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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兰色幽香     太平天国txt下载     太平天国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八三章 林海丰的“贪婪”(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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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海丰心里在暗笑,望着阿礼国略有所思的那个样子,他忽然又把身子向前一探,神秘地问到,“你觉得我这次远行是不是有些太……太那个了?呵呵,我周围的将领们,还有天京的同事们似乎都不太愿意叫我去,意思是太危险了。要说也是啊,有时候我晚上睡不着的时候静静地一想,其实我这个人的仇人还是真不少,说不准还真会有人从背后打我的黑枪哩。”

    阿礼国一愣,马上使劲摇起了头,唯恐这位林主任会把那个什么说不准的事情又硬栽到大英帝国的头上,“不会,怎么会呢,阁下此行带给欧洲大陆的将会是难以估量的繁荣,谁会跟钱过意不去啊。”

    “你说的到也是个理,”林海丰仿佛从阿礼国那里得到了鼓励,又变得轻松起来,“我可是给大家送钱去的,谁要是这个时候跟我捣蛋,那可就是他自己跟自己过意不去了。你说是吧?”说完,他哈哈地笑了起来。

    阿礼国表面上也陪着在笑,心里却在暗暗地发着狠,等着吧,眼下大英帝国还需要你蹦达,到了不需要你的时候,“黑枪”早晚要找上你这个天下第一的大赖皮。

    “三十艘小破船,你们居然一刀宰了奕忻三百万两白花花的银子,”林海丰根本不管阿礼国在想什么,只是把话头按照自己的思维里遨游。他低头看看燃烧着的烟斗里升腾起来的缕缕青烟,果然像阿礼国预计的那样,又把话头牵回到了前面的军舰问题上。不过,阿礼国的思绪早已被他搅得混乱不堪,所以,现在他的话语声虽然听上去柔和,却字字犹如一记重锤,狠狠地敲打在阿礼国的心里,“这生意要是这么做,那和拦路打劫怕是就没有什么区别了。”

    阿礼国的额头唰地一下就冒起了汗,虽然他的思路转换的很快,但嘴上却总是利落不了,“阁……阁下,这……这里面并不单单只是购船的费用,还有……还有二百个他们的水师士官的学习和食宿……”

    “听说你们强行阻拦这二百个学兵归国,而且硬性地把他们带到了你们的印度舰队和日本去服务了,是这样的吧?”林海丰并不去听阿礼国的解释。

    阿礼国低下头,不敢去正视林海丰直直地望着他的眼神儿,语气中也带着明显的底气不足,“是……他们都是……都是满洲人的死心拥戴者,是他们……是他们自己不愿意回来。”

    “呵呵……呵呵……”林海丰撇了阿礼国一眼,等着吧,兔崽子,跟我面前摆蛋,那你就等着好好看看老子是怎么宰你的!面对信口胡言的阿礼国,林海丰心里一阵的恶心,脸上看起来却照样是一副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自顾自地继续说着,“要是按照你们自己的海军舰队标准,这三十艘战船,其中够得上是四级军舰的也就不过五条,多数不过都是主要用于袭击海上商船的五级军舰,也就是巡航舰,剩下的就是那些用来送信和护航的属于六级军舰的单桅纵帆船了。这点子东西,即便再加上二百人一年多的吃住费用,就是满打满算也总过不了一百万两银子吧?”

    “这……”阿礼国不得不抬起头,尴尬地看了看林海丰。

    “呵呵,可别跟我说你不懂军舰的制造成本,”林海丰又开始低头往烟缸里磕打着烟灰,“不过,有一点你们做的更不好。”他边说,边有条不紊地继续装上一锅烟丝,然后一手拿着火柴杆,一手拿着火柴皮,却没有去擦火,目光也变得极为刻薄地盯视着阿礼国,“半数的船只都是你们换下来临时充数的二手货。即便新造的那些船只,所用橡木也远远达不到军舰用的干燥标准。说白了,就是伪劣产品,冒牌货。”

    阿礼国掏出一条手帕,进忙着擦拭满头满脸不住奔流的汗水。不过,到了现在这种地步了,他可照样还是没有常人那种羞耻得想找个地缝儿钻进去的打算。外交官嘛,脸皮总是厚的很,或者说就根本没有脸皮。他只是借着擦汗的机会在挖空心思地想,该如何去解释人家的疑问呢?

    “你看看,你看看,光顾说闲话了,怎么把你来的正事给忘了,”林海丰像是变脸大王,顷刻间又变得看上去是那么的亲善,“是不是贵国政府想通了,也打算想跟我们正式通商?”

    “是……是……”那头还没想好,这里又蹦出了新问题,阿礼国只好一面擦着汗,一面赶紧把他们政府的意思添油加醋地讲给林主任听,同时也把在天京吃到的闭门羹原原本本地描述了一遍。

    “通商是好事,朋友了多了自然就多条路嘛,”林海丰一面听,一面不住地连连点头,“不过……”

    阿礼国就怕中国人说的两个字就是“不过”。

    不过,林海丰的“不过”之后说的叫阿礼国感觉得还是很现实,“在这个问题上,天京那里如果没有巨大的阻力,那反倒是应该感到意外了。你说是吧?”

    “是……”阿礼国点点头刚一随口应完,马上又把脑袋摆成了拨浪鼓,心里不住地暗骂自己。瞎点个什么头啊,凭什么一谈到大英帝国有阻力就正常,没有阻力就意外?我这不是成了不打自招吗,“其实……其实……其实在我们两国之间……还……还有着不少的误解……”

    林海丰低头摆弄了一下手里的烟斗,有意装作没看见阿礼国被他折腾的那种怪样,继续说着自己的话,“有人说廓尔克、森巴人对我们西藏的武装入侵,背后的始作俑者就是你们的东印度公司。说实在的,虽然你我之间曾经有过多次的不愉快,哦,对了,也就是你当才所说的误解,但是毕竟说到底还是我们遭受到了你们的蹂躏,而我们天朝并没有作出什么得罪贵国政府的事情。我宁愿相信这一切只是那些廓尔克和森巴人的无耻卑劣行径,即便有东印度公司的参与,也不会代表着贵国政府的意愿。是这样的吧?”

    “哦……”阿礼国又差点儿把头点下去,关键时刻急忙硬生生地使劲把脖子梗了起来。他假装低头拧着滴水的手帕,遮掩一下自己的不雅,“这……西藏那里所发生的这些情况,鄙人还不是十分清楚。不过阁下说的对,我们的政府是绝对干不出这种无耻下贱的勾当的。阁下放心,我会尽快把您提供的消息反馈给我们的女王陛下和内阁,提醒政府务必告诫东印度公司,千万不要跟那些野蛮的恶人在一起打连连,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误解,影响到我们中英两国之间的友谊。”

    “这样就很好嘛,”林海丰一伸手,笑着示意阿礼国喝口一直也未动的茶解解燥热,“算起来我们已经打了将近六年的仗了,从上倒下都打累了,也打得乏了,需要好好地休养生息。所以,除非有像廓尔克这类不知死活的东西上门自讨苦吃,否则的话,我们希望与世界上的所有国家和人民保持永久的友好。当然,也包括您和您的国家、人民。”

    “会的,一定会的,”阿礼国这次是使劲地点起头。

    “我相信会是这样的。所以,你这次来找我是找对了人了,”林海丰也点点头,有些大包大揽地冲着阿礼国一笑。然后,又看着阿礼国神秘地问到,“你猜猜,去年一年我们和法国的贸易总额是多少?”

    “这……”阿礼国紧簇眉头,装作冥思苦想地沉吟了一会儿,这才抬起头来望着林海丰,摇摇脑袋再耸耸肩,“鄙人还真是实在猜不出来。”

    林海丰伸出四个指头,在阿礼国的眼前摆了摆,“四千万,即便是在去年那么紧张的情况下,那些零七八碎的东西都不算,单单我知道的,我们还是照样进口了折合四千万银元的法国货啊。”

    这还仅仅是法国一家,要是再加上美国、荷兰呢?阿礼国双手捧着端在胸前的茶杯,偷偷地使劲往肚子里咽了口吐沫。

    “唉……布尔布隆这个家伙也实在是……”林海丰说着皱起眉头,撇撇嘴,满脸不满的样子,“他居然连个手绢也没送给我一个。早知如此……算了算了,不说这些了。对了,咱们还是再说说那三十艘破船的事儿……”

    “嗡……”阿礼国的脑袋一阵眩晕,双手情不自禁地一抖,一口没喝的茶水整个都倒在了身上,连杯子都差点儿掉在地上。

第四八四章 林海丰的“贪婪”(三)

    “哎呀,怎么这么不小心,没烫着吧……”林海丰呼地跳起身,先从脸盆架上拿来自己的手巾,随后不顾阿礼国手忙脚乱的一再推阻,亲手帮着阿礼国收拾好身上浸透的茶渍之后,又再倒上一杯新茶,放在阿礼国的手里。

    “真是不好意思,叫阁下见笑了,”阿礼国这回的不好意思倒有点儿是发自内心的,“我……许是由天京来这里的一路上行得急了些,呵呵……呵呵……有些疲乏的缘故。”

    “这样不好,不能太委屈了自己的身体,以后还是要多多注意才是,”你这个家伙,真是睁着眼睛跟我说胡话。从天京来到北京之后,你小子窝在城里养大爷养了好几天,什么乏还解不了啊。不过,林海丰心里好笑,脸上却是一副极其关切的样子,温言细语地劝慰着阿礼国,“我常和周围的将士们讲,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光想着一味的蛮干,不保护好自己的身体那是不行的。”

    “呵呵,我在布尔布隆那里总是能听到他夸赞阁下的智慧,阁下的每一句话其实都充满着哲理,令人顿开茅塞,”阿礼国顺着林海丰的思路,不失时机地又开始马屁大拍起来。真恨不能几下子就把这位难缠的林主任拍晕,免得再提那些叫他担惊受怕的事儿来。

    林海丰哪就那么晕,几句闲话之后,很快地又把话题拉了回来,“我这个人忘性大,从不跟谁记仇,而且还有一个最大的毛病,就是太注重友情,喜欢帮帮这个,帮帮那个。所以啊,也就免不了会引起一些人的不满。帮布尔布隆的忙,天京就有人背地里说我一定是得到了法国人的好处,甚至那个马沙利都说我拿了法国人的佣金。我可真是百口莫辩啊。你或许还不知道,有关那三十艘破船的事情,并不是我心血来潮有意地难为你,而是我们的最高统帅部严令我必须要妥善处理好这件事情。你也知道,我们的海军新建,家底子薄,可就是家底再薄,也不会惦记这些伪劣的东西。”

    说到这里,林海丰用一种无奈的目光看了阿礼国好一会儿。阿礼国被看得如坐针毡,想说,说不出,想道,道不明,想躲,还躲不了。

    “咱们俩人现在是说私话,你在中国呆的时间不短了,你也明白,我们这里的人就是有个死爱面子的臭毛病。翻腾翻腾自十二年前你们打开了广州的大门以来,直到那个什么的大清彻底倒台,留给这里的人们最多的记忆就是一个个的丢人现眼条约。你想想看,这什么东西都怕多啊,丢人现眼的多了,能给自己找个面子的东西就成了稀罕物。都怪那个奕忻,闲着没事儿非把这件事情告诉天京干什么呢?再就是你们也把事情做得实在太糟糕了,这种只能黑着干的事儿,保密工作咋还做得如此之滥?尤其是那个关于你们阴谋插足西藏的谣言再一传来,这下可好了,早已憋着一肚皮子鸟气的人们好不容易逮着这么一个能出气的机会,眼睛还不一个个都瞪得圆圆的?可结果呢,结果还不是我倒霉。”

    林海丰越说越生气,最后,竟然气得把手里那个刚刚装满烟丝的烟斗朝身边的小茶桌上一丢,烟都不抽了。在呼哧呼哧地喘了一阵子粗气之后,他看看大汗淋漓、蔫头耷拉脑的阿礼国,两手一摊,“你都不知道,我这个裁军计划当时报到天京去的时候,那个阻力叫大。尤其是石达开,第一个跳着脚反对,在他的闹腾下,整得我们的红军中大部分将领都站到了我的对立面。他们甚至扬言,如果用谈判的手法解决不好这起购船纠纷,那就趁着廓尔克、森巴人没病找病的节骨眼儿,集中十几个军打出喜马拉雅山口去,谁敢插手扫荡谁。你说说,你说说,不裁军行吗?再叫他们这么折腾下去,保不齐哪天他们就敢连你们那个什么东印度公司一起裹里头,那我们就啥也别干了,天天哗哗地把大把大把的金子、银子都丢进战争的火坑里算完。”

    说到这里林海丰好像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冲着阿礼国一拍自己的脑袋,“对了,我还忘记告诉你了,就在前天晚上,不知道是谁提前泄露了裁军的计划,我招回来的这些将领们居然一下子就都炸了庙,骂声连天。要不是开会的时候我把内务部的人提前都安排好了,还真震慑不住他们了。他娘的,你信不,他们那些家伙里面还真有敢想跟老子玩儿枪的呢。这帮人那可都是我一手提拔起来的人,别人还背后直嚷嚷北方行营我的林家军,可谁知道我的苦衷啊。唉,想干点儿好事儿可是真难啊!幸亏我跟杨委员长私交甚密,尽管杨委员长心里对我也有那么些不满,可也总得顾及我的面子,要不然……”

    林海丰又是摇头,又是叹气,仿佛有满肚子的苦水要跟阿礼国面前倒似的。可当他看到阿礼国越发神情专注地等着听他的后话的时候,却戛然止住了话头,稍微愣了一下之后,有点儿迷茫地瞅着阿礼国问到,“你看看,真是被他们气糊涂了,又跑题了。哎……刚才咱们说到哪儿了来的?”

    “您刚才说到你们的海军新建,家底子薄,可就是家底再薄,也不会惦记这些伪劣的东西,只是有些人想借这个难得的机会挽回些面子,”阿礼国记性绝对好,随口就答了出来。只是答完之后,他又禁不住地后悔。

    “对,对了,刚才是说到那些破船根本没人要了,”林海丰一拍脑袋,好像是才又想起来了似的,“可没人要是没人要,拿得回来拿不回来就又是另外的一回事了。你说我难不难?”

    难!阿礼国心里气哼哼地应着,可你难,我比你更难。

    “我可以帮助你们说通天京,谁反对都没用。实在不行,我还可以命令我所掌管的内务部配合你们,”林海丰的目光先是看了看门口,然后转回到阿礼国的身上,“但你也得帮我。”

    阿礼国明白,眼前是到了实质性的关键阶段了,他开始全神贯注地静静等着这位林主任揭开屁股后面背着的葫芦的盖子,看看里面装的到底都是些什么药?

    “那些破船必须拖到天津来,”林海丰压低声音说着,“当然,也不能叫你们太吃亏,船上的大炮就算了,你们可以拆下去爱卖谁卖谁,粗算下来,那也是小两千门大炮呢,值不少的钱。到时候我就说船上本来就没装炮。另外……”

    阿礼国要疯了。上帝啊,你居然还说我们是和拦路打劫的一样,你这不是比抢劫还要抢劫!还有另外,另外个鹰啊(他听林海丰前面说个什么什么的鸟,以为鹰比鸟大,这么说更能突出)……

    林海丰还是一本正经地看着阿礼国,“另外,我帮你们这么大的忙,你总不忍心像布尔布隆似的一点儿都不报答我吧?”

    阿礼国气得想发疯的同时,还想哭。

    望着阿礼国哭不像哭,笑不像笑的可乐样子,林海丰硬是装傻充愣,“你看看,我一直就说,英国人就是有绅士风度,通情达理不说,还善解人意,比他娘的法国人强多了,我就是喜欢跟你们这样的人合作。我算计了一下,这回至少可以帮你们节省二百多万两银子,至于将来通过贸易所能给你们带去的收入,就更是难以计算了。你也知道,和天京我们天王等等那些天朝老人来说,我还是个新人,为了给天朝节省花销,是我提出来的取消各原王侯的特殊待遇,只给适当的养家费。这么一做之后,其实倒霉的就是我和我的那位好兄弟宁王了,整到最后我们俩人结果是两手空空。不瞒你说,那次在上海第一次出席马沙利举办的晚餐会之后,我想带着夫人去城隍庙吃小吃都没钱,还是我夫人典押了天王娘给她的翡翠玉镯才解了我的危难。所以……”

    阿礼国这回没怎么生气,政府官员开口索贿,不仅在这块土地上,在世界上的任何的角落都是极为正常的事情,没人索贿那倒是反常了。

    “我这个人不善于狮子大开口,尤其是和朋友之间。这样吧,我帮你们省下了二百多万,咱们就二一添做五,得了,我干脆再大方点儿,就要个整儿,其他的都归你们。你看看,公私两不误,这样做多好,哈哈哈……”

    一百万两银子多吗?在林海丰欢快的笑声中,阿礼国却在做着内心的挣扎。要是单纯从用一百万两银子就能打开一个国家的国门角度来考虑,那还真不多,甚至比起动枪动炮来那简直就是便宜到家了。可如果再换个角度去细想一下,阿礼国却无论如何就不能接受了。因为这里还牵扯到那些所谓的伪劣的军舰,还关乎到大英帝国高贵的颜面。可要是再转回去换个层次往更深里一想,阿礼国又觉得这未免就不是一件好事。

    那个大清是怎么垮掉的?阿礼国心里不糊涂,大清就是因为想贪婪和敢贪婪的人太多了。太平天国政府为了显示他们要比大清好,哗众取宠地做出一副看上去很清廉的样子,到处嚷嚷着要“为人民服务”,其实也不过就是如此。对于太平天国这种卑劣凶残的敌人,能尽快地直接从肉体上消灭他们当然痛快,但是也并非只有武力解决这一条路。这个时候的阿礼国脑子里,冒出来了源自这个东方古国的那位先人所说过的一句话,“攻心为上,攻城为下”。其实,他们的老祖宗早就为大英帝国消灭他们自己准备好了一条最稳妥的路,投其所好,采用一种和平的方式,从内心来慢慢地整治他们,不需一枪一弹,早早晚晚就会让他们自己消灭自己。“再坚固的堡垒,也怕从内部攻破”,“糖衣裹着的炮弹的威力,某些时候远远比真正的炮弹更具有杀伤力”,至于这两句话到底源于哪位哲人,阿礼国倒一时没想起来。

    当然,还有一点,毕竟现在的林海丰对于他来说是太重要了,尤其是林海丰说的那句“实在不行,我还可以命令我所掌管的内务部配合你们”的话,对他来说更是具有莫大的吸引力。美国人去年之所以会跟太平天国政府把生意做得那么火,不就是因为走通了这里的内务部的门路吗?就在阿礼国翻来覆去地构思着将来该用一种什么方式去说服自己的女王陛下和政府内阁,而一时又确定不了现在该怎么回应林海丰才好的时候,林海丰又说话了。

第四八五章 布局

    “上次从布尔布隆先生的信中,听说法国国内的股票市场很热闹,我有些纳闷儿,这个股票到底有什么玩头呢?”

    “股票?”几乎是进了脑筋急转弯考场的阿礼国看着林海丰使劲眨巴了一会儿的眼睛,强迫自己的思维再次跟上这位狂人的脚步,然后简要地向对方介绍了一下股票市场的玩法,赚钱的道道。

    “原来就是这么简单啊,”听完阿礼国的介绍之后,林海丰笑了。

    简单?嘿嘿,没有内幕消息,没有作假的手段,你个小散一进去赔他娘的一个倾家荡产的时候,你就不会说简单了。“哎……”阿礼国刚刚想到这里,忽然脑子里有根神经猛地一动。

    “那你说说,倘若有人提前知道了我去法国所要签订的那一系列商务合同的内幕,呼啦一下买上一屋子的股票,哈哈,那还不挣钱挣疯了啊。唉……遗憾啊遗憾,要是我手里早有一百万该多好……”

    等到再一听完林海丰上面的这番话,阿礼国终于知道刚才自己脑子的神经为什么跳了。是啊,他不就是要一百万吗,一百万两银子不过也就是三十万英镑而已,如果能说通内阁提早布局,拿出三十万英镑来偷摸买上几只股票,几天时间还不就连本带利地的全回来了?这才是羊毛出在羊身上,政府丢人现眼,你们那些洋行、工厂还有银行家们再不出钱还行?想到这里,阿礼国是真正地释然了,他甚至心里都已经打定了主意,今天就要想方设法火速通知在伦敦的家人,把全部财产都押在科勒斯钢铁公司的股票上,如果内阁不批准他的计划,他宁愿为了大英帝国的繁荣而自己“掏钱”来满足眼前这位林主任的贪欲之心。

    “尊敬的阁下,钱不是问题,对于我们的合作伙伴,我们英国政府从来不吝啬钱,”阿礼国望着林海丰,谨慎地说到,“只是……只是船的问题……”

    听着阿礼国前半截话,林海丰脸上露出的是相当的欣慰,可当阿礼国一扯到船的问题上又开始吞吞吐吐的时候,他看上去就有些恼了,“我说,跟你们英国人怎么办点事儿就这么别扭,错了就是错了,何况你们还要求着天京,装装孙子又有什么不好?再说了,法国、美国、荷兰等等,哪家不是首先跟我们认了错之后才会有后来的友情?你们啊,你们真应该好好学学人家荷兰人。关于以前他们所带给我们的那些不愉快,我们从来没有提及过赔偿,可他们不仅前来主动当面认罪,之后还送来二十余艘军舰聊作愧疚之心意。而你们呢?难道一个分文不值的面子真的就比什么都更重要?”

    林海丰说着说着,居然愤怒地站了起来,冲着阿礼国使劲一挥手,“我本来以为能把咱们这两个交恶最深的国家好好地拉到一起,也算是我造福于两国的人民。而且,为了今后永永远远保持住这种难得的友好关系,也因为你们所拥有的牛津和剑桥两座大学的赫赫声望,准备在两国修好之后,首先请你们援助我们在这里建立一所上档次的大学。现在看来,我是有些一厢情愿了。告诉你,要想挣钱,我的道儿多的是,随便跟谁张口谁都得买我的面子,我以前只不过是没有闲心干这个,再就是还有点儿不好意思而已,这才会叫布尔布隆那个家伙钻了我的空子。算了算了,既然如此,咱们就有话则长,无话则短,前面的话权当我没说过,说实在的,跟你们继续这样把交道打下去,我还真怕早晚有一天你得出卖我呢。”

    “阁下……”阿礼国被林海丰整治得真是一会儿冰里,一会儿火里。就在他实在难以相出什么更好的办法来暂时熄灭一下林主任那股子燃烧起了的怒火的时候,随着门外响起的一声“报告”,暂时倒是使他脱离了冰冷的苦海,可同时又无情地把他送进了油锅。因为外面又有那个美国佬金能亨在等待着求见。

    林海丰看了看正在门口,只要他一个点头就要赶紧去把金能亨请进来的韩慕岳,随后又扭头撇了像是从河里刚捞出来似的阿礼国一眼,得意地一笑,“怎么样,都不用我去找,这送钱的就自动上门来了。”

    这个林海丰,可真是不把人整死不罢休啊。

    “尊……尊敬的主任阁下,请您千万息怒……千万息怒,鄙人将尽快报告我们的政府,尽可能满足天京方面的一切要求……”接近虚脱了的阿礼国在这最后的关键时刻一咬牙,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林海丰似乎不相信地看了阿礼国好一会儿,这才慢吞吞地嘱咐到,“我这个人向来喜欢的是君子一言,快马一鞭,你可别耽误了我的好事儿?”

    “不会……阁下放心,绝……绝对不会……”阿礼国稳了稳心神之后,又用一种渴望的目光看着林海丰,“阁下,如果有可能的话,鄙人想……想在您赴法的时候搭乘您的坐船一起……”

    为了怕林海丰有什么别的想法,阿礼国紧接着又连忙解释,“我很多年没回过英国了,一来借此机会回去当面请示和说服政府,顺便也看看家人。二来……还可以利用这段长时间的旅行机会,向阁下多请教一些事情。另外,这也对您的安全有那么一点点的好处。”

    “这个主意不错,”林海丰满意地笑着点点头,“既然都是朋友嘛,就该是这样,凡事都要多为对方考虑考虑,才会增进相互之间的友情,你说对吧?”

    阿礼国当然要说对,而且还得连连地点头,不过在心里却是苦不堪言,免不了又要发出几声“上帝啊,您老人家啥时候又可曾为俺想过呢”之类的哀叹。

    事情进展到此,也就算是有了个结果,阿礼国知道自己必须要告辞了,他心里很清楚,这位林主任想来是不会当着他的面和美国人谈正经事情的。可当他躬下身去,才刚刚做了个告辞的姿势,话还没有来得及说出口的时候,林海丰却大大咧咧地把他止住了。

    “不要着急走嘛,金老板也是咱们都熟悉的老朋友了,一起谈谈无妨。再说了,这眼看着就要到了午饭的时候了,让你这个时候走也显着我有些太不近人情不是,留下,中午我请客,大家再一起坐坐,好好叙叙友情。”

    真是钱能通神啊!留下来的阿礼国暗暗地叹息着,曾几何时,在这位林主任的眼里,就仿佛是自己把他的孩子丢到了井里似的,是那么的仇视。如今,看在钱的面子上,却居然又把自己当成了“多年的老友”一般。他觉得自己不服都不行,这块土地真是太神奇了。

    进来的金能亨一看到屋子里还有个阿礼国就在心里笑了,在这里能见到这位阿礼国,他一点儿都不感到意外。而令他感到意外的是,不仅在他坐下之后阿礼国没有知趣地赶紧出去,而且那位一向看上去与英国人不共戴天的林主任,竟然还就当着阿礼国的面,跟他开门见山地谈起了本不该这个时候谈及的生意经。

    谈话中,林海丰对金能亨所代表的马沙利及其本人所在的天龙集团近两年来与天朝政府的愉快合作表示满意,尤其对不久前美国政府将美国驻天朝的商务代办处升格为公使馆给予了极大的赞誉。他认为,美国政府最终选择作出这样有理智的决定,对中美两国之间的友好及商务往来有着重要的推动作用。当谈到具体问题的时候,林海丰叫金能亨带话给马沙利公使阁下,天朝是一个泱泱大国,天平天国政府眼下正在由战争机制向和平建设方面过渡,在有关经济发展的这个大问题上,要是没有一个科学、完整的规划那一定是不行的,头脑发热地搞建设,那只会给天朝带去灾难。所以,大家都不要着急,眼前的建设步伐略略放缓,恰恰是为了明天的步子迈的更大等等。

    不过,在谈话中的林海丰对金能亨也不是一点儿责难都没有。他奚落天龙集团做生意做的有些昏头了,随着贸易额越来越大,很多经过他们天龙集团转手弄到天朝来的货物,竟然懒得到了最后连货物产地都忘记了涂改的地步,上面公然都还留着英国制造的标牌,这就不仅很伤天朝军民的面子,还明明是在给他林海丰上眼药。他甚至还威胁说,要不是看在以往交情不错的份上,按照他的脾气,他早就把天龙跟其他这样胡来的美国商行的贸易通道给“捏”断了。他还拿法国人来打比方,说某某法国商行也曾经试图这样来蒙骗过天朝,但是作假没做好,被发现之后,天朝严令他们,那些整船的货物要么原封不动地从哪拉来再鼓捣回哪里去,要么就得就地减价处理,这样的结果法商的损失巨大的。为了此事,布尔布隆还亲自写信给他,求他出面调解。为了朋友,调解自然要调,可不罚肯定不行,最后他费了好大的劲,才说服天朝政府减少一半的罚额了事。所以,在威胁了一番之后,他又十分郑重地教育金能亨,即便作假那也要做的跟真的似的,不能授人以柄,否则他就会很为难。

    最后,他告诉金能亨,其实,天京的郑南副主席正在组织相关人员加紧制定天朝建设时期的第一个五年计划,大批的项目都在细致地调研和筹备之中。这也就是他出访法兰西、荷兰等国的主要目的。他虽然没有再往下细说,但是无论金能亨,还是一直坐在那里竖起耳朵听得不敢漏掉一个字的阿礼国心里都明白,天朝现在的朋友多多,天朝是要在这里面寻找更为可靠的合作伙伴。

    吃午饭的时候,也许是过于高兴,或许也是跟喝了些酒有关,阿礼国亲耳听到林海丰委托金能亨回去代他感谢马沙利公使和远在美国的天龙集团总裁方静波先生,感谢他们多次送来的那些珍贵礼物。不过,林海丰自然也没有忘记提醒金能亨,千万不要拿对待他的这种态度去对待天朝其他各级的官员们。林海丰甚至把意思说的很明白,眼下刚刚进入太平时期,那些曾经在战场上摸爬滚打了数年的将士们,都开始谋划着该如何去建立自己的安乐窝,在这种情形下,他们是很容易见财眼开的。所以,天朝政府一再强调,在和平年代更要紧抓官员们的思想建设,否则这些人一旦都腐烂下去,那可是不得了的事情……

    阿礼国听到这里,心里不由得暗笑,而且马上还就联想起了这里流传的那句叫“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名言。上行下效,只要你林海丰敢伸手,你手下的那些官员们就会把手比你伸得更长。所以,后来林海丰所说的什么“行贿与受贿同罪”之类的“胡言乱语”,他连听都懒得再听下去。

第四八六章 左宗棠的担忧

    各路的将领们一批批离开北京开始返回各自的战略区,左宗棠是最后一批要离开北京的将领。

    即将去就任西北军政公署副主任,西北方军区副司令兼新疆省总督多职于一身的左宗棠,此时既有古人那种“但使龙城飞将在,不叫胡马度阴山”的激昂雄魄,难免也会有那么一丝丝的忐忑时不时地在心里涌现。尽管连续几天来黄再兴已经从各个方面向他详详细细地介绍了原红一方面军,也就是如今的西北军区的情况,可自他加入了天朝阵营之后就一直是在林海丰的左右,好东西虽然学到手了不少,毕竟还从来没有过真正独立地指挥如此庞大的一个战略区的经历。更何况他要去的这个战略区里,上上下下多的是老资格的风云人物,像自己这样的人物,能够跟他们融洽地相处吗?一旦相处不好,自己的半世英名受损不说,也会耽误了林主任的大计,岂不是白白辜负了林主任对自己的赏识?

    “主任,这西北的军务干系重大,我……我真怕到时候……”

    林海丰先看看“官邸”内正在帮着他打点着行装的柳湘荷和韩慕岳等人,然后瞅瞅对面坐着的左宗棠,看了还一会儿,这才忽然哈哈地笑了起来,“我说老左啊,跟你一起呆了这么久,我可是从来没有看见过你还会有在心里敲小鼓的时候。怎么,不会是有些心虚了吧?”

    “嘿嘿……嘿嘿……”左宗棠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是啊,林凤祥、曾锦发、朱锡坤这些家伙都是老金田了,而且又是红军中的元老,各个声名远扬,总不像陈玉成他们那些后起之秀好摆弄,你心里有些担心也在所难免。不过,由打金田团营一开始,杨委员长就给咱们天朝立下了一个好规矩,那就是不管官职大小,不论亲疏远近,一概论功行赏、论罪处罚,官员们的上上下下那是平常得很。所以,对于你的任命也许会有人心里感到别扭,但是要说到像满清官场上那种同僚间的不顾一切地掣肘和拆台的人,那还不会有。另外,”林海丰说着站起身来,走到左宗棠的旁边坐下,亲切地望着左宗棠,“我和林凤祥相处的时间算是不短了,林凤祥这个人虽然外表上看去性格耿直火爆,其实在内里却很善于精打细算,说话办事也都是一贯的雷厉风行。在这一点上,你们两个人很有些相似之处。只要你们相互尊重,应当是一对儿很好的搭档。”

    左宗棠看着一语道破自己心思的林主任,点了点头,“您放心,对于林总这样的天朝老臣,我是绝对要尊重的。”

    “嗯,这我就放心了。不过,咱们说的尊重可是真正发自内心的尊重,而不是官场上的曲意逢迎啊,”林海丰看着十分诚恳的左宗棠,故意地挤了挤眼睛。

    “主任,你这可就是太小看了左某了,”左宗棠冲着林海丰把自己那张瘦长的脸往下一拉,随手还在脸上使劲地胡撸了一把,“你看看,你看看,我像是那种把马屁股拍得山响的人吗?”

    “不像……不像……”林海丰瞅着左宗棠作出的那种急吃白脸的样子,哈哈地笑了好一会儿,这才又接着说到,“其实你早就心里有数,这次委派你去西北给林凤祥做助手,最主要的目的就是贯彻执行咱们曾经多次反复地斟酌过的西北战略。在协助林凤祥做好军事工作的同时,你要用更多的精力去考虑整个西北的经济发展。我给你五到八年的时间,必须要把西北发展建设成为一个即使完全离开了内地的支援,也能够单独应付一场超大规模战争的强大区域。”

    左宗棠思忖了片刻之后,笑着冲林海丰点点头,“应该不成问题。”

    “不是应该,前面我已经说过了,那是必须,不能有一丁点儿的含糊,”林海丰严肃地说着,“西北与东北不一样,即便与蒙古也不一样。尤其是新疆,具体的我不再说了,你的心里其实应该早就有了一本账。为了便于你们在青海和新疆的发展,天京方面已经着手动员大批的内地居民往西北迁移,在财政方面,天朝政府也会给予你们额外的关照,协助你们妥善安置移民,尽早地使这些为了天朝利益作出牺牲的人民安居乐业。”

    “是,我一定加倍努力,不负您的重托!”

    “怎么是不负我的重托?”林海丰冲着左宗棠一翻楞眼皮,“是天朝人民的重托!”

    左宗棠又挠挠头,嘿嘿地笑了。

    “你呀……”林海丰哼了一声,“移民的安置问题是个大事,必须要格外地谨慎小心,你要亲自组织、过问。天朝的钱财每一分都来之不易,但在这方面绝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吝啬,完完全全地切实用在移民们的身上,同时还要防止有人借鸡下蛋。我赞同你一直一来的那种提法,乱世用重典。满清搞乱了整个天下,造就了一代又一代的贪官污吏,贪污纳贿已经成了做官者的家常便饭。他们是就像一个个习惯了偷盗的贼,只要一走空就会吃不好、睡不下。在这种情况下,没有重典,光依靠教育是难以根治这个烂疮的。所以,你们可以依照西北的具体形势,颁布实施临时惩罚条例,首先重点惩治那些贪污腐化之徒。无论他有多大的功劳,不管他有多大的靠山,莫伸手,伸手就给杀!”

    “这个我最在行,”左宗棠笑了,“也许在很多人的眼里,如今已经进入地地道道的和平时期,打天下者就有权坐天下,这已经根深蒂固地残留在了一些人的脑子里。您说的对,要想改变整个天下人千百年来所形成的那种有权就有财,当官才能光宗耀祖的痼疾,就必须首先从当官的身上下手。直到什么时候没有人再肯削尖脑袋地来为自己谋求官位了,那这个天下才能真正地做到使人民人人安居乐业,否则的话,那无疑就是欺世盗名。”

    “这话很对!”林海丰笑着点点头,“我们不要怕将来有人会骂我们是刽子手,一个人再好,也免不了要遭人骂,只要我们是为了广大的人民做事,我们就问心无愧。另外我还要说的是,切实做好移民的安置,对于你们日后的工作是大有益处的。它既可以叫大家感受到天朝没有忘记他们的功劳,带动起当地农业的发展,又可以让当地的人民看到,天朝才是人民自己的政府,从而加速分化和瓦解当地可能的那种对我们的仇视群体。”

    “主任放心,左某绝不会让陕甘的那场‘回乱’在新疆重新上演,”左宗棠胸有成竹地一笑,“西北也会像北京这里一样,将学校的普及当成一件头等大事来抓,只要我们能把西北的孩子们完全放在我们的学校里,那种所谓的暗流就会不消自灭。”

    “哈哈哈……要不我怎么会把你老左硬推到西北去呢,”林海丰开心地大笑起来。笑了一会儿,他故意皱紧眉头,唉声叹气地说到,“唉……你说说,像咱俩这样总是笑里藏刀的人活着可是真累啊!”

    “累,的确是累得要命!”这回轮到左宗棠哈哈大笑了。

第四八七章 琉球的大恩人

    林海丰在天京码头告别前来送行的洪秀全、杨秀清、石达开和郑南等人,登上了已经整饰一新的“虎门号”,在“威海号”、“旅顺号”、“海州号”等等六艘战舰的护卫下,开始了他漫长的旅程。

    或许是为了避免上海方面的苏三娘、刘丽川及东方实业一班官员们也会像天京这里一样,一见面就不停地劝说他取消这次“极为危险的旅行”,按照他的命令,整个舰队不仅没有在上海做任何停留的计划,而且还对上海方面有意地隐瞒着他的行程。可尽管如此,当舰队即将驶近吴淞口的时候,远远地,船首甲板上正在与布尔布隆、阿礼国及随行的黄再兴、汪海洋、柳湘荷姐弟等人一路欣赏着两岸那南方特有的美丽秋季风光的林海丰,还是看到了吴淞要塞上伫立的人群。

    “殿下,刘丽川、苏三娘、周秀英和乔宇他们都在,”远航舰队司令官许宗扬拿着望远镜快步来到林海丰的身边,指着吴淞要塞上的人群呵呵地笑到,“看来这上海方面就是厉害,还真没有什么东西能够瞒得了他们的。”

    “唉……”林海丰无奈地笑着摇摇头,拒绝了许宗扬递给他的望远镜,轻轻吩咐到,“甲板列队,向上海的兄弟姐妹们致敬。”

    “阁下,这里的人们对您的感情实在是太浓厚了,”布尔布隆看着正挺立身躯、全神贯注地两眼目视渐渐通过的吴淞要塞的林海丰,轻声叹息着。

    “其实一个人哪怕只是做了一丁点儿对国家和人民有益的事情,你的国家和人民就都不会忘记你的!”

    “是啊……”布尔布隆似乎很有同感地点点头。他其实并不能完全理解林海丰所说的那种“对国家和人民有益的事情”的真正内涵,但他却早已体会到了对国家所作贡献的切实回报。这次他陪同林海丰回他的祖国,一是为了确保皇帝陛下所邀请的尊贵客人的绝对安全,二就是他即将回国就任帝国殖民部的部长。

    当面是人,背地里做鬼,居然这样也能被万民所爱戴,看来这些“人民”可也真是够愚昧的了。站在林海丰身后的阿礼国,虽然对林海丰此时装模作样的说法并不感冒,但他又不能不承认,事实确实就是这样,只要你做出点儿对国家有益的事情,甭管你私下是人是鬼,总是能从国家那里得到相应的收获。

    舰队驶出吴淞口,进入了南大洋(东海),通过钓鱼台(今钓鱼岛)东面的依然同样属于福建辖制的赤尾屿,再向南就到了琉球的八重山,舰队终于第一次暂时停下了脚步。

    仅仅一天的短暂停留时间里,林海丰在琉球当地官员的陪同下,首先慰问了天朝东南军区所属的一支由台湾出发,恰好到此补给的红军小型巡逻舰队的全体将士。慰问中,他激励全体红军将士,不怕风浪,不畏艰难,与八重山的人民友好协作,为保卫天朝的广大海疆作出最大的贡献。之后,他又会见了由都城首里(今冲绳县那霸市东郊)专程赶来,在此已经等候了多日的琉球尚泰王。

    会见之中,尚泰不仅赠送给林委员大批的珍宝古玩,还对天朝政府的恩德一再地感谢不止,甚至谈话中好几次由于激动的不能自制而流下晶莹的泪水。

    原来,早在一八五三年的五月间的时候,一支原本是开赴日本的美国舰队,无意间第一次到达了琉球本岛。一个多月后,这支美国舰队的司令官海军准将佩里,率领四艘军舰离开琉球,开抵日本岛的江户湾口,以武力威胁幕府必须向美国打开国门。由于佩里的这四艘军舰上合计共有大炮六十三门,而当时日本在江户湾的海防炮射程及火力能够与这四艘军舰相比的,大约也仅仅只有二十门。于是,在不开国大炮就说话的恐吓下,日本岛弄权的幕府此时根本就不敢拒绝对方打开国门的要求,碍于直接接受佩里当时就带在身边的国书,很有可能会给自己带来国内上下的一致猛烈抨击,此时幕府的首席老中阿部正弘借口必须要得到天皇的照准方可接受条约,玩了个缓兵之计,约定佩里明年春天再来。

    由于佩里率领的这些军舰,各个船身都是被涂黑漆漆的,所以日本人称这次事件为“黑船来航”,也就是我们常说的历史上最终导致日本岛的幕府灭亡,及后来的明治维新的“黑船事件”。

    转过年来,佩里如约而至。由于脑子里对琉球那片美丽岛屿的深刻记忆,这次在与日本幕府签订《神奈川条约》的过程中,佩里自然而然地捎带上了要求日本国必须同时向美国开放琉球那霸港口的附加要求。在日方那里得知“琉球是个遥远的国家,日本国无权决定其港口开放权”的情况下,佩里带着舰队气势汹汹地杀回了琉球。

    对琉球来讲,此时他们唯一能够依靠的宗主国大清国,面对已经定都天京,而且愈演愈烈的南方太平天国政权,正风雨飘摇、自身难保,根本无暇顾及他们这些海外的包袱,迫于无奈,一八五四年的七月十一日,琉球国政府与佩里代表的美国政府以汉、英两种文字,屈辱地签订下了开放那霸港口的条约。然而,虎视眈眈的恶狼并非唯独美国这一条,在此之后,英国、俄国、荷兰等西方列强也都在垂涎日本的同时,还把目光转在了琉球这里。为了保住自己岌岌可危的海上贸易线,避免因此给自己带来更加重大的伤害,经过反复斟酌之后,尚育派出使臣去了天京,恳请太平天国政府能够接替大清国的权益,伸出有力之手,拯救危难中的琉球百姓。

    仁慈宽厚的天平天国政府接受了尚育的请求,在成功光复台湾之后,立即开始与那些无视天朝主权的“列强们”严正交涉,警告所有曾与或是还在活动心眼子要在琉球谋取不正当利益条约的“列强们”,不要心存侥幸,天朝政府对外早已宣布不承认过去一切强加给中国的不平等条约,如果有人胆敢以身相试,天朝政府将不惜动用一切手段,给予他最为沉重的打击。

    交涉之后,驻江浙和台湾地区的红海军舰队以及东南军政公署属下的红军船队,就开始巡航与整个琉球群岛,并与英、美两国的军舰发生过多次“摩擦”。英美的不识相把还在北伐战场上的林海丰给惹恼了。在林海丰的指示下,《红星报》以“北方行营主任林海丰大帅致天朝最高统帅部的建议”为题,全文刊载了他的这份本属绝密级的内部公函,在这份公函中,林海丰强烈建议天朝政府,为了彻底打破那些把目光贪婪地盯在天朝所属琉球群岛上的人的梦幻,红海军应当在适当的时候,彻底切断所有通向日本岛的海上交通线……

    流氓怕什么?流氓最怕不要命的。

    林海丰是制服流氓的大高手,他的这一招立刻奏效。背靠天朝这棵大树,琉球终于摆脱了列强束缚在身上的枷锁。而且,在天朝政府的大力关照下,琉球与天朝的贸易与日俱增,尚育能不感激天朝吗?能不感激眼前这位为了他,情愿可以跟任何人即使大打出手也在所不惜的大恩人吗?

第四八八章 逗留兰芳特别区

    尽管面对尚泰那发自内心地一再挽留,林海丰依然不能耽搁自己的行程,丰盛的晚宴结束后,他甚至都没有在八重山做上哪怕是仅仅一夜的停留,就告别依依不舍的尚泰,带领着舰队张满风帆又踏上了旅途。

    浩浩荡荡的天朝红海军舰队绕过台湾进入了南洋海(南海),在那一只只出海捕鱼船上渔民们的欢呼声中,及充满骄傲的喜悦目光伴送下,经东沙、中沙开始向南沙一路顺畅地前行。

    不过,在途经菲律宾近海的时候,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插曲。

    飘扬着天朝五星红旗的红海军舰队,迎面与一支高悬美利坚国旗的小型舰队相遇。“虎门号”上的舰队司令官许宗扬,这已经是第二次率队远洋了。虽然一年多前他曾经担负过护送天朝的第一位外交官傅善祥远赴法国的重任,可以说是远洋的阅历已经不浅了,但是毕竟由于此次肩负的使命的极其特殊性,他深感自己的肩上责任重大,无时无刻不在紧绷着自己那本就极为敏感的神经。可以说现在的许宗扬,煞是有些“草木皆兵”的味道。

    眼见对面三艘美国军舰“气势汹汹”,丝毫也没有避让之势,迎着自己舰队的前卫舰而来,早已通知各舰准备交战的许宗扬火了。“叫基隆号再次发信号,这里是我们的海区,叫他们赶紧滚开,否则后果自负!”紧握着手里的望远镜,眼珠子都几乎要瞪出来了的许宗扬,已经能够穿越本方前面的三艘前卫舰,清楚地看到对面军舰上那些正在紧张忙乱的水手身影的时候,他又禁不住地笑了。妈的,就凭你们,也还真敢跟老子打啊?想到这里,他放下望远镜,扭头看了眼一直在他身边默不作声地用望远镜注视着对面“敌舰队”的柳喜河,“你老弟就是有福气,这马上就又要有好戏给你看了。”

    说完,他又冲着左面的“虎门号”舰长马汉威一摆手,“准备加速,从右翼上去收拾他们。”

    “轰轰轰……”许宗扬的话音还未落地,隆隆的炮声就已经不绝于耳,而随着感觉有些奇怪的炮声一响,许宗扬的第一个反映是头皮一阵的发麻。因为他立刻就已经分别出来,这些炮声绝对不是来自自己的前卫舰。情急之下,他来不及细想刚才的炮声到底是为什么奇怪,只是连连跺脚,我的天,这回可真是现眼现大了,殿下就在舰上,尽管最好千万别与谁爆发冲突,可冲突不可避免的时候,总得先下手为强啊,“该死的基隆号,等完了事看老子怎么跟你算账!”

    “许司令,你快看。”

    当怒不可遏、一心正想着要对前面自寻死路的对手大打出手的许宗扬被柳喜河拉着仔细一看之后,他这才终于长舒了一口气。三艘美国军舰已经让开去路,正排成一列纵队,一面鸣着炮,一面从红海军舰队的左翼缓缓地通过。甲板上,聚集起来的水手们不仅叫着、喊着,还不停地比划着什么。

    奶奶的!许宗扬摘下头上的军帽,随手抹了抹额头上渗出的殷殷汗水,心里一阵好笑。我说怎么听着这炮声怪怪的呢,原来放的都是他娘的空炮。唉……我的殿下啊,陪您转这一圈转下来,俺老许怕是可要少活上不少年哩!

    “那些家伙在比划着什么?”许宗扬看看马汉威。

    “OK,就是好的意思,”马汉威笑着向渐渐驶来的对方战舰做了个同样的手势。

    “呵呵,真能出洋相,”许宗扬笑了,“鸣炮,来而不往非礼也。”

    中美两国舰队在相互鸣放的友好炮声中,交错而过。

    远行的红海军编队再次中途靠岸,这次他们是停泊在了西婆罗洲原兰芳国的坤甸港。

    大唐总长丁力三等前兰芳国首脑及李秀成、余忠扶、韦普成、石达英等一班天朝红军将领,与数千民众一起,以当地最隆重的礼节,在港口热烈欢迎远道而来的林委员和他所带领红海军舰队的全体将士。

    李秀成、余忠扶、韦普成、石达英等人是早在一个月前就来到这里的,随同他们一起到来的还有三千天朝红军健儿,和一批由天京科学院、军械局、上海东方实业的技术人员所组成的经济顾问团。

    根据原兰芳国的请求,按照事先双方的认真协商,天朝政府最后决定,由李秀成作为天朝政府的全权代表来到坤甸,正式宣布以原兰芳国为基础,成立太平天国兰芳特别行政区,曾母暗沙、南沙群岛同时划归兰芳特别区管辖。原兰芳国全体民众推举出来的大唐总长丁力三就认兰芳特别区首任行政长官,余忠扶、韦普成、石达英分别担任天朝红军兰芳警备区正副司令官,属天朝红军南方军区节制。其实,余忠扶、韦普成、石达英等人很清楚,他们来到坤甸的任务除去要切实保卫和建设好兰芳特别区之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责任,就是要把坤甸建成为未来的红海军南海舰队的大型主基地。

    在坤甸,林海丰不再来去匆匆,而是整整逗留了三天。在这三天的时间里,他不仅认真听取了当地官员们的汇报,还带着随行一班人分头下到田间、胶林、码头,与兰芳的普通民众一起边劳作、边畅谈,倾听他们的心声,详细地了解民众的需求。经过经过几天详细地观察和了解之后,他对兰芳特别区一直以来所坚持的这种人民切实当家作主、一起走共同致富道路的举措予以了充分的肯定和高度的赞誉,并鼓励和希望这里的全体民众,要继续保持这种良好的民主气息,发扬荣誉,弥补不足,使兰芳特别区成为天朝民主政权建设的排头兵。

    同时,他也当着丁力三等人的面,毫不客气地指出了原兰芳国过去所存在的种种问题。

    在谈到兰芳特别区过去在教育上还缺乏更大力度时,他用风趣的语言告诉大家,不是囤里粮食满仓、床头的罐子里盛足了钱就代表你的富裕和强大,一个没有文化和高尚精神信仰的富翁,不过就是一具得了软骨病的行尸走肉。要注重对下一代的教育,还要向全体民众普及文化科学知识,无论是一个地区还是一个人都一样,只有在精神与物质上取得双丰收,才能真正顶天立地的生存在这个世界上。

    当谈到原兰芳国为了祈求永久的安宁不断地修建庙宇,善良的把全部希望寄托于那些泥胎神像,却忽视了刀把子的作用,淡化了只有真正武装起来才能保卫好家园观念的时候,林海丰形象地告诉大家,要想永世安宁,这就不是简单的物质富有和精神信仰所能解决的问题了,它需要你必须拥有一支坚定信仰之下的强大的武装力量。这就好比是一个人,在这虎狼成群的世道里,即便是你身子骨再强壮、心眼儿再善良、口袋里的钱再多,倘若你没有一个钢铁般的拳头,那同样不会受到别人发自内心的尊重和敬畏。而且稍不留神,有人就会由你的背后偷偷地扑上来,凶狠地打倒你,不仅是为了掠走你的钱财,取走你的性命,甚至还要彻底毁灭掉你的家园……

    在此期间,林海丰还与经济顾问团全体成员座谈,并检阅了兰芳特别区驻军的全体官兵。在与经济顾问团全体成员的座谈中,他对全体技术人员为了天朝建设宁愿远离家人的无私奉献精神,表示了衷心的感谢,勉励技术人员们充分发挥各自的主观能动性,为把天朝的兰芳特别区建设成一个富饶美丽的“世外桃源”作出应有的贡献。在对全体红军将士的讲话中,他号召全体将士要保持和发扬天朝红军“天朝需要就是我的义务和责任”的四海为家的优良传统,和善于一手拿枪一手拿锄把子的独特作风,以兰芳特别区为家,爱护这里的一草一木,与特别区人民打成一片,协助特别区政府积极投身于国防安全与经济建设当中去……

    布尔布隆和阿礼国也应邀参加了林海丰所组织的部分活动,耳闻目睹之下,阿礼国在心里不能不对这位林海丰那种极具“煽动和蛊惑”的能力暗暗感到自愧不如。当他亲眼看到林海丰命令舰队的红海军将士们把由琉球那个尚泰王手里所得到大批财宝,一点儿不剩地都搬下了船,“借花献佛”转送给了兰芳特别区政府的时候,他又迷惑了。

第四八九章 韩慕岳脸色异常地推开舱门

    阿礼国很难想象类似林海丰这样“贪婪到了极点的无耻家伙”,居然还能装出如此仗义疏财的样子。不过,经过一番苦思冥想之后,他不仅又释然了,反而还为林海丰的这一招感到绝妙异常,甚至觉得还真没跟着这位林主任白走一趟,因为他从林海丰那里学会了如何做官,换句话说是如何才能做好一个贪官。到底是“神仙”厉害啊,人家可是把这天下的一切都能够看得是那么的透彻,该贪的时候就要往死里贪,不该贪的时候,对什么可都千万别眼红,尤其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就更应当装得是廉洁奉公、一心只为别人着想的样子。

    远行的舰队再度扬帆起航。

    “虎门号”上林海丰的舱室内,刚刚用过午餐的布尔布隆和阿礼国几乎是不约而同地又前后脚踏了进来。他们都知道这位勤劳的林主任没有午睡的习惯,既然如此,为了满足他们各自的心思,也就有事没事地总要带着或者哪怕是装出一副非常虚心诚恳的姿态,凑到这位林主任身边,以期在海阔天空的畅聊中间,能够得到些什么意外的收获。

    尤其是这次在那个什么兰芳特别区的逗留,自然而然地又给了阿礼国增加了一个“极富想象力”的好话题。

    “阁下,琉球国的尚泰王在给您送行的晚宴上,似乎也谈及过请求贵国政府驻军,作为一个与兰芳国同样的藩属国,为什么您不答应他们的诚恳请求呢?而且,眼下贵国的海军从形式上讲已经基本完全承担起了琉球的海上防御责任,至少这部分海军的日常供给和维护应当由琉球来担当。而如今……呵呵……我总觉得是委屈了贵国的海军将士们。”

    阿礼国这话说的看上去很随意,林海丰回答的同样看起来也是随便的不假思索,“错了啊,兰芳与琉球的情况没有可比性。因为琉球是我们的藩属国,既然是藩属嘛,不管过上多少年,它永远都是你的子民。这就好比是已经成家立业了的你的家族子弟,你当族长的是有权管他们,规矩他们,可总不能随随便便地就闯进人的家里去,什么都非得是你说了算。或许你去了,你的侄子、外甥愿意,可侄媳妇和外甥媳妇呢,他们愿意不愿意?你都得考虑。也就是说,在某种意义上讲,他们自己有自己的小日子,还具有着一定的自主性。你也知道,驻军这个问题嘛,其实是个很敏感的问题,能牵动不少人的神经,所以它不是哪一个人说了就算的问题,这需要生活在琉球的全体民众的首肯。我们红海军的千里巡航,为的不止是一个琉球,而是整个天朝海疆的安全。至于说到补给,天朝本土毕竟是家大业大,而琉球孤悬海外,我们就不能不多替他们想想。要知道,不给民众增添负担,这是我们天朝红军的宗旨,都是一家人,谈不上什么谁吃亏谁占便宜的事情。你也看到了,我们的红海军将士在琉球受到了当地民众的热烈欢迎,这就是将士们的收获,何来委屈之有。”

    又来了……阿礼国心里嘿嘿地一笑,我的上帝啊,难道您就不能不把这些高调时不时地挂在嘴边吗?人都是自私的,您的那些将士们不仅要在海上顶风冒雨的为去别人看门守户,却还得自己照管自己的生活,那干硬的粗糙食物,还有那些发了霉甚至是变了味的烂菜,你当那是那么容易下咽的?还收获,我看也就是是你们这些牛气冲天的人才真正得到了收获。还说什么不给当地民众增加负担,嘿嘿,那你又何必要收下那么多的稀罕财物?难道这些负担就不会再转嫁到琉球的民众身上?难怪你们的老祖宗会发明用什么贞节牌坊用来表彰那些所谓的“节妇烈女”们了,哈哈,其实这些牌坊就是预备给你们这些家伙们用的。

    林海丰似乎看不出阿礼国那张诚挚的笑脸背后隐藏的是多么肮脏的诅咒,还在继续说着自己的话题,“兰芳就不一样了,所谓的兰芳国其实那只是某些不知道内情的人搞的一个荒唐的叫法,它真实的名字是叫大唐采金公司。到现在为止,六代外界传言的所谓兰芳国首脑,其称呼一直为大唐总长。”

    说到这儿,林海丰看看一直默不作声在倾听的布尔布隆,好像是很随便地抬手一指阿里国,笑了,“不过,我们这个大唐公司可跟英国朋友们的东印度公司截然不同。坤甸能够有今天,不是我们霸占了谁的地盘儿,而是我们的国民在满清殖民者的残酷压迫之下,为了寻找一条活路而飘洋过海,流血流汗,打跑土匪海盗,又经过了多年以来几代人的辛勤垦荒,才垦出来的一块富饶土地。换句话说,那可既不是侄子外甥,也不是儿子姑娘的财产,而是地地道道我们自己身上的肉。这样的地方,如果我们不及时地加以保护,保不准什么时候就会被某些看得眼睛发红的家伙给抢了去,那我们的国民在这里的辛劳岂不要付诸东流?”

    他接着冲阿里国眨眨眼,“一百年前的美国为什么会独立?呵呵,当然,也许这个比方放在这里并不是十分的合适。”

    本来就不合适!阿里国又被林海丰惹得心里犯开了堵。我们大英帝国也在那里驻了军,也扬威立腕儿了多少多少年,可那些该死的美国猪……一想起马沙利那副除了钱就啥都不认的样子,阿里国简直又要七窍生烟了。

    看着阿里国一脸别扭的神色,林海丰心里就美滋滋的说不出的开心,“要我说啊,你们当年在美国的最大的失误,说好听了是是太张扬了,说不好听的,就是你们太狂妄了。主人可不是你们那个样子当的。既然你们号称是那里的主人,就要和你的子民同甘苦共患难,获取的同时也要付出,民众的力量是千万低估不得的。我们中国有句俗话,叫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说的就是这个道理。你看看我们的军队,他们既是保卫者,又是建设者,无论走到哪里,都能够与民众情如鱼水,民众到哪一天也不会愿意拿起武器来打倒这样的政府和军队的。”

    “嘿嘿……嘿嘿……”阿里国奉承地笑着,心里却在发着狠。吹吧,就你们这些天天在田里地里转悠个没完的军队,早晚有一天就会变成不知道什么是战争的愚蠢之徒。哼哼,还民众不会拿起武器来推翻你们?民众算个屁,等着吧,有人会的,你们中国人不是还有这么一句名言吗,叫骑驴看唱本,咱们走着瞧。

    林海丰和阿礼国对话的时候,似乎谁也没有注意到那位脸上始终带着笑意在静静听着的布尔布隆,时不时地总会把目光转向舱内的那架座钟,好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和林海丰交往久了,布尔布隆已经很习惯了林海丰的谈话方式,尤其是在这种非正式的场合,虽然林海丰的话看似都是随意而来,其实,在他的话语背后,都富有极深的韵味儿,既有哲理,也有经验之谈。他真心觉得林海丰这个人极其可交,因为林海丰这个人太喜欢把自己的快乐与朋友们一同分享了。

    像今天林海丰所说的那些话,布尔布隆从中就切实感到有很多的道理,都会对他即将出掌帝国殖民部之后的行为有帮助。帝国对外扩张的殖民地不少,麻烦自然也是多多,如何一一地化解这些麻烦,使帝国永远保持这种强大,恰恰就是他想绕都绕不过去的实际问题。

    布尔布隆知道,像阿礼国这样的家伙,是根本听不出林海丰话中所隐含的那种玄妙来的,因为他们从来没想跟天平天国做真正的朋友,只是为了国家利益临时抱抱佛脚而已。不过,尽管他倒由林海丰的言谈中看到了一线光明,却又不得不感叹自己根本就无法照方抓药。帝国对外的扩张,目的仅仅就是为了进行大肆疯狂的掠夺财富,在这种利益的驱使下,无论是帝国上层,还是那些支撑着帝国命脉,日进斗金的财团们,也包括他自己,是没有人会有耐心去跟那些“贱民”们探讨什么真正的平等和民主的。不要说海外,即便就是要在帝国本土上要搞类似太平天国的那种穷鬼翻身的举措,也无疑是痴人说梦。

    而且,单单从布尔布隆的本心来讲,他也并不是一直看好太平天国政府的这种具有“严重颠覆人类本性的策略”。他认为,太平天国政府也许不过就是在玩弄一种权宜之计,暂时糊弄糊弄那些竭尽全力而把他们送上了权利最高峰的老百姓们,早晚有一天,一切还要“循规蹈矩”。“共同致富”,唉……那可能吗?傻子都知道,凡是生存在任何一个国家里的最下层的穷人们,那总要是大多数,而且多的让你数起来都心烦。要是让他们都富起来,即便你太平天国政府即使再富有,不出三十年,也要被彻底拖垮。

    有的时候,布尔布隆甚至还很为自己的这位老朋友林海丰打抱不平和嗟叹不已。你说你百忙了半天,为你的国家光复了大片的国土,创造了数不清的财富,可你到底落了个啥?还不是两手空空。他搞不明白,像老朋友这个聪明绝顶的先知,怎么竟会疏忽了金字塔到底是怎样建起来的简单数学问题。他明白,这些根本不能向这位老朋友说出来,可在心里,他还是总想提醒一下老朋友,如果你和你的政府不及早悔悟,不仅是你个人最终得到的是一个怎么来的怎么去,还会严重扭曲数万万人的人性,破坏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的人类生存准则。只怕最终得到的还要是一个千古的骂名。

    而且,老朋友和他们的太平天国政府这么做,如果站在帝国利益的角度上来看,那也是好坏参半。好在帝国有了一个极其可靠的贸易伙伴,太平天国政府的经济腾飞,捎带脚也帮助了帝国,随着太平天国政府给予帝国的各种新技术上的支持,帝国欧洲老大的位置将无人能够撼动。坏的方面呢,中法两国军事同盟的关系随着老朋友的这次抵达巴黎,也将由口头变成白纸黑字。可眼下的天平天国政府所实施的举措近乎是自废武功,一旦将来要是有个大点儿的风吹草动,那还能指望上他们吗?真是搞不明白这些中国人,难道有朋自远方来,真的就那么不亦悦乎了?

    “我说老布,你跑到我这里可是坐了半天了,怎么没话了?难不成就是为了来我跟前儿静坐的?”

    布尔布隆的思绪被打断,他下意识地又是扫了眼座钟,随后赶紧瞅着正笑嘻嘻点着烟斗的林海丰欠了欠身,“啊……呵呵……嘿嘿……我……”

    正当布尔布隆一时想不起说些什么的当口,舱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救了他的大驾。很快,韩慕岳脸色异常地推开舱门进来了。不久,黄再兴、李秀成、汪海洋等人纷纷跑出了各自的船舱,急匆匆地先后奔向许宗扬的指挥台。

    意外又来临了。在红海军舰队航向的正前方,出现了一个大型的无国籍海上战舰编队,拦住了他们的去路,一场大规模的海战随时可能爆发。

    “这里应该距离我们的越南不远嘛……”面对突发事件,林海丰的脸上既没表现出任何的惊讶,也没有站起身来要去外面看看的意思,而是把刚刚点燃的烟斗放进嘴里吸了一口,一面咕哝着,一面把目光由布尔布隆身上移向了阿礼国。

    不久前满脑子里想的还都是以后该怎么收拾这个万恶的太平天国政权的阿礼国,本来就被韩慕岳带进来的消息吓了一跳,现在在一看到林海丰投向自己身上的那种疑问目光,浑身顿时一冷,下意识地举起双手不住地摇晃,“不……不是我们……直……直到天京登……等船之前,我……我们还……还不知道具体的行程和……和出航的时间……”

第四九○章 戏中戏

    “哈哈哈……”林海丰一边往起站,一边指点着已经急得满头大汗的阿礼国终于忍不住地大笑起来,“我说老阿啊,我可没有你想的那个意思。”

    他倒背起手,先是原地转了几个磨磨,随后伸起右手随意地一挥,“我现在最讨厌的,就是听到谁喊要‘打仗了’这三个字。为了和平建设,我说服天朝政府裁掉了大批的精锐军队,这个时候谁要是在我眼皮子底下挑起战争,那还不是明着打我的脸,硬逼着我穷兵黩武地跟他玩命?难道俺们这些光脚的还怕他穿鞋的不成?再说了,法兰西帝国是咱的盟友,美利坚、荷兰是咱的伙伴,如今大英帝国也要成为咱的好朋友了,这天下里还会有吃了雄心豹子胆敢招惹老子的?他就不怕老子背后的这一个个大靠山?所以啊,我相信,十几二十年内恐怕还是没有谁会肯硬挺着脖子来做这样的傻事的,估计再长远了也不会有。其实真要大家一起玩起命来,这个世界上本来就难说谁怕谁。还是人家马沙利和金能亨聪明,干嘛要打仗呢,大家和和气气地做生意、发大财不是更好吗?”

    说到这里,他把头冲着布尔布隆一探,挤了挤眼,“老布,我看你这个家伙的良心是大大地坏了。不仅不顾我们的一再警告,阳奉阴违地去捅嗦你们的政府把鲁约里弄去欺负我们的越南,现在居然还跟我玩起了这么个小把戏,你就不怕我的红海军将士们万一一个不留神,几炮就轰翻你几艘舰船,叫你哭都找不到庙门?还不赶紧把你的那个鲁约里给我喊来。”

    “唉……连这居然也都能被您猜到了,”布尔布隆瞅瞅阿礼国,又看看林海丰,好像十分遗憾地摇摇头,嘿嘿地笑了,“本来是想跟您开个玩笑的,哪想到还是没开成。呵呵,不用我去喊,一会儿鲁约里将军就会前来拜访您的。不过,我还是有个问题不明白,虽然这里靠近越南,可您怎么就一下断定前面拦阻的无国籍舰队是鲁约里将军的舰队呢?”

    “怎么会想不到呢?”林海丰得意地笑着,“我这次旅行可是你们的皇帝邀请的,而天京我的同事们为什么一致反对我去呢?还不就是为了我的安全担心。当杨委员长不得不接受我的意见的时候,曾经与我的把兄石副委员长计议,要调动全部的红海军为我护航。我的天,你们说说,真要是那样的话,我是去你们法国访问呢,还是打仗去了?所以,在天京的时候我就安慰杨委员长和我的把兄,放心,现在没有几个人盼望着我死,尤其是作为天朝好朋友的法兰西皇帝陛下,就更怕我出任何的差错,他会安排舰队来保护我的安全的。再说,没准儿他还怕我万一会迷了路啊。”

    布尔布隆仰起头,长长叹息了一声,冲着林海丰使劲一抱拳,“阁下对我们法兰西皇帝陛下真是太信任了,我代表我们的皇帝陛下真诚地感谢您,法兰西永远是您最忠实的朋友!”

    林海丰哈哈地笑了,“老布啊,你太客气了,大家都是朋友嘛,如果连朋友都不相信了,那还能相信谁呢?”

    其实,就在黄再兴、李秀成等人刚刚跑上“虎门号”的指挥台之际,随着两支舰队的逐渐靠近,对面的舰群不仅已经停泊了下来,还迅速地纷纷挂起了据说是象征着自由和浪漫的法兰西三色旗。随后,一艘舰首有一名水兵在使劲地挥舞着一面天平天国五星红旗的三桅战舰,缓缓进入了同样已经开始停泊下来的红海军编队。

    而当布尔布隆尾随在林海丰的身后走上甲板的时候,这支法国舰队的司令官鲁约里将军正好离开自己的旗舰,上了“虎门号”。不仅如此,随他一同上来的还有成箱成箱的法国美酒。

    “亲爱的将军,这位就是我们尊敬的皇帝陛下的尊贵客人,我们法兰西最好的朋友,伟大的林委员阁下。”

    一听到布尔布隆公使的介绍,鲁约里木杆子似的立即挺立起身板儿,先是敬了个标准的军礼,随后又赶紧脱下军帽弯腰鞠躬,“尊敬的林委员阁下,鄙人奉法兰西帝国皇帝之命,在此专程迎候阁下,并一路护送阁下愉快抵达我们美丽的国土。如果阁下允许,鄙人将留在这里为阁下的舰队领航。”

    “呵呵……谢谢,谢谢贵国的皇帝陛下想得周到,当然,也得谢谢您和您的全体将士们,”林海丰在显得很是开心的样子同时,紧跟着却又甩了一句,“不过,这样一来会不会影响了你们对我们的越南的所谓惩罚呢?”

    “这……”鲁约里那张白白的脸一红,“阁下,非常抱歉,我和我的官兵们都十分愿意做您们的真诚的好朋友,只是……只是君命难违,还请您见谅。”

    鲁约里说这番话的时候,林海丰早已把头转向了自己身后,好像根本就没注意去听他说什么,而是拉起后面的几个将领,开始一一给鲁约里介绍,“这位是我们太平天国工农红军的总参谋长,黄再兴上将。”

    “您好,上将阁下,”鲁约里端端正正地重新戴好帽子,举手敬礼。

    “您好,将军,”一身崭新笔挺的上将军服的黄再兴举手还礼。

    论起黄再兴的这个上将的由来,还有一段故事在里面。林海丰深知此时的欧洲是一个很注重人的等级的世界,如果此次随行的军事交流人员品级不明确,就很难得到对方的重视。所以,为了这次出访,也为了以后红军的正规化,他又特意设计了一套新式的红军军服。从美观上考虑,这版红军的陆军的军服,采用了他那个世纪三、四十年代的国民革命军的样式,只是在帽徽、领章、胸标及臂章上做了改动。

    尽管这次随行的军事人员其实很多,由于像李秀成、汪海洋等人只是以国务和商贸人员的身份出现,所以,真正需要军衔身份的就只有黄再兴和他的几个助手,以及红海军编队的军官们了。于是,在讨论到该如何为黄再兴、许宗扬等人安排适当的军衔的时候,林海丰提出不妨先临时授予黄再兴一个中将的军衔,其他人按照各自的职务大小以此类推。哪知道杨秀清一听,脑袋就差点儿没从脖子上摇晃下来。什么中将少将的,任林海丰怎么解释,杨秀清就是听不进去。堂堂天朝红军的总参谋长,那就应该是人们常说的大将军,大元帅。没办法之下,石达开提出了一个折中的办法,那就干脆来个上将军。

    于是,黄再兴今天就穿上了笔挺的绿呢军装,脚蹬锃亮的高筒马靴,头顶圆形金底的红星军徽,胸前白底胸标上是“太平天国工农红军”八个黑字,左臂佩戴着红色陆军臂章,而原有的大红领章不仅已经被金边镶框,还多了三颗金光闪闪的五角星,成为了天朝红军创建以来的第一位上将。

    这个上将,在鲁约里眼下的理解中,自然就不是他以前所习惯的那种集团军将军,而是与他们如今的帝国元帅相媲美的最高级军阶,要比他这个普通的将军高了好几级,他哪能不尊重。

    “可别小看了我们这位既不高大也不魁梧的总长啊,再强悍的对手只要在陆地上,也跟他走不上几个回合。呵呵,大家小心啊,”林海丰一面打着哈哈,一面又把国务顾问李秀成和商务顾问汪海洋等人介绍给鲁约里。最后,他一指许宗扬,笑到,“你们是老朋友了,就不需要我多说了吧?”

    “不用,不用了,几个月前我可是就在许中将的舰队后面,看着他们把俄国人赶鸭子似的一阵狂轰,呵呵,真是痛快有趣极了,”鲁约里一边说着,一边走过去拉住许宗扬的手,羡慕地看着老朋友那一身雪白红海军制服上那两面闪着耀眼光芒的中将领章,“老朋友,恭喜您!”

    “算了吧,你别再这么跟我捉迷藏就够了,”许宗扬说着,使劲一撇嘴,“知道吗,你再晚停下来一秒钟,我的大炮可就直接跟你老兄对话了。”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我这个人从来不会放空炮。”

    “哈哈……哈哈哈……”

    “虎门号”上笑声响成了一片。在这片友好的笑声中,在八艘法国军舰的前后左右护卫下,红海军的编队起航了。

    此后的旅途中,缺少了种种意外的插曲,阿礼国显得很郁闷。尤其叫他感到奇怪的是,就因为他们大英帝国去年与暹罗签订了《英暹通商条约》及《鲍林条约》,太平天国政府居然也能大动肝火,年初拜在访这位林主任的时候,这位林主任甚至还不惜对他极尽威胁恐吓之能事,公开声称这样下去早晚中英之间将会有一场大战爆发,不仅吓得本国商人视去暹罗为摸老虎屁股,也吓得本来一直在观察太平天国政府对此事的态度如何,再决定自己是否也要去暹罗分肥的美法等国,干脆暂时都偃旗息鼓。可再看看眼下的法国人,他们居然开着战舰扛着大炮进了越南,怎么这位一向厉害无比的林主任倒变得温和起来了呢?除了与鲁约里刚见面的时候还说过那么一句无关痛痒的话之外,关于法国在越南挑起的武装冲突,这位林主任就再没有提到过一次。阿礼国是百思不得其解。

    阿礼国折腾了一路,直到这支中法混合编队踏踏实实地到了马赛港,这才稍微理出了一点儿的头绪,也就由此引出了他在向帝国内阁汇报中国问题时所作的一番长篇大论。他以“和平演变胜似武力打击”为题,用“泥脚杆子的凶暴和无知之可怕”,“翻了身的穷人急需要钱”和“有了钱的穷人更容易变质”等等的有力论据,以及中国历代王朝由盛到衰的演变过程,先后向内阁及女王陛下论证了他的这个观点。他甚至大胆地拍着胸脯语言,纵然太平天国的领袖们把欺骗人的口号喊的再欢,也注定难以躲过几万万穷怕了的人爱财心理,以及他们那千里做官只为财的历史传承。

    为此,他提议帝国政府及女王陛下,要把对太平天国政权的刻骨仇恨压埋在心里,而不是时时刻刻地显露在表面。在外表上,帝国应当装出一副对过去一无所知的样子,与他们“友好、友好、再有好”。因为在中国那片愚昧的土地上生存的人们,对过去会遗忘的更快,那是一群好了伤疤就忘了疼的贱种。只有这样下去,才能充分利用他们那个庞大的市场容纳来为帝国的发展服务。也只有这样下去,才会像法国人那样,小小不严地触犯触犯他们,他们也不会真当成是一回事。

    同时,阿礼国还苦口婆心地劝说女王和内阁,要舍得出钱,学会“屈尊”,利用他们那里普遍贪财的下贱心理,收买拉拢和分化他们的政府人员,像东印度公司那边类似,培养大英帝国在他们内部的代言人,最终达到不用一枪一弹就彻底解决这个“人类最大的垃圾政权”的目的。

    在阿礼国的顽强不懈的努力下,中英之间的“军舰危机”最终得以平稳地解决。鉴于内阁中的意见分歧暂时还难以完全统一,他的女王陛下“为了大英帝国的未来”,就多年来的鸦片问题以及粗暴地武装干涉中国内政等问题,向太平天国全体人民致以“真诚的、深深的道歉”。之后,阿礼国顺理成章地又以英国驻太平天国商务总代办的身份,向上海市政府捐赠了三十艘的大小“民用”船只。

    至于林海丰的那份“回扣”,是在他即将离开法国归国之前,被换算成了三十万英镑的等值黄金,由阿礼国亲自存进了林海丰指定的银行保险箱内。需要补充的是,其实林海丰真正收到的数目,已经是价值五十万英镑的黄金,据阿礼国对林海丰讲,多出来的黄金就是林海丰在欧洲访问期间的增值,是他从政府那里拿到钱之后,就赶紧帮助林海丰“理财”,仅用了不到五天的时间,在股票交易所白白底赚来的。至于真实的情况到底如何,鉴于阿礼国即便是在后来中英两国再度交兵的时候,也始终“信守”了对林海丰诺言,已经无从查考(阿礼国就是因为这次能够苦心说服太平天国政府与大英帝国建立起了正式的贸易通道,而荣升大英帝国的加拿大总督,他一直以当年能够把那场“军舰危机”处理的双赢而感到骄傲)。

    不过,能够佐证阿礼国这一说法正确可信的是,在林海丰出访的那段日子里,欧洲大陆股票疯涨,交易所内翻一番的股票简直都是极为稀松平常的事情。至于后来再跌得如何如何的凄惨,那就是另外的事儿了。做投机嘛,哪有只赚不赔的呢?

第四九一章火热的法兰西(一)

    已经进入冬季的马赛,数不清的攒动的人头遮掩了树木的凋零,随着遥远的中国客人以及帝国政府数以百计的高官门的到来,如今这里不仅没有了丝毫的寒意,还变得炙热无比,而这股热浪,随即又将开始席卷整个的法兰西大地。

    连林海丰自己都没有想到,拿破仑三世为了欢迎他的到来居然下了如此之大的本钱。路易•拿破仑•波拿巴在法兰西帝国的心腹要员如内政大臣莫尔尼、财政大臣富尔德、军事大臣圣阿尔诺等人几乎是倾巢出动,而路易•拿破仑•波拿巴曾经先后亲自授予的十九位帝国元帅,更是赶集似的呼啦啦一下子就跑来了十五个。还不仅如此,那些忍不住亢奋的心情而自发赶来迎接的商界富贾们更是数不胜数。在法兰西的历史上,能够有一个远方来的客人会得到如此规模之宏大的超级迎接场面,那绝对堪称是空前绝后了。以至于其后当林海丰一行踏上由马赛开往巴黎的列车的时候,列车也就成了名副其实的专列,前来迎接的陪同者们塞满了每一个车厢。

    当然,林海丰此时更不会知道,有人还会把他踏上马赛的那一刻,化作了一个永久的记忆留给后世。这天早晨,拥挤在马赛港口的欢迎人群中,有一位特殊的人物,他就是法国新古典主义的旗手,崇尚“静穆的伟大,崇高的单纯”的法兰西画家安格尔。凭借着自己一双敏锐的眼睛,安格尔捕捉到了这划时代一刻的真正精髓,经过了两年之久的反复琢磨之后,一幅名为《魅力》的油画经典终于诞生于世。

    蓝蓝的海,蓝蓝的天上漂浮着几朵白白的云,遥远的海面深处,是一轮即将喷薄而出的红日。在这极具浪漫情调的背景衬托下,黄巾抹额、阔袖黄袍,外罩黑色披风的林海丰,与青丝高挽,鬓插珠花,一件玫瑰红的小袖短襦,搭配着高系于腋下的同色紧身长裙,肩上披盖一条洁白披帛继而盘绕于两臂之间的夫人柳湘荷并肩而行。扑面的海风吹拂起林海丰的披风一角,露出里面的大红底色,吹得柳湘荷披搭的披帛宛如扇动着的两只天使的翅膀。

    因曾经参加过一八五一年十二月的由共和党人所组织的针对路易•波拿巴推翻法兰西第二共和国政变的反政变起义,此时被迫流亡国外的法兰西浪漫主义文学家雨果,在看到好朋友的这幅画之后,曾经感慨万千地对安格尔说,他从安格尔所展现出来的主人公身上,仿佛看到了他二十多年前就曾经在《欧那尼》中所极力塑造的那个侠盗的影子,又似乎看到了《巴黎圣母院》中的吉卜赛女郎爱斯梅拉尔达对美好未来的向往,还有那个面目虽然丑陋、心地却是极度善良的敲钟人卡西莫多的高尚道德情操。在这幅画里,他看到了安格尔含蓄的、充满对自由的憧憬的内心。

    “我不相信有着一颗善良之心的人们会情愿做专制主义者的帮凶……”在写给一位密友的信中,雨果这样说到,“我不是政治骗子,也没有一双政治骗子们所谓的慧眼。但我敢预言,遥远东方的太平天国政府,绝不会愚蠢到这一步。从我的朋友安格尔的经典巨作中,我就明显看到了这一点。从踏上法兰西的第一步那一刻起,这对伟大的夫妇带给人们更多的是对于自由的渴望,和对专制的极其憎恶。因为是他们和他们的同伴们一起,把一个曾经是被我们坚定地看作成这个世界上最为下贱的劣等民族,弱得可以任由列强随意宰割的国家,仅仅用了不到六年的时间,就变成了我们这个高贵的法兰西帝国又必须要依靠的高尚民族和强大的国家。我的朋友安格尔实在是太伟大了,他用这两位远方客人的目光似乎是被法兰西的魅力所吸引的假象,其实是在吸引着无数欣赏者认真细致地去琢磨他们身上所蕴含的东方自由的魅力……”

    正是有感于安格尔这一宏大手笔的启迪,一八六二年,最能代表雨果的思想艺术风格的巨作《悲惨世界》诞生,在这本书中,他以卓越的艺术魅力展示了黑暗的资本主义社会无情地奴役劳动人民、逼良为娼的残酷现实,并呼吁人民像一八四八年的法国大革命一样,起来打到专制,争取自身的解放。

    其实,安格尔的画可并不是当时的真实场景的完全再现,而是经过了后续他的加工。比方说林海丰夫妇当时的衣着,画面上所反映的样式虽然没变,却是把林海丰夫妇身披的棉毛大氅,改换成了斗篷和披帛。因为在几天后他应邀参加的专门为欢迎中国客人所举办宫廷舞会上,他亲眼见到了林委员夫人及太平天国女公使都是如此的打扮,他发觉这种装扮更能展现出东方女性的超凡魅力。

    不过,对于林海丰来说,更多出乎意料的事情还都在后面呢。

    正午十二点,林海丰一行乘坐的专列准时驶进巴黎火车站。在内政大臣莫尔尼的指引下,他携夫人走出车厢,刚刚在车厢门口的猩红地毯上站稳,早已同皇后欧几妮一起等候在站台上,一身戎装、斜披大红绶带的路易•拿破仑•波拿巴就立即充满喜悦地迎了上来。抱拳、握手、拥抱,直至亲吻,拿破仑三世用足了中西所有的礼节,“林委员,我最亲爱的好兄弟!”他甚至把本应该是说给那些同样处于欧洲大陆的皇帝们的客套话,也用在了林海丰身上。

    再等他轻轻握住林委员夫人的手,在她那柔软的手背上亲吻了一口之后,居然呆呆地望了柳湘荷片刻,这才风趣赞美到,“哦,亲爱的夫人,您不会就是传说中上帝身边的天使吧!”

    而随后过来的皇后欧几妮,在款款地对着林海丰行了个中国典型的屈身礼之后,也是情不自禁地竟然扑到了林海丰的身上。

    过去,她在报纸的漫画里、从大臣们的描绘中,看到和听到过不少关于中国人的形象,在她的记忆中,中国人一个个都应该是面黄肌瘦,脑袋后面拖着个猪尾巴似的大辫子,嘴里哈欠连天的瘾君子,是一个自诩强大,实质上却是病入膏肓的下等民族。尽管前年开始她的法国就与太平天国政府之间建立了正式的外交关系,她也见到了那位漂亮干练的女公使傅善祥,也见过公使馆的几位男性高级官员,甚至还听傅善祥介绍过中国已经了的翻天覆地的变化。但她总是怀疑,谁不会把粉擦到脸上呢,驴粪蛋子还表面光呢。可今天她发觉自己错了,看着眼前一个个来自那个遥远古国的男男女女们,哪一个不是昂然而立的威武汉子和欲飘欲飞的仙女天使。

    尤其是眼前的这位早已大名鼎鼎的林亲王委员,看似略显消瘦,却难掩英姿飒爽,潇洒之中不失庄重,和颜悦色之间又不乏凛凛不可侵犯之威严,而从那双黑亮的眸子里,怎么看怎么都会叫人升起一种心魂躁动的奇怪魅力。

    “哦……中国太美好了,我太喜欢中国了,在我们的枫丹白露宫(法国最大的王宫之一,在法国北部法兰西岛地区赛纳•马恩省的枫丹白露镇)里,我专门还建了一个中国馆,就是为了存放来自你们古老中国的东西。你们太伟大了,每一样来自你们中国的物品,在我的心里都是那么极其的珍贵。不信的话,明天我就可以请你去看。”

    这位法兰西帝国皇后的这番话,恐怕未必都是全真,因为她建造枫丹白露宫里面的中国馆,最初目的就是单纯地为了收藏多年前法军军官们奉献来的那些由中国抢掠来的珍宝,她喜欢珍宝。不过,她今天的话其实是另有所指,个中的深刻内涵也只有当时的林海丰和她这两个当事人才能够体验到。

    听着法兰西皇后的喃喃细语,闻着法兰西皇后身上所散发出来的那种浓郁的紫罗兰花香的气息,林海丰有些陶醉。不过,这种陶醉可不是为他自己,而是为他身背后的那几万万得中华子孙。“谢谢,法兰西民族也是一个伟大的民族,拿破仑三世皇帝陛下是法兰西难得的英雄。”林海丰谦逊地恭维着。

    “他是什么英雄,”欧几尼瞅瞅正跟人家林亲王委员夫人粘粘呼呼的“又蠢又笨的皇帝陛下”,终于放开了林海丰的身躯,莞尔一笑,“听布尔布隆公使说过好几次,说您的相术非常非常地高明,有机会可一定也要帮我卜上一挂唷。”

    说着话,她拧身来到了柳湘荷的身边,一把从她的皇帝陛下手里“抢”过了这位东方的仙子,一边亲热地不住使劲拥抱亲吻,一边伏在柳湘荷的耳朵边,悄声地、又多少还带着点儿隐隐的酸意地说到,“上帝啊,亲爱的妹妹,我真是羡慕死你了!”

    热热闹闹的互认场面终于告一段落,总是以欧洲霸主自居的路易•拿破仑•波拿巴挽起林海丰的一只胳膊,冲着清一色手持天朝产的新式步枪,密密麻麻布满站台担任警戒的近卫军士兵们一努嘴,“我衷心地感谢您和您的政府,是你们帮助我们建立起了一支全欧洲最强大的近卫军。”

    “尊敬的皇帝陛下,您太客气了,这都是我们为朋友所应该做的,”林海丰说的很真挚。

    “是的,我们是朋友,只要您和您的政府需要我们的时候,我们也会一样绝无二言,一定不再出现克里木那边令人不快的局面,”路易•拿破仑•波拿巴好像也很真挚,说这话的时候还把握紧的拳头高高一举。随后,他又笑着看看林海丰,“我的好兄弟,走,咱们去看看这里的臣民们是如何欢迎来自遥远中国的好朋友的。”

    到底是法兰西帝国,到底是帝国的皇帝,就在路易•拿破仑•波拿巴挽着客人的手臂刚刚开始迈出第一步的霎那,站台一隅一直沉寂着的上百人的大型乐队犹如得到了一声命令,顿时鼓号齐鸣,而奏出的乐曲竟然是天朝红军的进行曲。

    望着脸上闪现出一线诧异之后,马上又变得异常亢奋的林海丰,路易•拿破仑•波拿巴笑了,“意外吧,我的兄弟,其实这支军歌很好,跟我们的马赛曲有异曲同工之妙,我非常喜欢。”

    “呵呵……呵呵……”林海丰刚刚的亢奋好像忽然又沉寂了下来,他冲着路易•拿破仑•波拿巴摇摇头,“和平了,这种曲子听多了不好,容易出事。”

    “出事?出什么事?”路易•拿破仑•波拿巴无所谓地摆了摆手拿权杖的那只手,“不听才容易出事。我已经得到了你们大裁军的消息,那样不好,而且很不好。要知道,我的兄弟,只有常备不懈的强大武装力量才是你们保持和平的最有力的保障。”

    林海丰点点头,之后又摇摇头,显得很有些无奈,“皇帝陛下说的是至理名言,只是……只是我们有我们的难处啊……”

    在轰响巴黎车站上空的天朝红军进行曲的陪伴下,路易•拿破仑•波拿巴夫妇与林海丰夫妇共同登上了一辆被装饰的金碧辉煌马车。一出车站,果然就正如布尔布隆在旅途中一直骄傲地说的那样,巴黎不仅真的会给林海丰留下难以磨灭的深刻记忆,还会叫他绝对的意外连连。

第四九二章火热的法兰西(二)

    从车站一直到凯旋门的大街两侧,全是路易•拿破仑•波拿巴所说的自发前来欢迎太平天国朋友的民众所排成的黑压压的人墙,在他们雷动的欢声中,引人注目的是每一个人都还在起劲地挥舞着手中的一面太平天国的鲜红小国旗,像是给巴黎城披上了两条巨大的红飘带。

    更叫车内透过车窗望着这一切的林海丰意想不到的是,从一出车站就迎面招展的那条由中法两国文字书写的“法兰西与太平天国的友谊万古长青”的巨大横幅开始,沿途各式各样的欢迎横幅目不暇接,简直是一个接着一个,而横幅上的内容,更是叫林海丰一看之后不仅感慨万千,还能很容易地就能分辨出那打着一条条横幅的人们所处的行业和地位。

    “强烈欢迎伟大的太平天国勇士!”这是近卫军的队列。

    “林亲王,您是当代贵族的骄傲!”这是元老院的人群。

    “感谢太平天国政府,我们就要有工作了!”这是普通的巴黎工人们。

    “热切渴望伟大的中国朋友给我们带来栖息之地!”这是在巴黎城眼下的一场“毁灭性的重建中”正经受着磨难的穷苦巴黎市民……

    “欢迎您,伟大的亲王,我们的领袖!”

    这是什么人?当看到一群打扮的稀奇古怪的人们,居然高举着这样的大红横幅的时候,林海丰又开始发懵了,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他咋就成了这些法国人的领袖了?他不由得带着疑问的目光,求助地去看着身边紧挨他而坐的路易•拿破仑•波拿巴皇帝陛下。

    “哈哈哈……”路易被客人的样子给逗得开心地笑了起来,“这是我们这里的巫师们。您的高超的卜算手段,早已随着布尔布隆的介绍,被报纸演绎的神乎其神,结果使得整个法兰西的巫师们都成了香饽饽,每个人都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声称自己的巫术与您绝对是一脉相承。”

    晕!林海丰看看对面正跟法兰西皇后亲昵地一直搂抱在一起,此时不住地朝他挤眼、嘲弄的夫人,像是吃了一大口黄连似的咧了咧嘴。

    “其实这些家伙都是骗子,”欧几尼皇后冲着车窗外狠狠地一呸,然后换上一副敬慕的笑脸妖娆地望着林海丰,“他们不过就是想借着您的旗号多骗骗人。可您不同,我坚信布尔布隆的话,您才是真正的先知。”

    “我?”林海丰指指自己的鼻子,再看看路易,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

    接近凯旋门了,鉴于拿破仑三世的请求,林海丰将要在此对前来欢迎民众发表一个简短的讲话,以满足各界人士内心那种极大地期望,随后,再沿着从凯旋门一直铺设到爱丽舍宫的红色地毯通道,进入爱丽舍宫。在那里,将会隆重地举行一个正式的欢迎仪式。

    而就在这时,又一个奇特的场面映入了林海丰的眼帘。

    在一条条横幅之中,一块巨大的牌子被高高地举起,大牌子上面,一头老牛竟然在做一鹤冲天状,三个血红色的中文“牛”字,尽管写的歪歪扭扭,却是赫然醒目。

    这次不用林海丰询问,细心地欧几尼皇后就赶紧笑着解释,说今天本来应该是巴黎股票、债券交易所正常开市的日子,为了欢迎尊贵的太平天国亲王委员阁下,法兰西皇帝陛下下令交易所停业一天。当然,皇帝陛下其实还有另外一层关心民众的含义在里面,就是如果不闭市,今天的交易所一定会被那些疯狂的人们挤爆不可,如今的法兰西可几乎是全民皆股,相当地了不得。与此同时,她还不顾对面皇帝陛下的一再使眼色,得意地告诉林海丰,其实她早委托自己的私下顾问,几个月前就已经大量购买了法兰西钢铁及造船等等的股票,至于债券也没少搂,就等着明天开始好好地享受享受林亲王委员送来的这顶中国的舒服的大轿子了……

    说到最后,欧也妮皇后一指窗外,咯咯地欢笑到,“听说在您的国家总喜欢把最厉害的人形容成牛气冲天,所以,巴黎交易所那些聪明的家伙们就琢磨出了这么一个欢迎的牌子。”

    听完法兰西皇后这么一番解释,柳湘荷瞪起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简直是无比崇敬地看了对方好一会儿,这才由衷地赞叹到,“尊敬的皇后陛下,您的知识太渊博了,太丰富了!您甚至把我们那里的文化理解的比我还要深刻。”

    欧也妮一搂柳湘荷,连耸肩带摇头皱眉,做出一副很无奈的样子,“哦,我亲爱的妹妹,您可不知道,为了欢迎您和您的亲王委员的到来,我们整个的法兰西已经足足准备了半年之久。唉……他们这些大男人、大英雄都忙啊,很多的事情咱们要是不帮着过问,那怎么行呢,您说是不?”

    欧也妮皇后这番话说的倒是事实,为了迎接这次太平天国政府的代表团,法兰西帝国从上到下是做了认真充分的准备。在此期间,法兰西帝国的新闻部门更是极尽渲染,报纸上,每天都是铺天盖地的有关太平天国方面的文章,几乎从每一个细微的角度,充分地论证了此番极具历史意义的两国交往将会带给已显困境的法兰西帝国的种种益处。以至于国内的各行各业,都对这次太平天国政府代表团的到来,充满了热切的期望和坚定的信心。

    古老巴黎象征凯旋门的上空,中法两国的国旗迎风招展,两侧,“伟大的法兰西帝国万岁”和“伟大的太平天国万岁”的巨额条幅分外耀眼夺目,而四外欢呼的声浪,此刻也达到了极致。

    在万众瞩目之下,林海丰发表了一个即兴演说。演说中,林海丰首先代表太平天国政府,对法兰西人民给以太平天国政府和人民的厚爱,及法兰西人民对太平天国政府和人民的巨大帮助,致以最诚挚的谢意。随后,他紧接着高度赞誉了法兰西人民的伟大,赞誉了路易•拿破仑•波拿巴皇帝陛下对欧洲和平所作出的巨大贡献,和对改善国内经济所付出的辛苦努力。最后,他坚定地表示,太平天国政府和人民将永远是法兰西人民最好的朋友,并祝愿两国人民之间的友谊,就像法兰西人民在横幅上所书写的那样,万古长青。

    这场声势浩大而又漫长的欢迎历程,从正午十二时开始,一直到在爱丽舍宫进行的正式欢迎大典结束,整整持续了近四个小时。

    下午四时,随着门前飘扬着中法两国国旗的爱丽舍宫上空鸣响起二十一声礼炮,正式的欢迎仪式开始。说起这礼炮,本来除去在海上的军舰中流行外,在当时也就只有英国曾经于一七七二年规定过,鸣放礼炮二十一响作为欢迎其国王和王后的礼遇。如今这位敢为天下先的拿破仑三世可就管不了那么许多了,为了烘托欢迎仪式的气氛,他首开为欢迎国宾而鸣放礼炮的先河。自此以后,各国也陆续开始效仿,最终形成了一个新的规则,将鸣放礼炮定为欢迎国宾的最高礼遇,即二十一响为最隆重,十九响次之。

    礼炮结束,在爱丽舍宫中间那个宽敞的矩形庭院内,军乐队高奏中法两国国歌。在拿破仑三世的陪同下,林海丰又检阅了爱丽舍宫的近卫军仪仗队,并与路易•拿破仑•波拿巴先后发表了简短的讲话。面对来自政府的高官和应邀前来的各国使节,以及巴黎的各界代表和各报的编辑记者们,路易•拿破仑•波拿巴在欢迎辞中,多次使用了太平天国政府是法兰西帝国政府最可靠的朋友,而林海丰委员是他最亲爱的好兄弟之类的词句。

    欢迎仪式后,路易•拿破仑•波拿巴夫妇及政府要员陪同林海丰一行进入爱丽舍宫的“荣誉厅”,用次日巴黎各报的说法是,“双方在极其友好的气氛中,做了短暂,但却是极为愉快的交谈”……

    林海丰一行下榻的杜勒丽宫,是路易•拿破仑•波拿巴在作为法兰西第二共和国总统时期最喜欢居住地宫殿,尽管那个时候爱丽舍宫就被宣布为是他这个总统的官邸,但他还是宁愿长期住在这里。如今,慷慨的拿破仑三世能忍痛割爱地把林海丰一行安排在这里下榻,足见他是为了法兰西帝国的命运而用尽了心机。

    当柳湘荷听说他们夫妇居住的这个房间就是法兰西帝国皇帝和皇后夫妇的卧室的时候,先是眼晕了好一阵子之后,就一屁股坐在那把华丽异常的拿破仑皇帝的宝座上,一面活动着早已酸软不堪的双腿,一面心疼地揉着自己的那只右手,不住地长吁短叹,“我的妈呀,这都是啥礼仪吗,简直就是故意找便宜。一个个的抓着你的手就不放,哪里是什么轻轻的亲吻,简直跟狗咬没有什么区别。你看看……你看看啊……人家的手背都肿了。”

    坐在另外一把宝座上闭目小憩的林海丰,被夫人闹得睁开了眼睛。他先是懒洋洋地直起腰,然后在夫人那只柔软的小手手背上轻轻摸了摸,“好像没有你说的那么严重吧,这不是没什么事儿嘛,呵呵……再说了,已经给你预备了手套,你不愿带,那又怪谁呢。”

    “那不是人家觉得没有不带好看嘛,”柳湘荷小嘴儿一嘟,望着自己那只可怜的手,愁的是满脑门子的官司,“这要是呆的时间长了,不用等到回到咱们天京,人家的这只手就废了。还绅士呢,狗屁……”

    “哈哈……”林海丰被夫人逗得实在忍不住了,哈哈地大笑起来,“你呀,你可真是个……得得,既然是这样,我看那还是安全第一,漂亮第二,再以后出去可得把手套戴上,不然的话,你就别怪人家……啊……哈哈……”

    “讨厌,不怪他们还能怪谁,我……”柳湘荷说着说着,突然把目光停在了林海丰的脸上,“还说人家,人家好赖还有手套,可你那张脸怎么办?总不成也得给你准备上一块蒙面的布吧?我的天啊,你看看那位尊贵的皇后陛下那阵子抱着啃,把你啃的……”说到这儿,她忍不住嘎嘎地开始笑个不停,“哎哟……笑死我了……要不是人家在车里及时帮你擦了脸,我看你是没法见人了……这还就是一个人,我怕万一……万一……啊嘎嘎……脸肿可比我这手肿更难受哦……”

    “哈哈……哈哈哈……”林海丰一边笑,一边摸摸自己的脸,冲着夫人一吐舌头做了个鬼脸儿,“没事儿,我的脸皮厚,不怕这个……”

    “哼,你不会是就喜欢这个吧?我看被人啃得时候,你可是不仅面不改色心不跳,还很有一番大义凛然的气势哦,”柳湘荷说着,狠狠地剜楞了夫君一眼。

    “真的吗,难道我真的有那么厉害?”林海丰装出一副十分正经的样子望着夫人,片刻之后,又摇摇头,砸吧砸吧嘴笑到,“不会吧,我看你不小心打翻了醋坛子,哈哈哈……”

    “瞎说呢,人家吃的哪门子醋。再说了,”柳湘荷看着夫君停了一会儿,随后学着夫君说话的姿态和音调,一挥手说到,“这不是为了天朝嘛,为了咱们的天朝,咱就得啥都舍得出。”

    “是啊,你以为他们这么玩命地巴结咱们就是因为咱们啊,不是,他们看中的是咱们天朝国库里的大把大把的银元。为了钱,他们什么都能干得出。可我们有我们的责任啊,有些时候就得做出些违心的事情来……”说到这里,林海丰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把目光向着门口那边移动着,“湘荷啊,我怎么觉着傅善祥有点儿怪怪的啊,好像……好像……”

第四九三章火热的法兰西(三)

    一提到傅善祥,柳湘荷也感到有些莫名其妙。她心里很清楚,傅善祥,还有那位在上海苏三娘,都是自己夫君的红颜知己。按理说,离开天京两年了的傅善祥这次能够在万里之外的异邦国土上见到自己的心仪之人,那种热情该有多高不用想象都能猜得出。在她的想法里,刚到马赛的时候,傅善祥就一定会出现在他们的面前。可很奇怪,这种事情没有生。公使馆有官员到了马赛,但不是傅善祥。不仅如此,作为天朝驻法国的公使,傅善祥虽然与公使馆全体官员自巴黎车站开始,就都全程参与了法国政府迎接天朝访问团的欢迎仪式,可也只是在火车站上与他们礼貌热情相见,似乎看不出有多少更特别之处。就说傅善祥陪同他们一行人一起来到这个杜勒丽宫之后,马上又不知道去忙乎了什么,居然都没有进来好好地跟他们一起聊聊,就算没有闲话,那至少也是该汇报汇报工作啊。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算了,不想那么多了,”林海丰抬腕看了看手表,“湘荷,一会儿你赶紧去洗个澡,换换衣服,咱们还得去参加晚上举行的宴会呢。”

    “哦,”柳湘荷答应着,缓缓地站起身,忽然,她想通了什么似的望着自己的夫君,“你说傅姐姐为什么会这样?”还不等林海丰回答什么,柳湘荷就嘿嘿一笑,“你信不,傅姐姐这是在故意躲着你,是因为……因为她太想你了……”

    “殿下,夫人,水都已经预备好了,你们应该去洗浴了,再有一个小时,他们就将来接你们去参加欢迎宴会,”傅善祥推门进来了。单从外表上看,和两年前相比,在她的身上似乎没有生多大的变化。不过,当她望着屋子里的林海丰夫妇,脸上挂着的那种乍一看之下好像还是一如既往的恬美微笑,却显得的确有点儿不是从前那样的自然和流畅,而目光到了林海丰身上的时候,又是有些躲躲闪闪。

    “傅姐姐,干嘛一口一口夫人地。你叫着不别扭,人家听着还难受呢,”柳湘荷笑嘻嘻地上前拉住傅善祥的手,一边嗔怪着。一边亲昵地上上下下把傅善祥好一阵的仔细打量,直看得傅善祥白净净的脸上飞起两团红晕,“唉,这些外交上虚伪礼节简直是太滥、太多了,闹的人头晕眼花。都没时间好好地跟傅姐姐说上几句话。傅姐姐,离别这么长时间了,人家……人家真的是好想你的……”

    “我也是……”傅善祥轻轻垂下眼帘,声音低得像是蚊子叫,片刻之后,她睁开眼睛,替柳湘荷拢了拢鬓边散落下来的几根秀,又轻轻摇摇柳湘荷的手,柔媚地一笑。“这里毕竟不是咱们自己地家,好些东西都是不能由着自己来的,所以……所以,夫人,还是赶紧跟殿下一起去沐浴吧,咯咯咯……”

    “唉……”柳湘荷轻轻叹了口气,可刚叹到半截,就被傅善祥的笑给顿时弄得满脸通红。她扭头看看一边傻呆呆不知道正在想着什么的林海丰,羞涩地轻轻甩开傅善祥地手,“说什么呢啊。人家……人家怎么可以跟他一起去沐浴。”

    傅善祥被柳湘荷的样子弄得差点儿笑弯了腰,她伏在柳湘荷耳边,低声地笑到,“那可是法兰西皇帝和皇后陛下共用的浴室,好大,好漂亮,一个人去可是浪费了。”

    “真恶心,”柳湘荷紧皱眉头。一撇嘴儿。想了一想后。忽然嘿嘿地笑了,重新一把拉起傅善祥的手。“要不……要不还是傅姐姐陪我一起去吧。”

    林海丰从浴室内回来的时候,屋子里地傅善祥还在为了柳湘荷装扮而紧张地忙碌着。她把挑选了半天才选好的珠花插在柳湘荷高挽的髻边,最后再把一条长长的洁白披帛搭在柳湘荷的肩上,回头冲着刚刚走进来的林海丰一笑,“怎么样,殿下,您的夫人够漂亮的吧?”

    “哦……漂亮……真漂亮……”望着穿戴整齐的柳湘荷,再看看夫人身边地傅善祥,林海丰奇怪,怎么柳湘荷在天京费尽心思才定做出来的这身衣裙,不仅仅是样式,就连颜色都与傅善祥穿戴着的一模一样。玫瑰红,红得令人心颤。

    “就是……就是跟我身上的这套重复了……要是…小说整理布于…要是再有一套别的颜色的就好了。”

    听到傅善祥喃喃的这句话,林海丰的喉结一阵上下窜动,他使劲往肚子里咽了两口吐沫,“很好……这样很好嘛,呵呵,你们俩往那里一站,简直就像是一对儿亲姐妹。呵呵,多好啊,这才给咱们的天朝增辉呢。”

    “什么啊,净是信口就来,”傅善祥没有看身后的林海丰,而是冲着柳湘荷一笑,“下次我换件其它颜色地,要不然,哼,那些法国佬没准儿还会私底下说咱们天朝穷的全国就剩下这一种颜色的衣服了呢。”

    “哈哈哈……”林海丰被傅善祥给说乐了,“其实还是穷好啊,省得有这么多的麻烦。再说了,咱们这次就是本着哭穷来的。要不是为了一张一文不值的面子,我都想把大家一起打扮成叫花子。”

    “得了吧,我的殿下,”傅善祥忍不住回头瞥了林海丰一眼,“您真要是那样啊,估计今天您和您的夫人就不会有住在这里福气了,恐怕早被踢到城外地贫民窟里去了。”

    “傅姐姐,甭搭理他,他这个人就是喜欢胡说八道地骗人玩儿,”柳湘荷笑着拉起傅善祥来到法兰西皇后专用的梳妆台前,看了看上面摆着地各式香水,一撇嘴,“那个欧几尼皇后还说这里的东西我随便用,妈呀,她的这些怎么用啊。你闻闻她身上的那个香水味,也太刺鼻子了,估计这些东西也好不到哪里去。”

    “是啊,他们这里的人所喜欢用的香料咱们可享受不了,”傅善祥边说。边笑着从怀里取出几个香囊来,送到柳湘荷的鼻子底下,“怎么样,这个味道还不错吧?”

    “嗯,真的不错,”柳湘荷兴奋地接过香囊,使劲儿闻了几下,然后大瞪着双眼看着傅善祥,“傅姐姐。你可真心细啊!”

    “呵呵……”傅善祥微微地一笑,“在火车站地时候,我就知道你一定又是跟在家里一样,不带这个。所以后来我派人回去取了一趟。这都是我自己调配出来的。”

    “嘿嘿,其实我就喜欢檀木香,初闻时虽然并不会觉得这种香味有什么特殊之处,可时间经过的越久它就越能够散出馥郁的香气来,而且香味还能够保持的非常久。”

    林海丰一行从盛大的欢迎晚宴上回来。已经是接近十点了。奉皇帝陛下之命与内政大臣莫尔尼一起,一直把林海丰夫妇送到他们下榻的杜勒丽宫的房间门口这才要告别离去的布尔布隆,又被林海丰扯到了一边,“你这个老布啊,你可是真能别出心裁,这样下去我早晚得被你弄死了算。”

    “这……”布尔布隆被林海丰这一句没头没尾地话,开始的时候一下子给说了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过,很快他就又反应了过来。他知道,林主任这是在指不久前那场盛大晚宴刚开始的一幕。

    爱丽舍宫金碧辉煌的大宴会厅内。王侯将相济济一堂,当拿破仑三世与林海丰手挽手缓缓踱进宴会厅地那一刻,一个林海丰最为熟悉的旋律陡然而起。就在那一刻,林海丰一下失去了沉稳,竟然下意识地拉着路易?拿破仑?波拿巴向一侧一闪,似乎是在给什么人让路。

    原来,宴会厅里奏响的居然会是那伟大的《东方红》的旋律。

    当林海丰随即明白过来,回到了现实中,还听到了伴随着东方红地乐曲,宴会厅内的一支来自天主教堂的唱诗班。还在用蹩脚的中文正高唱着“东方红,太阳升,天朝出了个林海丰。他为人民谋幸福,他是人民的大救星……”

    你说说看,遇到这样绝对想都不可能想到的场面,林海丰能不晕吗?

    “呵呵……”想到这里,布尔布隆笑了,“尊敬的主人阁下。您是当之无愧的。连我们的皇帝陛下都说了。他非常喜欢这乐曲,这乐曲很有气势。很磅礴,很能代表……”

    “打住,打住,”林海丰赶紧摆摆手,打断布尔布隆地话头,“我说老布,手下留情啊。亏你还号称是我们中国通,还口口声声咱们是好朋友。你这么做,不是摆明了在害我吗?你不是不知道,我们天朝严禁搞这种对个人的吹捧,你老先生倒好,捧我捧得都出了圈儿了。再说了,我就不明白,你是从哪里弄到这些东西的?”

    “咦?”布尔布隆疑惑地冲着林主任眨巴了眨巴眼睛,“您的公主殿下学习音乐的教师,难道不是您叫我帮着请的吗?”

    “什么什么?”林海丰使劲儿一拍自己的脑门儿,“好啊,你这个老布,居然把奸细都派到我的家里去了。”

    “没有没有……阁下可不能冤枉好人啊……”布尔布隆立即作出一副极其委屈的样子,连连摆手,“阁下答应了要来巴黎,我们的皇帝陛下为了使您在巴黎度过一段最美好地时光,就特意地吩咐我们要详细地了解您在各方面的喜好。所以……所以我就顺手询问了那位教师,这些东西都是他从您的公主殿下那里得到的。哈哈,我哪里敢往阁下的府里派奸细啊,您统帅着庞大的内务部,我要是这么做,那还不是自找没趣儿啊。”

    “原来是这样啊,哼哼,这个死丫头,看我回去怎么收拾她!”林海丰又是拧眉又是跺脚了一番之后,郑重地望着布尔布隆,“回去千万带我对贵国皇帝陛下的好意表示感谢。不过,我只是我们天朝政府中的一员,希望皇帝陛下不要再如此地过高抬举我,咱们两国是兄弟之邦,平等才是最要地。”

    “是,我一定转告我们的皇帝陛下,也希望您过得更加愉快!”布尔布隆望着眼前这位林主任,心里泛起一阵热浪。能够有这样真诚地朋友,这才是法兰西帝国的真正骄傲和希望之所在。

第四九四章 知己知彼

    “殿下,我们已经仔细检查过所有的房间,没有问题。”

    与布尔布隆分别后的林海丰没有休息,而是来到了被他指定当做会议室的拿破仑三世在这里的会客厅。早在他走进来之前,李秀成、黄再兴等重要人物就与傅善祥一起,都已经等候在了这里。刚刚落座的他听到汪海洋的这句话,满意地点了点头,“好,时时刻刻绷紧脑子里面一根警惕的弦,这是做你们这行的人所必须的素质。”

    随后,他看看面前这些虽然一定都是很疲惫,但从脸上却看不出任何异样来的助手们,轻轻一笑,“没办法,我们不是来旅游观光的,国内的事情还很多,也需要咱们及早的回去。所以,我已经谢绝了他们的好意,从明天下午开始,诸位就要完全进入各自的角色了。为了更好地完成我们各自的任务,就请咱们的善祥公使利用今晚和明天上午的时间,先给我们详细介绍一下这里的近况,顺便大家还可以交流交流,也好做到心里有数。”

    说着,他低头看看自己的手表,然后冲着身边的傅善祥点点头,“今天就先给我们介绍介绍最近这里的经济情况,给大家当一回先生吧。”

    傅善祥轻轻咳了一声,没有看微笑着的林海丰,而是冲着对面的天朝大员们腼腆地一笑,“当先生怎么敢当,说实在的,这里所生的种种情况太复杂,简直能把人看得眼花缭乱,我也是赶着鸭子上架紧学,这才勉强弄懂了一点儿。我还怕由于我的介绍不周而误导了大家呢。”

    “根据各方面搜集的消息来看,这次法国和欧洲各主要国家所遭遇到的困境源头来自美国,但究其根源,始作乱却还是那个英国……”傅善祥根据各种渠道所掌握地情况,向林海丰等人详细地展现了英法等国目前所处的窘境。

    连续近十年,英国不仅对美国和其各殖民地的棉纺织品的出口,一直在保持疯长的势头。而自五十年代开始的美国铁路建设进入新的。所建成地铁路多达六七万里,由于美国同时降低了进口地关税,这个庞大的机车和铁轨的市场就基本上为英国所占领。起初,英国商人不仅使劲扩大向美国的商品出口,还不断地上涨价格,使得英国工业本身处于极为有利的境遇。在投资美国的丰厚利润刺激下,不管是在美国、还是在英国,由那些依靠空头支票、出口信贷生存的进出口商们掀起的这波投机浪潮。使得两国地信用高度膨胀,投机猖獗。借助出口信贷和空头期票的广泛展。各银行更是肆无忌惮地凭空头期票大量地放款给自有资本额本来就很小地公司。不仅如此。趁机滥设企业,骗取小额投资信任和钱财之风还在一些奸商中广为盛行。

    可就在这种所谓地繁荣之下,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工人们的工资却总是被一压再压,没有后续消费的市场,自然坚持不了许久,容量很快就被充满了。现在看来,事实上,从前年开始,这场危机其实就已经开始有所冒头。由于英国连续几年对外的出口增长过猛。导致纺织品价格出现了下跌。企业不得不缩减生产。近几年来,由于我们的大量需求意外出现及所实施的策略。英国钢铁的出口量虽然还在保持着上涨的势头,但价格却较以前已经下降了三成。而且,英国国内现在是存货一天比一天地多。现在,所有地假象由于还有那些银行业的投机商们在人为地死撑着,暂时没有完全揭开,可棉、纱、羊毛、糖、咖啡、烟草等等物品地价格上涨,却是有目共睹。

    由于当初受益于英国重工业产品价格的上涨,法国和普鲁士等国工业展的压力骤减,其中尤以法普两国此后的重工业进展迅速。近十年来,普鲁士与法国的蒸汽机功率分别增加了四倍和一倍多,蒸汽织机的数量也是随之大批增加。但是,由于抱有同样的投机心理,他们也躲不开利益的诱惑而深陷其中。仅仅去年至今这短短一年间,在英美两国大开银行风盛行之际,普鲁士的银行数目就翻了一番,钞票的行额增加了二倍还多。而法兰西的银行放款业务则更是增加了三倍都不止。

    与英国那边同样,工厂开足马力日夜生产,工人的工资却得不到提高,再加上无力与英国竞争,国内的物价飞涨,所以多数工厂眼下都是积压严重。

    傅善祥还说到,你们大家一到巴黎就都看到了,巴黎城正在进行着一场大规模的拆除重建,用他们皇帝陛下的话说,这叫在关键的时刻拉动内需以维持国内经济的稳定。在他们的塞纳省行政长官奥斯曼那里,我看到了拿破仑三世的这个宏伟的计划,巴黎的历史风貌将由此生巨大改变,宽阔的林荫大道、放射形道路、星形交叉路口、开阔的公园等将出现在这个城市。当有人问及为什么巴黎未来的大道都是宽阔和笔直的时候,奥斯曼长官居然直言不讳地说,“炮弹不懂得右转弯。”原来这么修道路的原因,就是简单地为了将来能使入城镇压市民起义的马队会更加畅通无阻,更加便于炮击。而狭窄的街道,则会使起义的市民能够很方便地设置路障。

    其实,巴黎数百年来所形成的环状路网和房屋组成的通道的确不是很好,食用水的污染也时常会引疾病流行,改造是对的。而且他们改建中的某些地方我看了之后也的确有启,奥斯曼这几年在巴黎铺装了一千多里长的给水管和几乎同样长度的排水道。还在市中心建设了一个中央大菜场,这个大菜场堪称是整个欧洲独一无二的大型城市中央菜场,它几乎满足了整个巴黎市区的蔬菜、水果、副食和肉类的供应,有人还形象地称之为“巴黎地肚子”。这些其实也是过去我们国内所根本不愿意注意的事情。

    但是,这种大规模拆除重建所导致的结果。却并不会像他们预计德的那样能够拉动消费,反而使得大批原本居住在城内的工人、手工业、小商贩等社会的底层百姓,全部被驱赶到了那些完全没有任何基础设施和卫生环境更加恶劣的郊区去居住。未被奥斯曼划定在拆除区域地仅有地巴黎老区,波布区和玛黑区的南部,本来就是拥挤不堪的平民区,再因一部分被拆迁居民的搬入,人口密度随之骤增。这一切。普通的对市民阶层来说。简直就是一场持续的灾难。城市中的许多经典,包括巴黎的摇篮西堤岛被同样都迅速摧毁了不说,那些原本可供无业困难之人大量简单就业地机会,也随之被埋葬于瓦砾废墟之中。可那些随之新建起来的漂亮楼宇呢,却是价格高昂得普通劳动想都不敢去想,看似美丽地巴黎,不过也就只是那些富人们地乐园而已。所以,以一斑可窥全豹。法国这种所谓的内需不仅不会就此被真正地拉动起来,穷苦之人反而只有越来越穷。社会各阶层的矛盾将日趋激化……

    “现在不论是法国还是英国、美国。就仿佛是一堆干柴,只要来自企业破产的火星再大一点,大破产的烈火马上就会熊熊燃烧起来。可是……”傅善祥说到这里,不由得感慨万千,“就在你们到来的前几天,塞纳河里还在流淌着那些黑心工厂和奸商们倾倒的大量的牛奶,鲜鲜的牛奶,可同样就在塞纳河边,还倒卧着因饥饿而死去地老人和孩子们。”

    一时间。拿破仑三世这座到处都是镶金嵌玉地豪华会客厅内变得鸦雀无声。

    “这也就是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法国人居然也把期望寄托在了咱们身上地原因。”好一会儿,傅善祥又幽幽地说到。“欢迎咱们天朝访问团的人群是被政府要求必须前去的,可其中真的有不少人都是自内心的愿意去。很难想象,当真的危机一旦全面到来的时候,还会有多少人将深受其害,还会有多少无助的老人和孩子们……”

    “这是他们的本身制度所造成的缺陷,就像你在介绍中说的那样,在危机即将到来的紧要关头,他们这些人精不是不会认真动动脑筋,把他们无耻的贪婪所带来的巨额利润哪怕拿出一丁点儿来去与为了他们而付出了毕生血汗的工人农民一起分享,从而带动整个国家走出困境,而是他们根本就不愿意这么做。在他们这些人的心目中,真正创造价值的普通人民,就是一群猪狗不如的工具,”林海丰看看低垂着头的傅善祥,“我们不是救世主,不同信念的国家与国家之间,从来就没有真正的什么所谓的最亲密关系,有的只是利益的相互角逐。胜了,你的国家和人民幸福,而败了,你也只能静静地躲在一边,偷偷地去舔干净自己身上的伤口,怨不得任何人。”

    说到这里,林海丰又转头看看会议室里的所有人,“我们共盟会的那会歌儿是怎么唱的来的?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帝,要想创造人类的幸福,全靠我们自己。傅善祥同志的介绍很全面,很细致,这充分说明公使馆的全体同仁付出了巨大的努力,同时也学习了不少新的东西,应该嘉奖、也值得夸赞,我们都应该向这些远离祖国亲人的外交战线上的战士们致以深深地敬意。但是,傅善祥最后所表露出来的个人情感很成问题。在此,我再重复一遍,我们身上肩负着的是天朝人民的重托,对我们来说,天朝人民的利益高于一切。任何人都不能把自己个人的感情凌驾于天朝人民之上,否则的话,今天你看到的他们,那就会是明天的我们!”

    会议结束了,李秀成、黄再兴等一班人相继出了会议室。看到林海丰和傅善祥依然各自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没有动的意思,已经走到门口的柳湘荷稍微犹豫了一下,最后一个走出门去,轻轻带上了厚重的房门。

    “善祥啊,是不是我最后的那番话说得有些重了?”林海丰一边低头点着手里的烟斗,一边笑着问到。

    “不……没……没有……”傅善祥低头摆弄着手中的一块手帕,轻轻地摇摇头,“殿下……我……我是不是好像不太适合……不太适合这样的事务……”

第四九五章 真情

    林海丰扭过脸,默默地看了傅善祥一会儿,轻轻一笑,“善祥啊,你的工作很出色嘛,才不到两年的时间,你在这里都已经锻炼成了经济专家了,看问题和分析问题也是很全面。尤其是你对巴黎建设的看法,我很赞同,也给了我不少的启迪。你所得到的经验,对咱们天朝日后的城市建设有很大的帮助。只是,你不该太感情用事。知道吗,在咱们那里,也有很多人不理解我们这次所做的事情。在一些人看来,用武器去消灭对手才算正常,而像这么拖拖拉拉的搞什么稀奇古怪的战略,或说是玩弄伎俩总是不够光明正大的旁门左道,搞不好就会是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买卖。所以……”

    “殿下,我明白这个道理,就是……”傅善祥轻轻叹息一声,“唉……就是在这里……在这种地方,总是感觉很压抑。”

    “呵呵……”林海丰缓缓站了起来,在屋子里走了几步,回头看着傅善祥,“在这种地方长时间地呆下去,恐怕谁都会有这样的心态。不过……知道吗,金融和贸易战同样一场非常重要的大战,在很多的时候,这种循序渐进的金融贸易战,还远远要比一场真正地战争来得更残酷,也更彻底。因为,它所要摧毁的绝不是一个简单意义上的军队,而会是整个的一个国家。想想从前的鸦片是怎么在我们那里肆虐的,再想想就算是我们倾家荡产,这里的人民也不会得到什么,照样还会有倒卧的老人孩子,也许你就不会有这么多的杂念了。”

    傅善祥嗯了一声。嘴里咬着手帕点点头。

    “呵呵,说点儿轻松地事情。哎呀,从火车站一出来的时候,我差点儿就以为是到了咱们天朝的家了,那路两边欢迎人群挥舞的咱们的小国旗,是不是你的杰作啊?”

    “我?”傅善祥抬头望了笑呵呵的林海丰一眼,又赶紧低下头。“我倒想那么做呢。可是有人比我还快。”

    “哦,是谁?”林海丰有些意外。

    “呸!”听到林海丰地问话,傅善祥先是朝着地上狠狠呸了一下。跟着就气哼哼地说到,“是这里地一个叫雪铁龙的商行。恐怕殿下您都不会想到,这个雪铁龙商行的老板,听说也是一个在上海曾经因为跟洋人滚在一块被您扣押过,最后靠用赎金才赎出来地假洋鬼子。这个家伙自从跑到法国来之后。就专门办了一个报馆。纠集一帮穷酸隔三差五地就会在报纸上对咱们的天朝极尽诋毁之能是,真是跟咱们天朝有着刻骨的仇恨。老天爷也真是瞎了眼了,偏偏越是这种恶人,反倒财的机会就越大。这个卑鄙下流的家伙,一边叫骂咱们天朝,一边却在拼命用咱们地产品大财。他这个什么雪铁龙商行,起初就是依靠专门倒卖不知道从什么渠道得到地咱们的药品,才又迹起来的。就在今年年中的时候,他利用自己创办的报纸。再次纠集一帮所谓的经济专家们。大骂咱们天朝是什么言而无信,疯狂叫嚣咱们天朝都是一些根本融汇不进新世界的刁民。揭露咱们的所谓种种惰性和不开化之处,扬言咱们所谓的那些展远景不过就是一个充不了饥地大画饼,提醒把希望放在咱们身上地法国政府以及企业和商家们千万不要再自欺欺人。结果把这里是闹得人心惶惶,由于很多不明就里的人担心其国家与咱们天朝之间地贸易不可能持续地展下去,所以不少人开始疯狂抛售手中所持有的各类涉及咱们的股票和债券,一时连英国那里都遭受到了冲击。如果不是因为殿下此番成行的消息及时布出来,真不知道还会有多少无辜的人接着要倾家荡产了。”

    “这样啊……”林海丰点点头,脸上浮现出了笑意。

    偷眼瞥到殿下坐在那里居然还能笑得出来,傅善祥又哼了一声,“还笑呢,您哪知道,这个连自己名字都改成了洋味十足的叫比斯特的下流东西,可真是能耐到家了。你们刚一到马赛,他们就在这里抢先鼓捣出了十万面咱们的国旗,不知道买通了什么人,一股脑都卖给了被他们的皇帝逼红了眼的巴黎市政厅,据说价格还不菲呢,真是的,无缘无故又让他们大捞了一把。”

    “呵呵,呵呵……”林海丰看着粉白的脸已被气得通红的傅善祥,忽然想起一件事,“善祥啊,你跟咖啡豆直接联系过吗?”

    傅善祥知道殿下所说的“咖啡豆”指的就是那个天朝内务部派在欧洲的头头艾华,此刻听到殿下这么一问,她的气又接着不顺了,“这个家伙,哪里是个豆子,简直就是幽灵。按照他的意见,我们之间相互交换信息一直用着一个固定的联络渠道,所以……所以我除去仅仅曾经单独见过一次与他有关系的一个叫万秀吉的姑娘之外,到现在也不知道这个咖啡豆到底在什么地方。最可恨的是,为了不叫那个下流坯子比斯特再胡说八道,在我向巴黎市政厅提出了强烈抗议之后,他们的那份下流报纸很快就被巴黎当局予以了查封。可当我要求您的那个什么咖啡豆找机会干脆直接整掉这个流氓的时候,却始终没有见他的下文,竟然连人家法国都不如了。”

    “厉害,真厉害,哈哈哈……想不到咱们这位那么富有怜悯心的女公使,居然还会有这么凶狠的一面啊,”林海丰笑过之后,又冲着傅善祥轻轻摇了摇头,“不过啊,你的这种做法可不怎么对头哦。我在上海就曾经告诉过你,内务部在这里的可并不单单只有一个“咖啡豆”,而是一群,呵呵,也就是咱们内务部的欧洲站。他们有他们的工作手法,你们有你们的工作模式。大家应当相互之间竭尽全力配合,但不能无视各自地纪律。”

    “知道了,我就是一时气愤不过,所以才……”傅善祥又开始咬上了手帕。

    “好了,时间实在是不早了,赶紧去休息吧,”林海丰看看手表。然后望着傅善祥温声地说到。“唉……我们这一来,也把你累坏了。”

    “我……我不累……”傅善祥虽然开始站起身,却显得很犹豫。而且一直低着头,不敢把自己的眼神儿去跟林海丰的目光相碰,嘴里喃喃的声音,低得近乎只有她自己才能听到,“殿下……能在这里见到你们……我……我实在是太……太高兴了……”

    望着傅善祥那令人怜爱的样子。林海丰的心里不禁涌起一股酸感。“善祥,真是难为你了。委员长说……说你要是愿意的话,不妨就还是回家吧,家里也非常需要你。”

    “呵呵……还是算了吧……”傅善祥终于抬起头来,向前挪动了两步,并且第一次用直直地目光看着林海丰,“我……我在这里过得很好,而且……而且这里也更需要我。能又看到了您……您们,我就很满足了。”

    此时地林海丰已经是身不由己地忽然伸出了双臂。一把将傅善祥柔软的身体揽在了怀里。紧紧地搂抱着。好一会儿之后,才说出了一句话。“善祥,你……你也应该有个家了,这样……这样对你才更公平。”

    依偎着殿下的肩头,使劲地闭起双眼,用心去感受着殿下那火热地体温和特殊的气息的傅善祥,像是熟睡了似的,没有回答她的殿下地话。又过了许久,她缓缓地睁开双眼,轻轻挣脱了林海丰地怀抱。一面羞涩地抬起双手去替她的殿下整理身上有些皱乱的袍子,一面轻柔地说到,“殿下,昨天晚上咖啡豆那边来了消息,您要请的那位客人已经从伦敦秘密动身,后天到巴黎,直接安排你们见面吗?”

    “是吗?”林海丰的眼睛一亮,下意识地看了看身后紧闭的房门,然后居然有些紧张地拉着傅善祥的手问到,“客人是以什么身份来的?咖啡豆没说沿途能确保他的绝对安全吗?”

    傅善祥感觉自己地双手被殿下握得生疼,她奇怪地望着在她地心目中一向是泰山崩于前都绝不会眨一下眼的殿下,先是疑惑了一会儿,跟着皱皱一双秀眉,轻声地笑了,“殿下,难道对您地手下的能力,您自己还会怀疑?”

    “不……不是,呵呵……”林海丰也觉得自己有些失态,他赶紧松开紧握着的傅善祥的手,用笑来遮掩自己,“我……我是说咱们的这位客人可是一位不受这里的那位皇帝陛下欢迎的人,万一有个闪失的话,对客人不好。”

    “您放心吧,”傅善祥嘿嘿地笑了。对殿下要请来的这位客人,她早已进行了一番的了解,不用她的殿下吩咐,她也会做得尽善尽美。“客人化名卡罗思,身份是去年创刊的巴黎《塞纳河时报》驻伦敦的记。”

    “哦,这样就好,这样就好。既然这样,回头你出面,用公使馆举行新闻布会的机会,安排客人与李秀成等人秘密见面,”说完,林海丰充满爱怜地替傅善祥理了理鬓边散落的一缕秀,细声地说到,“好了,回房间好好的休息吧,身体第

    傅善祥点点头,“殿下也抓紧休息啊,可不要像在家里那样,又贪夜贪个没完的。”

    “嗯,我会的,”林海丰笑着答应。

    可答应归答应,回到卧室之后的林海丰,却又坐到了拿破仑三世的豪华大办公桌前。柳湘荷虽然没在外间,但办公桌的上面早已放好了几样明天下午就要开始使用的文件。看到这一切,林海丰心里暖洋洋的。

    他回头瞅瞅内间并没有关上的包金房门,听到里面毫无声息,不由得无声地一笑,随后伸手拿起了放在桌上那摞文件最上面的“中法军事同盟合作草案”,慢慢地看了起来……

第四九六章 真情与假意

第四九七章 圈套(一)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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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天国介绍:
在遍地贪官污吏,及苛政猛于虎的满清侵略者腐朽政权残暴压榨下,在以英国为首的西方列强为加速对中国的经济侵略,借机发动鸦片战争以取得五口通商权利,进而大量输入祸国殃民的鸦片毒品的无情掠夺下,中华大地哀鸿遍野,炎黄的子孙在生死线上、在泛滥的鸦片中做着垂死的挣扎,古老的中华民族面临着一场空前的大毁灭、大灾难。
1851年1月11日,在一个永远光辉的日子,以广西金田村洪秀全为首的拜上帝会领袖,以建立天下大同之天堂为目标,聚集起了一大批优秀的中华儿女,引导饱受压迫的人民揭竿而起,在不到两年半的时间内即席卷了整条长江流域,进而定都南京。无数的天朝英雄用他们一腔的热血,谱写、展开了一曲反抗、驱逐入侵者,为民族独立、自由而战的“太平天国”伟大壮阔史诗。
可曾记得,伴随着天国史诗的是杨秀清、冯云山、肖超贵、石达开、陈玉成等一个个不朽的民族英雄闪亮的名字,还有那一幕幕令人扼腕,为之流泪、叹息的悲剧,还有天国都城最后沦陷的人间惨剧,那是一场灭绝人性的大屠杀,又是中华民族的真正精英们向后人们展现出的最后辉煌……
纯属偶然,也许是必然,两个年轻的红色军人来到了一百二十二年前的这个世界,来到了他们崇敬的英雄们中间。凭着他们对中华民族和人民无限的爱、对共产主义事业的无比忠诚,他们和无数的天国英雄一起,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在永不停息的“为了天朝,前进!”那惊天地、撼山岳、泣鬼神的呼啸声中,终于扭转了历史,造就了一个全新的社会,演绎着人世间的真爱。
这是一个真正的太平天国,一个你、我、他都会无比向往的红色天国......
(本书并非政治教材,只是想和大家一起探讨,怎样去为自己的民族奋斗!)太平天国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太平天国,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太平天国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