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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兰色幽香     太平天国txt下载     太平天国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四十二章 都看到谁是真正的阴谋家吧?

    韦昌辉拿到了他想拿到的东西。现在,他已经由替天王出气的叛乱始做甬者,摇身一变成了为东王昭雪,为了平息叛乱而战的斗士。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韦昌辉看着那个脸色苍白,和死人无二的洪秀全,语气沉重地教训着,“您是天王,我们必须尊重您的地位,但是,您必须和我们同心同德,才能重振天朝雄风。这次的教训是惨痛的,希望天王引以为戒。”

    “朕……朕决意退出国事,一切由昌袍和安、宁二王主持。”洪秀全虚脱般地呻吟着,“朕……朕老了……”

    “何必,这又何必。”韦昌辉连连摇着头,“不过,现在天王是该休息休息了。您考虑考虑,天京之变到底是出于了什么?东王之祸尽管也是一个令人扼腕的事情,而且其中原因多多。但是,究其根源,还在于大家一味地贪图自保,任由其发展下去,甚至还有的人推波助澜,最终……臣弟以为,天王应该回去写写,写出个能给大家以警示的好文章来,叫经受变乱之苦的百姓们明白,也叫其它地区得到类似的启迪,以免误国误家。”

    洪秀全明白,韦昌辉是在暗示他,让他再次利用所擅长的移花接木,将所有的罪恶转移到林海丰的头上。不知道怎么的,这一霎那,他居然对这个凶神恶煞的韦昌辉有了一丝的感激。

    几天来,他光顾眼前的高兴了,还没有来得及仔细斟酌一下如何去应付引兵在外的林海丰。现在杨秀清、石达开都没了,林海丰能够轻易地放过他吗?相比之下,韦昌辉又是的确想的更深远,更高一筹。

    “殿下,李福猷包围了金龙城!”刚刚带人撤出金龙殿的刘大鹏,急匆匆地又跑了回来。

    “怎么会这样?”韦昌辉一怔,“守卫天朝门的人呢?”

    “他妈的,都是那个周得桂,是他赚开了天朝门,若不是卑职出去的及时,圣天门也被他骗开了。”

    “混蛋!”韦昌辉狠狠地砸了一下自己的脑袋,阴厉的目光旋即扫向了洪秀全。

    乍一听到这个消息,洪秀全不像往常那样,听到李福猷的名字就头疼,他居然心里有些激动。李福猷回来了,接下去还会有妹子回来,迫于压力,本来已经决定暂时与韦昌辉再度联手的他,心眼儿又开始活动了。

    “天王,他们不是来救您的。”韦昌辉看穿了洪秀全的那点儿心思,提醒着他,“他们是来复仇的。”

    洪秀全刚刚有点儿热乎的心,顿时又凉了下来。天京已经陷入了群龙无首的状态,现在,谁的枪杆子多,谁的腰就粗,谁的胆气就壮。他瞅瞅先是失魂落魄,接着又是灰头土脸、一蹶不振的蒙得恩,“得恩呐,把朕抬上城去。朕要与金龙城,与昌袍,及所有的弟兄们共存亡。”

    “天王圣明!”韦昌辉抢上前去,脸上满是微笑,轻轻地搀扶起了洪秀全。

    洪秀全再度登上了圣天门,他接过韦昌辉递来的那前番忙乱中已经遗弃了的天王金冠,重新戴好。

    天色已经开始放亮了,天京城中犹如节日里鞭炮声一样热闹的枪声沉寂了。黎明的曙光之下,洪秀全挺直了腰杆儿,尽力作出一种伟人的无畏,或者说是豪迈。面对下面手执明晃晃刀枪的无数士兵们,他视如草芥,他是天王,他才是天朝真正的主人。

    “弟兄们……”洪秀全拿足了架势,才说出这么个开头,他的话就不下去了。在城头上的一片纷乱和茫然中,他真真切切地看见了一个人,那就是一脸肃穆的杨秀清。

    “东王来了!”无论是洪秀全,还是韦昌辉,他们都能听出身边儿将士的低语中,还都夹含着什么。就是他们自己,心里也已经是像怀里揣上了个小兔子,砰砰乱跳。又像是霎时间掉进了冰河里,完全僵硬了。

    圣天门上下开始了一片的寂静。

    洪秀全看看身边儿的韦昌辉,面如死灰,天怎么塌了?他突然预感到了末日的来临。

    “东……东王兄……”韦昌辉到底是腥风血雨里滚打出来的,他双手按定垛墙,强抑制住心内的恐慌,“别来无恙。”他忘记了以前自己是习惯叫东王“三哥”的。

    “恙不恙的谁又知道?我杨秀清是来听你们昭告我的罪行的。”杨秀清面无表情,一指城上城下对峙的将士们,“不就是要杀人吗,尽可以光明正大的来,何必搞这些偷鸡摸狗的勾当?杨秀清如若该死,真犯下了十恶不赦的大罪,不用你们,自有人动手。”

    这是最后的背水一战了。韦昌辉使劲儿咬了咬牙,“东王兄,不要怪小弟。你不该殴打天王,不该逼封‘万岁’,自古国无二主,天无二日,纵然是你功高盖世,但天朝广大的弟兄们也难以容忍你如此的妄为。小弟只是奉了天王诏谕,清君侧,恢复天王应有的权力的,这里面决不夹杂着任何个人的恩怨。”

    “就因为这个?”杨秀清摇了摇头,“就因为这个,你们就可以乱杀无辜?就因为这个,你们就可以在天京到处教唆不明真相的人去烧杀抢掠?就因为这个,你们把数万的人推上了死路,却唯独没有要了我杨秀清的命?”

    “杨秀清,你不要继续自欺欺人了。”韦昌辉用力一拍垛墙,“天父附体是怎么回事,你自己比任何人都更清楚。这些被你蒙骗了的弟兄们,把一切效忠天王的人都看成了死敌,双手沾满了多少无辜者的鲜血,你比我还清楚。我奉劝那些还有良知的弟兄们,为了天朝,不要继续被人利用下去了,及早醒悟,天王、天朝可以既往不咎。你们必须要清醒,你们所追随的东王就是一个最大的刽子手,他不仅要篡夺天王宝座,为此还不择手段,竟然丧心病狂地谋杀了翼王,以便给他的卑鄙用心扫清障碍。”

    “好啊,你如果能够证明翼王是被我杨秀清要谋害的,那我杨秀清就自己走上天台,举火自焚,向天下人谢罪!”杨秀清冷冷地笑着。

    “你不要嘴硬,杀害翼王一事,有天王作证。你派出的杀手已经在上海就擒。”韦昌辉也在冷笑。

    “朕……朕作证。”洪秀全已经看见了远远由天朝门正策马奔驰而来的洪宣娇的旗号,他那伟人固有的神态立时陡现,“天朝的弟兄们,不要再跟着叛逆们走下去了。杨秀清欺压朕还是小事,可他谋杀了朕倚重的达袍,还表面伪装,暗地里却扣押了上海发往江北战区的武器弹药,试图置安王大军于死地,导致江北天军溃败。李福猷,你统领的不是近卫军吗?朕诏令你和你的将士们,立即擒拿叛逆杨秀清。”

    “二哥,你没糊涂吧?”洪宣娇分开人群快步走了上来,手里指着城头的马鞭子不停地抖动,“你们这都是在干什么?你们把天京闹得血流成河,光天化日之下还居然在这里都信口雌黄,不知羞耻。口口声声都喊着是为了天朝,天朝早晚要断送在你们的手里!”

    洪秀全和韦昌辉都哑口无言了。

    他们不仅看见了随同洪宣娇旗号一起到来的“天京火车站观光团”的高级官员们,还看到了一个此时更不该出现的身影儿,石达开。

    谎言终究是谎言。

    “都看到了吧?谁才是真正的阴谋家?”杨秀清瞅瞅那些亲眼目睹着天京一处处惊心动魄的高官们,然后看着脸色涨红的洪宣娇,不再说话。

    洪宣娇看着圣天门上的洪秀全,眼里掠过一丝的哀伤,“二哥,下令开城吧。北王殿下,不为你自己,也要为这上千兄弟的性命想想,为你的家人想想。”

    洪秀全和韦昌辉都没有说话,只是木头桩子似的呆立着。洪秀全绝望,韦昌辉可是比他还要绝望,是伤心欲绝。他不仅落进了杨秀清等人策划好的圈套,还一直在洪秀全早已挖好的陷阱里挣扎。这个当是真的上大了。

    “我再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再不开城,我要下令火烧金龙城!”洪宣娇说完,冲着身后的近卫官兵一挥手,大声叫到,“取火油来,四面八方准备一起烧,烧掉这个活棺材!”

    “慢着!”石达开拉住洪宣娇怒不可遏的手,抬头看着城头上面,“北王兄,事已至此,再接下去都已经变得毫无意义。缴械吧,有什么事情咱们都可以坐下来慢慢地商谈,何必要给清妖们以笑柄?你们烧了东王府,可东王却已经下令保护北王府,王兄的家小都安然无恙。只要王兄下令缴械,保障天王的安全,达开也向王兄保证,绝对挽留住王兄的生命。”

    韦昌辉身体晃动了一下。

    “不能啊!殿下!”刘大鹏一挥短枪,大声地叫着,“他们杀了多少了啊,哪能会轻易地放过我们?天朝是天王的,他们无视天王,就是背叛,我们必须和他们争斗到底!”

    “拿什么斗?”韦昌辉终于说话了,说的无奈中带有哀怨。

    “你们这些心比天大,胆子比兔子还小的胆小鬼!”刘大鹏发疯一般地吼叫着,抬手对准韦昌辉就是一枪。

    “殿下,卑职……卑职不能叫您去受辱!”刘大鹏扑上去,一把抱起倒下的韦昌辉,泪眼模糊地又把枪口指向了洪秀全,“什么天王,什么天朝,不过就是卑鄙和无耻,不过就是改头换面的吃人世界!”

第一百四十三章 对他们来说,这里就是地狱

    钟老蔫知道自己应该干些什么,他提着枪的手一直扣在扳机上。不过,刘大鹏竟然能向北王开枪,却是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看着北王眨眼间就一声没哼地倒在了血泊里,他痉挛了一下,但是没有动。为什么?正像刘大鹏喊的那样,也许这才是北王最好的出路。人都是有感情的,是北王把穷困潦倒的他们一家领上了神圣的天国之路,叫他们看到了希望,不管怎么样,单单在这一点上,他感谢北王。北王该死了,假如他还能活下来,圣天门一开,那就是他上天台的时刻,点天灯,五马分尸,哪条刑罚都不为过,天朝上下是绝对不会宽恕这个北王的。

    可是,当刘大鹏的枪口又对准了天王的时候,钟老蔫动了。尽管他也曾经决意带领弟兄们向天王开枪,那毕竟是吓唬,他相信,无论是他自己,还是他的弟兄们,都不会真正把枪弹射向天王。

    “天王小心!”伴随着叫喊声,钟老蔫的身体像风,像箭,陡然间闪在洪秀全和刘大鹏之间,闪在了刘大鹏的枪口下。

    “啪!”又是一声清脆的枪响,钟老蔫的身体一晃,一股热血从胸口涌出。他拿着枪的手抬了一下,却没有能举起来,“打死他……”微弱的命令声中,他的躯体重重地摔倒了下去。

    一排弹雨扑向了刘大鹏,还有被他抱在怀里的北王韦昌辉。

    “连长,这是为什么?”几个士兵扑到钟老蔫毫无知觉的躯体上,大声呼唤着。

    是啊,为什么?钟老蔫完全可以一枪击倒刘大鹏,他有这个准备,也具有这种枪法,可他最终选择的却是这么一个出人意料的行为。

    圣天门在一阵呻吟声中,沉重地,再次打开了。

    洪宣娇进去了,李福猷的近卫军们进去了。

    杨秀清站在原地,却始终没有动。

    “王兄,请吧。”石达开一指表面上又恢复了往日情形的圣天门,轻轻地叹息了一声。

    杨秀清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像是在问石达开,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接下去该做什么?”

    “经此一乱,东王府需要时间加以修缮,以小弟看,王兄不妨就先搬进这里吧?”石达开若有所思地说到。

    杨秀清歪头瞅瞅他,眼睛里有种诡秘,“老弟不会是真想把我放到炭火盆上烤吧?”

    “哪里。”石达开回头看看远处的天朝门,又抬头眼前的圣天门,“这么大个太阳城、金龙城,多少个王住不下啊?”

    杨秀清笑了,“难道老弟真就舍得下往日的辉煌?”

    “呵呵,”石达开也笑了笑,随后又长长地吐了口气,“你我的都已经是鬼门关上转悠回来的人了,说实在的,很多东西都是生不带来,死带不去的,细想起来,还有什么能舍不得的?我倒真是开始羡慕海丰和郑南两位兄弟了,来去无牵挂。”

    “是啊,他们比我们活的更自由自在。”杨秀清点了点头,“经过了昨天这一夜,我确实又理解了他们一些。他们说的是对的,人没有万岁,能到百岁也已经是凤毛麟角。操碎了心想去博得一个人自己的所谓封妻荫子,不能不说就是一个笑话。像什么?像水中的浮萍,像……像是一场春梦。”

    “我们的天朝必须要改,就先从脚下这里改起。王兄先搬,小弟随后也搬,安王、宁王都要搬进来。”石达开像是下定了一种决心,“要找个合适的机会,把各地诸侯们都邀请回天京,认真梳理一下,天朝决不能再有第二次的变乱了。”

    “好啊,我的东王府不用再按照以前的方式修缮了。”杨秀清想了想,“海丰那家伙不是一直再说天京还缺少一个国宾馆吗,那个筹备中的国宾馆计划就先放置起来吧。”

    “王兄的意思是……”

    “把我的那座府宅改做国宾馆,”杨秀清随手摸了摸脖子,呵呵一笑,“总理府的各部都一起迁到这里来。银龙殿没了,正好,省得有人叫嚷着我还想要做万岁。唉,我还想叫这颗脑袋多留上几年,等着仔细地看看,看看未来的天朝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石达开看了看杨秀清,微微闭了下眼睛。林海丰的那个红色天国真的就有那么大的魅力?

    “不过,这个金龙城每次我进来都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为什么呢?好像我自己也说不清楚。”杨秀清看看没有说话的石达开,回过身来又瞅了瞅同样还在他们身后驻足,一直静默的官员们。

    “东王,如果不再把这里叫太阳城和金龙城,而改叫‘天国宫’呢?”洪仁玕插上了一句话。

    “天国宫!”杨秀清凝视了洪仁玕一会儿,开心地笑了,“好,好,气派,舒畅,就叫天国宫了。”说着话,他再次抬头看了看巍峨的圣天门,手一挥,“走,去看看我们的天国宫。”

    胜保和米流欣兵败如山倒,心目中的第一目的地信阳连看也没看见,就被早已张开的那张天网罩了起来。在前堵后追的天军不间断的凶猛打击下,终于找到了他们的归宿,几天后,又重新回到了庐州。不过,他们已经没有了从前的感觉,他们进来的是庐州的天军战俘营。

    战俘营的生活,仅仅只过了两天,对于胜保来讲,就犹如是下了十八层的地狱,几乎每一刻都是在极度的恐惧中度过。这里像什么?像是一个大戏台子,随时都有可能上演着各种惊心动魄的剧目。也许是有意的安排,数万被送进战俘营的军官和下层士兵们经甄别后,被分别编组成十几个大队,各临时战俘营可以比邻相望。

    下层士兵的营区,菜香浓浓而又饭香悠悠,不时还会传来阵阵的歌声。胜保知道,这是天军所谓的教育课。他们很会教育人,不是给你演几出小戏呀,就是教你唱上一首歌。那每一个小戏和歌子,都会叫饱受官长欺辱,出身贫寒的士兵们流泪,继而是愤怒。胜保自己都清楚,不用上十天,那里面的绝大多数,就会重新走出战俘营,再次拿起各自的武器。不过,他们绝不会是为了他的大清而战,而是要推翻这个“万恶的旧世界”。

    军官战俘营就惨了。无休止的审讯,无休止的甄别,低劣的伙食,狗窝一样的住地,叫那些经受过辉煌和荣誉,享受过天堂般境遇的高贵者们,变成了牛马不如的人。不仅如此,三五个,十几个,几十个……一天之内会有一批批的大清军官被带出战俘营,就在临近的刑场上,在众目睽睽之下,在一排齐刷刷的“杀”声中,成了他们那红军士兵闪亮刺刀下的祭品。

    “我们红军是优待战俘,我们从来不打人,不折磨任何一个人的肉体,这你们自己也看到了。而且,隔壁战俘营他们生活的很好,甚至比我们在前线拼杀流血的将士们所得到的补给品还充分,这都是很难想象的事情。不过我也正告你们,我们所说的优待,是主动放弃抵抗的战俘,是没有血腥的战俘。这一点,我们红军可以自豪地说,世界上没有任何一只军队敢和我们相媲美。”这是战俘营长官在每一次杀俘之后,必须要说给他们的话,胜保听腻了,而且越听屁股上的肉就越痉挛。人不怕痛快的死,怕的就是精神上那种难以抑制的折磨。

    于是,那无休止的审讯和甄别,在这里竟然成了战俘军官们热切期盼的事情,谁都知道,只要还在审讯你,永远地生存下去不敢说,你至少还能苟延残喘上几天。要是没有审讯了,那和宣布你死刑就一般无二了,更何况,在这里,从来没有提前宣布的游戏规则,也没有什么送行宴之说,一切似乎都是在顺其自然之中。

    对他们来说,这里就是地狱。

    不要说满清的将军们,就是来自遥远俄国的数百盟友们,那些曾经自以为高人一等的洋毛子们,不管他是哥萨克,还是克萨哥,谁也承受不住这种所谓的优待。洋毛子们现在比他们还略微幸运些,据说是要准备把他们送到天京,去展示天朝将士的丰威,尽管待遇同样的低,至少还没有眼前死亡的威胁,也没有人去审问他们什么。可是即使这样,他们一个个还是犹如眼睁睁看着活蹦乱跳的鸡被斩杀后的猴儿,眼睛里无时无刻不透漏着惊慌。

    最叫胜保难受的是,他的军事顾问,米流欣上校居然在进入战俘营的当天夜里,就疯了。引起米流欣致疯的,在胜保等人看来,其实本来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战俘营长官在接收他们这批战俘入营的时候,照例要求每一个战俘要向他跪拜,这种事情,在以前他们那里也是习以为常的,胜保丝毫也不感到惊讶。

    但是,叛逆就是叛逆,所作所为也与众不同。

    战俘营长官根本不要求中国官兵的跪拜,却严令每一个俄国将士必须一个不拉地执行。胜保记得,米流欣好像早说过,他们俄罗斯人还没有学会下跪,因为他们的膝盖骨天生长得就比中国人硬。

    这天,胜保终于看到了俄国人的膝盖是什么样。当第一个的米流欣叽哩咕噜地大说一通自己的道理之后,高台上巍然屹立的战俘营长官笑了。当然,随着长官的笑,上来的就是几个比米流欣还硬的士兵,他们二话不说,几枪托下去,就砸的米流欣乖乖地跪了下去……

    米流欣泪流满面,他的血管里流动的是俄罗斯贵族血统的血液。

    两天了,两天来胜保就像个被人遗忘的,微不足道的小人物,没有他想象或者也可以说是期待中的提审。他不仅害怕,还窝囊的要命,好赖自己也是忠义救国军的副帅,也是贵族,难道自己在他们的眼里就这么没有价值?

第一百四十四章 克斋兄,殿下特意准备了晚宴

    “40528号,出来!”

    憋闷的几乎也要变疯了的胜保,在听到帐篷外一声大喝的时候,茫然地看了看周围的几个前属下们。

    “恭喜大人,外面喊您呢。”愁眉苦脸的下属们把一种带有艳羡的目光同时射向了胜保。

    “我?”胜保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又看看自己胸前缝着的那一小块儿白布条,无可奈何地苦笑了笑。他刚刚反应过来,进战俘营的第一天有人告诉过他,他以后在这里用的名字就只能是40528号。

    “呵呵,胜保先生,难得一见啊。快,快给胜保先生安排个座椅。”

    提心吊胆被带出战俘营,三转两转又进了庐州城的胜保,当他紧躬着身躯,垂眉耷拉眼进入这座岗哨林立的院落时,终于明白自己暂时还死不了。他用眼角的余光已经偷偷看清了屋子里端坐的几个人,尤其是中间说话的那位,就是天平天国的安王。

    “胜保,字克斋,满族,苏完瓜尔佳氏,道光二十年举人。道光二十二年任顺天府儒学教授,后来又担任过翰林院侍讲、光禄寺卿、内阁学士、礼部侍郎等职,咸丰二年因触怒皇帝而被连降三级。咸丰三年,因阻止我天军北上有功,又得以官复原职,帮办钦差大臣琦善署理江北军务,建立江北大营。咸丰四年受慈禧太后青睐,成了满清忠义救国军副总统,钦差大臣,总理苏皖鄂鲁豫五省军政。怎么样,本王说的是不是还算详细啊?”

    林海丰说这话的时候,绝对没有一点儿嘲弄的意思。就是连胜保自己听着,也是颇为一番的感慨,那都是真的,毕竟是他曾经有过的辉煌。

    看着闷声不语,几乎要在椅子上缩成一团的胜保,林海丰微微笑了笑,“先生到了战俘营两天了吧?怎么样,生活还算过得去吧?唉呀,现在就是这样,不是天灾就是人祸,和你们当初一样,我这里也是粮草短缺,养人养不起啊。有什么一时照顾不到的地方,还要请先生谅解,理解万岁嘛。”

    胜保的身子动了动。他没有说什么,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说战俘营的生活不好?显然不行。说在那里太恐怖,吓得人难以入睡?会把人大牙笑掉。双方兵火相见,被擒获就是一个死,埋怨不了人家。而且……胜保现在突然明白了一个问题,要是按照他和他的同僚们的习惯,如果抓获了自己这样声名显赫的要员,几十斤重的镣铐一定给你加满全身。不是怕对方跑掉,那只是一种象征,同样是对被囚者心理的折磨。可是这里的确不一样,他们似乎完全忘记了,或者根本是不屑这一点。到了现在,自己依然还是手脚自有,难怪人家会口口声声地说,他们是优待战俘的了。

    “不要拘谨,胜保先生。”林海丰指了指两旁坐着的几个人,“放心,今天请你来就是闲聊聊,没有什么审讯一说。另外,就是有一事需要先生协助。当然,愿意不愿意是你的自有。我来给先生介绍一下我的几位同僚。”

    随着安王的一一介绍,胜保的头渐渐抬了起来。在这里,他所听到的每一个名字,似乎都是既熟悉,又陌生,少不了还有些震撼。

    巢湖前线总指挥,红五军军长李秀成,红军教导旅旅长谭绍光,鲁豫皖红军游击纵队总指挥张乐行、副总指挥龚德树,安徽省副总督苗沛霖,安徽总督兼督军左宗棠。

    这最后两个人,胜保真是太熟悉了。一个是他的门生,现在却叫他狠得咬牙切齿的苗沛霖。而另外那个,他虽然没有见过面,却是早已如雷贯耳,曾经听过曾国藩、张亮基等不少大员交口称赞的湘中大儒,左宗棠。

    胜保的脸在涨红。

    “恩,这里面的人先生恐怕都不会陌生。”林海丰看了看又低下头去的胜保,“我们不需要从先生嘴里得到什么有价值的情报,我们只是想尽快结束皖省的战乱。先生也知道,被你们丢下的瑞麟那几万兵马,已经像粽子似的被围裹在了巢湖城内,走投无路。左总督现在负责皖省的全盘军政要务,具体的事情就由他来和先生说说,商谈商谈。”说着,他冲左宗棠努了努嘴。

    “克斋兄,情况你都看到了。”左宗棠站了起来,一指谭绍光,“天朝红军战无不胜,只要我红军教导旅一投入到巢湖前线,不用一个时辰,巢湖的大门就要向天朝敞开。真要是这样,巢湖自瑞麟将军以下所有官兵,也就都走到了他们的生命尽头。战俘营两天的生活,我想克斋兄已经完全理解了我们天朝的政策,那就是只要主动放弃抵抗,可以保全身家性命,否则,玉石俱焚。”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同时把语气放的轻缓了许多,“所以,为了给巢湖守军一条出路,安王殿下均旨,只要瑞麟将军能够放下武器向天军投降,我们不仅保证所有官兵生命安全,还可以网开一面,准许瑞麟将军及克斋兄返回北京。为此,我们希望克斋兄为千万将士考虑,去巢湖劝说瑞麟将军极其部属。当然,这也许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万一瑞麟将军翻脸不认人的话……”

    左宗棠没有把话再说下去。不过,后面的话不用说,胜保也明白。

    去,不去巢湖那就是傻子,再怎么的,到了巢湖也比重新回到战俘营那个地狱去更好。最关键的,胜保不是傻子,他早从那个安王和左宗棠的话语里听明白了,人家根本不需要留下他做任何事情,也就是说,除去到巢湖劝降,或者说干脆点儿就是带个信儿,他再无任何价值。那么,假如他拒绝了对方的建议,即使他再想回战俘营,也是回不去了。唉,他能去的也只能是刑场。一想到刑场的情形,他的两股就忍不住地抽搐,他真是受不了刑场上的那些刺刀的刺激。

    胜保叹息了一声,默许了,但他没有直接说出来,他还想保住点儿脸皮子,尤其是在那个所谓的门生苗沛霖面前。

    左宗棠笑了。他上前拉起胜保,顺手撕去了胜保佩戴在胸前的战俘标记,然后一指面带慈祥微笑的安王殿下,“克斋兄,殿下特意准备了晚宴,给您饯行。说实话,这顿饭我们可是费劲了周折才准备下的,都是战乱惹得祸,唉,穷啊。”

    “多谢。”这是胜保说的唯一一句话。

    “客气,苗总督跟克斋兄曾有师生之谊,尽管现在还是各保其主,也要礼数上说得过去不是?其实,如果不是忙,苗督也早去拜访兄台了。”左宗棠笑着瞅瞅尴尬的胜保,“晚宴后,李秀成总指挥将亲自护送兄台赶赴巢湖,克斋兄放心,巢湖成与不成,一切都是天意。正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嘛。不过,无论结果如何,天军收复巢湖之后,克斋兄尽可以自己选择去留。”

    胜保看了看左宗棠,又看看还在微笑,不住点头的安王。这句话他听着最顺心,远远比吃顿大餐填填连续几天饥瘪的肚皮来的更实惠。

    晚餐的确很丰盛。胜保尽管还是很少开口说话,东西不吃可是不行,缺少油水的肚子,不允许他那样,他的嗓子眼儿里像是有只小手,不停地向外招着手。

    谭绍光没有福分享受这份大餐,刚刚获得补充后的教导旅六千精骑,又是连夜出征。几天后,红旗席卷徐州。山东巡抚张亮基俯首就擒。

    对教导旅官兵来说,这才是一顿真正的大餐。

第一百四十五章 为了国家和人民的利益

    巢湖的瑞麟如果真就那么乖乖地听从了胜保的劝说,那这仗也就永远不用打下去了。瑞麟打到现在,也没闹明白自己为什么会一再的失利,他怨东骂西,指责这个不忠,责难那个无能,哀叹每一个人都辜负了皇太后的殷切期望。可轮到自己到底该怎么做,他还是一头的雾水。

    他现在残余的三万多人马,表面上似乎有了巢湖做依托,但现时的战局发展,却叫他已经成了孤军深入,任人宰割的案板肉。他想跑,可惜命运又如此的不济。他选定突围的南线是死路,换句话说,也是天军应该最放心的一条路,防堵兵力空虚,谁也不该想到他会在这个方向上绝地求生。偏偏就是这条看上去本不是路的路,他遇到的却是天军最凶猛的阻挡。

    红十八师像是从地里冒出来的一样,只一个交手就打得瑞麟溃不成军,又赶紧仓皇向城内龟缩。然而,当瑞麟再退进巢湖的时候,北城守军开始向城外的天军投降,无疑,这可以算是胜保的功劳。胜保带来的有关战俘营的遭遇,叫许许多多的满清将佐不寒而栗。

    瑞麟万般无奈,拱手献城投降。当他走出巢湖,再度仔细盘横一下双方布局的时候,他彻底低下了头,围困巢湖的天军主力根本就不足两万。闹腾得他昼夜不安的,看上去一望无际的兵马,更多的都是四乡的百姓。这打得到底都是什么仗?

    西线,石祥祯的红四军夺取信阳,并在红大学兵军等部协同下,一举歼灭胜保向河南方向溃退的主力后,又会同红大学兵军接着转进南阳,南阳光复。旋即全军南下,从而又揭开了湖北全线天军开始围攻襄阳的序幕。

    张乐行的红军鲁豫皖游击纵队北渡淮河,回家了。在红军教导旅的助威下,他们的“家”一定会比以往更庞大。

    谭绍光的教导旅开始在徐州扩军。按照安王的指令,苗沛霖部的两万多精壮被编入了教导旅,其余遣散回乡。教导旅将正式改编为天朝工农红军第八军。

    按照当初的承诺,苗沛霖得到了安徽省副总督的地位,可当他走马上任之后,他才明白,总督只是一个管理地方政务的长官,于是,顺理成章地,他从前手下那算计起来足有四万多的人马,顷刻间就化为了乌有,他难受极了,却又有苦说不出。

    既然自己暂时改变不了什么,他也就只好把希望寄托在自己的那些老部下们身上。大部分从前还值得信任的老部下都被编入天朝最精锐的军队中,说起来也算是件好事。经受过教导旅的栽培,一旦自己再用得上的时候,也许更凑手。他不这么想其实也不行,正是人在矮沿下不能不低头,走到了这一步,他再难控制住局面,更不要说什么随心所欲了。

    后来的情况越来越叫苗沛霖明白了一点,那就是,教导旅不仅是一支驰骋疆场,令一切对手胆寒的凶悍战斗队,最可怕的,它竟然是一个大染缸,人只要进去了,出来的就是一个红色的,他再也难以认识的人。

    苗沛霖又渐渐开始绝望了。这个绝望不单单是军队没有了,一个想雄霸天下的枭雄,没有了军队绝望是肯定的。还有一点,就是他这个梦想当一个真正天下之主的人,现在天朝的安徽副总督,成天干着的,就是要去给贫苦的农民们分田分地,替他们撑腰出气。而他自己呢?三个老婆跑了俩,那叫婚姻自主。天天吃的什么自不必说,口袋里几乎永远没有钱,却叫一切为人民服务。我为人人,谁又为我?

    他做梦都在苦笑。当然,他又想继续寻找乱世中的机会了,他甚至在想着,当年刘备屈居于曹操身下的时候,好像也不过如此,不然哪里会有青梅煮酒论英雄?

    可惜的是安王不会和他青梅煮酒,因为他根本轮不上是个英雄。半年之后,因为一件看上去很小很小的小事,小到任何人都忘了,嘿嘿,连笔者也想不起来了,大概是因为结党营私吧,再不就是贻误军机之类的事情,总之最后,苗沛霖被处死了。而下令处死他的,恰恰就是刚刚才由广州前来安徽上任的红二方面军总指挥,大名鼎鼎的陈玉成。处死的地点,恰恰就是给予了苗沛霖几次发迹机会的寿州。

    据说多少年后,也就是陈玉成早已不在人世的时候,在天朝曾经一时掀起了一股扳倒英雄偶像,给那些历史上受到唾骂者翻案的怪风。

    从秦二世身边儿的赵高开始,说所谓的“指鹿为马”其实就是栽赃,赵高才是历史上真正的大忠臣,忠的不能再忠了,至于后来赵高自己黄袍加身,那是无奈,也是一种解脱百姓苦难的善举。赵高的案一翻腾起来,什么国家法治栋梁周兴、来俊臣(两个武则天时期的著名酷吏,给后人留下“请君入瓮”典故的卑鄙小人)啦,什么为了国家大计,甘愿承担自身骂名的秦侩之流啦,忠于爱情的吴三桂啊,甚至于导演出令所有汉人都必须剃发,“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惨剧的多尔衮,制造嘉定三屠,扬州十日的多铎及大汉奸李成栋等等,无一不有人盯上臭肉的苍蝇一样在历史的垃圾堆里翻腾。似乎不这样,就体现不出自己的渊博才学似的。

    自然,与之相对应的就是陈胜、吴广的倒台,岳飞、文天祥的哭泣,李自成的哀伤,还有无数为了保全发肤死去的人的默然无语。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韦昌辉是不是被冤枉了?黄子隆好像死的是不是有些不明不白?苗沛霖这样一个有大功于天朝的文武全才,为什么会死掉?也就都成了某些文人们刻意追求的爆炸性论文和杰作。于是,有人喊出陈玉成是挟嫌报复,是和诸葛亮同类的嫉才妒能者。

    不过,这股歪风刮了不久,终于还是成了过眼烟云,也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笑话。当某个已经不愿意再穿自己本民族的阔一长袖,嫌它有碍观瞻,赶不上潮流的文坛巨匠心血来潮地在岳王庙前指着秦侩“可怜”的跪像发出一声感慨,硬是要叫这个跪了那么久,丧失了那么长时间人身民主权利的汉奸站起来的时候,他和他的同僚们终于引发了众怒。秦侩委屈了,那么全天下数以百计永久跪着的大汉奸也就都该站起来了?

    岳王庙前酿起了血案,那位文坛巨匠被愤怒的百姓们摔死在了秦侩的跪像前。

    由此,倡导民主政坛的天朝领导层,也为之猛醒。经过认真地部署,他们断然决定发动一场文化界的大革命。他们要像前辈们当年无情地清除一切敢于阻挡天朝脚步的垃圾一样,去清除那些给人民造成极度思想混乱的害人虫。天朝需要英雄,人民需要偶像,什么都可以没有,物质没有了,可以白手重来,但是,一个伟大的民族,就是不能没有自己的民族精神!

    其实,杀苗沛霖的道理说起来应该很简单,知道他像知道自己五个手指头一样的林海丰,睡觉的时候都会睁着一只眼睛,千方百计地寻找着他的过失。不要说他根本就想象不到,即使想到了,这个劫难也是最终难逃。只要林海丰活着,他这类的人就必须得死。

    在有些时候,为了国家和人民的利益,杀人不需要更多的理由。

    林海丰忙,白天忙,晚上忙。战场上不需要他更多的操心,因为天朝科学院加紧研制中的无线电报,暂时还没有出来,计划一经确定,他不会得到前面瞬息间的变化,再操心都是自己和自己过意不去。他要忙着构思他的那个“共产主义同盟”章程等等的文章,要筹划两个月后的天京盛会。

    天京之变尘埃落定,陈承瑢等人被送上了断头台,天王洪秀全颁发罪己诏,历数自己十大过错,向全天朝人民谢罪,再次重申天朝总理行使一国军政首脑之权力。天京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可是这种平静的背后,却是两万多叛乱者,也许是浑水摸鱼者,或许还有一时受蒙蔽者的鲜血换来了。当然,还有为了保卫红色天朝而死难的数百英灵。

    然而,在林海丰看来,如果不从根本上解决这些问题,平静也许还是暂时的。

第一百四十六章 这其实就是威慑!

    几天前,郑南由福建返回天京的时候,曾特意绕道来到了庐州,林海丰和郑南全面细致地分析了当前刻不容缓的形势,决定在天京各路诸侯盛会的时候,把建党的问题公开拿到议事日程上。

    着手建立太平天国共产主义同盟,也就是在林海丰、郑南心目里的太平天国共产党,真要是具体来说,他们觉得,其实这一切早已经成为了事实,只不过就差真正地公开提出来而已。

    他们都是二十世纪的共产党员,而面对十九世纪的现实问题,是否能够实现他们神圣的理想,他们却丝毫不怀疑。尽管天朝还是刚刚新生了工人阶级这个阶层,而且天朝的工人阶级又与任何国家都不同,他们没有被资本家残酷剥削的经历,可是这又有什么呢?在中国这片贫瘠、落后的土地上,更多的是失去土地,失去生存条件的农民。在各个省份,土地大部分集中在少数占有者手里,六成,甚至有些省份超过七、八成的农民无田无产,他们是真正的赤贫,真正的无产阶级。在这里,在这个年代,恰恰还是用上了他们敬爱的老人家的那句话,中国革命的出路在农村。把共产主义的伟大理想,和为土地而战的实际策略结合在一切,这就是任何顽固的腐朽政府都难以抵抗的事实。

    不能不说,一个再神圣和伟大的思想,或者说是理想,都是和领路人的个人魅力,及其英明决策而分不开的。领路人不是简单地给聚集在你周围的信徒们制造几句冠冕堂皇,或者也可以说是华丽无比的口号,它所需要的是真正的付出。付出什么?付出自己的一切,与天下人共同喜怒哀乐。

    别人能不能做到我不知道,但是,林海丰和郑南能做到。他们刚一呱呱坠地,祖国上空飘扬的就是鲜红的五星红旗,在这片古老落后的土地上,到处都是推翻了头顶上的三座大山,精神饱满,意气风发,以红色祖国为荣,可以忘记自身一切投身于建设大潮中的人群,到处唱着的都是解放区的天是明朗的天,和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那发自肺腑的欢快歌声。

    中国人喜欢喊万岁,可是,不管你相信不相信,上下数千年的历史长河中,没有任何一个年代,能像他们所在的那个时代里一样,万岁是从人民的心底里喊出来的。那是一代朴实、善良,而又憨厚、忠诚、勤于奋斗的中国人。

    再有一年,最多两年,天朝将会从根本上打到满清政府。打到以后呢?这才是现在林海丰和郑南最为关心的问题。不想做李自成,就必须要有他们的共产党,他们的共产主义同盟。

    “从红军建立的第一天起,我就明白,为什么你会要那么条件苛刻地去遴选着每一个将领乃至一个普通的士兵。教导旅像是火种,已经把我们的思想烧进了红军,烧到了红军所及的每一个角落,也同时影响着周围。在福建和广东,我好象是看到了当年的苏区,陈玉成是个好样的。苏浙就更不要说了。我们已经拥有了广泛的群众基础,再挂羊头卖狗,不利于我们今后的发展,还要搅乱人民的思潮。干,把红旗真正地全面打起来。”郑南一反往常的沉稳,摩拳擦着掌,“要彻底,要利用洪秀全这次重大的失误做文章,趁机取消一切王号,真正等贵贱,均贫富,让所有天朝百姓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天下大同。”

    “我给东王和翼王都去过信,他们接受用共产主义同盟代替拜上帝教的主张,可是,如果我们要取消王号,这却是一个系统的工程。”林海丰想了想,“你回到天京后,在这方面还是要和他们认真地做好工作。人啊,什么都没有的时候好说,一旦拥有了,再叫他们放弃,总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他们不像是我们,赤条条的,来去无牵挂。陈承瑢之流之所以能走上我们的对立面,就是值得我们深思的。”

    郑南点点头,“马克思在《路易•;波拿巴的雾月十八日》一文中,曾经总结了欧洲、特别是法国1848年革命的经验,指出打碎旧的军事官僚机器是欧洲大陆上任何一次真正的人民革命的先决条件,阶级斗争必然要导致无产阶级专政,这个专政不过是达到消灭一切阶级、进入无阶级社会的过渡,不断革命是无产阶级的战斗口号。陈承瑢之流是偶然也是必然,以后还会存在下去。”

    “呵呵,可是,革命不是请客吃饭,而是一个阶级对另外一个阶级的暴力行动,暴力那是要流血的。”林海丰轻轻地笑了。

    郑南的脸一红。他知道,林海丰这又是在提天京事变,对天京事变中的大肆杀戮,他的确一直耿耿于怀。

    “好吧,我接受你的建议。”林海丰亲切地拍了拍老朋友的肩膀,“我会用威慑来教育那些不满的人,搞文斗,不搞武斗。”

    “攻心为上,攻城为下,保持一种强大的威慑,才是最高的境界。”郑南红着脸笑了,“共产主义同盟的执行委员会主席就由你老兄来挂帅。”

    “不可,万万不可。”林海丰连连摇着手。

    “为什么?”

    “哈哈,我这只鸟儿头出的太长了。”林海丰摸摸自己的脑袋,笑了起来,“再说,这也不应该是咱俩私下商定的事情,一切到时候再说。”

    “我其实是不愿意再看到天朝总是在波动中前进。”郑南叹了口气。

    “关于共盟会以后的建设,我是这样想的,主席一职四年为一期限,只能连任一次。执委会机关的一切支出都由会员缴纳的会费,及执委会自己创办刊物的收入来解决,天朝政府不能负担。另外,不管是政府还是军队、地方,不设专职共盟会的干部,政治部门及支部的工作由相应的副职兼带行使其义务和权力。既要发展壮大共盟会的力量,协助政府、军队和地方巩固天朝,又不能在非原则问题上太过干涉各级主官的决策权……”

    “这样会削弱我们对政府和军队的绝对领导?”郑南摇了摇头。

    “共盟会是民族精英,是榜样,而不是威慑和要挟谁的力量,更不是什么特权阶层。我们只是用我们的努力和付出去影响周围的广大人民,带领大家实现我们最终的伟大理想。这一点我们必须要自己先清楚。”林海丰长长地出了口气,“也许以后还会其它政党出现,他们还要和我们争夺对国家的领导权,那我们还是一如既往。只要我们自己做得好,人民就会永远和我们站在一起。否则,人民可以今天扶起我们,明天同样也能打到我们。”

    郑南点了点头,“我看到最近的新东方报上在刊载马克思先生有关天朝的一些文章,还有些理论著作,我看到其中还有先生盛赞我们‘枪杆子里面出政权’的口号,傅善祥、艾华他们想必是和先生取得了联系了。怎么样,请先生来天京看看了吗?”

    “艾华亲自去拜会过先生,不过,为了先生的安全,他们没有明确表明自己的身份。”林海丰说着,目光中显露出一丝的惆怅,“先生现在还在伦敦,本来我想利用明年去法国访问的机会拜见一下先生,现在看来,这个机会又要推迟了。”

    “要北伐了吗?”郑南奇怪地瞅瞅林海丰,“不是说再准备两年吗?”

    林海丰笑了,“法国佬不想在近东打下去了。”

    “他们又想停战?”

    “根据傅善祥他们发回来的情报,英国人正在私下和俄国佬商谈停战,法国佬明白,他自己既然拿不下整个的沙俄,也就开始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地应付我们了。”林海丰看着郑南,“现在,北伐的时机就取决于你了。”

    “你是说电台?”郑南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聪明!”林海丰笑了。

    林海丰对“枪杆子里面出政权”领悟的是太深刻了。正像郑南说的那样,可以毫不夸张地说,从来到天朝的第一天起,林海丰就是用心良苦。他有了红军,有了农会,

    今天,他还没忘了一切要从娃娃抓起。在庐州,他亲自给全体庐州的学童们集会,又正式成立了“少年先锋队”。

    红色的三角火炬队旗,红色的领带,在一片“为了天朝、为了共产主义理想,时刻准备着!”的稚嫩童声后,接着是发自每一个孩子胸腔的歌声,这首歌将伴随着他们长大,将传进千家万户,继而会立即传出庐州,传遍广大的红色区域。

    “我们是共产主义接班人,继承革命先辈的光荣传统,爱祖国,爱人民,少先队员是我们光荣的称号,不怕敌人,不怕牺牲,向着胜利勇敢前进前进,向着胜利勇敢前进,我们是共产主义接班人。我们是共产主义接班人,继承革命先辈的光荣传统,爱祖国,爱人民,鲜艳的红领带飘扬在胸前,不怕牺牲,坚决斗争,要把敌人,消灭干净,为了理想勇敢前进,为了理想前进前进,我们共产主义接班人。”

    什么叫从基础开始,这就是基础。林海丰继续在搞着他自下而上的伟大变革。换句话说,也就是他许诺郑南的那种威慑。

第一百四十七章 一个真正翻天覆地的变化开始了

    “殿下,这能行吗?”柳湘荷的身子沉重,她没有能亲身去体验白天那火热的场面,坚持替夫君誊写着稿件,越写,她越是担心。她没有亲昵地称呼“夫君”,在她的心里,也许想说的是公事。

    “什么能行不能行啊?”林海丰躺在床上,闭着眼睛。

    “要用共产主义同盟代替天王的拜上帝教,还要取消所有王爷的封号,这……这会不会……”柳湘荷斟酌了半天,还是想不出什么更好的词语来,“会不会再引起内乱啊?”

    “你说呢?”林海丰眼睛都没睁开,随口问到。

    “依湘荷看,恐怕不乐观。”柳湘荷一双秀眉微微地簇起,已经发胖的脸上显示着一丝的忧愁,“东王、翼王帮助了殿下半天,最后竟然帮的他们自己丢掉了王帽,这……这实在很难叫人家接受。再说,还有天王,天王再怎么的,也是大家心中的一个牌位。”

    “你愿意做共产主义同盟的会员吗?”林海丰半睁着眼睛,瞅瞅夫人。

    “湘荷当然愿意,只要是殿下想做的,湘荷自然愿意做。”柳湘荷眨眨眼,那意思分明是夫君问的多余。

    “这就是了。我想做什么,你就愿意做什么。还会有不少人也要重复和你一样的话。”林海丰慢慢坐了起来,“问题的关键是,你们怎么能制约住我所做一切的都是正确的事呢?”

    柳湘荷似乎是不理解地看了看夫君。

    “王权意味着的是独裁,个人的独裁,还有其他人的盲从,甚至是迷信化。”林海丰盘好腿,歪头望着夫人,“其实,我们每一个人都要有相应的制约,你、我,当然,也包括天王,否则,还要走弯路。这就需要有一个合适的机制诞生。以往的拜上帝教是对下不对上的,所谓天下大同说穿了就成了一个幌子。共盟会不一样,我们任何一个人都只能接受她的监督,而不是凌驾其上。”

    “湘荷倒觉得独裁有时候也未必就一定不好,家有千口,主事一人,都是七嘴八舌的,还不乱了套?”

    林海丰笑了,“你呀,不会是害怕我剥夺你在家里的独裁权力吧?”

    “我……”柳湘荷一撇嘴,猛地站了起来,挥动着拳头,“那可是你说的呀,一切权利归农会,我就是咱家的农会,你这个老地主难道还想变天不成?”

    “小心,小心!”看着扑过来的柳湘荷,林海丰举起双手,连声地叫着。

    “看我不收拾你……”柳湘荷笑着刚刚扑到床边儿,忽然眉头紧皱,举着的拳头也捂在了肚子上,身子随即就弯了下去,嘴里禁不住地一声呻吟。

    “你看看,你看看。”林海丰一边儿叫着,一边儿慌忙赤着脚跳下床,轻轻扶起夫人,“怎么样,没事吧?”

    “哎呦……”柳湘荷半伏在床上,“不行了,夫君,我的肚子好痛!”

    “坚持一下,坚持一下,”林海丰使劲儿抱起她,轻轻放到床上,又一转身,两步跑出内室,“来人,赶紧请大夫来!”

    柳湘荷生了,生了个大胖小子。

    腊月二十三是小年,从这一天开始,人们就在为着即将到来的春节做准备了。伴随着千家万户的喜悦,天京城也已经装点了起来。

    天军势如破竹,开始扫荡四川,盘踞襄樊的满清军队被一举全歼,红海军以微弱的代价,再度重创沙俄海军舰队……几个月前发生在身边儿的那场突变,在一件件喜报的冲击下,似乎早被人们遗忘了。

    人们注意到的是,天国宫门前的广场经过重新整饰后,以前的天台、九龙影壁都不见了。还有就是天京城里城外的军人多了起来,几乎每天都能看到一队队的天朝红军开到天京的周围。报纸上说,天朝将在正月初一那天举行盛大的阅兵仪式,向全天京百姓,向全天朝,向全天下展示天军的雄风。

    早在一月十一日,也就是太平天国金田团营五周年的纪念日,经过周密的准备和安排,太平天国共产主义同盟在勤政殿,也就是过去的金龙殿正式宣告成立。

    共盟会的第一次代表大会,共有代表七十一人。

    除林凤祥、黄再兴因为正指挥成都战役,而傅善祥远在法国不能出席,带来了自己书面意见外,大会选举产生了共盟会洪秀全、杨秀清、石达开、林海丰、郑南、胡以晃、黄文金、洪仁玕、洪宣娇、傅善祥、陈玉成、李秀成、李侍贤、刘丽川、石祥桢、林万青、苏三娘、谭绍光、李开芳、吉文元、李福猷、林凤祥、黄再兴、曾水源、张乐行、许宗扬、左宗棠等二十七人的第一届执行委员会。

    执行委员会主席:洪秀全

    第一副主席:郑南

    副主席:杨秀清、石达开、林海丰

    秘书长:洪仁玕

    共盟会的一大通过了《太平天国共产主义同盟会的第一个纲领》,确定了共盟会的名称、奋斗目标、基本政策,提出了要尽快发展会员、建立和完善地方、中央各级机构等组织制度。

    为了协助天朝政府工作,做推翻满清政府及打到一切入侵之敌的主力军,共盟会同时成立了军事部、组织部、青年部、妇女及儿童部和宣传部。林海丰兼任军事部长,郑南兼任组织部长,苏三娘任青年部部长,洪宣娇任妇女儿童部部长,李秀成为宣传部部长。

    一个真正翻天覆地的变化开始了。

    一八五六年的正月初一,晴空万里,还寒冷的天气,却抵挡不过各阶层民众的热情。天京城内千家万户挂灯笼、结彩带。城楼上、箭楼上、紫荆山上,天国宫及各大建筑物上,更是红旗飞舞,整个天京城变成了花山旗海。

    隆重、盛大的阅兵仪式就要开始了。

    阅兵观礼台设在天国宫天朝门的城楼上,受阅军队将由城下金水桥前新命名的永安大街通过。天京城万人空巷倾城而出,天国宫外的广场上,永安大街两侧,全是人的海洋。无数的彩旗和人墙构成了一个受阅将士通过的甬道。

    观礼台上,是天朝诸王、各行各业的英雄模范,还有应邀前来的法国公使馆、各国商务馆的人士。

    上午八点,永安大街上空,响起一个甜美的女音:“天朝的父老兄弟姐妹们,各国来宾们,你们好!”

    这突然来自头顶的巨大声响,让观礼台上下所有不知道底细的人们都是大吃一惊。喧闹沸腾的人群刹时变的鸦雀无声,纷纷抬头寻找声音的来源。当人们终于发现,这声音竟是来自路边木杆上的铁家伙时,就象除夕之夜初次见到屋内的灯光刚一闪亮的那一瞬间一样,顿时目瞪口呆。

    喇叭里继续响着那个银铃般的声音,向人们介绍着观礼台上的诸位天国王爷和各国佳宾:“观礼台上有我们最敬爱的天王、东王、北王,有我们的天神安王和宁王,有数以百计为了天朝拼杀疆场和在后方勤奋劳作的各行各业的英雄。还有我们天朝的好朋友,法兰西人民的代表布尔布隆公使阁下和他的夫人,还有”

    洪秀全看着眼前的人海,听着那个叫喇叭的东西里传送着自己女儿天长金悦耳的声音,脸上挂着微笑,心里却是苦涩万分。那本来都是他的子民,可是现在,唉……

    他那庞大辉煌的王府没了,现在变成了天国宫,杨秀清狠,不仅霸占了他的家园,还限制了他的人身自由。细细想来,还是林海丰好,这个在外面杀人如麻的好兄弟,比起任何人来其实又更具有人情味儿。如果不是林海丰及时回来,如果不是林海丰的一力主张,共盟会一替代拜上帝教,他的路也就走到头了。他心里清楚得很,如今这个共盟会主席的帽子,那是林海丰私下做了好多工作,大家才勉强答应戴在他头上的。能戴多久,他自己都不知道。真是啊,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呢!

    喇叭中,开始响起的是天朝红军代表的讲话,不用琢磨,洪秀全就知道那一定是陈玉成。

    “……我代表天朝红军将士,向全体天朝人民宣誓,英勇奋战、勇敢杀敌,坚决推翻推翻一切皇权,砸烂所有强加在人民身上的枷锁,为了我们红色的天朝,为了天下大同的共产主义明天,流尽我们的最后一滴血!”

    听着陈玉成慷慨激昂的誓言,洪秀全心里不禁叹息了一声。他看看身边正和杨秀清私下交谈什么的林海丰,看到杨秀清满脸的喜色,他越发沮丧。亲叔叔都被送上断头台了,这个陈玉成居然还能够如此,真是不明白林海丰他们怎么就那么有魅力?你看看他说的,要推翻一切皇权,这分明就是在示威,向他,也向……

    一会儿就该轮到自己讲话了,杨秀清给他准备的这番话,他是真不想说啊,可是不说行吗?唉,这是个什么世道啊!

第一百四十八章 看到这里,最为惊叹的恐怕……

    洪秀全要说什么?在他前面,兵学农工商各界代表逐一的简单讲话,几乎就是犹如一个模子里倒出来的一样,借着满清皇朝为引子,声称要打到一切的皇权。洪秀全自己也得这么讲,稿子是提前由洪仁玕准备好交给他的,当然,虽然讲话稿是洪仁玕的字迹,显然不是洪仁玕的语气。

    “……我们把拜上帝教改称为太平天国共产主义同盟会,这不仅仅是几个简单字面的变革。拜上帝教有着我们难以规避和克服的缺陷,在这里,我还要承认,里面甚至还有不少神化的东西,已经远远不能适应天朝当今时局的迅猛发展。太平天国共产主义同盟会,是天朝伟大革命的先锋队,既然是先锋队,毫无疑问,那就要求我们每一个共盟会成员,视全天下劳苦大众的利益高于一切,吃苦在前,享乐在后,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引领着广大的人民,去实现我们那个神圣、伟大的理想,天下大同之共产主义!”

    洪秀全在照本宣科地说完这一切的时候,他下意识地捂了捂腮帮子。可能是因为上火,他感到从牙根儿开始,一直到牙床,再到半边儿的脸都疼,而且还牵动着太阳穴和左眼。

    杨秀清走到话筒前,笑着看了看洪秀全,“天王,是不是身体有些不舒服?不行的话,我看就先回去休息休息吧?”

    “没事,没事,朕……哦,不,我能坚持。”洪秀全放下了手。就当是散风,他也希望能够多留在这里一会儿。

    “那就好,还是多注意的好。”杨秀清看着洪秀全那说不出是高兴还是难受的样子,又笑了笑,然后冲着话筒,大声宣布,“为了欢庆我们天朝的第六个春节,为了庆祝太平天国共产主义同盟会成立,我宣布,阅兵仪式现在开始。”

    “起来,饥寒交迫的奴隶,起来,全世界受苦的人,满腔的热血已经沸腾,我们要为真理而斗争……”广场上,在百人乐队的应和下,两千名天京学童用他们童稚的声音,唱起了《国际歌》。

    礼炮同时开始鸣放。六响礼炮,象征着太平天国六年的征程。

    天朝门内,走出一队整齐、威武的天朝红军,护卫着一面天朝国旗通过洁白的五龙桥,横跨永安街,来到所有人记忆中天台的那个位置,在雄壮的国歌声中,鲜艳的五星红旗,徐徐在高大的旗杆上升起。

    “看,这是我们天朝神圣的国旗,从今天开始,她将迎着每天的朝霞,升起在这里,她像太阳一样,永远照耀着我们每一个人。”

    “向前,向前,向前,我们的队伍向太阳,脚踏着祖国的大地,背负着民族的希望,我们是一支不可战胜的力量……”天长金的话音刚落,从广场中央的乐队,从早已等候多时的参阅部队方向,同时爆发出撼山岳、泣鬼神的威武军歌声。

    一面崭新的红色八一军旗,在军歌的伴随下,率先飘了过来。

    这是一场特殊的阅兵式,一切都是刻意精心的安排,一切都是在向所有观看者传递着一种特殊的信息。在这里,今天高擎军旗的旗手居然就是陈玉成,他的身后,是李秀成、石祥祯、洪宣娇和苏三娘四个护旗手。

    喇叭筒里,天长金在用兴奋的语气一一介绍着五个人的赫赫战功。“看啊,现在走过来的,是天朝第一所军事高等学府,红军大学高级班学兵的受阅队列。就是他们,席卷半个安徽,又飞兵河南,擒获清妖巨头胜保,捉拿沙俄逆首米流欣。在这个队列中走出去的,都将是天朝足以虎踞一方、令清妖和一切敌人闻风丧胆的大将军、大英雄。他们每一个人都有着过去的骄傲,他们还会为了天朝去创造未来更大的辉煌!”

    李侍贤和陈廷香高头大马,右手闪亮的马刀反握,立于胸前,走在红军大学学兵队列的最前面。他们的身后,是一百二十个右手反握马刀,左手按在腰间短枪上的威武学兵。

    在细心人的不停指点下,在越来越多的目光中,陈廷香依然还是缰绳拴在了胳膊上,高昂的脸上,总是有一种难以压抑的得意。

    在即将经过检阅台的瞬间,李侍贤、陈廷香同时把手中的马刀一举,面向检阅台,拚尽全身气力大喊一声,“敬礼!”

    “弟兄们好!”天朝门上石达开在慰问这些忠勇的将士们。

    “统帅好!”

    “弟兄们辛苦了!”

    “为人民服务!”

    “父老兄弟姐妹们,你们听到了吧,为人民服务,这就是我们天朝优秀的红军将士异口同声的回答。”喇叭中,天长金有些激动,“一句口号喊着容易,做起来难,对我们的红军将士来说,这句口号就意味着他们要去无止境地奋斗,也许……也许还要流尽他们的最后一滴血。”

    红军大学队列的后面,高高飘扬着十几面红旗,谭绍光、潘起亮来了,跟着他们的,是长长的马队。

    “现在来到我们面前的是天朝的骄傲,天朝第一支红军部队,大家早已熟知的工农红军教导旅。看看他们高举的旗帜,每一面都是他们战功的实在彪炳。上海旅、徐州团、苏州团、福州营……这是一支光荣的部队。最叫我们感到放心的,还是现在经过我们面前的这八百英雄,他们不仅仅是驰骋战场的好汉,还是八百个,不,准确地说应该是八百零二个天朝革命先锋队,太平天国共产主义同盟会的会员。天朝共盟会成立不到一个月,可是,她却成了所有英雄人物心目中的必然归宿,是他们共同追求的目标。”

    洪秀全望了望远处正拿着稿件现场解说的女儿,眼里露出一丝狐疑。他又看看不动声色的杨秀清,再看看这种时刻永远都是面带着慈善笑意的林海丰,幽幽地吐了口气。真是大势所趋了!

    “弟兄们好!”

    “统帅好!”

    “弟兄们辛苦了!”

    “为人民服务!”

    当这个回答一完,接下来的事情,是叫任何在场的人想都想不到的一幕。

    谭绍光和潘起亮反握马刀的右手没动,却同时左手抽出了腰间的短枪,“太平天国共产主义同盟会万岁!”

    “万岁!”在山呼声中,八百支紧贴胸膛的马枪瞬时举起,组成了一道枪林,八百零二个枪口同时朝着天空鸣放了三次。这是他们在宣布自己对共盟会的决死效忠,也是对三年红军所走过的征程的追忆。

    看到这里,最为惊叹的恐怕就该是那些特邀前来观赏阅兵仪式的各国来宾们了。有哪一个人能想到,在这个拖着沉重的辫子,一向被认为是可以随意宰割的东方古老国度,竟然会有这么一支令人不寒栗的神奇军队?装备之好,精神之饱满都不必说,单就这绝无仅有的实枪实弹阅兵,就足以说明这支军队对他们的政府和领袖们,对他们所深信不疑的那个天下大同世界的效忠程度。

    阿礼国今天也来了。不过,他不是作为一个外交官,而仅仅是个游客的身份,夹杂在激昂的天朝百姓中间。只看到现在,他就开始不再为自己当初能败在他们手里而感到懊恼了。他的女王再伟大,也断然不敢叫受阅的士兵们真枪实弹地从她尊贵的面前经过。

    “亲爱的殿下,我太钦佩您们了!”布尔布隆凑近林海丰,赞赏中又不免有些疑惑。在他看来,这种仪式似乎还是有些画蛇添足了。

    林海丰笑了,“公使阁下,不瞒您说,今天所有经过这里的受阅部队,都是按照战时标准装备的。”

    “有……有这个必要吗?”布尔布隆的嘴张的老大。

    “当然。”林海丰点点头,“阁下想啊,如果我们走在大街上,一旦不兴师动众地保护自己,就会轻而易举地被谁消灭掉了,那会说明什么呢?我看啊,只能说明我们自己做的太糟糕了,太失败了,人民不再需要我们。真正叫人民信任的领导者是不怕人民的,更何况是我们自己亲手创建起来的军队了。”

    “您说的也许有道理,不过……”

    林海丰笑着朝观礼台下面努了努嘴,摆了摆手,“看看,我们的红海军来了。”

    (晕死了,我得了和洪秀全一样的毛病,牙疼了两天了,疼的头昏脑胀,东西都吃不了5555555

    不好意思啊,也许更新会耽误一些,请朋友们谅解!)

第一百四十九章 这里的人民很爱戴您

    一色新式水兵服的红海军阵列,像是又一阵的清风,叫无数的人眼前顿时焕然一新,同时又是禁不住的惊愕。

    雄赳赳、气昂昂的马汉威终于盼到了当初安王殿下画在他心口上的那个红海军。黑色的长筒靴,海蓝色的长裤,雪白的上衣,四道蓝白相间的披肩,唯一不同的是,硬壳的无檐帽后面没有了那两条黑色的飘带,代之的是左侧一个红色的绒球,像是一团火,和帽子正中的红星相映。

    不过,马汉威本人已经穿不了那身军装了,他现在是一身的雪白,把他那张黑黝黝的脸显应的更加黑亮。

    “为了祖国的万里海疆,我们必须要有一支强大的红海军。我们年轻的红海军成立伊始,就叫他们的敌人闻风丧胆。现在,几艘俘获的英军战舰不再是我们依靠的力量,我们已经拥有了自己的鱼雷快艇、炮艇,甚至是千吨级驱逐舰的编队。父老兄弟姐妹们都看到了,在我们的红海军行列里,还有着特殊皮肤的面孔,马汉威舰长和他的同袍们。他们曾经是美利坚最底层的黑奴,天朝解放了他们,他们现在成了天朝的英雄。在这里,我代表全天朝的人民向他们致敬,向所有无私地帮助过我们天朝的朋友们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英勇的红海军弟兄们,你们幸苦了!”石达开显然有些激动。

    “为天朝而战!”

    “红海军万岁!”

    “天朝万岁,太平天国共产主义同盟会万岁!”

    布尔布隆有些兴奋,大概是他觉得喇叭里致以崇高敬意的人中,至少还应该有他一个吧。他帮助过天朝,尽管不能说是无私,毕竟是帮了。甚至在天朝红海军与满清、沙俄在海上争夺的时候,他还曾提议过动用转驻日本的法军舰队协助红海军作战,只是没有被接受。

    “殿下,您的红海军很有意思,为什么要在帽子左面装饰个红绒球呢?就是为了体现您所喜欢的红色吗?”

    “那叫英雄胆,是本王提议的。”杨秀清听了布尔布隆的话,笑着插上了一句。

    “英雄胆?”布尔布隆不太明白地摇摇头。

    “我们祖先的侠士喜欢用这种方式来显示自己的英雄本色。没有它在鬓边,遇上不义之事,你尽可以袖手旁观,或者是溜之大吉,免得给自己找麻烦。可是,一旦戴上了它,它也就成了一种约束。”

    “再跑就会有人说你不是真英雄?要被万人耻笑?”

    “呵呵,是这个意思。”林海丰笑了。

    “这么看来,殿下是非常重视您的红海军了。”布尔布隆也笑着,“按照我们的计划,建造中的铁甲巡洋舰已经基本完工了,不久将会开赴贵国进行武器的装备。殿下,当它们正式编入您的红海军序列的时候,我相信,您的红海军将会天下无敌。”

    “哪里哪里,英国人也在计划开始建造铁甲舰,他们才是天下第一。”林海丰笑着摇摇头,“我们和你们都不一样。阁下也看到了,我们中国就像是一个患有沉疴的病人,天下统一之后,我们的首要任务就是休生养息,让受尽苦难的人民尽快解脱出来。这都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啊。”

    布尔布隆看看接着走过来的飒爽英姿的天朝女军,内务部安全部队、农军、少年先锋队,再看到最后压轴的红一军机炮队列。他又看到了在上海曾经见到过了的那种被林海丰称之为“郑南式重机枪”的家伙,这次可不只是一个,而是同时出现在二十几辆的马车上。随在它们的后面,是掷弹筒、迫击炮、山炮、野战炮、榴弹炮组成的庞大车队。

    我的天,花这许多的钱和精力,闹腾了这么多凶悍杀人的武器,难道就是为了以后的休生养息?布尔布隆可是打死也不肯相信。

    仿佛是看穿了布尔布隆的心思,林海丰笑了,“一个国家和民族,落后了就要挨打,就要受欺负,没有一支强大的武装力量不行。阁下也知道,我们即使在北方战线打的最激烈的时候,也没有动用驻守南方的力量。为什么呢?我们有顾虑啊,说实在的,想亡我天朝之心的还是大有人在啊。我们中华民族是个热爱和平的伟大民族,我们不会无缘无故去占领其它任何国家的每一寸土地,但是,我们也绝不允许别人抢占我们的一寸国土。”

    “难道您和您的军队就不想复仇?”

    “复仇?”林海丰奇怪地瞅瞅布尔布隆,“贵国也曾强加在我们头上有不平等的条约,可你们不是彻底放弃了吗?我们现在成了朋友。当然,人和人不同,各国的政治走向也不同,对于那些依旧与我们为敌的人,我们是要去讨还这每一笔的债务的,不过,那不是复仇,而是讲理,是有限度的。”

    布尔布隆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眼下的情形,叫我不禁想起了一件事情。”他说着,看看林海丰,又犹豫了一下。

    “说嘛,老朋友了,还有什么难言之隐?”

    “呵呵,”布尔布隆笑了笑,“说实在的,贵国政府的所作所为,叫我不禁想起了一个人。他是一个普鲁士人,叫……叫……对了,叫卡尔*马克思的,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煽动者,他的文章都是挑唆人们去和各自的工厂主做对。被普鲁士驱逐后,他曾经到过巴黎,很快也被我们的皇帝陛下驱逐出境了,现在……现在他好像在伦敦。”

    “哦?您不会是说我们做法和您说的那位马克思先生提倡的一样吧?”林海丰惊奇地瞅着布尔布隆。

    “不瞒殿下说,似乎是有那么点儿一样的。”布尔布隆这话说的很客气了,“他提出的似乎也是共产主义。”

    “是吗,这我可还是第一次听说。唉,这个世界太小了,居然还会有如此的巧合。”政治家说假话是从来不脸红的,林海丰更是已经练到了九成的火候,“不过,依照您的说法,看来英国人也许比我们都更懂得政治。”

    “哦,愿听殿下的高见。”布尔布隆克不相信英国人会比他们高明到哪里去。

    “很简单啊,”林海丰想都没多想一下,“他们能够容忍像马克思先生这样的持有不同政见者留居本国,从自由民主的角度上看,的确比我们更大度。开明的政府,是不怕别人提出不同见解的。依我看,这样下去,他们未来的发展不可限量,尤其是在欧洲。有机会的话,我还是很想去他们那里看看的,学习学习。”

    “您真的是这样认为?”布尔布隆有些奇怪。

    “当然。”林海丰朝着观礼台下潮水般涌来的欢呼人群,用力挥着手。

    “安王殿下,您好啊!”这就是当年天京城外那个不起眼儿的小村落里仅仅剩下的老两口,石镇吉的干爹和干娘。现在,没有过多劳动能力的他们,早已住进了养老院,不再为生活而忧愁。他们是发自内心地在向他们心目中的大救星问候。

    “安王殿下,您好啊!”一石激起千层浪,巨大的问候声浪汇集成了海洋。

    “父老兄弟姐妹们好!”在这一霎那,林海丰的眼睛湿润了。

    “安王殿下,您辛苦了!”

    “为天朝人民服务!”林海丰使尽全身力气,高高地举起右拳。

    “这里的人民很爱戴您。”

    “他们不是单纯地爱戴某一个人,真正爱戴的是我们这个新天朝。天朝能有今天,不是哪一个人的功劳。”林海丰揉了揉眼睛,“其实,一个国家走什么样的路,人们信仰什么,都应该是自己的事情,选择权在各自国内的广大人民。至于某些吹鼓手的作用,也未必真正能够起到一般人认为的那种耸人听闻的地步。我们的老百姓有句俗话,听喇喇姑叫,还就不种庄稼了?意思是你说你的,我做我的。真心说来,在您面前,我是有些脸红的,我们国家地大人多,虽然历史悠久,还有着灿烂的文化。可惜,和您们那些工业革命起步早的国家相比,从整体上看,我们这个民族的文化水平却是相当低的,文盲占据了总人口的大多数。在这种环境下,要去追求英国的那种所谓自由政治,那是天方夜谭。”

    看看思索中的布尔布隆,林海丰微微笑了笑,“不瞒您说,我们真正想学习的是贵国大革命的经验。”

    “殿下不是说笑吧?”布尔布隆掩饰不住地有些得意。

    “不是。”林海丰摇了摇头,“博洛克罗瓦的‘自由带领人民’您看过吗?”

    “以前看过,现在是禁品。”布尔布隆有些尴尬。

    “法兰西人民为了获得自由,进行了不懈的努力和奋斗。”林海丰指着下面沸腾的人海,脸上浮现出坚毅的表情,“我们共产主义同盟会就像是博洛克罗瓦画中的自由女神,不仅要带领广大被压迫者推翻满清政权,还要走向共和!”

第一百五十章 有这样的事情?林海丰停了下来

    布尔布隆真的是很难弄明白眼前的这个古老中国了。不管怎么样,也无论政见如何,单从个人的感觉上,他还是很荣幸能和这位神奇的天朝王爷相识,在他的身上,在他的言谈话语里,他总能有种新鲜感。人是需要不断追逐新鲜事物的,至少是好奇使然。

    今天,其实他又从这位实质上在主宰着这个天朝命运的王爷嘴里得到了不少的信息。法兰西帝国虽然和眼前的这个太平天国建立了军事伙伴关系,但是,一个强大的红色太平天国却不是他的帝国所希望看到的。帝国的政客们就像是西班牙斗牛场上的疯牛,对红色有着天生的反感。说穿了,他们是害怕这个红色政权会称霸东方,继而对整个世界构成威胁。

    由于国内的政治需要,再扩大点说就是所谓国家利益的需要,外交官有时候所处的地位是很尴尬的。他们得心口不一,有时候还要打肿脸充胖子,一旦搞不好就是打完了自己的左脸再打右脸,自我难圆。说这个时候的他们像个市井无赖,其实一点儿都不过分,真要细细地说起来,恐怕这么说他们还是高抬了。

    布尔布隆现在几乎就是快这样了。

    为了帝国的利益,他需要继续陪太平天国的笑脸,因为帝国需要从这里得到他们急需的军火。作为一个梦想成为欧洲长期霸主的帝国,对这种难得的机遇是不会轻易地放手的。可是,为了帝国自己的需要,他们却又在进行着实质上是背叛盟友的行为。帝国皇帝已经决意要与沙俄媾和,并于数月前就开始暗中操作。如此一来,他们对太平天国在近东牵制俄军的承诺化成了空口白话。

    早在拿破仑帝国时代,英国和俄国这两个历次反法同盟的坚定主力,就是压在他的法兰西帝国心头始终无法打到的黑影。是它们牵扯住了帝国雄霸整个欧洲的步伐。帝国皇帝现在想干什么,布尔布隆其实心里有数。他的皇帝陛下既想由太平天国得到自己所需要的一切,又希望在这个新生政权的身边儿留下一个强大的对手。没有了俄国,这个远东地区的平衡就难以保障。

    布尔布隆已经接到了国内的通知,让他在适当的时机,将帝国在近东的安排转达给太平天国政府,当然,要讲的委婉。说白了,就是叫他自己编造些合适的理由。安王林海丰这次由江北战场回到天京,对布尔布隆来说是再好没有的事情了。太平天国上层的人物他一一品味过了,哪个都是不那么好说话的人,像这种既出卖别人的利益,还要求在人家身上继续得到实惠的事情,和东王、翼王、宁王等人去谈,他都估计过了,十有八九要遭白眼儿。整个天朝在他感觉,还就是这位安王好说话。

    可惜的是,安王一回到天京就剩下了个忙字,根本就没有时间接待他。直到今天,他才完全明白,其实去年暂时平息的天京事变一直就没有完,在他看来,天京的宫廷政变还在延续。难怪这位安王会这么忙了。

    太平天国不会去争夺海外霸权,但是,他们忠实于朋友,他们希望他的法兰西帝国称霸欧洲,尤其是把矛头指向海峡对岸的英国。这就是他从这位安王话语里得到的启迪。

    布尔布隆暗暗决定近期争取能够返回一趟巴黎,他要当面向皇帝陛下陈述这里的一切。不过,走之前他还要再办几件事,要向对方道歉,国内矛盾激烈,战场上的法军难以长期支持下去,毕竟俄国的黑海舰队及二十余万陆军化为了乌有,这种说法总算也能对亲爱的盟友是一个交代。另外,按照最初与这位安王的口头约定,太平天国政府对帝国提供之新式武器所需要的弹药及军械配件的补充供也应该履行了,可是到了今天却一直没有音讯,这才是他,也是帝国皇帝更着急的。

    阅兵式结束了。

    和林海丰一起走下观礼台的布尔布隆,还没有来得及请问下安王殿下何时能够接见他,具体商谈一下这些亟待解决的问题,安王殿下就已经先抱歉地向他拱了拱手,告诉他说他最近一段时间还要很忙,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可以先去具体部门办理。

    布尔布隆有些心慌了,他的事情太急,具体部门解决不了。

    “尊敬的殿下……”

    不等布尔布隆的话说下去,早已等候在下面的马沙利三步并两步地就跑了上来,他冲着林海丰一拱手,抢断了布尔布隆的话头,“哦,上帝,我尊敬的安王殿下,终于又能见到您了。”

    只能临时以一个美利坚民间商会普通成员赶来参加阅兵盛典的马沙利,在观礼台上的位置距离林海丰太远了,就是想找个说话的机会都没有,盛典还没结束,他就早早地等候在了这里。

    “马沙利先生,呵呵,您好啊。”林海丰抱了抱拳,脚步缓了一缓,却没有停下来。

    “尊敬的殿下,我是刚从国内返回来的,我们的内阁已经同意与贵国政府立即磋商建立公使级外交关系。”马沙利面露喜色,紧走了一步。

    “真是个好消息。”林海丰笑着点点头,“您可以尽快去拜会我们的总理大臣,他会马上安排人员与您和您的代表团成员商谈一切的。”

    “哦,尊敬的殿下,”马沙利痛苦地呻吟了一声,双手合在心口,“江西铁路二期工程的合同到了该签订协议的时候了,可是他们却不肯再同我们的美利坚商行签约,仁慈的殿下,救救他们吧。”

    “有这样的事情?”林海丰停了下来,看看马沙利,又瞅瞅布尔布隆,轻轻叹了口气,“好吧,我会抽时间过问一下的,不过,需要一段时间。我想布尔布隆阁下也一定是要事想跟我谈,不妨这样吧,二位先回去休息,放松放松,等我事情一忙完,马上会去拜会二位阁下。”说完,他冲着俩人抱了抱拳,走向一旁显然是正等候着他的红军将领们。

    布尔布隆瞅了瞅愣在那里的马沙利,无奈地耸了耸肩,“等等吧,他们是真的忙。”

    马沙利苦笑了笑,摇摇头,忽然小声凑到布尔布隆跟前问到,“阁下以为下任天王是谁?”

    布尔布隆没有回答。不过,马沙利的这个问话却引起了他的深思。

    “我看,必定是他无疑。”马沙利似乎有些得意。

    “呵呵,阁下的政府怎么突然有了一个大转弯似的变化?”布尔布隆望着在几十个红军将领簇拥下离去的安王,笑着看看马沙利。他心里清楚,美利坚和他的帝国相比,也许对红色的厌恶并不更逊色。

    马沙利奇怪地瞅了瞅布尔布隆,似乎有些莫名其妙,“亲爱的阁下,怎么是大转弯?我们美利坚是一向看好天京政府,并真心和他们交朋友的。当然,交朋友嘛,总要有一个相互了解的过程,一旦决定下来,我们是绝对不会对朋友三心二意的。”

    布尔布隆皱了皱眉头,立即反唇相讥,“你们自己国内大量充斥的都是英国人的商品,尤其是铁路。不会这次是集中了国内大批积压的廉价铁路物资,来找个什么便宜的吧?”

    布尔布隆的这句话,还真伤到了马沙利的痛处。在西部大淘金潮的推动下,铁路建设热浪一浪高过一浪,由此也带来了相关行业的迅猛升温,国内经济表面上看似一片的繁荣。其实,如果静下心来认真一想,满不是那么回事儿,本国民族工业的发展并没有什么起色,反倒是在英国工业品的冲击之下,日渐萎缩。这很危险,甚至国内某些聪明人士已经预言,国内的经济很可能随时随地再次陷入危机。

    也正是因为这种总体的考虑,为了商定中的太平天国江西铁路以及对未来天朝铁路建设的预期,这次,国内的那些政客们总算是终于低下了他们高贵的头,企图开始以与太平天国政府关系的所谓正常化为契机,动员国内钢铁业,借此扭转一下本国工业颓废的局面。国家利益至上嘛,至于什么色不色的,可以先放放再说。

    “我们的商品同样上等的。”马沙利脸有些燥红。

    “呵呵,阁下不要着急吗,逼人没有说你们美利坚的商品就是垃圾,”布尔布隆温文尔雅地笑了笑,“不过,只是这里的钢铁业也不必贵国逊色。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从他们公开报导的数据显示,去年他们的生铁和钢铁产量都已经超过了你们。”

    “那才有多少,这是一个幅员辽阔的国度,远远不够一用。”马沙利有些气恼。

    “哈哈,是啊,是啊,他们不够用,所以你们着急了。”布尔布隆爽朗地笑着,告辞走了。

    该死的法国佬!瞅着布尔布隆的背影儿,马沙利狠狠咬了咬牙,使劲儿一跺脚,他妈妈的,便宜非得都给你一家占去,那你就高兴了。

第一百五十一章 大家应该去问候问候东王

    阔别天京三年,再回来的林海丰已经失去了他从前的安王府,现在,他的新宅邸被同样早就安置进了天国宫,一处毗邻西花园优雅的院落。他的南面不远是东王杨秀清的住处,北面则是翼王石达开。郑南和洪仁玕住在东太阳城。

    不仅如此,苏三娘、李秀成等一批共盟会负责人及总理大臣府的官员们也入住了进来,天国宫真正成为了天朝国务及政治的中心。

    阅兵式一结束,林海丰这里就马上热闹了起来,刘丽川、石祥祯、林万青、许宗扬等人刚刚簇拥着他进入正厅,屁股还没坐稳,陈玉成、李秀成、谭绍光、李侍贤、陈廷香等一个个的红军将领就接踵而至。正厅很快就被塞满了。

    “过瘾,真是过瘾,要是慈禧那个老婆子能亲眼看到这一切,估计现在已经拿根儿绳子吊在哪棵树上了。”石祥祯亮着大嗓门儿,哈哈地痛快大笑着,“我说陈玉成,你这家伙闷头不响地在广州深藏了一年,哪弄来这么多的好东西?乖乖,我就听他们一介绍,那就了不得啊,如果当初要是让给我们一样两样的,也不至于叫本将军还继续呆在黄河南跟清妖们周旋啊?”

    陈玉成瞅了瞅安王,冲着石祥祯得意地笑了笑,“你以为我们天天闲着啊,粤闽桂三省全面完成了土地改革,在天朝父老的大力支持下,还完成扩红十五万,都是个顶个棒棒的汉子。嘿嘿,统帅部才给了我三个军的番号,早超编了。不过,不瞒你老兄说啊,这些装备可都是兄弟来到天京后才装备上的,不多,才一个团的力量,让你一样两样是不可能啦。”

    “唉,谁叫咱们殿下偏心呢,”石祥祯怪模怪样地看了安王一眼,咧了咧嘴,“殿下,您把红一军的炮兵团借俺一个月,只要一个月,俺保证把河南打扫的干干净净。”

    “呵呵,想起要大炮了啊?”林海丰歪头瞅瞅石祥祯,突然一指满屋子的将领们,哈哈一笑,“你们来评评理,我可是听说直到现在,咱们这位石大军长居然还是手枪打不上标靶,来不来的还要亲自上阵找个谁去拼一拼大刀,你们说说,他能会使用这么好的大炮吗?我还真怕把大炮给了他,他非要找慈禧去比呢。”

    一句话,惹得哄堂大笑。谁都知道这位石大军长,一向以天军武功第一自居。不过,他们中间还是有不少人曾经和石祥祯比划过,如果说不佩服他这一点还是真不行。

    石祥祯不好意思地摘下帽子,挠了挠光秃秃的脑袋,“用枪没有拿刀过瘾啊。”

    “汪海洋,你的功夫不是不错嘛,怎么样,替本王收拾收拾石军长?”

    一听殿下点着名字叫自己,汪海洋连忙站起来,嘿嘿地笑了,“不瞒殿下说啊,要是叫我收拾收拾陈玉成,估计还有几分把握,对石军长,嘿嘿,我,我还是真怕他哩。”

    石祥祯有些得意。

    “不过,现在我的枪玩儿的还是很不错的,”汪海洋说着话,嗖地掏出手枪,又飞快地收了回去,几乎都是在眨眼之间,不注意的甚至还没看清楚他的动作。

    “不错,不错,”林海丰笑着拍拍手,瞅瞅汪海洋,又看了看石祥祯,“这点你就万万赶不上汪海洋了。我们是天朝的红色军人,就是要有老子天下第一的硬气。不过,更多的时候,这种老子天下第一不是单凭个人一刀一枪打出来的,还需要的智慧。要想叫我们的红军天下第一,不仅要有个人的勇武,更需要每一个人的自觉合作。我们都是来自五湖四海,但却是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走到一起来的,那就是五个字,‘为人民服务’。天朝底子还薄,好东西有的是,得慢慢一步一步的来。因此,在兵器的配备上,也是按照各部未来战略地位的不同而优先装备一些部队的。其实,还是我以前说的那样,战争胜败起决定性作用的是人,而不是武器。只要认真贯彻我们共盟会的一切主张,用我们先进的思想武装起来的红色军队,才是真正不可战胜的力量。你们在座的诸位都是共盟会的会员,是天朝,也是全天下最优秀的战士,以后的任务会更加繁重,在部队军事建设的同时,切记不能忽视了军队的思想建设。明天就要召开第二次全体会议了,大家都该在心里认真地思索思索,如何才能有效地保障天朝、红军的顺利发展,如何才能有效地避免类似去年的变乱。有什么话,在会议上尽量地都讲出来。这是共盟会的会议,每一个人都要做到心怀坦荡。”

    “殿下,我们天朝的国体从根本上讲,已经不适宜未来的需要。”陈玉成看了看李秀成等人,“玉成在广州期间,曾经研读过一些西洋列强的成功经验。这次回来,玉成专门还和李秀成、李侍贤等兄弟私下商议过,为了避免去年类似的事变发生,应当……”

    “呵呵,有想法好,”林海丰伸手打断了陈玉成的话,“不过,有什么话还是都拿到会议上去讲。”说完,他忽然奇怪地扫视了一下满屋子的将领们,“我的老天,这该吃午饭的时候,你们一下都俩肩膀抗着一张嘴跑到这里来,不是想打我的土豪吧?”

    陈廷香笑了,“殿下啊,卑职可是还记得,殿下曾经许诺过,要亲手给我们做顿饭菜,机会难得,就今天怎么样啊?”说着,他冲其他将领们一举手,“吃完殿下亲手做的饭菜,咱们才能有好的精力去想问题,对不对啊兄弟们?”

    “对呀。”

    “殿下该不是不会做吧?”

    “还说,殿下的喜酒你们都吃过了,我们连个酒味儿都还没闻到呢。”

    “对,叫殿下补喜酒。”

    林海丰哈哈地笑了,“好好,今天中午就本王亲自下厨。不过啊,借着我烧饭的时候,我还是给弟兄们提个建议,大家应该去问候问候东王。东王为了天朝,可是操碎了心了,天朝今天的稳如磐石,要说功劳,那完全都是东王和翼王的艰苦努力。”

    林海丰说这话的时候,杨秀清和石达开就在门外。他们今天同样是难以按奈的兴奋。

    作为天朝的领袖,看到今天这样隆重的场面,任何人都会产生这样的兴奋。

    杨秀清本来是想约上石达开、郑南一起来找林海丰,好好喝上几杯,顺便再把第二天的会议内容仔细磋商磋商。没料到,郑南一下观礼台就没了影子,据说是去天京医院了。再一来到林海丰的院子,刚进大门就听到了正厅里那满堂的笑声。

    正在厨房指挥着的柳湘荷,一眼看到了进来的东王和翼王。时近午饭时间,不要林海丰那边儿发话,从观礼台回来,本来有些疲乏的柳湘荷一见来的这一屋子人,就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她正带着金梅和韩慕岳的内卫们一起,帮助厨师做饭。

    看到东王和翼王,她连忙放下手里的家什,迎了出来。

    杨秀清把手放在嘴上,示意柳湘荷不要说话,又指了指厨房,那意思是你该干什么,还接着干什么去,然后拉上石达开,轻轻走到门口。

    柳湘荷笑着进了厨房,又顺着门缝儿再瞅了瞅神神秘秘的东王和翼王,她禁不住地在笑,两位天朝数一数二的王爷,居然也会扒门缝儿。

    其实,杨秀清倒没有太多的想法。林海丰这里的喧闹,当然叫他有些醋意,不过,那也就是一闪念的事儿。他只是想顺耳听听这些年轻的红军将领们凑到一起,会有什么新鲜事?当然,如果石达开不是跟在他一起,他是绝对不会这样做的。

    他听到了林海丰的那通长篇大论,也听到了林海丰善意地拒绝在私底下与陈玉成他们谈论国体问题。当他拉起石达开的手,打算进门的时候,恰好听到了林海丰的最后那句话。

    杨秀清停了一下,看看石达开,轻轻叹了口气。然后,又笑着摇摇头,“谁吃喜酒居然胆敢不叫本王啊?”

第一百五十二章 麦克斯韦落入了天朝内务部的法网

    郑南去了天京医院,不过,不是给自己看病,而是去探望一个特殊的病人。

    十九世纪初,电磁学的发展和应用突飞猛进,这为人们对光的本性的进一步认识提供了机遇。1846年法拉弟发现光的振动面在磁场中发生偏转,揭示了光现象和电现象之间肯定存在着某种内在的联系。继后,普鲁士物理学家韦伯,发现电荷的静电单位与电磁单位的比值等于光在真空中的速度,这些成果的取得,都极大地鼓舞了当时正致力于电磁场理论研究的英国杰出物理学家麦克斯韦,他希望自己同样能够在这个领域内创造出前人所没有过的辉煌。

    当初,麦克斯韦之所以来中国的上海应聘,并不是出于他的本意。在这之前,他对遥远东方的这个国家,能够了解的一切,就是伦敦报纸上登载的那些有关他们脑后拖着的稀奇古怪的大辫子的漫画,还有令人难以置信的女人拳头大的小脚。他不喜欢政治。

    当皇家内阁派人专门集中起他们这一批青年学者,和他们介绍中国那里正在建设一个庞大的科学基地,并四处网罗人才的时候,他和几乎全部的人一样,甚至都不愿意相信它会是真的。内阁的官员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叫他们相信中国的确出现了令人奇异的罕见变化,也给政府带来了巨大的危机。那些疯狂的东方暴徒,利用手中的一些先进技术,大肆残害大英帝国优秀的子民。为了大英帝国,也为了世界的美好,更是要给上帝以安慰,帝国要求年轻的学者们,能够像英勇的皇家士兵一样,用另外一种方式,捍卫帝国。

    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和其他各行各业的学者们一样,麦克斯韦也来到了中国。没有经过其他人那样严格的考核,唯一一点,在他宣誓效忠太平天国政府之后,很快进入了天京科学院。

    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任何一个刚刚来到这里的人,在被引领着参观完天京科学院种种实验室、成果的时候,大概心里剩下的就只有叹息了。

    麦克斯韦很快进入了角色,物理所单独成立了电磁学实验室,他被任命为主任。再接下来的一切,就不能只是用惊讶来形容他了。电磁学实验室的第一天正式工作,在他们受命即将开始电磁场的动力学理论研究的时候,宁王亲自交给他们的一组方程式。

    那是什么?别人也许还不是十分钟情,可对麦克斯韦来说,简直就是上帝的恩赐。那是他早在国内就已经着手用他高超的数学想最终推导出的《电磁场的动力学理论》的根本。

    麦克斯韦的确有着非凡的数学功底,按照宁王的提示,在他的领导下,实验室仅仅用了两个月,顺利验证了宁王方程组,完成了《电磁场的动力学理论》,从而在理论上证明了电磁波的速度等于光速。把电、磁、光三个领域结合在一起,这是一个将会在整个物理学界引起重大轰动的伟大事件。

    轰动远远不止还不在这里。就在他和他的同事们忙于验证宁王方程组,完善电磁场动力学理论的时候,宁王摆在他们面前的电磁波发生器和检测器,已经给他们做好了实验上证明电磁波确实存在的一切准备。

    再接下去,就是完整的电磁波发送与接收实验。如果说,麦克斯韦和他的同事们在最初还只是为了科学上的重大发现得以验证而兴奋的话,到了现在,他们中的任何一个成员都明白了,在他们实验室里诞生的何止是一种理论,而是实实在在的现实事物。那可是要比眼下已经广为应用的有线电报更具价值的无线电报系统啊!。

    你不钦佩吗?自然科学的任何一项新发展,在天朝,无时无刻不是都在同工业生产紧密地结合起来,科学地着推动生产力发展。

    还不到一年的时间里,麦克斯韦在这里所从事和见到、听到的一切都是新鲜的东西,餐厅里,几乎每天所能得到的点滴信息都会叫他怦然心动。发电机、电动机、内燃机,新型的机床等等等等……

    麦克斯韦太清楚这些东西的价值了,不用任何的精确数学计算,他就知道,这里所发生的一切,足以引导整个世界进行第二次伟大的工业革命。他开始为当初自己对来这里的勉强而感到羞涩。这个也许几年前还对现工业可以说是知之甚少的古老国家,竟然是科学的天堂。

    天朝对科学院的每一位学者都给予了相当高的待遇。科学院像是一个国中国,一切应有尽有,他们不缺精美的住处和从来没有想象到的金钱,鲜花和荣誉更是时时地伴随着他们。宁王,乃至天朝的总理大臣东王,时常地会出现在他们身边儿,对他们能想到的要求几乎是无所不应。为了满足不同信仰的人们需要,科学院周围还特意建起了天主教、基督教的教堂。可以毫不客气地说,天朝给予了所有学者以相当大的面子。

    可惜,说到底,麦克斯韦还是没有忘记自己来中国的根本目的。他开始搜集一切对他的大英帝国有用的信息,不过,他很聪明,为了安全考虑,他不会用丁点儿的纸片把他所得到的东西记录下来,他用的是大脑。他有一个极其聪明而又富有逻辑性的大脑,可以储存所有的东西。只要他能和帝国派来与他接头的人一见上面,他就会重新地把它们一一地疏理出来。

    麦克斯韦和他的帝国都很谨慎,也许是受到了上海方面种种失利的教训所启发,在天京他们没有采取教堂作为联络地点,而是选择了教堂附近的一家商行。商行的主人是原来英国商行的伙计,自从来到天京后,生意兴隆,也红的发紫。

    第一次联系很顺利。因为,众多的科学院学者,往往都会在礼拜后,顺路进这里看看。麦克斯韦觉得自己也是一样,一切都正常。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莫伸手,伸手必被捉。就当他第二次正式的与接应人接头,开始铺开纸张,写下他记忆里的秘密的时候,麦克斯韦落入了天朝内务部的法网。

    失去了典雅的住所,没有了实验室的设备,他住进去的是牢房,仅有他一个人的牢房。陪伴他的就剩下了一尺见方小窗口里透漏进来的阳光,或者是月色。漫长的两个月,没有人来审问他,只是中间似乎是有意地知会了他一声,他的联络人,那个商行的中国大班,已经下了地狱。当然,从留心地听着狱卒们的对话,在他现在居住的天朝内务部特别监狱里,类似他的情况也非止他一个。等待他的会是什么呢?没有多久,麦克斯韦就患上了严重的神经衰弱。

    他住进了天京医院。

    郑南今天就是特意来看望麦克斯韦的。

    “麦克斯韦先生,好些了吗?”郑南看看正在把一袋水果放在床头桌子上的洪宣娇,又温和地瞅瞅床上不知所措的麦克斯韦,“回到天京后,事情一直很多,没有及时来探望您,抱歉啊!”

    “亲爱的殿下,我……”麦克斯韦该说什么呢?

    “不要客气,敌人也好,朋友也罢,那是以前,现在您是病人。今天是我们天朝人的春节,大喜的日子,您曾经为了天朝付出过,天朝不会忘记您的功劳。”洪宣娇剥开一个橘子,笑着递到麦克斯韦的手里。

    郑南看着眼睛木讷的麦克斯韦,再瞧瞧自己的夫人,呵呵地笑了,“麦克斯韦先生是科学院最有名的‘懒惰者’,中文水平一直不高。”他随即把洪宣娇的原话翻译给麦克斯韦。

    洪宣娇瞅瞅自己的丈夫,眼角禁不住地瞥了瞥麦克斯韦,心里暗暗有些好笑,什么大科学家啊,这么长的时间了,竟然连个中国话都学不好。

    “殿下,”麦克斯韦不会客套,尴尬了一阵之后,他懦懦地说到,“我不知道别人如何,我这么做不是想损害天朝的利益。”

    “哦?”郑南笑着看看他,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我只是觉得,科学是不该有国界的。”麦克斯韦叹了口气,“当然,我的行为也许触犯了贵国的法令,也许……”

    “我不能说你的想法一点儿都不对。”郑南依然是笑着,“可是,为首先要说的是,您违背了你的承诺。您曾经宣誓效忠天朝,就要奉守天朝的一切法令,这是游戏规则。当然,因为您从前也许同样地对另外的国家有过类似的宣誓,那么,出现这种情况就情有可原了。我只能这样地认为,您对天朝的忠诚是虚伪的。”

    麦克斯韦低头不语。

    “至于你说的科学无国界,我不完全否认。可是,那是要有先决条件的。”郑南的脸色渐渐严肃了起来。

第一百五十三章 他哪儿干的了那个。洪宣娇……

    “由于您和我所站的角度不同,对事物的判断也就不一样。”郑南拍拍麦克斯韦,示意他把手里的橘子吃下去,“严格地说,科学其实把双刃剑,它有着造福人类的一面,同样也有着毁灭人类的一面。您是位学者,也许更多地是看到了它能够造福人类的一面,在这种对问题的观察角度上看,科学的确不该有国界,应当被世人所共有。当然,也不排除您站在您的国家立场上,希望这些先进的技术尽快为您的祖国所利用,至于具体做什么,我不想过多地去猜测。但是,我要告诉您的是,您的国家之所以把您安排到我们这里,他们的目的就不是单纯为了国计民生。您不应该不知道吧,您的国家自一八四零年以来,都在我们这里做了些什么?我们天朝崇尚、发展科学,希望的是它能够被利用来造福人类,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们会把众多的研究成果公诸于世,为世界共享。但是,在这之前,我们必须要首先找到制约的手段。”

    麦克斯韦面露疑惑。

    “我说的是真的。也许你还不知道,我不妨先给您透漏一个信息,明年,也许是后年,天朝将在上海举办博览会,到时候,会有更多世人所想象不到的东西面世。”说到这里,郑南轻轻叹了口气,“当然,人算不如天算啊,如果时局不配合,我们的苦心也只能是付诸东流。我和您一样,都是搞科学的,恐怕我们都不希望在这个世界上爆发战争,尤其是能够叫全世界卷入进去的战争。”

    “我……我只是希望我的祖国强大。”麦克斯韦声音有些微弱。

    “呵呵,您的祖国已经够强大了。您看看,您的祖国把手伸得多长啊,可是这又能带来什么?它会给别人送去什么恩惠?民主,自由吗?不是,是鸦片,是殖民,是无情的掠夺,更是灾难,人类的灾难。”郑南笑着摇摇头,“您看过我们的上海和天京,凭心而论,您的祖国的人民,能比天朝的人民生活的更无忧无虑吗?”

    麦克斯韦看了看宁王殿下,没有说话。他不能不承认,不如。

    “好了,不多说了。”郑南站了起来,“想必您已经知道了,和您同案的那些人都被处置了,因为他们是汉奸,天朝最痛恨的就是汉奸。对他们,我们向来是绝对不手软,也从不给他们什么第二次的机会。这不是因为我们喜欢残暴,而是不能不这样,对敌人的任何仁慈,都是对人民的犯罪。天朝对和您一样的人,可以说是足够宽宏大量的了,在本王没有回到天京之前,东王并没有处理这些案子,是怕伤害到了大家,不管怎么说,您们还毕竟都算得上是人类的精英,少了一个,都是全人类的重大损失。好好养病,只要您能够充分认识到自己的罪行,并再次对天朝承诺,我欢迎您重新回到实验室去,回到您的同事们中间。”

    “我……我还能回去?”

    看着麦克斯韦瞪着一双直直的大眼睛,洪宣娇拉了拉郑南的袖子。刚才两个人叽哩咕噜的对话,她是一句也听不明白,不过,从丈夫一直也不是严厉的面孔上,她知道,自己的这位丈夫不会说出什么令人震摄的话来。“告诉他,天朝内务部可不是摆样子的,叫他以后老老实实做人,别自己和自己过意不去,好好珍惜珍惜自己的脑袋。”

    郑南笑了。

    麦克斯韦瞅瞅王妃,又看看宁王,不知所以。

    “我的夫人是想问问您,您对我们天朝内务部的评价如何?”

    麦克斯韦羞愧地低下了头。他到现在都没闹明白,怎么自己那么快地就成了阶下囚。是啊,如果他领会不了红色天朝人民战争的精髓,他永远都是闹不明白的。

    “哎,我说,你准备怎么处理他们这些人?”离开医院的马车上,洪宣娇捅了捅似乎还在想着什么的郑南,问到。

    “不怎么的。”郑南掀开车窗帘,看了看外面还处在兴奋中的街道。

    “不怎么的?”洪宣娇一愣,“就这么的完了?偷我们的东西,本王娘还要送他好吃的,有功吗?”

    “呵呵,人才难得啊,要往远处看。”郑南扭回头笑了笑,“怎么,送人家点儿东西还要翻小肠啊?”

    “什么什么啊,”洪宣娇撇了撇嘴,“我看你们对谁都够客气的,可是怎么偏偏对二哥却是像打落水狗似的,没完没了的。”话一出口,她也感到了好像有些不合适,连忙捂住了嘴。

    “你呀,这话从哪里说起。”

    “反正我是这么看着的,”洪宣娇叹了口气,“其实,二哥已经低了头了,凡事都是与人方便,于己方便,差不多就行了。”

    “唉呀,看来你又是觉得我们明天的会议就是针对二哥的了。”郑南摇摇头。

    “我不管是针对谁,我总是觉得二哥已经够惨的了。”洪宣娇轻轻哼了一声,不由得又嘿嘿地一笑,“诺大的天王府被瓜分了,三千女官没了,天天就守着那几个王娘,又没有什么正经事做,时间长了还不腻歪死啊。”

    “二哥如果真想做什么,谁也没有阻拦他。”郑南笑了笑,“他是共盟会的主席啊,完全可以为我们共盟会出谋划策。”

    “他哪儿干的了那个。”洪宣娇脱口而出。

    “你看,这可不是我说的。”郑南拉起洪宣娇的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天朝的未来要听大多数人的见解,不是哪一个人能够说了算的。”

    太平天国共产主义同盟会第二次全体会议在天国宫召开。郑南支持了会议,在洪秀全做了简单开幕词之后,杨秀清受中执委委托,首先做了关于加强民主集中制建设的报告。

    在报告中,他阐述了民主集中制就是民主基础上的集中和集中指导下的民主相结合。它既是共盟会的根本组织原则,也是群众路线在共盟会的生活中的运用。他提出了民主集中制的六条基本原则:既所有共盟会会员,个人服从同盟的组织,少数服从多数,下级组织服从上级组织,全同盟各个组织和全体会员服从共盟会的全国代表大会和中央执行委员会。共盟会的各级领导机关,除它们派出的代表机关和在非共盟会组织中的小组外,都要由选举产生;共盟会的最高领导机关,是全国代表大会和由它所产生的中央执行委员会;共盟会的上级组织,要经常听取下级组织和会员、普通百姓的意见,及时解决他们提出的问题;同盟的各级委员会,实行集体领导和个人分工负责相结合的制度;作为组织原则,以上六条,将纳入到共盟会的章程之中。

    他最后还特别强调,共盟会严格禁止任何形式的个人崇拜。

    对这个报告,杨秀清事先准备的很充分,一字一句都份量十足。在共盟会组织内部,虽然他仅仅只是排名第三的人物,可他心里明白,林海丰等人其实是在有意保持和提高他在同盟内部的声望,不然,这份由林海丰亲自起草的报告,也不会专门由他来做。当前的形势与我们的任务,

    杨秀清的报告之后,没有沸腾的欢呼声,每一个代表都拿着一份同样的报告文稿,在深思。

    “同志们!”郑南说出这久违的三个字之后,停顿了一下,他的脸上泛着红光,“同志们,共盟会的成立,是我们伟大的太平革命走向新的历史阶段的标志。民主集中制原则的诞生,更是标志着我们的同盟走上了一条引导全体人民彻底反对封建主义的道路。我们这个队伍将永远告别封建家长制。在同盟内部,没有职位的高低贵贱,大家一律平等,都是同志。什么是同志呢?就是志同道合,就是同心同德,就是肝胆相照!”

第一百五十四章 这就是最伟大的胜利

    三天的会议,气氛之热烈是空前的。

    鉴于满清军队在战场上的重大失利,沙皇俄国不断向东北及华北地区增派干涉军,数量已经超过十万以上。代表们经过慎重讨论,激烈的争辩,从理论和政策上正式确立了太平天国共产主义同盟会关于建立广泛的民族统一战线策略的总路线,提出“共盟会的任务就是联合一切可以联合的力量,把未来天朝红军的活动和全国各阶层的人民的一切活动汇合起来,成为一个统一的民族革命战线”。

    为了尽快结束内战,减少饱受战乱折磨的人民的疾苦,把国家带上正常经济发展的轨道,代表们经过表决,在原则上通过了林海丰关于在适当的时机,提议天朝政府向北京的满清政府发出“停战议和,中国人不打中国人,枪口一致对外,驱逐沙俄干涉军,建立一个能够代表全国各民族人民广泛意愿的统一、强大的国家的照会”。

    说说容易,在当时天朝已经掌握了战争的主动权,而人民又对腐朽残暴的满清政府恨之入骨的时代,统一战线的确立及适当时机停战议和的提议,这是一个多数人感情上难以接受的事情,那是费尽了周折才得到的共识。整整的两天之中,争辩有多么的激烈自不必说,在最后的表决阶段,在以往鲜见的反对票和弃权票的出现,就可略见一斑。不过,这恰好也说明了共盟会这个摇篮里的新生儿,正在他们的领路人的带领下,逐步走向成熟。

    一个尖锐的矛盾提出来,解决掉,新的矛盾随即又会出现。

    第三天上午,会议刚一开始,先是以陈玉成、林万青为首的粤闽桂代表就联名提出议案,他们以朱元璋篡夺元末人民抗元大起义的成果,李自成贪婪腐化的大顺朝刚刚建立就覆没为根据,结合几年来天朝最初的发展畸形而给人民和军队带来的思想上的严重混乱,他们认为,如此长期以往,难以实现天朝真正由人民当家作主的伟大理想,这和起义之初的广大人民及英勇的将士的意愿完全相悖。为此,他们希望共盟会提请天朝政府,彻底还政权于人民。并直接拿出了方案,那就是成立天朝政府的最高权力机构,太平天国全国人民议会,取消王权制度,建立能够代表人民意志的共和国。

    和粤闽桂代表像是默契好了似的,以李秀成、石祥祯为首的鄂皖苏代表则直接联名提出动议,鉴于去年天京变乱的教训,他们提议共盟会提请天朝政府,在天朝已经命令取消侯爵封号的基础上,宣布取消一切王号,打到特权阶层,真正叫天朝人民看到一个天下大同,人人平等的新局面。

    组织原则是刚刚诞生了的,既然有了组织原则,那就的照章执行,更何况,只要是参与提出以上议案的,无一例外的都是红军中的实力派人物。没有人看不出这两个提议背后的分量。

    党指挥枪是真理,可是,在特定的条件下,枪指挥一下党,那也是出于无奈,未必就不是好事儿。大势所趋。

    两个议案一提出,除去某些人一脸的惊愕之外,竟然没有像前两天那样引起激烈的争辩。大家似乎都在静静地等待着,等待着对议案的最后表决。

    会议主席郑南看看身边儿的洪秀全、杨秀清、石达开和林海丰,宣布暂时休会。

    这种直接关系到自身利益的提议,洪秀全自然是蒙在鼓里,可是杨秀清和石达开却早有心理准备。既然是许诺了人民要创造一个天下大同的世界,就不能再有身穿龙袍的特殊阶层永远地存在下去,这是必然法则,迟早都会走到这一步。作为天朝革命的最主要武装力量,天朝红军不支持任何帝权、王权,人民也不支持。这是林海丰自从回到天京鼓吹建立共盟会开始,就对杨秀清和石达开做了深入的思想工作的事情。

    不过,有准备归有准备,当事情来得这么快的时候,谁都不免会有些难割难舍,这也很正常。

    娘的,这才是真正的叛乱!洪秀全心里在恶狠狠地叫骂。可他不敢明着表现出来,能有今天吃饭的家伙在,他已经偷着乐了不知道多少回了。现在他表现的却是满脸的轻松,他要看笑话,看正在闷头抽烟的杨秀清的笑话。折腾啊,折腾来折腾去的,到了还是折腾你自己,到了还是把个好不容易鼓闹出来的花花世界拱手让给了别人。

    林海丰也在抽着烟斗,没有任何的表情。陈玉成、李秀成等人的提议,他早心里有数。当然,那都是以前他的工作做的到了家,真正今天能够拿到会议上来,可不是出于他私下的什么怂恿,或者是搞什么突然袭击。

    郑南看看面前都不作声的四个人,心里在暗自叹息,叹息人的本性,不免也要叹息人的虚伪。“今天是同盟的会议,任何会员都有给组织提出建议的权利和义务。对于这两个提议,看看各位还有什么想法,如果需要暂缓一下的话,我们可以再做做说服工作。”

    “我看很好,弟兄们的积极性很高嘛,又都是出于为了天朝考虑。再说了,没团营之前,我们谁也没有想到会做王做什么的,只不过就是想解黎民于倒悬。”洪秀全轻松地笑着,“不能打击弟兄们的热情,表决,看看表决的结果,少数服从多数嘛,这是原则。”

    “表决吧,我同意就两个提议进行表决,遵从多数人的意见。”石达开端起旁边儿的茶杯,放到嘴边儿却又没喝,轻轻地放了回去。

    这个细微的动作,洪秀全尽收眼底,他心里乐开了花,哈哈,你也有难受的时候啊!他又把目光移向了杨秀清,他真希望杨秀清就此暴跳起来,最好再来个天父附体什么的,那才有意思呢。

    杨秀清使劲儿地抽着烟,还是闷头不语。

    “取消王号的提议付诸表决,我看未尝不可以。”林海丰嗑干净烟斗里的烟灰,开始说话了,“不过,关于马上就要建议天朝政府改变国体的提议还是早了点儿。现在我们还不具备这个时机,这要等到我们收复了全国才能做到。但是,代表们的心情我们也要理解。因此,我建议和代表们争取协商一下,将提议的内容暂时做下更改。在全国统一之前,天王的名号暂时予以保留,仍然为天朝名义上的领袖。同时成立一个天朝最高革命指挥委员会,由东王兄挂帅,全权负责天朝一切军政事务。关于筹备未来天朝全国人民议会的问题,我们现在就要着手去做。不管怎么样,建立一个真正的人民共和国才是我们最终的目的。”

    说完,他看看正注视着自己的杨秀清,“东王兄,您的意思呢?”

    “我没意见,就是叫我把多余的老婆都遣散了我也没意见,反正我也连一个还都顾不过来呢,不过都是些摆设而已。”杨秀清摘下头上的王帽,站了起来,“干就干他个彻底的,一切都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复会!”

    你个不知死的东西啊!洪秀全大失所望地撇了眼毫无表情的杨秀清,差点没被气背过气去。这个混蛋,都到了现在了,还在跟我叫死劲哩,早晚有你哭都哭不出来的时候。

    复会了,仅仅从跟在洪秀全身后依次进来的杨秀清、石达开、林海丰、郑南四人赤裸的头部上,代表们就明白了一切。

    一切都顺利地进行着。还别说,接下来的时间里,偏偏就有人提到了洪秀全和杨秀清私人生活的问题。当然,这只能是充作一个花絮,天朝政府新婚姻法颁布在后,不少都是三妻四妾的高级官员们事实在前。这是干涉不得的事情,一切还都需要时间的推移,人的道德标准的增进。

    三天的会议即将结束了,林海丰最后做了一个总结性的发言,高度赞扬了会议的民主气氛,高度赞誉了洪秀全、杨秀清、石达开的高风亮节。最后他说到,“利用红军冬季整训的机会,我们召开了这次会议,不仅是再次明确了我们革命的主张,还提出了我们当前的任务,继续彻底地清除拜了上帝教中那些腐朽东西对我们的影响。

    我还是要再次重申,辩证地说,拜上帝教在天朝革命的最初阶段是有功绩的,它曾经唤醒了千百万被压迫的人民,走上了反抗满清统治,推翻满清王朝的道路,这是任何人都不能抹杀的。可是,功劳是功劳,过错是过错,功劳再大也抵偿不了错误。拜上帝教的错误,归根到底不是一个人的问题,不能笼统地归结到天王一个人的身上,大家都该勇于承担责任。知耻而为勇,揭露过去错误,恰恰更坚定了我们共盟会的发展方向。

    这次会议是成功的,它体现了团结的力量,体现了充分民主的风气,所有与会代表都做到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在组织的面前,不做任何自身思想的隐瞒。这就是最伟大的胜利。我们就是要把这种风气带进各自的工作岗位之中。”

    看看底下的代表们,林海丰庄重地举起了右手,“我们天朝的革命是伟大的,但革命以后的路程还会更长,工作也会更伟大,更艰苦。这一点现在就必须向同志们讲明白,为人民服务绝对不是一句单纯的口号,务必使同志们继续地保持谦虚、谨慎、不骄、不躁的作风,务必使同志们继续地保持艰苦奋斗的作风。我们必须要有批评和自我批评这个有利的武器。我们能够去掉不良作风,保持优良作风。我们能够学会我们原来不懂的东西。我们不但要善于破坏一个旧世界,我们还将善于建设一个新世界!”

第一百五十五章 林海丰有着和郑南同样的感慨

    紫荆山南麓,山脚下,一连的五级三层花岗岩石阶之上,是并起的三座汉白玉石门,两侧是红墙。

    在中间石门的两根玉柱上,篆刻着一幅楹联,“金戈铁马,千古一唱正气歌;人熟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石门的顶部上是四个钢劲有力大字,“英雄无悔”。洁白的建筑,鲜红的字迹,真是雪白血红。

    四个英俊、魁梧的红军士兵一字排开,昂首挺立,四支上着耀眼枪刺的步枪紧贴在身边儿,像四尊守护神。

    这里就是太平天国的“忠烈园”。

    林海丰、郑南两家人,正月十五的清晨,就来到了这里。当然,这是包括了还走不稳的郑婕,还有尚在怀抱里的林凡。

    同是一身没有任何装点的杏黄色阔袖棉袍,头上裹扎着红头巾的林海丰和郑南向守护陵园的卫士敬过军礼,在走进忠烈园的一霎那,林海丰不由自主地回过头来,又看了看已经处在身后,一直犹如雕像一样的四个卫士。

    “给他们的条例是,无论任何人到来,他们都不需要还礼。”郑南瞅瞅林海丰,似乎明白了他心里在疑惑什么,轻声地解释着。

    自从陵园真正建好后,林海丰这还是第一次进来。“好,好,面对长眠在这里的英雄们,任何人都是最渺小的。这里应当是圣地。”

    穿过一片茂密的松柏,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个由青石板铺就的广场,广场的左侧是陈列英雄遗物及展示英雄业绩的纪念堂,右侧是吊唁厅,而正对的广场中间,背靠山势,是一尊雄伟的大理石纪念碑,上面是八个金光闪闪的大字,“生的伟大,死的光荣”。

    韩慕岳和李蒙两个侍卫长把携带来的祭品摆放在纪念碑前的供奉台上,林海丰、郑南将焚好的香火插进香炉,敬礼、默哀。

    “弟兄们,自从离开天京以后,我再没有能来陪陪你们,对不住啊!”林海丰轻声地念叨着,缓缓转过身。他看看身后的洪宣娇、柳湘荷,还有两个被抱在怀里的孩子,随手擦了下眼角儿,“你们去纪念堂看看吧,我和郑南上去走走。”

    绕过纪念碑,顺着石阶走上去,这里就是当初林海丰给天朝英烈们挑选的第一个安歇地。如今,在第一个为了红色天朝而倒下的红军战士,十六岁的石天周围,一块块石碑已经成了片。而且,那一个个新的安歇地还在开辟着。

    令人奇怪的是,石天墓地的后面,林立的石碑丛中,还留有着一块儿四米见方的空地。

    林海丰扭头瞅了瞅郑南,深深地出了一口气,“老伙计,谢谢你,还记着这是我的位置。”

    “怎么是你的?”郑南在那块儿空地上走了两步,笑了,“这是咱们俩的,你说说看,将来你要左面呢,还是要右面的?”

    “我是机长,当然要左面。”林海丰瞥了郑南一眼,撩起棉袍,坐在了石天的墓碑旁,轻轻拂拭着碑面,“多好的战士啊,才十六岁,要是还在的话,一定是第一批的共盟会成员了。”

    “机长同志,我好像是自从来到这里以后,才发觉原来你的眼泪也会那么的多。”郑南在墓碑的另一面也坐了下来,“以前我总觉得你是个很乐天的人。”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而已。”林海丰揉了揉眼睛,“对了,吊唁时的哀乐也准备了吗?”

    “没有。”郑南摇摇头。

    “怎么连这个都不准备?”林海丰奇怪地看着郑南。

    “我们凭什么要哀伤?”郑南轻轻拍了拍紧挨着的墓碑,又指了指面前的石碑丛林,声音很轻,却又是十分坚定,“弟兄们都是战士,他们倒下的时候,心里想着的还是向前,向前。所以,为了安慰离去的弟兄们,在为他们送行的时候,陪伴他们的是红军的军歌。”

    “也好,也好。”林海丰轻轻地点了点头,“弟兄们需要的不是活着的人的眼泪,他们最希望看到的,是他们的血没有白流。”

    “机长同志,你说……你说咱俩像不像是老人家特意排到这里来的?”郑南忽然看着林海丰,轻轻笑了笑,“早的时候我总在想,也许就是这样的。机缘巧合,我们来到了这里,发展党组织,壮大力量,最终把太平天国这场历史上伟大的革命运动,引导到正确的轨道上来。我们就像是当年奉命改造旧军队、山贼、土匪一样的共产党人,尽着我们自己的努力,也同时考验着我们对党的忠诚。仔细想一想,难道我们现在的处境会比当年八一南昌起义失败后的革命局面更难吗?我觉得不是,也许我们遇到的问题还更容易一些。我们到今天为止,终于算是走出了万里长征的第一步,我们没有愧对党的培养,没有,如果我们做不到这一步,那才是真正辜负了共产主义者的光荣称号。”

    林海丰望着脸色红润,充满激情的郑南,点了点头。他的心里可以说是有着和郑南同样的感慨。

    默默地总结一下两年多的经验,其实他和郑南两个还真就是有如被他们的伟大领袖派遣到这里的党代表。他们在这里所拥有的一切便利条件,要比当年建党之初的中国共产党不知道要好出多少倍了。他们不用搞什么地下活动,尽管在开始的天京,他们还不得不去打着拜上帝会的旗号,但是,在他们各自的圈子内,共产主义的火种早已随时随地的播撒开来。

    尤其是当他们建立起第一支精挑细选的红军部队的时候,尤其是当林海丰充分地利用了石镇吉事件,让广大红军将士彻底看清楚了拜上帝教的真实面目的时候,林海丰、郑南,更好像是灯塔,照亮了红军将士的心头,指明了他们的征程。

    随着东征的开始,红军的扩大,林海丰渐渐甩脱了身上的束缚,虽然还是高唱着拜上帝会的调子,那却已经是经过精心嫁接的主张了,他巧妙地把洪秀全的天下大同与他的共产主义结合起来,在红军中间广泛宣传,甚至是公开把他整理出来的各类共产主义宣传的小册子,发到红军的每一个连队。所谓红军部队中的军官俱乐部,其实就是政治宣传处的翻版。红军像是一团火,把红色的拜上帝教思想带到他们经过的每一个角落。

    这就是他的共盟会的基础。像红军教导旅,如果不是因为再次扩编的需要,整个的教导旅就是完完全全的共盟会会员旅。

    不能不说,林海丰是伟大的。他伟大就伟大在他是一个用毛泽东思想武装起来的真正斗士,牢牢记住了他的领袖教育他们那代人的话,把天朝革命的实际与伟大的毛泽东思想有机地相互结合了起来。

    啃过洋面包的所谓马克思主义者,曾经讥笑山沟里出不来真正的马克思主义,毛泽东却做到了。毛泽东硬是把马克思主义从山沟子里带了出来,烧遍了中国的大江南北,令世人震撼。毛泽东为此也成了他那个年代,令任何他的敌人,或者说是对手都害怕的伟大巨人。

    林海丰也是一样。他没有因为现实的社会里缺少工人阶级而遗憾,更没有因为他将要去领导的那些“土包子”缺少文化而彷徨。他太明白了,共产主义革命不是等到人民都具备了共产主义思想才能发动的革命。如果是那样的话,他完全有能力,也有时间,带领他的千百万工农钻进一个鲜为人知的大山沟子里,精心研修《共产党宣言》,《资本论》,再深入地研究研究政治经济学之类,等把文凭发给了每一个他的追随者之后,再雄出世界,一鸣惊人。

    笑话!连共产主义者的敌人们都知道,他们仅仅以四个字就概括了红色的共产主义思想,那就是“共产共妻”。经过共产主义思想洗礼的林海丰难道还就傻到能输给那些恶毒的敌人?

    林海丰没有经历过那举世罕见的红色长征,可是他仅凭猜测就知道,在那些誓死追随红旗,渴望共产主义明天的长长队伍中,至少有一半的人根本就没有读过《共产党宣言》,就更不要说什么《资本论》了。难道凭借这个猜测,就能够怀疑那群人类精英的革命性吗?

    革命战士,是在不停的革命战争中成长起来的。而共产主义者的信念,同样也是在不懈的奋斗中逐步坚实起来的。哪一个都不是天生的,更不是单纯地依靠学堂里的书本能教育出来的。

    共产主义是什么?共产主义就是要让“人民当家作主”,这就是林海丰给他的追随者们的答案。没有文化的赤贫们,可以暂时研究不透“剥削”、“压迫”之类的种种字眼儿,可他们知道什么是“当家作主”,当知道“革命”就是要用暴力去斩杀那些阻碍自己当家作主的敌人,这就够了。这就足以叫他们拿起各种各样的武器,集结到他们的领袖周围。

    任何一个主义的长篇大论,或者是经典著作,那其实都是给政治家们,或者是领袖们预备的,而真实中的老百姓们不需要那些。经典理论吗?在他们看来,只要他们自己的领袖们知道了那就足够了。再说,从古到今,掌权者所作的挂羊头卖狗肉之类的事情,老百姓也见得多了,早烦了,腻歪了,他们就是想要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

第一百五十六章 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

    在开始的江浙、福建及至后来的粤桂,凡是林海丰能控制到的区域,老百姓真的就看到了他们所期望的那一切。他们不仅是有了自己曾经是梦想了几代人的土地,房屋,再不用过那种颠沛流离、沿街乞讨,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牛马一样的穷苦生活。而且,他们真的有了权力,有了当家作主的权力。村子里农会的会长是他们选出来的,乡长、县长也都是他们自己选出来的。

    他们见到了不会坐衙门的“父母官”,见到了整天巴巴地奔波于穷苦百姓们中间,为了他们解决疾苦,带着他们从事生产的“父母官”们。“百姓乐,你就能乐,可是百姓要哭了,那你就该卷铺盖卷儿滚蛋了。”这是广为流传的安王一句粗鲁中,却饱含着对人民无限感情的名言。这不是就说说而已的一句话,许多地方都发生过百姓告倒“父母官”的事情,是人所共睹的实际事情。

    难怪蒙德恩在洪秀全面前总要说,外面的人知道更多的是安王,东征所占之地,更是只知安王,不知道天王了。

    其实,真实的情况也不完全是这样。林海丰还是很会高举着天王那杆大旗的,只不过他做的更好,没有他自己的以身作则,哪来的那么多甘心听命于民的官员?林海丰用他那简单、易懂的思想,用他个人人格上的魅力,征服了他周围的人们,进而带动了更多的人。这大概就是赤化吧。

    到了这样一种地步,还需要什么理论教育吗?从这些土地当中走出来的青年们,当他们投身到红军行列中来的时候,人人都会明白,保卫共产主义事业,就是保卫自己的家园,为天朝而战,就是为了自己的土地而战。

    东征的结束,对于林海丰来说,其实就是已经拥有了红色武装割据的本钱,不过,这个本钱之大,早已超过了当今天朝内部的任何一种势力。他不过就是不愿意导致天朝的分裂而已,否则的话,他会省出更大的气力。

    看着林海丰一直在沉思,郑南轻轻地笑了下,“不过,机长同志,我可是真心佩服你啊,没想到你能这么快地就变成了一个政治家。”

    “政治家?”林海丰摇摇头,“我那不过都是拿来主义,是老人家英明啊!”

    “客气不是,我可不是存心地要恭维你。从开始进入天京到现在,你可是把党的三大法宝运用的淋漓尽致了啊。”郑南扭头看了看山下,低低声地吟诵了起来,“万木霜天红烂漫,天兵怒气冲霄汉。雾满龙冈千嶂暗,齐声唤,前头捉了张辉瓒。二十万军重入赣,风烟滚滚来天半。唤起工农千百万,同心干,不周山下红旗乱。”

    “你这家伙,这个时候怎么想起来老人家的这首反第一次大围剿了?”林海丰轻轻地笑了。

    “怎么,和咱们的天京形势配不上套吗?”郑南诡秘地眨了眨眼,“我觉得还是蛮可以的。”

    林海丰轻轻叹息了一声,手指在墓碑的“石天”两个字上划动着。

    是啊,郑南说的不错,东征结束后,他们不仅具备了红色割据条件,林海丰本人也完成了从一个普通共产主义者到政治高手的过渡。

    除去当初他百般恭维杨秀清,为自己争取到发展红军武装的时机外,他对天朝上层一直采取的就是拉拢的手段,也就是他的统一战线。

    洪秀全阴毒,杨秀清自大,韦昌辉凶恶,而石达开政治上中庸。这是林海丰对天朝上层的评价。也正是基于这种评价,以及开始时的巧合,林海丰对石达开是动之以私情,他们毕竟是义结金兰了的。

    而对于杨秀清,林海丰则是投其所好,竭力培植他的威信,维护他的权力,更不隐瞒他什么,从而也给了自己更大的活动空间。

    对于洪秀全,林海丰打定主意是要在适当的时机,彻底解除他对天朝的一切领导权。不过,在这之前,他还必须要利用他的贪婪。

    在林海丰眼里,天朝首义剩下的四个王,能够称得上是政治家的,也就是洪秀全和杨秀清两个人。杨秀清比洪秀全更有政治眼光,没有杨秀清的太平天国,注定就是一个失败的太平天国。可惜,只是由于他历史上的盲目自大,却败在了韬光养晦的洪秀全之手。

    至于那个韦昌辉,林海丰是根本不屑一顾,在他看来,韦昌辉不过就是一个穷凶极恶的跳梁小丑而已。

    就是这样,林海丰周旋于天朝上层,充分利用了洪杨二人之间的矛盾,使得杨秀清渐渐成了他的莫逆。

    天京变乱,如果说是偶然中的必然,或者是必然中的偶然,其实,如果真正究其原因,却是别人都难以想象到的。那一切,恰恰都是林海丰暗中火上浇油的结果。

    林海丰在与石达开不断的通信中,再加上江西俩人的坦诚倾诉,林海丰明白了石达开是个极端的忠君主义者。因此,林海丰在书信里免不了要带有一些诸如天王小不溜的干预些朝政也并非什么坏事的言论,从而导致了洪仁发被放任湖南。而石达开没有想到的却是,直接导致洪秀全提议洪仁发去湖南的,却是郑南在一次与天王的家宴中,好象是无意间表露出来的意思。

    当时洪仁发高兴,洪秀全可是顾虑重重。杨秀清毕竟操纵着天朝虽然还不是很完善,但却已经形成了一定气候的政治集团,他的话一旦说出去,如果不能算数,太伤自尊。再说,他被杨秀清驳过的事情已经太多了,尽管那些还都是小事。于是,洪宣娇又说上了这么一句话,“安王和我们宁王还都是辅助天王来的。”洪秀全的激情就是这样又被调动了起来。

    于是,就有了以后的洪仁发的贪污侵占,也有了事情刚刚出现,就被内务部拿到真凭实据,一状就直接捅到了杨秀清的手里。

    至于洪仁达去上海夺权,那更是林海丰潜伏在蒙德恩、洪仁达身边儿的那些无孔不入追随者的怂恿。苏三娘那么痛快地放弃了上海的权力,没有他安王的私下嘱咐,洪仁达能做到吗?上海可是林海丰的老巢,铁板一块儿的老革命根据地了,不要说天王发旨合不合理,就是真的杨秀清和石达开颁发正常的诰谕,如果没有林海丰事先的同意,那也是个枉然。

    洪、杨的矛盾终于激化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这是林海丰所期望的,因为他已经具备了要把拜上帝教替换掉的能力。所以,他需要洪秀全把丑恶暴露的越清楚、越多越好。

    当然,在秘密鼓捣这一切的同时,他忘不了与他莫逆的杨秀清。他不能叫杨秀清死于这场变乱,他要永远把杨秀清拉在自己的身边儿。于是,李福猷不停地向杨秀清传送各种情报,让杨秀清在最后关头完全掌握了洪秀全及韦昌辉等人的一切企图,也有了洪宣娇揣着明白使糊涂,关键时刻竟然就顺着洪秀全的意愿,呆在了天王府。

    内务部新城警备大队的铁血手腕,那更是不言自明,林海丰对待敌人绝对不会手软。他就是要借助这场天京变乱,达到一是双鸟的目的,尽可能地利用这次难得的机会,清除那些痛恨红色政权的异己份子,威胁那些今后敢于反对建立红色天朝政权的潜在人物。

    共盟会的成立,不是打到一个拜上帝教而建立一个新的信仰,却是洪秀全在被迫之下宣布的拜上帝教更名,林海丰在这里又耍了大大的个滑头。洪秀全已经是个落水狗了,在天朝强大的宣传机器面前,他声望扫地,成了天京百姓的痛恨者。但是,太平天国这毕竟是洪秀全一手策动起来的大革命,他还有一定的势力范围。

    在这种情况下,林海丰特有的性格,使得他在这次权力的再分配中,进行了各方面的平衡。他在政治上成熟了,早已拥有了作为一个政治家所必备的“忍”,即克制住自己之忍,容人之忍和对付政敌的残忍。

    他除了“天下大同”之外,掏空了所有拜上帝教的内容,在组织上,他却还要动员代表们选举洪秀全做执委会主席,并把在天朝内部远远没有任何根基的洪仁玕也选进了中央执委会,用以安慰洪氏势力。

    正月初一的阅兵式,那完全就是做给天朝上层看的一场戏,林海丰是为了叫他们看清楚红军的实力,并告诉所有人,红军是红色天朝的最忠实保卫者。当然,谁都认为红军其实就是林家军。

    杨秀清不是圣人,正因为他不是圣人,才对林海丰的一连串行动,在有过犹豫,甚至还想过,林海丰这家伙会不会最后也像对待洪秀全那样来对待自己呢之后,依然坚定地站到了林海丰一边儿,并再次充当着林海丰的强大后盾。共盟会替代拜上帝教,杨秀清是一百一的支持,有了共盟会,实际上就是洪秀全的政治生涯走到了最后,随着时间的推移,洪秀全将永远消失于政坛。这是杨秀清巴不得的结局。而其中最为关键的,是林海丰几次三番地和他的私下谈话。

    林海丰把对未来天朝的全盘设想都摆在了杨秀清的面前,全国光复后,天朝将实行共和制,废除王权,彻底消灭家天下。作为太平天国革命的最大功臣,林海丰希望他能够抛弃个人的某些所得,担负起领导天朝人民走向一个全新世界光荣历史使命。换句话说,他杨秀清就是未来天朝的第一号权力拥有者。无论是利,还是情,林海丰都表示到了。

    杨秀清还能有什么别的选择吗?他现在比起天京变乱前已经实际多了,他亲眼看到以往他自己信任百倍的将领们,在林海丰、郑南的影响下都变得会思考了,人最怕的是会思考,会了思考,就再没有了从前的盲从。他更不会不明白,林海丰为什么起用的大都是些年轻的将领。他们都没有开设过自己的府衙,没有荣华富贵,甚至连个老婆孩子什么的都没有,他们是真正的一无所有。当然,他还知道了石达开与林海丰、郑南曾经义结金兰。

    杨秀清是个聪明人,他看清楚了,无论从什么角度去想,不和林海丰结成坚固的同盟,就不会有任何的出路。云集天京的各路红军,不是摆摆样子就完了的简单事情。

    杨秀清虽然丢掉了东王的王冠,却得到了太平天国最高革命指挥委员会委员长的头衔,林海丰对他够朋友。最高革命指挥委员会的副委员长是石达开,林海丰仍然只是一个委员,仅仅单从这一点,杨秀清就感觉自己没有认错人,林海丰这个朋友他以前交定了,今后还要一直交下去。

    林海丰胜利了,可以说是在第一次各种势力对他的思想的围剿中,四两拨千斤,胜的巧妙。也胜的叫他自己心里暗暗地叫着惭愧,他反对,不希望有个人崇拜,他却真正胜在了人们对他的崇拜上。可他又是为了谁呢?是为了他,这个已经躺在他身边儿的土地里,与大山相融的十六岁的年轻红军战士,还为了那漫山遍野的英魂,为了他们的血不会白流。革命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他们的路的确还很漫长、艰巨。

    林海丰站了起来,看看山顶,又瞅瞅山下,“西风烈,长空雁叫霜晨月。霜晨月,马蹄声碎,喇叭声咽。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从头越,苍山如海,残阳如血。”

    郑南看看满怀豪情的林海丰,看看满山的苍松、翠柏,“是啊,设在天朝上下人们头脑里的政治思想上的雄关,未必就比红军征程中的娄山关更脆弱!”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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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天国介绍:
在遍地贪官污吏,及苛政猛于虎的满清侵略者腐朽政权残暴压榨下,在以英国为首的西方列强为加速对中国的经济侵略,借机发动鸦片战争以取得五口通商权利,进而大量输入祸国殃民的鸦片毒品的无情掠夺下,中华大地哀鸿遍野,炎黄的子孙在生死线上、在泛滥的鸦片中做着垂死的挣扎,古老的中华民族面临着一场空前的大毁灭、大灾难。
1851年1月11日,在一个永远光辉的日子,以广西金田村洪秀全为首的拜上帝会领袖,以建立天下大同之天堂为目标,聚集起了一大批优秀的中华儿女,引导饱受压迫的人民揭竿而起,在不到两年半的时间内即席卷了整条长江流域,进而定都南京。无数的天朝英雄用他们一腔的热血,谱写、展开了一曲反抗、驱逐入侵者,为民族独立、自由而战的“太平天国”伟大壮阔史诗。
可曾记得,伴随着天国史诗的是杨秀清、冯云山、肖超贵、石达开、陈玉成等一个个不朽的民族英雄闪亮的名字,还有那一幕幕令人扼腕,为之流泪、叹息的悲剧,还有天国都城最后沦陷的人间惨剧,那是一场灭绝人性的大屠杀,又是中华民族的真正精英们向后人们展现出的最后辉煌……
纯属偶然,也许是必然,两个年轻的红色军人来到了一百二十二年前的这个世界,来到了他们崇敬的英雄们中间。凭着他们对中华民族和人民无限的爱、对共产主义事业的无比忠诚,他们和无数的天国英雄一起,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在永不停息的“为了天朝,前进!”那惊天地、撼山岳、泣鬼神的呼啸声中,终于扭转了历史,造就了一个全新的社会,演绎着人世间的真爱。
这是一个真正的太平天国,一个你、我、他都会无比向往的红色天国......
(本书并非政治教材,只是想和大家一起探讨,怎样去为自己的民族奋斗!)太平天国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太平天国,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太平天国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