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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兰色幽香     太平天国txt下载     太平天国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十二章 第一杯酒就让我们先敬安王和宁王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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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王再次重申,我天军是为驱逐清虏,恢复我中华江山而战。向荣已死,江南大营不复存在。念及血脉,本王不愿过多杀戮,特奉劝将军迷途知返,放下武器,不要做无谓的抵抗。凡降我天军者,天军保障其生命财产不予侵犯,去留自便。如若心存侥幸,胆敢犯我天军虎威,顽抗到底,天军到处,必将寸草不留”

    马天宝听师爷读完劝降信,嘴角露出一丝冷笑。他挥手示意帐中的侍卫将送书信的降兵带下去,牙缝里挤出了两个字,“杀了!”

    大帐里一片的寂静。将军们想的什么师爷不知道,他只是在反复揣摩刚才的书信。不合古体,太不合古体了,通篇就是个大白话,一点儿文采没有。这倒好,省去了给这些粗人们讲解的时间了。

    马天宝站起身,看着面前的一个个将领,“现在就剩下我们孤军奋战了,食君禄、报君恩,大丈夫活要活的顶天立地,死也要死得轰轰烈烈。你们都回去布置各营的防御吧,坚守到天黑,再想办法突围。”

    “遵命。”几个将领答应着,向大帐门口走,在他们身上,已经看不到了昔日的精神头。

    “等等,”马天宝叫了一声,神色凝重地注视着他们,“记住我的话,有胆敢言降者,杀无赦!”

    林海丰口述完劝降书后,就出了临时的帅帐。他默默地坐在一棵断树上,望着那大片的废墟发着呆。这就是江南大营在孝陵卫的连营,没有了硝烟,没有了厮杀声,只有如血的残阳下倒卧着的数以万计的人的躯体。如果把这里说成是一个巨大的坟场,也许更为贴切。仅一个教导旅阵亡的就超过了三分之一啊,一想到这儿,他的心就在流血。

    “八哥,怎么叫我来清理战场。”随着一阵马嘶,洪宣娇提着马鞭子大呼小叫地蹬蹬走了过来,“湖熟这个便宜又被曾老哥抢了。”

    “哎哟,洪帅有什么不满意的呀,这里还有一个比您更着急的呢。”闻声出来的柳湘荷一指身后的陈玉成,捂着嘴儿嘿嘿地笑着。

    “我和他哪一样啊?”洪宣娇一撇嘴,“人家陈大旅长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风光够了都,我可还没杀上瘾呢。”

    林海丰看看洪宣娇,“清理战场更重要啊。告诉大家,一定要细细地检查,不要漏掉一个可能还活着的受伤弟兄,另外,装殓弟兄们的时候,一定要给他们整理干净,换上新衣服,别忘了给弟兄们带上点儿吃的。唉,也许好多弟兄们一天都没来得及吃上一口东西啊!”

    “是,殿下!”洪宣娇答应一声,刚想带上卫队离开,一眼瞥见秦日纲一阵风似的策马到了近前。

    “殿下,狗日的马天宝左右两营都开了营门投降了,就这个混蛋带着标营到现在还没动静。”秦日纲抱拳给安王见了个礼,就开始不停地用宽大的袍袖扇着风。

    “真是奇怪,那些旗营的清妖倒是识趣的很多,怎么偏偏就这些还是汉人的却死抱着咸丰妖头的大腿不放?”洪宣娇哼了一声。

    林海丰叹了口气,“从某种意义上讲,这也是军人的本色。对这种人,最好的办法就是把他们送进坟墓。”

    “我去收拾了他们。”陈玉成蹭地跳了起来,抽出肋下的马刀。

    “不用了,”林海丰摇摇手,看着早已摩拳擦掌的秦日纲,“还是秦侯去吧。去告诉他们,天军向来言出必行,好话也从来不说第二遍。要用最原始的残暴警告一切人,悔之晚矣!”

    “杀,一个都不留的杀!”秦日纲嗖地重新跳上了战马,身后留下一串开怀的畅笑。

    “杀人就这么高兴?”林海丰看看秦日纲的背影,又扭回头瞅瞅洪宣娇、陈玉成等人,忽然也呵呵地笑了。他站起身,“其实,凡事都有它好和坏的两个方面。就譬如说那个马天宝吧,从一个军人忠诚的角度上去看,他也许无愧于军人的荣耀。可是,那只是一种愚忠。他是在为一个腐烂的、不代表多数百姓意志的咸丰王朝在卖命,他保卫的是谁?为谁去死?说穿了,他为的就是咸丰一个人。从这点看,他的死很没有价值,也就更谈不上什么荣耀了。知道这叫什么道理吗?”

    洪宣娇几个人面面相觑。

    林海丰哈哈地笑了起来,“再教给你们个新词儿,这叫辩证法。”看着几个人依旧是莫名其妙的样子,他咳了一声,“简单地说吧,看任何事情都不要单单只看它的表面现象,还要多考虑考虑它内在的东西。我们天朝的军人可以学他的忠诚,投降是一个军人的耻辱。但是,不能学他的愚昧。我们保卫的是天朝,天朝不是我、不是你、也不是他,不是任何哪一个人。天朝就是一个代表了广大百姓利益的天朝。教导旅人是少了,可是经过战火的洗礼同时也被升华了。我们还有红一军,将来还会有红二军、红三军,早晚有一天天军都能成为红军”他顾自地走着,嘴里唧唧咕咕地不停说着,似乎是对自己,又好象是对别人。

    夜晚的天京城沸腾了,虎视天京多时的江南大营没了,天京将永远远离战争,没有再比这个更能叫寻常百姓们高兴的事情了。家家户户门口挂上了各式各样的灯笼,爆竹声更是响彻了全城,人们纷纷涌上街头,用各自发自内心的方式,庆祝着天朝这一伟大的胜利。

    天王府张灯结彩,御花园再次摆开了上百桌的御宴。和以前所不同的,今天除去请了少数的天京大员之外,来赴宴的都是参加了粉碎江南大营战役的各级将领。尤其特殊的是,为了能叫攻取湖熟、秣陵关、丹阳的将领们能赶上盛宴,天王洪秀全特意吩咐将酒宴推迟到了午夜。每一个人进入御花园前,都会听到赞礼官高声重复着一句话,“天王有旨,兄弟同庆,一切礼仪暂免!”

    当林凤祥率着红一军的将领一身征尘,满脸泥汗,最后进入御花园的时候,洪秀全急忙从座位上站起,出人意料地快速走到林凤祥的面前。他顺手由袍袖里扯出条汗巾,呵呵地笑到,“大将军们辛苦,朕要亲为诸位兄弟擦洗征尘。”说着,抬手做势似乎真要去帮林凤祥擦拭脸上的汗水。

    林凤祥慌忙向后一退,深深地躬下腰,“天王,折杀微臣了!”

    洪秀全哈哈一笑,看看一边儿的杨秀清等人,“提前说了,今天没有天王和臣下之分,大家都是兄弟。不过,林大将军既然不叫朕来擦,朕也就不勉强了。还是叫女官们打来清水,给诸位兄弟先洗洗干净,这酒喝起来也就有味道啊。”

    杨秀清呵呵地笑着,“还是天王哥哥心细啊,就是比我们强。”

    洪秀全捋捋胡须,满意地看着林凤祥等人收拾好坐到各自的座位上,这才端起一杯酒,清了清嗓子,“诸位兄弟、姐妹们,很久没有和大家这么亲近地相处了。今天是个大喜的日子,上赖天父庇佑,下托安王、宁王兄弟才智,天军一举踏平江南大营,解除了天京长久以来的危难。天朝大幸,也是天京数十万百姓们的大幸。来,第一杯酒就让我们先敬安王和宁王兄弟。”

第七十三章 从那一天起,天京城多了一件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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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听洪秀全的这番话,林海丰赶紧拉着郑南站了起来。他看看洪秀全,看看正微笑着的杨秀清,呵呵一笑,“天王哥哥可是把我们两个说大了啊。”他冲着在座的所有人一拱手,“这次的胜利,全赖天京上下同仇敌忾,是英勇的天军将士浴血奋战,是天京百姓的大力支持的结果。更是和天王、东王的英明领导所分不开的。至于我们,也只不过是尽了点儿微薄之力而已,何足挂齿。我看,这第一杯酒还是敬给那些为了天朝的今天而永远长眠的弟兄们吧。”

    “恩,说的好,这第一杯酒是该敬他们。”洪秀全呵呵笑着将杯子的酒扬到身后。

    林海丰离开座位,恭恭敬敬地把酒洒到地上。他转回身,“这第二杯酒就让我们一起敬天王、东王。”

    “免了吧。”杨秀清扫了眼在座的众人,“大家都很辛苦,我看就别这么多虚套子,大家吃饱、喝好早点回去休息才是大事。大家说是不?”

    “要敬,一定要敬。”郑南笑着举起杯,一指对面的洪宣娇,“谁不敬咱俩也得敬,要不是天王和东王,小弟到哪儿去寻觅这么好的老婆呢?”他的话马上引起一阵哄堂大笑。

    洪宣娇羞的都有些无地自容了。她跳到郑南的身边儿,“用力”锤打了一下,“你怎么瞎说啊,人家什么时候成的你老婆?”她嘟着嘴儿嗔怪的同时,心里却有种说不出的甜蜜,甚至期望宁王能再把刚才的话重复一遍,生怕这只是一个虚幻。

    郑南夸张地一咧嘴,看看洪秀全,又看看杨秀清,“两位哥哥,不是你们说过的吗,怎么还带反悔的啊?”

    “谁敢反悔?谁反悔本王立即把他拖出去。”杨秀清的手一挥,呵呵地笑着,先前心里的不快暂时消失了,“天王,看咱宁王兄弟这着急的样子,不如就连庆功带婚宴一勺子烩了算了。”

    洪秀全哈哈地笑着,“就照清袍说的办了。”

    郑南得意地看看洪宣娇,冲着嬉笑的众人一举手,“一会儿别忘了借给俺个轿子啊,俺好赖是个王啊,就娶这么一个老婆,怎么也得用轿子抬回去啊。”

    轰的又是一片欢快的笑声,笑声中有人高叫着,“娶洪大将军可不能用轿子。”“哈哈,还是背回去好。”“就是啊,咱们那里可就是习惯背新媳妇的。”“嘿嘿,就怕宁王背不动哦。”

    郑南其实一开始只是想把气氛调节一下,他看出了天王在抬高自己和林海丰的同时,是在有意贬低杨秀清,他也看出了杨秀清心里的不快。可事情闹到现在,他也就只好红着脸硬撑下去了。他看看双手蒙着脸,正被傅善祥、路静、柳湘荷围着的洪宣娇,嘿嘿一笑,“这有什么啊,本王保证一背到底,中间连口气都不歇。”

    林海丰笑着来到洪秀全和杨秀清中间,“天王、东王兄,人家宁王话都说这个份儿上了,咱们也别耗着了,就操办了吧。”

    “呵呵,好啊,”杨秀清一点头,“那你来主持。”

    洪秀全沉吟了下,“那就叫后面赶快去准备,不能马虎了。”

    林海丰笑了,“马虎不了,现在就派人出去四下通告,宁王大婚,叫大家都来天朝门前去看宁王怎么背新娘子。哈哈,这可是他自己说的。”

    “真背啊?”杨秀清摇摇头,“宁王府离这里远去了,还不把咱老弟累昏过去才怪。”

    “当然不能一直背啊。”林海丰呵呵一笑,“背过广场就算了,咱们可以叫宁王给新娘子牵马坠蹬,一样啊。怎么也要体现出天王妹子的身份哦。”

    看到洪秀全满意地点着头,林海丰拍了两下手,等到喧闹的人们安静下来,他呵呵地笑着,“今天双喜临门,宁王、宣娇就要大婚了。由于时间关系,咱们一切从简,两位新人拜过天王、东王及诸位来宾,就成为了一对儿夫妻。这是天京官员中新天条颁布后的第一对儿新人,值得大家记忆。他们也将获得天王手书的天朝第一份结婚凭证。现在本王宣布,宁王郑南、天京镇守使洪宣娇的大婚典礼开始!”

    扭捏、羞涩中,洪宣娇被披挂上临时找来的红绸,在傅善祥她们的推拥下,机械地随着郑南一一地拜着,脑子里几乎是一片空白。

    “现在请新郎、新娘子互相交换一件自己最珍贵的礼物。”

    直到随着安王话音,看到宁王双手递到自己眼前的一只装在棕色皮制枪套里的手枪的时候,洪宣娇终于相信了眼前的一切都是真的。她老早就见过那只枪,那是宁王哥哥一直不离身的佩枪。

    她慌乱了,眼睛也潮湿了。她的身上没有姑娘们珍藏的绣花荷包,也没有任何值钱的装饰品,甚至连自己最喜欢的新式马刀也没带在身边。她紧张地四下张望着,忽然她看到了不远处一个牌刀手腰间的佩刀。

    在所有人惊奇的目光中,洪宣娇冲到牌刀手的跟前,一把拽出那把佩刀,一大绺秀发被齐齐地割了下来,她终于满足地闭上了眼睛

    从那一天起,天京城多了一件佚事。宁王背新娘。传的越来越远,版本也越来越多。有人会绘声绘色地告诉你,宁王背着一身大红的新娘子,走的飞快,从天京北城到南城,你看到的只是一团红色的火焰。

    不管怎么样,以后的新娘们都以能被新郎背到家里为荣。据说还有个两口子吵架,男人吃了点儿亏,当外人说起他窝囊的时候,这人脖子一梗,“笑话,输给自己老婆有什么窝囊的?人家宁王既然能背新娘,在家里就一定不会欺负老婆。”

第六十七章 “这还有什么好商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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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不是张继庚适时地提出个里应外合献出朝阳门的计划,两江总督向荣真是要感到疲惫了。

    从广西一路跟着腚的杀到金陵,和太平军交手无数次,几乎就没有过什么占便宜的时候。尽管官衔由广西提督擢升为现在的两江总督,还挂着钦差大臣关防,可他也没有高兴上几天。他不是个庸人,否则,他也不会把自己手的这三万多人马聚集在金陵城外,建立江南大营了。不过,他很清楚,单凭自己的力量,是无法收复金陵的。他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要把长毛们尽可能多的拖在这里,防止他们窜扰苏常,同时切断城里长毛的粮道。

    最初的时候,向荣很为自己的聪明兴奋过。他指挥各部四处出击,搅得长毛们应接不暇。具体的战果到底有多大他并不在乎,可是他已经看到了自己战略上的胜利,至少他已经牵制住了数万的长毛人马不敢轻易离开巢穴。城里的长毛们每次出城运粮,都要付出很大的代价。

    渐渐地,他兴奋不起来了。可怕的是长毛们竟集中了一只洋枪队,说是叫什么红军,人数虽然不多,威力却是巨大。先是马天宝的一部人马被歼灭,打的马天宝天天诉苦,不得不放弃试图封堵长毛与镇江间联系的设想。而长毛倒就势把金陵与镇江连成了片。随后,分布城南的分散各营就不停地开始受到长毛的骚扰。各营往往没有还手之力,疲于奔命。迫于压力,向荣只好收缩战线,把以前分散的人马集中在麒麟门孝陵卫湖熟秣陵关丹阳几个点上。

    尤其是孝陵卫,这里不但有他的中军大营,连营十几座,还集中了他的两员悍将:绿营提督张国梁,还有满营提督苏布通阿。

    现在终于有了个绝好的机会了,他就好象是犯了烟瘾的大烟鬼,猛然吸足了一口大烟似的,精神气陡然而起。是该卖些力气了,不能老这么着被朝廷三番五次的训斥。

    一叫人把张继庚韩慕岳送出大营,向荣就迫不及待地召集各路将领,连夜商议应对方案。

    “我率前军,苏布通阿大人随后接应。”一听这种情况,张国梁咧开大嘴,兴奋异常。

    张国梁原名张嘉祥,广东高要人,早年加入了天地会,后因大势所趋,进入了太平军。这个人擅长武功,虽然出身贫苦,可身上却沾染了严重的恶习,可谓是吃喝嫖赌无所不好,而且手狠心黑,反复无常。太平军到达永安封王,他也被恩赏了军帅一职,对此,作为野心极大的他来讲,却是十分的不满意。要知道,太平军当时是十二级官制,天王以分:军师丞相检点指挥将军总制监军军帅师帅旅帅卒长和两司马。而且单一个丞相还要分为春夏秋冬,还有正正副副等等,在张国梁的眼里,这个军帅简直就不入流。更何况太平军既禁女色,又禁饮酒,这都叫他难以忍受。一切的不满,最终以他永安叛变,投入满清怀抱而宣告结束。

    他将自己的名字改为张国梁,既表示要与以往的一切彻底决裂,又告诉新主子,自己甘愿成为一个国家的“栋梁”。他也是的确这样的做到了。怀着对太平军刻骨的仇恨,他就如同一只疯狗,凶恶残忍地投入到对太平天国的绞杀之中,成为了太平军的死敌。他的主子也没有忘记他的功劳,几番血战之后,他终于得到了从二品的顶带,受封提督。

    “大帅,还要从马总兵那调几营人马过来,只要一拿朝阳门,就集中全部兵力投进去,不给长毛们以喘息的机会。”张国梁晃动着粗横的躯体,脸颊抽动着,咬牙切齿地说。本来几天听不见战场上的厮杀声,看不到刀光剑影,这个嗜血成性的张国梁就觉得比什么都难受,更何况老是被动地受到骚扰,想打又找不到对手,简直都要憋屈死了。现在舒心的时刻终于要来了,他仿佛已经嗅到血腥气。

    “国粱啊,不要急嘛。”向荣挥挥手示意焦躁的张国梁坐。他其实打心眼里看不上张国梁这号人。什么样的将帅带出什么样的兵,张国梁的部军纪败坏,烧杀抢掠奸淫妇女,可谓是无恶不做,民愤极大。他知道,这样的长久去,对自己也绝不是什么好事。可现在向荣还需要他,毕竟他和他的部属是最善战的,他一直就像豢养一条恶犬那样,来和张国梁周旋。他看看一直没有说话的满营提督苏布通阿和总兵马天宝,“本帅以为,机会固然好,可是如若利用不好,也是枉然啊。所以,还是仔细商议,怎么能更周全。”这就是向荣,他谨慎的出奇,没有十二分把握的事情,他都不愿意去做,否则他也不会博得个“铁公鸡”的雅号了。

    “大帅说的极是,是要仔细权衡,作出个周详的策略。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苏布通阿淡淡地一笑。他不像其他满人的将军那样,他喜欢汉人的文化,尤其酷爱汉人的兵法。在江南大营的所有人马中,他的六个旗营马队算是最严整的了。对张国梁这种只图逞一时匹夫之勇的人,他根本就不屑一顾。

    “这还有什么好商量的?”张国梁有些不耐烦地朝椅子上一坐,“冲进去就见人就杀,见房子就点,哪怕是块儿石头也要过上三刀。”

    “说的简单。”苏布通阿冷冷一笑,“张军门,咱们一共有多少人马?即便突袭进了金陵,长毛会从四面八方来和我们拼死一战。现在金陵至少还有四五万的长毛,单就个杀字,解决得了问题吗?”

    “兵在精而不在多,战场胜负的关键取决于其突然性。”张国梁又站了起来,瞥了眼苏布通阿。心里暗骂了声,你们这些满人,就是平时有本事,战场上都是熊包一个。“之所以要抽调马总兵的人马,就是要在保证突然性的同时,加强我们的攻击力度。一进城,我就统领大军直扑长毛的东王府,先打掉他的指挥中枢。苏军门的马队顺势去夺正阳门通济门和聚宝门,即可隔绝城外长毛回援,又可接应我湖熟秣陵关方向的军马入城。而大帅督率的中军及马总兵的人马就可以围攻洪秀全的天王府。群贼无首,何愁不灭?”

    “说的是不错,可是你还忽略了个问题。”苏布通阿向西一指,“他们传言的那两个真神呢?”

    “假的!”张国梁想都不想地一挥手,“那是他们一贯的欺骗手法,那个杨秀清还号称天父附体呢。还有那个萧朝贵,不是也号称天兄凡吗?还不是一样被我们杀掉了。”

    “可我的兵勇们的确不少人看到过紫金山飞到金陵城里的怪物。大营里看到的人也不会少,这又怎么解释?”苏布通阿哼了一声。

    “我还是以前说的那句话,绝对是障眼法。”张国梁一拍胸膛,“俺老张吃活人肉,睡死人床,生来就是不怕鬼,不信邪。”

第七十四章 你是不是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天才壹秒記住『shuyaya qu 】都好几天过去了,一见到林海丰,杨秀清就又想起那天郑南背洪宣娇的情景,止不住地笑。

    林海丰好象被笑懵了,上下看着自己的身上,又疑惑地看看东王。

    “你呀,”杨秀清坐了下来,指点着他,“你是不是想叫女人们骑在咱老爷们头上,用你的话说,就是作威作福啊?”

    林海丰似乎恍然大悟似的哈哈笑了起来,“我说东王哥哥,你可是高抬我了,我哪想了那么多啊。”他坐下来,一指送茶水进来的金梅,“是天条定的好。当初天王和诸位哥哥拟制的天条给了天朝姐妹们不缠足的权利,所以姐妹们才能和男人们一样当兵、做事。至于宁王,他娶了咱们天朝第一巾帼,总不能叫他那么便宜就过去啊。”

    “我看你就是歪理多,”杨秀清哼了一声,“等你娶王娘的时候,本王叫你背着新娘子围天京城转一圈儿,看你还有便宜话说。”说着,他止不住又哈哈地笑了起来。

    “我可不行,”林海丰咧咧嘴,“千金、千金,那一千斤背在身上可不是件好受的事情。”

    “好了,不和你说笑话了。”杨秀清整了整袍襟儿,看着林海丰,“翼王在武昌那里把田地都分到了百姓个人的名下,效果如何暂且不去说,可是这有违正在拟制中的天朝田亩制。天下万物可都是天朝的,田地可以分给大家去种,不能归属于任何人。”

    林海丰点了点头,“王兄一定知道,我中华大地上什么人最多,他们真正想得到的是什么?”

    “当然知道,”杨秀清呵呵一笑,“不就是土地吗,天朝一样给了他们啊?”

    “不一样。”林海丰摇了摇头,“至少现在还不能说是一样。翼王的做法会叫农民切实感到自己得到了自己想得到的东西。当一个农民把写有自己名字的牌牌插在地头上的时候,他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我明白你的意思,”杨秀清站了起来,“可是我们不能改变我们的建国时的宗旨。”

    “我们并没有改变啊。”林海丰也站了起来,笑着说,“天下大同,无处不均匀是我们最终的奋斗目标,但这中间还需要一个过程。”

    他拉着杨秀清又坐了下来,仔细地分析着,“我们的第一步,正像天朝在永安颁布的讨伐诏书说的那样,是要以驱逐清虏为口号,辅之以土地的革命。不过,我们首先要把土地完整地还给农民,使他们明白一个简单的道理,那就是跟着天朝,为自己的土地而战”

    听着林海丰的分析,杨秀清不能不承认,如果这么去做,会叫百姓们感到天国更现实,煽动性也更大。可是,他还有疑虑,“那么,以后呢?”

    “以后?”林海丰笑了,“王兄啊,以后还用我说啊。既然天朝是所有人的天朝,我们当然就有办法再叫大家把私有的东西公有化。不过,那可都是自愿的,绝对没有任何强迫的手段。”

    “老弟啊,你是不是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杨秀清有些怀疑,“什么东西一旦变成私有,没有强制手段,谁会肯甘心拿出来?”

    “不是小弟想的简单,而是有个道理很简单。”林海丰随手一指,“天京目前的形势就说明了一切。只要我们把农场、各种工商业都搞的红红火火,让大家感觉着自己干还不如天京的样子,人们就会改变他们的思想的。”

    “那么,对于目前所打算执行的土地制度,有什么详细的东西吗?”杨秀清问到。

    “小弟也是知道了翼王兄那里的情况,这两天准备了一点儿,一会儿拿给王兄做个参考。”林海丰嘿嘿地笑着。

    “好,什么东西都要有个统一的作法,不能各行其事。”杨秀清站了起来,“过些天法兰西公使要来天京,就由你来负责接待吧。要叫他看到天朝的希望,争取成为天朝的朋友。”

    “是,王兄。”林海丰答应着,想了想又说,“我想趁这中间的空闲去下镇江和扬州,那里现在搞的不是很理想。”

    “你是说他们抓捕富户逼要粮饷的事情吧?”杨秀清笑了,“这在以前都是很正常的事情,那些人你不逼他,他什么也不肯拿出来的。”

    林海丰摇摇头,“为了首先达到彻底推翻满清的目的,我们不能树立过多的敌人。老百姓还都知道朋友多了好办事呢,我们还是应当尽量争取更多的朋友。”

    杨秀清一甩手,“就是你们这些文人弯弯绕多。那你就去吧,正好做个样子出来,再把翼王那里的情况汇总到一起,找个机会奏报天王。”

    石达开在武汉三镇搞的红红火火。一个多月的时间,凡是周围天军势力所及之处,都进行了土地改革,并且采取村官、乡官都由百姓自己推选的策略,叫百姓们自己管理自己的事情。实惠,是最好的动员令,第一次有了真正属于自己一块土地的农民,被减了租息的佃户,保卫自己的土地、保卫自己家园的热情高涨。不仅村有自卫队,乡镇有自卫团,而且还扩军三万多。

    武汉的稳定形势,果然吸引了上海方面急于拓展商机的投机者,第一个回来的就是旗昌洋行的陈竹坪。他是想来拿武汉天朝政府的商品采购清单的,为了表示他们商行的诚意,随船带来的第一批货物,竟然是伪装在一批铁器里一百多只洋枪。

    石达开听到这个消息乐了,虽然林海丰交给他的任务还没有完成,不过,对于马上就要南下作战的他来说,这倒是个意外的收获。

第六十八章 爆破手斜倚着寨墙,回过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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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这俩人的争论,向荣的心病又被勾了起来。金陵城里到了两个真神早就被传的沸沸扬扬了。他是有些不相信,甚至在给朝廷上的奏折里,一直把这件事情隐瞒着。其实他是宁可不信,如果真有真神出现,那来的岂不是真龙了?皇上要是得到这种奏报,怕是第一个要杀的就是他了。有也好,没有也罢,他不想再就这个问题纠缠去。他看看张国梁和苏布通阿,摆摆手呵呵笑了笑,“凡事多问几个为什么是好事啊,至于神啊鬼的咱们先不去说,单从细节上多考虑。比如,你们都对长毛的那个红军有什么看法?它会给我们制造多少麻烦?”

    这一问,倒把大帐里的人都给难住了。是啊,这个所谓的红军到底什么样子好象谁也没有见过,如果不是从来往的百姓们和张继庚的几次通报中得知,打了这么长的时间,谁还都不知道有这么一个对手呢。要说有点儿真正经历的怕是就要属马天宝了。

    看着大家都把目光投向了自己,马天宝也为难的要死,“卑职和诸位大人一样,虽然和这个长毛的红军交手次数多些,可惜都在夜里,根本看不到他们的影子。他们的洋枪应该不多,否则不会总是用爆竹蒙混我们。唉!实在是不好说,也许张继庚他们的消息是最准确的,看来他们也就是千来人,洋枪不过百余只。反正现在闹得各营临近寨墙边上的了望楼没有人再肯上去。”

    大帐里安静了好一会儿。

    “以卑职之见,不妨这样,”苏布通阿看着总督大人,“此次夺城,咱们也把各营的火器集中给张军门使用,增加其锐气。一旦要是能遇上这只长毛队伍,也好有力量消灭他们。”

    “多谢苏军门!”张国梁冲着苏布通阿一拱手,“长毛向来都喜欢把最精锐的军队留在各王自己的身边。按张继庚他们的说法推算,估计这也是他们那个新王为了自己而培植的一只亲随军队。他们不是已经被调离了朝阳门吗,正好,别叫我碰上,碰上本官就杀它个神魂颠倒。

    “张军门,骄不得。”苏布通阿提醒着。

    “哈哈,本官这不是骄,打仗要有气势。否则,你的兵勇拿着刀的手都会发软的。”张国梁粗野地笑着。

    苏布通阿鼻子一噤,望望总督大人。向荣咳了一声,“气势当然要有,可是长毛也不是泥捏的,要重视。现在本帅部署,各位回去仔细安排”

    看着前队人马在张沛泽的接应摸进瓮城,张国梁心里一喜,开始的一点儿警惕都变成了兴奋,他一带早已紧蹬四蹄显得不耐烦了坐骑,冲着身后的兵勇们一挥手里青冷的大刀,“上!”自己就先像一条利箭,直奔瓮城城门。

    “轰!”事先约定的号炮也就在这个时候响起来了,不过不是空炮,而是实实在在的一炮。与此同时,城头上的炮火连成了片,巨大的爆炸声响也早已分不出个来。

    “中计了!”和进了瓮城的其他人一样,张国梁第一个反应就是这个。也和那里的大多数人一样,承受着脑袋顶上乱丢来的说不上叫什么的爆炸物,顷刻间灰飞烟灭。他还是最终都没看到对手,就带着无数的疑问栽倒在瓮城的门口。

    “杀!”随着震耳欲聋的喊杀声起,潮水般的天军将士涌出城来。

    突如其来的打击和提督大人的阵亡,使张国梁所带前军位于前面的几营人马乱作一团,一触即溃。溃兵紧跟着又冲乱了后面的阵脚。抵抗只是变成了一种求生的本能。在几个管带的各自指挥,他们边抵抗边向自己的营垒里撤。

    出乎意料的是,长毛居然穷追不舍,大有攻营拔寨之势。向荣得到前军的紧急军报,立即命令总兵江长贵前去接替张国梁指挥前军,同时令左右两军坚守营垒,并叫马天宝部抽调来的两营骑兵从左翼袭扰长毛以减轻前军的压力,稳定住防线。

    苏布通阿原本位于张国梁前军的右翼,他的三千精锐满营马队早已做好了预备去扩大战果的准备。看着眼前发生的形势,他一面命人回去严令步军各营坚守好营垒,一面想亲率马队去驰援前军。他要在出城的长毛侧翼狠狠地插上一刀子。

    他的马队刚要运动,紫金山方向就传来隆隆的炮声喊杀声。不好,长毛在攻打自己的营垒。他心里一惊,“回营!”他一带转马头,大声命令着。就在这个时候,他看到了一个怪事。

    漆黑的夜幕里,一大团黑影儿风驰电掣地席卷过来。是马队!

    “什么人?”一个哨官舞刀迎过去。其实问和不问都一样,他心里完全明白来的是什么人。他身后的兵勇们也是一样。

    回答他们的是亮光闪起的时候,一阵爆豆似的枪响。没有战场上习惯的喊杀声,过来的就像一个幽灵。苏布通阿看到这个“幽灵”用火舌撕开自己的马队,急速而去,留的还有一阵的爆炸声。所幸的是,他还活着。

    “整整队!”苏布通阿抹抹额头上渗出的冷汗,耳边还在响着那种“突突突”的恐怖声音。冷静了片刻,他转头看看“幽灵”消失的方向,这是要去踹营的啊?

    在特务连的前导,红军教导旅一直向前狂奔,没有人发出任何声音,只有坐的铁骑敲击着大地卷起的声浪。他们的眼睛都充了血,死盯着一个方向,那就是向荣的中军。

    一切都是那么默契。在清妖的第一道寨墙前他们只停留了片刻,随着一声包的巨响,他们撞开了清妖经营了半年有余的江南大营。二十只冲锋枪排成一线,喷射着二十条火龙,撕开一切敢于阻拦他们的防线,摧毁一切敌人的意志。紧跟在溃散的清妖后面,他们出一个营垒,又冲进另一个营垒。

    早已出了高桥门的林海丰,手拿单筒望远镜注视着前面几个爆破手的一举一动。这里是江南大营的左军连营。不时地有爆破手仆倒去,他的心会随之一颤抖。终于,一个爆破手将包送到清军的寨墙。借着清军营垒里的灯火,他能看见这个爆破手身上已经中了不止一箭。当最后拉开导火索的时候,爆破手斜倚着寨墙,回过了头。他看到他在开心地笑。

    “闪开!快闪开!”林海丰跺着脚,心里在喊。他明白,爆破手已经不会回来了,他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轰!”的一声巨响,寨墙被炸开一个巨大的缺口,红三师立即扑了上去。

    林海丰睁开潮湿的眼睛,抽出手枪,“为了天朝,前进!”随着喊声,他想都没想什么,就顶着清军不停发射的拦阻炮火,冲在了作为第二梯队的红四师的最前面。

第七十五章 石祥桢没有回答,只是透过望远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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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竹坪所在旗昌洋行的大班金能亨算的上是个商业狂人,他忘记了自己还有个外交官的身份,从这个古老的国度里淘金就是他唯一的目的。他喜欢这里发生的这种内战,内战的双方都会给他带来利益。不过,相比之下,他更喜欢“叛军”。因为他们更渴望军火,也往往能够出更大的价钱。所以,他任可违反自己国家制定的不许向“叛军”出售一枪一弹的禁令,一玩就是大的。

    石达开再次接见了陈竹坪,面对这位“老朋友”,石达开表示感谢之余,也中肯地告诉对方,在有绝对安全保障的前提下,天军愿意适当地接受军火的交易。不过,为了双方能长久地合作下去,也为了对方的利益,还是希望双方做些便于绕开满清政府的贸易。他交给陈竹坪一份采购清单,呵呵地笑着,“回去给你们大班,我想他一定会很高兴。”

    陈竹坪看着手里那厚厚的一叠子清单,眼睛都直了,“翼王千岁,这不是真的吧?”

    “怎么会不是真的呢?”石达开哈哈地笑了,“回去好好算计个价钱,可不要打马虎眼哦。本王付给先生洋枪的价钱至少是上海的好几倍,因为你们承担着风险的同时,也是在帮助我们天军。不过,这些东西可是咱们之间的正常贸易,怎么经商先生应当比本王更明白。通过一次交往,先生也看到了本王的诚信。还是那句话,第一没有定钱,第二要抓紧时间。好机会可不是总有的啊。”

    陈竹坪连连点着头,“千岁放心,来的时候上面有交代,我们一定会抓紧筹集货物,价钱也绝对公道。”

    “这样最好,商行也不就是你们一家啊。”石达开点点头,“再说,我们都是汉人,天军是在为驱逐清虏而战,先生的功劳将来也会被后人永远牢记的。”

    “是,是,”陈竹坪答应着,想了想,“这些东西怕是需要几个月的准备时间,到时候还来这里吗?”

    石达开哈哈地大笑起来,“先生可真是健忘啊,本王记得咱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说过,凡是我天军占据的地方,就绝对不再放弃。来这里开商号可不比上海差啊。”

    陈竹坪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虽然对面前这位翼王所说的绝对不放弃他心里并吃不准,包括商行里的人也都持怀疑态度,可是,他知道一点,那就是他们都是说话算话的人。至少,从一个商人的角度上看是这样。

    一八五三年十一月中,经过休整、扩充的西征大军又开始了动作。右路,胡以晃、曾天养集中九江、安庆的主力,水陆并举,再次进抵南昌城下。左路,翼王石达开亲帅大军,同样是水陆齐出,包围了岳州。

    这次的南昌再没有了以前的侥幸。天军从城北和城东同时炸开两个缺口,一举攻克南昌。随即开始横扫赣北的景德、饶州、丰城等各府县,整个江西震撼。

    岳州位湖南东北部,北隔长江,与湖北相望,占据着极为重要的战略位置。欲固守湖南,必死守住长沙、岳州。岳州与长沙互为依托,皆不可失。同样,要想打开进入湖南的门户,岳州对于天军来说,不仅是势在必得,而且还要速战速决。

    在西路和北路开始牵制性进攻的同时,天军南路和东路的人马对岳州坚固的城头发起了猛攻。

    石达开没有停留在他设在岳州城南的大营,而是来到了城东石祥桢的军前。他举起那又被称为“千里眼”的单筒望远镜。城头,清军的防御兵勇被天军猛烈的炮火压制的抬不起头来,纷纷在垛墙后面躲避。城下,大队的天军步军不等自己的炮火停歇,就已经迫不及待地涌向城墙,竖起十几部云梯,口衔钢刀,开始抢城。

    “怎么还不停止炮击!”石达开转头冲着石祥桢大吼一声,“没看见弟兄们在爬城吗?”

    石祥桢没有回答,只是透过望远镜死盯着城头。

    罗泽南是上个月率着两千湘勇打算驰援南昌、九江未果,才暂时驻留岳州的。此人字仲岳,号梅泉,石牛湾洲人。他幼年丧父,因为家中贫困,晚上常以松香为灯,甚至借萤光、糠火攻读。先后就读于涟滨、双峰、城南等书院。可谓是饱读经书。他先是曾以设馆办学为生,由于其教授方法不同于乡间-般的塾师,除教给学生识字脱蒙、应科举登仕途之外,还教以静心养性、跳高越沟、练拳习棒。上午讲学,下午操练。因此,学生云集。

    到了一八五二年,百般寻觅却无处谋求功名的罗泽南,不甘心于老死塾师,借着太平军进入湖南之际,他弃笔从戎,拉起一些学生、知己、乡里,创办团练,投入到对太平军的绞杀之中。总算是“杀敌有功”,如今在团练督导的头衔之外,终于有了个知县的顶子。

    既然走上了沙场,他就不惧怕厮杀,甚至还渴望着那令人震撼的厮杀机会。因为,没有战场上的血与火,就无法实现他自己光宗耀祖的梦。可是,今天的厮杀终于叫他感到了恐怖。

    按照他对形势的判断,他认定西、北两面都是长毛的虚晃一枪,即便是南门和东门看上去长毛的军力相差不大,他还是断定他们的主攻方向是南门。那里不但有长毛主帅的旗号,也是直接切断长沙与岳州联系的重要所在。为此,他特意委派了自己的得意门生李续宾(当然,得意的不是他的学业,而是那种凶悍、顽蛮)、李续宜兄弟俩督帅大部湘勇镇守南门,而自己带着一营的湘勇协防东门。

    等到双方一交手,罗泽南发觉自己可能是错了。他从未见过这种打法。城头完全被对手的密集炮火控制住了,打的自己的官兵连脚都站不住。而城下的大批长毛居然也是顶着自己的炮火在向上冲。他亲眼看到不时会有炮弹落在长毛自己人的头上,可是炮火依旧不停。疯了,简直是疯了!

    不过,他也发现了对手这么做的效果,那就是很快就会有人跃上城头。他眼红了,拼命想组织起人马制止爬城的人,可哪还有人想和他一起这么做呢?

    炮火终于停了,随着几个他不知道叫什么的东西顺着墙外丢进来,紧偎垛口下,还在死命压低身子试图躲避长毛炮火的兵勇,在轰鸣中被炸的血肉横飞。垛口上,刹那间出现了第一个他看到的长毛的身影。

    罗泽南从爆炸的晕懵中醒来,大叫一声,挥刀就扑了上去。面对着对面那张还带有稚气的面孔,在他拼尽全力砍下那一刀的同时,心里竟有着一丝丝的怜悯。这么小!

    可惜,事情很不遂愿。罗泽南的刀砍空了,天军的“娃娃”机敏地一闪,飞快地取下嘴里衔着的腰刀,一刀捅进了他的小腹,随即一脚将他踢翻,看也不再看,又朝下一个对手扑去

    其得意弟子李续宾、李续宜、王鑫、蒋益澧,刘鹏鸿等,后皆成为镇压太子军的湘军名将。

    咸丰元年(1851),罗泽南由附生举孝廉方正。翌年,太平军入湖南,罗泽南在乡倡办团练。

    陈竹坪所在旗昌洋行的大班金能亨算的上是个商业狂人,他忘记了自己还有个外交官的身份,从这个古老的国度里淘金就是他唯一的目的。他喜欢这里发生的这种内战,内战的双方都会给他带来利益。不过,相比之下,他更喜欢“叛军”。因为他们更渴望军火,也往往能够出更大的价钱。所以,他任可违反自己国家制定的不许向“叛军”出售一枪一弹的禁令,一玩就是大的。

    石达开再次接见了陈竹坪,面对这位“老朋友”,石达开表示感谢之余,也中肯地告诉对方,在有绝对安全保障的前提下,天军愿意适当地接受军火的交易。不过,为了双方能长久地合作下去,也为了对方的利益,还是希望双方做些便于绕开满清政府的贸易。他交给陈竹坪一份采购清单,呵呵地笑着,“回去给你们大班,我想他一定会很高兴。”

    陈竹坪看着手里那厚厚的一叠子清单,眼睛都直了,“翼王千岁,这不是真的吧?”

    “怎么会不是真的呢?”石达开哈哈地笑了,“回去好好算计个价钱,可不要打马虎眼哦。本王付给先生洋枪的价钱至少是上海的好几倍,因为你们承担着风险的同时,也是在帮助我们天军。不过,这些东西可是咱们之间的正常贸易,怎么经商先生应当比本王更明白。通过一次交往,先生也看到了本王的诚信。还是那句话,第一没有定钱,第二要抓紧时间。好机会可不是总有的啊。”

    陈竹坪连连点着头,“千岁放心,来的时候上面有交代,我们一定会抓紧筹集货物,价钱也绝对公道。”

    “这样最好,商行也不就是你们一家啊。”石达开点点头,“再说,我们都是汉人,天军是在为驱逐清虏而战,先生的功劳将来也会被后人永远牢记的。”

    “是,是,”陈竹坪答应着,想了想,“这些东西怕是需要几个月的准备时间,到时候还来这里吗?”

    石达开哈哈地大笑起来,“先生可真是健忘啊,本王记得咱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说过,凡是我天军占据的地方,就绝对不再放弃。来这里开商号可不比上海差啊。”

    陈竹坪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虽然对面前这位翼王所说的绝对不放弃他心里并吃不准,包括商行里的人也都持怀疑态度,可是,他知道一点,那就是他们都是说话算话的人。至少,从一个商人的角度上看是这样。

    一八五三年十一月中,经过休整、扩充的西征大军又开始了动作。右路,胡以晃、曾天养集中九江、安庆的主力,水陆并举,再次进抵南昌城下。左路,翼王石达开亲帅大军,同样是水陆齐出,包围了岳州。

    这次的南昌再没有了以前的侥幸。天军从城北和城东同时炸开两个缺口,一举攻克南昌。随即开始横扫赣北的景德、饶州、丰城等各府县,整个江西震撼。

    岳州位湖南东北部,北隔长江,与湖北相望,占据着极为重要的战略位置。欲固守湖南,必死守住长沙、岳州。岳州与长沙互为依托,皆不可失。同样,要想打开进入湖南的门户,岳州对于天军来说,不仅是势在必得,而且还要速战速决。

    在西路和北路开始牵制性进攻的同时,天军南路和东路的人马对岳州坚固的城头发起了猛攻。

    石达开没有停留在他设在岳州城南的大营,而是来到了城东石祥桢的军前。他举起那又被称为“千里眼”的单筒望远镜。城头,清军的防御兵勇被天军猛烈的炮火压制的抬不起头来,纷纷在垛墙后面躲避。城下,大队的天军步军不等自己的炮火停歇,就已经迫不及待地涌向城墙,竖起十几部云梯,口衔钢刀,开始抢城。

    “怎么还不停止炮击!”石达开转头冲着石祥桢大吼一声,“没看见弟兄们在爬城吗?”

    石祥桢没有回答,只是透过望远镜死盯着城头。

    罗泽南是上个月率着两千湘勇打算驰援南昌、九江未果,才暂时驻留岳州的。此人字仲岳,号梅泉,石牛湾洲人。他幼年丧父,因为家中贫困,晚上常以松香为灯,甚至借萤光、糠火攻读。先后就读于涟滨、双峰、城南等书院。可谓是饱读经书。他先是曾以设馆办学为生,由于其教授方法不同于乡间-般的塾师,除教给学生识字脱蒙、应科举登仕途之外,还教以静心养性、跳高越沟、练拳习棒。上午讲学,下午操练。因此,学生云集。

    到了一八五二年,百般寻觅却无处谋求功名的罗泽南,不甘心于老死塾师,借着太平军进入湖南之际,他弃笔从戎,拉起一些学生、知己、乡里,创办团练,投入到对太平军的绞杀之中。总算是“杀敌有功”,如今在团练督导的头衔之外,终于有了个知县的顶子。

    既然走上了沙场,他就不惧怕厮杀,甚至还渴望着那令人震撼的厮杀机会。因为,没有战场上的血与火,就无法实现他自己光宗耀祖的梦。可是,今天的厮杀终于叫他感到了恐怖。

    按照他对形势的判断,他认定西、北两面都是长毛的虚晃一枪,即便是南门和东门看上去长毛的军力相差不大,他还是断定他们的主攻方向是南门。那里不但有长毛主帅的旗号,也是直接切断长沙与岳州联系的重要所在。为此,他特意委派了自己的得意门生李续宾(当然,得意的不是他的学业,而是那种凶悍、顽蛮)、李续宜兄弟俩督帅大部湘勇镇守南门,而自己带着一营的湘勇协防东门。

    等到双方一交手,罗泽南发觉自己可能是错了。他从未见过这种打法。城头完全被对手的密集炮火控制住了,打的自己的官兵连脚都站不住。而城下的大批长毛居然也是顶着自己的炮火在向上冲。他亲眼看到不时会有炮弹落在长毛自己人的头上,可是炮火依旧不停。疯了,简直是疯了!

    不过,他也发现了对手这么做的效果,那就是很快就会有人跃上城头。他眼红了,拼命想组织起人马制止爬城的人,可哪还有人想和他一起这么做呢?

    炮火终于停了,随着几个他不知道叫什么的东西顺着墙外丢进来,紧偎垛口下,还在死命压低身子试图躲避长毛炮火的兵勇,在轰鸣中被炸的血肉横飞。垛口上,刹那间出现了第一个他看到的长毛的身影。

    罗泽南从爆炸的晕懵中醒来,大叫一声,挥刀就扑了上去。面对着对面那张还带有稚气的面孔,在他拼尽全力砍下那一刀的同时,心里竟有着一丝丝的怜悯。这么小!

    可惜,事情很不遂愿。罗泽南的刀砍空了,天军的“娃娃”机敏地一闪,飞快地取下嘴里衔着的腰刀,一刀捅进了他的小腹,随即一脚将他踢翻,看也不再看,又朝下一个对手扑去

第七十六章 为什么还要留着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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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恩,还是这样好。”林海丰跨上坐骑,解下身上的披风丢到柳湘荷的怀里,“用它盖着点儿,小心睡着了受凉。”

    “殿下,我自己有啊。”柳湘荷跪起身,举着披风着急地叫着。

    “你的就垫着用,正好。”林海丰呵呵笑着,策马前面去了。

    柳湘荷怀里抱着披风,怔了好一会儿。她绻在覆盖着zha药的油布上面,轻轻地把殿下的披风盖到了身上,耳边似乎又响起赖王娘还有宣娇姐姐和她说过的话

    “殿下,”李秀成看看身边儿满脸惬意的安王,笑着问到,“扬州城下的清妖江北大营,人数大概在七八万。如果我们调集天京周围的大军,再抽调翼王西征大军一部,捣毁这个江北大营,应当不成问题。为什么还要留着它呢?”

    林海丰呵呵一笑,“目前西征大军的重点是在湘赣,新区还需要巩固,无暇回顾。由于庐州赖文光那里已经和皖北捻军有了联系,我们在皖北的势力也将进一步扩大,琦善在扬州的兵马,势必要去分散应付目前的局面。扬州、镇江的压力也会减轻。因此,下一步的重点是先集中力量东征,平定江浙,使天京彻底摆脱来自南面的威胁,争取一个大的发展空间。回过头来在对付这个江北大营。毕竟我们天军的能战之兵还有限,不能再做那种打了丢,丢了再打的事情。”

    “上海有洋人的势力,我们既然东征,他们也许不会坐视不管的。”李秀成点点头,想了一想又说,“殿下,西洋人和我们信奉的教义相仿,有没有可能说服他们和我们联合呢?或者保持中立?”

    林海丰一扬手,“他们之所以来到我们国家,都是利益的驱动。在我们天朝这里,他们不会得到从满清政府那里得到的一些东西,所以他们为了保住这些既得利益,就不会作壁上观。对他们,最好的办法就是显示你自己的威力,当他们惧怕你的时候,他们就要低头,否则只是空谈。其实洋人并不可怕,洋枪洋炮是比大刀长矛更犀利。不过,决定战争胜负的关键是人,不是武器。从金田起事至今,天军白手起家,却打的武器比天军精良的清军落花流水,不就是个最好的例证吗?满清一再的输给洋人,表面上看是输在了武器上,可是关键还是政府的。我们堂堂中华有数万万同袍,真要是能上下同心同德,哪里会有那么多的不平等条约出现。”

    他看着李秀成和刚凑上来的李侍贤,又笑了笑,“当然,战略上要藐视敌人,可战术上还是要重视敌人。要以己之长,克彼之短。”

    李侍贤有些遗憾地叹口气,“要是天军都能像教导旅那样装备起来,什么狗屁江北大营、洋毛鬼子,统统不在话下!”

    “是啊,”林海丰点点头,“只要我们尽力,我想,不久的将来,一定会是这样的。不过,眼下还不行。这次你们都将成为一镇诸侯,独挡一面了。对你们俩人的任用,很多人眼红啊,闲话将来也少不了。你们都是教导旅出来的,一定要把红军的好思想带下去,莫要辜负了天朝对你们的期望!”

第七十七章 把这些东西都永远丢掉

    天才壹秒記住『shuyaya qu 】请千岁治罪。”

    “呵呵,没换也不错啊,省得叫乡里们看着害怕了。”林海丰笑着从小头目手里拿过他刚才高举的那本书,随手翻了翻,“论语,呵呵,还真是本地地道道的妖书啊。你知道这里写的是什么吗?”

    “回禀千岁,小人不识字,看不懂。”小头目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不识字可不行啊。”林海丰弯腰拾起一卷画轴,随手展开,他抬头看着被捆绑在树上的年轻人,“你是资州人?”

    年轻人看着面前这个王帽上标有“真天命太平天国安王”字样的王爷,点点头。

    “恩,你的这幅资州图画的不错啊,是你自己画的吗?”林海丰感兴趣地问。

    “是,草民平时喜欢这个,随意画着玩的。”年轻人淡淡地回答着。

    “哦,”林海丰把画轴收起来夹在腋下,边给他松着绑边问,“你叫什么?”

    松了绑的年轻人活动活动被捆的发麻的手腕,“邹国剑。”

    “你个混蛋,见了王爷千岁还不跪下!”小头目看着年轻人那副穷酸样儿,气就不打一处来,大声地吆喝着。

    “邹国剑,”林海丰笑着冲小头目摆摆手,认真地看着年轻人,“恩,名字不错,不过,这不象个书生的名字啊。”

    “草民本来就是想来投天军的,可是没人要。”邹国剑脖子一拧,他一开始被绑的时候,就已经抱定了一死的念头,现在什么对他都是无所谓了。

    “投军?”林海丰哈哈地笑了,没有再理他,而是看着周围的人群,“年初的时候,天父就曾指点过我们,孔孟之书也并不是一无是处。刚才的那本论语里,还有让大家温和、善良、对人要恭敬、谦让的内容,还告诉大家要学会勤俭持家,这和咱们天朝也有相同之处啊。咱们天朝就是带领着兄弟姐妹们去建立一个人人互敬互让,人人平等的天堂。所以说没有必要把它看成是洪水猛兽。在各位兄弟姐妹之中,恐怕能认识字的不多,对那些识字的人还是应当要尊重,没有了他们那些人,至少咱们平时想写个东西,给亲人通个消息什么的也就都不方便了。”

    他又一指那个自称叫邹国剑的年轻人,“就说他吧,大家都听到了,他本来是想投天军的,到底为什么没被收留,本王还要仔细地问下。不过,坏人可不都是把这两个字明刻在自己的脑袋上的。他随身携带这些书籍也许还有什么别的用途,但是你们知道我手里拿的是什么吗?”

    他举起刚才的那轴图画,“这是他们家乡的地图。行军打仗离不开地图,真要有一天咱们天军打到了那里,这东西可就是宝贝了。你们大家说说看,他是个坏人吗?”

    说着,他转身拍了拍小头目的肩膀,笑了笑,“认真执行天条、履行你的职责是对的,可是要慎重使用武力。你们的警惕性很高,这也值得称赞。对待真正的敌人,就是要无情地使用暴力,彻底地消灭他们。可是对于这些用来看的书,就没必要用那么大的精力了。你想想看,在我们周围,是真心拥戴咱们天朝的普通百姓多呢,还是死心塌地为清妖卖力的腐儒多呢?我看啊,还是他们少。常言说的好,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只要我们大多数人对天朝忠心耿耿,那么,即便一些腐儒到了咱们中间,咱们也不会被他们所污染,反而可以会影响和改变他们。以后处理类似的事情要灵活,什么张家长、李家短的发发牢骚、说说怪话无所谓,只要他们不做危害天朝的事情,就权当没听见好了。天朝是不会被说垮的。”

    他又招招手,示意那些村官们凑近一些,指了指他们手中的鞭子,“把这些东西都永远丢掉。如果是在自己家里,你们会成天拿着它吗?你们每天面对的都是天朝的兄弟姐妹,要像对待自己家里人一样,帮着大家解决难处、搞好生活。有时间的时候,找个先生,都多认识些字。”

    小头目和他的手下唯唯诺诺地连连点着头。

    这是一个集权的时代。你只要有权力,就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普通的百姓们向来是逆来顺受,他们习惯了虔诚地听,被动地接受,很少去问为什么。面对着这样的百姓,林海丰没有叹息,多的是一种感慨。中国百姓们都是最朴实、最善良的,为了他们,下面还要有很长的路要走。

    “好了,兄弟姐妹们都去做自己的活儿吧,”他笑着向人群招招手,“大家都做好自己的活儿,把日子过富裕了,就是对天朝最大的支持。”

    说完,他蹲下身,敛着地上散乱的书物,抬眼看看邹国剑,“还耍什么书生意气啊,你不是要投军吗?赶紧收拾好东西,跟本王走吧。”

第六十九章 林海丰奇怪地看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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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林海丰冲进缺口的时候,他才发觉现在的战争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到处是残肢断臂,到处是身上涌流着鲜血哭叫哀号的伤兵。当他的士兵用锋利的各种兵刃戳进或斩敌人的肢体,引发出一声声的惨呼时,胃里一阵翻腾的同时,他甚至会感到不寒而栗。和他的士兵相比,他还是个新兵呢。

    这是一个充满血腥的世界,更是一个比气力的世界。每个人都会拼足了全身的气力,挥动自己手中的武器,朝着对手杀去,声嘶力竭地叫喊着。只要是还站着的,身上都是血,不知道哪个是敌手的,哪个是自己的。

    林海丰冲的跌跌撞撞,说实在的,他的腿肚子有些发软。可是,当看到一个又一个年轻的红军士兵在自己周围倒的时候,他的大脑里就渐渐地只剩了一个字“杀”。军人真正的勇气,往往就都是这么来的。他挥舞手枪,越冲越快。

    清军兵勇早从他的穿戴上发现了他这个大家伙,无论他冲到哪里,都会引起一场更大的厮杀。

    汪海洋杀的眼珠子都红了。他一手拿着短枪,一手舞动着马刀,带着二十几个侍卫紧随在安王殿的身边。

    “弟兄们,不要和别人纠缠,杀那个长毛贼首!”一个清军管带撇面前的对手不顾,率着几十个兵勇径奔林海丰冲来。

    “殿,不要再朝前去了!”汪海洋喊着,一纵身跳到安王的前面,手里马刀的寒光一闪,一个清妖被劈去半边儿脸,哀叫着倒了去。紧跟着,他又把马刀死死捅进另外一个清妖的小腹。太乱了,他左手里的短枪连换上子弹的工夫都没有。

    林海丰终于停了来。看着汪海洋和侍卫们与清兵厮杀,他又涌起了一种激情。尤其是汪海洋腾挪躲闪的漂亮身姿,凶悍无比的格斗技巧,叫他竟然联想起以往在书里才能见到的所谓武林高手,没错儿,像武松,石秀,又像浪子燕青。他四寻摸了,拣起一把大片刀,还是这个过瘾!

    汪海洋连续砍翻几个清妖,回头看看安王。见安王居然又抡起大刀加入了战阵,就慌了。他急忙丢自己的对手,冲到安王身边儿,“不能这样!”他剁翻安王面前的清妖,大口喘着粗气,“殿,太危险了!”

    “把这股敌人杀光再说!”林海丰看着又有倒的侍卫,举刀恶狠狠地扑向另外的清兵,他实在想亲手砍翻几个人。想法和现实毕竟不是一回事,真正和清兵一交手,林海丰马上就感到吃力了。三两他的刀就被封到了一边儿,对手狞笑着举刀奔他就砍。

    汪海洋的半边膀子早就砍的酸胀不堪了,边砍还要边照顾附近的安王。他一见安王殿的危急形势,本打算先去给安王救急,就在这个时候,他看见安王背后窜出来一个苗条的身影,寒光闪烁,一剑捅进了清妖的肋部。他心一松,同时左肩窝感到一阵疼痛。他一咬牙猛地回转头,就着对手向外拔出长矛之势,马刀向前一递,跟着用力把手一翻,亲眼看着对手的一嘟噜内脏滚了出来。

    林海丰终于手刃了一个敌人。他看看刚才帮助自己的人,顿时一愣,“柳尚书,你怎么来了?”

    “我要负责帮殿起草命令的,能不来吗?”柳湘荷把手中的宝剑在被安王殿砍翻的清妖身上蹭蹭,嘿嘿地笑着。

    林海丰奇怪地看看她,“你一个小姑娘家,就不害怕?”

    “是他要砍殿啊?”柳湘荷哼了一声,又朝着地的尸首鄙弃地呸了一口。

    林海丰唉了一声,他想起来自己应该做什么了,“稍微后撤一点儿,设立指挥所。”他看看表,又侧耳细听听四外的声音。

    红军教导旅炮兵营警卫连和天保城来的天军汇合,钻出紫金山的丛林。他们很快通过清军营垒的炮火封锁,进入弓箭和炮火射程的空白地域。数十个坐落在两个木轮上形同小号水缸粗细的铁筒排列开来。

    潭绍光看了看怀表,手里的小旗子一摆,“预备放!”

    “嗵嗵嗵”随着一声声沉闷的声响,数十个巨大的包飞向清军的营垒。片刻的宁静后,是更大的一片巨响,随之又是寂静。

    这个寂静是因为惊愕。不要说身后的天军将士,就是潭绍光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正面的清妖寨墙连同布置的火炮早已不再存在,剩的只是些残垣断壁。好一会儿,潭绍光才冲着后面蹲伏着的天军将士一招手,“弟兄们,冲啊!”

    “冲啊!”令人震撼的呐喊声骤起,两千多天军将士,犹如开了闸的洪水,涌进清军营垒。寨墙附近没有了任何清军的生命,横倒竖卧的都是尸首,很多的人身上没有一点儿的伤口。远处是拼命奔逃的溃兵。

    陈玉成的人马越靠近向荣的中军,遇到的抵抗却越强烈。前面的被打散,后面又会集中起来,穷追不舍。部队开始有了伤亡,不时地会有人掉马去,多数的时候,他都能听见身后远远地传来一声声手榴弹的爆炸。他知道,那是弟兄们自爆的手榴弹。他提前做过安排,李侍贤率特务连开路,李秀成负责殿后。殿后的任务主要是拣拾前面很可能失落的枪械,而对于受伤带不走的弟兄们,他们没有办法去照顾。

    当荡开又一拨清妖干扰的时候,李侍贤终于看见了向荣的中军营帐了。他拨转马头,双腿用力一夹马肚子,自北向南贴着木墙向辕门狂奔,随手把一颗手榴弹丢到木墙里面

    向荣本来还很清醒,一开始在西北南三面陆续受到打击的时候,他一面严令各营就地抵抗,一面派出信使飞调马天宝明安泰的人马前来参加会战。他自己则开始集结中军彪营的人马,打算先东撤,而后汇集各路援军对高桥门七桥瓮的长毛实行反包围。这样比较谨慎,至少可以留条退路,万不得已的时候,可以先去丹阳,避锋芒。

第七十八章 否则,咱们也就不必去拜谒史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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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进镇江,林海丰一行没做停留,直接渡江到了扬州。

    在扬州守将夏官又正丞相曾立昌、夏官副丞相陈仕保等人的陪同下,林海丰视察了扬州城防。一路之上,他也看到了由于连绵不断的战事,而显得冷冷清清的街道。这里已经没有了往日里那种万船竞渡、商贾云集的热闹场面,失去了盐业大都的风采。

    下了有着大明的抗清英雄史可法衣冠冢的梅花岭,林海丰来到了由原两淮盐运使衙门改做的扬州镇守使衙门。

    “数点梅花亡国泪,二分明月故臣心。连满清都可以给他们的这个死对头立祠,足以证明史公这种忠臣在历史上的重要性。”林海丰看看厅上在座的将领们,“谁能说说满清立这个祠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收买人心吧。”

    “就像他们所谓的保护明陵一样,都是怕汉人再反他们。”

    将领们多是粗人,大致的事情知道,可是往细里去说,却又是知之寥寥。

    李秀成想了想,“第一个想起给史公修祠的是康熙妖头,同时还给扬州免了几年的徭役。当时正处于西南动荡的年代,云南的吴三桂谋反在即,康熙妖头是害怕天下的汉人随附了吴三桂,才搞了这么一套。一是想叫大家都忘了“扬州十日”,二是借史公的名字来鼓励当时的清妖将领人人去做朝廷的忠臣。完全是醉翁之意,否则,他为什么不给岳武穆立祠。”

    “说的不错啊,其实就是一出为我所用而已。”林海丰点了下头,呵呵地笑着说,“当年康熙的这一手的确是起到了一定的作用啊。其实,很多的时候,好和坏是可以互相转化的。今天本王在路上拣了个秀才,一问啊,原来他是想来镇江这边儿投军的,可是不知道你们哪位将军大人硬是没收留他,害的他查点被砍掉了脑袋哦。”

    他的目光很随意地朝两边儿坐着的将领们扫了扫,“其实何必呢。清妖都可以假装大度给死敌竖碑立传,来刁买人心,咱们天朝就连个书生都收留不下?呵呵,叫人家听了特显得咱们太小气了嘛。为了达到推翻满清的目的,咱们也要去争取人心,只要他反对满清,哪怕他只想隔岸观火,咱们都可以和他交朋友。多个朋友多条路嘛。”说到这儿,他一抬手,正经地看着大家,“听清楚啊,本王可不是叫你们去给自己找条后路哦,否则,咱们也就不必去拜谒史公了。”

    将领们互相看看,都呵呵地笑了起来。

    林海丰也笑了,“本王知道你们都是好样的。好了,现在本王把天朝军事统帅部对扬州的军事安排说一下。为了以后的发展需要,扬州目前的一万驻军加上随本王来的一营人马,统称为扬州城防军。我来宣读下统帅部的命令。”他站了起来,一伸手接过柳湘荷递来的委任书,“委任曾立昌为扬州镇守使;委任李侍贤为扬州镇守副使,兼城防军军长”

    命令宣读完,他示意众将落座,“扬州原先的六个师的建制暂时保持不变,官职称谓也不变,三个军帅职位取消,具体如何安排由你们自己决定后上报统帅部照准。陈仕保仍然为扬州安抚使。”

    他看看正嘿嘿笑着的陈仕保,“有道是,十里长街市井连,月明桥上看神仙。人生只合扬州死,禅智山光好墓田啊。我的父母官大人,知道这是谁说的吗?”

    陈仕保一愣,费劲地想了想,挠了挠头,“殿下,天王和东王好象没说过这话吧?”

    “哦?”林海丰看了看正窃窃发笑的李秀成等人,忍不住哈哈地笑起来。

    “这是唐朝张祜的《纵游淮南》啊。”柳湘荷插了句话。

    陈仕保不好意思地憨憨一笑,“俺是个粗人,只记得天王和东王的话了,什么糊不糊的俺可记不住。”

    他的话,一下把在座的都逗笑了。林海丰指着他,好不容易止住了笑,“我的父母官啊,本王是说你的扬州现在可不象人家老早就说的那么好哦,哪里还有个盐商云集的气势啊?我可是听说盐商一声笑,就顶天下半年租哦。”

    陈仕保呵呵地笑了,“是啊,殿下,那些盐商据说自家有个百十万两银子的都不算富户,有时间殿下看看他们的宅院就知道了。”说到这里他又皱皱眉头,“可是你要叫他拿点儿钱出来,那也是费老劲了。前几天又收到北王府的公文,催交银子呢。唉,现在外面有清妖的江北大营,盐运已经处于基本停顿了,卑职一时去那里搞那么多的银子啊。”

    林海丰似乎很奇怪地看看他,手指在椅子扶手上嘣嘣地敲击着,“那么多的富商,接着敲他们的竹杠啊?”

    “饶了我吧,殿下,”陈仕保苦笑着,“殿下都看到了,城里的人在天军来到之前,本来就已经逃了不少。银子要一次可以,再要下去,扬州怕是真的就要变成一座空城了,那咱们占着它还有什么用?”

    “说的好,说的太好了!”林海丰连连拍着手,他站起身,看着众将领,“谁说大老粗、泥腿子一定目光短浅,看看咱们的陈大将军,他看的就非常远。咱们天军攻城掠地为了什么?我们不是为了破坏,而是为了建立一个人间天堂。无论我们走到哪里,都不能叫百姓们怕我们。就以眼下能留在扬州的盐商们为例,天军来了他们没有走,先不管他们本人的动机是什么,至少可以说明他们对天军还多少有点儿信任感,知道我们不会胡乱杀戮。那么我们就应该做的更好。盐运对于清妖,是不可能希望终止的事情。因此,可以告诉盐商们,天朝只暂时征收少量的运转税,叫他们放心地做生意,这样也会对两湖的盐价起个稳定的作用,使百姓们受益。”

    他低头看看手表,随后朝众将一笑,“好了,时间不早了,本王要先回镇江,有什么事情再随时联系。总之一句话,就是务必守好门户,确保天京的安全,为天军下一步的行动做保障。”

    他接着又拉着陈仕保的手,“要把城里的百姓生活安置好。还有,你们在城外还没有把田地分给农民。”他见陈仕保似乎想解释什么,摇摇手止住他,“本王知道,由于战事你也有难处,但是再难这个事情也要做,必须把周围的乡村都发动起来。你们组织一些人,回头到镇江去,本王在那里要临时开设个训练班,专门解决这个问题。”

    “遵命,殿下!”陈仕保痛快地答应着。

    “你的身边有写手吧?”林海丰边走边随意地问着。

    “有啊。”陈仕保不解地看看安王。

    “有空的时候多和人家学点儿字,多叫人家教你读点儿书,别再老出什么怪相了。”林海丰瞟了他一眼。

    “卑职我”陈仕保一咧嘴,马上又挠着头嘿嘿地笑着,“遵命,殿下。等一年后殿下再来扬州的时候,卑职一定叫扬州变得和那个什么熟不熟的写的一模一样。”

    “一模一样?”林海丰哈哈地笑了,“你呀,回去好好请教请教你的写手,你能做到吗?”

    “当然能!”看着上马离去的安王,陈仕保心里有点儿不服气。不过,等按照安王的说法他真的请教了下自己的写手后,他才知道自己又出了回怪相

第七十章 的这就是他们的那个“红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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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荣的梦已经到头了。他当然想象不到他的援军将遭到什么样的境遇,也更想象不到他自己早就成了重点打击的对象。他披挂好了走出大帐,一只脚踏在马镫上,另外一只脚刚刚离地,先是莫名其妙的一阵爆炸,哀叫惨呼声中夹杂着有人的嘶声叫喊,“长毛来啦!”他腿一软,扑通摔落地上。

    李侍贤陈廷香两骑马当先冲开辕门前集结的清军,率着特务连的百十铁骑旋风似的冲进辕门。他们身后的大队人马则形成了扇面,开始清剿辕门外的清妖。

    面对上百只黑洞洞的枪口,一切抵抗都是没有用的。当一排冲锋枪喷出火舌,眨眼间几十个还想顽抗的标营侍卫就倒在地的时候,大营里的清军人马肝胆欲裂,完全丧失了抵抗的意志,他们要么四散奔逃,要么丢刀矛跪倒在地,高举起双手哀求饶命。

    可惜,什么都没有用!回答他们的还是更凶狠的砍杀,不过是把枪改换成了刀而已。他们遇上的是一群早已红了眼的饿虎。李侍贤和特务连不接受任何乞求。

    “你就是向荣吧?”飞马冲上来的陈玉成一勒坐骑,用手里还滴着血的马刀指指一脸晦气孤零零站在那里的“钦差大人”,嘴角儿挂着微笑。

    尽管他的几百个侍卫都已经倒了,但和他的手们不一样,向荣的手里还一直提着把腰刀。只是顶带刚才给摔丢了,露出头顶本来不多的头发,还有那根细小的辫子。借着天上已经有了的月色,还有大营里的灯火,他终于看清了一直想知道的对手。这一刻,他的心头涌上来的更多的是悲哀,因为他终于看清的是被他骂作“长毛”的这些人根本就没有什么长发。他们的头上都有一颗闪闪放光的红星。这就是他们的那个“红军”啊!

    他挺了挺还隐隐作痛的腰,看着面前这个英俊的后生,唉!看上去斯文儒雅的一个娃娃,怎么也会甘心入了匪?“不错,本大人就是专门负责清剿你们这些叛逆的钦差大臣两江总督向荣。你你是什么人?”他提着刀,一步一步缓缓向陈玉成靠近,竭力抑制着心理的恐慌。不能给皇上丢脸!他暗暗提醒着自己。

    “本官就是专门剿杀你们这些清妖的太平天国工农红军教导旅旅长陈玉成!”话音还未落,陈玉成一提马,手里泛着犀利青芒的马刀一舞。向荣的刀还没来得及举起来,头盖骨就被劈了来,连带着那根儿小辫子,滚出好远……

    “放火烧营,吹冲锋号,向着清妖最多的地方冲!”

    随着陈玉成的一声令,大营燃起了熊熊的烈火,十几把军号吹响起的嘹亮凄厉冲锋号,压倒了枪炮声厮杀声,直冲云霄。

    杨秀清在朝阳门城楼上听到了那激昂的号音,看见了清妖连营中心的火光,他的一颗心终于落了地。

    “向荣那狗妖头死了!殿。”傅善祥欣喜地叫着。

    “是啊,死了。”杨秀清离开垛口,轻轻地叹息了一声,“真快啊!”

    傅善祥奇怪地看看东王,跟在后面轻声地问到,“殿,在想什么?”

    杨秀清看了她一眼,沿着城头上的马道缓缓地走着,“我在想,这个红军很厉害啊。”

    傅善祥明白了东王的心思,“厉害还不好吗?反正他们的枪口又不会对着自己人。”

    杨秀清呵呵地笑了,“你个丫头啊!”他摇摇头,重新理了理侯谦芳对他描述的林海丰在天台上说过的话,“什么道理永远都是在强者的一边儿。”

    “能争取到人心,就是强者。殿您没觉得比以前更强大了吗?”傅善祥轻轻地笑着。

    “强大?”杨秀清瞟了她一眼,“这么做去,天朝的礼制还要不要?王者的尊严还要不要?”

    “殿,其实安王他们没来的时候,我就有个看法。”傅善祥低头摆弄着手指,“天朝建制的时候声称要打烂清妖的一切旧规矩,可是真正打烂的是什么?不过就是官职的名称而已,其它什么也没变。看看天京城里官员的排场威势,一个检点指挥就比起以往我所见到的两江总督陆建瀛还要阔绰。天朝在说着天人人平等的同时,却大反其道,不仅承袭了清妖的礼制,还有过之而无不及。改朝换代总要给百姓些实际的好处,百姓们才会支持天朝。安王做的就是好,他不叫红军跪他,可是红军的将士把他却奉若了神明,那是发自内心的爱戴。殿,有句话其实我不该说,我猜测殿和天王都在害怕安王他们,因为你们可能指挥不动红军。”

    “胡说!”杨秀清狠狠瞪了她一眼,“天王怎么想本王不知道,可是本王不怕!”

    傅善祥笑了,“不管殿承认不承认。我可以给殿设计两条路。”她轻快地跑上一步,低声地说,“第一,卸磨杀驴。东征得手的时候就是最佳时机。第二,就是像之前的那样继续做去,争取更多的民心。不过,这第二种方法可是很难很累,有时候还很没面子。”

    杨秀清停了来,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你希望本王做哪种?”

    傅善祥叹了口气,“殿你信吗,天京早晚要有一场大乱?”

    “哦?”杨秀清故意装作不理解的样子,呵呵地一笑,“天京有你们真心爱戴的安王爷,难道还会乱?”

    “善祥永远第一个忠于的是殿!”傅善祥凝视着他,“殿,安王想实行的东西在天京实现不了,他一定会在外面做。殿如果不想和他们内讧,那就只能慢慢顺着改。我敢断言,殿一定会是天朝的第一功臣。”

    “未必吧,第一功臣应该是他们。”杨秀清倒背着手,又慢慢地走着。

    “自古阴谋篡权夺位者都没有好场,安王他们不傻,一定明白这个道理。”傅善祥继续说着,“善祥永远想看见大家真心高喊殿九千岁的情景!”

    “是啊,真心总是要比做做样子要好。”杨秀清咕哝着,走了城头,临上马的时候,他扭头看看傅善祥,“海丰老弟今天居然借了黄玉昆的大轿,你不觉得奇怪吗?”

第七十九章 我就不明白,你每天想 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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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瓜洲渡口到了对岸一下船,林海丰就吩咐柳湘荷等人先去镇江城里的驿站布置临时府邸。

    苏三娘一听就急了,“殿下,还是住镇守使衙门吧,地方本来就大,还方便一些。”

    “不用了,”林海丰呵呵地笑笑,“我还是单独住吧,一来不影响你们,二来本王也是为图个安静。你可不知道哦,本王有一个绝技,就是睡觉的时候牙咬的格嘣嘣响,要是住你那里,只怕整个衙门到了晚上谁也安宁不了喽。”

    苏三娘捂着嘴笑了,“殿下真能说笑话,哪会有那么严重。”

    林海丰甩甩手,“信和不信在你,不过就别再让了。”他冲正偷笑的柳湘荷一瞪眼,“笑什么笑啊,赶紧去布置吧,晚饭要多准备些人的,本王要宴请各路大员呢。”

    苏三娘只好吩咐手下的几个女侍卫陪着柳湘荷他们先去安排,随后疑问地看着安王,“殿下,不回去吗?”

    “不急,本王想带你去转转。”说着,他上了马。

    苏三娘赶上安王,并辔走了一会儿,歪头瞅瞅安王,“听汪海洋说,殿下还亲自率队冲的清妖大营啊?”

    林海丰眨眨眼,嘿嘿笑了笑,“别听他们瞎说,提起来丢人的很。本王哪里比的上你苏大将军哟。”

    苏三娘脸一红,“殿下真会说笑。三娘哪里可以和殿下比。”

    “怎么是说笑?”林海丰扬扬手中的马鞭子,“绿旗黄幰女元戎,珠帽盘龙结束工;八百女兵都赤脚,蛮衿扎裤走如风。这可不是本王瞎编的吧?”

    苏三娘的脸更红了,“那也是他们瞎唱的呢。”

    “可不是瞎唱。当初攻克镇江的时候,就是苏三娘立的第一功,女营的英姿已经深入百姓们的心里。这是你苏大将军和天朝女军的骄傲。”林海丰认真地说着。

    “那也都是女营姐妹们的功劳,三娘一个人再强又能做什么。”

    “恩,这话说的有道理。”林海丰点着头,侧过脸看看这个已经是二十七、八的巾帼英雄。她说不上很漂亮,却是那种颇受端详的女子。和开朗、憨直的洪宣娇不同,在她的脸上看到的更多的是一种沉稳和庄重。偶尔嘴唇抿起的时候,总隐隐地露出一种男性的霸气。他不由得深信起临行前杨秀清在接受了他的人事安排时所说的话,“老弟啊,你到了镇江,那苏三娘可不是好惹的哦。”

    林海丰看着被自己瞅得微微垂下了头的苏三娘,呵呵一笑,“当初和你一起参加天军的人大多受不了天军严格的天条,陆续离开了天军的队伍,惟有你苏三娘始终追随着天朝。就冲这点,对你苏三娘怎么赞美都不会过分。”看看已经到了城西北郊的一个村落,他用马鞭一指,“本王和你打个睹,你要进村子细数数,一准儿是迁移的人多,而留下的少。”

    “怎么会呢?”苏三娘不相信地望着安王,又看看冷清的村落,“地都分了,谁会舍得丢下手头的田地,再做逃难之人。”

    “不走又能怎么办?”齐民站在门口,看看还在四下张望着屋子里的一切,眼里充满留恋、唉声叹气的老娘,看看双手抱头蹲在地下长蓄短叹的老爹,又看看撮着媳妇干瘪的*,不停地哭叫的儿子,他指指那空空的米缸一跺脚,“走吧,再呆下去,饿也都饿死了。”

    “天朝待咱们不错啊,”老爹慢慢抬起头,黑瘦的脸上满是岁月的沧桑,“由于你大哥的在天京做了天朝的人,分田的时候天军还有意给了咱们最临近村子的好地。难也许就难一时了,真要是这么离开,地就荒了,咱也对不起天朝啊。”

    “就是啊,走了去哪?你大哥虽然在天京,可是后来再也没有个音信,金窝银窝也不如自己的窝好。”老娘抹抹潮湿的眼角,轻轻地嘟囔着。

    “爹、娘,你们要是不走我走。”齐民从媳妇怀里抢过才几个月的孩子,“大人好说,咱们总得想想孩子啊。忙活了快一年,还是两手空空,连上碗米汤孩子都喝不上。我”他说不下去了。

    “要不”老娘用商量的眼神儿看看老头子,“要不就叫孩子们去天京找老大吧,咱们留下来伺候地里的庄稼,总比这么扎在一起好?”

    老爹长长叹了口气,站起身。他先从儿子手里抱回小孙儿,老眼里闪动着泪光,“谁也不能走。”老爹一咬牙,转身把孙儿交到儿媳的怀里,“咱们是天朝的人,和他们不一样。谁都可以跑,就咱们不能跑。”

    他走到门口,使劲儿扒拉开儿子,“天军天天打仗,不征钱怎么打?不要老想着自己。要是大清的兵回来了,咱们更倒霉。”

    “他爹,你这是”

    “唉!”老爹摇摇头,“我还是再去卒长那里先借点儿”他说着话一脚跨出门槛,却刚好和一个人撞了个满怀

    在临时府邸,利用吃晚饭的时间,林海丰召集起镇江镇守使、安抚使衙门的官员,边吃边宣布了统帅部和吏治部对镇江官员的调整。来吃饭的人酸甜苦辣各有各的滋味儿。

    “秀成啊,你目前的任务就是抓紧时间按着红军的样子把镇江的驻防军整编好,原有的女营人马一部留给苏安抚,其他的并如天京的女军。另外,还要把苏安抚建立的水营继续扩大。不要偏重于船大,可以多发展小舢板。咱们苏大将军给你留下的家产够丰厚哦。”林海丰看看坐在自己对面,嘟噜着脸的苏三娘。

    他笑了笑,端起一碗米饭,又瞅着冬官副丞相、原镇江安抚使许宗扬,“许丞相,你也许抱屈说错误不在你本身,板子不该打在你的身上。不错,是有好多地方以前都重复着这一切。可你想过没有,那些被你关在牢里的人能不能把钱给你咱先不说,他们出来后会怎么样?下次的钱你还能找谁去要?还有你在各乡村的手下,本王大致看了一些地方,我很难想象他们平时是不是会和人们一样的下地劳作。我估计他们是把自己当成‘老子’了。你们这种作法是在砸咱们的饭碗啊。”他用筷子轻轻敲了敲饭碗,“没有了碗里的饭,弄一桌子花花绿绿的,能吃饱吗?”

    “你先回镇守使衙门帮助秀成料理水营的军务。”林海丰说着,扒拉了两口饭,看看所有在座的人,“本王可是既想要饭碗,更想要碗里的饭。”

    在座的都默默地吃着自己面前的饭,品位着安王话里的寓意。而安抚使衙门的官员们此时的心里都捏着把汗,许宗扬的过错,自然和他们都是密不可分的。

    坐在许宗扬身边的黄子隆更是提心吊胆。他是许宗扬的副手,由于许宗扬懒得搞这些地方的事务,多数的决策基本都是出自他的手。先不说镇江以东根本就没去搞什么分田分地,就是已经施行了的地方,也正如安王刚才说的那样,由于他的酷厉措施,跑掉的人比留下的还多,有些村落基本上十室九空,镇江城内外早已到处传扬着叫他“黄白地”,把他视若蝗虫。他低着头,偷眼瞟瞟安王殿下。真是越怕什么越来什么,他看见安王的目光射向了自己这里,心马上一紧,手里的筷子也停住了。

    林海丰望着黄子隆,不紧不慢地吃着自己的饭,“黄大人,本王听说你在镇江名气不小啊,还好象有个什么响亮的雅号吧,能说来给本王听听吗?”

    黄子隆的身子一颤,手边儿的饭碗滚落到了地上,发出清脆的破碎声。“殿下卑职卑职”他不敢去看安王那刀子似的眼神儿,懦懦地抖动着双唇。

    “黄白地,呵呵,不错啊。”林海丰随手夹了口摆放在跟前儿的菜,“你真想的出来,征粮、征钱,征的有地的不愿种,宁可背井离乡。是啊,劳累了大半年,说是有了一块儿地,可种到最后呢,全部收获还不够你们那些五花八门的税赋。不要说是就指望着地里收获生存的百姓了,就是本王自己也不愿意干这种白出力的事情。一个给天朝做着巨大贡献的人,他的老爹、老娘要依靠向你们的所谓卒长借粮来糊口,可是他们还念记着咱们天朝的好处。我就不明白,你每天想的是什么?”

    黄子隆不敢再坐下去了。他摇摇晃晃地离开座位,扑通跪倒在地,向前紧爬了两下,“千岁,卑职知错了,求千岁再给卑职一次机会,卑职一定一定改过!”他连连叩着头,哀求着。

第八十五章中国人这到底是在做什么?

    林海丰看完兼任着红军大学训导长的苏三娘的来信,默默地对着地图沉思了好一会儿。

    十几天前,红军大学各级学兵就已经编组成了一只学兵军,又以日常训练的名义开上了崇明岛。当然,除去李侍贤、陈廷香等少数几个学兵军的首脑,没有人知道他们下一步其实是要配合已经开赴常熟的红军教导旅奇袭通州(也就是现在的南通)。就在刚刚准备登岛的时候,陆军学院高级班二分队的学兵刘全胜却突然提出因为父亲刘永敬身染重病,希望请假回庐州。为此,刘永敬还专门给他写了封信。

    对这件事情,林海丰起初并没有十分注意。在他的记忆当中,刘永敬是个具有浓厚地方气息,喜欢自我为王的主儿,象如今这样的依偎在天朝的大旗之下能呆多久,那还很难说。不过,至少现在他还没有回去闹独立的环境,淮河已经是清军重点设置的防线,想回也回不去。

    但是,由于这批高级班学兵都是半年制的速成教育,再有两个月就可以完成他们的学业了,另外,他们还要参战,象刘全胜请假的事情是不能允许的。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就不能不叫林海丰引起注意了。在信中,苏三娘禀报说刘全胜擅自离队,失踪了。父亲生病,儿子着急,表面上看起来并不是很为过,可要真是急到了这个份儿上,那就该有疑问了。是怕打仗?不会,未来的作战计划严格保密,在没有发动真正的攻击之前,不会有学兵能知道,这一点,他对李侍贤等人绝对放心。为了做到万无一失,他甚至把给学兵军的补给都是按照发送给镇江、扬州的红五军名义秘密筹备上船的。

    李昭寿又被韦昌辉委以了重任,偏偏驻守的地方就是那个最叫他感到敏感的城市,滁州,而刘永敬的防地恰恰又靠近李昭寿,这难道只是巧合?

    苏三娘这个助手他真是挑选对了,苏三娘对天朝的绝对忠诚姑且不论,现在在情报战线上已经逐步的成长起来,具有着极强的应变能力。为了防备可能出现的意外,也为了对刘氏父子负责,苏三娘同时禀报说,在来不及请示他的情况下,已经秘密把刘永敬所倚重的蓝旗另外两员得力干将任化邦和牛宏升也派了回去,并要求他们维护张乐行在自卫军中的绝对领导地位。

    尽管如此,林海丰还是头疼不已,有关李昭寿的情况,该不该提醒一下韦昌辉呢?说了,他又能信吗?唉,早知道这样,当初还不如在扬州就直接杀了这个李昭寿倒是安稳多了。

    看着夫君眉头一直在紧锁着,柳湘荷搂着夫君的脖子,轻轻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别老皱眉头啊,再皱下去,都快成了老头了。”

    “哦,我老了吗?”林海丰的视线离开地图,笑着摸了下下巴,“没啊,胡子也没几根儿啊?”

    “夫君,和你商量个事情啊?”看着林海丰高兴了,柳湘荷娇娇地说到。

    “啥事儿,是不是还要问我是喜欢丫头还是儿子啊?”林海丰转身搂起夫人,摸着她隆起的肚子,嘿嘿地笑着。

    “讨厌!”柳湘荷就势坐在了夫君的怀里,扳起夫君的脸,眨巴了眨巴眼睛,“人家和你说真的呢。还是叫弟弟去陆军吧,他喜欢打仗,当海军没意思的。再说,眼看就要有大仗打了,怎么也得给弟弟这个机会啊?”

    “哦,海军没意思?”林海丰呵呵笑了笑,“还想去打仗?你这是真话假话啊?”

    “当然是真的!”柳湘荷认真地说到。

    “你看看,你笨了不是。”林海丰一手搂着夫人,一手指着桌子上的大地图,“看看这海洋有多大,还犯愁没仗可打?”

    “和谁打啊?”柳湘荷莫名其妙地看了看地图,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骗人,哪有敌人。”

    “有的是啊。”林海丰闭了下眼睛,“再过几年,你就知道了。未来更大的战场就是在海上,那个时候也许不少人开始都厌烦了战争了。”

    转尔,他又笑了笑,“其实,即便是在海军里,也未必就都是操船的水手啊。天朝未来的海军里还有一只特殊的部队,那就是能打陆战的海军。”

    “海军还要打陆战?”柳湘荷糊涂了。

    “当然,那叫海军陆战队。”林海丰的手在地图上一比划,“如果只要我们的舰船出现在哪里,我们的海军陆战队也同时出现在哪里,你说谁还敢上门来欺负你?所以啊,海军里也需要喜河这样的优秀陆军军官。”

    柳湘荷似懂非懂,世界那么大,能把自己这个国家维持好就很不容易了,干嘛还要把军舰派到那么遥远的地方去,那一去得多长得时间啊?

    林海丰看着夫人脸上那奇怪的表情,不由得呵呵地笑了,“怎么,是不是又怕了?”

    “没,才没呢。”柳湘荷不好意思地掩饰着,“就是……就是眼下没他们的仗打啊?天天在小船上蹦达,弟弟说一点儿都不好玩儿。”

    “谁说没有,他们的战斗马上就开始了。”林海丰神秘地笑着。

    难得的一个风平浪静的好天气,沙俄中国派遣军海军的一只分舰队,在达瓦科夫海军上校的指挥下,离开青岛的基地,出现在启东东北的洋面上。

    很快,三艘悬挂红色军旗的太平天国巡逻帆船浮现在达瓦科夫的视野里。

    很显然,天朝海军也发现了对面的沙俄战舰。也许是畏于对方七艘战舰的绝对数量和火力优势,天朝海军的巡逻船迅速掉头回撤。

    出发之前,达瓦科夫知道,叛军在上海的舰队主力战舰就是俘获英国的大小七艘战舰,至于其他的战船,都是些自身不带动力的“土炮船”。现在,出现在他对面的就是这种炮船。达瓦科夫是个参加过多次海战的海军军官,胸前大大小小的十几枚勋章,足以说明他过去的一切。

    对于可以说还是襁褓中的天朝海军,达瓦科夫根本就没有看得起,更不要说眼前的这三艘小不点儿了。他迅速发出命令,命令前卫的三艘快速护卫舰对逃窜的对手发动攻击。

    船速快到底是个优势,追击的俄舰与天朝的巡逻舰距离在缩短,沙俄护卫舰抢先已经开始了炮击,一艘天朝巡逻舰中弹起火。如果不是因为接近了崇明岛,如果不是前面出现了天朝海军的接应舰队,达瓦科夫毫不怀疑,不用十分钟的时间,他和他的部下们就可以把这三艘所谓的炮船全部送入海底。

    从远方滚滚冒出来的黑烟之中,达瓦科夫明白,这是叛军的主力舰队出现了。他吩咐传令兵发信号叫护卫舰停止追击,迅速回靠舰队主力。对他来说,那几个“小蝌蚪”吃不吃两可,他的真正目的是要和叛军的主力舰队交下手看看。临行前穆拉维约夫司令官阁下吩咐过,能战,则一举全歼,不能,则一走了之。不过,这一路上,达瓦科夫怎么也找不出不能战的理由来。

    达瓦科夫仔细用望远镜观察着迎面越来越近的对手,在这方面他可称得上是个专家,只要拿眼睛一瞥,他就能断定对面舰船的大致吨位。呵呵,前面是三艘两千吨左右的机动帆船,后面,又是十几个该去内河游荡的“小蝌蚪”,把这十几个“小蝌蚪”放在一起,总吨位怕也不够自己坐下旗舰“哥萨克”号的一半。

    真想不明白,中国人这到底是在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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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目标,第一靶,全部发射!”

    两只舰队虎视眈眈,似乎都在以一种想压倒对方的气势在逼近。

    “发信号,各舰跟上我,成一字队型迎战,先集中力量打掉叛军的三艘主力舰。”随着达瓦科夫的命令,“哥萨克”号横过舰身,划了个大圈儿。他知道,从单纯武器上讲,自己舰队的单舰火力是不如这三艘英国造主力舰的,他这样做的目的,是要充分展开各舰的侧舷炮火,把本来的劣势改变成相对的优势。

    “虎门号”上的许宗扬好象并不在乎这些。他放下手里的望远镜,“发信号,按预定部署,‘镇海号’、‘定海号’两舰攻打俄国鬼子的护卫舰,吸引敌人的注意力,掩护鱼雷艇编队的攻击。”说着,他又扭头一看黝黑的脸膛上泛着亮光的马汉威,手向前一指,“全速前进,瞄准他们的旗舰!”

    “是,全速前进,瞄准他们的旗舰!”马汉威大声重复着,使劲儿拽下头上红星帽,又扣上。

    浓烟滚滚,炮声隆隆,海浪滔天,随着两只舰队裹缠在一起,一场海战开始了。

    对许宗扬来讲,这是他有生以来参与的第一次,也是最大的一次海战。

    而对达瓦科夫来说,这场海战似乎目前还很稀松平常。形势的发展,一开始就对他这一方有利。他真看出来了,他的对手就是一群的“雏儿”,两军交锋,又拿出了也许是他们在陆地战场上玩惯了的那种劲头,横冲直撞,不管不顾的一味乱缠乱打。

    在对手这种冲击下,自己舰队的三艘小型护卫舰居然被赶出了编队,对手竟然是采取了以大欺小战术,两艘大舰追着自己的小舰打。达瓦科夫无奈地笑了。现在,他没时间去过问小型护卫舰的命运,他要集中四艘主力舰,先围歼掉对方直冲上来的旗舰。

    第一轮炮击后,双方好象都没有什么大的战果。四打一,明显处于劣势的“虎门号”似乎是难以招架,丢下东面正和对手纠缠的两艘己方战舰,掉头向西走。

    “追上去,击沉它!”达瓦科夫毫不犹豫地下达着命令。

    划了个大圈子,由西面迎着“虎门号”驶上来的是鱼雷艇编队。

    “看看,咱们的对手是红了眼了,小蝌蚪们也要上来折腾了。”达瓦科夫摇了摇手上的望远镜,又耸了耸双肩。

    “哈哈,司令官阁下,我不会怜悯小家伙们的。”“哥萨克号”舰长得意地笑着,“我倒是更喜欢直接撞沉他们,还可以为我们尊敬的沙皇陛下省点儿炮弹。”

    “那可不行。”达瓦科夫摇了摇头,“亲爱的舰长先生,我们需要的是时间,还是多赏赐他们些帝国的炮弹吧,我们要创造一个奇迹,一个最短时间全歼敌人一个完整舰队的奇迹。”

    “是,尊敬的司令官阁下。”舰长笑了,笑的很轻松、惬意。

    十二艘鱼雷艇,分成四个编组,在已经开始向东折头的“虎门号”两侧掠过,以最高速扑向各自的目标。

    005号鱼雷艇上的指挥官就是柳喜河,和他一样,艇上其他十一个成员都是来自海军学院的学兵。这十二个人,每个人都会有自己在陆地战场上一段段的骄傲经历。不过,把战马换成眼下的战舰劈波斩浪,放下手里习惯了的大刀和长枪来控制机器、大炮、鱼雷来和敌人真正作战,他们还都是第一次。

    “目标,第一靶,全部发射!”005号鱼雷艇钻过俄国鬼子的拦截炮火,随着柳喜河如同演练场上的一声断喝,船身一震,两枚鱼雷在仅仅几十码内全部射了出去。两枚,还有另外两艘姊妹艇发出的同样都是两枚的鱼雷,拖着银色的浪花,窜向“哥萨克号”。

    柳喜河的中队灵巧地划出个漂亮的大圈儿,欢跳着蹦出了交战圈。身后,跟着传来的是一阵阵巨大的爆炸声。

    近三千吨的“哥萨克号”在一连串的爆炸声中,先是向上一跳,紧跟着四分五裂。二十四枚天朝-2型鱼雷,在几乎是一瞬间改变了海战的历史。“小蝌蚪”们把四艘骄狂不可一世的沙俄上千吨的炮舰,轻松地送进了海底。

    达瓦科夫上校没有能活着看见这一伟大的奇迹,致死都没闹明白是怎么回事?遗憾的是他们的英国“盟友”没有告诉他们,天朝海军有种叫“鱼雷”的可怕武器。英国人太坏,他们本来购买鱼雷就是为了想要对付俄国人的,当然不会把这个秘密再告诉他们。

    “虎门号”上,已经掉回头来准备再次投入战斗的许宗扬、马汉威也都大张着嘴,半晌说不出话了。太快了!尽管他们都知道鱼雷的威力,却也绝没有想到首次参战的鱼雷艇大队会做的这么干脆利落。

    达瓦科夫舰队剩余的三艘护卫舰,在“镇海号”和“定海号”的猛烈打击下,根本招架不住,两艘护卫舰很快沉没,唯一尚存的“流浪号”落荒而逃。

    蔚蓝色的大海又恢复了平静。

    “司令官阁下,海里好象还有几个能喘气的。”马汉威用望远镜扫视着美丽的海面,快活地笑着。

    “返航。”许宗扬看了看天色,“我们还要准备晚上的作战呢,至于他们嘛,运气要好还可以回去给他们的主子报个信儿。”

    “是,返航!”马汉威挥动着手,扭脸向着西方看了看。今天天气真好,是难得的登陆作战的好日子。

    天朝海军在首次对外海战大获全胜的时候,湖北,罗大纲的一只机动兵团开始对随州进行围攻。

    在巩固西线,发展黄、麻,配合、减轻皖北战场天军压力的战略思想指导下,罗大纲部并没有简单地坐守武昌、荆州、宜昌,而是采取了积极防御的态势,主动出击,势力已经遍及广水、天门以西的广大地区。

    按照清军的总体战略,坚守在襄阳、繁城的湖北巡抚舒兴阿与前来支援的河南巡抚陆应谷,还有刚刚进入湖北的原荆州将军绵洵统率的四个协忠义救**武装,是要兵分三路,同时对天军拥有的游击区及武昌、荆州、宜昌诸要点进行围困,策应苏皖战场的作战。他们没有想到罗大纲居然反客为主。

    也许是根本没有看的上这两万天军的能力,或者是想好好打一仗振奋振奋以往颓废的军队士气。绵洵临时改变了战略,他要集中起所有的力量,首先消灭这股集中于随州城下的天军武装。

    一时间,四个协的忠义救**和数万清军绿营兵、开始团练气势汹汹压向随州。绵洵甚至都考虑过了,惟恐随州城下的天军见势不妙而南逃,打乱他全歼天军的英明部署,他特意以舒兴阿的主力直插安陆、广水之间,截断天军的退路。

    罗大纲得到四面敌人压境的消息,乐了。他才不会按照绵洵的意愿去搞什么南逃,武昌那里已经有石祥桢坐镇,他没有后顾之忧,他要的就是怎么才能叫绵洵对他产生浓厚的兴趣,非要置他于死地而后快。

    绵洵的合围计划还没有实现,罗大纲率兵撤随州之围,竟迎着清军的方向全军北上,轻易跳出了绵洵的包围圈。

    绵洵急了,如果任由罗大纲在他的后方折腾,不仅他无法完成整个苏皖鄂战场的统一部署,还会随时有被长毛割断粮道,甚至是被各个歼灭的危险。以往的失败,就在于兵力分散在各点,给了长毛于可乘之机。他于是毫不犹豫地率军掉头尾随罗大纲北上。以四个精锐的新军协,他就不信,拿不下这两万多的长毛。

    舒兴阿没有捕捉到任何长毛的影子,在随州逗留了一天,即领兵攻打广水县城。长毛的主力被忠义救**追的没了影子,趁机在广水等地讨个便宜还是应该没问题的。哪知道,仅仅在广水城下呆了不到两天,他就受不了了。

    城里的天军顽强的要命,攻不上去。一到夜晚,也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长毛,折腾个没完没了。打,找不到人,不打?不敢睡觉。他自然不知道天军将领几乎人手皆有的安王十六字真决,“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当在听说武昌方向有大批天军蠢蠢欲动的时候,他甚至都不愿意去考虑这情报的可靠性会有多少,赶紧拔营起寨,直接又缩回了随州。还是等等吧,等绵洵回来了再说。

    绵洵一时半会是回不来了,他的忠义救**尾随在罗大纲的后面进入了桐柏山区,开始了一场武装大游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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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还是顾问阁下厉害,一眼就……

    扬州城外,连日来饱受阴雨天折磨的琦善,好不容易熬到了一个大晴天,却又受到了来自扬州城内外天军全线的“大规模”打击。

    红五军这把还没有完全磨好的刀,在琦善的面前堪称是耀武扬威,气势如虹。zha药、手榴弹,打开了一座座外围营寨的大门,一个上午,琦善的二十余座连营就被打掉了近三成。

    这一下,对原本就病恹恹的琦善来说,更是雪上加霜,他受不了了。按照米流欣顾问的设想,是要首先集中兵力拿下庐州后,才会有工夫来顾及扬州方向的。他所承担的任务就是围困和吸引扬州天军的注意力。他知道,所谓的围困那不过是个幻想而已,西面,天军占据了滁州,背后,瓜州牢牢控制在天军的手上,天军来去自如,吃穿不愁。倒是自己,军中缺粮不说,连烧火的干柴都成了问题。现在,如果再这么持续下去,还没等什么庐州拿下来,只怕自己苦心经营两年多的江北大营也就不复存在了。

    琦善紧急抽调驻泰州、海州的数千兵马驰援大营,同时又给寿州的胜保发了份极其诚恳的求救公文。做完这一切后,他请来了江宁将军托明阿。

    在一连串的剧烈咳嗽之后,琦善哀叹一声,“老弟啊,本官这个身体是一天不如一天了,咳咳……这……这大营的军事就暂时全权委托给老弟了,老弟年富力强,又有超群的智谋,眼下也只有老弟能够扭转这个危局了。”说着,他抬眼皮看了看旁边墙上悬挂着的尚方宝剑,不禁有些苦笑了一下。唉,时局乱了,这尚方宝剑居然也不值钱了,就这个苏皖屁大点的地方,钦差大臣就放了两个,自己,还有胜保,要是那个说了话一句顶一万句的米流欣顾问也算一个的话,那可就仨了。估计这洋人就是喜欢枪炮,对这个什么宝剑的一定是不感兴趣。要不,一准儿墙上也能挂上一个。

    托明阿也看了眼那把尚方宝剑,如果是在以前,对这把宝剑他还是很眼红的,现在,他感觉那东西已经没有什么吸引力了。胜保刚进入皖北的时候还好说,江北大营至少还能调动整个苏北的力量。可等那个什么洋大人们一到,江北大营的势力也就只局限于扬州、泰州、海州至通州这点儿地盘了。

    不过,对于江北大营的整个指挥权他可是垂涎已久了。说实在的,对于眼前这个大帅他心里很是有些瞧不起。大帅老了,再加上前两年叫皇上给逼的,丁点儿的风吹草动都承受不了了,也该休息休息了。

    “大帅,卑职愿意为大帅和太后分忧。”托明阿欠身给琦善抱了抱拳,脸上绝没露出半点儿的喜色。

    琦善哼了一声,心里有些别扭。怎么还来了个愿意替太后分忧?唉,人啊,真是哪家山高就愿意攀附哪家啊!太后不过是趁着皇上年幼暂时垂帘而已了,天下还是皇上的,没必要这么个效忠法嘛。不过,他也懒得搭理托明阿这类的人了,他知道,自己怕是也活不了几天了。要说起来,对这个慈禧太后他还真有些感激。当初他在广州的所谓卖国行径,可是没少被朝野上下漫骂和诅咒过,抽冷子自己安静下来想想,他也有些坐卧不安的,生怕将来九泉之下无颜面对列祖列宗的。嘿嘿,现在和这位慈禧太后一比,自己做的那点儿事情,不过小巫见大巫而已,那些喜欢骂自己的人大概也早把自己忘记了。看来,要是真论起曲线救国来,我琦善还算是开山鼻祖了呢。

    “唉,那暂时就全仰仗老弟了,本官先去泰州静养几日,顺便帮助大营打理一下粮饷。咳咳,这里本官一时是呆不了了,再呆下去,这人都要长毛了。”琦善勉强地笑了笑,示意侍从把墙上的尚方宝剑摘下来交给了托明阿。

    “大帅放心将养,卑职盼望大帅早日康复。”托明阿双手接过宝剑,起身告辞去了。

    琦善望着出去的托明阿,似乎有了些轻松的感觉。

    没有了琦善的江北大营,一下倒好象是增添了许多的活力。托明阿不愧是员战将,面对如潮的天军攻势,他有板有眼地部署反击,在刑部侍郎雷以城、提督陈金缓等人的协助下,经过一天的苦战,终于把天军“打”回了原地。

    “报捷,向胜保大人和顾问大人报捷,江北大营固若金汤。”托明阿站在硝烟弥漫的战场上,颇有一些豪迈。和琦善不一样,他可不想叫那些什么忠义救**的势力掺和到这里来,那些人都是爷,他招惹不起。

    寿州,也就是古寿春的胜保和米流欣根本也没打算把琦善的求救当真。他们已经开始把兵力向滁州、庐州、六安一线运动。不论是胜保还是米流欣,都不相信当数十万大军云集此地的时候,扬州方向的天军还能闹出什么更大的动静。

    这种判断他们也是费了一番脑子才下定的。最初他们也认为江北大营是下一步天军的重点打击目标,也曾为此做过相应的准备,毕竟他们的安王就在扬州。可在仔细考虑,扬州和镇江全部天军的兵力加在一起,也不过勉强于江北大营相当,哪里就能一口吃下去。

    仔细权衡之后,还是应该从庐州这里动手。既然扬州有他们的活神仙守卫着,要是直接攻打那里怕还不合算,等到皖北大局已定,扬州就成了一个孤立的突出点,再拿就容易的多了。另外还有一点就是,即便他们真的要打江北大营,不用几天的时间,位于滁州方向的军队就可以驰援那里。

    果然,事情似乎就是按照胜保和米流欣的预料在发展,接替琦善指挥江北大营的托明阿发来捷报,击退长毛的疯狂进攻,斩杀首级逾万。

    接到这份捷报,胜保高兴非凡。他之所以高兴还不仅仅是因为江北大营的胜利,而是对米流欣顾问对大局的拿捏之准确感到欣喜。还是顾问阁下厉害,一眼就看透了那个安王出现在扬州就是为了招惹大家的注意力,为庐州方面减轻压力。如果不是当初顾问的总体战略制定准确,那自己手下这些兵马又要和上次一样,进行无谓的奔忙,到头来再闹个两手空空。

    米流欣对托明阿战报却是百思不得其解,战事仅仅持续了一天,又是敌攻我守,单单依靠冷兵器作战的三万清军,竟然能阵斩叛军的人头过万,啧啧,我得上帝,那得怎么才能杀出来啊?

    听了顾问先生的疑问,胜保笑了。他耐心地告诉顾问阁下,这个阵前杀敌的实际数目总是和战报有抵触的,一来不少的官兵文化有限,查点数目自然会有误差,二来嘛,为了夸大战功,虚报的现象也时有发生。不过,最后他十分肯定地告诉顾问阁下,在江北大营出现杀良冒功的现象是绝对不会有的。

    看着把话说的如此肯定的胜保,米流欣似乎不太相信。

    “我说的可是真的。”胜保认真地说到。当然,他不会告诉顾问阁下,江北大营四周早就难得再见到什么普通的百姓人家了。

    “但愿如此!”米流欣笑了,“你们中国人看来很喜欢说大话,哦,用一般人的说法,叫吹大牛。呵呵,我军现在已经完成了战前部署,滁州暂时没有围困。我可是不希望您的那个周得桂也在和我们吹大牛啊。”

    “他?不会的。”胜保连连摇着头,“他在那边的情况进展很顺利,当然,还要给他一定的时间,大军压境,会促使他们尽快完成这一切的。”

    “时间紧迫,不能把整个的部署耽搁太久。今天夜里开始,我们要先清除庐州外围的几个防御据点。为了表示他们的诚意,当然,也是为了验证他们的真实性,滁州方向不能有任何异动。”米流欣叼起一根“大中华”香烟,划着火柴,歪头看了看胜保。

    “是,顾问阁下。”胜保点点头,随手打开侍卫刚刚送进来的一封信,才只粗略地看了两眼,他的脸色陡地就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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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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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天国介绍:
在遍地贪官污吏,及苛政猛于虎的满清侵略者腐朽政权残暴压榨下,在以英国为首的西方列强为加速对中国的经济侵略,借机发动鸦片战争以取得五口通商权利,进而大量输入祸国殃民的鸦片毒品的无情掠夺下,中华大地哀鸿遍野,炎黄的子孙在生死线上、在泛滥的鸦片中做着垂死的挣扎,古老的中华民族面临着一场空前的大毁灭、大灾难。
1851年1月11日,在一个永远光辉的日子,以广西金田村洪秀全为首的拜上帝会领袖,以建立天下大同之天堂为目标,聚集起了一大批优秀的中华儿女,引导饱受压迫的人民揭竿而起,在不到两年半的时间内即席卷了整条长江流域,进而定都南京。无数的天朝英雄用他们一腔的热血,谱写、展开了一曲反抗、驱逐入侵者,为民族独立、自由而战的“太平天国”伟大壮阔史诗。
可曾记得,伴随着天国史诗的是杨秀清、冯云山、肖超贵、石达开、陈玉成等一个个不朽的民族英雄闪亮的名字,还有那一幕幕令人扼腕,为之流泪、叹息的悲剧,还有天国都城最后沦陷的人间惨剧,那是一场灭绝人性的大屠杀,又是中华民族的真正精英们向后人们展现出的最后辉煌……
纯属偶然,也许是必然,两个年轻的红色军人来到了一百二十二年前的这个世界,来到了他们崇敬的英雄们中间。凭着他们对中华民族和人民无限的爱、对共产主义事业的无比忠诚,他们和无数的天国英雄一起,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在永不停息的“为了天朝,前进!”那惊天地、撼山岳、泣鬼神的呼啸声中,终于扭转了历史,造就了一个全新的社会,演绎着人世间的真爱。
这是一个真正的太平天国,一个你、我、他都会无比向往的红色天国......
(本书并非政治教材,只是想和大家一起探讨,怎样去为自己的民族奋斗!)太平天国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太平天国,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太平天国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