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九○章不过,令助手们欣慰的是,他们的
与石玉琨相比起来,他的那位“邻居”、安西边疆区的督军蓝朝鼎,显然就要忙得多了。
要说他的那种忙,主要还归结为两个方面的原因。
首先,是天朝政府所一向积极倡导的人道主义政策,大大地“害”了他。
因为自一八五七年的印度反英大起义一爆发开始,他就不得不要接受一个现实,他的安西竟成了印度起义者的大后方,无论是战斗中的溃散兵马,还是已经伤病缠身的印方将士,也不管你愿意不愿意,就是一个劲地呼拉拉朝他的辖区内跑。
这种事情要是放在正常的情况下,那可就是强行越境,是对天朝主权的严重践踏。
但眼下,肩负着保卫天朝边陲重任的蓝朝鼎,却无法用正常的手段来处理现实中所出现的问题。
天朝讲人道,溃散进来的兵马只不过就是来讨要几口吃食,果果腹而已;而大批伤病员的涌入,目的同样也是很简单,就是一个求医治病。你说你能把这些人怎么地?
难道你一个号称是人道主义国家的政府,会眼看着一个个活生生的人饿死、病死,或者是把身上的血流干在你的边境线上?
当然不能。天朝的军队无论在任何的时候,在任何的地点,从来都不会对穷困潦倒之人以及伤病缠身之人动刀动枪的。
所以,“人道”,逼迫的蓝朝鼎只好暂时充当起了印度起义者们的收拢大队长,缺吃给吃,少穿给穿,伤了的帮你看,病了的许你养,然后再礼送出境。
当然,如果说蓝朝鼎就是印度起义者的收拢大队长,这显然还很不公正。因为,在那些年里,经过蓝朝鼎之手所曾经“收拢”过的,可并非只是来自印方的那些急需帮助之人,这其中还真就有部分是来自英军的士兵。
对那些同样是越境而来的英方士兵,蓝朝鼎也得照收不误,不仅照收不误,还得必须确保这些非法越境者的人身安全,以免伤害到天朝政府的崇高声誉。
这是一种很棘手的事情,供吃供喝、医伤疗病都好说,那不过就是天朝政府从兜里掏些钱出来的事情。但问题是,收容英国人是会触及印度人的神经的,所以,为了这些非法越境的英方士兵,蓝朝鼎还必须要磨破嘴唇子地去跟印方讲政策。
你看看,既要出于人道主义对登门者进行收拢和帮助,还要充分注重外交上的政策,一面造成不必要的外事纠纷,这种活儿能好干?能不忙?
其次,从蓝朝鼎能够如此一丝不苟地严格执行天朝的人道主义政策的这一点上,就可以看得出来,其实身为一员战将的蓝朝鼎,还是个极其善良的人。
比如说,蓝朝鼎的邻居石玉琨,也曾零零散散地收容并帮助过印方的一些散兵和伤病员,但当一八五八年印度的暴动军大举围攻西北部的英军重镇白沙瓦,并彻底击垮的英军时候,一些破围而出的英军残余,曾经逃散的到处都是。
石玉琨镇守的达拉克,自然也见过有一股股的英军残兵,在走投无路之下,越境求生。但他们没有想到的是,石玉琨的部下们却在将他们缴了械之后,又送还给了印度方面。
理由很简单,石玉琨不想因此而给天朝政府招惹上外交争端,破环天朝如今的这种难得的、大好的和平建设局面。
同为战将,只是由于心地的过于善良,蓝朝鼎自然也就给找了许多的份外之事。
作为与印度方面交往最多,又颇受印度各方势力所信赖的一位太平天国政府的高级官员,再加上善良的心地,蓝朝鼎就难免要对来他的辖区养病治伤的印度朋友们,或是要有问必答,或是要多说上一些话。
而蓝朝鼎偏偏又是一个从不无的放矢的精细之人,所以,每每在回答起印度朋友们的问话的时候,他不仅要答其然,还总是掰开了揉碎了地再讲清楚其所以然。而如果大家在笑谈中谈的刚好又是他最酷爱的战争,比如谈及虚拟中的某个战役,他更是会拿出地图来,从前方到后方都会给“谈友”讲得清晰而透彻。
据说蓝朝鼎身边儿的助手们曾经开过他这样的玩笑,说他们的督军几乎已经成了印度朋友的军事顾问了,只是可惜一点,他们的督军话没少说,功劳不小,却没有得到军事顾问该拿的薪水。
助手们的玩笑当然也不是无的放矢,因为蓝朝鼎督军的很多话,都被印度方面聪明地应用到了现实当中。
印度的各方势力先是牢记了他们的督军的那个“放弃争执,同舟共济”的八字方针,组建了一个临时的联合政府,使原本形同散沙的暴动军,逐渐变成了一个拳头。
而知道底细的助手们更清楚,印方其后所发动的白沙瓦、加尔各答等大规模的战役,又基本上都是把当初他们的督军在笑谈中的战略战术,搬到了现实的战场上……
不过,令助手们欣慰的是,他们的督军蓝朝鼎的这种善良心地,最终还是有回报的。
自从安西的局面进入安定之后,既要一手抓经济,还要一手抓国防的蓝朝鼎在百忙之中,自然也没有忘了修路。
一八六零年,经过红三十军官兵两年的艰苦奋战,改造和扩建后的安西首府阳布至喇萨的道路全线贯通。但是,由于川藏路尚在修建之中,安西依旧难以与天朝的内地形成直接的联系。
为了使安西能够及时得到天朝政府所给予的更大帮助,以促进安西在经济等各方面的发展,经天朝政府授权,天朝政府的驻藏公署特派员黄文金和蓝朝鼎一起,代表太平天国政府与印度联合政府顺利签署了阳布至加尔各答的道路修建协议。
在这份协议中,太平天国政府充分照顾了印方的利益。
按照协议,阳布至加尔各答的这条道路在首段分为南北两线,北线首先向西经勒克瑙修抵詹西,之后由勒克瑙和詹西分别折头东南,在巴特那与南线的道路会合,经比哈尔、普拉西等地,最后抵达加尔各答。(!)
第一九一章随着这第一批船队的到来,印度方
这还不算完。
太平天国政府极力促成阳布至加尔各答这条道路的修建,目的其实很明显,就是为了要给安西、拉达克,甚至是西藏所需的各种物资,打开一条更便捷的海上运输线,而加尔各答,就是这条运输线的重要中转站。
对于太平天国政府的这个目的,印度方面自然也是心知肚明。
于是,印度方面得“雁过拔毛”。
首先,印度方面以目前正在进行的、艰苦卓绝的反英战争尚未结束,国内的民众穷困潦倒,临时联合政府暂时根本无力承担修路及扩建加尔各答港的费用为由,要求太平天国政府提供贷款。
其次,既然在道路修建完成后,太平天国政府不仅要长期使用这条道路,还得长期借用加尔各答港的码头,可这总不能是白使。有道是亲兄弟明算账,先小人后君子,丑话说在前面才不会给大家招惹上未来的麻烦。
据说,当初为了研究如何既不叫太平天国政府白白地使用属于自己的港口和道路,印度方面可是动了不少的脑筋。
有人提出,咱印度穷啊,既然是穷,也就别玩什么的高尚的了,干脆就直接跟太平天国政府伸手要钱,一年一利索,而且还得先打租,只要你给了钱,港口和道路你就可以接着随便用,省得麻烦。
但这个主意很快就被否定了。否定的意见认为,如果直接伸手要钱,毕竟显得太外道,因为凭心而论,太平天国政府有恩于印度,尤其是他们的安西政府的首脑们,还总是把咱们当成是一家人一样地来看待。一家人嘛,张口闭口地要是总提钱,那岂不是显得生分了许多。
另外,咱们可以动不动地讲钱,但人家太平天国方面也不是傻子,早晚有一天,人家也会把这个“钱”字经常地挂在嘴边儿。到那个时候,你受得了?
既然直接要钱不行,又有会算账的聪明人想出了另外的一个高招儿。
修这条路咱可使得是太平天国政府所提供的贷款啊,贷款贷款,甭管期限多长或是多短,虽然也没有利息,但那总是必须要还的。既然如此,干脆,咱们就来它个收费还贷,在加尔各答至阳布之间的道路上,设上它一连串的收费口和检查站,也不管你是本地人还是外地人、外国人,统统地交了钱才能过路。这样一来,不仅钱的问题就此得以解决绝,还可以给当地的穷人们提供不少的脱贫的机会,一举两得。
当有人几乎是带着嘲弄般的口吻,问这位会算账的聪明人,那么,一旦修路的贷款还完以后,加尔各答港还有这条路,岂不就要被永远地无偿使用下去了?
哪这位这位会算账的聪明人当即就哈哈一阵的大笑,到那时候,收来的过路费早都被咱们联合政府吃光和喝光了,哪里会还完贷款。所以,所谓的贷款收费其实就是个永久性的来钱的行当,反正那笔贷款也没利息,爱咋咋地。
据说这位会算账的聪明人,随后遭遇的就是同僚们的一通很扁,而且被扁的半年多也没能从炕上再爬起来。
人穷不能之短不是。
最后,还是真正的聪明人才提出了一个最佳的解决办法。
印度方面提出,凡是太平天国政府转经加尔各答港运往安西的货物,不论是什么,都要按一定的比例,作为太平天国政府支付给印度联合政府的港口及道路的使用费用,留给印度方面。
出于对两国长久有好的目的出发,对于印度方面的要求,太平天国政府基本上都是有求必应,阳布至加尔各答的道路很快开始了建设。
当蓝朝鼎带着他的百战精锐之师没用几个月的时间,就已经将本辖区境内的道路修整的干净利落的时候,他没有想到的是,那些原本由印度方面应该承担的建设任务,却要么迟迟也未开工,要么羊拉屎似的东一点、西一处,根本就连不成线。
照这样修下去,猴年马月才能修通!蓝朝鼎生气了。
但印度方面这时却也是表现的很无辜,再找了一大堆的理由之后,居然又提出,希望太平天国政府方面能够直接出动人力方面的援助。
碰上这样的合作伙伴,别说是蓝朝鼎,就是太平天国政府方面都无奈了。
于是,根据太平天国政府与印度临时联合政府随即签订的补充协议,蓝朝鼎只好抽调出数千的官兵,自带工具干粮,进驻了印度境内的各个道路修建点。
一八六一年的春夏之交,在红三十军将士们的艰苦奋战下,阳布至加尔各答的道路工程,以及对加尔各答港的改造工程,全部顺利完工。
七月,焕然一新的加尔各答港就迎来了第一批来自太平天国政府的第一支货运船队。
随着这第一批船队的到来,印度方面可真是差点儿就要乐疯了。因为根据两国政府的补充协议内容,来自太平天国政府的运输船队,在加尔各答港给他们卸下了大批的各种民用的紧缺物资不说,还有一些更叫他们心动的东西,那就是军用物资。
有成吨吨级的新式炸药,还有一整箱整箱摞得像小山似的那种极其令人羡慕的、随手就可以丢的、威力无比的小炮(手榴弹),而最后搬下船的,竟然是一箱箱的长短火枪,蒙着炮衣的几十门大炮,以及与之相配的弹药。
不过,遇到了印度这样喜欢“雁过拔毛”的朋友,太平天国政府多少还是要动点儿小算计的。
在这次随船运送的军用物资中,像补充配备给红三十军的那些新式的枪炮,在加尔各答“报关”的时候,那是绝对不能透露给印度方面的。之所以要这么做的原因,也绝不是因为新式的枪炮毕竟暂时还是产量有限,给了别人,就少了自己。太平天国政府其实主要是不想由此而刺激本就已经在印度被搞得焦头烂额的大英帝国政府。
所以,来自太平天国的运输船队,留给印度方面的其实是近数千支经过处理后的英造火枪,再就是数十门同样是英国造的大炮。
这是善意的欺骗。
不过,中肯地说,这就已经足够了。要知道,联合政府中的那位詹西女王拉克西米.巴伊,即便与蓝朝鼎关系拉得甚近,再能软磨硬泡,却也从未能从蓝朝鼎的手里得到过一枪一弹。
当然,印度方面对此也不会十分地计较,既然是友好国家,那就信得过,大家都凭着良心做事儿就行了。
老话说得好,吃惯了嘴儿,跑惯了腿。得了便宜的印度方面,忽然又灵光一闪,竟想到了一招更奇妙的占便宜的手法。(!)
第一九二章英军的再次来犯,给了行将离去的
那就是应该建议太平天国政府与印度一起,修建一条铁路。
对于铁路,印度临时联合政府中的某些人还不是很陌生的。
早在一八五三年四月,英国人就在孟买和塔纳之间,“替”他们修建了一条虽然仅三十几英里长,但却开创了印度铁路交通历史的先河的铁路。不过,从那以后,直到一八五七年的他们的反英大暴动开始,英国人在印度全境所修建的铁路,加在一起的长度,也不过就是百来英里。
尽管如此,印度临时联合政府中的某些人对铁路这个新生事物不仅不是那么的陌生,还颇能领会到铁路所带来种种益处。
加尔各答到阳布的道路是修通了,而且也很是宽敞,宽敞到两辆满载的马车或是牛车可以自由自在地相向而驶。但是,尽管如此,要想把加尔各答的港口上所囤积下来的那些货物,再经由这条宽敞的路上通道分流到一个个目的地,就绝不是一日之功了。
正是由于陆地上的分流能力太弱,再加上龟缩在西部一隅的英国人依旧是贼心不死,还在幻想着有朝一日能在整个的印度重温他们那往日的辉煌,加尔各答就成了英国人反扑的重要目标。所以,前来加尔各答港的太平天国政府的运输船队,也就难免总是要时断时续。
这是印度方面最不愿意看到的。道理是明摆着的,太平天国政府的船队来的次数越少,印度方面所能分到的那杯羹,自然也就越不够喝。
另外还有一点能引起印度方面极大兴趣的是,当被他们赶走了的英国人,第一次对加尔各答发动大反攻的时候,由于加尔各答港的改扩建工程恰好正值尾声阶段,所以,担负援建重任的三千太平天国的军人们,还在工地上正干的是热火朝天。
可是,复仇的英国人来了!
面对气焰极其嚣张的英国人的大举来犯,加尔各答的印军守备将领一面指挥军民奋起还击,一面急火火地跑去向援建的太平天**队求援。
当然,作为仅仅是加尔各答港工程建设的援建部队的指挥官们,他们一定很清楚地知道他们所应该担负的责任,还肯定更清楚一旦他们在这种时候草率地向他们的印度朋友伸出了援助之手,将会给自己的天朝政府带来多少的外交和政治上的麻烦。
可是,他们偏偏架不住他们的印度朋友们的再三恳求,不忍心看到身边朝夕相处了近两年的印度百姓们再遭侵略者的蹂躏,他们还是动手了。
肩负援建任务的三千红军将士之所以会选择动手,还有另外两个原因:
第一是印度方面发誓,有关太平红军不经请示首脑机关,就擅自做主参战之事,不管到任何时候,都要坚决对外严格保密,打死也不说。
这似乎是一种掩耳盗铃的做法,“擅自做主参战”,别说英国人要是知道了底细不信,就是作为援建部队的直接首脑机构——安西的督军府,他们会相信?要是再往远处说,太平天国政府能相信?但是,在很多情况下,掩耳盗铃,那还是一门必须要会做的功课,毕竟那是提供给政治家们预备着将来去打嘴仗用的一种利器。
其次,也是更重要的一点,由于饱受大英帝国的盘剥和掠夺,现在的印度,那是实在穷的厉害。当天平天国政府的第一批运输船队来到加尔各答的时候,太平天国政府方面按照双方的协议,曾留给印方的数万套天朝红军的被服,也都成了上等的物资,还不等他人眼红,就首先被加尔各答的驻防军瓜分一空。
结果,这样一来,在加尔各答的周围,几乎是一夜间,就变得到处都是假冒伪劣的天朝红军(与正牌的天朝红军相比,他们只是缺少了领章和帽徽)。
那段时间,不明就里的英国人曾为之相当地震惊,还通过正式的外交渠道向太平天国政府发出照会,强烈抗议太平天国政府不信守诺言,为了在加尔各答谋取私利,居然直接介入了印度的问题,危害到了大英帝国的切身利益。
当然,不久之后,英国人也发觉了这只是一场误会。
而机缘巧合的是,作为承担援建任务的所有天朝红军的将士们,为了尊重印度的主权,早在当初离开自己的祖国,踏进印度土地的那一天起,他们不仅要以某某工程大队的暂时称谓,来取代他们的原有番号,也暂时告别了天朝军队的独特标志——鲜红的领章,以及头顶上的那颗闪耀的五星军徽。
放心,大家都混在一起,只要咱们自己说,谁还能分辨得出真与假。
仔细想想,这话倒也不假。相貌差不多,衣着也相同,乍一上眼,还真难辨真伪。
于是,在印度朋友的这样的劝慰下,加尔各答的三千红军健儿放下了手中的各式工具,用一双双满是老茧的手,重新又拿起了他们各自的武器,与印度军民一起,冲上了反击英军的前线。
雄赳赳而来的英军,在顽强的印度军民抗击下,经过十几天的苦斗,最后只能悻悻而归。
半年后,加尔各答港的改扩建工程全部完工。
又过半年后,按照双方事先的约定,担负援建任务的红军将士即将告别曾经一同奋战和友好相处过上千个日日夜夜的印度军民,准备光荣凯旋。
就在这个重要当口,不甘心失败的英军,却再次又卷土重来。
英军的再次来犯,给了行将离去的三千天朝红军将士,一个完美谢幕的大好机会。
当硝烟散尽的时候,不可一世的英国人,已经再次灰溜溜地夹着尾巴而去。
而三千太平天国的英勇将士,也带着一身的荣耀,告别了加尔各答。
美丽的加尔各答变得宁静了。
但是,印度的首脑们很清楚,只要万恶的英国人还盘踞在他们的土地上哪怕是一天,加尔各答的这种美丽和宁静就都是暂时的。
可如何能确保加尔各答的永久美丽和长期的宁静呢?
说话当然很轻松,把英国人彻底赶出印度不就完了嘛。
但要是真想做到这一点,那可是一件不太容易的事情,至少印度临时联合政府中的首脑们认为,如果单凭他们现在的力量,就想把英国人彻底赶下大海,那还是一件并不太靠谱的事件。(!)
第一九三章英国人的这种能折腾法儿,实在令
过去的英国人之所以好打,那是因为面对一股股力量分散,彼此之间联络不畅、接济艰难的英国人,咱人地两熟的印度军民,总能占有相对的优势。
可自从英国人被压缩在了西南一隅之后,情况变了。
已经把所有的力量全部集中在了一起的英国人,再没有了各部之间的过去那种联络不畅、相互接济艰难的困扰,因此,对印度无比钟情的英国人,现在不仅成了一个拳头,而且还磨练成了一个铁拳。
当初拉克希米.巴伊女王的詹西军,以及那那.萨希布的坎普尔军,为了配合东线的作战,还只是佯作攻取海德拉巴和强渡纳巴达河,就已经体验到了英国人的真正厉害。
血的教训告诉了印度人,在这种情况下,咱要是还按照过去的老方法,用武器既原始、又落后的军民,继续去跟英国人玩什么人海战术,那无疑就是拿着鸡蛋去往石头上碰,有多少人也不够去填的。
“我们必须要有一支像在加尔各答帮了我们大忙的太平红军那样的军队!”拉克希米.巴伊女王多次在临时联合政府发出这样的声音。
正是经过了一番周密的前思后想,印度临时联合政府中的各方势力最后才达成了一个共识,即促使太平天国政府与印度继续进行合作,修建一条由加尔各答港直接通往阳布的铁路。
印度方面相信,随着铁路所带来的陆地运能的大增,为了安西和拉达克,太平天国政府的海上运输船队,就会源源不断的抵达加尔各答。
也就说,印度方面则可以从中获取更多的油水。而一旦有了这充足的油水的滋润,印度就会更快、更茁壮地成长起来,不久的将来,印度就会拥有一支,乃至数支堪与太平红军相媲美的,不说是无敌于天下,至少也能彻底铲掉英国这个赖在印度身上的毒瘤的强大军团。
另外,这次合作只要一开始,加尔各答就又会迎来英勇善战的太平红军,有他们来替咱们看守加尔各答,咱们就大可高枕无忧了。
对印度方面来说,这绝对是一个两全其美的最佳方案。
一八六三年秋,加尔各答至阳布的铁路破土动工。
这一次,印度方面一反常态,对这条铁路的建设异常热心,可以说是上上下下齐动员,与再次前来援建的太平红军将士们一起,展开了一场轰轰烈烈的铁路大会战。
这里面固然有印度方面急于从中尽早得到油水的私心,但更重要的,是他们这一次又得到了来自太平天国政府的极大恩惠。
太平天国政府不仅无偿地派出数个工程大队参与铁路的施工建设,还再次以贷款的方式,向印度方面提供了在铁路修建中所需的全部枕木、铁轨、机车等全部的物资及设备。
更为叫印度方面感动的是,当他们只是顺嘴那么一说,希望这条铁路最好也能将德里连接进去,结果,太平天国政府的谈判代表团居然就一口答应了下来。
按照双方的协议,铁路由加尔各答直通德里,只是在中间的坎普尔,再经勒克瑙向阳布又引了一条支线。
而且,在建设中所有的桥梁及艰苦地段的施工,全部由太平天国政府派出的工程大队来承担。
正如印度方面当初所担心的那样,在这场铁路大会战正紧张地进行当中,加尔各答又遭遇到了英国人的数次进攻。
此时,那顶还被称为是大英帝国政府的印度总督的桂冠,已经从倒霉蛋儿肯宁的脑袋上,换到了詹姆斯.布鲁斯——第八代额尔金伯爵的头上。
现如今,在这位额尔金伯爵的手下,单单是盘踞在印度西南的孟买及海德拉巴等地的大英帝国的陆军,就已经增至了逾五万之众。而那支庞大的印度舰队,更是有各类战舰数十艘。
在这位与病魔奋战了两年多,最终从死神的手里逃脱了出来,还想再创人生旅程中的更大辉煌的额尔金伯爵的带领下,英军对加尔各答是志在必得,因此,英军对加尔各答的进攻比以往的任何一次进攻都更加凶猛,也更加疯狂。
遗憾的是,为了确保这场铁路大会战的顺利完成,不仅是在加尔各答周边担负援建任务的太平天国政府的各个工程大队,又与加尔各答的印度军民一起同仇敌忾,投入到了共御来犯英军第一线。
同时,太平天国政府还暗中调动起了法兰西人的积极性,屯扎在本地治理及开利开尔的法兰西势力及其印度舰队,开始没事找事地与英军频频发生摩擦。
詹姆斯.布鲁斯是前方遇阻,后方受制,几番折腾,都是无功而返。但詹姆斯.布鲁斯很顽强,就像当年的左宗棠教给曾国藩的那把活儿一样,他是屡败屡战,毫不气馁。
英国人的这种能折腾法儿,实在令印度人头疼不已。
在这次铁路大会战中,他们可是地地道道地使出了吃奶的劲头,所承担的工程那也是进展神速。但由于英国人没完没了地折腾,加尔各答是三天两头地处在战火硝烟之中,来自太平天国的工程大队,简直就变成了救火队,铁路建设工程成了副业,这打仗反倒成了他们的主业了。
这样一来,他们所担负的铁路建设工程,自然也就变得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印度人恼火啊,如果任由英国人再这么地折腾下去,估计铁路每个十几二十年,那是根本就修不完了。
不过,正当印度临时联合政府的头头脑脑们对英国人恨得咬牙切齿,却又是无计可施之际,几位因此被“气病”,再次跑到太平天国的安西边疆区(一八六四年,安西廓尔喀被太平天国政府正式命名为安西边疆区)求医的印方首脑,却在某次无意的闲谈中,又听到了安西督军蓝朝鼎的几句多余的闲话。
听完蓝朝鼎督军的那几句的多余的闲话,这几位印方首脑们就像吃了一剂良药,“病”马上就好了。(!)
第一九四章原来,所谓的印度的历史,不过就
于是,印度临时联合政府作出决定,并通过安西边疆区紧急致电太平天国政府,恳请太平天国政府出面,在印英两国之间进行调停。
而印方所开出的条件,看上去也是相当地简单:
只要英国政府不再对其主宰全印度的企图抱有幻想,印方就愿意对英国政府在现有的印度西南占领区的利益展开谈判。
说白了,只要你大英帝国政府能不再来俺们印度临时联合政府所统辖的地区找麻烦,你们英国人就可以窝在南印一隅的哪点儿地盘里,爱咋地咋地。
这种状况若是在一般人眼中看起来,那个当下的印度临时联合政府,无论如何都似乎是有点儿卖国的嫌疑。
其实,持有这种怀疑态度的朋友,还是不太了解印度的那也是延续了几千年的“文明史”。
别看印度嚷嚷着多少多少年之前,在他们自己这片古老而伟大的土地上,曾经诞生和哺育成长了那位据说是法力可以无边,以至于直到多少多少年后,还可以泥胎的形式,笑眯眯地稳坐在烟火缭绕的“豪华别墅”内,泰然地享受无数善男信女们的顶礼膜拜的释迦牟尼佛(其实,要是现在深究起来,这位释迦牟尼佛不过就是一个太平天国政府的安西边疆区的属民),但是,直到多少多少年的后眼下,可怜的他们别说是能养活过一个或是半个能改变历史的人,就连一个能拿起笔来书写历史的人,他们也一直都没有养活过。
所以,当旁观者们一旦用其细心的眼睛,去帮着他们审视一下他们的印度的历史的时候,你就会惊异地发现,原来,所谓的印度的历史,不过就是一个被他人所无休止的征服的历史。
更远的东西咱们就不说了,只从十一世纪的印度说起。
从十一世纪开始,以中亚的突厥人所代表的伊斯兰势力,就先后对印度进行了无数次的征服。
伽色尼王朝(仅仅也就是统治着如今的阿富汗东南部地区的一个突厥人的伊斯兰王朝)的苏丹马茂德,曾十数次地侵占过印度。
而几十年后,一个位于阿富汗中部还得偏西北处的,原本是伽色尼王朝的附庸的廓尔王朝的统治者穆伊兹.乌德.丁.穆罕默德,又继承了伽色尼王朝的伟大遗愿(伽色尼王朝在中亚的领土于一一七三年被廓尔王朝完全吞并),于一二零六年,在德里留下了一个奴隶出身的印度的总督——顾特卜.乌德.丁.艾伯克,正式宣告了一个由阿富汗的突厥人所建立的穆斯林政权——德里苏丹国的诞生。从而先后给印度留下了帮助印度人大兴穆斯林文化的五个在德里的王朝:奴隶王朝,卡尔吉王朝,图格鲁克王朝,赛义德王朝和罗第王朝。
可是到了一五二六年,形势再度骤变,雄霸中亚的巨人、蒙古人的骄傲成吉思汗的后裔——帖木儿的嫡系子孙巴卑尔,又把目光瞄向了印度。
没有费太大的精力,巴卑尔就占领了德里,成为了印度的新的征服者,并被奉为“印度斯坦的皇帝”,一个全新的莫卧儿帝国,也就是“蒙古人的帝国”从此诞生。
再往后,印度这块肥肉又渐渐地勾引起了欧洲人的食欲。
地处欧洲的葡萄牙,成了第一个品尝印度的勇敢者。
不过,勇敢者未必是永远的胜利者,又一个也开始对印度食欲大发的国家——荷兰,用自己的强大实力告诉了葡萄牙人,这里不是你们应该继续呆下去的地方,赶紧哪来的,就再给老子滚回到哪里去。
于是,虽然是惹不起,但却能躲得起的葡萄牙人,只有含恨地吐出嘴里的美味儿,带着一身的伤痛,捂着腮帮子,凄凄惨惨地告别了印度。
但暂时的胜利者荷兰人,也没有真正地能高兴上多少日子。
进入十八世纪,真正在印度站住了脚跟,谋取利益的欧洲列强,就得数英国人和法兰西人了。
于是,在这两位殖民的超级高手之间,又掀起了一场场血雨腥风。在经过了几番的争斗之后,还是档次更高的英国人,取得了最后的优势。
一七五七年,不列颠东印度公司的武装力量在普拉西战役中,一举击败了背后有法兰西人撑腰的孟加拉王公西拉杰.乌德.道拉的军队,首先使孟加拉成为了不列颠东印度公司的傀儡。
七年后,孟加拉的王公米尔.卡西姆由于不堪忍受英国人的奴役,与莫卧儿帝国的皇帝联手,组织起了一支联军,与英国人公开叫阵。
在随后爆发的布克萨尔战役中,强大的不列颠东印度公司的武装,再次向印度人展现了现代军队的威力,将那位不守信誉,居然胆敢企图摆脱东印度公司控制的米尔.卡西姆与莫卧尔帝国的联军,打得满地找牙。
自此,即便是那个早已徒有虚名的莫卧儿帝国政府,也开始听命于英国殖民者。
而在此后,又历经了迈索尔战争和三次的马拉塔战争,印度国内那些比较强大的反英势力,基本上都被消灭。到一八一八年马拉塔人的势力最后覆灭后,大多数的印度王公都承认了东印度公司的宗主权。
经过多年的苦心经营,大英帝国政府仅以一个看似很纯粹的商贸企业——不列颠东印度公司,就彻底摧毁了曾经是无比强大的莫卧尔帝国,最终成为了印度的实际统治者。
尽管已经说了这么多,但还有一个最关键的问题没有讲清楚,还需要再补充几句。
那就是无论是曾经的伽色尼王朝,德里苏丹国,还是后来的莫卧儿帝国,他们其实都没有真正地统一过印度,也就是说,在印度的这块土地上,从来就没有一个真正的统一的国家,真正地存在过。
伽色尼王朝也好,德里苏丹国也罢,充其量也不过就只是曾经存在于北印度的一个最大的王国而已。
即便是那个貌似更强大的莫卧儿帝国,也绝没有能把他们的势力伸进南印度多少。(!)
第一九五章也就是说,只有英国人眼中的印度
这不是笑话。
而之所以会有如此的状况发生,这也与印度的地貌条件有着极大的关联。
打开印度的地图,就可以清楚地看到,那条横贯东西、绵延数千里的温迪亚山脉,把整个的印度分割成为了南、北两个部分。千百年来,正是由于受到了这条大山脉的阻碍,使得在温迪亚山脉的北部所建立起来的任何国家,都很难将其势力扩张到南部。
譬如如今是英国人盘踞的、位于南部的德干高原,以及英法两国势力并存的半岛的南端,相对于北印度几乎自始至终就拥有着自己的独立的政治发展史。
尽管曾经是很强大的莫卧尔帝国,也曾看似征服了德干地区,但是,它却从未对德干高原这一地区,真正实行过任何的稳固的控制。
尤其是位于克里希纳河以外的最南面的区域,它虽然与德干高原之间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地理分界线,但它在历史上却更是基本上就没有受到过北印度或是德干地区的影响。
所以,提到所谓的南印度,其实一直指的都是那几十个,甚至是几百个大大小小的不同种族的、且相互独立的土著部落以及王国,所共同生存的一个广泛的区域。
所以,就像张三、李四、王二麻子这样的人的代号一样,提到泛意的印度,他也不过就是一个对外的地理上的、笼统而粗略的标识而已,从来也不曾是一个统一的国家的名号。
因为若是作为一个国家名号,根本就没有印度,而只有莫卧儿帝国的印度斯坦。
当然,随着英国人的势力在印度次大陆的做大,这片土地也就又多了一个名号——英属印度。
这个所谓的“英属印度”,比起“印度斯坦”来,那可是大了许多。因为,来殖民的英国人不仅通过武力将“群雄并立”的、此前根本就在印度斯坦的版图之外的南印度变为了己有,还把印度斯坦这个独立的国家,也一并收入了囊中。
也就是说,只有英国人眼中的印度,才涵盖了整个的印度次大陆。
说到这里,前面所提到的症结自然也就揭开了。对于印度临时联合政府的头头脑脑们讲,毕竟温迪亚山脉南边儿的那个世界,是相当地陌生,也从没有挂在心上过。
也就说,对于眼下的印度临时联合政府来讲,能借助于席卷印度次大陆这场反英的大风暴,终于使印度斯坦的势力前所未有地翻越了温迪亚山脉,并得到了像加尔各答港这样的,原本就不属于自己的风水宝地,他们就已经满足的不得了了。至于如今还在英国人手中的哪点儿“穷山恶水”,要与不要,似乎也并没有什么所谓。
换句说,假如那里要是没有那些令他们恨之入骨的英国人,印度临时联合政府的头头脑脑们,宁愿几辈子也别提到这些只会出刁民的穷山恶水。
但印度斯坦及英国殖民者所书写的那一段段印度次大陆的历史,能给后人所吸允的养分,应该说是极为丰富的。
它已经极其深刻地提醒了后人,如果你自己不去好好地经营或是争取,纵然那再应该就是属于你自己的一片片土地,迟早也会变成他人的囊中之物。
在这方面,那个曾经的“大清国”所曾经表现出来的那种种丑态,岂不就是已经做了一个最好的诠释和活生生的样板。比如库页岛,比如……比如……
絮叨的话就不多说了,总之,印度临时联合政府在通过太平天国政府的安西边疆区急电北京的同时,还赶紧打发了几个能说会道之人,专程又跑去了本地治里,拜会了英国人的死对头——法兰西人。
在太平天国政府的出面条停下,一八六五年二月,英印双方签订了“和平共处”协议。
额尔金伯爵詹姆斯.布鲁斯,其实是极不愿意与那些“极其丑陋的印度混蛋们”,签订下如此不体面的协议的。
不过,他却不能签。
这倒不是这位由于吃了太平天国的工厂所生产出来的特效药,才最终从鬼门关口又逃了回来的额尔金伯爵,因此就得卖给太平天国政府一些什么面子,而是因为那个“该死的”法兰西人的印度舰队,居然已经堂而皇之地把加尔各答港当成了自己的家。
在英印双方的和谈刚一开始不久,印度临时联合政府方面就接受了太平天国政府的调停代表团的非正式建议,同意将改扩建一新的加尔各答港,暂时租借给法兰西政府,以充当法兰西帝国海军的印度舰队的母港。
因为印度临时联合政府方面认为这样做的好处有二:
首先,毫无生财之路、又急缺钱用的印度方面,借着这个机会,可以在法兰西人的帮助下,积极拓展其农牧业产品的外贸渠道,改善临时政府的窘迫财政状况。
其次,如今有了法兰西帝国的舰队在加尔各答给充当屏障,印度方面从此就不用再去担心狡诈狠毒的英国人,会不会在和平协议签订之后,还要再玩什么为人所不齿的鬼花活儿来,可以放心大胆地抓紧搞自己的建设了。
就这样,印度地区终于迎来了和平。
在虽然感到很窝囊,但却是很忠于职守的詹姆斯.布鲁斯的积极筹划下,大英帝国政府的德干自治领,在其所占领的地区粉墨登场。
而一八六七年的八月一日,加尔各答至德里,坎普尔至阳布的铁路大动脉,也在毫无干扰的大好形势下,全线正式贯通。
随着第一列满载着各类物资、呼啸着驶向阳布的货运列车由打加尔各答港开出,望着太平天国政府所开列出来的,他们所能够得到的大量物资,印度方面也是笑开了花。
身处那格浦尔、巴罗达等一线地域,而且不论是高中低级的部属,大部分又早已曾前赴太平天国政府的安西边疆区,分期分批地“养病”了数个月的詹西拉克希米.巴伊女王部,以及唐底亚.托比部,此番更是首先受益。
六七万只长短火枪,数以百计的各式火炮,再加上大批的弹药,全部运抵了詹西军及坎普尔军中。
一八六七年十一月初,装备整齐,又已经养精蓄锐了数年之久的詹西军和部分的坎普尔军,在拉克希米.巴伊女王的统一指挥下,终于擂响了要从印度彻底驱逐干净一切英军的战鼓。(!)
第一九六章用格兰特自己的话来说,这叫以本
对于德干自治领首府海德拉巴里的英国人来说,这场战争爆发的实在是有些太突然。
要说作为詹姆斯.布鲁斯伯爵的继任者,不仅当年曾参加过大英帝国政府对那个“大清国”所发动的第一次鸦片战争(当然,如果没有林海丰和郑南的意外出现,一八六零年的他,头上还会顶着英国远征军司令的桂冠,与老战友詹姆斯.布鲁斯一起,第二次杀进“大清国”,接着完成他们的那个“火烧圆明园”的惊世骇人的伟大壮举),还经历过数次为拓展他的大英帝国的势力范围而在印度所进行的战争,尤其是自一八五七年的这场印度大暴乱伊始,就一直跟随着那位肯宁总督转战了数载,接着又成为了新总督詹姆斯.布鲁斯的强有力的军事助手,又为创建眼下的这个大英帝国政府直接统辖下的德干自治领,立下了卓越的不朽功勋,号称是身经百战而又阅历丰富,一人身兼大英帝国政府的德干自治领总督、大英帝国德干军团司令,以及皇家海军印度舰队司令三职于一身的霍普.格兰特中将,对于战争的重新爆发,不可能没有一丁点儿的心理准备。
自从英印两国在太平天国政府的出面条停下,签订下了所谓的和平共处协议开始,格兰特将军就在他的内心深处,无时无刻地不在提醒着自己,千万别那几纸糊弄人的瞎话当成是真事儿。
与他的前任、老殖民者的政治家的詹姆斯.布鲁斯相比,虽然是职业军人出身的霍普.格兰特,在政治上所具有的眼光和嗅觉,却丝毫也不必那位额尔金伯爵逊色。有些时候,他甚至比那位额尔金伯爵表现的更加敏锐。
就说如今大英帝国政府的德干自治领吧,当初之所以能够打出“自治领”的这个招牌来,其始作俑者可不是额尔金伯爵詹姆斯.布鲁斯,而恰恰就是他格兰特将军。
要知道,在大英帝国的东印度公司刚刚把手伸到印度次大陆来的时候,德干半岛的海德拉巴,可一直都是人家阿萨夫贾希家族治下的一个拥有主权的、独立的国家(一六八七年,莫卧儿帝国的势力曾经深入到德干,海得拉巴就此也曾短暂地成为过莫卧儿帝国的德干邦的首府。但很快,海得拉巴当地的“最高地位者”阿萨夫贾希家族就宣布了独立,并于一七二四年建立了尼查姆王朝,海得拉巴成为了德干半岛上的一个独立的国家)。
在德干半岛,虽然英国人凭借着自己的实力,最终压过了曾经在这里也是相当嚣张的法兰西人,把法兰西人的势力紧紧地挤压在了本地治里和开立开尔那一小片的区区弹丸之地,并从此也将阿萨夫贾希家族的尼查姆王朝变作了自己的代言人,任由过去的东印度公司,或是现在的大英帝国政府来揉搓。
但是,如果因此就不哼不哈地将德干半岛上的那些类似阿萨夫贾希家族这样的势力统统地抛弃掉,干净利落地将德干划为大英帝国政府所有,在格兰特将军看来,显然还不太那么的合适。
这倒不是因为一个盗匪在打劫的过程当中,突然有了什么良心上的自责,而是这个聪明的盗匪感觉到嘴边儿的这块肉太大,如果不细嚼慢咽的话,很有可能会给自己带来胃里的不舒服。要是因此而整上一个简单的消化不良也就罢了,可倘若由此却引发了幽门堵塞,或是肠梗阻,那麻烦可就大了去了。
所以,霍普.格兰特才会数次上书帝国政府及他的女王陛下,坚决反对他的那位前任的提议,最终将德干从大英帝国的德干省,变成了德干自治领。
在大英帝国政府和军队的“盛情相邀”和“亲切关怀”下,不管是德干半岛上的安得拉人、坎纳达人,还是泰米尔人中的高贵者,大都摇身一变,成了这个德干自治领政府的积极参与者。
作为自治领实际上的一把手,格兰特总督大人很是大度。一般来说,他只是对自治领政府的政治走向,起个监督和指导的作用,至于自治领内的一切具体政务,他则基本上不过问,完全放手给了像阿萨夫贾希家族这样的,代表着领内各方势力的新政府的执政官们。
当然,在许多必要的时候,格兰特总督大人还要“泥瓦匠”。
用格兰特自己的话来说,这叫以本地人来对付本地人,只有这样,才能令自治领内的各族人民携手奋进,共创和谐的新局面。
为了能够更好地使领内的各族人民紧密地团结在高高飘扬的大英帝国的旗帜周围,格兰特总督大人自建领至今的数百个日日夜夜里,可以说是废寝忘食、没命地操劳。
首先,霍普.格兰特要大力整饰军纪。
他是一个相信纪律出战斗力的人。
为了严整军纪,他不停地游走于领内陆海军的各个军营之间,不厌其烦地再三教育属下的将士们,千万要吸取德里暴乱的教训,要像在帝国的本土一样,珍惜和爱护自治领的一草一木,尊重这里的不同的民众的不同信仰。只有这样,当关键的时刻到来的时候,这里的民众才不会像印度的那些暴民一样,走上我们的对立面。
为了不使他的那些属下们心存幻想,格兰特总督大人还亲自客串了几回首席军法官,公开审判并严厉处置了几个敢于顶风作案的“害群之马”。
接着,为了扭转帝**队在当地民众心目中的、过去的那种不良印象,又是在他的亲自主持下,大英帝国的将士们实打实地在领内打了几个“大土豪”——也就是那些极个别的,对自治领的建设抱有极大抵触情绪的、甚至是公然挑衅自治领地方政府权威的、屡教不改的王公和贵族们。
与往常不同的是,格兰特总督大人的这次“打土豪”,其成果却没有尽收大英帝国的腰包,而是将所得的那些田产和财物中的大部分,都分给了当地的穷人们。
这种天上可以掉馅饼的事情,一时间令一些德干民众把格兰特总督大人当成了救世主。
借着这个机会,格兰特总督大人开始在海德拉巴、孟买、班加罗尔及马德拉斯等领内的各大重镇,大兴教堂建设之风,作为吹鼓手,成百上千的传教士不仅涌进上述地区,还深入各个乡镇,把主的阳光洒满德干的沟沟坎坎、角角落落。
“给我二十年的时间,我可以叫这里的所有民众,都变成神圣的基督的最忠实的儿女。”
这是霍普.格兰特最常说的一句话。(!)
第一九七章说来说去,格兰特其实是对库赞.孟
在霍普.格兰特总督大人近两年时间的辛勤努力下,德干自治领无论是在政治上,还是在经济上,都已经初步显现出了一个良性发展的兴旺势头。
尤其值得一提的是在军事方面。
孟买,曾经与那个早已丢失了的加尔各答一样,都是在霍普.格兰特前面做过一任任的印度总督的大人们,先后所刻意打造及经营了数十载的坚固堡垒。而在失去了加尔各答之后,前后两任的印度总督大人——肯宁和詹姆斯.布鲁斯,更是对这个进退自如的孟买,寄托了无限的深情。
可当格兰特一拿到总督的印把子,他却毫不犹豫地立即就把自治领的首府选定在了远离港口的海德拉巴,在积极把海德拉巴及其周边的绍拉布尔、班加罗尔和马德拉斯等地建设成为强大的军事要塞的同时,还向他属下的将士们、治下的“臣民们”,展露出了一种要“天子守国门”的大无畏的英雄气概。
霍普.格兰特很能干,也很有远见和卓识,倘若他的上帝真能随其所愿,恩赐给他二十年的宝贵时间,他或许还真能向他说的那样,把德干半岛变成为大英帝国在印度次大陆的一个钢铁的堡垒。
可惜的是,他的上帝对他还是太过于吝啬了。
其实,格兰特对他的上帝还真不是那么的太信赖。每每在他张嘴大讲他的那个所谓的“二十年”的时候,他的心里却很清楚,那只是一个美好的奢望。
因为,就在英印双方刚刚签订了和平相处协议的第二年,以他的大英帝国政府中心的协约国,和以法兰西人为首的同盟国之间,就爆发了大战。在这种情况下,格兰特不得不要正视一下就在他的“卧榻”旁,酣睡了许久的法兰西人了。
现在格兰特所面对的法兰西人的势力有两股。
一股是由鲁约里所率领的,来自于海上的法兰西帝国的印度舰队。
而另外一股势力,则就是蜷缩在德干半岛上的本地治里、开利开尔及马希等几个角落里的,以印度总督库赞.孟托班为首的陆上力量。
对于鲁约里的舰队,格兰特是不太屑一顾的。
自从苏伊士运河开通之后,格兰特麾下的印度舰队,就得到了大英帝国政府的极度青睐。虽然没有多少的新式的铁甲舰能列装他的舰队,但是,他的印度舰队的总数量,却已经比起他的那位前任——额尔金伯爵来,翻了将近一番,各式大小舰船达到了前所未有的一百三十余艘的庞大规模。
尤其是在进入一八六七年之后,由于格雷上将所率领的刚刚新组建的大英帝国的精锐远东舰队,在箱馆港遭到太平天国政府海军舰队所发动的突然袭击中,主力居然损失殆尽(虽然事后的调查结果证明,这一切似乎都不过只是一场极其巧合的“意外”或是什么所谓的“误会”,但聪明的英国政治家们却不会不明白这里面所暗含的那某种深意,那就是太平天国政府根本就不能容忍大英帝国政府的势力,在他们的周边无所顾忌地大肆发展下去的)。
所以,自那以后,作为大英帝国亚洲战略中的一枚极其重要的棋子,格兰格的印度舰队,更是成了大英帝国政府的宠儿,即便是帝国造船厂刚出产的最新式的铁甲舰,也开始一艘接着一艘地加入到了他的舰队的行列。
虽然铁甲舰的列装,那还都是后话,但反观一八六七年夏季以前的法兰西人的印度舰队,他们的大小战舰全部加在一起,也不过就是区区的五十余艘而已,无论是在数量上,还是在质量上,都根本无法与他的舰队相抗衡。
说来说去,格兰特其实是对库赞.孟托班的陆地势力,倒是很有些头疼。
要说那个窝在德干半岛的最南角,被黄土已经埋了多半截子的法兰西糟老头子孟托班(一八六五年的时候,孟托班就已经是六十六岁了),在所谓的法兰西的本地治里特别区,力量根本也谈不上是强大。
虽然自从一八五八年以后的头两三年里,法兰西人也曾加强过他们在本地治里的实力,可直到格兰特坐上德干自治领总督位置的那一天,法兰西人在本地治里的陆上军队的数量,满打满算也不过就是六七千人。
可问题是霍普.格兰特的屁股在德干自治领总督的宝座上还没有坐热乎,法兰西人在本地治里的印度总督,也立即换了个人。这个新任的总督,就是老态龙钟,一走起来浑身就都已经要快掉渣儿了的库赞.孟托班。
随着孟托班这个糟老头子的到来,本地治里的法兰西军队实力,就又开始呈扩张之势。一八六五年初,当英印双方的和平相处协议刚刚开始签字生效之际,本地治里的法军数量,却已经增长到了一万五千人,这就足以引起职业出身的格兰特的警惕了。
而到了一八六六年五月,随着英法两国之间进入战争状态,虽然法兰西的印度舰队的总体实力依旧并无任何的变化,但在陆地,孟托班的军队数量却突破了两万。
另外,法兰西人占据的地方是小,可这小也有小的好处。
早在一六七三年,法兰西的东印度公司就在本地治里建立了商贸据点,而为了把本地治里变成他们在印度次大陆的可靠根据地,其后的法兰西人,在这里投入了相当的建设气力。
但是,由于英法两国之间在德干半岛上多年的你争我夺,本地治里在英法之间多次地频繁易手。一七九三年,趁着法兰西国内爆发大革命之际,英国人再度攻下了本地治里,并对其实施了一系列毁灭性的报复行为。
十几年后,随着那场延续了十五年之久的“拿破仑战争”的结局已定,当法兰西人在英国人的“怜悯”下,最终又重新拿回了本地治里的时候,这个被法兰西倾力打造了多年的昔日繁华之地,早已变得不堪入目。
不过,法兰西人并未就此气馁,自那以后,他们又重新开始了本地治里的恢复和建设。
尤其是最近这十年,本地治里在工业、教育等方面的基础建设,更是突飞猛进,远远超过了英国人在德干所拥有的那更大片的地区的经济发展势头。
于是,法兰西人的“特别区”,针对英国人的“自治领”的走私活动,变得日益地猖獗起来。(!)
第一九八章格兰特有些含糊了,因为这不是孟
走私?
既然法兰西人的“特别区”能够向英国人的“自治领”内走私商品,要么是“自治领”短缺,要么就一定是“特别区”的商品比“自治领”更便宜。霍普.格兰特总督不是很爱民吗,有这种益民的事情,难道他还要去干涉不成?
格兰特总督当然要干涉。
他之所以要干涉,还不单单只是因为大量的走私活动,会影响到他的自治领政府赖以生存的税收,会使大量的民间财富外流,并直接冲击到他的自治领的工农业发展。他还有一条更担心的,就是害怕那些廉价的外来商品,会令他的自治领的“臣民们”产生一种极度的“崇洋媚外”的心理,以至于他好不容易才聚合起来的那一点儿民心,顷刻间就会被涣散掉。
当然,格兰特的这种忧患意识绝非是无稽之谈。
他曾认真地分析过每一样由打法兰西人那里走私过来的商品,这些走私过来的商品的种类涵盖甚广,从工农业生产的必备工具,到布匹等日常生活用品,再到一些食品,只要是他的自治领所需要及匮乏的东西,那几乎就是应有尽有。
像这些不是卖的“死贵”,就是卖得比他这里的生产制造成本还要低的走私东西,尽管没有公开地写明产自谁家,但格兰特照样可以十分肯定地断言,这些东西,就没有一样是孟托班那个老鬼自己生产出来的,不过都是一些来自太平天国那里的舶来品。
他格兰特总督坐在德干半岛是干什么的?
放在过去,他是要为他的大英帝国拿下整个印度次大陆。
而现在,他的大英帝国需要他做的首要任务,却是为了能更好地去制约太平天国政府,替他的大英帝国在这里建造一个稳固的桥头堡。
所以,现在孟托班那个老鬼对他的这一举动,已经远远不是一个简单的商品走私问题,而是伙同太平天国政府一起,在对他的大英帝国政府所进行的一种挑衅行为。
他同时断定,所谓的走私,不过只是中法两家即将对他实施的,那场真正带有血雨腥风的,有计划、有预谋的大攻势的一个前哨战。
所以,他必须要予以坚决地回应。
于是,格兰特使出了各种强力的手段,开始严打一切走私行为。
而果然不出格兰特的所料,他这边儿的“严打”才刚一开始,那边儿,孟托班那个老鬼就坐不住了,过去看似民间的普通走私,马上就又升级成了所谓的民间武装走私,随后,“特别区”与“自治领”之间的边界摩擦摩擦,此起彼伏。
该死的高卢人,我要叫你们从我的眼皮子底下彻底地消失!
格兰特红眼了。
要沉住气,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千万不要轻易给帝国政府在亚洲开辟又一战场,尤其不能给太平天国政府以任何介入印度事宜的口实!
来自帝国政府最高层的一再告诫,遏制住了格兰特的数次冲动。
但是,眼下不能大打,并不意味着就不准备将来的大打。格兰特一面对孟托班那老鬼的挑衅,进行着有礼、有据、且又有节的回报,一面还赶紧在暗地里做着大战前的各项准备工作。
一八六七年六月,为了截断马赛到上海这条海上交通线的咽喉——苏伊士运河,协约国在东非与同盟国的法兰西、意大利及奥地利联军展开了一场大战,借着这个机会,格兰特在遵照帝国政府的命令,立即出动他的印度舰队的部分主力加入进战团的同时,还不甘寂寞地在德干半岛,又狠狠地整了孟托班一下子。
一批所谓的“迈索尔志愿民众”,在一批“不甘忍受法兰西殖民者的暴虐统治”的当地人呼应下,一举推翻了孤悬在德干半岛西海岸,本属法兰西本地治里特别区一部分的马希政府,千余名法兰西的马希政府官员及法军士兵,被“礼送出境”。
之后,马希很快又在“被解放了的马希民众”的“一致强烈呼吁”下,宣布正式投入象征着自由世界的大英帝国政府的德干自治领的怀抱。
仅仅只是一个月都不到的时间,法兰西的马希就变成了大英帝国的德干自治领的一部分,按照格兰特的估算,这一次,孟托班那个老鬼一定会暴跳如雷,必然要想方设法地还以些他颜色,好泄泄那满腹的愤怒之火。
可结果是,面对这么轰轰烈烈的大举动,孟托班除去立即派遣人员携带着一份儿照会,赶到海德拉巴跟他严重抗议了一番之后,居然再也毫无反应。
格兰特有些含糊了,因为这不是孟托班的性格啊!
常言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当初孟托班才一来到本地治里上任,本就与其曾经有过几次接触的格兰特,出于强烈的责任心,又通过其它的各种渠道,对他如今的这位对手的方方面面,基本上都做了一个相当细致的了解。他甚至可以骄傲地说,现在的他,对孟托班这个老家伙的脾气秉性,那是了如指掌。
在格兰特看来,孟托班那可是一个不肯吃一点儿亏的人。
其实,对于一八六七年的格兰特来说,有一点,却是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的。
这就是,假如没有那个率领几万万中华子孙重新复国的太平天国政府,他霍普.格兰特不仅不会与那位库赞.孟托班在这里成为一对儿死对头,还恰恰与此相反,他们俩人会成为一对儿患难与共的战友,早在七年前,他们就一起携手并肩,带着各自的部下,先是拿下大沽口,继而大战八里庄,然后又器宇轩昂地大踏步迈进了那个“大清国”的紫禁城,并最后导演出了一幕“火烧圆明园”的大戏。
一个绝不肯吃亏的人,却在吃了大亏之际还能忍气吞声,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孟托班这个老鬼也跟他一样,也一定是受制于其政府的某种担忧。
问题一想通了,格兰特的胆子随即又更大了许多。
在马希得手之后还不到两个月,又一个远离孟托班的本地治里的“本土”,孤零零地外挂在德干半岛东北一隅的港口“小镇”——亚南,也开始遭到了海德拉巴和格尔孔达等地的所谓的“志愿民众”的袭击。(!)
第一九九章所以,纵然那位拉克希米.巴伊女王
当然,格兰特将军这么做的目的,绝不想由此而引起德干半岛局势的恶化。他只是希望藉此达到两方面的意愿:
一则可以给他的大英帝国政府捞点儿实惠;
二则,他要吸住鲁约里的那支法兰西帝国的印度舰队的注意力,不仅要叫孟托班那个老鬼接着难受难受,不叫鲁约里的舰队掺乎到东非的大战中去,还不能让那个鲁约里继续享受他在加尔各答的那种风风光光的好日子。
因为,对于眼下的法兰西人来讲,无论是亚南的地理位置,还是它的军事价值,都要远远地高于那个同样是被英国势力所“群星环抱”的马希。
这叫攻其所必救。
这一次,果然遂了格兰特的所愿。
对于亚南的危境,连抗议照会都懒得再搞的、陆地上的孟托班,苦于伸手莫及,一时间也许只能是在他的本地治里的“蜗居”内捶胸顿足,或是指天大骂。
但是,那个近年来一直就在加尔各答港为法兰西帝国的进出口贸易,正忙得热火朝天的鲁约里,此时却义愤填膺。
鲁约里急援亚南港,而亚南的法兰西军队,也似乎是汲取了马希的教训,在亚南与海德拉巴和格尔孔达等地的“志愿民众”展开了针锋相对,而又寸土不让的大战。
其实,这场所谓的大战的节奏,自始至终都是由格兰特将军自己在一手操控着的。一见鲁约里的舰队果然动了狠,很有“自知之明”的格兰特将军自然就见好就收。而为了“平息”法兰西人的怒火,格兰特将军甚至还不惜放低姿态,放出自己的使者,对境内的乱民们的这种持续不断的穷折腾的劲头,向法兰西人表示了“非常的遗憾”,并再三声称,一定要对境内的“乱民”严加管束。
按照格兰特将军的想象,经过他这一番的软硬兼施,甭管是鲁约里也好,还是孟托班也罢,都应该是差不多就完了。可他没有料到的是,被激怒了的法兰西人,根本就不买他的账。
孟托班的霍霍磨刀之声,几乎是彻夜都鸣响在他格兰特的耳朵边儿上。
格兰特忘记了在他的身边儿,还有那些曾经喧嚣异常过,如同野狗似的印度人。
之所以会发生这样的遗忘,似乎还应该不太怪格兰特本人。因为,最近这几年印度人早已变得温驯了许多不说,还严格地履行着两国间的和平协议,与大英帝国保持着友好的相处局面。尤其最重要的是,当离着孟托班很远的亚南正面临着危局的时候,受了法兰西人益的,与亚南近在咫尺的印度人所摆出来的,却完全是一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
所以,当一八六七年十一月初,不仅是已经养精蓄锐了数年之久,如今又是装备精良的詹西军和部分的坎普尔军,在拉克希米.巴伊女王的统一指挥下,终于擂响了要从印度彻底驱逐干净一切英军的战鼓的时候,正在海德拉巴的总督府里自我欣赏、沾沾自喜的格兰特,顿时变得手足无措。
与他相仿,那些同样是已经过惯了“和平幸福生活”的一线英军士兵们,在印军这突如其来的猛烈打击之下,几乎也是完全丧失了任何的抵抗能力,看似森严壁垒的各个一线的边疆支撑点,纷纷一触即溃。
由巴罗达南下的唐底亚.托比的军队,一路上如入无人之境,毫不费力地就拿下了孟买的北部屏障——达曼。
另一部印军则以令格兰特咋舌的速度,迅速对连接着孟买与海德拉巴的军事咽喉浦那,形成了包围。
而更叫格兰特感到恐怖的是,那位拉克希米.巴伊女王,亲自率领着她的詹西军主力,不仅轻松地再度突破了哥达瓦里河防线,居然还一战就进入了位于穆拉河北岸的他的海德拉巴城的另一半,那座在德干半岛上具有着悠久的历史,还从未曾被任何的敌对势力所撼动过的,就与他的总督府隔着穆拉河咫尺相望的,海德拉巴的坚固屏障——塞康德拉巴德兵营。
“很难想象,总督大人在恼羞成怒之下,根本没有任何的耐心去听谁任何的解释,居然竟令人吃惊地亲自操枪,一枪就打死了那位塞康德拉巴德兵营的司令官,好不容易才从穆拉河对岸逃回来的奥马利上校。然后,总督大人又喊来手下拥有着三个连的女王卫队龙骑兵的迪潘中校,一手执枪指着迪潘中校的脑袋,一手指着横尸地上的奥马利上校,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发了疯似的一再警告着迪潘中校,意思很简单,作为临时任命的海德拉巴卫戍司令官,他如果守不住穆拉河,那位奥马利上校,就是他的榜样。
当然,总督大人此时的做法和心态,还是很令人同情的。因为,在穆拉河的北岸,毕竟不单单只是有一个用来屏障总督府所在地的海德拉巴南城的塞康德拉巴德兵营,与兵营所共处的,还有着大片的用来安置那些来自大英帝国本土的,女王陛下的臣民们的居住区。
看到自己的同胞即将遭受到暴民们的肆意涂炭,那是任谁都无法冷静下来的一件最残酷、最心疼的事情。”
尽管这位在当时的德干自治领总督府内的侍卫,讲的不能说是没有道理。但是,估计在那个年代怎么说也算是以“依法治国”为根本的大英帝国政府,应该是不大会允许有像这位侍卫所描述的格兰特总督的这种人的这种做法出现的。
不过,公平地讲,特殊时期的格兰特将军的这种特殊做法,却起到了举足轻重的震慑作用。
在从混乱中刚刚有些清醒过来的格兰特将军的这种铁腕下,海德拉巴南半城内的混乱的英军,很快就稳住了阵脚。
虽然在战前也接受过一些教育,也有着一些心理准备,但从来都没见过这么多的赤手空拳的英国人的詹西军,在赶得那些手执各种枪炮的英**人,下饺子似的扑进穆拉河竞相奔逃之后,还是免不了要对那些到了手的英国人,产生了种种的兴趣。
所以,纵然那位拉克希米.巴伊女王一个人再铁血,但暂时分了心的詹西军,已经再难有开始时的那种的锋芒。
格兰特终于得到了他想得到的宝贵喘息时间。(!)
第二○○章林海丰瞅瞅黄再兴,很快就明白了
随着原本是用于预备给孟托班和鲁约里的大批英军,纷纷从比贾普尔和戈尔孔达等地赶来,加入到了海德拉巴的战场,格兰特成功地遏制住了当面詹西军的进攻势头。
而海德拉巴这里的阵脚一稳定,格兰特也就有了更充沛的精力,来通盘收拾眼下的这种局面。
他驱兵解围浦那,很快又重新打通了海德拉巴与孟买间的直接联系。
为了避免法兰西人在背后突然对自己下刀子,他还采取积极的手段,从东非战场赶紧抽调回来了他的印度舰队的部分主力,既增强了孟买方向的守备军力,又加大了舰队在孟加拉湾的游弋力度,从而威慑住了孟托班以及鲁约里的法兰西陆海军。
现在,听林委员长问到印度方面的事情,黄再兴边摇着头,边呵呵地一笑,“……詹西军这支在印度各方中算是最能打的部队,与英国人比起来,可还是差了那么一点儿。打到现在已经是小半年的时间了,拉克希米.巴伊的詹西军却是把最初的战果基本上都丢失了个一干二净,重新回到了哥达瓦里河北岸。只有右路的唐底亚.托比部,还始终控制着达曼一线。”
“这些人啊,打得赢就要狠打的招数没学好,可打不赢就跑的这招,他们倒是学的很利索。”李秀成说着,嘴角儿还忍不住地浮现出了一丝的嘲弄的笑意,“英国人若不是受制于本地治里的法兰西人,詹西军早就被轰到温迪亚山脉的北面去了。”
林海丰摆弄了几下手中那个刚刚被磕打空了的烟斗,望望李秀成,又看看黄再兴,笑着点点头,“一则是英国人不会轻易丢掉德干这个针对我们的桥头堡;二则,法兰西人自身的事情又实在是太多,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他们宁肯暂时与英国人之间在印度相安无事。所以,在目前的情形下,单凭印度那几方自己的实力,暂时还是根本无法彻底解决英国人的。出于泄愤的心态,拉克希米.巴伊属下各部在穆拉河北岸的行动不一,这其实仅仅还只是他们的海德拉巴战役受挫的一个方面。而更重要的一点却是,通过这么多年的殖民统治,英国人无论是在德干半岛的土著上层,还是在部分的底层民众当中,都有着一定的市场。”
“是啊,就像法兰西人希望咱们赶紧替他们解脱解脱一样,印度那里也是急需谁来帮助帮助他们。”
说到这里,黄再兴突然忍俊不住地又笑了起来。
林海丰瞅瞅黄再兴,很快就明白了他的阵笑的里面的含义,“该不会是蓝朝鼎那个家伙又被‘纠缠’的不行了吧?”
他的这“纠缠”两字刚一出口,就连他自己,也忍不住扭头看着乍然醒过闷儿来的李秀成,哈哈地笑了起来。
原来,自从蓝朝鼎的血液一流入詹西那位拉克希米.巴伊女王的血管,他就不仅挽救了拉克西米.巴依那年轻的生命,还给自己引来了一场极其麻烦的感情纠葛。
因为,时年才仅二十三岁的拉克西米.巴依,突然发觉自己已经悄悄地爱上了这位,使自己又重新获得了第二次生命的,太平天国的红军将领。
在独自默默地忍受了一年的情感煎熬之后,拉克西米.巴依心底里熊熊燃烧的那股爱情之火再也捂盖不住,她先是羞涩地数次致书蓝朝鼎,用女人那特有的委婉,向她的梦中人悄悄地表述着自己的情怀。
当她发觉自己的委婉,居然不能被自己的梦中人所“猜透”的时候,她干脆甩开了梦中人,开始直接致书作为太平天国政府西南军政公署的第二号人物,身兼中央政府西藏特派专员的黄文金。
这一回,她不再羞涩,也不再委婉,而是直言不讳地请求这位黄大人,能成全了她与蓝朝鼎之间的这段姻缘。
其实,要是说起这位詹西的拉克西米.巴依女王来,她年岁虽然不大,但她的生活经历,那还是颇富有一些传奇色彩的。
拉克西米.巴依的本名原来是叫玛奴.拜依,一八三五年出生于地处印度北方邦恒河中游的瓦拉纳和阿西两河之间的小城贝拿勒斯(今瓦拉腊西),马拉特族人。
在玛奴.拜依三岁的时候,借助于其父亲开始在坎普尔的帕什瓦(国王)巴吉.拉奥二世的宫廷任职之便,小玛奴也离开了家乡,并随着父亲一同进入了宫中。
在随后的几年里,已经改了名字叫拉克西米.巴依的“小玛奴”,不仅得以与巴吉.拉奥二世的养子,也就是后来的那位坎普尔暴动军首领、坎普尔的新帕什瓦——那那.萨希布,共同在宫内修文习武,并与这位比她大十一岁、当年的那个未来帕什瓦的继承人,建立起了如同是亲兄妹一般的深厚的友谊。
由于詹西已经被大英帝国的东印度公司兼并,而这个时候的詹西的帕什瓦甘加达尔.拉奥,又已经年近五十,詹西在不久的将来,就要面临着新旧王权的交接。
于是,一个极其艰难的抉择,摆在了詹西国的那些有识之士的人们的面前。
有人会说,旧的总是要去,新的总是要来,这是自然的规律,王位的更换自然也是如此。这有何难?又有何抉择可言?只要是照着老“皇上”的“遗旨”,按部就班办就是了。
错了。
因为这一套,也许在其他的地方管用,但在詹西,却不适合。
为了争夺未来的帕什瓦的宝座,也就是王位,在这个本是独立的詹西王国之内,那些觊觎王位的人们首先是要在彼此之间,掀起来一场场残酷而血腥的拼杀的。
而最终虽然在“血泊”之中,将会重新诞生一位新的帕什瓦宝座上的主人,但这还不能算是完事大吉。
因为,这种拼杀出来的结果是否具有最后的、真正的权威性,那还必需要经过大英帝国的东印度公司来进行最后的鉴定和裁判,只有他们最后点了头认可,那才能最后作数。
否则的话,大家就只能是重新按照老套路,再来过一遍好了。
好了,假设现在的大英帝国的东印度公司,已经对“代表着全体詹西国民的意志”的最终结果点了头,新的帕什瓦也终于诞生了,可作为新的“詹西之王”的那位帕什瓦,还是不能高兴的太早。(!)
第二○一章黄文金接到拉克西米.巴依的这种信
因为,这位经历过一番番的血战,终于成了新的所谓的“詹西之王”的人,在登基伊始,虽然他自己连个屁毛的好处都没捞到呢,但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却是必须要先上缴二十二万卢比的巨额款项,给大英帝国的东印度公司。
不仅要交钱,这位新的“詹西之王”还要交“物”,即必须要将那支本来是属于他自己的军队,交给东印度公司去重组。
想想看,将来只要一换帕什瓦,居然就能换出如此的大麻烦来,这种未来将要面对的现实,谁会愿意接受?又有谁敢轻易地接受?
詹西的国师,就是一个绝不肯接受未来的这种现实的人。
面对那些放弃国家主权的、不平等的附加条件,这位国师发誓要替詹西的民众们,找到一个可以重振国威的伟人。
当时才年仅八岁,来到坎普尔“京城”宫内才刚刚数年的“小玛奴”,仅仅是通过街头上的偶遇,就成为了那位正在为詹西遍访伟人的国师眼中的,最理想的未来的伟人。
结果是,八岁的“小玛奴”,从坎普尔的王宫里,被隆重地迎到了詹西的王宫内,成为了詹西那位时年已经五十岁的甘加达尔.拉奥国王的王后。
十年后,甘加达尔.拉奥国王“驾崩”,当年曾经向国师郑重宣誓,一定要在未来为国家挽回一切应有的荣誉,为詹西的独立和自由而奋斗终身的八岁女孩儿——“小玛奴”,终于成为了詹西的女王。
从这一天开始,她拉克西米.巴依,就用自己那通过十几年的刻苦磨练,所积累下来的智慧和无比的勇气,开始履行起她曾经发下的誓言。
在一八五七年开始爆发的反英大浪潮中,詹西军,一直都是数支反英势力中的中流砥柱。
而拉克西米.巴依,以每战必是策马舞剑冲在军队最前面的,不让须眉的大无畏的精神和气概,不仅成为了詹西军民心目中的伟大英雄,也赢得了当年曾同她一起在坎普尔的宫中,为了报效祖国而坚持不懈地修文习武的坎普尔帕什瓦那那.萨希布,以及其他友军们的赞誉,成为许多人的心中偶像。
作为这样一位对敌人毫无畏惧的女中豪杰,詹西女王对自己情感的归属,也绝对不会是草率的。
黄文金接到拉克西米.巴依的这种信的时候,先是很惊愕,接着很茫然,最后,他又觉得这根本就很不可能。
是啊,这怎么可能呢?
先不说两个人之间是否都有情有义,单看看这两个人的身份,又哪能捏到一起。
一位是异国的女王,一个是天朝的边塞大将。
异国的女王,要为自己的国家的独立与完整而奋斗终身,自然不会抛下自己的国家于不顾,一个人风风光光地嫁到天朝来。
而另一位天朝的边塞大将呢,也断断不会丢弃自己肩上所承担的,天朝人民所赋予的光荣责任,去“倒插门”。
再说了,即便是你蓝朝鼎真的想得开,咱天朝又岂能答应。
不过,想是这么想,黄文金还是没有按照自己的推断,就直接地回绝了拉克西米.巴依的相托。
在阳布,他曾经见到过这位英勇的拉克西米.巴依姑娘,而且,他对这位拉克西米.巴依姑娘的印象还的确是蛮不错。
另外,这毕竟还是一件极其特殊的“外交事件”。
所以,在简单地给拉克西米.巴依姑娘写了一封回信,告诉这位执着的姑娘不要着急,毕竟这不是一般人之间的男婚女嫁的同时,黄文金又通过成都的西南军政公署,赶紧转电北京。
“这……不会是一出玩笑吧?”
事情到了北京,别说是杨秀清、石达开等人,就是林海丰和郑南也仿佛是进入了云里雾里,一时半会儿都搞不明白怎么做才更合适。
要知道,太平天国政府之所以能够跟印度各方,一直保持着良好的关系,那都是与这位詹西女王的积极配合所分不开的。
于是,天朝五大巨头经过反复而又认真的探讨之后,回电西南军政公署并转黄文金。
电文大意是说:
像类似这种孤男寡女之间的感情纠葛,政府方面是不好进行强加干涉的。
而拉克西米.巴依女王阁下之所以要托你黄文金来帮忙,也并不是单单看中了你那个西南军政公署副主任兼驻藏特派员的特殊身份,而只不过是因为女子的羞涩,才会希望你这位熟悉的长者出面撮合。
拉克西米.巴依女王阁下能钟情于天朝的一位边塞将领,这本身绝不是一件坏事,由此恰恰说明了咱们的将领,在各方面的素质还是相当地优秀的。
但是,婚姻这个问题,毕竟不是剃头的挑子一头热就行的,那还需要双方的自愿。
终于等来了北京指示的黄文金,乍一看完这份指示电的时候,简直是哭笑不得。
关于政府方面不干涉男女的婚姻的问题,即便北京的来电不这样说,他也清楚得很。
但他更清楚,那种所谓的不干涉其实都针对的是谁?
那可是对国内的普通民众而言的。
因为即便就算是在国内,政府也不可能做到对所有的人的婚姻,都不去加以任何的干涉。比如那些工作在特殊岗位上的男男女女们,对于他们的婚姻状况,咱的政府要是不适当地去干涉一下,那又怎么可以?
再说了,眼下咱们遇到的这种男女婚姻是什么婚姻?那可不仅是涉外婚姻,还是一种情况极其特殊的涉外婚姻,不干涉行吗?
可当黄文金苦着脸,反反复复地又研究了几遍北京的这份指示电之后,他终于领会了这份电文背后的真实意思。
于是,黄文金致电蓝朝鼎,将拉克西米.巴依女王阁下喜欢上了他这位大救命恩人的情况,直接向蓝朝鼎阐明,同时又征询蓝朝鼎自己对此事的想法。
而在电文的最后,他则直言不讳地告诫蓝朝鼎,人家女王阁下可是已经二十五了,美好的青春那是转瞬即逝,如果你不想接受人家的善意报答,就干脆明白地直接告诉人家女王阁下。你一个大男人家,千万不能揣着明白使糊涂,就这么腻腻歪歪地拖累了人家。(!)
第二○二章但在北京,虽然那份类似踢皮球似
收到这份电报的蓝朝鼎,显然已经不用再浪费什么脑筋了,因为说来说去,这份来自黄文金的“友情电报”的最关键之处,其实就是最后的那两句话。而要是再把这最后两句话一归结起来,其实也就只剩下了更言简意赅的两个字——回绝。
当然,黄文金也知道,对人家“拉克西米.巴依女王阁下”的好意,仅仅是简单而生硬的回绝肯定不行,毕竟大家以后还要继续合作下去。可至于说到如何回绝才能显得更艺术,那就不是黄文金考虑的问题了,虽然他早有了家室,但在这种新问题面前,他还是毫无经验可言的。所以,他只能相信蓝朝鼎,自己会解决好的问题。
但在北京,虽然那份类似踢皮球似的“指示电”已经发出了,可杨秀清和石达开等人还并不完全对蓝朝鼎放心。
“是不是应该把蓝朝鼎换个地方?”
在此后的一段时间里,出于对蓝朝鼎的关心和爱护,杨秀清只要一有“闲”下来的功夫,就会这样地征询石达开、林海丰及郑南等人的高见。
对于杨秀清的主张,不仅石达开感觉似乎应该,连郑南也觉着,似乎只有这样做,才能不令今后的事态发展,出现更尴尬的局面。
但林海丰反对。
原因很简单,安西的局面是蓝朝鼎一手打下来的,无论是在安西,还是在印度次大陆,他都已经有了一个丰富的人脉资源,这是其他新人一时很难接手的。
当然,林海丰还有另外的一种想法。因为,恰恰正是杨秀清、石达开等人对蓝朝鼎所表现出来的这种特别的关心的态度,使得林海丰的脑海里突然翻腾起了一个奇特的念头。
只是他的这个念头,暂时还不能跟他的战友们直接说破。他还需要等待,以便更认真地品味品味那位拉克西米.巴依女王的这份情感,最后到底是个啥样。
林海丰在等待,而那位拉克西米.巴依女王也在凄苦地等待。
拉克西米.巴依女王到底是位言出必践的女中豪杰。
尽管她所寄予厚望的黄副主任大人,最终也难以“说服”她的梦中人。
尽管她的梦中人也破天荒地亲笔写给了她一封“极其珍贵”的回复,不仅再三感谢她的厚爱,不厌其烦地请求她不必将当年的那点儿小事记挂在心中,甚至还大讲了一些诸如世界上的好男儿很多,只要她肯认真地去寻找,就一定会有更美好的幸福生活之类的很多“极其无聊”的客气话。
但是,铁了心的拉克西米.巴依女王,却不仅对这些事情干脆都是“置若罔闻”,还以血书的形式再次告诉她的梦中人,只要她还存在在这个世界上一天,她就会一直无怨无悔地等待下去,直到她的梦中人回心转意。而为了不叫自己的梦中人过多地为难,只要她的梦中人同意,她就宁愿放弃眼下的这个詹西女王的桂冠,去天朝做一个默默无闻的贤妻良母。
从一八六零年至一八六八年的这八年间,每逢太平天国的农历新年,这位拉克西米.巴依女王都会携带着各式各样的“土特产”,不请自到地来到阳布。
对这些情况,远在北京的林海丰,同样是了如指掌。
只不过,这种针对蓝朝鼎那里的“监控”,林海丰绝没有启动他的内务部的那条线。他只是通过黄文金与黄再兴之间所保持的那种密切私交,默默地注视着这一切。
“你们太残忍了,居然就这么地看着人家一个二十几岁的女孩子,已经一直为了自己的所爱而熬到了三十多,却还可以毫不松口!”
这是柳湘荷在私下对自己夫君的埋怨。
“这件事情已经不仅是人家女王自己铁定了心的问题,依我看啊,蓝朝鼎也是心中有了人家。不然的话,都三十六七的人了,可他为什么直到现在,却还硬是要孤家寡人的一个呢?”
对夫人的这种独特见解,更了解内情的林海丰,自然也是更有同感。
北京,“团结城”中杨秀清的书房。
“……海德拉巴战役受挫后,那位拉克西米.巴依女王,就立即同时致信黄文金和蓝朝鼎,说如果没有天朝安西方面的直接出兵支援,单单依靠她自己的力量,根本无法完成将英军彻底驱逐出德干地区的大业。”
“怎么?难道没有咱们,他们还就真的啥不能干了吗?”杨秀清斜着眼儿刚刚听完林海丰的这最后几句话,立即紧跟着轻哼了一声,“什么直接出兵支援?都说了不止一次了,他们不是不明白,咱们根本出不了兵。我看她这是在找借口要挟咱们,尤其是那个什么什么的女王那丫头,分明就是还在记着以前的那些个过结儿。”
对杨秀清的这番话,石达开也是很有同感地。他看看杨秀清,又瞅瞅林海丰和郑南他们,“那位拉克西米.巴依女王不应该忘记,当初咱们之所以会赞同他们的詹西和坎普尔联军,对德干英军发起这场攻势,原本的目的也只是希望借此机会,再一次地抬高他们在印度各方势力中的地位和影响力,扩大他们在民众中的声望。可并没有期望他们藉此一战,即能把英军完全赶出德干地区。”
说到这儿,石达开略略停顿了一下,微微一笑,“虽然没见过这位女王阁下的芳容,也无从当面领教她的才识,但仅是通过以往的那些‘道听途说’,我就觉得这位女王阁下那非同凡人,不仅足以与咱们天朝的那几位巾帼英雄相媲美,而且还是一个相当有性格之人。在这方面她像谁呢?”
石达开看似很无意地瞟了斜对面的林海丰一眼,接着自问自答地说到,“呵呵,在这方面……我觉得,她倒是很像傅善祥。”
正在叼着烟斗,认真倾听着石达开发言的林海丰,被石达开此时的这么一番比喻,弄得似乎有点儿不自在。像是嗓子眼儿里突然堵了痰似的,他一面换着坐姿,一面取下嘴里的烟斗,连咳了几声。
此时的石达开,却根本没理会他那位“把弟”的表情,而是扭头看着挨座的杨秀清,慢条斯理地继续着自己的话题。(!)
第二○三章说到最后,石达开扫视了一遍书房
石达开认为,其实那位拉克西米.巴依女王,自始至终就没有放弃过对自己个人的美好未来生活的追求。
因此,当这位拉克西米.巴依女王从詹西的土地上赶走了英国殖民者,重新夺回了国家的应有主权,也终于兑现了当年她向詹西国师所立下的誓言之后,在她后来的很多行为之中,就都开始夹杂起了一些浓厚的个人的感**彩。
石达开提到当初的拉克西米.巴依虽然曾坚决反对印度各方与英国签订和平相处协议,但在作为天朝代表的蓝朝鼎的劝说下,她还是做了妥协。
随后,石达开又提到去年的年底,由于大环境的需要,当那个所谓的和平相处协议又必须要予以撕毁的时候,这回的拉克西米.巴依尽管认为单凭一己的力量,还尚且不足以与英国人在德干地区一决雌雄。但在最后,却又接受了天朝代表的蓝朝鼎的意见。
就是对于拉克西米.巴依的詹西军在海德拉巴战役中的失利,石达开也有他自己的见解。在他看来,部分詹西的军队在穆拉河北岸的贻误战机,看似是导致这场失利的直接原因。但是,若是细想起来,这场战役失利的更深层次的原因,则显然还是出在那位拉克西米.巴依女王的自身。
海德拉巴固然是“德干自治领”的心脏,即便单单就是为了荣誉,英军也会在那里要不遗余力地与詹西军进行拼死的争夺。
但是,在那个位于西海岸,孟买的前哨屏障达曼,英军同坎普尔军之间所发生的争夺战,却不仅丝毫也不比海德拉巴那边儿逊色,其惨烈程度反而更甚。因为,坎普尔军所面临的英军,可不单单是来自陆地,还有来自海上的英军舰队。
即便就是在海陆两面受敌的险地,且无论是从军队的士气,还是从军队的装备上讲,都要逊色于詹西军一些的坎普尔军,却不仅能顺利地拿下达曼,还能够在英军的一次次疯狂反扑中,始终将达曼牢牢地控制在了自己的手中。
可反观那位拉克希米.巴伊女王的詹西军,他们似乎已经完全没有了从前的那种斗志。
到了手的穆拉河防线难道真的就守不住吗?
石达开觉得,答案应该是否定的。而之所以会出现后来的这样的局面,其根本的原因,还是詹西军自己就没打算真正地去守。詹西军在穆拉河北岸的所谓溃退,那不过只是拉克希米.巴伊所组织的一场有计划的战略退却而已。
在粉碎塞康德拉巴德兵营之后,聚集在穆拉河北岸、直接面对海德拉巴南区的詹西军各部,总兵力已经达到了五万,而此时在对岸的那位格拉特总督大人的手中,连同北岸溃散回来的人员都算在一起,所有集中起来的英军能战之兵,也不过五千。就是再算上那数千的海德拉巴的杂牌地方武装,相比起拉克希米.巴伊的詹西军,不管是在心理上,还是在数量上,都远远地要处于劣势。
而当时落在了詹西军手里的毗邻塞康德拉巴德兵营的英国人聚集区,一共才有多少人?
区区两千而已。
真的要想对付这两千基本上都是些赤手空拳的英国人,还会用得了多少的军队,又怎么会贻误了主力的战机?
而能够这种状况的理由只有一个,那就是拉克希米.巴伊非要在五万官兵的围观下,自己去一个一个地打扫掉那些被俘获的英国人。
但事实不是那样。
拉克希米.巴伊说她那个时候是在号令全军迅速抢渡穆拉河,趁南岸英军势弱、军心涣散之际,要一鼓作气取得海德拉巴战役的全胜。只是很遗憾,她手下的人非常地不配合。
也就是说,那个时候只有她一个人在为全局着急,而其他的五万将士,却都是像看新奇的风景似的,居然一起去围观那两千的被俘英国平民了。
而且,这一看,还就整整的看了十几天,直看到对岸的英军积攒起了近万的新锐部队。然后在英军的一个反扑之下,就全线退过了哥达瓦里河。
这可信吗?
而发生在另一大战场——浦那的情形,同样令人疑窦重重。
按照整个德干战役预先的计划,三万詹西军奔袭守军不足三千,且其中又多系是地方民众武装的浦那。
奇怪的是,以十倍于敌的优势在手,兵临浦那城下,随时又都有可能会遭受到来自孟买、绍拉布尔,以及海德拉巴三个方向的英军的夹击险境的詹西军,不仅没有迅速突入浦那,打造落脚点,反而采取了长围久困的下下策。
当海德拉巴方向的詹西军主力回退之时,面对即将携胜而至的英军,浦那的詹西军也主动撤围北归。
若是冷眼看去,谁都会认为“奔袭”浦那的这支詹西军,显然不是一支强悍的能战之师。率领这支偏师的将领,更是一个典型的糊涂蛋。
可随后的事态发展,却又令对这支偏师有着轻蔑的所有人,要大呼意外了。
因为恰恰就是这支由浦那无功而返的部队,却在随后的战斗中顽强地抗住了英国人的无数次反攻,为坎普尔军在达曼的防御战,提供了可靠的侧翼保障……
说到最后,石达开扫视了一遍书房里的几位同伴,似乎有些无可奈何地笑了笑,“拉克希米.巴伊实在是个精明透顶之人。首先,她在她的内心深处,已然清晰地知道领此时我们最希望得到是什么。所以,她尽管可以在海德拉巴,在浦那,都玩弄了一些的小手段,也根本不竭尽全力。但不可否认,在孟买方向,她却打得十分地坚决。因为,只要死死地控制住达曼,威胁孟买,就可以吸住大批的英国舰队。这也算是对我们有了交代。”
“另外的一点就是,这个狡猾的拉克希米.巴伊女王,我看她是还在借此要挟着我们。”
说着,石达开冲杨秀清呵呵地一笑,“秀清兄啊,依我看,人家那个詹西女王阁下可不是真的跟咱们要援军。所谓的请求援军,不过只是一个托辞而已。而她真正想要的,那是另有其他。”(!)
第二○四章既然是这样,那也就没什么好琢磨
另有其他?是什么?
不用任何人再进行任何的详细解释或是说明,此刻杨秀清书房里的所有人,也都已经是心如明镜。
“这简直是开玩笑!哦,感觉明着直要不行了之后,干脆就再整个转弯抹角儿。难道要是咱们不认她这个媳妇儿,她就真想猪八戒摔耙子,不伺猴儿(侯)了。就算是在正常的男女之间,也没这么上赶着的吧?”
听了石达开的这番分析,杨秀清的双眼一横,差点儿就要怒不可遏了。
“是啊,如果事情真像达开兄分析的这个样子,那么……那么那位詹西女王拉克希米.巴伊,也的确是有些太倔强了。一个聪明人,做出的事情可实在是不怎么聪明。”
洪仁玕接着杨秀清的话头,边叹气边摇头,“唉,这个女王阁下啊……她怎么就不好好想想,不管咋说,毕竟你不是一个的普通人,你的一举一动,所直接牵扯到的都是国家大计,总是要高过儿女私情。再说了,即便退一万步讲,像这种离奇的儿女私情,又能走到多长远?作为一个国家的女王,难道你真能舍弃既得的一切?而你要是舍弃不得这一切,难道还能指望一个天朝的‘封疆大吏’,会以一个普通平民的身份,入赘你那儿?这简直就是明知不可为,而非要为之的糊涂事。”
“仁玕兄的说法,恰恰是说在了这件事情的关键之处。”
郑南瞅瞅直到此刻还根本没有什么说话意识的林海丰,只好自己先接上了洪仁玕的话,“可问题是……问题是那位詹西女王阁下,还真是有意丢弃国内的一切。”
“要是这样的话……”洪仁玕看着郑南,轻轻地摇摇头,“那至少是这位女王阁下在我头脑中的过去的那种良好印象,已经大打折扣。”
“为什么呢?”郑南用一种似乎是有些不理解的目光,瞅着洪仁玕。
“她曾经是一个为了自己的国家的荣誉,而不惜流尽最后一滴血的女英雄,是詹西民众的骄傲,更是詹西的象征。而现在,为了一己之私,在英国殖民者尚未被彻底赶出去的时候,她居然可以弃自己的国家及民众于不顾。可以说,像这样的人,已经是毫无价值可言。”
“呵呵,仁玕兄啊,此言差矣。”
郑南一边摇着头,一边冲洪仁玕笑着,“如果单只从一个詹西的国家利益上来讲,这位詹西女王已经完成了她所应该做的一切。经过她的奋斗,詹西不仅已经恢复了曾经的主权,其如今的势力范围,更是比过去扩大了数倍。至于德干地区,对于詹西人来说,那本就非他们的地方,得了只是白赚,没有也不可惜。所以,对于她的国家及民众来说,她早已是尽心尽意。但倘若她就此真的肯抛弃掉自己曾经所拥有的一切权力,而宁愿成为一个普普通通的贤妻良母的话,很难说这就是一件坏事。想想看,身处她这样的地位的人,又能有几个人会有如此的平常之心呢?凡是拿到了手的东西,总是肯于丢掉的少啊。”
听郑南这样说,洪仁玕在笑笑之余,一时却还找不出更合适的话来说。
不过,石达开接着又说话了,“现在看来,当初要是能按照秀清兄的意思,把蓝朝鼎调换个位置,或许也就能少了这许多的麻烦。”
“未必!”杨秀清的鼻子里又是一声哼,“那个时候,我还是把蓝朝鼎那个家伙看得太好。可现在一看,还是那句‘没病不死人’的话说得极好。你们看看那个蓝朝鼎,本来就乱得够呛了,可这个东西,偏偏还是一个人优哉游哉地晃荡在那里。三十六七的人了,连娶个媳妇这样的大事都不着急,你说这东西心里在想着什么?这才叫一个巴掌拍不响。依我看啊,这里面搞不好还就有这个东西的古怪呢。”
“哈哈哈,秀清兄啊,事情可没有你说的这么玄乎。”
此时的林海丰终于开始张口说话了。
林海丰笑着看看书房里的几个同伴,“不过,蓝朝鼎也对那位拉克希米.巴伊女王有意,我觉得在这一点上,秀清兄应该是没看错。”
“既然是这样,那也就没什么好琢磨的了,咱们还是老话重提,以正常调动的名义,将蓝朝鼎调离安西。同时警告那位什么什么的女王,如果她依旧是不顾大局,坚持自以为是,拿着咱天朝的援助却不干活儿,那就一切后果自负。人不能总是给脸不要脸。”
杨秀清显然是有些火了,他一面拍着大腿恨恨地说着,一面有意无意地瞟了林海丰一眼。
“我也是觉着这样好,”石达开瞅瞅杨秀清,又看看林海丰,点着头说到,“按照眼下各方面的进展情况,再有六到八个月内的时间,我们就能够完成对以英国为首的协约国集团宣战的全面准备工作……”
“呵呵,两位老兄,都先别上火啊!”
林海丰站起身,打断了石达开的话头。
然后,他走到几乎覆盖了杨秀清书房那整整一面墙的巨幅地图前,先略略看了看,再扭头看着杨秀清和石达开等人,缓缓地说到,“我知道达开兄后面想说什么。可是,由于我们现在还不想尽快地直接介入到这场大战中去,因此,为了帮助在至关重要的红海争夺中虽未完全落败,却也屡战不利的同盟国方面,利用詹西军在德干半岛开辟新战场,以达到将英国的印度舰队完全吸到德干战区的目的,就是唯一的选择。所以,对于拉克希米.巴伊女王,我们不仅不能去泄她的气,还要加倍地给她鼓劲才行。当然,适当的警告也是必须的,不过,那不应该是对詹西方面,而是要针对德里。”
林海丰伸出一只手,在地图上使劲地一按,“英国人在伊朗所积攒的势力,已经越来越强大,但德里方面却始终看不到这一点,他们还在抱着幻想。不仅不愿意出力协助詹西军在德干的作战,也不愿意开罪伊朗,他们倒是真想与英国人和平共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