造的孔夫子。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是从前那个孔夫子说的话,现在他还敢说吗?一定不敢。他得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谁是“王”?自然是现在坐在龙庭上的这个了。为了避免前后矛盾,也许他还会唱民族和谐、民族一家的优美曲调。甚至当他看到了那篇李秀成的文章及《红星报》社论的时候,一定会说那都是谬论,满清是兄弟,自己人,既然是兄弟,谁当王还不是一样。
这只是猜测,不过,从满清大封孔夫子,又如同优待自己八旗子弟那样的优待其后人来看,很有可能会出现这种情况。唉,汉人就是这点可怜啊!很会随遇而安。所以,几乎和满八旗类似,孔家人自然守在老祖宗的牌位下,尽情享受一切,不思进取,自然,也就不会有几个有出息的人了。
孔昭慈倒是个进士出身,外放广东、福建一直做的都是个小小的知县,当林万青领导的大起义爆发的时候,他也没有袖手旁观,就如同被挖了祖坟一样,亲率乡勇助战。林万青部遵照天朝统一安排退守发展闽西根据地,福建官员大肆宣扬其战绩,向朝廷邀功请赏,他自然也不落后。于是,得到了个台湾知府的缺位。
台湾穷,这个知府虽然不如内陆的好,令孔昭慈欣喜的却是在天朝大军横卷闽粤各省的时候,他却躲过了一场大劫难。
随着战局的发展,起初还沾沾自喜,或者还对他的大清朝抱有极其强大幻想的孔昭慈感到了危机。他发觉,尽管太平军没有大规模进攻台湾,也没有像他的主子当初那样实行海禁,可是,台湾这个孤悬在外的小岛还是被完全隔绝孤立起来了。他们得不到任何来自内陆的接济,大清管不上他们,内陆的民众、甚至是洋商都不肯和他们发生任何贸易往来。
就在他几乎要绝望的时候,英国人和美国人上岛了。为了这个,他着实兴奋了一阵子。这不能说他是喜欢洋人,不要大清的气节。其实,他就好比被困在荒山上,许久不见外人的孤苦者,偶然看到了活生生的同类(当然,这些同类长得和他尽管有区别),哪能不兴奋呢?
更何况,他手里还拿到了大清朝廷的圣旨。要说这份圣旨也是来的难得,居然是乘坐英国商船才送进来的。也许是朝中根本就没有人愿意来台湾吃这个苦,也许还是朝廷就想坚定他的忠心。这次太后是格外地开恩,一下就给了他三个头衔,福建巡抚兼台湾知府、台湾兵备道。太后还特意高度评价了一年多来他在台湾的重大贡献,希望他恪尽职守,为将来反攻大陆做出自己最大的贡献。
孔昭慈高兴了几天。一是,孔家大户掰着指头数,能够在大清朝任职最高的也就是当过兵部主事,后来在贵州按察使任上被太平军斩首了的孔庆鍸了,没想到,他算是为祖上争得了一个大荣誉,福建巡抚,还是从一品的巡抚,尽管这个帽子显然是个空头的,毕竟以后的家谱上总要记下这闪亮的一笔。
其二呢,知道了朝廷允许英美驻使台湾,这就至少能够解决一些他的眼前急。他本来担心跟洋人走近了以后会遭到后人的唾骂,现在可好了,可以放开手去干,只要对大清反攻大陆有利就成。至于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丧权辱国的事情,只要朝皇上、太后那里一推了之,是皇上和太后叫我做的,和我有什么关系。
他的确想了不少的高招,诸如购买洋枪洋炮,从英美商人手里采购些急需的粮食以解燃眉之急,稳定住岛内渐渐不安的局势。可惜,巧媳妇难为无米之炊,罗锅子上山前(钱)紧,圣旨是来了,来了一张纸,换走的却是台湾府库里难得的那点儿积蓄。没钱,没钱洋人那是什么也不和你干的。
不干还好说,可恶的是英国人似乎走到哪里都不愿意跟鸦片失去亲昵,随着英国人的到来,鸦片迅速肆虐台湾。他管不了,也根本不敢去管。这下可是捅了马蜂窝了,真可谓是狼烟四起,一批批的山民开始作乱,尤其是他费劲周折,用圣人思想武装起来的练勇也纷纷倒戈。他起初并不明白,可是当群起的暴民扯起抗英大旗的时候,他才恍然大悟。太平军们从来就没有打算安静地叫他过上几天好日子,岛内早有他们陆续潜入的奸细,就是他们挑起了暴乱。
“驱逐英夷,拒绝鸦片,否则向官府开战!”看上去条件还算蛮不错的,至少还没有直接喊着要消灭他。可是,这个条件又实在是太难做到了,英国人是谁?英国人厉害啊,他们不听圣人的,只认钱。
再看看外面,孔昭慈就更没有可硬气的地方了。什么澎湖列岛、什么金门,人家太平军更本就没打。可是到了今年,对岸随便发来的几发炮弹,就把金门岛吓了人走岛空,谁见过打的那么远的炮?不跑才怪,没有人愿意和生存过意不去的。他明白了,太平军是不想费大力气,可还要拿下台湾。
连续一年了,他再没有得到过来自他的那个大清朝的只言片语。美国公使馆的朋友告诉他,海上现在是天京政府红海军的天下,俄国人屡战屡败,早被封锁了。来往的民用船只谁也不想给自己找麻烦,叫他暂时先忘了他的政府。
这个时候,他才又联想起他知道的那些史实,当初大清平定了台湾以后,朝廷上下纷纷叫嚣台湾“孤悬海外,无关紧要”,或是说“海外丸泥,不足为中国加广;裸体纹身之番,不足与共守;日费天府金钱于无益,不若徙其人而空其地”,更有甚者,竟然抛出了不如“弃其地与红毛”,“任夷人居之,而纳款通贡,即为荷兰有亦听之”等等的奇谈怪论。就是那个被捧上了天眼看着就下不来的康熙也曾以为“台湾属海外地方,无甚关系”,“得之无所加,不得无所损”。
我呸!想到这里,孔昭慈气恼的偷偷朝着地上狠呸了一口。什么大帝,什么康熙大帝?当初假如不是郑家据守着台湾,你能来收复?国之疆土一寸、一厘也是大。我看是有人把你后面的那两个字写错了,前面那个丢了一点,后面那个只是一个味儿,该叫“康熙太低”才对,写历史的那些人不是聋子,就是瞎子。
什么反攻大陆,反攻个鸟啊。一帮子没有见过大世面的杂碎,你们就没有真正打算要过台湾,老子竟然是死催的,昏了头了,来到这么个鬼地方。
内忧外患,逼着他只好另找出路。从这个时候开始,天京政府的宣传他也开始看了,看了之后,他又不禁有些奇怪,这些宣传资料怎么这么快就都流到了他的手边?
他其实是很顽固的,不过,也许是他的血液里多少还有点真正孔家遗传的缘故,李秀成的那篇文章和《红星报》的社论,确实叫他震撼。“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他好像突然才想起来了,这话就是他的祖宗大人说的。当然,促使他能想起来这么多的,还是天朝红军的那彪炳战绩。天朝红军杀清妖,斩洋人,横扫一切,他手里这点子东西算什么,不够一顿吃的。
走投无路的时候,孔昭慈才明白了当汉奸的可能后果。天啊,千万别像曾国藩那几个弟弟那样,要是被铸成铁跪像安放在曲阜老家的祠堂门前,那可是丢了大人了!
于是,他通过正在撤离台湾的美国公使馆留守人员,向福建天朝政府摇动起了橄榄枝。那天他特别心安理得,尽管他还不知道天朝政府会不会接受他这个迟来的归顺,不过,当时他听到了那位美利坚官员赞赏他的话,“巡抚阁下很有政治眼光,您的那个大清政府不会存在太久了的。”嘿嘿,洋人都夸自己有见识了,孔昭慈能不满意?
现在,他就担心一个,担心天朝政府是不是像说那样,真的是“爱国、革命不分先后”,如果是他的大清朝,肯定不会那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