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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兰色幽香     太平天国txt下载     太平天国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六八章值得,值得啊……

    主任难道喝醉了?薛江被林主任的“胡搅蛮缠”闹得虽然有些愈发莫名其妙了,但心里却是更铁定了主意,“主任,没有您的命令,汪总监同样也拿不走一文钱,这个训令可是您亲自定下的。”

    “我定的?”林海丰装傻充愣地抬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忽然,痛快地笑了起来,“哈哈哈……好,好啊,就是应该这样。钱这东西是好,可不是你的你就千万别拿。将来你们离我们更远了,铁的训令,就必须要有铁的执行,否则还一张擦屁股的废纸。”

    薛江和张祖光不约而同地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他们明白了,林主任今天来的第二个目的,其实就是在考察他们。

    “主任,听说咱们要从天京迁都这里,您刚才所说的借钱,是不是还有这方面的意思啊?”

    林海丰笑着冲薛江点点头,“我已经提议统帅部了,迁都北京,而且把天朝政府所有的机构都集中安排在丰台。”

    “这样啊,”薛江和张祖光相互一望,有点儿不理解,“丰台那边没有大宅场院,要是建在那里,一切就都得从头开始。其实……其实,以我的看法,倒不如就选在外城这里更好。”

    “怎么会更好?一下子呼啦啦来了这么多人,都得有个窝儿,势必就要侵占这里原有百姓们的利益,”林海丰摇摇头,“他们才是主人,而我们不过就是为了他们服务的仆从,哪有仆从轰走主人的道理。古人尚且知道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道理,我们这些号称是为人民服务的人,难道还能去与养育和支持了我们的人民争利益?那不成了天大的笑话。”

    “那……”一想到天京城里曾经的那些王侯府宅,再想想刚才林主任也许就是随口那么一说的那巨额钱款数目,薛江就不免禁不住地在心里摇头,“那得需要很多钱的。”

    “呵呵,是要花很多钱啊,”林海丰续上第二锅烟,“据行营调查所知,眼下这外城里很多的住房都需要整修,还有卫生条件太差,不仅茅房缺少,那么多的污水沟也都需要疏通,否则影响居民的正常生活,这都需要钱。至于政府机构的安排,行营这在加紧草拟方案,单单就是办公和居住,那是花不了多少钱的。你们看,分别建上几个大院,这是办公房,这是生活区……”说着,林海丰在饭桌子上边画,边给薛江两人大致讲解了一下未来的各个政府大院。

    这……薛江和张祖光一听之后,不由得又是一阵惊讶。这哪里是王侯们该去的地方,如果不是院子大了许多许多,那简直跟老百姓居住的大杂院可以相互媲美了。

    “那……那内城将来空闲出来的那么多王侯府宅……还有……还有那么多闲置起来的民居……得……得怎么处理才好啊?”张祖光满面疑惑地看着说得兴高采烈的林主任。

    “简单,太简单了,”林海丰呵呵一笑,“那些好的府宅,有的可以拿出来作为提供给人们散心游玩的场所,对了,那叫公园,也就是公共的园林。有的嘛,则可以改成学堂啦、图书馆啦、研究机构啦等等之类的地方,去为大家服务。今后的内城,严禁各类有损其城市整体观瞻,或是破坏性的行业出现,她将被作为重点保护的我们中华民族的建筑经典,永远地、完整地传给我们的后人,造福子孙万代。”

    看到薛江和张祖光不住的点头,林海丰笑了笑,“所以啊,你们要提前有个准备,这些工程也要统一由你们安琪尔商行来做,具体事宜由汪总监布置。哈哈,怎么样,薛大掌柜,你这顿饭可是不白请我哦,轻而易举地就又捞到了一个大大工程,恭喜啊恭喜!”

    “求求您了,主任,谁要是接了您这个工程,那非得赔掉了底儿,哭都找不到庙门啊,”薛江装的一副苦不堪言的样子。马上,他又哈哈地笑了起来,“主任,您放心,我一定把这个拆东墙补西墙的‘艰巨’任务完成好。”

    “那就辛苦你们了,”林海丰点点头。

    “嘿嘿,为天朝……不……为人民服务嘛,再苦再累也心甘!”薛江开心地笑着,顺手端起酒杯,自斟自饮了一把。

    “还有一点,我要特别提醒你们,”林海丰认真地望着眼前的两个忠实部下,“也许以前有些疏忽,有些训令制定的过于偏颇,没有更多地考虑到你们的实际处境。以后的任务中,你们总是脱离不了老本行,挣钱是重要,节省也重要,但是不能过于刻薄了自己。属于你们的该有的活动经费,以后不允许随便勒裤腰带节省,记住,身体第一。”

    薛江转头冲着张祖光,俩人互相一笑,“主任放心,以后绝对不节省了。不吃个肥头大耳,绝不回来见您。”

    “好,到时候我亲自把天朝的功勋奖章给你们挂在胸前。”林海丰郑重地望着二人,一字一顿地说到。

    薛江他们说归说,实际中还是一如既往地我行我素。

    北京内城满洲人的外迁进展的异常之快,半年以后,除去少数一些“有一技之长”的满洲贫民外,其他人等连同那个“小皇帝同治”,就都被几乎可以说是“赤条条”地迁往了各地。

    同时,太平天国最高统帅部北方行营在“认真核查中”发现,承担北京城修整的安琪尔商行,蒙蔽北京临时军管会,涉嫌多种舞弊案,决定予以查处。可不巧的是,安琪尔商行的大股东范文瑞和薛江及其“爪牙”居然在此前就已经“携巨款畏罪潜逃”。于是,安琪尔商行被北方行营收归了国有,据新创刊的“京华报”发布的消息称,在股东们的大肆挥霍下,安琪尔商行其实早就已经资不抵债,国有后,留给天朝政府的是一个巨大的烂摊子。为了把北京城的整修、建设大业继续下去,为了不给天京的天朝政府增添更大的负担,北方行营所辖近百万将士,硬是勒紧裤腰带,从自己牙缝里省钱,才使得如此浩大的利民工程得以维持云云……

    “潜逃出”北京的范文瑞、薛江等人,在上海的一处秘密地点,与早已提前到达这里的张祖光重新团聚。在经过了两个月的秘密特别培训之后,他们相继到了朝鲜,“安宁商社”、“同乐堂大药房”又开张大吉。

    在范文瑞和薛江的指挥下,“内务部朝鲜特别工作站”在朝鲜、琉球、东瀛倭国构织起了一张张巨大的经济、军事情报网,并在对倭国的贸易中,大发其财,为天朝财政作出了巨大的贡献,成为继美洲、欧洲站之后,天朝内务部的第三大王牌站。

    遗憾的是,薛江最终没有能站在林主任的面前,亲身体会接受林主任授勋时的那个振奋的时刻。这位手中曾流动着数不清财富的天朝功臣,由于劳累过度,加上营养不足,在“朝日大战”结束不久,在接到了召唤他回国的命令之际,却含笑倒在了他的“战壕里”,化作永远伫立在天朝朝鲜特别区上那片沃土上的一块丰碑,“人民功臣、太平天国联邦政府朝鲜特别区内政部长、陆军中将——顾永宁”。

    临终前,望着并肩作战多年的老战友们,他“紧紧”拉住范文瑞和张祖光的手,只留下了短短的一句话,“替我再看看安琪尔,我好想她……”

    “……北京的变化快得叫人眼花缭乱。

    一走出永定门外那座宏伟巨大的北京火车站,举目望去,全是林立的令我都感到陌生的崭新楼宇。在天京、上海、广州等大城市的宽阔街道上已经有了的那一辆辆色彩鲜艳,而又宽敞舒适的公共交通汽车、有轨电车,在这里也有了,可奇怪的是,在火车站广场东侧的广场上,居然还是一如既往地整齐排放着一辆辆装饰得色彩斑斓的四轮马车。

    据接我的人一讲解才知道,原来,西广场上的那些汽车和有轨电车都是跑城外的,如果你要是想进城,就只有从这里乘坐马车。听他说,随着天朝的发展,在这一点上,曾经出现了一些刺耳的声音。有的“学问人”甚至公开批评说,北京城内拒绝汽车和有轨电车,这其实是一种典型的守旧象征,是对居住在城内的老百姓享受天朝新科技发展权利的无理剥夺,是一种人与人之间不平等的表现,也更体现出来了北京人的那种极端不思进取、乐于养尊处优的萎靡生活节奏……不过,北京市政府依然不为所动,而且还明文规定,北京内城拒绝汽车这一类对城市有严重污染的政策,将永远执行下去,任何人不能更改。

    我们坐上一辆能够同时容纳八个人的马车,离开坐落于丰台辖区的北京火车站,沿着南北笔直的宽阔水泥路,奔跑了大约有数分钟之后,就看见了横在面前的那条新开通的,依傍着护城河,比脚下的路还要更宽阔的环城公路。路的对面,就是每回看上去都是一般新艳的永定门的城楼。

    接我的人介绍说,北京多年来着力打造的海淀、丰台、朝阳这三个崭新的陪城,眼下都已初具规模。海淀不仅是所有大学和研究机构的集中地,建筑的模式上,依旧采取的是集古朴和典雅于一身。而行政机构居多的丰台,还有东面的金融和商务中心的朝阳城,则是令人完全眼目一新全现代建筑。

    的确,由火车站进入到永定区,我就体会到了,其实,北京的新老融合和搭配,是那么的完美,又那么的富有深意和内涵。

    永定区曾经就是当年那个破破烂烂的,只有“贱民”才会聚集在这里的那个北京外城。如今,顺着一条笔直的中央大街一直北行,直到正阳门下,两侧所见到的不是一所所的学校,就是供人们休闲娱乐的公园和运动的场馆,还有一家一家的商场。

    进了正阳门,踏上古老的北京内城,在林主任的努力之下,她果然还是一如既往地被一直完整地保存着。还是我熟悉的那个“皇城”,要说到变化,她唯一的变化就是整座中心城比我每次离开的时候都更整洁、更漂亮,另外,就是在干净、整洁的街道上、胡同里,那比过去更多的一辆辆奔跑着的大小四轮马车,还有那川流不息的脚踏车。

    听陪同的人员介绍说,在已经包括了永定区在内的北京的中心区里,当云集丰台的政府机构及家属还在用蜂窝煤采暖、烧饭的时候,这里已经率先成为全国第一个经过整体改造后的集中供暖及自来水、煤气的全覆盖区域,无论你走到那一个角落,再也见不到任何从前那样在做饭和取暖时弥漫而起的浓浓烟雾,更看不见其它工业城市里林立的烟囱。

    正如林主任当年描绘的那样,在这里,天朝政府开创了世界的先河。除去各大休闲场所及其附属的服务性设施,如随处可见的宾馆、饭庄和各类商品店等等之外,仅在东西南北四城及永定区设有数量不多的轻工业作坊。这五个区里最多的就是学校、博物院、书画院和图书馆,近百所十年全日制寄宿学校分布全城,为数十万孩子们提供完全免费的义务教育。

    听陪同的人员讲起,曾经有许多次那些外国的元首们在这里观光之后,在瞠目结舌之余,总不会忘记给天朝政府提上一个建议,“这里是远离尘嚣的人间天堂,是一座无与伦比的美学博物馆,在这个完全可以称得上是寸土寸金的最佳居住区里,根本不应该放置这么多的学校,而是应该开发成一处处的花园别墅及商务中心,它会带给你们数不尽的财富……”

    可你知道林元帅的回答是什么吗?陪同的小伙子说到这里,忽然眨巴着眼睛问我。

    我笑了,我猜得出元帅的回答一定很经典。

    元帅说,我们的确需要钱,没有人愿意跟钱过不去的。但是,我们的孩子们是比金钱更珍贵的财富。这样的天堂,只有孩子们才配享受。

    穿行在以往只有属于皇家专用的“金鳖玉桥”,看到的是一队明媚的阳光下脸上洋溢着天真、烂漫的笑的孩子们。男孩子们是清一色的蓝色短裤,白白的短袖上衣,扎着五彩发带的漂亮女孩子们,则是穿着湖蓝色的背带裙,多数的孩子们脖子上,都系着一条鲜艳的红领巾。

    这个时候,两边绿树环抱,微波荡漾的“海”面上,飘来了一阵阵孩子们的那甜蜜动人的歌声,“……做完了一天的功课,我们来尽情欢乐,我问你亲爱的伙伴,谁给我们安排下幸福的生活?小船儿轻轻,飘荡在水中,迎面吹来了凉爽的风……

    听着听着,我看到身边夫人在流着喜悦的泪,而我,眼睛也开始有些湿润了,我们又想到了那位已经长眠了的老伙计。老伙计啊,你就安心地在天国等着我们吧,咱们的付出没有白白地浪费,为了这些幸福的孩子们,值得,值得啊……”

    这是太平天国秘密战线上的功勋战士,同时肩负着老战友重托的张祖光,在作为太平天国联邦朝鲜特别区的人民代表,二十年后再次踏上这片土地时的真实记录。

第四六九章 秋天的收获(一)

    这是一个金色的秋天,一个硕果累累的秋天。

    继林海丰在北京与由蒙古各大部落王公组成的代表团达成共识,石祥桢、韦俊指挥的红二方面军前锋部队开始开进蒙古大草原之后,成都,也转来了西南军政公署曾水源的快报,西藏噶厦政府签署了同意接受天朝红军和平进入西藏协议,不仅如此,摄政热振呼图克图还专门派遣使者,带着丰厚的礼物,千里迢迢地赶来了天京。

    要说起现在的西藏来,那也是多事之秋。

    三年前,七世**圆寂了,就在那边“转世”的灵童还没有寻找齐全呢,这里,去年才刚刚亲政、年仅十八岁的十一世达赖喇嘛,竟突然又在布达拉宫内暴毙身亡。西藏的政、教顿时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极度慌乱之中。

    还早在太平天国红军平定四川伊始,林凤祥、秦日纲、黄再兴等人就代表天朝政府,向西藏政教领袖发出了和平的倡议,希望大家为了国家的统一和民族的利益,在西藏是太平天国领土不可分割的一部分的大前提下,求大同存小异。西藏的所有涉外事宜,统一交由太平天国中央政府负责,保证天朝红军顺利进驻西藏,至于现有的藏军,天朝红军将予以整编,大家一同来加强和巩固国防,消除多年以来西藏地方就一直实际存在着的那种有边无防的现象。西藏地方政府有责任、有义务,配合天朝政府在这块土地上行使主权,稳定西藏的政治和社会局面。

    倡议书同时表示,太平天国中央政府将会充分尊重和照顾到西藏民族、宗教等方面的感情之下,除给予“西藏人民有实行民族区域自治的权利”之外,还可以“对于西藏的现行政教合一的政治制度,中央政府不予变更。达赖喇嘛的固有地位及职权,中央政府亦不予变更。**额尔德尼的固有地位及职权,也应予以维持。”“西藏各级官员照常供职。”实行“宗教信仰自由政策,尊重西藏人民的宗教信仰和风俗习惯,保护喇嘛寺庙。”“有关西藏的各项改革事宜,中央政府不加强迫,但西藏地方政府应根据发展适时自动进行变革,以改善西藏人民之生活。当人民迫切提出改革要求时,中央政府亦将采取与西藏上层协商的方法解决之。”

    此后,主持太平天国政府西南军政的曾水源,通过多种渠道,一直在耐心地向西藏的上层摇动着和平的橄榄枝。

    然而,在西藏上层内部,却是一直有着两种声音。

    一种是受益于“大清”的既得利益者,也就是那些大贵族们。如火如荼的太平天国大革命,对于看似封闭的西藏,也不是任何风声都吹不进来。远的不说,单单一个四川“闹腾”得轰轰烈烈的打土豪、分田地,就足够他们有充分的理由害怕和担心上一阵子的了。藏区那些天天背地里唱着“山上有没主的野兽,山下没有没主的人”,以往可以任由他们剥皮抽筋连个屁也不敢放的“差巴(领种差地所支差的人)”、“堆穷(意为小户,有的则是外来的烟火户)”和“朗生(奴隶)”们,一旦要是腰杆子背后有了那些什么见富人眼珠子就红的红军支持,不造他们的反才新鲜。再加上满清驻藏大臣满庆及驻藏帮办大臣赫特贺之流的蛊惑和怂恿,这些人曾经摩拳擦掌,发着大有要跟太平天国政权对抗到底的喧嚣。

    而主张和平解决西藏归属的人士,却多集中在各大寺院的达赖的嫡系门徒之中。多年来,西藏的边境上一直不稳定,尤其是近几年,早就对西藏垂涎已久的英吉利殖民下的东印度公司,为了掣肘太平天国政府声势浩大的光复行动,开始不断地在边境挑动争端,借以对西藏上层施压,逼迫西藏上层接受他们极力鼓吹“**建国”。在这种焦头烂额的满清政府自顾不暇的情况下,憎恨洋人的贪婪,及对满清无所作为的失望,使得这些渴望西藏永远有个和平环境僧侣们,自然而然地就把寻求和平的目光转到了太平天国政府的身上。

    正如天朝的土地改革不可能不被西藏的贵族们知晓一样,太平天国政府军队在战场上秋风扫落叶一般席卷满清辫子兵,尤其是痛打沙俄侵略军的风采,自然也会通过种种途径,传进他们的耳朵。西藏是中国的,他们从来没有怀疑过这一点,而太平天国政府指挥下的军队才能叫所有国人顶天立地的活着,所以,为了西藏更好的明天,他们就只有、也必须倒向这里。

    另外,更通晓佛典之轮回之道的他们,从短短五十年间,就连续发生刚刚十一岁的九世大喇嘛达赖蹊跷的暴亡,才二十二岁就英年早折的十世大喇嘛达赖,再到如今又毫无征兆就暴毙而亡的十一世达赖大喇嘛身上,敏感地嗅到了那个大清早晚衰亡的气息。他们的心里最清楚,达赖大喇嘛可是当年了依靠大清的宠幸,才由西藏的各派势力中脱颖而出的“新生力量”。大清成了昔日的黄花,大喇嘛哪里还会好受。西藏历来派系纷杂,眼下,暗中企图与达赖争权夺利的人非止一派两派,如果不及时找个更硬的靠山,未来的“转世灵童”金瓶掣签无法举行不说,很有可能由此还会失去既得的大好局面。

    他们的想法,得到了**一门的呼应。经过扎什伦布寺的寻访,在后藏托布加地方的竹仓村等地已经寻找到和即将找寻到八世**的“转世灵童”候选人,可现在他们也是为很有可能无法依照法例举行“金瓶掣签”而苦恼不堪。驻藏大臣满庆和驻藏帮办大臣赫特贺几次三番上门,拍胸脯、跺脚丫,指天发誓大清就如昆仑雪山,永远不会倒掉,并再三申请,届时将会一如既往地前来主持举行金瓶掣签大典。可摄政热振活佛用沉默回答了他们。热振活佛心里在想,算了吧,我可不希望看到第四个夭亡的大喇嘛了。

    于是,西藏传言四起,最多流传的一句话就是,皮之不存,毛将附焉?

    眼看着西藏的和平声音越来越壮,一些不甘心失败的人也在四处散布种种谣言,挑唆和制造各派力量之间的矛盾,煽动人们组织起来,坚决反对那些肮脏的汉人进入圣洁的藏区,建立一个属于藏人自己的“大藏国”。不久,那些刁蛮之徒把目光盯在了汉人的身上,难得见到的少数汉族平民开始受到残害,就是驻藏满清军队中的汉人官兵,也成了他们的狩猎的对象。零散外出的汉兵陆续“失踪”,等到被发现,早已成了被分裂得一块块的残缺躯体。再往后,就连个别驻藏军队的满洲官兵也难逃劫难。

    这是与洋鬼子狼狈为奸的藏奸之恶行,不仅以热振活佛为首的西藏上层人士心知肚明这一点,就是满庆和赫特贺也看明白了,那些极力反对西藏和平归属太平天国政府的混蛋们,并不是出于对大清的忠诚,而是别有用心,是想把西藏从完整的中华国土上割裂出去,而最终受益的也根本不会是藏人,却是那个躲在背后见不得人的英吉利的幽灵。

    明白了这一点,满庆和赫特贺的态度骤然改变。一方面,他们开始与热振联手镇压那些敢冒出头来的藏奸们,另一方面,他们也开始默认西藏和平解决的主张,并希望天朝红军尽快地进藏,好好地震慑震慑那些该死的藏独们。在他们的心里,西藏给了太平天国,总是比给了外人好。因为,大清不可能就此永无中兴之日,倘若等到了那一天,西藏还是大清的。

    于是,藏独的叫嚣随之渐渐地低弱了下来,并最终为巨大的和平声浪所淹没。

第四七○章 回家了(一)

    杨秀清、石达开、郑南率领文武大员,在天京的码头,以极其隆重的仪式热烈欢迎远道而来的西藏使者。

    船还没靠岸,摄政热振活佛的代表甘丹赤巴(西藏三大寺之首、藏传佛教格鲁派正式创立的标志的甘丹寺主持)罗桑钦热旺觉、僧侣代表哷征阿齐图活佛、西藏地方噶厦代表夏扎旺秋杰波噶伦等一行百余人,就被岸上那气势恢宏的巨大场面给感动了。

    码头上,红旗飞舞,前来欢迎的天京各界人士更是人山人海,欢呼声此起彼伏、震耳欲聋。在热情洋溢的欢迎人群中间,是上百个一色红绸裹头,杏黄色飘逸汉服的男男女女,正在朝着他们这里频频地抱拳致意。

    “最前面的那位,就是咱们天朝的最高革命指挥委员会委员长杨秀清,左面那位是石达开副委员长,右面的那位,就是咱们天朝共盟会的郑南副主席,后面的那位女子更不简单,她不仅是咱们天王的胞妹,郑副主席的夫人,还是咱们天朝赫赫有名的女大将军,天京的警备司令官……”也仅仅是第二次来到这里的西南军政公署内务部总监李永和,压抑不住喜悦地向身边的罗桑钦热旺觉活佛等人介绍着。

    在成都,在来的路上,罗桑钦热旺觉、哷征阿齐图、夏扎旺秋杰波等人就从曾水源、李永和等人的介绍中得知,天京与西藏不同,作为天王的洪秀全只是天朝军民的一个精神领袖,而天朝的最高长官,就是眼前出现在码头上,正带着满脸灿烂的笑容,迎接他们的杨秀清。这一瞬间,他们的心里几乎是不约而同地想到了“皇帝”这两个字,一个与皇帝权利相同的至高无上的大人物,居然能够屈尊来到这里,像是迎候久别的亲人一样的来迎接他们这一行凡俗之人,这种巨大的荣誉,那绝对可以说得上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欢迎,欢迎啊,我代表天朝所有的人民,热烈地欢迎你们的到来,”一见船刚靠稳码头、那块红布裹着的跳板一挨着船帮,就急急冲上岸来的罗桑钦热旺觉,杨秀清赶紧上前两步,从跟上来的女兵们手里,接过一条条洁白的哈达,极其真诚而又亲切地搭在罗桑钦热旺觉和哷征阿齐图、夏扎旺秋杰波的肩上,随后双手合在胸前,嘴里忽然说出了这样的四个字,“扎西德勒!”

    伴随着这一切的发生,刚刚寂静了片刻的码头上顿时又是欢声雷动,最特别的是,在这片欢腾之中,还响起了丝竹声声。这种悠扬的乐曲,恰恰又是岸上绝大部分人从来也没有听到过的,是那么陌生,又是那么的悦耳动听。

    不过,这突然而起的似乎是有些似曾相识的乐曲,却给来自雪域高原的罗桑钦热旺觉一行人,从中感受了一些明显的家乡的风情。此时,只有正在与石达开等人一起,给一个个风尘仆仆的藏族朋友们敬献哈达的郑南才知道,这首乐曲是他们那个年代风靡的,才旦卓玛的“洗衣歌”。

    “扎……扎西德勒!”不知怎么的,在如此的环境下,自认似乎已经完全超脱了凡世的罗桑钦热旺觉活佛,眼角却是在开始湿润了……

    欢迎仪式结束,杨秀清、石达开、郑南陪同“回到家的亲人们”,开始登上一辆辆早已静候多时的装饰朴实又不失光彩的敞篷四轮马车。直到这时,杨秀清才终于有了工夫,亲切地拉着李永和共同登上罗桑钦热旺觉的坐车,“永和啊,蓝朝鼎(兰大顺)那个家伙这次怎么没跟着一起回来?哈哈……他可是还叫嚷着要跟我再比试比试酒量呢。”

    委员长的一句话,把李永和说得心里霎时火热热的。他和蓝朝鼎虽然都是当年一起在云南昭通起义,其后一直转战四川,自从迎接配合林凤祥的红一方面军光复四川之后才加入天朝红军。尽管他们都是红军的“新兵”,却并没有因此受到任何的歧视,反而备受重视。年初,他们有幸又进入红军大学高级学兵队接受深造,红大学习期过后,就在回归四川之前,他们又荣幸地被邀请来到天京,受到了杨秀清、石达开、郑南的接见,并做了短暂的逗留。

    算起来,他们跟日理万机的杨秀清委员长仅仅也就有过两次会面,时间最长的,就是他们行前的那顿晚餐。也许是太过兴奋了,他那习惯了粗豪的老伙计蓝朝鼎席间酒兴大发,居然“忘乎所以”地就像在自己家里一样地跟杨委员长当面较量起了酒量。结果,这下被喝得酩酊大嘴不说,他那嘴里也就更没有了把门的,醉话连篇地竟然要杨委员长“等着瞧”。

    事后,清醒过来的蓝朝鼎得知自己的醉态,为此真是悔青了肠子,甚至没少私下跟他磨叨,“晕死,这下可是得罪了委员长了,别日后……”

    “哪有那样的事情,像咱们这级别的官员,天朝一抓一大把,委员长那么忙,那就会记得住你个蓝大炮了,”一路之上,李永和在千方百计地劝慰着老伙计的时候,尽管言语轻松,可心里也确实不能不为老伙计捏着一把汗。“等着瞧”,等着瞧什么?这话说得毕竟是实在有些那个了,太放肆了。

    事情总是就偏偏凑巧。刚一到成都的李永和,就接到了内务部跟着发到的任命状,就任了西南军政公署内务部总监这一要职。而去红军大学前原本就已经担任了雅州警备司令官的蓝朝鼎,经过一路忐忑抵达成都之后,却果然就被闲置起来,因为他的那个位置早已换了人。而恰恰就是在那几天,主持西南军政公署的曾水源偏偏也不在成都,这一下,蓝朝鼎简直就像是坐在了热锅上,差点儿没疯了。李永和清楚,老伙计并不是为丢掉了官职而难受,而是因为刚刚学到了一身的本事无处使用才会如此。

    李永和还知道,急的生疯的蓝朝鼎居然想到了一个“最好的好主意”,连续几天,蓝朝廷足不出户,独自闷在屋子里费了好大的劲,终于完成了一份给杨委员长的“悔过书”,在“悔过书”里,蓝朝鼎差点儿把自己写得连个人都不是了,一再恳请委员长高抬贵手,看在红大的面子上,哪怕叫他回到雅州去当个普通一兵,只要能替天朝出力就行。

    不过,就在蓝朝鼎最后为了这封“悔过书”发出去还是留下来而苦恼的时候,曾水源主任回来了,委任书也随之到来,蓝朝鼎被最高革命指挥委员会任命为红三十军军长。

    “哈哈哈……委员长那天一定喝糊涂了,没记住咱老蓝说过的话,”蓝朝鼎在就要离开成都,赶赴雅州上任之际,悄悄地对着李永和这样得意地说。

    今天,杨委员长旧话重提,望着委员长那张因为操劳过度而略显憔悴亲切面庞,李永和的心里哪能不感慨万千。

    “委员长,”李永和使劲眨了一眨有些酸意的眼,“我离开的时候,蓝军长他们正在忙于进藏的有关事宜,他再三托我问候您,向您表示他的歉意,而且……而且,蓝军长他已经戒酒了……”

    “戒酒了?”杨秀清轻轻一笑,摇了摇头,“西藏那里的气候恶劣,喝点酒还是有好处的,干嘛要戒掉了。呵呵,回去的时候,你帮我带几坛子酒送给朝鼎那家伙,就说我说的,不喝不行。”

    说到这里,他又冲着李永和挤了挤眼,“但是,千万不能再喝多了,这是命令。”话一说完,他挽起罗桑钦热旺觉的胳膊,并肩站立在马车上,共同向着路两边沸腾的欢呼人群挥舞着手致意,嘴里还在念叨着,“活佛,你看到了吧,天京,还有整个的天朝都是全体藏胞的家,所有人都在为你们今天的回家而感到万分的高兴……”

    “是啊,是啊,回家了,我们终于回到家了……”罗桑钦热旺觉挥舞着的手不时地抹抹自己的眼角儿……

第四七一章 回家了(二)

    丰盛的宴席、令人目不暇接的观光,无论走到哪里,到处都是亲人般的笑脸,这是一种只有到了家才会有的感受。不过,一连几天这样的下来,罗桑钦热旺觉和哷征阿齐图、夏扎旺秋杰波等人的心里可就着了火。

    坚持到了第四天,罗桑钦热旺觉终于熬不住了,开始郑重地向一直陪同他们一行左右的天朝最高革命指挥员委员会的洪仁玕委员表示,他们非常感谢天朝政府及人民的盛情,但是,他们毕竟肩负着西藏的重任,不能总是沉湎在眼下这种“无忧无虑”的日子里。他希望洪委员尽快安排他们与杨委员长等人天朝领袖坐在一起,仔细谈谈西藏目前的紧迫情况。

    “不急,一路走了这么长的时间,总该先把心情放松下来,另外,杨委员长他们一直在认真地考虑所有涉及西藏方面的问题。”

    对洪委员的这种答复,罗桑钦热旺觉一点儿也不认同,他觉得,鉴于西藏远离天京,眼下的天朝政府是乐观地估计了形势,还根本没有仔细考虑到到西藏眼下所处的极端恶劣境地。否则的话,他们也不会不远万里地急火火跑到这里来了。于是,在他的一再坚持下,观光暂时被中止了。当天的晚上,在味同嚼蜡地又吃过一顿丰盛的晚餐之后,罗桑钦热旺觉和哷征阿齐图、夏扎旺秋杰波等六七个主要的人员,才在共盟会副主席郑南的陪同下,再次来到了天国宫内太平天国天王洪秀全的官邸。

    由于第一次接见西藏客人的时候,大家只是礼节性的会面、聚餐,更多的都是说些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客套话。所以,也没有机会听到西藏客人详细地介绍他们那里的具体情况,而通过这次的会见,洪秀全才惊讶地了解到,原来在中国,还并非就他自己曾经发明起要搞个政教合一的“天国”,其实在他之前的遥远的西藏,早就在运行着他幻想的那种模式。

    不过,听到关于那边如今正在为达赖和**额尔德尼的“转世灵童”而奔忙的不亦乐乎的时候,他又开始有些不太以为然了。像西藏那样,即使再好,也赶不上他心目中的那个“真正的天国”。还找什么灵童?简直就是笑话,要是老子的话,还不是伸个指头点谁就是谁。当然,点的必须是自己的亲骨肉,否则,老子忙乎了半天,岂不是为他人做嫁衣裳。可转念再一想,他又为开始达赖和**两位感到遗憾。嘿嘿,你们权利再大,可惜的是连一个自己的骨肉也不会留下来。不知怎么的,一想到这里,他就开始为自己眼下所受到的“极其不公正”的待遇倒还有些满足了。不管怎么样,每天坐在屋子里只需抄抄写写之后,就有好吃好喝,虽然女官没了,可还有身边的几个王娘相伴,比起他们来……唉,还是古人说的好,知足者常乐吧!

    尽管洪秀全心里有不少的龌龊,但是,在他的脸上和嘴里,却不敢有丝毫的表露。今非昔比,祸从口出,现在已经不是以前那种可以由着他随便瞎折腾的时候了。为了保住自己“还说的过去”的日子,他必须得顺着杨秀清和郑南给他准备好的那根杆子一直往上爬,绝对不折腾。

    在洪秀全那里,罗桑钦热旺觉和哷征阿齐图、夏扎旺秋杰波等人先是听了一堂天下大同的共产主义教育课。这些内容,尽管解不了他们的燃眉之急,可毕竟听起来很新颖、再加上一旁又有“佛祖派下界的金身罗汉”的不是详加点拨,听上去又更有嚼头,所以,他们也就听得津津有味。像是入了定,暂时也忘却了凡间的烦恼。

    (别看拉萨远离天京和北京,可有关天神下凡太平天国的事情,早已通过各种渠道在拉萨被传的沸沸扬扬。起初他们将信将疑,因为他们礼佛拜佛献身佛祖,为的就是能够修成真身正果。虽然世世代代的活佛、上人们也曾经给他们留下过种种美丽的传说,毕竟谁也没有亲眼见到过上了天还能再回来的。所以,那些‘凡俗’之人的随口传言,在他们那里根本就不可信。不过,这次一到天京可就不同了,天京城已经有了不少从北京迁移过来的满洲王公贵族,两个月前北京城发生的那一幕,不少人都是亲眼所见。于是,他们服气了,但他们还是不相信那是什么神仙,而是坚定地认为,这两位天上下来的,童叟无欺地是佛祖身边的护法罗汉,就是为了拯救凡间苦海里泡着的子民们,才被佛祖遣派来的)

    之后,洪秀全、郑南又对达赖、**转世灵童的寻找和未来的金瓶掣签发表了一番既中肯而又切乎实际的意见。洪秀全表示,天朝希望在西藏各方面的友好协作下,能够尽快地、顺利地完成这一切关乎西藏大计的工作,把佛法更加发扬光大,普照人间万世,叫全体西藏人民都能过上无忧无虑的好日子……

    当然,还是在洪秀全这位共盟会领袖的这里,罗桑钦热旺觉、哷征阿齐图和夏扎旺秋杰波等人,也更加深刻地感受到了作为内地唯一“正教”的“共盟教”那种博大的胸襟。在他们看来,这场惊天地泣鬼神的伟大太平天国运动,没有“共盟教”的引导,是根本不可能发展到今天这样波澜壮阔的一幕的。可是,功成名就的“共盟教”却并没有独揽大权,成为西藏的“政教”,而是无私地把全部的权利“让给”了政府。

    “我们共盟会只负责对政府及全体天朝人民的思想指导。没有一个好的舵手,江海里行船就要跑偏,我们共盟会充当的就是天朝这条大船上的一个优秀的舵手,保障着全天朝人民在正确的航道上乘风破浪,一直勇往直前。这就好比你们希望把佛法灌输到每一个信仰他的人们的心里一样,同样也是在引导大家走上一条共同富裕、人人平等自由的新天地……”

    当谈到人与人之间不同的信仰的时候,洪秀全还说,“天朝之内,人人都有自己选择自己的信仰的权利,在这一点上,不允许有任何的势力去加以改变它。以前没有,今天没有,将来也不会有。”

    听着“洪教主”这样的至理名言,他们愈发感到面前这位“教主”的崇高和伟大。

    “天朝的各族人民都是绝对平等的,眼下,全国的光复大任已近尾声,共盟会及其指导下的天朝最高革命指挥委员会,也将引领大家走上一条更加宽广的康庄大道。不久的将来,天朝将组织召开全国人民代表大会,顾名思义,这个代表大会将包含着天朝国土上所有各民族的代表,无论这个民族有弱小,凡是年满十八岁者,无论其出身如何,都有权利选举他人或被他人所选举,充任关荣的人民代表。当然,这里面就包括着今天在座的诸位,以及全体的藏族同胞。而新的天朝政府,只能由与会的人民代表们共同选举之下产生。我真希望到那个时候能够再次跟诸位坐在一起,大家共同商讨我们的祖国的未来,制定有利于全体人民的各项国策。”

    郑南最后一再劝慰罗桑钦热旺觉等人,既然到了家,就应该一切放松,天朝政府是绝对不会叫自己家里的人在外面受到任何的委屈的,天朝共盟会更是如此。

    当聆听着“金身罗汉”的这番娓娓畅谈的时候,罗桑钦热旺觉、哷征阿齐图、夏扎旺秋杰波等人那种发自内心的虔诚,更是无不洋溢在脸上。他们真真切切地体会到,这位总是面带憨厚的笑,说起话来令人暖意倍增的郑副主席,不仅有着菩萨一般的容貌,还有着一颗菩萨般慈善的心……

    第二天的一大早,罗桑钦热旺觉和哷征阿齐图、夏扎旺秋杰波等人就与杨秀清、石达开、郑南、洪仁玕等天朝领袖聚集在了天国宫的会议大厅。从跟随几位天朝领袖一起来到这里的一群红军将领这一场面上,他们心里多少又增添了些踏实感。

    尽管如此,罗桑钦热旺觉还是顾不得更多的寒暄,就开门见山急不可耐地站起身,亮出了自己此行的目的,“各位大人,和平协议已经在成都签署,欢迎天朝红军进驻藏区这一条,也是在上面白纸黑字写得明明白白。可是……”说到这儿,罗桑钦热旺觉不由得下意识地抹了抹有些潮润的额头,“可是你们的军队却并没有按照协议上的内容尽快进藏,而是一直迟滞在四川不动。”

    听到罗桑钦热旺觉明那显带有委屈的话,杨秀清微笑着冲他点点头,随后转脸看看石达开。

    “活佛啊,红军进藏那是必然的,”石达开微笑着冲罗桑钦热旺觉活佛招招手,示意活佛坐下来,不要着急,“不过,你也知道,藏区并不富裕,数万大军都需要人吃马喂,一旦毫无准备地一股脑开进藏区,势必会给当地的人民带去巨大的压力。正是因为切实地考虑地到了这一点,曾水源将军才请求最高统帅部,暂缓几天进藏。说实在的,如今满清殖民朝廷已经垮台,天朝各路的红军都在大举推进中,蒙古、东北、西北,近百万大军的供应压得我们气都快喘不上来了。活佛也许还不知道,就在诸位观光的时候,我们的杨委员长及红军各部门却在为了西南的军供夜以继日地奔忙着。因为,最高统帅部给进藏大军全体红军将士的明确训令是,一旦踏进藏区,宁愿冻死饿死,也绝不动藏区人民的一草一木。”

    罗桑钦热旺觉与哷征阿齐图、夏扎旺秋杰波等人默默地互视了一会儿,夏扎旺秋杰波唉的叹了口气,手按胸口一欠身,“非常感谢天朝政府的善意,我们也非常相信这一点,因为在四川沿途我们就已经见识到了天朝红军那种历来的军队中都不会有的严整军纪。不过……只是……只是眼下的西藏情势实在是太特殊了……”

第四七二章 灾难深重的西藏

    接着,夏扎旺秋杰波讲起西藏派系之间的暗中争斗,随后又提到目前西藏所承受到的更为严酷的问题。一直就对西藏野心勃勃的廓尔喀(尼泊尔)军多年来不断对西藏进行骚扰,边境纠纷层出不穷。而今年初,这些恶狼趁着满洲人穷于应付太平天国军队、无力旁顾之际,兵分两路大举入侵西藏,进攻并占据了聂拉木和宗喀,将聂拉木再次占据。只是由于廓尔喀人见我们不惜血本地向通拉山(今定日西南)的策垫军营增派前藏的僧俗官兵,再加上天气严寒,于他们不利,这才被迫要求和谈。哪里知道,那个混蛋的满洲驻藏帮办赫特贺居然不顾我们的一再反对,与该死的廓尔喀人签订了一个所谓的和约。

    按照这些条款,西藏不仅需要每年付给廓尔喀的馈金要达一万卢比,还要对自由出入西藏的廓尔喀商民们不能抽取商税、路税及各种税捐。更可恨的是条约里写进去了类似必须允许廓尔喀一方派出高级官员进驻拉萨,廓尔喀人可以在拉萨开设店铺,任意售买各种物品。而拉萨辖区内的廓尔喀商民或加德满都回民如有争执,不容西藏官员审讯等等有辱国威及西藏噶厦政府权利的条款内容。

    即便如此,廓尔喀人表面上说,一定会按照条款陆续撤走其在布朗、绒辖和吉隆、宗喀、聂拉木、达尔结岭、拉孜各地的驻兵。但是,他们嘴上一套,暗地里做的又是另外一套。

    由于我们坚决不愿意与英吉利人裹在一起,屈从于他们的蛊惑搞什么所谓“大藏国”,英吉利人狗急跳墙。在他们的挑唆和指使下,贪婪成性的廓尔喀人不仅没有撤走军队,反而于数月前再度起兵,与藏区那些藏奸们遥相呼应,大肆侵占我西藏土地,残杀我藏民子孙。

    而与此同时,向来遵从于英夷,曾经因为侵占我拉达克地域被我藏军“多玉”之战中打得屁滚尿流的森巴人(道格拉部落),撕毁十四年前的双方和平协议,又勾结其傀儡克什米尔大君及锡克王国,再次进入拉达克,拉达克的国王被其凶残地杀害……

    “……诸位大人,我们已经没有能力再次去阻止这些饿虎野狼们的卑鄙无耻行径了,如果真的叫英夷的目的得逞,那将是西藏的一场大灾难。”

    写到了这里,或许有人会感到不以为然,还会嘲笑笔者,这根本不可能。西藏的活佛、贵族们,会真的傻子似的情愿把他们的西藏双手奉献给太平天国政府?

    下面我要告诉大家,那个时候的西藏,没有藏独势力的存在,全体西藏人民,包括达赖、**及西藏噶厦政府在内的政教上层,还有西藏的贵族们,毫无例外地都是抵御所谓的“西洋文明”的斗士,虽然他们败了,而且败得很惨烈,最终没有抵挡得住“西方文明”,西藏的大门还是最终被“西方文明”打开了,但是,他们毕竟曾经实实在在地尽了自己的一切努力。

    可怜的西藏,恰恰就是因为“西方文明”的到来,到底应了西藏各界人士最初的意念,也就是现在夏扎旺秋杰波的担心,西藏不仅掉进了灾难的漩涡,还诞生了“藏独”。

    鸦片战争后,满清的驻藏大臣、帮办大臣多为平庸无能或被贬失意之人,不仅政绩平平,更有人卖官鬻差、大肆勒索,而少数贤能的官员因抗英却被免职,这就大大降低了驻藏官员在藏人中的威信。而且,腐败清政府的那种一贯对外的妥协投降政策,同样为西藏地方政教上层所不满,他们与驻藏大臣的关系也不断恶化的同时,开始不断通过“春都”(即民众大会)影响噶厦政府,而驻藏大臣对藏事的影响却越来越逐步地被减弱。

    自一八七一年巴黎公社和一八七三年的世界经济危机以后,自由竞争的资本主义已经发展到了顶点,开始转向帝国主义过渡。而这个时候的满清政府,却在与西方列强的一系列较量中遭受到惨败之后,从最初的抗拒洋人,变成了打心眼里惧怕洋人。于是,在西方探险家们纷纷要求他们的政府向中国政府施加压力,允许他们对西藏进行“考察”的浪潮中,作为第一号世界强国的英国,自然不甘落后,也进一步加强了它打入西藏市场的活动。于是,在一八七六年订立的中英烟台条约中,在有关西藏问题的专款上,无能的清政府也就给了英人派员入藏的权利,一八八五年,英国以此为依据开始组织商务代表团进藏。

    令贪婪者们没有想到的是,早已经把西方列强视为贪婪的豺狼和魔鬼的藏人们,却一直坚决不买满清政府的帐,即使洋人拿着清政府总理衙门发给的护照,也根本不许他们进藏。早在一八七九年以达赖和**为首,率全藏四十八个僧俗机构与“前后两藏上下南北康藏各属寺院僧俗地方大众头目”就联名向清廷上了一个“全藏公禀永远不准洋人入境”的请愿书,对满清政府准许洋人进藏,并“发给路照牌票”表示反对:

    掌办商上事务通善济咙呼图克图恭奉达赖喇嘛**额尔德尼率领阖藏众呼图克图三大寺堪布新旧佛公、台吉、僧俗番官军民人等公具切实甘结,恳请钦差驻藏办事大臣松代为奏谘事。伏查洋人入藏游历一案,屡接驻藏大臣译文内称,立定条约,准其入藏,奏明之件,万无更改。各国到时,汉番一体照护,勿滋事端等因。并面奉屡次剀切晓谕,遂将藏中向无洋人来过,并习教不同,恐于佛地有碍。阖藏僧俗大众公立誓词,断不准其入藏,情甘具结,实在情形,大众苦衷,恳求驻藏大臣代为谘报矣。而西藏世世仰蒙大皇帝天恩,振兴黄教,保护佛地,何能仰报高厚鸿慈于万一,岂敢执意抗违不遵。惟查洋人之性,实非善良之辈,侮灭佛教,欺哄愚人,实为冰炭,断难相处。兹据阖藏僧俗共立誓词,不准放入,出具切结。从此世世不顾生死,永远不准入境。如有来者,各路派兵阻挡,善言劝阻,相安无事。如或逞强,即以唐古忒之众,拼命相敌。谅在上天神佛庇佑佛地,大皇帝恩护黄教,断不致被其欺压而遭不幸也。谨将阖藏僧俗官民大众公议苦衷伤心情形,出具切实甘结,特求驻藏大臣代为奏谘,切望皇恩无疆以救阖藏众生之性命也,谨呈。

    纵然是在一八八八年的隆吐山一战中(为阻止英国人入侵,西藏地方军队在隆吐山设卡,但英帝国主义诬称藏军越界设卡,挑起战端。为维护我国领土和主权的完整,西藏僧俗民众万众一心、奋起抵抗,掀起了轰轰烈烈的第一次抗英斗争)战败之后,依然信心不改,不承认满清政府与英人签订的有损藏区利益的所谓议和条款,“前后两藏上下南北康藏各属寺院僧俗地方大众头目”等又联合上了一份请愿书,誓言“如果外国之人开端入藏,无论由藏属上下南北何路而来,即用善言温谕,斟酌劝导,若能听从转回则可,不然小的合藏僧俗大众,纵有男尽女绝之忧,惟当复仇抵御,永远力阻,别无所思。”

    对全体藏人而言,禁止洋人进藏,这已经不是一个简单的理性决定,而是成为了他们内心深处根深蒂固的一种本能。无论驻藏大臣怎么劝导﹙朝廷曾有命令,如若对藏人阻碍洋人在西藏的自由行为劝导不成,驻藏大臣将遭到朝廷的严厉处分),也不能改变藏人对洋人的恐惧和坚决势不两立的信念。

    于是,一八八八年的英国第一次对西藏的入侵爆发,英国人从满清的驻藏大臣那里,英人于一八九○年轻易地拿到了比《中英烟台条约》更富侵略性、更优惠的《中英藏印条约》,还有一八九三年的《中英藏印条约续约》。《中英藏印条约续约》亦称“通商、交涉、游牧章程”,正是通过这个不平等的条约,清廷的投降政策使得西藏最终沦为了一个半殖民地。

    通过这个条约,英国人在通商和其他经济问题上得到了巨大的特权。如“所有该商民之身家货物,皆须保护无害”,英人有任意通过哲藏边界及享受五年之内货物免纳进出口税的权利,即便是对五年之后,“续约”也只规定了“或可由两国国家酌定进出口税,照章纳税”。“续约”中还规定,“凡英国商民在藏界内与中藏商民有争辩之事,应由中国边界官与哲孟雄办事大员面商酌办……如两边官员意见有不合处,须照被告所供,按伊本国律例办理”。

    而与此恰恰相反的是,“续约中却”规定“凡藏人仍在哲孟雄游牧者,应照英国在哲孟雄随时立定游牧章程办理”,西藏人民由此失去了传统的在哲孟雄自由放牧的权利。“续约”里还规定,在亚东“开辟通商,任听英国诸色商民,前往贸易”,“英商自亚东贸易,自交界至亚东为止,听任随意来往,不须阻拦,并可在亚东地方租赁栈所。中国应允许所建住房栈所均属合用”。

    但是这一切还远远满足不了英国魔鬼的狼子野心,其后的一九○三年,又有了那场更大规模的入侵,也就是在印度总督寇松的策画下,一个堪称是外交史上奇迹大型武装“使团”携带着机枪大炮,以所谓的现代文明传播者的名义,开始大踏步地向西藏境内挺进。一路之上,他们粉碎了还拿着“中世纪武器”“军事素质低下”的藏族僧俗民众们的奋勇抵抗,最后,仅以微弱的代价,顺利进入拉萨。

    现在让我们来看看,在这前后,还发生了那些“趣闻轶事”。

    继第一次入侵西藏之后,聪明的英国人就发现,要想真正“解决”西藏的问题,单单依靠那个会在任何协议上签字画押的大清政府,那是远远不够的。于是,他们开始想方设法与实际掌握着西藏大权的十三世达赖活佛建立起所谓的“互信”。然而,十三世达赖没有给他们这种机会。于是,他们又寄希望于能首先与十三世达赖喇嘛之间建立通信的渠道,来相互沟通。然而,印度总督寇松连续数次致信都得不到达赖的任何回答。一八九九年寇松致十三世达赖喇嘛的信,居然还在六个月之后,被原封不动地退还给了他本人,西藏的官员明确表示,鉴于活佛对洋人的极度仇视,他们根本就不敢向上转呈来自洋人的任何东西。无奈之下,寇松曾委托专人去跑拉萨亲自送信,可达赖喇嘛照样拒绝予以答复,连信都不拆,原信退回时,信封上的封戳宛然尚在。

    就在浩浩荡荡、威风凛凛的“武装使团”残无人道地对藏区军民进行着大屠杀的时候,当年的英国《每日邮报》派出的随军记者埃德蒙•坎德勒在他后来写的书中曾经这样地为他们的“使团”辩解:藏人十分固执自信,直到教训了他们多次之后,他们才知道自己那些武装起来的乌合之众和英王的军队差别太大。根据后来发生的事件来看,很显然要不是我们狠狠地教训了他们一顿,我们就不会有任何进展。格玉的屠杀只是将无法避免的事件给提前了。是由于藏人的愚蠢,才使我们卷入了战争的旋涡。要想让他们认识到英国是一个真正强国,英国的军队需要认真对付,就非得杀掉他们几千人,否则就没有指望。

    那么,面对西藏正在被野兽们的铁蹄践踏之际,此时的“大清”在做什么?

    令你想象不到的是,当时的满清驻藏大臣有泰,竟然也有着和英国人极其相似的想法。他在给清政府外务部的电报中,把英军的进犯和胜利当作迫使藏人服从清朝的一个机会,“今欲折服其心,非任其战,任其败,终不能了局.……倘番众果真大败,则此事即有转机,譬如釜底抽薪,不能不从吾号令也……”有泰认为西藏战败可以给藏人教训,也可以证明咱大清和驻藏大臣的投降和妥协政策是多么的正确,因为有泰和他的前任都曾反复地警告过藏方,要避免衅端,要与英国人磋商妥协,不得以武力抵抗,否则战争一经开始,后果必定是惨重的。既然你藏人不听,拒绝与英国人谈判,也不让驻藏大臣调解,自尝苦果就是活该。所以,有泰在战事紧迫、藏军连连大败之时,抱着幸灾乐祸的心态隔岸观火,甚至还有心思带着手下人给他买来的西藏女人,到拉萨附近的柳树林里唱歌跳舞,潇洒走一回。

    一九○四年的八月二日,踏着血泊前进的英国“使团”开进了他们的目的地——拉萨。年轻的十三世达赖喇嘛带领可怜的一小股随从,被迫流亡蒙古。面对着高耸于拉萨上方的布达拉宫辉煌金顶,英国人发着难以抑制的自豪之感和对西藏人的蔑视,“喇嘛用尽了他们在物质方面和精神方面的手段阻拦我们,他们依靠中世纪的武器和各式各样的杂牌现代武器同我们较量,他们举行了求助于天的仪式,整天诵经,一本正经地诅咒我们,然而我们还是过来了。”

    驻藏大臣有泰不仅没跑,而是兴高采烈地牵牛拉羊“犒劳”占领了拉萨的这些英勇的英军将士。不仅如此,还早在英军走在血泊中的时候,他就写信对英国人的“长途跋涉”表示深切的慰问,说他曾向达赖喇嘛力争,不应该对送给我们西洋文明的英国朋友们“无礼至此”,并为藏人的野蛮和无礼“深引为羞辱”。

    在拉萨,有泰和那位一直渴望着为大英帝国建功立业的冒险家和“意志坚强”的帝国司令官荣赫鹏真是相见恨晚,从见面伊始,俩人就互相倾诉着对藏人的仇视和厌恶,他们共同认为“藏人实一极端顽固之民族”。有泰对因西藏人的抵抗给英军造成的“困苦之经历”,再次表示深深的歉意。荣赫鹏在他的回忆录中这样写道:“余因过去数年中迭与顽梗愚昧之藏人作长时无谓之晤见,今得晤此君,亦殊感欣慰也”。后来,由于有泰的这种丑恶行径严重破坏了大清的形象,大清政府将有泰撤职查办,荣赫鹏还对此抱以非常的不满,认为中国任命驻藏大臣,就应当选用有泰这样的一流人物。

    在英国入侵者的枪炮下和铁蹄下,在那个自称是天朝上国的大清善意庇护下,西藏对外开放的大门终于被打开了。在西方自由文明的光辉照耀下,西藏的贸易额几乎以一年一倍的速度在递增。

    可是,西藏到底从这种开放中真正得到了什么呢?

    在拉萨的市场上,畅销着由英国和英领印度输来的呢绒、鼹皮、细棉布、粗白布、搪瓷器皿等廉价的英国商品。每年都有总值约四万到五万卢比在拉萨滞销的英国商品,还要被运往更深入的康定和昌都。在大肆倾销的同时,英国人还利用公开的诈骗和不等价的交换,开始大肆掠夺西藏的原料。他们低价收购西藏原料,高价在西藏出售英国的轻工业品和半制成品。从西藏出口的皮革价格比英国的低十一倍左右,羊毛价格低四倍多……

    毛泽东主席曾经指出,“帝国主义到处致力于保持资本主义前期的一切剥削形式(特别是在乡村),并使之永久化,而这些形式则是它的反动的同盟者生存的基础。”

    英国正是如此,他们不但力图保持西藏农奴主的前资本主义剥削形式,而且还和西藏农奴主互相勾结,共同剥削和压榨西藏的广大穷苦农牧民,干预其经济和政治。他们在西藏的各大城市驻有军队并建有军事设施。在亚东、江孜等地,以护商为名,都驻扎了他们军队,并设有“护商代表公署”。

    《康藏轺征》中这样介绍,“江孜为英人侵藏大本营,有邮局、有电报、有军队、有医院。邮局纯为英国人商办,既未得藏政府之许可,亦不受藏政府之监督,虽事务员仍多西藏人,而一切大权则操之外人手中,邮票亦直用英国式,与南满之日本邮筒遥遥相对,且一过江孜,即遍设驿站,兼备英国官员之食宿”。而英国在江孜和虾士莫等地所建筑的房屋,既不用付给西藏噶厦政府地税,又不付给地价,随意可以自动割取。江孜,建有坚固的军事堡垒,架有通往亚东、嘎伦堡的电报线,又将由印度引来的电线架到拉萨。

    西藏的财政金融,同样被英国操纵着,使广大的农牧民遭受到更加严重的损失。如原藏币十元,一般可换银元十块,但自西藏财政为英人操纵后,藏币就只能换回铜元十八枚。

    为了培养他们忠顺的奴才,英国“慷慨而善良”地资助西藏留学生,并举办训练班,由英人担任教练,专门训练那些贵族子弟。

    通过这一切狡诈的手段,英国得到了一些反动的大农奴主死心踏地拥护,他们不仅赞同英国在西藏驻军,开商埠,享有商品免税进口和不受检查等特权,甚至还为英货无偿派乌拉运输,连英国人在江孜烧的柴草,在拉萨用的木炭,也都规定由农奴供给。特别是一九○八年的《中英修订藏印通商章程》中还规定,英国在西藏有治外法权、会审权,允许英人“在各商埠内租地建筑货栈”等。

    而对于中国和藏区的人民来说,得到的却是一场大灾难,这种灾难,将会一直蔓延下去,百年之后,依然阴魂不散。英国人带来的西方文明,大大削弱了西藏同内地之间的经济联系,使得内地与西藏之间的贸易锐减,并且严重地破坏了西藏的农牧业生产,打击了西藏手工业生产的发展。

    西藏亚东自开辟为商埠以后,有将近二分之一的人口抛弃了农业生产,而去从事运输、旅馆、堆栈各业,有资金者自行开业,无资金者去这些行业充当工人或仆佣。每年约有两三千匹骡马用于商业驮运,使亚东出现草比粮贵的怪事。多数的地方田园荒芜,严重缺粮,只好从国外进口粮食和生活必需品。由于许多牧民和牲畜都被抽出驮运外货,使农牧业不但不能进行扩大再生产,有时连简单再生产也维持不了,农牧业生产的技术长久停留在原始耕作和放牧方式上。而西藏的手工业本来就工具简陋,技术落后,面对英国机器生产,根本无力竞争。在洋货源源流入、充斥整个西藏市场的冲击下,大批的手工业作坊纷纷破产。

    贫穷和无助,使得灾难深重的西藏,在一九五九年西藏民主改革之前的一百多年里,人口整整减少了五分之三。这就是西方文明带给西藏人民的好处。

    英国带来的文明,大清政府的腐败,除去美坏了那些反动的既得利益获得者——大奴隶主们之外,还养活出来了一个新兴的精英阶层,这就是以出卖祖宗为荣的买办。正是在这些吃过洋面包、喝过洋牛奶之后,自认为已经成了西藏的救世主的摇尾巴狗一样跟在洋主子后面,疯狂吞噬自己母亲身上的那宝贵血液的藏奸们,在西方自由文明的口号下,把一块肮脏的尿布,演绎成了藏奸们理想中的藏独圣旗。直到今天,这块尿布还在恶心着我们这个被“大清”整治得早已不知道什么才叫美和丑陋的中华民族。

    附注:一八四二年九月,西藏地方政府派索康、白席哇等三人为代表前往列城,与克什米尔方面的代表德旺哈日尖、瓦孜热登和拉达克方面的代表举行正式谈判。几经周旋,三方代表最后签订了《拉达克条约》和《西藏条约》,其主要内容是:

    (一)西藏和拉达克握手言和如旧,以后双方不得以任何方式伤害彼此之间的友谊;

    (二)斯日马哈热咱承认历史上就形成的西藏与拉达克之间的边界,从此拉藏双方各守其境,永不生事端;

    (三)克什米尔方面答应让原拉达克国王拉拉的王后及二位兄弟返回列城,并做妥善安排;

    (四)拉达克一如既往,仍旧每年按期致达赖喇嘛以年贡,永不中断,克什米尔大君对此不得干涉;

    (五)西藏和拉达克之间贸易如旧。西藏地方政府仍按惯例给在拉萨的拉达克商人提供交通运输便利和食宿供应;拉萨方面每年照常供给拉达克所需要的羊毛、茶叶等;

    (六)对于西藏地方政府官商来往于拉达克之间拉达克方面应支马匹及拉达克每年向达赖喇嘛进贡时西藏地方政府需支的乌拉(即差役)双方仍按以前之惯例办理。

第四七三章 同仇敌忾

    从历史的发展看,当时西藏上下这种对洋人企图带给他们的那个所谓“西方文明”而进行的不屈不挠的抵抗,不能不说具有前瞻性。正是由于有了一个共同的敌人,有着天朝国土不允许任何人践踏的同一个信念,太平天国政府与决定着西藏命运的政教上层,才会走到了一起。

    夏扎旺秋杰波说到最后,情绪越来越激动,他深深地给在座的所有太平天国官员施了一个礼,“……昨晚,尊敬的天王陛下和郑副主席阁下曾经说过,绝不允许有任何的外国势力插手西藏问题,绝不允许任何人搅乱西藏。诸位大人阁下,我知道,你们都是具有一个菩萨心肠的大善之人,天朝红军是佛爷恩赐给所有百姓的保护神。作为西藏噶厦政府的一个噶伦,我请求你们,火速派兵进驻吧,去拯救那些处于水火之中的西藏子民,越快越好……我们会不遗余力地动员一切力量,保证大军征战一切的需求,无论是粮饷,还是其它什么,只要红军需要,我们在所不惜。”

    夏扎旺秋杰波这一番如泣如诉的话,听得杨秀清脸色铁青,脸颊上不断被手指按揉着的那块刀疤开始不住地跳动。好半天,他强压住心头的怒火,缓缓地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到夏扎旺秋杰波的跟前,一双带着微微颤抖、掌心沁着殷殷汗水的大手,紧紧握住夏扎旺秋杰波那两只冰凉的手,“好兄弟,都是自家人,说到‘请求’二字,那可就太生分了。眼看着自己家的兄弟被人欺负,站在身后的大哥哪有不出手的道理。说实在的,关于大军如何进藏的问题,一直就是我们心里的一个大包袱,很沉重。粮饷问题还只是其中一个方面,要说解决很容易,可更重要的,我们是担心由于我们的准备不周,匆匆进军会给藏区各方面造成不稳定的因素。不过,磨刀不误砍柴工,请你们大家放心,就在洪委员陪同大家游山玩水、解除疲劳的时候,咱们天朝红军的前锋部队,已经开始进藏了。”

    他又一转头,看着石达开身边坐着的李秀成,“要对西南军政公署及进藏各红军部队再次重申,必须坚决执行统帅部的训令,严格遵守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及藏区驻军条例,要以最快的脚步、最凶猛的手段,向西藏进军,六个月之内,如果不把那些不知道深浅的混蛋们一个个都给老子丢到雅鲁藏布江里去喂王八,老子这个委员长也不当了,你们这些总参谋部的大爷们,还有四川的那个曾水源,就都自己想点儿干脆的办法,自己解决了自己吧,免得浪费咱们天朝百姓辛辛苦苦打下来的粮食。”

    李秀成嗖地一跳而起,身子挺的笔直,“请委员长和诸位藏区兄弟放心,保证半年之内,藏区不会再有一个捣乱的洋鬼子存在。”

    杨秀清狠狠地哼了一声,松开握着夏扎旺秋杰波的一只手,一指另外一面的李开芳,两道浓浓的眉毛一跳,“还有你们,我不管你们的那个总后勤部是不是刚刚建立,也不管你们跟老子面前是不是一天到晚哭东哭西。我告诉你,就是你自己亲自上去用肩膀抗,也得把进藏大军所需的一切东西,都给老子一点儿不少地运送进去。否则,你他娘的就第一个提着脑袋来见我。”

    “恫吓”完了李开芳,杨秀清似乎还不过瘾,目光又落在了工程兵总监吉文元的身上。不过,这回他耸动了耸动眉毛,还鼓了鼓腮帮子,却最终没有说什么。天朝的工程兵们如今有多么的辛苦,他心里明镜似的,不想再给他们增添更多的心理负担。

    许是经过了这样的一阵发泄之后,心情一下就好了不少,杨秀清的脸上开始逐渐缓和了许多。他冲着罗桑钦热旺觉与哷征阿齐图、夏扎旺秋杰波等人双手一合十,“还是那句话,你们大老远地来到天京,非常的难得,既然是到了家了,大家就不要想的太多,安安心心地游玩,放心,天塌不下来。呵呵,要是天京走得差不多了,回头还可以再去上海看看,然后再去北京。要知道,这可都是咱天朝的大功臣林海丰老弟亲手经营的地方,比起天京来,那一定会好上不知道有多少。一圈儿转下来,等到你们再回到西藏的时候,见到的就会是一个平平静静的西藏。”

    “上海是要去的,这几天听了洪委员大人的介绍,心里一直就在痒痒的不得了,”罗桑钦热旺觉站起身,冲着杨委员长一躬身,“不过,北京我们就暂时不去了。大军进藏后,将会遇到这样或是那样的难以预料的情况,我们早点儿回去,把这里看到和听到的一切带回去,那会对大军有着很大的帮助。昨晚郑副主席不是说了吗,天朝的国都日后要迁往北京,他还希望我们到时候能有机会作为藏区的代表去北京议政。呵呵,我想,不仅是我,随同我来的在座每一位心里也都会有这种念头,一定争取有这么的一天。”

    石达开与郑南相互会心地一笑。其实,自从红一方面军出川进入汉中的那一刻开始,留驻四川的曾水源、石玉琨就一直在做着进藏的各方面准备,组建扩充军队,对将士们进行高原作战的适应性训练,更新装备,广为囤积粮草、弹药,动员、募集支前军工等等……早已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之所以在和平进军西藏的协议签订后,大军却仍然迟迟未动,个中的原委其实作为天朝最高决策层的杨秀清、石达开和郑南等人,也包括此时还远在北京忙碌的林海丰,那都是心里有数。

    如果没有以前林海丰和郑南的介绍,作为杨秀清和石达开两人,对于那个边远的西藏,几乎是知之甚少。而林海丰和郑南虽然相比起杨秀清和石达开来那要知道的很多了,甚至在他们的那个年代,他们的这个机组还曾在拉萨执行过任务,浏览过布达拉宫。但仔细再想想,他们对西藏却也并不是了解的那么全面。在林海丰和郑南的记忆中,铭记的更多的,是人民解放军和平进驻之后的西藏,再就是西藏历史上的奴隶主对农奴们的那些残酷剥削和压榨。

    如今的西藏和平解放之后,那里的民主改革何时进行?早在年初制定北伐战略的时候,这就成了林海丰和郑南心中一块沉重的巨石。他们清楚地知道,时间拖得越久,牛马不如的藏区农奴们就会在水深火热的苦难日子里,遭受更多的煎熬。这段时间必须要缩短,可怎么缩短呢?

    于是,在西藏代表团接受了天朝红军进入西藏之后,成都的曾水源又开始与西藏的和谈代表团,就大军进入藏区后可能遇到的难处,进行了一番更深入的“探讨”。这也就是罗桑钦热旺觉与哷征阿齐图、夏扎旺秋杰波等人会千里迢迢跋涉到天京来的主要原因。他们嫌曾水源太罗嗦了,与其在成都不紧不慢地谈下去,即便达成了默契,成都还要千里传书奏禀天京之后才能有最后的决策,还不知道又要消耗掉多少宝贵的时间。哪里有直接去天京谈,来得更爽快些。

    “天朝红军是文明之师,不会触动任何藏区人民的利益,不过,大军既然远征,那漫长的运输线就都要依靠人抗牲口驮来维系。西藏地处雪域高原,内地的人不是每个都能适应那种恶劣的条件,所以……”在成都,从曾水源的话语里,罗桑钦热旺觉与哷征阿齐图、夏扎旺秋杰波等人已经在心里多少有了个底,太平红军其实不需要他们提供粮饷,而是需要大量人力和畜力的支援。

第四七四章 他们才是真的不容易啊!

    要说起来,这个看似简单容易的附加条件,对西藏的上层和贵族们来说,其实也并不是那么轻而易举就可以做到的。不错,生活在西藏社会最底层的那些“奴隶娃子们”,不过就是他们手里的一件件物什,可以随意地摆弄。

    但是,“奴隶娃子们”又是给他们创造财富的工具,没有“奴隶娃子们”的艰辛,哪里有他们的安逸幸福。所以,面对生疏、被视为洪水猛兽的洋人,不要看西藏的大贵族们为了自身的利益可以宁愿选择拥护太平军进藏,倘若你真让他动点真格的,出点儿血,那可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了。成千上万的做活工具被抽走了,地谁管,牛羊谁来照顾?

    还有一点,由于多年来满清朝廷的“里挑外掘”,藏民与汉民之间还有着一种深深的隔阂,纵然眼下三大寺和噶厦政府可以咬着牙下令抽调“奴隶娃子们”随营出劳役,保不齐也会出现这样或者那样的纠纷。

    不过现在,罗桑钦热旺觉、哷征阿齐图和夏扎旺秋杰波已经考虑不了那么多了。崇尚以礼还礼的习俗暂且不说,更何况,在这几天里,他们还耳闻目染了天朝政府所承受的巨大负担。天朝完全光复了国土,不仅有大片大片被满清殖民者败坏成废墟相仿的国土等待着他们去建设,不仅偌大的边疆都需要他们来屏障,他们还看到了天朝政府正在组织人力物力远渡重洋,去保卫海外的兰芳国。如今为了西藏,天朝政府可以说是已经不遗余力,在这个时候,他们如果再不作出些表示,只怕心理也难以踏实……

    在同样是热烈无比的天京各界的欢送下,罗桑钦热旺觉、哷征阿齐图、夏扎旺秋杰波一行在天京码头登上了“海鸟号”火轮船。

    杨秀清、石达开、郑南、洪仁玕等天朝高级官员,亲自把藏区来的客人们送上了船,这才依依不舍地开始与客人们一一道别。

    “虽然说过不止一遍两遍了,可到了分手的时候,我还是得不厌其烦地再重复重复,”郑南一手拉着夏扎旺秋杰波,一手拉着黄文金,“文金啊,到了拉萨,要首先尊重西藏的政教各方面人士,从心里把大家当成是自己的亲人,与诸位噶伦、活佛相互配合,最终把西藏的一切事情做好。千万不要学满清狗官的样子,高高在上,视藏区人民的利益如草芥。”

    “副主席放心,我一定不负天朝的众望!”黄文金语气坚毅地回答。这位原天朝的财政大臣、如今已经是天朝任命的第一任驻藏公署特派员。这次,他和他的部属们将陪同罗桑钦热旺觉与哷征阿齐图、夏扎旺秋杰波一行,首先在上海做短暂观光,而后返回拉萨。

    杨秀清、石达开在与罗桑钦热旺觉和哷征阿齐图等人话别,“大军进藏之后,时间久了,也许就免不了会有铁勺碰锅沿的事情出现,呵呵,一旦驻藏官员与诸位之间发生了什么不愉快,大家就千万不要在心里憋屈着,直接找我诉苦,我来替你们做主。”

    “委员长、您太客气了,不会的,不会的,”罗桑钦热旺觉冲着杨秀清和石达开真诚地一躬身,“这几天我们和黄特派员等人多有接触,感觉很投缘,我相信,在西藏,我们一定会合作的非常愉快的。”

    “那就好,”杨秀清呵呵地笑了起来。

    “回去要和大家讲清楚,征用藏族百姓为红军作战提供后方的保障是双方都得益的事情,倘若因此耽误了大家的一些私利,天朝政府也不会漠视不管,都将会予以适当的补偿,”石达开笑着安慰罗桑钦热旺觉和哷征阿齐图,“派黄文金去西藏,其实就是表明了我们的一个态度。他曾经是咱天朝的大管家,天朝的家底他都清楚。西藏远离天京,道路坎坷,将来更需要天朝在财政等各方面的大力扶持。西藏安定下来之后,藏区驻军接下来会集中力量帮助大家恢复和建设西藏。”

    “不错,”杨秀清点点头,接着石达开的话说到,“这次财政部已经专门调拨了五十万天圆去成都,作为答谢诸位的礼物。今后,天朝还会有更多的财物支援你们,帮助你们把西藏建设好。不过,我还要提出一个请求,下次你们再回来的时候,可千万别带像这次一样的那么多的好东西回来,还是都留在西藏吧,西藏的人民更需要它们。其实,只要你们经常回来。大家一起坐坐,就比什么都更珍贵,你们说是不?”

    罗桑钦热旺觉和哷征阿齐图连连点头。

    这个时候的另外一边,夏扎旺秋杰波正拉着郑南避开热闹的人群,来到船舷边。他看看四周,然后压低了声音,“副主席大人,我……虽然来到天京时间不长,我还是打心眼里钦佩和羡慕这里的一切。天朝政教分离的做法,尤其令我顿开茅塞。其实……其实眼下藏区的这种寺院掌管地方的做法,很……很不人性,也影响和制约了藏区今后的发展……”

    夏扎旺秋杰波的话,倒把郑南一时闹得有些云里雾里。从夏扎旺秋杰波的话语里,郑南明显能听出他似乎对达赖专权的不满。

    其实郑南根本也不知道,在这个时段的历史上真实的夏扎旺秋杰波,在与热振活佛为代表的三大寺势力有了一段短暂蜜月的之后,又开始向热振摄政的权力提出挑战,结果是热振活佛一方取得了胜利,旺秋杰波被免职并关押在尼木庄园。后来,又为因其妻子告发他与尼泊尔官员通信,有不轨之心。摄政热振活佛派代本吞巴去尼木庄园想重重地处理他,不过,他却争取到了前来处置他的吞巴代本的同情,被允许在自己的庄园中剃发修行。

    一八五六年和一八五八年西藏通过金瓶掣签确定了八世**和十二世达赖喇嘛之后的一八六二年初,夏扎旺秋杰波联合甘丹寺、哲蚌寺的一些上层僧人借发放布施中出现的一些问题为契机,鼓动两寺的僧人发动暴乱。恰逢满清的驻藏大臣满庆偏袒这些暴乱者,摄政热振活佛不得不携带印信逃出拉萨,大老远地跑到北京去告御状。而在驻藏大臣满庆的扶持下,夏扎旺秋杰最终波请出以协助办理商上事务的名义掌握了摄政职权。可惜的是,仅仅是两年之后,热振活佛和夏扎旺秋杰波这两个死敌就相继离世,热振的“冤屈”未伸,而夏扎旺秋杰波更是“壮志未酬”。直到七年之后,当年曾经一力帮助夏扎旺秋杰波上台的甘丹寺僧人班垫登珠,又纠集部分僧俗官员和甘丹寺僧人,在西藏发生叛乱,他们杀死多名僧俗官员,企图逼迫此时的摄政德柱活佛下台,并要求立即废黜十二世达赖喇嘛。然而,这场暴乱遭到了摄政与驻藏大臣调集的数千军队的严酷镇压,甘丹寺被围攻,战败后的班垫登珠尽管逃出了甘丹寺,却最终在惶惶不可终日的途中被杀。

    听完夏扎旺秋杰波那哩哩啦啦的说了一大堆之后,郑南微微一笑,他极其认真地看着夏扎旺秋杰波,“亲爱的夏扎噶伦,各处有各处的特殊情况,凡事都不可一味的简单照搬。不管怎么样,咱们天朝政府总会尊重西藏大多数人民的愿望,西藏的永远平静,不仅仅是天朝的利益,更是西藏千百万人民的最大利益。”

    “当然,当然……”夏扎旺秋杰波点着头,从郑副主席的话语中,他似乎感受到了一些鼓励。

    “海鸟号”徐徐离开了码头,罗桑钦热旺觉和哷征阿齐图、夏扎旺秋杰波等人许久站在船舷边,直到岸上的人群早已消失在视野里,依然舍不得离去。

    “这才是佛爷派来的真神!”哷征阿齐图喃喃地似乎在自言自语。

    “是啊,他们为别人什么都想到了,唯独却很少考虑自己,他们才是真的不容易啊!”罗桑钦热旺觉赞叹着。

    天朝红军进藏了,在强大的红军面前,一切入侵者及其走狗们都成了一时的跳梁小丑。为了西藏的安宁,成百上千的英勇红军健儿永远倒在了天朝这片洁白圣洁的土地上。同时倒下的,还有那成百上千的支前勇士们,为了西藏、为了天朝,十余万刚刚“翻了身”的朴实农民,紧紧跟随着大军的脚步,在极其恶劣的环境下,一步不拉地用他们的肩膀和双手,用他们的脊背,为前线的天朝红军将士们架起来了一条钢铁般的生命线。而他们中的不少人,居然就是在大雪封堵了道路之后,静静地倒在了他们一直守护着的成堆的粮袋边,被饥饿夺走了他们那宝贵而年轻的生命。

    在这些倒下去的勇士们中间,就有那些被“征用”来的“奴隶娃子们”。数万的“奴隶娃子”,从开始的忐忑到踏实,从犹犹豫豫到决不回头、再到勇于献身,在伟大支前的行列里,他们不仅仅是得到了银光闪闪的天朝银元的补偿,他们还终于又找到了那种早已遗忘了很久很久的做人的感觉,尝到了被人尊重的滋味儿,也懂得了如何才能永远地保卫自己的这种尊严,并最终成为了引燃西藏民主改革的那场轰轰烈烈的大运动的星星之火……

    多少年以后,当开通的川藏公路上已经奔驰起天朝出产的一辆辆“解放”牌运输车的时候,新一代的运输兵们总会看到路边那一座座用前辈们鲜血凝注起来的圣洁的丰碑。如今,在他们的身边,都建成了一个个的兵站,每天,逝去的英灵们总是用慈祥、满足的目光,温柔体贴地抚慰着来来往往的后辈们,在接受着后辈们祭奠的同时,又在激励着后辈们,为了祖国边疆的永远安宁,车轮滚滚,永不停息……

第四七五章 秋天的收获(二)

    在这个秋天里,天朝的收获实在是太丰厚了,丰厚得杨秀清、石达开、郑南等在天京的天朝军政领袖们,一天到晚忙得不亦乐乎。

    在郑南等人的协助下,杨秀清每日里对着案头上那些来自各地的禀报、请示,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地细细翻阅,认真核对,谨慎批复。正所谓忙中才会出乱,杨秀清对这个中的道道颇为精通。眼下天下初定,面对满清遗留下的这个烂摊子,百废待兴,各地新建的地方政府张着口伸手要钱的自然也就是最集中的时候,他是天朝的大管家,一旦把关不严,那顺着手指头缝流出去的损失就了不得。他清楚得很,金钱这玩意儿是好,只是你稍不留神,它也能把你从一个人在瞬间就会变成欲壑难填的恶魔。

    “这是东南军政公署林万青的禀报,由于各新光复的大部分地区都亟待粮食救济,再加上军供的压力也是与日俱增,江苏、浙江、福建一带的百姓已经有怨言出现。林万青的意思是,如果不改变眼下的粮草收购方式,还是一味地号召大家勇于贡献,只怕会挫伤了百姓们以往逐渐培养起来的积极性,从而丧失对天朝的信心。”

    “哦?”杨秀清从手里拿着的另外一份公文里抬起头,看了看卢贤拔,两腮抽动了好一会儿,这才轻轻叹了口气,“他们没有提出什么有效解决的办法吗?”

    “说倒是说了,只是我感觉有些不妥,”卢贤拔把林万青的请示放在杨秀清的面前,苦笑着摇了摇头,“按照天朝的制度,上交一定份额的公粮那是粮农的义务,在此之外,他们手头上的那些余粮,既可以上市自由交易,当地政府还可以以适当的价格进行购买。照理说,这样的方法已经很不错了,比起满妖在的时候,不知道好上了多少倍。可这人啊,就是贪心不足,刚刚过上了几天的好日子,就都……”

    “你那来的那么多废话,”杨秀清眉头一皱,“啪”地丢下手里的公文,不满地瞪着卢贤拔,“我问你的是林万青他们都有啥具体的应对方式,没问你谁贪心,谁大方。你倒是大方,可你连一粒米也种不出来。”

    “呵呵……”卢贤拔尴尬地笑了笑,赶紧一拱手,“由于眼下的市价高于原定的收购价格,为了完成征购事宜,也不想过多地挫伤粮农们的感情,林万青他们的意思是适当地提高余粮的收购价格。”

    “大概有个什么数?”

    卢贤拔很奇怪,因为他从这时的杨秀清脸上,居然看不出有任何的异样。“一成,这是最低限度。”

    杨秀清半晌没再说话。

    “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眼下咱们天朝急等用钱的地方实在太多太多,额外地再蹦出这么一项大支出来,只怕……”卢贤拔还是忍不住地又开口评论了起来,“是不是把这份公文先转给石委员长、郑副主席他们看看,最好同时发份电报,再询问询问林主任的意见?”

    “不必了,”石雕一样的杨秀清终于冲着卢贤拔挥挥手,说话了,“如果不是征购中出现了什么难以克服的难题,林万青他们是不会轻易地提出这么一个关乎重大的建议的。眼下,能够尽快完成征购事宜,保障各地的需要是头等大事,回复他们,此类情况以后可以相机自行处理。”

    说完,他又意味深长地望着卢贤拔,“老兄啊,咱们身不动膀不摇地就可以坐在这么漂亮的房子里,张嘴就吃,伸手就拿,可粮农们行吗?他们成天到晚脸朝黄土背朝天,为的还不就是这秋天的收获?当年我和兄弟们一起在紫荆山里烧炭的时候,不也是天天祈盼着能挑出去卖上个好价钱嘛,可惜那个时候做不到,只好就去受穷。今天,咱们是不愁吃不愁穿了,可也不能去与民争财啊。只要咱们做得对得起良心,我相信,粮农们富裕了之后,总有一天还会回报咱们天朝的。”

    “是啊,看来我的想法是简单了许多,远远没有委员长看得那么的深远,那么的高瞻远瞩,”卢贤拔连连点着头。

    “得了,你小子还是少给我灌点儿迷魂汤吧,”杨秀清揉揉发胀的两个太阳穴,先是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跟着又哈哈地笑了起来。

    “这怎么是迷魂汤,我说的可都是发自肺腑的话,”卢贤拔也跟着呵呵地笑了笑,又拿起一份公文。他飞快地在打开的公文上扫了两眼,然后冲着杨秀清把嘴往大里一撇,“哈哈,这是郑副主席和洪仁玕那里转来的那个越南国王阮福莳的求救公文……”

    天朝红军光复两广,继而光复云南的赫赫声威,使得蜗居南方一隅,正被法国及满清余孽纠缠和折腾的头昏脑胀、自称是汉文明唯一继承人的越南,不得不开始思量他们自己在这场轰轰烈烈的“汉人驱逐鞑虏”大革命中应该持有的立场,以及未来的对策。去年的年底,今年的年初,国王阮福莳曾经两次派遣使者主动来到天京觐见天朝的领袖。第一次只是一个摸底,第二次,双方总算有了不少实质性的进展。阮福莳遮遮掩掩地表示,由于大家都是一个文化之下的民族,越南自然可以维持过去对满清朝廷纳贡的惯例,不仅每年会继续向天京的天朝政府缴纳一定数量的贡品,还希望得到天朝的保护。然而,狡猾的阮福莳同时却回避了太平天国政府应当是越南的宗主国这一个重要的事情,更不用说考虑太平红军直接进驻越南的问题了。说穿了,他只想用一个模棱两可的纳贡来换取天京政府的保护,借天朝政府之口来警告虎视眈眈的法国人,不要对越南轻举妄动。

    为此,林海丰当初在天京接见越南使者的时候就明确表示,不允许任何外来势力染指天朝不可分割的一部分的越南,那是天朝政府的义务,也是天朝红军所承担的责任。但是,林海丰同时告诫使者回去转告他们的那位国王,不要心存侥幸,现在的世界上有许多的贪婪者,他们不承认天朝政府在越南拥有任何的权利,而且,他们是不怕你仅仅用嘴去威胁和恫吓的。林海丰其实是在暗示越南来的使者,叫他们回去转告阮福莳,为了越南的安全,唯一的出路就是把外交权移交天朝政府,同时必须接受天朝红军进驻越南。

    阮福莳傻眼了。真是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要是当初直接了当地公开承认天京政府是越南宗主国的话,那些洋人们发出的不合时宜的犬吠声音不就没了吗?何至于叫天京政府一下子把自己逼到了墙角里。外交、军队,这两东西一旦要是撒了手,娘的,老子还是个啥?

    可令阮福莳难受的还不仅仅如此。尽管使者回来的时候曾经名明明确确地告诉过他,天京那位厉害无比的安王殿下就是当着他的面,一再警告法兰西公使布尔布隆,一旦法国不顾一切地要在越南谋求利益,天朝政府是绝对不会坐视不管的。而事实却是正应了那位安王的话,法兰西帝国果然不怕恐吓。

    四个月前,法国海军少将鲁约里居然跑到顺化呈递国书,不仅再次严辞要求越南履行一七八九年他们跟嘉隆王阮福映所签订下的条约,还要求越南政府必须为在越南被残酷屠杀的大批法国传教士们,作出巨额的赔偿。他们同时还声称,如果越南政府胆敢再拒绝法兰西帝国的善意,帝国将不惜采用一切非正常的手段。阮福莳当然不肯买鲁约里的账。于是,鲁约里的舰队果然在土伦(砚港)登陆,然后就坐在土伦继续跟那位阮福莳讨价还价。

    阮福莳这下子可是慌神了,赶紧再次派遣使者带上大包小裹的珍宝古玩,八百里加急风风火火地赶赴天京求援。该死的法国人居然连神圣的天朝都不放在眼里了,这不仅仅是越南的耻辱,更是对天朝的蔑视……

    杨秀清听完卢贤拔大致地念了一遍公文的内容,微微一笑,又重新捡起刚才丢在桌案上的那份禀报,随口问到,“郑副主席有什么意见?”

    “没有更多的意见,只是请委员长阅后再转交石委员长具体酌办,”卢贤拔嘿嘿一笑。

    “这样啊,”杨秀清点点头,一把抓过砚台上的那杆毛笔,朝着卢贤拔一比划,“来,我在上面画它个圈圈就行了,然后立即交送达开那里。”

    石达开在紧张部署安排南方各地军事的百忙中,紧急约见了法兰西公使布尔布隆,进行了据说是相当长时间的一番交涉。之后,《新天京报》刊登了一份天朝政府强烈谴责法国政府无视天朝主权的抗议声明。声明中引经据典地再次重申,越南自古以来就是天朝领土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法国政府的武力侵占行为,严重地伤害了天朝人民的感情,激起了天朝上下所有军民的一致愤慨,同时也有损于中法两国之间的合作伙伴关系。声明要求法国舰队必须无条件首先撤离天朝领土,至于以前发生的那些不愉快,双方可以本着实事求是的原则,坐下来平心静气地商谈。

    阮福莳的特使马不停蹄地来到天京,然而,与前次的到来不同,已经好几天过去了,急得嘴上起泡,大便干燥的他们,却除去拜见到了主管外交的洪仁玕洪委员之外,其他的天朝高级领袖居然一个都没见到。尤其是没有被主管天朝军事的那位石达开副委员长接见,他们就如同是热锅上的蚂蚁,坐卧不宁。直到拿着新出版的《新天京报》,一个字一个字地研读了好几遍之后,他们才终于接到了石副委员长的召见令。

    “天朝不是见利忘义的人,更不是因为没有珍宝古玩就不下力气帮助自己的兄弟的人。关键的问题是,我们能做的一切都已经尽力做了,”面对越南来的这帮使者,石达开显得既真诚,又很无奈,“你们在报纸上也都看得很清楚了,为了你们,我昨天与他们的驻华公使交涉了一整天,和原先林海丰主任在的时候一样,措辞严厉地谴责了法国人的卑劣行径。可是难啊……你有你的理说,人家还有人家理谈。布尔布隆这个混蛋,硬是抓住天朝政府不干涉任何他国内政的这一条,跟我胡搅蛮缠。没办法,到目前为止,天朝政府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阮福莳的特使哭了,而且伤心欲绝,法国人的拳头有多厉害,他们可是已经领教过了,“求求委员长大人,救救我们吧,您要是不管我们了,那我们岂不是……”

    石达开又是一声无奈的长叹,吩咐侍卫赶紧送上手巾,给特使擦眼泪用,“怎么是天朝不管,是天朝无法再深入地管下去。谴责、抗议,我们不是都已经做了吗,但愿他们能够适可而止吧。”

    “委员长大人啊,”阮福莳的特使再也顾不得任何面子,噗通一声起身离座就跪在了石达开的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林主任早就说过,洋鬼子从来都是不怕吓唬的,光用嘴和报纸……哪……哪能管用啊……”

    “是啊,谁都不是被吓唬着长大的,”石达开极为同情地赶紧离座搀扶起哭得已经像个小孩子似的特使先生,“可又能怎么办呢?打吗,他们要是在我们这里敢这样,早被打得屁滚尿流、夹着尾巴跑得远远地方躲着去了。可你们那里……唉……人家就是摸到了咱们的底,所以才敢如此的胆大妄为。你们也知道,天朝刚刚光复了全国,海上还没有那么大的力量足以威慑那些洋人,等等吧,等到以后……唉……”

    望着阮福莳的特使木呆呆连哭都忘记了的奇怪样子,石达开忽然呵呵地一笑,“不过,你们放心,我正在着手红海军南海舰队的组建工作,估计用不上几年,咱们的南海舰队就可以叫所有外来的敌人魂飞胆丧的。”

    阮福莳的特使这下可真是只剩下哭,再也无话可说了。人家已经说的很明白了,天朝不是不敢打、不愿意打、不想打,而是你越南一个小小的阮福莳不叫我们进去打,对不起,那就只能慢慢地等待了。

第四七六章 秋天的收获(三)

    在红色天朝教育下获得新生了的麦克斯韦,和他的研究室同事们一起,在“当今世界上独一无二的、最伟大的学者”郑南的辛勤指导下,经过近一年的艰苦付出,按照郑南的理论,不仅通过他们精心设计的“振荡偶极子”(最原始的无线电发射机)和“共振偶极子”(最原始的无线电接收机),终于成功地探测到了电磁波的存在(在距离振荡偶极子三米远的地方,从共振偶极子两个小铜球的隙缝中,观察到了跳跃的电火花。这种微弱的电火花,从科学实践上证实了郑南关于变化的磁场能产生电场,只要在空间某一处存在着一个不断变化的磁场,而后者又将会在更远处激起新的变化电场……如此循环往复,电场产生磁场,磁场产生电场。这样,变化电磁场就会在空中由近及远地传播开去了,形成一种特殊的波动。所以电磁波实质上是变化的电场和磁场交替产生,并由近及远向周围传播开去。正如某一处水分子上下振动,因而带动邻近的水分子做起伏振动,从而形成水波一样的预言,宣告了一个新的技术时代——无线电电子学时代的到来),还反复研究改进了“无线电导体”即“粉末检波器”,真正打开了把电磁波付诸于实际应用的大门。

    运用“粉末检波器”技术,麦克斯韦与他的同事们试制成功了第一台收报机。与此同时,来自法国的学者鲁门阔夫在郑南的点拨下,利用自己早在一八五一年的巴黎就设计出来的带有铁芯的高压变压器(R)技术,把莫尔斯电报电键与R的初级线圈相连接。当按下莫尔斯电报键时,变压器的初级电流被一个与电铃相似的“断续器”周期性地通、断,每一次断流都在R的次级线圈中产生一个很高的感应电压,从而使得接在次级线圈上的两个小球之间随之产生电火花,并通过室外悬挂的天线向周围空间发射出电磁波。完成了有史以来第一台发报机的试制工作。

    天历一八五六年的九月十八日,天京科学院的主建筑上耸立起了一根高大的天线,实验室内,在郑南和杨秀清、石达开三位天朝领袖及同事们的关切目光注视下,麦克斯韦亲自操作,与数百里外的镇江成功实现了具有历史意义的无线电通信。

    为了永远地记住郑南为人类和科学所作出的巨大贡献,科学院物理所的所有同仁不顾郑副主席的一再“抗议”,最后一致决定,将他们已经早习惯地在私下应用的振动频率单位“ZN”,正式命名为“郑南”。

    “……在这位罕见的科学巨人带领下,你想象不出在这里的工作是具有多么大的愉快。他的大脑就像是一台永远不停止转动的永动机,带着我们收获完一个成果后,又开始新一轮的播种。这里才真正是科学的神圣殿堂,在这里,我们从来不用去为科研所需的经费去犯愁,更不用考虑自身的生活是否完善,正在用奔跑的速度来追赶现代世界的他们,早已把一切给你安排得都是那么的无微不至……”

    这是麦克斯韦写给远在英国的物理学家法拉第的信中的一段话。在他的努力下,曾经以“我是一个普通人。如果我接受了皇家学会希望加在我身上的荣誉,那么我就不能保证自己的诚实和正直,连一年也保证不了。”的理由,谢绝了英国皇家学会学术委员会会长聘请及皇家学院院长职务,并多次婉言谢绝英王王室准备授予他爵士称号的法拉第先生,以六十六岁的高龄,飘洋过海于一八五九年的春天来到了中国。致力于科学研究与普及为大任的法拉第先生,与被他称之为是“最伟大的科学家”的郑南,很快成了最为莫逆的忘年之交,在上海、天京、北京、广州等地的大学及中小学的校园里,都曾经留下过他那不知疲倦的身影,为物理学、化学及天朝化工工业的发展都作出了不可磨灭的功绩。

    然而,硕果累累的秋天,对某些人来说,却给他们带不来任何的甜蜜,有的只是难言的苦涩。

    美国驻华公使马沙利现在就是这样的一个。年初在一派虚华的市场繁荣背后,就开始有些略见端倪的国内经济的不景气,进入下半年之后,更加反映明显。在得到了大批来自于太平天国方面的威力强大的新炸药的鼓舞和激励下,国内的铁路建设投资热情不断高涨。再加上大批美国公司都把目光盯在了太平天国那个到处宣传的宏大的铁路、公路交通网建设蓝图,纷纷事先囤积钢材,使得价格比起国内企业要便宜得多的英国钢材市场一时火爆非常,引发得英国各大钢铁厂加班加点拼命狂产,钢铁企业的股票更是打着滚的往上窜。

    可惜的是好景不长,随着囤货越来越多的同时,市场的需求却越来越变得清淡起来。不管囤货的公司们如何想尽办法,刚才一夜间好像又变成了人见人烦的臭狗屎,为人问津。于是,最后的招数开始了,竞相压价。即便如此,钢材市场的晦气依然是风采依旧。最后,一连串的资金链开始陆续断裂。低价狂销的英国钢材,不仅挤塌了国内的钢企,还在压垮着一个个本来盘算着依靠活钱来生钱的皮包公司们。经济危机要临头了!对于生活在他们那个世界中的马沙利来说,“经济危机”这四个字可是不陌生。

    面对国内日趋严峻的经济形势,国内的政客和专家们自然而然地就把渴望的目光转移到了太平天国这里。据专家们只是大略地一估算,自前年开始,每年太平天国政府依靠医药、炸药、香烟、酒类、丝绸、茶叶、陶瓷等等消费品从外面捞得的钱财数目相当巨大,尽管他们刚刚光复了全国,百废待兴,但是他们完全有能力实施他们的工业和交通计划。因此,外交部给马沙利转来总统阁下指示,务必尽快疏通好太平天国方面,只要他们的大规模铁路、公路网建设的合同一到手,苦难深重的美利坚那就有救了,你马沙利就是美利坚足以和华盛顿相媲美的民族英雄。

    “我真想当这个英雄,可是现在,我宁愿做个更普通的人。”

    马沙利在脑袋上拼力撕扯着自己日渐稀落的灰白色头发,气恼地看了眼被他邀请来的原旗昌大班,如今的美利坚天龙集团东方公司总经理金能亨,嘴里发着无奈的呻吟。

    金能亨现在虽然生意较以前也有些清淡了,可毕竟背后有神通广大的大老板方静波和桑榆两位戳着,即便没有铁路合同,单靠炸药、医药、香烟、服装等等,那也不会被饿死。不过,做生意嘛,总是没有嫌多的时候。于是,在接到了公使阁下一起去拜会郑副主席的邀请的时候,他自然是巴不得。公司开到能叫政府离不开自己的时候,那才叫做的出色。他坚信,他们的天龙集团不仅能叫公使馆把自己当成拐棍,早晚有一天,他们的总裁大人还要进军政界,财力雄厚的天龙集团最终将能遥控那个美利坚政府。

    不过,看完总统的指示,金能亨也有些含糊。从心里讲,在太平天国的这些领袖们中间,他最愿意打交道的还是那位领兵在外的林主任,到底是指挥千军万马的人,说话办事只看大处,不计较小事,什么事情也都似乎更好商洽一些。至于最不愿意接触的,那就应当属就要去拜会的那位郑副主席了。这个郑副主席,心眼儿太小,太精于算计,恨不能什么事情都要算到你的骨子里去,一点儿亏都吃不得。

    “阁下,咱们能不能……”金能亨放下手里的公文,有点儿无奈地耸了耸肩膀,“我是说……咱们是不是可以先从石达开那里疏通疏通,嘿嘿……对这位他们的最高军事首脑,我总觉得还是好接触一些的。”

    “没用了……”马沙利伸开自己的手掌,看了看掌心的一绺头发,苦着脸摇摇头,“没见到总统指令之前,我就去过几次了,他已经把话说的再明确不过了,眼下虽然他们天朝全面在光复,但是军事任务还极其严峻。他认为,现在不少的敌对势力还对他们耿耿于怀,总在他们的歪主意。所以,他要一心扑在军事上,至于经济方面的问题,由他们的委员长和郑副主席全权负责。”

    听完马沙利的话,金能亨愣了一会儿,稍后谨慎地问到,“阁下难道没有带……”他的手比划了一下,意思很明显,是怀疑抠门儿的马沙利去的时候一定没有带上足够的疏通“工具”。无利不起早,没有好处的话,谁愿意管你们的那些闲事。

    “唉……我带去的东西要是叫你看见了,也得眼红好几天,”马沙利又开始撕扯起头发来了,“我真不明白,他居然看都没看一眼。”

    “那……那还真是……”金能亨锉了矬牙花子,那也只能去求见郑副主席了,相比起来,他们的那位杨秀清委员长的头倒是更要难剃。

第四七七章 秋天的收获(四)

    “呵呵,你们也清楚,我这个人是搞党务和技术的,虽然喜欢算数,但是对经济实在是太外行了。天朝政府在林海丰委员离开天京期间,安排我做杨委员长的经济助手,那可真是有些赶着鸭子上架,强人所难的味道。所以啊,我一般也是有自知之明,极少胡乱参谋什么,你们也是知道的,天朝眼下难啊,难得不得了,一旦有个闪失,也负不起那个责任啊。”

    见到前来拜访的马沙利和金能亨,双方刚一落座,郑南就来了这么一个开场白,不由得叫马沙利顿时额头上就冒出了冷汗。

    “主……主席阁下……我……我们美利坚政府其实完全是站在贵国政府的角度,出于对贵政府的一片友情,才会三番五次地为贵政府出谋划策的,”马沙利当然不能把国内发生的真实情况吐露给眼前的太平天国领袖,他是瘦驴拉硬屎,强撑门面,又不厌其烦地把铁路对民生的多多益处指手画脚的宣扬了一番。最后,他说到,“听石达开委员长讲,贵政府非常警惕某些来自外来的干涉的可能性。说实在的,贵国幅员辽阔,边境线漫长,新疆、西藏、蒙古、东北等地更都是极易被贵政府的宿敌英国和俄国势力蚕食的目标。如果按照贵政府的构想,要是能在最短的时间内迅速完成陇海、兰新、京沪及北京至蒙古、黑龙江的铁路,四川至西藏的公路,那么,即便某处爆发了武装冲突,贵政府的军队也会以最迅猛的速度突进至战争爆发地。只有这样,才能够维持贵国的长治久安……”

    郑南似乎听得很聚精会神,直到马沙利把嘴巴都说干了,终于停下来要歇上一会儿的时候,他才望着为了本国的利益不惜对他的英国朋友们落井下石的马沙利,略有所思地长叹了一口气,“原来这铁路还有这么重要的作用军事作用呢,呵呵,要是不听你们这么一说,我可还真是没有想得那么深远。”

    有门儿!郑副主席的这种表现,使得马沙利和金能亨精神气倍增。实在是有些说疲惫了的马沙利赶紧用催促的眼光一扫金能亨,金能亨也是毫不迟疑地抓紧向前探了探身子,极为诚恳和谦虚地望着郑南,也做了一番颇为动人的长篇大论。

    他首先感谢郑副主席阁下,这几年正是多蒙了天朝在各个方面所提供的便利,使得天龙实业发展迅猛,一个仅仅刚刚诞生了短短两年多时间的天龙实业如今早已跻身美国屈指可数的工贸大鳄行列。随后,他告诉郑副主席,今年是他们国内的大选之年,他们的方静波总裁正在全力以赴地支持前国会议员,伊利诺斯州的著名律师伯拉罕•林肯竞选副总统。接着,他话锋一转,先是盛赞了一番天朝是个讲人道、讲民主的国家,生活在这里的人民难有高低贵贱之分等等。说到他们那里的时候,他遗憾地坦诚,可他们那里不行,他们那里虽然到处也看上去都是在飘荡着自由的空气,然而在这中间,他们却还背负着那个与自由完全不搭界的‘黑奴’的沉重大包袱。

    他说,这次,那个既不愿意与天朝友好,又死死地把自己与南方奴隶主绑在一起的倒霉蛋皮尔斯滚蛋了,詹姆斯•布坎南在大选中胜出。虽然对于废奴一事上他的态度暧昧,但总比皮尔斯要强了许多。而林肯先生是废奴的先驱,如果他能够就任副总统,就有可能协助总统先生尽早妥善地解决已经困扰了他们多年的‘黑奴’问题,这无疑对那些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黑奴们将是一个特大的好消息,也恰恰与郑副主席及天朝共盟会所提出的人人平等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他最后还说到,大选其实是相当残酷的,不仅仅选的是钱,还掺杂着来自各方面势力的那些各种各样说不清道不明的阴谋诡计。不过,倘若最终能够选出一个顺应大多数民意的总统来,总是美国人民的好处,也是类似于太平天国政府这些美国的友邦们的幸事。值此关键时机,假如天朝政府再能给予天龙实业一些商业上的实惠,那么,喜欢把钱看得生命更重要的美国公民们,将就会一面倒地追随在天龙实业的后面,成为林肯先生的拥戴者……

    郑南又是表现认真地倾听完金能亨的高谈阔论,在略微沉思了片刻之后,很随意地突然问了金能亨一句,“是不是你们天龙实业本部也囤积了大批的钢材啊?”

    “没有,”金能亨不仅毫不迟疑地就脱口回答着,脸上甚至还带着颇为得意的笑,“我们的总裁先生从来不做这类投机的生意。”

    “唉呀,那可就更不好办了,”郑南眉头一皱,很有些遗憾的样子,“你也知道,由于当年还在上海的时候,你们那位叫桑榆的老板娘曾经非常主动地配合过我们天朝政府,所以,我们那位就爱讲面子的林海丰主任也就网开一面地给予了你们如今的天龙以不少的便利,当然也是互惠互利之下的便利。可眼下不同啊,据我的了解,眼下你们那边不仅仅是钢铁,还有棉纺品、粮食等等的价格都是坐了滑梯似的直往下出溜。好像钢轨的价格已经比去年咱们的合同价格低了将近一半还要多,唉……我一得到下面报来的这个消息,心疼的简直是好几天都吃不好睡不好。”

    郑南的脸上真的表现得极其痛苦,“你们说说,要是早知道有今天,去年的铁路工程再往后拖拖该有多好呢?一个工程的钱,那是能完成两个工程的事情的。”

    金能亨和马沙利咧着嘴相互一看,他是怎么知道这些情况的?再一想想,又不仅一阵发晕,真是邪了门儿了,还有这么算帐的?要是知道尿床,那咱们还不跟着你一起去睡筛子了?

    “你们都看到了,该死的满清留给我们的是一个多么破烂的烂摊子啊,到处都需要钱,我这几天做梦都梦着的都是眼前元宝飞舞,”郑南显得苦恼和自责极了,“大家把我们奉若神明,可我们居然拿着人民的血汗钱打水漂玩儿,你说说,我们对得起谁呀?”

    在这么“会盘算”的人面前,马沙利和金能亨只有闷头,根本无话可说。

    “碍于林主任的面子,”郑南说到这里,瞅瞅又开始把头抬起来,眼睛里也开始闪烁着希望的光芒的两位客人,沉吟了一会儿,最后却摇摇头,“本来我是想帮帮你金老板的。假如你们有存货,不妨就再压低一下价格,我们闭着眼睛用了也就完了。可你看看,眼下你们天龙没有现货,我要是答应了你,你们就得去别人那里收购之后,再转手倒卖给我们,无形之中,价格又得上涨。你是做生意的老手,你想想看,换了你该怎么做?”

    金能亨低下头,不敢正视郑南那还是和善的目光。

    “其实,我们再穷,要是为了朋友,救你们一个天龙实业那还是没有问题的。但是,我们救不了你们整个的美国。穷是一个原因,由此伤害到全天朝人民的利益那才是最可怕的,”郑南叹息了片刻,又转而微微一笑,“从你们那里的困难处境,我们也真正学到了不少的东西。可不敢大手大脚地乱花钱了,等等看,等到价钱合适的时候,我们还是会考虑的。”

    看到马沙利和金能亨那满脸的失望神态,郑南接着又开始给他们打气了,“不久,我们的林主任就要去法国实地考察了,我想,他的出行也许会带给大家一些好消息的。”

    马沙利心里一阵的难过,他抬头看看郑副主席,张了几张嘴,最终还是想不出该说些什么才更好。

    “另外,我真诚地提醒您公使先生,”郑南意味深长地望着马沙利,“真正导致你们这次危难的不是别人,恰恰就是那个把大量低价货倾倒在你们国土上的英国人。当然,有些人总是喜欢这样,再搬起石头企图投向别人的时候,却忘记了拿在手上的石头也会砸在他自己的脚面上。”

第四七七章 意外的消息

    “真是时代不同了……”一坐进马车,回头再看看身后那座宏伟壮观的天国宫,马沙利发出一声呻吟似的哀叹。

    金能亨笑了笑,没有接话。其实,这两个人此时大概都有着同一种心态,一个过去在他们眼里虽然外表庞大,而在实质上却无异于又是一个小泥鳅的中国,竟然在太平天国政府的鼓捣下兴起了大浪。那位郑主席最后的说法没错,美利坚之所以能深深陷入进今天这种经济上的泥潭,确确实实与英国人的贪婪有着根本上的关系。不过,如果仔细再想想,这里面又何尝没有这个太平天国政府的推波助澜呢。

    可是作为商人,面对国内的经济危局,金能亨却与马沙利还有着不同的看法。危机对于政府来说,那显然是他们不希望看到的,危机对于各行各业绝大部分的企业及社会大众来说,更是难以避免的痛苦。然而,危机对于那些具有前瞻性的人和企业来说,却无异于又是一个上帝赐予的大肆进行兼并和拓展的大好机会。所以,金能亨对于未能说服郑主席从而尽可能地把美利坚早日拖出经济危机泥藻的这件事儿,也就不会感到更多的难受。

    “我说你啊,也没有必要这么地自责,”一旦不在正式的场合,满清时期曾经就是老资格驻华外交官的金能亨跟马沙利之间,那是没有任何的客套的,“皮尔斯那个眼珠子长在了脚趾头缝里的老混蛋,给我们留下来的就是这么一种被动的局面,守在华盛顿的那些大老爷们也怪不得谁无能。再说了,这种危机又何尝是就如今的一次,十年八年的总得有上一回,咱们还不是都熬过来了嘛。”

    “这次可显然是不同以往,倒闭的浪潮已经在国内像传染病似的开始蔓延开来了,这样下去的后果会是个什么样子,很难加以预料。”马沙利苦笑着看看金能亨,“一旦危机触动了国家的根本,你也知道,一个贫弱的国家那是会很难受到别人的尊重的,无论我还是你,都不会希望看到总是被人居高临下俯视的这一幕的吧?”

    “呵呵……这里的人有句名言,叫车到山前必有路,”金能亨瞅瞅哀怨万分的马沙利,不以为然地笑了笑,“其实,灾难面前总打算依靠别人,那是最不可靠的。美利坚的困难,最终还需要我们自己来解决。据华盛顿我们公司总部传来的消息说,我们的方静波总裁已经在着手部署收购那些濒临破产的钢铁及棉纺巨头,并计划在适当的时候,出手华尔街……”

    说到最后,金能亨把身子朝着马沙利更近地靠了靠,“你看看,要说我们天龙实业也不可能不受到冲击,但是,好机会是要靠自己找的。东方不亮西方亮,这里不行,咱就换个地方来。过几天……过几天我要去日本转转,我们在那里的市场还是不错的。呵呵,不过,要是对于政府来说,这次真正要想彻底摆脱国内的困境,如果得不到新政府所给予像我们这样甘心于为国家出力的公司的强大配合,那也是枉然啊。呵呵呵,无论如何我们不能总是跟在英国人的屁股后面跑,那样的话,早晚是要吃大亏的,今天他们那位郑主席的意思其实就是很明显的警告。英国人像个万恶的幽灵一样,无孔不入地与他们这个政府过意不去,他们会睁着眼睛眼看着咱们把大量的英国烂货带进这里来吗?国内的那些政客和傻瓜商人们都想得太简单了。这里的政府其实是巴不得英国货都烂掉在英国的本土才好呢。还是想想现在这里的法国人吧,想当年在上海的租界内,他们不过就是有着那么一两家拿着瑞士钟表招摇撞骗的小店铺,可如今呢?真是他妈的芝麻开了花了,我看那个布尔布隆每天美得都是连鼻涕泡都直冒。”

    别提布尔布隆,一提那个幸运得发疯的布尔布隆,马沙利的心里就更是醋酸意浓浓。不过,提到了法国人,马沙利又想到了北京那位林主任即将赴法一事,他的心忽然一动。是不是也应该赶紧请求一下新政府,想方设法也把这位财神爷搬到美国去转转?

    “亲爱的金……我很明白,只有你们天龙这样的公司才是美利坚未来的希望,放心,我会不遗余力地向政府提出建议的,今天的灾难已经深刻地教育了我们,今后,必须要搞严格的贸易保护,否则的话……”马沙利说着,认真而诚恳地看着金能亨,“我有一个请求,你是不是暂缓推迟一下日本的行期?”

    “有什么更重要的事情吗?”金能亨不解地看了看马沙利。

    “我想……我想委托你尽快去一趟北京……”

    马沙利的话一说到这里,不用再说下去,金能亨就明白了他的用意。

    十月的北京,秋高气爽,夜幕刚刚降临的时候,就更是宜人万分的最佳时节。此时的丰台北方行营总部的演操场上,柳湘荷指挥着行营总部的文工团,正在给晚饭后的将士们进行一场演出。

    靠近戏台的前几排里,陈玉成、石祥桢、秦日纲、黄再兴、叶芸来、陈廷香、谭体元这些本来应该在西北、蒙古、东北各自防地上的战将们,如今却出现在了这里。原来,这场演出就是为了慰问这些刚刚由远道风尘仆仆赶回来的将领们才举办的。

    戏台上,吹拉弹唱样样都有,样样精彩,其中一个“兄妹开荒”的小说唱表演的很是到位,台上那两个陕西装扮的“兄妹”说唱中,叫久在西北战场上归来的将领们更是感到一种说不出的温暖,同时也引来下面一阵阵的喝彩。

    不过,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前排的这些将领们突然开始交头接耳起来,先是一个两个,随后就越来越多。

    “什么什么?你再说一遍……”一直两眼望着台上,咧着合不拢的嘴的陈廷香瞪起一双大眼睛,打架似的把头冲身边的曹伟人一拱,同时用指头又狠狠地挖了挖耳孔,“谁说的,谁说的?简直是胡说八道,叫老子去种地,搞这些名堂的人是疯了,还是傻了?”

    “我说老兄啊,你能不能小点声,”曹伟人看看四周,又指指台上,“还是见火就炸的臭毛病。这不过就是传言嘛,真的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等戏看完了早说也不迟呀。唉,你这个人,瞎咋呼什么啊……”

    “看戏?你还有心思看戏?”陈廷香霍地站了起来,伸手一点曹伟人的鼻子,“我不管是谁做出的这样的决定,老子就是不干。将士们从南到北跟着老子打了好几年了,没有功劳还有苦劳。现在可到好,一顿饭、一场戏,就想把老子们给打发去种地了,这叫什么道理?真以为以后天下真的是太平无事了,再也用不上咱们这些拿枪使刀的人了?”

    “坐下,赶紧坐下,不要影响后面的人看戏,”曹伟人扯住满脸红涨的陈廷香的衣襟,使劲地往下拽,“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想找别人不待见啊?”

    “放开我!”陈廷香啪地在曹伟人的手臂上重重地一击,“谁爱看谁看,老子不看了。”

    “陈廷香,你在干什么?”第一排正中坐着的左宗棠此时扭过头来,瞅着陈廷香狠狠地一瞪眼,“马上给我坐下!”

    “我……”陈廷香还是有些不情愿地站立着。

    “坐下,有什么事情戏看完了再说!”坐在左宗棠右侧的陈玉成极不满意地瞟了陈廷香一眼,小声接着命令到。

    “我……我肚子疼,不看了还不行吗?”陈廷香还是没坐,而是鼓着两个腮帮子,微微弯了弯腰,瞅着陈玉成。

    “不行!”陈玉成早已把目光转回到了戏台上,嘴里不容置疑地蹦出这两个字。

    陈廷香终于捂着肚子极不情愿地慢吞吞坐了下去,嘴里却还在不住地嘀咕着,“人家闹肚子嘛,哪有……哪有……还……”

    “有本事你就拉裤子里吧,”前面的陈玉成哼了一声。

    曹伟人看着陈廷香嘿嘿地笑了,“你这个人啊,没病找病不是。”

第四七九章其实我这个人有时的确很笨

    林海丰没有时间去看戏,他在端华和汪海洋的陪同下,正忙于接待朝鲜国国王李昇派去天京的以其父全溪大院君李圹为首的使团。忙乎了整整的一天,等到他从北京城里返回丰台总部的时候,演操场上的大戏早已接近了尾声。

    “殿下,我真怀疑,像李昇这样昏庸好色的角色,到底能不能成为我们希望中的那种人物,”汪海洋接过韩慕岳递来的茶杯,轻轻吹了吹漂浮在水面上的几缕茶叶叶子,联想到那个全溪大院君李圹竟然私下提出来的,请他帮助自己的国王儿子在江浙挑选一些秀女带回汉城去的荒唐要求,不禁笑出了声。

    去年年初,朝鲜就曾派出使者在天京逗留了很长一段时间,详细考察了太平天国政权的实际情况。不过,天京的一切虽然令他们耳目一新,两百多年来一直生长在大清羽翼下的他们,却始终看不出这个闹腾得看似轰轰烈烈的太平天国,最终会赶走强大的大清政权。当今年短短的几个月之间,不可阻挡的太平天国红军就以横扫千军如卷席之势,不仅迫使曾经不可一世的大清俯首称臣,还把一向威风凛凛的沙俄打得找不到北,一举出现在鸭绿江畔的时候,朝鲜才真正地被震动了。

    于是,朝鲜国内出现了以全溪大院君李圹为首的既得利益集团,和与他们针锋相对的兴宣君李昰应、千喜然、河靖一、张淳奎、安弼周等一般“破落户”组成的“激进团体”之间的政治纷争。而这个所谓激进团体的领军人物兴宣君李昰应,恰恰就是去年曾经长时间滞留天京的使团成员之一。

    遗憾的是,李昰应在天京那近一年的耳闻目染中,所汲取到的并不是什么太平天国政权之所以能够获得大胜真正养分,至于什么后来的“共盟会”,他也是坚信那不过就是换汤不换药的拜上帝教的翻版,归根到底还是来源于法兰西的狗屁天主教。因此,他偏执地认为,大清的失败,究其根本其实完全是失败在了洋教的手中。为了保证朝鲜不重蹈大清的覆辙,在国内必须驱逐已经开始深入朝鲜国内的法兰西传教士,抓紧清除一切信奉洋教的人士。

    李圹集团并不这么认为,他们眼下最着急的是赶紧找到新靠山,大清没了,能够庇护他们的自然就只有新兴的太平天国政府。至于铲除洋教,那怎么能行?法兰西人可不是吃素的,如若惹恼了他们,岂不是惹祸上身。再说,太平红军已经虎视眈眈地陈兵鸭绿江畔,如果再不抓紧做好一切理应是藩属国该做的事情,太平天国政府一旦翻脸不认人,同样也不是闹着玩的事儿。

    在这一点上,李昰应刚好又和他们意见相左。在他看来,不管信奉什么,太平天国政府毕竟是带领着全体汉人最终摆脱了满洲人的统治。如今那个大清没有了,有这么好的一个机会,朝鲜干嘛还非要再给自己找上一个婆婆呢?为了迫使国王和李圹集团就范,李昰应等人到处私下挑唆,引发了多起“教案”,各地陆续有传教士和教徒被暗杀。

    越南那边传教士被残害的事情还没摆平,朝鲜的形势又开始变得恶劣起来,法国政府岂能甘心?天天胡吃海睡,拥美宠姬的李昇可是慌了神了。赶紧连夜打发老爹组团渡海,前来朝见“天皇”(他们习惯上把中国的皇帝称之为如此),谁爱说什么说什么,反正他知道,没有了大靠山的帮助,他自己那安稳的幸福日子就好不了几天。

    林海丰看到汪海洋的样子,不由得也笑了起来,他装上一袋烟斗,轻轻擦着火柴,“这样的人只怕活不上更长的时间,所以我们的目光更多的还是要放在他的身后。”

    听了殿下的这句话,汪海洋忽然放下手里的茶杯,“殿下,听他们私下讲,那个李昰应之所以敢这么的猖狂,都是与他的儿子将来很有可能继承朝鲜的王位有关。李昇这个家伙,折腾的倒是很欢,可就是留不下一个完整的后人。”

    “呵呵,这就像是西藏那边一样,为什么接连几代达赖喇嘛总是夭亡的多,其实他们也是政治权力斗争中的牺牲品,”林海丰叹了口气,然后香甜地吸了口烟斗,“不过,这样也很好嘛,我倒是很喜欢李昰应的胆大妄为,只不过咱们的法国朋友又要难受了。哈哈哈……”

    “呵呵……呵呵……殿下不是常说,天下大乱,才能达到天下大治,”汪海洋马上领会到了殿下的真实心思。

    “所以啊,你们今后的任务会很艰巨,”林海丰扭头望了望墙壁上悬挂着的那幅大地图,“不仅是朝鲜,还有琉球和日本……”

    “夫君,你快躲躲吧,再不藏好,只怕那些家伙一进来就能把你活吃了。”

    随着门外一阵嘎嘎的清脆笑声,门帘一掀,柳湘荷急火火地跑了进来。

    “哟,原来汪总监你也在啊……”一见屋子里正用奇怪的眼神儿看着自己的汪海洋,柳湘荷不好意思地红着脸一吐舌头。

    汪海洋也笑了,“哟,嫂子,是谁这么大的胆子,还敢上门来找咱们殿下的麻烦,有我汪海洋在此,他们……”说着,他一边鼻子里用力地哼着,一边撩起军衣下摆,作出一副欲拔枪之势。

    “得了吧,你也惹不起人家啊,他们随便哪个都比你更横,”柳湘荷笑着冲汪海洋撇了撇嘴儿,又看着一副满不在乎神态的林海丰,两手在头顶一乍,“我可是见到你那些弟子们的厉害了,骂你的时候连眼睛不带眨一下的。我的妈呀,好凶,好狠,那可真是百不论啊,哈哈哈,你就老老实实地坐在这里等着吧,俺可是要进里屋去躲躲了。”

    柳湘荷的话音未落,门外就响起了一阵嘈杂的脚步声。随着韩慕岳把门帘一挑,陈廷香第一个跨进门槛,后面,曹伟人等十几个将领随即鱼贯而入。再往后面,左宗棠、曾国藩、秦日纲、黄再兴、陈玉成、石祥桢几个也走进屋来。

    一见拥进来的陈廷香等人进了屋子就在地中央那么一站,像是跟谁赌了气似的一个个腮帮子鼓鼓,既忘了见礼,也不出一声,林海丰还真有些一时摸不着头脑。他瞅瞅这个,看看那个,“啧啧……这是怎么了,酒菜不够丰富,不合口味儿,还是戏演得太差劲儿了?你看看,一个个大老远的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乍都给弄成这个样子了?”

    说着话,他把目光移向左宗棠,真的似的轻轻一拍身边的茶桌,“马上仔细查查,谁这么的胆子敢招惹咱们天朝的这些大英雄们,然后重重地给我处置。”

    “殿下,听说我们红八军都要改行去种地了,要是真这样的话,廷香请求,要么把我调去别的军里,要么干脆放就直接我回老家,反正到哪里种地还不是都一样打粮食,”陈廷香说着,把脖子一梗,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林主任。

    “种地?”林海丰先是愣了一下,瞅瞅已经各自找把椅子坐在一边的左宗棠和曾国藩,然后冲着陈廷香一翻眼皮,“呵呵,你倒是手眼通天啊,说说看,是最高统帅部里的谁给你透露的小道消息啊?”

    “我……”陈廷香脖子又是一梗,却再说不出半句话来。要知道,越级打探这种所谓的消息,那可是大忌。

    “主任……”曾国藩这个时候不好意思地欠了欠身,看了眼谭体元,又挠挠头,“是……事情是这样的。刚才看戏的时候,看到‘兄妹开荒’一折,我……我就随口跟谭军长说了那么一句,要是你们一个军去开荒,那可比俩人开荒难的多了,但是对天朝的贡献也就大多了。呵呵,谭军长就……”

    “这样啊,”林海丰冲着曾国藩笑了笑,又看了眼仿佛也是如释重负的陈廷香,“都是一镇的诸侯了,怎么也跟个老娘们似的喜欢串老婆舌?听说还有人胆敢在背后骂我,大概也一定是你挑得头吧?”

    “我……我哪敢啊……”虽然已经避免了越级的嫌疑,但从殿下和曾参议的话中,陈廷香显然也明白了“种地”一事非假,所以依旧是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姿态,“我……我就是在说那些作出这个决定的人。无非是狡兔尽、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敌国破、谋臣亡而已。”

    “哈哈,你倒是学了不少东西啊,连当年淮阴侯韩信临刑前的这段浩叹居然都能完整地背出来了,”林海丰说到这儿,把手里的空烟斗往茶桌上狠狠一摔,“还无非就是狡兔尽、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敌国破、谋臣亡而已,你懂个屁!我以前跟你说过多少回了,别动不动就用屁股想事儿,应该多用用你的脑子和心。”

    说完,他猛地站了起来,“本来是要叫你们今晚好好休息之后,明天再开会宣布有关的安排,既然大家都来了,都不累,那好,咱们就连夜开会。走,我这里的庙太小,装不下你们这么多的大爷,都跟我去会议室。”

    众将领默不作声地开始尾随着林海丰向屋外走,陈廷香还站在原地没动。曾国藩有些歉意地凑上来,小声地劝慰着,“陈军长,不要往心里去,其实……其实林主任私下里可是没少夸奖了你。”

    “唉……”陈廷香用拳头在自己的额头很砸了几下,冲着曾国藩突然嘿嘿一笑,“其实……其实我这个人有时的确很笨。”他走到茶桌前,捡起林海丰忘记在上面的烟斗和烟荷包,然后一把挽起曾国藩,快步跟出门去。

第四八○章 “大裁军”

第四八一章 阿礼国的难处

    阿礼国北京已经好几天了,不过,几天来他除去闷在屋子里面百无聊赖地翻烂了从街头买来的几份太平天国北方行营最近出版的《前线报》之外,几乎就再不肯踏出房门半步。随行的几个助手甚至都怀疑,这位阿大人是不是完全忘记了自己肩上如今应该承担着的帝国重担。

    这次急火火地跑来北京,阿礼国一是的确肩负着帝国政府交给他的重任,二就是为了急于躲避那些整天苍蝇似的围在他身边抱怨连天,轰都轰不走的本国商人们。

    阿礼国的确是难啊,作为本应当维护好帝国在外侨民及商户切实利益的外放外交官,在这块古老土地上发生的这场大革命中,错误地判断了形势,使得帝国漂泊至此的公民们遭遇到了前所未有重大损失。以前曾经疯狂参与过贩卖鸦片的义记、仁记、怡和、宝顺、颠地、德记等老字号洋行一夜之间灰飞烟散就自不必说了,随后是丽如银行在上海的分行破产,大英轮船公司倒闭。帝国在上海苦心经营了十几年,如今硕果仅存沙逊等十几家洋行,由于太平天国政府极度的厌恶英国货,经营起来也变得愈发艰难。以往多多少少还有一些的双边交易,如今早已变成了一边倒的进口贸易。最令这些商人们愤慨的是,本来有些太平天国方面急需的英国货,他们却不能独自与太平天国方面贸易,非要转手其它外国洋行才能勉强被接受。中间再加上一再的压价,利润几乎就等于没有。

    譬如沙逊洋行年初在把成船的陶器、茶叶等中国产品运送回国之后,曾经无奈之下做过一手回程的机器贸易。这笔交易数目上看起来似乎不小,可东西一运抵上海,经过法国安能公司与普鲁士的安诺德兄弟合伙开办的瑞记洋行中间一转手,居然满打满算也就刚刚够个购置这些机器的本钱,合着一路担惊受怕的折腾其实是白给人家运送了一趟。怨谁呢?当然怨不得瑞记洋行,人家瑞记洋行可是公开拿出与太平天国政府之间的结算清单叫他们看了,其实他们所挣到的,也不过就是节省下来的这笔运输费用,额外的利润也是少的可怜又可怜。

    当年由于贩卖鸦片而“自愿”缴纳了大笔赎罪罚款才得以保留下来,希冀于在今后的火热对华贸易中再大捞一把的沙逊家族,眼看着别人发财,如今可真是欲哭无泪。该死的混蛋帝国政府,要不是他们硬充大尾巴鹰参与到对抗太平天国革命的势力中去,哪会有今天的如此恶果。在华的商人们开始“纠缠”阿礼国,强烈要求这位名义上的闲散之人,实质上的帝国在华外交政客建议政府,迅速改变对中国的立场,不能耽误大家发财。

    作为一个老牌的驻华外交官,阿礼国不比那些商人们更短视。从前年到今年的年初,尤其是去年下半年至今年年初的这段时间,阿礼国就从看上去热闹的不得了的国内工业品的对外出口上,看出了一些门道。其实,国内的工业品购买大户主要都是来自于美国市场,一则是美国国内一直都在掀起一场大捞铁路财的伟大运动,招引了无数英国投机资金的加盟。而这场运动,又随着太平天国政府开始允许向他们出口新式炸药之后,犹如火上浇油,被激发的更加火爆。二则,善于两面三刀的美国政府及时调整了对华的策略,公然违背与大英帝国曾经达成的默契,冠冕堂皇地急于承认了太平天国政府的合法性,也就很快与太平天国政府过上了经济上的蜜月。无数美国公司利用英国源源不断流入的大笔“闲钱”,看准了中国这个战争之后拥有巨大市场需求力的国家,赌徒似的囤积英国廉价工业品已经达到了疯狂的地步。

    美国投机商的疯狂,直接又导致了英国国内工业生产的新一轮高涨热情。从频繁往来的国内人士嘴里,阿礼国得知,眼下国内的各大企业都在彻夜不停地开足最大马力,挖掘一切潜力,想方设法满足空前高涨的采购浪潮。在国内,一提到铁路和钢铁,每个人的眼睛马上就会发射出金光,乡间的小铁厂也是如雨后春笋般一个一个地拔地而起。那些手里大把大把捏着铁路和钢铁债券、股票的家伙们,更是仿佛躺在了大金窝窝里,美!国内异常的繁荣,那是一个难以想象的繁荣。

    阿礼国的确是一个非常忠诚的“外交战士”,别看他现在连一个正式的官方身份都没有,但他在这片被他深深嫉恨的土地上,一直努力不懈地在扮演好自己这个帝国隐身外交官的角色,尽一切可能为帝国提供着“极其珍贵的资料和极有前瞻性的建议”。阿礼国敏锐地观察到,尽管美国那边火得不得了,但仔细冷静想想,那不过就是剃头的挑子一头热,这些工业品还都储藏在遥远的美国国内,而真正流进中国这里来的东西其实并不多。一旦这股热潮冷却下去,那后果会是什么?没有多久,从天天上火上的牙疼,被美国国内憋得嗷嗷叫的政府和商人们逼得几欲撞墙的马沙利那里,阿礼国果然感到了更大的担忧。太平天国政府一直高唱着的国内经济建设步伐,没有随着全国的光复变快,似乎脚步反而突然又变缓了下来。美国人没有拿到期望中的大笔铁路供货合同,美国的投机热情正在遭遇一场很可能是非常凶猛的打击。这可不得了,万一美国人坚持不住,不仅是美国人自己遭殃,还要把大英帝国拖下水。

    可阿礼国怎么也闹不明白,不知道大英政府那些天天喷着吐沫星子,可以说得人头昏脑胀的政客们小时候脑袋是被门挤过,还是被注了水,也不知道整天围在女王身边唧唧喳喳的幕僚们是不是只顾伸着鼻子去嗅闻从女王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独特的香气了,以至于被摄取了魂魄。不仅对于他的那些有关尽早尽快与太平天国政府“友好相处”的建议都一概充耳不闻,反而更加变本加厉地把太平天国政府视为大英帝国最凶恶的敌人。在荒唐的政府的授意下,印度总督坎宁子爵不断开始在太平天国的西部边界制造纠纷,直至教唆指使廓尔克等武装进入西藏。

    今年的八月,美国那边果然乱了套了,已经有少数美国投机商不堪高额融资利息的重负,开始相继地破产倒闭。而且,这股破产倒闭之风就像是几百年前那场曾经席卷欧洲近一个世纪,令人谈虎色变的“黑死病”一样,开始悄悄地逐渐蔓延起来。偏偏在这种情况下,国内的那些政客们依然没有清醒。

    “危机来了,如果再不加以正确的引导,危机之风早晚要殃及帝国,动摇帝国的根本……”直到上个月,在阿礼国一再不厌其烦的警告下,帝国政府才似乎终于有了一点儿醒悟。

    帝国政府通过外交大臣在给他的紧急函件中,先是鼓励嘉勉一通,随后就是一如既往地埋怨阿礼国,虽说你阿礼国是个帝国罕见的外交精英,但你在经济上毕竟还是个外行,看问题也就会很狭隘。帝国政府认真研究了他的多次建议和提醒,一致认为他所说的那种经济上的危机不能说没有可能在美国爆发,不过,像他所说的那种会对国内产生重大冲击的想法,实在是太牵强。

    尤其是他认为美国发生的那个什么“这次也许是极为严重的危机,其实是惨无人道的太平天国政府一直以来就在刻意运作的一场大阴谋。就是要借助美国对大英帝国工业品的高度信任和依赖,间接打击帝国的经济”,就更是天真幼稚至极。太平天政府不过就是正在接受一个庞大的烂摊子的无知政府,虽然某些地方看似很先进,但他们缺少雄厚的工业基础,至少十到二十年之内,根本对帝国强大的工业构不成任何的威胁。在这一点上,不仅内阁所有成员们的想法是格外地一致,也与国内各大金融巨头的想法不谋而合。截至公函发出为止,国内及欧洲的各大金融机构一直都在保持着历史上前所未有的高的令人眼晕的对外贷款的额度,即便美国那边有什么风吹草动,在各大金融机构的救助下,也会转危为安。

    而随着帝国政府公函同时而来的外交大臣在给他私人的信中,则很理解地表示,他毕竟远离祖国战斗在一片情况错综复杂的异邦国土上,对国内的诸多真实情况了解甚少,根据道听途说和捕风捉影所产生的结论有误,这也在所难免。外交大臣还兴致勃勃地写到,银行家和商人们已经通过各种渠道得知了太平天国政府高层即将于年底为加速两国间贸易而造访法兰西的消息,所以,国内各大企业不仅不会限产,反在此消息的刺激下大有愈发疯狂之势,债券、股票市场更是热浪袭人,连日来已经连续发生多起致人践踏而亡的悲惨事件……

    看到这些,阿礼国只能是无语了。银行家们会帮助美国人度过难关?呵呵,那些内阁中的老爷们才真是天真幼稚的可笑。不过,在内阁公函的最后,阿礼国总算还是得到了一点儿安慰。“经政府内阁提议,女王陛下照准,希望你能够再次充分运用自己的超人智慧,从速与太平天国政府达成正式通商协议,在天京设立帝国商务代办处,踢开美国,单独为帝国寻找一个通畅的贸易渠道”。

    在拿到帝国外交大臣的公函和委任后,阿礼国先是厚起脸皮上门拜会了太平天国政府外交大臣洪仁玕,洪仁玕在同他做了一番短暂的交谈之后,面露难色地告诉他,由于种种原因,他承诺不了阿礼国任何事情,关于设立英国商务代办处的事情,恐怕只有得到了委员长杨秀清亲自首肯才能通过。于是,阿礼国又壮起胆子接连上门几次求见杨秀清,奇怪的是,每次只要他到了门口,这位繁忙的杨委员长不是已经外出公干了,就是正在外出公干,根本没有时间接见他。

    阿礼国“闭门思过”了一番之后,终于想清楚了,原来那位杨委员长是在故意地躲避他。他开动脑筋,前思后想了整整一天,忽然眼睛一亮。这就是阿礼国跑到北京来的原因,也正是他犹豫了好几天又不敢贸然上门“打搅”这位对他从来就没有过一个好印象的林主任的原因。

    不过,再丑的媳妇也难免要见公婆,阿礼国经过几天了这几天的“充电”,从头到尾做了一番仔细的盘算之后,还是硬着头皮来到了丰台。

    令他感到意外的同时多少又有些兴奋的是,求见的申请刚一被传递进去没多久,里面很快就有了“请”的回音。

第四八二章 林海丰的“贪婪”(一)

    “好啊,好啊,你这次来的真是时候,也很是巧,一来我明天就要动身回天京了,这二来嘛……”林海丰真是满脸欢喜地望着刚刚把屁股挨到椅子边上的阿礼国,稍微沉吟了一刻,接着又说到,“我本来还有一件事情想请教你呢,这下方便多了。”

    “请教?”一听林主任嘴里蹦出的这两个字,还没完全坐稳的阿礼国赶紧向前一欠身,脸上显露出一种似乎是极度的不安,“主任阁下这话说的太重了,鄙人眼下还不过只是一介平民,哪里担得起阁下如此的看重。”很多人就是这样,别管你曾经号称是如何的绅士,如何高贵,当他明白自己必须有求于人的时候,他就会变得卑躬屈膝起来,阿礼国自然也摆脱不了这种凡俗。

    “客气,客气了,”林海丰还是那么的欢快,一指放在阿礼国身边茶桌上的茶水和香烟,示意他自便,然后身子往前探了探,一本正经地问到,“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先生此来的目的首先是来送给我一样大礼的,然后嘛……然后就是有求于我,叫我帮你疏通天京方面。呵呵,看看,我猜对了吧。不过,这个大礼到底是什么呢……我还得好好地想想……”

    脸上已经泛红了的阿礼国此时觉得脸都要烧起来了。说实在的,来之前他本来是打算要给这位绝对对他管用的林主任备份大礼的,在上海他的卧室里,就放着一对儿极其珍贵的镀金钻石瑞士怀表,送给林主任夫妇恰好再合适不过了。可当他一想起以前送礼被拒的尴尬场面,就又打消了这个念头。他觉得,反正这位林主任不久将会赴法国,只要这次他能够帮上自己的忙,届时另外派人加倍送上厚礼以示感谢那会更好。如果在这里送礼,人多眼杂的,这些号称是最清廉的人面子上也过不去不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位林主任居然也会变得当面狮子大开口起来了。

    他明白,即便带上那对儿自己珍藏了多年、价值绝对不菲的宝贝金表来送给眼前的这位林主任,不管是自己说,还是在对方眼里,那也能算是一件小礼物,如今这位张口就是“大礼物”,我的妈呀,如果每个十万八万英镑的,怕是过不了这一关了。

    “主……主任阁下……”

    林海丰早看明白了阿礼国那慌乱的心思,还是故意假装不知道,突然瞪大眼睛一摆手止住阿礼国想作的解释,哈哈地笑到,“我猜到了,一定是给我送战船来的。”

    战船?什么战船?阿礼国被这位林主任闹得一愣,可片刻之后,聪明的他顿时就脑袋一阵的眩晕,“阁……阁下……您……真……真会开玩……玩笑……”

    阿礼国其实是突然明白了林海丰所说的“战船”指的是什么。那就是已经倒了台的大清曾经跟他们订购的三十艘三桅战舰,按约定,这批战舰是要在上个月就交付大清的忠义救国军水师衙门的。眼下大清已经根本不可能再有水师了,再加上在当初的订购合约中,关于战舰的银两大清只是以租界台湾为抵押向他的帝国贷的款,并没有真正付给过他的帝国一文钱,于是,这批战舰在东印度公司暂做了几天的停留后,就开往了更东面的日本,坎宁子爵的手下们正想方设法把他们兜售给日本人。

    “玩笑?我怎么是开玩笑?”林海丰刚才还是好好的笑脸,啪嗒一下落了下来,“难道满清倒了,你们就要赖帐私吞了不成?眼下我们太平天国政府是中国的唯一合法政府,所有别人欠下的外债,都要一一偿还,这才是道理。做生意如此,国与国之间就更应当如此。”

    外债?阿礼国又晕了一回,你这位林主任可是真会算账啊,往里算不忘外算,你们的报纸上不是明明白白地写着,一切满清政府对外签订的不平等协议都要一律作废吗?更何况像这批战舰的情况了,怎么能说是我们欠下那个大清的外债?你这到底是揣着明白使糊涂,还是贪婪的过了头了?

    “阁……阁下,您大概……大概还并不了解实际上的情况,”阿礼国心里不满,嘴上可不敢说,连脸上也不敢带出分毫来,“这批战舰大清政府使用的是我们政府的贷款,当初的抵押物是台湾,合约中说明,如果大清政府由于国内财政不顺手,到期难以归还贷款的话,台湾将租界给我们英国。所以……”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阿礼国先生曾经就在台湾呆过,是这样吧?”林海丰似乎是抓到了对方的小辫子,很是得意。

    “是……不过……”阿礼国的反应也很快,他显然看出这位林主任要在这个上面打主意了。

    林海丰摇摇手,又一次打断了阿礼国想说下去的话,“那你也应当记得,我当时就警告过你,台湾去不得。也就是说,作为天朝政府的土地台湾,我们是没有同意过你去的。可你还是去了。你不仅去了,还带去了舰队,虽然数量已经不多,总是舰队吧。你还在台湾屯驻了军队,还唆使你们的商人继续贩卖天朝严禁的鸦片。还有,你所建的公使馆和兵营占用了那么的土地,据我所知,从未付给过当地政府分文……”

    “这……”听着林海丰这种“赖皮言论”,阿礼国即便再有涵养,也有些忍受不住了,如果不是因为有求于人,只怕他早就拍案而起大发作了。直到这位林主任磨磨叽叽地把全部的话说完,阿礼国强压心头的怒火,表面上装作一副很平淡的样子,冲着林海丰耸了耸肩膀,“主任阁下,这是两回事……”

    “两回事?”林海丰把身子向椅子靠背舒坦地一靠,歪着头瞅瞅额头上的青筋已经明显吐吐跳动的阿礼国,“那我想你给我解释解释,如果我把我的军队也放在你们的英伦三岛上呆上它个一年半载的,还必须有治外法权,这算什么?这是租啊,还应该算是借,还是算别的什么呢?”

    阿礼国现在可是只剩下了喘粗气的份儿了。

    “我们最近出版的报纸你都看过了吗?”好像是有点儿得饶人处且饶人的好心态,林海丰突然又把话头岔开。

    “看……看了,”跟这位“冤家”打的交道多了,阿礼国非常熟悉这位林主任天上一脚地下一脚的鬼花活,他清楚的很,无论怎么绕来绕去,最后还是要绕回到刚才的这个敏感问题上来。于是,他一面飞速地转动大脑,谋划着到时候该如何应对,一面嘴里随口地敷衍着。

    “注意到我们大裁军的消息了吗?”别了好半天了,林海丰点上了第一锅烟斗,惬意地吸着。

    “看到了……”阿礼国的思路被迫移到了这个问题上,因为这个问题对于帝国来说,也是相当重要。他看看林海丰,“建立起一只正规的军队不容易,这么快的就裁去了如此之多的军队,是不是有些……有些仓促?”

    “没办法,不想你们啊,我们的本土地盘太大了,人口也太多了,不精打细算不行啊,”林海丰像是跟老朋友随意聊天似的,一边说,一边掰着指头在算,“……你看看,就是这样,眼下除去西面还有些不安定之外,我们天朝大部分的地区都已经没有了战争的威胁,如果再养那么的兵得从老百姓嘴里抢走多少东西啊。再说了,我们红军里的将士们你心里大致也有些了解,一个个大部分都是无牵无挂的穷光蛋,不打仗他们心里就会不舒服,上百万大军闲在那里早晚就要生事,所以必须要裁。”

    “那……那似乎也应该裁一些……根据报纸上登出来的裁撤番号,实在是有些……有些可惜了,”阿礼国在心里的确是这样想的。从天京和这里的报纸上,他看到了一批他“熟知”的精锐军队番号,这些军队不是成了铁道兵团,就是农垦兵团。

    “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林海丰脸上露出明显的无奈,“谁不知道少养兵养精兵的道理呢。但是,我们马上将要大规模展开的大规模经济建设更重要,没有顽强的意志和不怕苦的精神,很多事情都是难以完成的。比如凿洞修路,在不毛之地的新疆、西藏垦荒等等,一般的人是干不来的,也是不愿意干的。所以,我只能依靠我的这些基本力量。”

    修路、垦荒?阿礼国的脑子里一阵剧烈的翻腾。听起这位林主任话语里的意思来,可不像天京那边的调子啊。

    “呵呵,来我这里之前,想必你一定去拜访过我的老朋友布尔布隆了吧?他怎么样,还好吧?”林海丰端起水杯一面低头喝水,一面很随意地问到。

    这个家伙,真是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他。心里这么想,脸上,阿礼国却堆起了极其灿烂的笑,“是,是去过,布尔布隆公使阁下还托我代问您好呢,说他在天京急切地盼望着您早日班师。”

    不过,有些话阿礼国没说,那就是布尔布隆的日子也并是绝对的好过。法国的国内经济同样存在着与美国类似的情况,尽管太平天国政府与法国之间的贸易多是易货互换贸易,但是进入下半年以来,太平天国政府出口的军火、轻工产品的价格随着与其他各国间的贸易拓展在节节的攀升,而进口的法国工业品,却是一路单边的下滑。布尔布隆在他的面前也流露过担心,担心一旦太平天国政府正如杨秀清等人表示那样要紧缩财政,法国面临的难题那可就大了去了。

    “现在大家都很难,”林海丰放下茶碗儿,咂巴咂巴嘴,然后吸上一口烟,“不过,对朋友的事情,该帮忙的时候还是要帮忙啊。呵呵,这个布尔布隆,非要拉着飘洋过海的,告诉你吧,我可是真的晕船哦。上次从上海去福建,吐得我差点儿没把肠子一起都吐出来,哈哈哈……”

    “嘿嘿……”阿礼国陪着笑,“其实,海上的风浪一旦大起来,谁都免不了要会晕船的。”

    “晕就晕吧,没办法,为了多找些稳固的经济合作伙伴,把我们的天朝建设的更好,晕死也值了,”林海丰眯起眼睛笑嘻嘻地望着阿礼国,“万幸的是只要把这段飘洋过海的时间熬过去了,那下面的行程就方便多了。欧洲大陆上的铁路交通还是很方便的,出出进进的也快捷。其实啊,我觉得这个坐火车还是就比乘船来得好。”

    阿礼国的心里又是一动,听这意思,眼前这位林主任恐怕并不单单要去一个法国啊?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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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天国介绍:
在遍地贪官污吏,及苛政猛于虎的满清侵略者腐朽政权残暴压榨下,在以英国为首的西方列强为加速对中国的经济侵略,借机发动鸦片战争以取得五口通商权利,进而大量输入祸国殃民的鸦片毒品的无情掠夺下,中华大地哀鸿遍野,炎黄的子孙在生死线上、在泛滥的鸦片中做着垂死的挣扎,古老的中华民族面临着一场空前的大毁灭、大灾难。
1851年1月11日,在一个永远光辉的日子,以广西金田村洪秀全为首的拜上帝会领袖,以建立天下大同之天堂为目标,聚集起了一大批优秀的中华儿女,引导饱受压迫的人民揭竿而起,在不到两年半的时间内即席卷了整条长江流域,进而定都南京。无数的天朝英雄用他们一腔的热血,谱写、展开了一曲反抗、驱逐入侵者,为民族独立、自由而战的“太平天国”伟大壮阔史诗。
可曾记得,伴随着天国史诗的是杨秀清、冯云山、肖超贵、石达开、陈玉成等一个个不朽的民族英雄闪亮的名字,还有那一幕幕令人扼腕,为之流泪、叹息的悲剧,还有天国都城最后沦陷的人间惨剧,那是一场灭绝人性的大屠杀,又是中华民族的真正精英们向后人们展现出的最后辉煌……
纯属偶然,也许是必然,两个年轻的红色军人来到了一百二十二年前的这个世界,来到了他们崇敬的英雄们中间。凭着他们对中华民族和人民无限的爱、对共产主义事业的无比忠诚,他们和无数的天国英雄一起,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在永不停息的“为了天朝,前进!”那惊天地、撼山岳、泣鬼神的呼啸声中,终于扭转了历史,造就了一个全新的社会,演绎着人世间的真爱。
这是一个真正的太平天国,一个你、我、他都会无比向往的红色天国......
(本书并非政治教材,只是想和大家一起探讨,怎样去为自己的民族奋斗!)太平天国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太平天国,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太平天国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