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我不想玷污了红军的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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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像杨秀清所考虑的那样,林海丰的确是在给杨秀清划了个道。按照历史的发展进程,是两年后杨秀清自己发现男女分馆弊大于利,而自动撤除了这种违背自然法则的制度。现在,男女分馆已经化为乌有了,百姓间的自由通婚就等于放开了界限。对于天朝上下,就差了一纸有关婚姻的明文规定。他通过侯歉芳早就安置天王府里的内线,已经知道了天王打算更改男女通婚禁令的想法,当然,尽管出发点仅仅是为了能把洪宣娇许配给郑南。正是因为这样,他才又和杨秀清豪赌了这一把。
他知道杨秀清是个shuyaya开一面,念及他的功劳,豁免了那个姑娘。否则的话,你石镇吉敢说你是真正爱那个姑娘吗?你可以一笑面对死亡,可留下孤儿寡母,给她要造成多大的心灵伤害?天朝讲求男女平等,平等体现在什么地方?就体现在要把女人当成真正的人,而不是养孩子的工具,更不是你发泄的对象!”
他发泄完了,又站到桌案前,脸色平静了一些,“好了,我不想多说了。下面就石镇吉的事情,大家都发表一下自己的看法。千万不要先入为主,顺着我说的路子想。要说真话,从他们该不该相爱?该不该发生后来的事情?到如何处置他?大家认真地想一想,都把心里话说出来。天天的都叫嚷着去打仗,又要攻这里吧,又要打那里的,思想问题不解决,就是拥有了整个世界,又有什么用?军队不能单单是一种工具,必须要有自己的思想。”
第四十九章 更多的人却如同坠入了云雾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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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听安王殿下提到有人急于打仗,林凤祥脸就有些发烧。
红一军一直处于观战的境地,训练之余,很多连队抽时间协助百姓兴建、修缮房屋,整理道路,帮助农场开垦荒芜的土地。起初从上到下都是满腹的怨言。他们是军人,是战士,他们的精神和气力都该用到战场上去,战刀溅起清妖狂涌的血液才是他们最大的享受。
可他们毕竟是穷苦人的子弟,渐渐地,当大家和百姓们融为一起,看着百姓们无比感激的笑容,听着他们无时无刻不在的赞誉,他们得到了快乐。难道自己的爹娘能不期望着有这样一只军队,如同亲生子女一样的关心和帮助自己吗?凡事最怕认真,人难得的是自觉。从疑惑到自觉,将士们真正理解了军歌里的内涵,他们是人民的子弟,他们才是人民的武装!
在眼下,除去安王殿下,无论官职还是爵位,都属他最高,林凤祥认为自己有必要放这个第一炮。“那我就先说几句吧。”他缓缓地从地上站了起来,看看身后的人们,又看看桌案后面的安王,慢条斯理地说,“我觉得石镇吉和人家的姑娘两情相爱,并不是个错误。出现了不该出现的事情,也算不上是调戏妇女,毕竟是双方自愿。他的错误在于明知为天条所不容,却又要以身拭法,尽管是一时的冲动,却隐含着对天朝法度的蔑视。同时也正像安王殿下刚才说的那样,没有正式的结合,就去zhan有,那就是对别人的不敬。不过,我也想说说心里话,禁止男女结合,从古至今没有任何一个朝代这样做过,这不符合规矩。就说个最简单的例子吧,现在咱们天军中父子、母女共同上阵的为数不少。很难想象,眼下坐着的弟兄们,大多二十郎当岁,当他们战死的时候,谁还能来接替他们。再说白点儿,如果大家都没有家,没有挂念,我们杀来打去的又为了什么?常言说的好,前人栽树是为了后人乘凉,整个世界都没了后人,我们又何必去栽树?”
说到这里,他停了一会儿,看看人群中不少惊讶的表情,他呵呵一笑,“当然了,我只是觉得咱们天朝的这项天条是暂时的,不会长远保持。还有一点就是,尽管感觉有问题,既然天朝有规定,那林某坚决执行,保证不去触犯。”
“你老兄当然好执行了,你都五十大几的人了。”有人小声取笑着,引起底下一阵的窃笑。
林海丰也被逗乐了,一伸手扯过椅子坐了下来,“林军长这是有点儿说便宜话啊。不过,说法是对的,理解要执行,不理解也要执行,有意见是可以提的。今天在这里大家可以畅所欲言,没有人敢背后打小报告。我再次申明,作为我们红军内部的讨论话题,如果有人胆敢表面不说,背后去搬弄是非,一旦本王发现,罪加一等。”说着,他有意地扫了眼陈玉成和李秀成他们几个。
“我是这样想的,”李秀成站了起来,尽量琢磨着用词,“为了天朝的大计,是否该向天王和东王提出建议,这个这个男女分馆已经取消了,就应该对男女的婚姻有明文诏谕。不过,在这个敏感的时候提出来,似乎又有些不妥。无论怎样,这个禁令不利于我们以后的发展。就如同殿下常说的,百姓们反对的事情,我们绝对不能去做!”
“我没考虑那么多,”陈玉成把头一扬,“杀尽清妖是我们当前最大的事情。古人还有个阵前招亲该斩的规矩呢,咱们也该有古人的气势。石镇吉当初是和我们几个喝了酒后去的那个姑娘家,我们都知道,还开玩笑地逗过他。为什么我们别人没去触犯天条,偏偏他敢,明摆着是拿天条当儿戏。不管什么理由,只要触犯天条了,就要严惩,不能逞妇人之仁。”
林海丰笑着看看陈玉成,心里面鼻子差点没气歪了。这个混蛋,不是明摆着挤兑自己呢吗?不过,他就是喜欢陈玉成的这种性格,这和他从书上对他的理解想吻合。陈玉成年轻气盛,又直率坦诚,否则也不会因为轻信了苗沛林而轻易地落入敌手,遭杀身之祸。
李开芳笑着站了起来,“陈旅长当了旅长了,还是没脱离孩子脾气。”他看看一撇嘴的陈玉成。他和陈玉成的叔父很熟,自然说话也很随便,还带有长辈的一些口吻,“考虑问题要多想几个方面,先肯定石镇吉的错。不过,不许结婚,总是个难处。人有七情六欲,自古不孝无后为大,不结婚哪来的后?现在想娶妻就要有王侯的高爵,只能造成两种后果。一个是像咱林军长那样,能娶不娶,是想给弟兄们留个好说法,表示自己和弟兄们同甘共苦。还有一种就是不择手段去谋得爵位,期望日后的荣华富贵。我本来当着你们这些小孩子不想多说,可是殿下说了,叫大家把话都说出来,我也是不吐不快。我可是三十多的人了,老婆从金田随营出来,死在乱兵之中。战事繁忙的时候,无暇顾及,也不能多想。闲的时候呢?不想才怪。看着老爹和老娘长嘘短叹无奈的样子,我是真的无法面对。我同意秀成的说法,要建议天王和东王,改掉禁令。说实在的,我这可不是都为了自己。”
几个主官的意见一出来,下面的气氛渐渐就活跃了起来。
“哈哈,说不是为了自己,还是能跟着沾光啊。”
“要都拖家带口的,怕是打起仗来,想法也就多了,还是一个人无牵无挂来的更好。”
“有家有业就一定不用命了吗?”
“就是嘛,这是什么话。没老婆难道就没爹娘了吗?咱们不是一样杀妖,谁又后退过半步?”
“照你的说法,要想叫将士们真正无牵无挂,那倒不如连爹娘都一起废了,那倒干净了。可是即使那样,咱们去杀妖还有什么味道?谁生下来就爱去打仗呢?”
“以前傻呵呵的就知道杀尽清妖享太平,也没往细里去想。现在一看,清妖都杀尽了又能怎么样?你没家,我没家,大家都没家,最后都去干什么?”
林海丰双手托着下巴,看着底下越来越热烈的言论,他微笑着。你怎么能埋怨洪秀全后期分封了数千的各色王爷?不合实际的上帝教教义,暂时可以迷惑人,日子久了,人们就会出现信仰的危机。没有了理想,也就只好趋之以利了。为了个人的既得利益,也许会出现一时虚假的繁荣,可那又能维系多久?人的贪欲是无止境的。他感到了前途的艰难。洪天王成天闷在宫里,还在虚构着所谓的教义,自己又暂时没有办法另辟新路。单纯凭借军歌和军纪,也只能维持一段时间,下一步该怎么去走呢?
他仰头看了看天。蔚蓝的天空,金色的阳光,一行大雁展动着翅膀,在头雁的带领下,鸣唱着向南飞翔,是那么的从容而又自由自在。他的心里油然而生出一种羡慕,要是有个组织,有个领导,而不是自己这么孤军奋战该有多好!他叹息着低下头,墙跟儿一小块儿花草吸住了他的目光。
花草丛中,两只五彩斑斓的蝴蝶,你追我逐上下嬉戏。他的耳边仿佛出现了一段美丽动听的乐曲,那是《梁山伯与祝英台》中的“化蝶”:碧草青青花盛开,彩蝶双双久徘徊。千古传颂生生爱,山伯永恋祝英台楼台一别恨如海,淚染双翅身化彩蝶,翩翩花丛来。历尽磨难真情在,天长地久不分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的思绪终于又回到了现实。抬腕看看手表,要到午饭的时间了,他站起了身,摆摆手示意众人安静一下,“话不说不透,沙锅不打一辈子也不漏。为了对天朝和人民负责,就是要讲实话,讲真话。咱们是新军人,新军人就要有新气象,要有浓厚的民主气息。什么是民主?就是谁有话都可以当面说出来,没有打击报复。就是反对一个人说了算,听不得反面的意见。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你们都是带‘长’字的,要能够倾听下面人的意见,有则改之,无则加免。当然,也包括我自己。不要以为本王是万能的,话说的一定就对,要敢于给本王挑毛病。对于石镇吉的问题,我归纳两点,一、通过石镇吉的事件,教育官兵要正视天条,对我们军人,那就是务必要一切行动听指挥;二、要勇于给上级提出合理的建议,以保障我们的理想得以顺利的实现。不能只贪图自己一时的荣华,而置大多数人的利益不顾!”
散会了,更多的人却如同坠入了云雾里。群情激昂热闹了半天,安王殿下居然草草地收了场。没有什么真正的结果啊?天条能改吗?怎么改?什么时候改?石镇吉要是真被处死,那不还是个冤死鬼?唉!当初永安建制的时候安王殿下能在那该有多好啊!
第五十一章 侯歉芳的侃侃而谈不能说没触动胡元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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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天国的西征大军,自五月十九日誓师出征,在春官正丞相胡以晃、夏官副丞相赖汉英的统帅下,首先占领了安徽和州,接着又经太平、池州,六月十日即一举攻克长江北岸重镇安庆。随后,胡以晃坐镇安庆,赖汉英率检点曾天养、指挥林启容等部一万多人马,进入江西。十三日就拿下了彭泽,又连可湖口、南康、吴城镇,六月底全军抵达南昌城下。一路上可谓是势如破竹,进展神速。
然而,赖汉英被轻易的胜利冲昏了头脑。当第一次强攻南昌不下,他没有考虑是否还有更佳的战略方案,而是愈发燃起了心里愤怒的火焰,发誓不拿下南昌绝不罢休。于是,南昌城头你争我夺,又打成了一片胶着状态。他不得不火速派人向天京请求援兵。
七月底,国宗石祥桢、石凤奎、韦俊率领的援军抵达南昌。按东王的诏令,石祥桢统一指挥两军,并迅速改变战术。采用围点打援的方式,天军歼灭了江南大营向荣增派来支援南昌防御的近两千清兵,斩杀总兵音德布,随后悄然撤围南昌,不知去向。
当南昌守备的清兵还一时弄不明白敌手意图的时候,石祥桢的大军已经到了长江北岸的庐州城外。
早在天军向庐州的运动之前,东府尚书侯歉芳就先进了庐州。他是奉了东王的密令来找庐州知府胡元炜的。
胡元炜进士出身,由于没有权贵势力作后盾,不得已在亲属中四处举贷,花费无数金银才捐上了这个知府的实缺。他生性懦弱,高中进士后,一次被邻里一妇人指着鼻子泼口辱骂,依然躬谦至极,口里唯唯诺诺,亲朋好友无不讥笑他。
不过,再懦弱也未必就没有自己的刚强。庐州虽然是安徽的临时省城,可是这里并不富庶,百姓们更是民不聊生。胡元炜捐官以后,面对累累的负债,他既不能抵赖,又不肯从百姓身上搜刮,两难的境地使他越来越感到无奈。看着同僚们的骤然暴富,再想想上司每每不断的勒索,他甚至后悔走上了官场。
他见到侯歉芳的时候,不知怎么的,除了惊讶之外,隐隐的还有一种新奇感。他惊讶的是对方简直可以说是胆大包天,作为朝廷的叛逆,自己送上门来,竟不计后果。新奇的是,对方一开口,就直接击中了他的命门。
从侯歉芳神态自若,摆足了一副无所畏惧的姿态,可以看出对方完全上有备而来。话语中更是令胡元炜感到对方不仅仅对庐州的守备情况了如指掌,就是对自己本人也是一清二楚。
“庐州城一共有一营的驻防军三百人,当然,还有几千的乡勇。可是你认为他们在我们天军的重兵压力下,会有什么作为吗?呵呵,我想不会。天军十万,不日即可兵临城下,胡知府难道还对你的朝廷抱什么希望吗?你是个好官,可以说是爱民如子,可是作为一个朝廷,单只出一个半个类似你这样的官员,是解救不了万民苍生的。想必你也听说了,我们天朝是为了拯救所有贫苦百姓才揭竿而起的,我们的目的就是一个,消灭一切天下不公平的事,还百姓们一个太平!”
胡元炜当然知道城里的兵们是什么样子,除去和百姓耍耍威风,大概也没有什么更多的能耐了。不过,要想叫他就这么抛弃他所熟读的伦理道德,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至少他还心存疑虑,太平军鄙视孔孟之道,难道就会重视自己这样的腐儒不成?
侯歉芳早看透了他的心思,“知府大人想必还是认为我们无非是想暂时利用一下你,说一套做一套吧?不错,我们是反对你们的圣人,这并不就意味着我们仇视一切有学识的人。你可以看看,定都天京以后,我们搞过焚书坑儒吗?没有。我们的天父为此有过训诫,‘孔、孟之书不必废,其中合於天情道理亦多’。不要听信别有用心之人的挑拨。”
“你们的洪天王毁孔庙、砸牌位,这可都是事实啊。”
“不错,天王当年同样信奉孔孟,苦读四书。然而科场舞弊、官场贪财,你们把一切所谓礼仪都用到了洋人的身上,对百姓却是极尽盘剥。孔孟的牌位早被你们当成遮羞布,有几个你们的官员真正在心里讲究过?论语上的主旨无非就是五个字‘温、良、恭、俭、让’,谁又做到了?天王当年砸烂的是你们横加在百姓身上的不平等,而你们那些的官员却是在心里丢掉了孔孟的牌位。我们天朝提倡有饭同吃,有衣同穿,人人都是兄弟姐妹,这和你们圣人说的有什么相悖吗?”
侯歉芳的侃侃而谈不能说没触动胡元炜。他是广东人,朝廷对洋人的畏缩无能同样令他刻骨铭心。那些饱读圣人之道,却又一肚子男盗女娼的之徒,更是满目皆是。经过和侯歉芳多次接触以后,尽管他没有真正心悦诚服,可是当太平军果然铁桶般将庐州牢牢包围起来的时候,为了城内百姓免遭战火的涂炭,他还是咬牙做出了决定。他献出了水西门,使太平军顺利占领了庐州。
从南昌撤围,到庐州所发生的一切,叫知道内情的石祥桢、侯歉芳等人对安王殿下的预测钦佩不已。石祥桢依照东王的预先部署,开始和赖汉英分派人马,清理周围小县,在庐州远近郊区发动当地百姓,分田、分产,杀土豪斩恶霸,扩军备战,并立即派遣密使前往淮北的涡阳,联络那里闹的正欢的捻子。
一个多月的时间,天京西部所有天军控制区域的乡村城市,都已经被轰轰烈烈地组织了起来,设置了下到统辖二十五户的两司马,上到统管千来户、万多户的旅帅、师帅、军帅等管理人员。天朝耕者有其田、有无相恤,患难相救,夜不闭户,道不拾遗、天下一家、共享太平的神圣理想,天军士兵严整的军纪,逢人就称兄弟的和蔼可亲的形象,买卖不仅公平而且甚至是有意更多付出银两的行为,令得到了真正实惠的百姓们交口称赞。回报他们的是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到天军的行列中来。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石达开到了安庆。
在大造声势似乎要北渡淮河的同时,石达开留下赖汉英率其本部及新招募的两万人马驻守庐州,只抽调了石祥桢部南下。几天后,石祥桢的旗号再次出现在南昌城下。
新任帮办江南大营军务、湖北按察使江忠源收到南昌告急军报,二话没说,立即点起三千军马离开九江,紧急驰援南昌。由于对敌情判断迟误,一个月前,他还在尾追石祥桢部的半途中,就得到了庐州失守的消息,为此受到朝廷的训斥,这次无论如何不能再叫长毛得手。谁料想刚刚到了南昌,他连巡抚衙门还没来得及进去的当口,尾随着的紧急求救公文跟着就来了。
九江告急!江忠源晕了。长毛这是打的什么仗?这怎么可能?当他蹬上城楼眼见城外贼首石逆的旗号远远遁去的时候,他只好相信这一事实,狡猾的长毛在利用调虎离山之计。他匆忙辞别江西巡抚张芾,踏上了回归之路。安庆既失,九江无论如何不能再丢,否则湘鄂赣三省都要受到长毛的威胁。
想法终归是想法,路可是实在太漫长了。九江到南昌,来就已经耗费了近四天的时间,没有充分的休息,再急着朝回赶,任你按察使大人如何着急,兵勇们的脚板儿可都是肉长的。
江忠源督率着这只疲惫不堪的军队,终于能够听到了九江城方向传来的阵阵炮声,可还没有来得及看见城池丁点儿的影子,就踏进了早已养精蓄锐等候他多时的天军埋伏圈。正像他当年赖以起家的全州蓑衣渡一样,在那里,他预先设伏,伐木塞河,截击太平军,不仅带给太平军以重大损失,还致使南王冯云山殉难。今天,命运是如此的巧合,在天军的埋伏圈里,迎接他们的是摄人心魄的愤怒呐喊,还有遮天闭日的刀林剑丛。所不同的,却是他和他的部下早已没有了当年天军前赴后继的精神和勇气,他们只有疲劳,丧失了任何抵抗的能力。
第五十二章 “怎么不行?”石达开斜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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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达开连续运用围城打援的计谋,先叫石祥桢虚张声势围攻南昌,调动疲惫九江本来为数就不是很多的清军。之后又命令石镇伦带领由天京带来的五千人马猛攻九江,再次调动清军回援老巢。而石祥桢的主力却一直隐伏,以逸待劳。这一下,不仅使江忠源这个天朝的死敌葬身于天军的刀下,为南王雪了恨,还易如反掌地顺手取了九江城。
九江一得手,石达开立即挥军水陆并进,在清军江防要塞田家渡,一举歼灭守军一万余人,自此,天军入鄂之水陆门户大开。天军挟胜长驱直入,下蕲州、克黄州,威逼武昌。面对声势浩大、无坚不摧的天军,武汉三镇的清军官兵人心涣散,毫无斗志。天军再次占领武昌、汉口和汉阳。
经过慎重考虑,石达开决定由胡以晃坐镇安庆,窥视南昌,而自己经营武昌地区,湖北巡抚衙门成了他的行辕。按照林海丰的建议,他掘弃了以往的惯例,在武汉三镇的广大区域,严格实行非罪大恶极土豪劣绅不打,既维护穷苦百姓利益,又保护开明绅士、富户的政策。同时,开始建立村、乡两级基础组织,每村设立乡民自卫队,乡设自卫团。另外还着手筹建地方部队,试行野战、地方、民众自卫武装三位一体的军队发展战略。
他的这一做法还是对林海丰的建议有所保留的,那就是这一切毕竟局限于武汉周围。他想先试试。
收到林海丰关于石镇吉的信的时候,石达开似乎没有感到什么惊讶,轻轻地把信放到桌上,随手端起茶杯,用盖碗撩拨着漂浮的叶子,眼睛瞟瞟刚刚中断了话头的石镇伦,“继续说你的。”
“几天的时间,自卫队和自卫团的发展还是很顺利,百姓们明白了自己保卫自己的道理,兴致很高。募集地方兵员的情况也还好,毕竟不离开家园,相比以往要好一些。就是银两征集的太少,三地府库一共搜缴金银合计不到六十万两,这样下去怕是没有办法接济天京了。”石镇伦显得有些沮丧,若是从前,他入城的第一件事就是派出人马,根据掌握的情况,挨个大户指定缴纳银两,少则三、五万,多则十万、二十万,哪有今天这么凄惨。
张遂谋走到桌案边儿,看翼王没有反对的意思,就顺手拿起安王的来信,一边儿凑到眼跟前儿看着,一边儿咕哝着,“其实这个罪大恶极一时也不好定论啊,征粮派饷古来理所应当。这个”他是个近视眼,真难想象,战场上纵马舞刀和敌人厮杀的时候,对他来讲,该是件多么不容易的事情。可他就是这么硬拼出来了,从金田一直杀到现在。面对血雨腥风的战场无所畏惧,又有文化临机擅变,这正是石达开喜爱他的地方。
“没什么这个那个的,令行禁止,说到哪儿就得做到哪儿。”石达开笑了笑,“明天开始,把海关衙门建起来,征收来往商人的关税。对城里的合法商户要切实保护,暂时一不征税,二要扶植。还有那些租种富户土地的百姓,遂谋啊,你要亲自组织人过问,必须把减租的事情一一落实好。说实在的,本王当年家里田产颇丰,放田放钱也都干过,可是本王没有欺负过弱者,你能说本王因为有钱就有罪吗?本王的家产可是世代积累的,又没*过。”
石镇伦摇摇头,“那些有土地的富户放田就是为了收租子,叫他们把地租掉个个,他们不急才怪。搁我我也得急。”
“哈哈,这下你倒说对了。”石达开把茶杯坐到碗盖上,腾出来只手一指他,“你不乐意不怕啊,如果佃户们都急了,把你告到咱们的衙门里,你就是恶霸了,那我就硬逼你做,再不答应我就收了你的田产。只要多数百姓认定,你就是罪大恶极。”
石镇伦眨巴眨巴眼睛,仔细想着,搓搓手嘿嘿地笑了,“唉,想当初咱还为了收租,大年根儿的上门讨债呢,那时候哪管过别人的死活。现在想想,那可真算得上是个土豪了。”
“殿下,这”张遂谋仔细看完安王给翼王的来信,随手又把信交给石镇伦,瞅瞅依旧谈笑风声的翼王殿下,急得一跺脚,话都说不利落了,“这算什么事啊?怎么可以说杀就杀?”
“杀谁?”石镇伦只粗粗地扫了眼信的内容,立刻就跳了起来,“殿下,这可不行!”
“怎么不行?”石达开斜了他一眼。
“反正就是不行,一会儿大哥就来,他更不会舍得!”石镇伦把安王的信朝一边儿的茶桌上一丢,叫喊着。他说的大哥就是石祥桢,他们俩人都是石达开的兄长。当年石家一族两千口金田团营,能征惯战者虽然不在少数,惟有石镇吉更出类拔萃,年纪又小,因此深得大家的关爱。尤其是堪称天朝第一猛将的石祥桢,从小手把手地教了石镇吉一身的好武功,也就更把他当做掌上的明珠。把他放到新组建的红军里,正是因为他们对他都抱有更大的期望。
“把安王的信函给我恭恭敬敬地放到这里来!”石达开重重地放下手中的茶杯,脸色一下变的冷峻起来。
看着石镇伦温顺地双手把安王的信函轻轻摆放到翼王的面前,张遂谋心里暗叹一声:殿下怎么这么糊涂呢,这摆明是安王要拿石镇吉来做铺路石的?可是他嘴里不敢说出来,他还铭记着刚离开天京翼王在船上警告他的话。“殿下,安王殿下如此紧急地发来这封信,怕是也希望殿下能火速向东王替镇吉求情。卑职以为,天京既然已经取消了男女分馆制,就应当准许随意通婚,就像我们现在这里一样。”
“怎么能一样?”石达开冷冰冰地说,“我们是不干涉百姓间的私事,可是天军仍然要遵守天条。”
“当初制定这个天条就不对。”石镇伦气鼓鼓把胳膊一舞,“许你们当王的几百几十的纳妾,却不许别人夫妻团聚,不许别人婚嫁,从古至今还没听说过有这样的王法。咱们加入的是拜上帝会,又不是来的和尚庙、尼姑庵!”
石达开死死盯着他,喉结上下蠕动了好一会儿,忽然站起身,哈哈地大笑了起来,“你们啊,纯粹是曲解了天王的教义。”他抬手指指石镇伦,“天王在天条里说的戒*,可不是说的禁止男女结合。至于暂时的这个天条,只是为了应付一时之需,谁也没说到永远。天京方面传来的消息你们不是没有听到,天朝不是慢慢在改变吗?什么事情都需要个时间。但是无论怎么样,有一点不能改,那就是刚刚有个安定,就去贪图男欢女爱,丧失斗志,从古至今,倒在这上面的豪杰数不胜数。好好想想那个李闯王,再看看镇吉做的事情,我想你们应该明白一点儿了。”
石镇伦还想再说什么,却被一阵旋风似卷进来的石祥桢给打断了。
第五十三章 真是个天大的好商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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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将者,最忌讳的是焦躁。你已是一方的统帅,怎么还是这么风风火火,没点儿大将风度。”石达开望着这个大哥簇了下眉头,口里数落着。
“这不是事情有些急嘛,”石祥桢一边儿抹着额头的汗水,一边儿嘿嘿地憨笑着说,“安庆胡丞相截获了几只由上海来的采买船只,船上的人来头都不小,就按照殿下预先的吩咐送我那里来了。你说我能不急着赶来吗?”
“好事,好事,”石达开眉头立时舒展了,眼睛也笑眯成了一条缝,“来的人呢?”
“都在府外等候召见呢。”石祥桢随手朝门外一指。
“真是胡闹,”石达开赶紧朝门外走,嘴里责备着石祥桢,“怎么不请到客厅里去?”
石祥桢说的这几个人都是上海几个有名洋行里的买办。有琼记洋行买办杨坊,还有佑和洋行唐景星、宝顺洋行徐润、旗昌洋行的陈竹坪等。
自从年初天军占领金陵、镇江,再加上上海小刀会的起义,通往镇江上游及江浙的许多路径都被阻塞,各洋行在上海原本风光无限的茶叶、真丝出口骤然清淡起来。各家洋行只好纷纷抢占福州茶市,导致茶叶价格骤涨,利润直线下降。为了重开皖南、江西茶路,几个洋行经过协商,硬着头皮派出买办,携带总计两万多两的现银,顺长江西上。
这一路可谓是惊险有加。刚刚离开上海不久,轮船就被巡防的清军哨船截了下来。看着船上白花花的银子,蹬船的兵勇眼睛里都放光,百般盘查、刁难之后,若不是看在操舵的洋大人面子上,断然不会轻易放过他们。渐渐,轮船驶进了镇江天军的防地。当同样被示意停下来接受盘查的时候,杨坊等人无不提心吊胆,手里捏着把汗,“长毛”、“乱匪”、“叛逆”、“杀人不眨眼的无知刁民”,这就是他们对天军的唯一了解。
出乎意料的是,几十个精神抖擞、不失礼仪的“乱匪”详细查看了船上所携带的物件,又问明他们的去向和目的后,居然在一句“欢迎你们常来常往!”的笑语声中,挥手和他们道别。
真是耳听是虚,眼见为实啊!几个买办凑到一处,感慨万千,从接受差事起就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再以后,凭着镇江天军发给的路引,他们一路畅然地到径直了安庆。将路引交付到码头一个天军头目手里,又自报了家门后,杨坊满心欢喜地就要准备先进安庆城里会会以前的茶商老友,施展一下自己的拳脚了。可随即发生的事情,却叫他和另外几个买办都坠入了云雾山中。
还是那么的彬彬有理,一切都又照顾的妥妥当当,只是没有人告诉他们为什么,就被送到天军的战船上,一直溯江而上,到了武昌。人是来了,可轮船还有银子却留在了安庆,他们的心又提了起来。
“贸然把诸位请来武昌,真是失礼失礼!”看着满脸疑虑、惶恐的几个洋行买办,石达开一边儿叫他们落座,吩咐侍卫赶紧给客人们上茶,一边儿笑着做了个团团揖,“本人是太平天国翼王石达开。”
石达开?杨坊下意识地揉了揉眼睛。对这个名字他曾有过耳闻,可是面前这个白净的面孔上,透露着一种文雅儒生之气的年轻人,怎么也和传说中的那个“悍匪”形象挂不上钩?
石达开回到客厅正中自己的位置上坐下,“诸位先把心放到肚子里,你们的船和银两都丝毫无损,也已经到了这里。本王只是请你们来说上几句话,完了你们就可以去做你们想做的事情。本王想你们保证,凡是在我天军控制区域,你们的合法生意将会得到保护。”他微笑着扫视了下几个客人。
“多谢王爷关照!”杨坊连忙站起身,深施了一礼,“天军真是军纪严明而又礼貌非常,非其它军队所能比拟,如不是亲眼见到,草民决计不敢相信,还要受到外面谣传的迷惑。”他的话一半儿是出自真心,另一半儿纯粹是奉承,在他的心里,叛军依然就是叛军。
“谣传就是谣传,日子久了早晚不攻自破。我们是在营造一个人人平等,天下太平的天国,只要不不拿起武器站在我们的对立面,大家就都是兄弟姐妹。”石达开笑着摆摆手示意他坐下,“大的道理本王就不在这里多说了,以后你们经常往来,自然看到的比听我说的更有说服力。本王请你们来就为一件事情”
说到这儿,他把话头暂时停了一下,端起茶杯,示意客人们也一同饮茶,这才又接着说到,“本王此次收复武昌、汉口、汉阳,不会再像以往那样随即就放弃,我们将长期占据这里。所以,本王将在九江、汉口开埠,对外通商。”
杨坊等人面面相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开埠通商?朝廷在广州等地开埠,那可都是受了洋人的大炮威逼和恐吓,迫不得已而为之的事情,他们怎么敢
“怎么,不相信吗?”石达开放下手里的杯子,慢慢把盖子盖好,“回去请诸位告诉你们各自的洋行,天朝将欢迎一切愿意和我们做朋友的国家、商行,乃至个人来我们这里平等交易。你们都是商人,我想不会不明白一个道理,通商本来是双方互相贸易,输出自己的而输入别人的,这样才能把利益最大化。可惜清妖政府不懂这个,在他们那里,你们所在的洋行都不过是在进行一种单边交易。本王这次不但要向外输出生丝、茶叶等我们中国自己的东西,还要大量购买各国的制品,还欢迎来我们这里开设各种制造行。凡是愿意来的一切人等,我们将予以妥善安置,来去自由。当然,为了不给大家增添不必要的麻烦,我们不会主动请求购进他们的武器、弹药,一切都为了提高我天朝控制区域内百姓的生存条件。还有,我们不要求他们一定要承认我们天朝,完全可以用民间贸易的形式来处理一切问题。好了,我就说这么多,诸位要是还有什么疑虑可以当面提出来,要是没有,午饭用过后,诸位就可以自行安排去向。”
真是个天大的好商机啊!徐润的心几乎要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在洋行呆了这么多年,他一直就想与个机会可以自己开商行,做贸易,现在机会就要来临了。他轻咳了一声,镇定一下心态,“王爷,小民有个问题,不知道问了合适不合适?”
“有话可以直说,没有什么合适不合适的,想到哪就说到哪儿。”石达开和颜悦色地说到。
“就是”徐润有些不好意思地问到,“就是咱们天军会占住这几个地区吗?万一”他在话语中刻意用了“咱们天军”四个字,先表示一下亲近之意,以免冲撞了对方。
石达开笑了,“靠本王的嘴说不是十分可靠啊,你们如果有兴致,不妨临行前多转转看看,你们会给自己找出答案的。”
“那么,天朝的贸易量会有多大?”最能打动洋行心的是钱能赚多少,杨坊觉得必须把这个事情搞明白,回去才好说话。当然,他问这话只是为了这位王爷刚才说的民用物资,至于军火,他是心知肚明,那自然是多多益善。他的大班罗伯特·费伦可是正惦记着和这些人大做军火生意呢。
“多少?”石达开神秘地一笑,伸开自己的两手左右来回看看,“这个问题倒把本王难住了。到底会有多少呢?我说不好,诸位也想象不到,这么说吧,天朝有的是真金白银,谁要是没来做,将来一定会把他自己的肠子悔清喽。”
“税收呢,如何征募?”徐润小心地问。
“真是迂腐!”旗昌洋行的陈竹坪偷偷瞟了杨坊一眼,心里在冷笑。他这次出来的任务之一,就是要探听有关和太平军进行军火交易的事情。他的洋行大班金能亨可是更有来头,还身负着驻沪副领事的重任呢。真做起军火来,哪里还有什么税收?
“既然是往来的贸易,你如何对我,我就如何对你。”石达开手一挥,果断地说到
买办们满意地出去了,去参加翼王殿下为他们准备的午宴。
石达开坐在那里一时没动。
“殿下,”石祥桢凑了上来,面带忧虑,“我”
石达开抬抬手,止住了他下面想说的话。唉!他在心里长叹一声,又由袖筒里掏出林海丰给他的那封信。海丰兄弟一定会极尽人力的,就是恐怕他也难啊。天王、东王,还有心计更深的北王,各有各的心思,想在他们之间追求完善,哪里是件简单的事情。看着信上每次都一样的那娟秀字迹,忽然,他的嘴角挂上了一丝微笑。这字体显然是出自女儿家之手,看来就是这写封信也难为他了啊!
第五十四章 对洪天王的话,他实在无法恭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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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国?”洪秀全紧皱了下眉头,“怎么可以自建国号?”
林海丰看看他,笑了,“他们目前应该已经放弃了国号,而刘丽川也自称其为‘太平天国统领政教招讨大元帅’。本来上个月他们就想打通与镇江间的联系,可惜实力不够。发给给天朝请求接受节制的信函也可能因送信的出了意外,所以一直没到。”
洪秀全听到这里眉头顿时舒展了,目光转向杨秀清。
“太平天国统领政教招讨大元帅,”杨秀清笑着摇摇头,“要是如此,那到是宜早不宜迟了。”
“既然上海有小刀会拖着清妖,我们何不尽可能先行发展天京周围地区,一来筹集钱粮,二来从容整补军队。”韦昌辉一边儿思索着一边说,“再者,东征势必要带走众多精锐部队,扬州和镇江一旦吃紧,天京又该如何处置?”
林海丰点了点头,“北王兄所言并非不在理。”说着,他站起身,“江南大营一破,加上我军东征,天京以南暂时再无威胁。翼王麾下我军的水师已完全控制了武昌到镇江一线的长江流域。因此,沿江各守备点均无大碍。扬州和镇江是天京的北大门,扬州城外又有琦善的江北大营,节制着十几万人马,那里的确需要重点防御。东征前,要妥善安排适当的防御部队。东征平定江浙,从根本上解决了天国的粮草供应,苏杭自古就是米粮川。拿下上海,我们就可以打通与西洋各国的贸易通道,发展天国工业,以装备更多的新式军队,何愁天下不定?”
杨秀清斜楞了一下眼,呵呵笑到,“四月,英国香港总督兼出使中国全权代表文翰曾致书天朝,声称他们将会保持中立。经和天王商议,为兄也曾复书给他,一再申明海外英民不远万里而来,归顺我朝,不仅天朝将士踊跃欢迎,即上天之天父天兄,也会褒奖其忠义之举。而且准许其侨民自由出入,随意进退,无论是协助我天兵歼灭妖敌,或是照常经营商业,悉听其便。后来这个文翰还带人专门来过了天京。可是这帮英夷,嘴上一套,心里又另是一套,原本想借此机会购置些枪炮、火yao,还有粮食,他们一走却连个半点儿音信也没有。”
洪秀全摇摇头,显然不同意他的说法,“朕以为,和西洋各国打交道还是要以诚心为本,他们和天朝一样信奉着上帝,都是天父的子民。凡事不可心急,要慢慢开化他们,最终为天朝所用。”
林海丰笑着坐了下来,对洪天王的话,他实在无法恭维。同样信奉着上帝?呵呵,你把人家的上帝可是改的乱七八糟的了,人家可不这样看你。更不能容忍的是,正如刚才杨秀清所说的,目前太平天国对外的政策,其实是想默认满清政府签定的丧权辱国条约,以博得洋人的欢心。但是,他现在还不能一下否决他们的思想,只能慢慢地来,洪天王不是在讲“开化”吗?
“天王说的就是好!”他抱起双拳冲着洪秀全拱了拱,“不过,据小弟所知,那个文翰在访问天京之后,令随员各自写出对天京的考察报告,从政治、军事、经济、商业、宗教、官兵素质等各方面来评介天朝政权,并在此基础上写成给英国政府的总结性考察报告。他认为,天朝‘推翻现政府的企图将不会成功。’主张支持满清政府,而在表面上继续‘中立’,同时认为应该‘准备充分的武力,以抵御革命军或来之攻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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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我们不会向任何敌对势力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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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为小知识份子的洪秀全,从一本《劝世良言》开始创建自己的所谓拜上帝教,一直到如今整天不理外事而专门修整教义,时间也许没少浪费,却既没弄明白自己的拜上帝教早已脱离了基督教的原有教义,甚至还有亵du的内涵,也没有去考虑是否应该真的改变些什么,以让百姓们真正得到他们想得到的东西。反而在对待西洋教徒的问题上,还抱有用自己的教义去改变对方的观点,不能不说是他的一种悲哀。尤其是当前,他认为能够得到洋兄弟的支持,将会加快他一统江山的速度,为了这个目的,他并没有过多地去思考什么。
和杨秀清一样,他对洋人提出的那些本已与满清签定的有关不平等条约,采取的是一种既不明言承认,也没一口拒绝的策略。他们对洋兄弟们所作出的什么“自由进出”、“随意进退”、“货税不征”等等的许诺,实质上是在损于国家的主权。很显然,他们还都没有认清西方殖民主义者的实质,一开始便失去了应有的警惕。与咸丰帝不愿引狼入室的意图相比较,太平天国的领袖们在对待列强的殖民侵略企图方面要比清廷还肤浅得多。
现在面对林海丰的说法,洪秀全几乎有些不屑一顾的感觉,“怎么会呢?”
杨秀清到底想的更多些,他瞅着林海丰,认真地问:“不管如何,一旦进军上海,就势必要直接面对他们,老弟将怎么处置这个问题?”
“天王的意思呢?”林海丰笑了笑,把头转向洪秀全。
“朕以为,绝不能向西洋各国开战,这样有悖于教义。”洪秀全说的很干脆利落。
林海丰看着他,半天没说话,心里却在冷笑。难怪为了1858年英舰闯入长江,在额尔金的率领下直逼天京城外,在江面上游弋示威。太平军开炮轰击,虽然双方发生了流血事件,但天王洪秀全却仍是顽固地坚持早先的观点,下诏将开炮的太平军将士斩首,并派遣专使道歉,认为额尔金之行是“西洋番弟朝上帝”,“万国扶朕在天台”,而“西洋番弟”们也应该要与太平军一道,“同顶爷哥灭臭虫”。
“要是他们这些洋人帮助清妖和我们作对呢?”郑南问到,“难道我们还要退避三舍不成?”
“这个”洪秀全愣了下,“他们会严守中立的。”
“怎么可能?”这次轮到林海丰这么说了,“西洋列强是为了其自身利益用坚船利炮敲开了咱们的国门。《广州条约》、《南京条约》哪一个不是强加给我们的?只要你触犯了他们的利益,他们就绝对不会严守什么所谓的中立。”
几个月来,林海丰还是第一次在天王和东王面前说“不”,洪秀全看看杨秀清,两个人一时都没了话。
看到天王脸上不自在的神色,韦昌辉咳了一声,使大殿内的空气缓和一下,“文翰来天京的时候是小兄接待的,谈的还是很融洽的。他和我介绍了他们所信奉的基督教义,我当时还拍着他的肩头告诉他说,咱们的教义一样,他表现的也很是诚恳。像海丰兄弟所言,他似乎对天朝还很有反感,我倒想不出他有什么理由。当然,海丰兄弟知道未来,可能会悟出什么。我想,咱们还是以礼为主。”
他的话本来是莫棱两可和稀泥的说法,却刚巧给林海丰找到了话茬儿,林海丰一伸手,刚要张口,郑南抢先站了起来,“北王兄说的好。咱们是礼仪之邦,自然是要以礼为主。不过,还是要讲究分寸,对任何人,我们的口号应该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对于那些以往强加在我们头上的一切不平等条约,不管他是和谁签定的,我们一概不予承认。这一点以后要广为宣传,要叫所有国人看到,尤其是要叫那些大肆污蔑天朝的反动文人看到,我们才是真正维护国家、民族利益的人,我们不会向任何敌对势力低头!”
呵呵,看来这个宁王还是个很有血性的汉子哦!他非但没有因为郑南的话违背了他的意愿而气恼,反过来倒愈发觉得应该尽快完成宣娇和这个郑南的婚姻了。
杨秀清现在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过多地纠缠下去。尽管他看出了西洋武器在战争中的重要性,但是起心里还是根本看不起那些海外蛮夷,“算了,我看这件事情一句半句也说不明白,反正还有的是时间,慢慢再说。”他一挥手,冲着林海丰说,“还是再把皖北捻子的情况说下吧,现在赖汉英不是在和他们联络吗?”
“好的,情况大致是这样的。涡阳周围,现在有五只较大的捻子力量,其中张乐行为最强,总共聚集有数万的人马,影响很大。他们着重发展的骑兵队伍,游动性很好。”林海丰看看洪秀全和其他几个人,“不过,他们的成分复杂,纪律比较松散,家乡观念也重。因此,我赞成昨天东王兄的意见,就是只要他们接受我们天朝的旗号,积极配合我们在皖北的作战,牵制一部分清妖的力量就行,暂时不对他们作大规模的调动。”
“可以告诉赖汉英,只要他们肯接受我天朝辖制,就封张乐行个王,统一指挥那里的捻子。这样他还可以大规模地扩充军队。还有,对上海的那个什么刘丽川也可以这样。”洪秀全捋捋胡须,呵呵一笑,“他的那个什么什么大元帅有点儿不伦不类。”
杨秀清摇摇头,“我以为以后没有必要再加封爵位。”
“哦?”洪秀全微笑着看看他,似乎有些不解地问,“清袍的意思是”
“我还是同意以前海丰老弟的说法,天朝的官制要慢慢地改换。”杨秀清没有再多说,他的心里明白,天王要封张乐行和刘丽川的王,目的绝不会是那么简单。
“好,天朝政务都由清袍拿总,既然你说了,朕也没有二话。”洪秀全显得很随意地摆摆手,看看郑南,又瞅瞅杨秀清,“清袍,朕请你帮的忙怎么样了啊?”
第五十六章 百姓想要很多,我们哪能样样满足?
天才壹秒記住『shuyaya qu 】东王四哥日理万机,劳苦功高,多几个王娘谁还会计较?再说朝中的大臣们,各个为天朝呕心沥血”
林海丰摇摇头,打断了他的话,“是北王兄把天王的意思领会错了哦。如果说谁有功于天朝就能封官,又可以不同于寻常的百姓,就可以多娶上几房女人,那女人成了什么?不又变成了一个物件,用的时候拿来,不要就随手丢弃。这完全违背了天王男女平等的教义,所谓平等就是有来有往,都要具有同样的权力。要是依北王兄的想法,那咱们天朝的女官员是不是也可以多讨上几个男人呢?再说,天王的教义里说的好,天下万物都是属于上帝的,由我天朝兄弟姐妹共享。北王兄不会不记得吧?”
“这”韦昌辉摇了摇头,看着天王和东王苦笑了下。
“呵呵,海丰老弟,你是没听清天王的话才说了半截啊。”杨秀清笑着指点了下林海丰。
“是吗,”林海丰仍然装着糊涂,“那东王兄说说看?”
杨秀清清了下嗓子,“哥哥是个粗人,说不出你们那么多的道道,可是这君与臣、臣与民总该还是要有区别的。弟兄们出生入死还不都是为了过上更舒适的日子吗?咱们不能不给弟兄们这种权力吧?”
“哦,原来是这样。”林海丰恍然大悟的样子,“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这不是那个孔仲尼的三纲五常嘛。孔孟的儒家学说有其有道理的一个方面,可是同样还有不少糟粕的东西。这三纲前两样先不去说,单最后一个,就完全与天朝的男女平等背道而驰。至于说到老兄弟们为天朝打江山,建立不朽的功勋,当然天朝应该给他们一定的享受权力。”
说到这儿,他轻松地笑了笑,掐着指头数着说:“等到天下太平了,百姓们都有了幸福的生活环境,他们也可以享受到很好的住宅,很高的薪俸,还会有很多的荣誉。而夫人还是只能有一个好。否则,怎么向百姓解释我们的教义?想最后得到天下,就必须要我们自己言行一致,不能叫百姓们失望。再大的将军也都是由百姓中变化来的,因此,天朝所有的官员,包括军队,与百姓间的关系就如同是鱼和水的关系,没有了水,鱼儿是无法生存的。”
“海丰说的对!”一直没有说话的郑南冲着洪秀全一抱拳,说到,“历来是打天下容易坐天下难,就是因为大家都开始争着比享受,失去了进取心。天朝到了今天,还根本谈不上有了天下,可是就已经开始有攀比享乐的风气。有些地方甚至比起清妖来还叫百姓感到失望。我们的百姓们还有我们的士兵,没有文化的多,复杂的天条既难以向他们解释清楚,又不利于士兵们去广为宣传。天王可以简单地概括几个口号,便于宣传,更重要的是便于执行,也就是说至少我们自己要能做的到,而百姓们又会感到他们自己真正的能从我们天朝这里,得到他们以前根本得不到的东西。”
韦昌辉奇怪地看着他,“百姓想要很多,我们哪能样样满足?”
“连百姓们想要的我们都满足不了,那还要我们做什么?”郑南的书生气上来了,手一甩,哼了一声。
洪秀全原本一直保持着很平淡的脸色,一下就变了。
第五十八章 这是什么话,哪挨着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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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指郑南,又拍拍自己的胸脯,“宁王不会娶第二个,就是想娶天王和宣娇妹子也不会答应。小弟只身一人,可小弟向天王和两位王兄保证,无论出现什么情况,小弟也绝对不会收什么小妾。”
“佩服,佩服!”韦昌辉一挑大拇指,啧啧地连声赞叹,“是啊,要想正人,就得先正自己哦。”他这话其实说给洪秀全和杨秀清听的。
洪秀全不管那些,在他看来,制定什么样的天条本来就是制约别人的,跟他自己没有任何关系,再说,他还有自己的一套打算呢。“清袍,你的意思呢?”
杨秀清沉思了一会儿,“先这样吧。海丰老弟说的对,总不能叫百姓们挑剔的太多,夺取天下还需要他们呢。”
韦昌辉差点没吐出来,真恨不能狠狠地抽自己两下。“那么,天王,是不是发生在今天以前的事情不在此修正的天条之列呢?”他一咬牙,看着天王笑呵呵地问着。
洪秀全不明就里,一摆手,“当然不在,新天条还没发出诏旨呢。”
“唉!”韦昌辉故意地打了个长长的唉声,“这个镇吉啊,你说你是着的哪门子急哩?”
“恩?”洪秀全疑惑地看看他,又把目光转向杨秀清。
杨秀清好象没有看到他的眼光似的,半闭着双眼,想着什么。
“哦,是这样的”林海丰详细地把石镇吉的情况说了一下。
“是这样啊,”洪秀全若有所思地沉吟了片刻,看着林海丰问,“按你们红军的军规,该如何处置呢?”
林海丰一抱拳,表情十分地庄重,“启奏天王,红军是天朝的军队,和其它天军一样,不但要遵守天条,忠于天朝,还要遵守红军自己的纪律。不过,从严格的意义上讲,石镇吉并没有触犯军规,他违犯的是天条。理应按天条治罪。”
洪秀全点点头,故意提高了一点儿嗓门,“清袍啊,你看呢?”
“哦,天王,”杨秀清大梦初醒似的一抬头,随口回答,“按海丰老弟的意思办吧,只要对百姓有好处的事情,咱们天朝就可以先做做看。”
这是什么话,哪挨着哪啊?显然杨秀清回答的不是刚才这个问题,可是一见他又闭目沉思的怪样子,洪秀全倒有些怜悯起石镇吉来了。杀了石镇吉,做恶人的岂不就是自己了?他狠狠地剜楞了韦昌辉一眼,“好吧,那就按天条交由你们红军自己处理吧。”
会散了,林海丰、郑南、韦昌辉出了金龙殿。韦昌辉看看东王并没有出来,就连忙紧走两步,一拽林海丰的袖子,“我说老弟啊,刚才哥哥在殿上提出来镇吉的事情,就是想叫二位在天王面前替他说个情啊。只要老弟一提,哥哥再敲个罗边儿鼓,这事情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老弟帮了哥哥的忙,怎么也不能看着老弟受什么煎熬呀?”
林海丰停下脚步,呵呵一笑,“北王兄这是说的哪里话。令兄之事全赖天王英明,东王大度,再说,也是令兄本不当死罪,并非小弟什么功劳。至于石镇吉,那是他咎由自取,这个情小弟是万万不能求的。”
“唉!”韦昌辉回头看看金龙殿,“只是这样做了,怕会引起达开对老弟的误解啊。”
“呵呵,也许会吧。”林海丰似乎满不在意的样子,“小弟只忠于天朝,不记任何私情,更不怕谁的记恨。”
“那是哥哥多虑了,”韦昌辉点着头,“不过,什么时候都是小心无大错啊,老弟不可大意哦。”
“多谢王兄!”林海丰显得很诚挚。
“北王兄,我们军械所的银子什么时候拨付啊,工匠们可都等着领薪酬呢?”郑南看着韦昌辉,认真地问。
“马上,马上就拨。”韦昌辉一边儿说,一边儿搓着牙花子,“哎呀,哥哥这个家是真不好当啊,到处伸手要银子,上个月光给这里打造各种器皿,就差点叫哥哥吐了血,难啊!”他跺跺脚,脑袋朝金龙殿一摆,一副无奈的样子
第六十二章 幸亏老弟提醒,否则要误了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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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着夜幕,内务部经济情报局的韩慕岳溜达进城南军用被服厂附近一处住房时,被服厂总采办吴长松、北殿典舆衙的张继庚、驻守太平门后四军水四总制陈桂堂的书手萧保安,还有陈桂堂下属的军帅张沛泽及其书手翁月峰等二十多人都聚集在了这里。
韩慕岳眉头一皱,看着吴长松,“怎么都凑到了一起,就不怕引起人家的怀疑吗?”
吴长松笑了笑,“没事,今天的情况特殊,所以要都到齐了,他们都加了小心的。”
“是啊,”张沛泽手一指,“刚才继庚兄正提出要大家准备献出朝阳门的事情呢,就等你呢。”
张继庚急迫地给韩慕岳让了个坐位,压低了嗓门,“咱们还是长话短说。我看城内大批军马在朝西征前线运动,城里也就兵力空虚。恰好张军帅他们接到驻防朝阳门的军令,干脆明晚约定外面,咱们直接献了朝阳门。你是内务部的人,知道的消息也多,赶紧说下你的想法。”
“这”韩慕岳瞅了瞅他,沉吟着。
张继庚和韩慕岳同是江苏上元县人,又都是江宁府学的廪生。唯一不同的是,当天军进攻金陵时,张继庚曾召集团练死命抗拒,等到金陵一失,他就混入北典舆衙,潜伏了下来。当张继庚和吴长松在城里大肆发展阴谋叛乱组织的时候,一次偶然的机会,他在街头碰上这个老乡加同年。原来韩慕岳是前年去广西访友的时候,就被裹胁进了太平军。面对唉声叹气的韩慕岳,他自然就打上了他的主意。经过几次试探,张继庚终于如愿地收纳了他。
在九月张继庚试图利用省籍观念,策划水营和东王府牌刀手内讧的时候,是韩慕岳及时通报了张继庚,说水营即将调离天京,不可擅动,劝他放弃了这个计划。果然不久,水营的湖南士兵全部被翼王带到安庆去了,据说还被狠狠地整肃了一遍。为此,张继庚惊了一身冷汗之余,又对他增添了许多的信任。再加上起初隐秘非常的红军教导旅,要没有韩慕岳的情报,谁能想到他们一千多人马,其实就只有百来只洋枪,都是虚张声势的。若不是及早把这个情报通报给了城外的向帅,只怕早动摇了向帅继续驻守孝陵卫的决心了。
看着张继庚等人急切的眼神儿,韩慕岳招招手,示意大家都聚拢到一起,又回头望望门口,“我看可以。林凤祥的红一军都要掉往西征前线了,听说是要打长沙去。陈玉成的教导旅由于对石镇吉要被处死心有怨恨,东王对他们不放心,也像对水营一样,明天要把他们调离朝阳门,朝阳门的防务就全由张军帅他们负责了。现在这样做倒算是个好机会。不过,要做的把握才好。张兄和吴兄为了发展咱们这个组织,可以说没少费了心血,没有十足把握的事情,咱们就不能做。”
“我同意老弟的这个说法,做就要做的有把握,否则宁可不做。”吴长松连连点头。
张继庚赞赏地看看韩慕岳,轻声笑了笑,“老弟说的对,我来把计划详细说一下,说完了,你们都想想,看看有没有什么漏洞”
听他仔细讲完打开朝阳门、搬开那里设置的木栅,再发空炮接应清军入城的计划后,韩慕岳点点头,“有个问题”
张继庚一拍他的肩膀,“老弟快说。”
韩慕岳看看张沛泽,“张军帅,你的手下有多少可以跟你一起起事的?”
“唉!”张沛泽叹了口气,“现在好多人还都迷惑的不轻,对他们就像王八吃了秤砣,铁了心的跟着。”
“那只能是咱们自己动手了。”韩慕岳扫扫屋子里的二十几个人,有点儿犹豫。
“干!”一边儿的吴长松咬牙切齿地说到,“被服厂里还有我发展的十几个兄弟呢,咱们的力量不小。”
“还有十几个?”韩慕岳不解地看着他,一指屋子里的人,“不是说都到齐了吗?”
吴长松嘿嘿地笑了笑,“刚才老弟不是也说嘛,咱们拉起这点儿家底不容易,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全撒出去啊。”
张继庚听了吴长松的话,好象一下想起了什么,他注视着韩慕岳,“老弟,你的职位很重要啊,比起我们来,你处的位置更有价值。依我的想法,这次的行动你就不要参加了,留下来,以防不测。”
“那不行,”韩慕岳头摇个不停,“平时称兄道弟,临到有危险了退缩在一边儿,我韩慕岳不是这种人。”
“呵呵,”张继庚站起身来,抓着他的双肩,用力一晃,“我就喜欢老弟从前的这种性格。不过,凡事都要朝最坏处作准备。一旦事情不成,总不能被一网打尽吧?消灭这些乱匪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你在内务部,目前还守在那个真神身边,好好伪装下去,将来会对朝廷有更大的用处。”
他放开韩慕岳,目光从屋子里的人身上逐个扫过,最后望着吴长松,“就现在这些人已经够了,把你没有来的弟兄都交给韩老弟。”
吴长松似乎有些不情愿地看着他,没有表态。
张继庚没理会他,又转头看着韩慕岳,“今晚你陪我一起去见向帅。如果发生意外,以后你要单独继续发展下去,争取利用他们之间的矛盾,制造事端。如果成功了,你要紧随着他,他跑哪儿你也跑哪儿,不要急着回来。立了功的人,朝廷和向帅都是绝不会忘记的。”
韩慕岳当然知道张继庚说的那个“他”是谁,听完这番话后,他的脸上脸上流露出沮丧,“好吧,小弟不会忘记张兄的重托,会做出番大事业的。”
“这就对了。”张继庚满意地一点头,“一会儿咱们就出城。”
“好,”韩慕岳站了起来,忽然又想起一个问题,一拍自己的脑袋,“看我差点儿忘件大事。”
“怎么了?”张继庚疑惑地问到。
“从今晚午夜开始,天京城就要被戒严了,大家一定要格外小心。”韩慕岳边说边想着,“另外,等我和张兄连夜从城外回来,我给你们留个内务部的号牌,明晚行动时,你们就都装扮成是我们内务部的人,少很多麻烦。”
“幸亏老弟提醒,否则要误了大事。”张继庚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吴长松点点头,“韩老弟想的周到,将来要是能够在内务部里多安插上几个我们的人,就更好了。”
“好啊,现在内务部鼓励建立外围组织,咱们可以把自己放心的人收进来,就以我发展的外围哄骗上面,咱们可就方便多了。”韩慕岳充满豪情地说着,稍停,又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就是真的懒得在这里应付了,有时候真恨不得马上剿光天京的一切匪类,早日回家侍奉老母安享天年。”
“会的,不会很久了。”张继庚拉起他的手很坚定地说,随即一指吴长松和张沛泽,“叫他们都先各自散了,张军帅明天负责在朝阳门附近安排好一个咱们集中的地方,明晚二更集中。吴兄在这里等我和韩老弟回来。”
“好,”吴长松笑着点点头,“你们来去的路上加点小心。”
张继庚笑了,一举自己手里拉着的韩慕岳的手,“吴兄怎么忘了,咱韩老弟可是内务部的总制大人,有他在,谁还奈何得了我?”
“哈哈哈哈”屋子里爆发出一阵压抑不住的狂笑。
第六十四章 石镇吉也低下了头
天才壹秒記住『shuyaya qu 】
安王殿下怎么可以这样?他扫了眼靠着十字架站立的石镇吉,又赶快地低下头,他不愿意和他的目光相碰。“少年抛身从征,转战千里纵横。可叹今日囚徒,昔日沙场虎贲。”他心里念叨着,一声哀叹,好男儿当死阵前,这样的死实在是
石镇吉也低下了头,不过,很快他又抬头看着天。又是一个黑沉沉的夜,没有月亮,更没有繁星,他又想起了穿上红军军装后的第一次出征。他轻轻闭上眼睛,生怕泪水流出来,他真的是肠子都悔青了,如果还有来生
“安王殿下驾到!”随着一声高喝,一顶二十四人抬的大轿在安王府卫队及数百的内务部牌刀手簇拥下,沿西面的御街徐徐到了大影壁的后面落地。
一见安王殿下瞪上天台,陈玉成立即冲着天台下的教导旅官兵大喊一声,“起立、敬礼!”随后转身来到安王的面前,两后脚跟用力一磕,“报告安王殿下,奉您的命令,教导旅法场警戒布置完毕,请指示!”
林海丰抬起手来,刚想回答什么,他手的忽然停在了半空,愣住了。
当教导旅全体官兵从地上跃起,向他们真心爱戴的安王殿下敬礼的时候,广场上数以万计的百姓也已经跪到了地上,“安王千岁、千千岁!”的呼喊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林海丰很快清醒过来,他单膝跪到地上,高高地扬起双手,“父老兄弟们,赶紧请起。”
负责拉起警戒线的红军士兵们也赶紧劝着身前的人们,反复告诉他们安王不需要这种礼节,大家要是都不起来,安王殿下也只好就这么的一直跪下去了。
人们终于从地上爬了起来,开始圆睁着一双双眼睛,借着天台四周的灯火,仔细打量着这位天神。
林海丰站了起来,心里有些激动,“父老兄弟们,真是不好意思,竟然还在这种场合下和你们见面。今天本王是监斩官。”
他扭头看看身后的石镇吉,“大家都看到公告了,有人违反了天条,要接受天朝点天灯的刑罚。大家一定都明白,这是一个极其残酷的刑罚,大家也许会在心里问,这是不是违背了天朝讲求礼仪、人性的宗旨?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家里还要有个家规呢。没有办法,既然天条现在写了,我们就都要去执行。其实,换个位置想想,我们要是都不去违背天条,那么,即便是再重、再残酷的刑法对我们又能有什么用?”
他停顿了一下,接着又说:“最近天京的变化大家有目共睹,尽管清妖就在城外,恨不能立即扼死我们,可是我们已经开始渐渐地安居乐业,过去离开天京的人们,也在逐渐地回到他们自己原本就应该拥有的家园。这一切都归功于天朝,归功于天王还有东王的勤政爱民。咱们天朝初建,还是个襁褓中孩子,是孩子就免不了会出现一些偏差,天朝男女分馆的制度不是就已经改了吗?这就足以证明咱们天朝的伟大之处,足以证明天王、东王的博大胸怀。我们的天王、东王心里装的是全天下的百姓!为了全天下百姓的利益,我们愿意舍弃一切。”
说到这儿,他高举起右臂,“天朝万岁!天王万岁!”
“天朝万岁!天王万岁!”广场上顿时形成一阵阵滚滚的声浪。
林海丰看看手表,又向东西两面的街口望望,然后冲着身边的陈玉成一挥手,“准备执刑。”
第七十章 这就是他们的那个“红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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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荣的梦已经到头了。他当然想象不到他的援军将遭到什么样的境遇,也更想象不到他自己早就成了重点打击的对象。他披挂好了走出大帐,一只脚踏在马镫上,另外一只脚刚刚离地,先是莫名其妙的一阵爆炸,哀叫、惨呼声中夹杂着有人的嘶声叫喊,“长毛来啦!”他腿一软,扑通摔落地上。
李侍贤、陈廷香两骑马当先冲开辕门前集结的清军,率着特务连的百十铁骑旋风似的冲进辕门。他们身后的大队人马则形成了扇面,开始清剿辕门外的清妖。
面对上百只黑洞洞的枪口,一切抵抗都是没有用的。当一排冲锋枪喷出火舌,眨眼间几十个还想顽抗的标营侍卫就倒在地下的时候,大营里的清军人马肝胆欲裂,完全丧失了抵抗的意志,他们要么四散奔逃,要么丢下刀、矛跪倒在地,高举起双手哀求饶命。
可惜,什么都没有用!回答他们的还是更凶狠的砍杀,不过是把枪改换成了刀而已。他们遇上的是一群早已红了眼的饿虎。李侍贤和特务连不接受任何乞求。
“你就是向荣吧?”飞马冲上来的陈玉成一勒坐骑,用手里还滴着血的马刀指指一脸晦气、孤零零站在那里的“钦差大人”,嘴角儿挂着微笑。
尽管他的几百个侍卫都已经倒下了,但和他的手下们不一样,向荣的手里还一直提着把腰刀。只是顶带刚才给摔丢了,露出头顶本来不多的头发,还有那根细小的辫子。借着天上已经有了的月色,还有大营里的灯火,他终于看清了一直想知道的对手。这一刻,他的心头涌上来的更多的是悲哀,因为他终于看清的是被他骂作“长毛”的这些人根本就没有什么长发。他们的头上都有一颗闪闪放光的红星。这就是他们的那个“红军”啊!
他挺了挺还隐隐作痛的腰,看着面前这个英俊的后生,唉!看上去斯文儒雅的一个娃娃,怎么也会甘心入了匪?“不错,本大人就是专门负责清剿你们这些叛逆的钦差大臣、两江总督向荣。你你是什么人?”他提着刀,一步一步缓缓向陈玉成靠近,竭力抑制着心理的恐慌。不能给皇上丢脸!他暗暗提醒着自己。
“本官就是专门剿杀你们这些清妖的太平天国工农红军教导旅旅长陈玉成!”话音还未落,陈玉成一提马,手里泛着犀利青芒的马刀一舞。向荣的刀还没来得及举起来,头盖骨就被劈了下来,连带着那根儿小辫子,滚出好远。。
“放火烧营,吹冲锋号,向着清妖最多的地方冲!”
随着陈玉成的一声令下,大营燃起了熊熊的烈火,十几把军号吹响起的嘹亮、凄厉冲锋号,压倒了枪炮声、厮杀声,直冲云霄。
杨秀清在朝阳门城楼上听到了那激昂的号音,看见了清妖连营中心的火光,他的一颗心终于落了地。
“向荣那狗妖头死了!殿下。”傅善祥欣喜地叫着。
“是啊,死了。”杨秀清离开垛口,轻轻地叹息了一声,“真快啊!”
傅善祥奇怪地看看东王,跟在后面轻声地问到,“殿下,在想什么?”
杨秀清看了她一眼,沿着城头上的马道缓缓地走着,“我在想,这个红军很厉害啊。”
傅善祥一下明白了东王的心思,“厉害还不好吗?反正他们的枪口又不会对着自己人。”
杨秀清呵呵地笑了,“你个丫头啊!”他摇摇头,重新理了理侯谦芳对他描述的林海丰在天台上说过的话,“什么道理永远都是在强者的一边儿。”
“能争取到人心,就是强者。殿下您没觉得比以前更强大了吗?”傅善祥轻轻地笑着。
“强大?”杨秀清瞟了她一眼,“这么做下去,天朝的礼制还要不要?王者的尊严还要不要?”
“殿下,其实安王他们没来的时候,我就有个看法。”傅善祥低头摆弄着手指,“天朝建制的时候声称要打烂清妖的一切旧规矩,可是真正打烂的是什么?不过就是官职的名称而已,其它什么也没变。看看天京城里官员的排场、威势,一个检点、指挥就比起以往我所见到的两江总督陆建瀛还要阔绰。天朝在说着天下人人平等的同时,却大反其道,不仅承袭了清妖的礼制,还有过之而无不及。改朝换代总要给百姓些实际的好处,百姓们才会支持天朝。安王做的就是好,他不叫红军跪他,可是红军的将士把他却奉若了神明,那是发自内心的爱戴。殿下,有句话其实我不该说,我猜测殿下和天王都在害怕安王他们,因为你们可能指挥不动红军。”
“胡说!”杨秀清狠狠瞪了她一眼,“天王怎么想本王不知道,可是本王不怕!”
傅善祥笑了,“不管殿下承认不承认。我可以给殿下设计两条路。”她轻快地跑上一步,低声地说,“第一,卸磨杀驴。东征得手的时候就是最佳时机。第二,就是像之前的那样继续做下去,争取更多的民心。不过,这第二种方法可是很难、很累,有时候还很没面子。”
杨秀清停了下来,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你希望本王做哪种?”
傅善祥叹了口气,“殿下你信吗,天京早晚要有一场大乱?”
“哦?”杨秀清故意装作不理解的样子,呵呵地一笑,“天京有你们真心爱戴的安王爷,难道还会乱?”
“善祥永远第一个忠于的是殿下!”傅善祥凝视着他,“殿下,安王想实行的东西在天京实现不了,他一定会在外面做。殿下如果不想和他们内讧,那就只能慢慢顺着改。我敢断言,殿下一定会是天朝的第一功臣。”
“未必吧,第一功臣应该是他们。”杨秀清倒背着手,又慢慢地走着。
“自古阴谋篡权夺位者都没有好下场,安王他们不傻,一定明白这个道理。”傅善祥继续说着,“善祥永远想看见大家真心高喊殿下九千岁的情景!”
“是啊,真心总是要比做做样子要好。”杨秀清咕哝着,走下了城头,临上马的时候,他扭头看看傅善祥,“海丰老弟今天居然借了黄玉昆的大轿,你不觉得奇怪吗?”
第六十五章 否则我们不能执行您的命令
天才壹秒記住『shuyaya qu 】”林海丰看看台,冲着老人叹口气,“好人也会犯错的,天条就是国法,碰不得的。”
“您是王爷,是神仙,是上帝那来的。老婆子不知道上帝是个什么样的人,可老婆子知道观音娘娘,那可是救苦救难的菩萨啊。”老人哀哀地说着。
李秀成看眼安王,连忙低声地解劝,“老婆婆,可不敢瞎说啊,瞎说也是违反天条的。”
老人哀求的目光直直地盯着安王,“老婆子无儿无女,就是贱命一条,来了就没打算活着回去。”
林海丰拉着老人的手,轻轻地摇摇头,“老人家,您的要求我做不到。我是个王爷,可是我同样也要遵守天条,如果我犯了罪,也要受到天条的处罚。”
老人似乎绝望了。她挣脱开李秀成他们的架扶,不再理会什么安王,跌跌撞撞来到了石镇吉的面前。她轻轻拂摸着石镇吉那张还略带稚气的年轻的脸,泪水止不住地往淌,“儿啊,以前老婆子是不想高攀你,所以才不肯认你这个儿子。今天为娘认了,你是娘的好儿子。听娘一句话,来生不要再做王家事,好好娶个媳妇,在家里好好种田。”
石镇吉笑了,“干娘,别难过啊,来世儿我还要做红军,给娘打天,帮娘看家护院。对了,干娘的病好些吗?想着吃医官给的药,儿走了,弟兄们会和儿一样照顾娘的。”
“造孽啊!娶个媳妇犯的哪家子王法?”老人撕心裂肺地一声哀号,一低头,猛然从怀里抽出把剪刀,双手握起,对准自己的心口狠狠地扎了进去。
事情出的太突然了,根本也没人会料到有这种事情的发生。等跟在后面的李秀成和李侍贤上去抢老人手里剪刀的时候,殷红的鲜血早已浸透老人的衣衫。
林海丰冲上前去用手一摸老人的胸口,看着抱着老人发呆的二李,嘴里一声咒骂,“混蛋!还不赶紧叫医官来!”
台围观的人群开始骚动。席地而坐的士兵们已经纷纷地站起,而负责警戒的似乎也忘记了自己的职责。
眼见受伤的老人经过医官临时处理后被送走了,林海丰沉重地回转身看着台,他看到的是士兵们那一双双几乎喷出火来的眼睛。“大家都安静。各级指挥员带好你的部队。”他举起双手,大声地招呼着。
等到现场略微安静来,他又大声地说:“大家放心,老人家的伤势不重,我们一定叫她恢复健康。”随后,他低头看看表,一指台边儿的新任特务连连长陈廷香,冲着身后一摆头,“你来执刑。”
陈廷香瞅瞅一边而正和陈玉成李侍贤凑在一起的李秀成,迟疑着没有动。
林海丰把目光投向李秀成。
李秀成跑上天台,一挺身,“报告殿,太平天国工农红军教导旅全体官兵有书上呈天王,请殿代为转奏。”说着,将一封信双手呈上。
林海丰随手接过信,掖到袖筒里,“好,我一定代为转奏,现在你们要履行自己的职责。”
“殿,请您先阅览。”李秀成站着没动。
“我命令你去履行自己的职责!”林海丰脸孔一扳,严厉地说到。
“殿!”李秀成呼地单膝跪了来,倔强地叫到,“我们全体将士恳请天朝取消禁止男女通婚的天条,否则我们不能执行您的命令。我们不能叫石镇吉白白地送死!”
林海丰冷笑一声,“你们是谁的军队?”
李秀成蹭地跳了起来,一指台的人群,“是殿说的,我们是他们的军队,我们必须维护他们的利益!”
“你说的不错,可你们还是天朝的军队。你们的权利和义务就是保卫天朝。”林海丰看着底的红军将士,又指指身边儿的李秀成大声地说,“这和刚才他说的有矛盾吗?没有,因为天朝代表着广大百姓的利益。当然,有时候天朝的政策会和百姓的利益有抵触,我们谁都有权力向天朝提出来,加以改善。可是我们决不允许军队用枪口胁迫天朝。一切用枪口威逼天朝的行为,都属于是武装叛乱!“
他转身瞅瞅李秀成,拍拍他的肩膀,“李参谋长,我再次命令你,马上去履行你自己的职责!”
“是!”李秀成极不情愿地答应一声,返回到队列前面,冲着一个个还在虎视耽耽站立着的士兵们一挥手,“全体都有,坐!”
“这样就很好。弟兄们的想法,本王会如实地转达给天王东王,他们会妥善处理的。”林海丰满意地笑笑,“算了,我看叫你们来执刑也的确是为难了你们,还是我来吧。”
他一指陈廷香,“把你的人都撤掉,回到队伍中去。”跟着,又冲早守侯在影壁一侧多时的李福酞一招手。李福猷率领他的几百安全总队士兵,立即接替了天台的守护,还有外面的警戒线。
林海丰此时心里有些恼火,看来自己还是把杨秀清想的过于简单了,这个赌是输定了。唉,早知如此,还不如当初
他来到一直倚靠着木架一声不吭的石镇吉面前,替他正了正军帽,“好兄弟,来生咱们还在一起,我帮你介绍个好媳妇儿!”
“烧吧,殿,最好能把我和这个天台一起烧掉!”石镇吉猛地闭上了眼睛。
林海丰摇摇头,走到天台一角,然后手一举,大吼一声,“汪海洋,执刑!”
随着这一声令,汪海洋和二十几个都是一身红军军服的卫队士兵,就犹如瞬间由影壁后面卷起的一阵旋风,呼啦啦涌上了天台
台角的林海丰当看到一幅幅的麻布飞扬而起的时候,忽然脑子里感到一阵的眩晕,身体摇晃了两,一头从天台上栽了去。
这,比起先前的老妇人自杀更令台一阵的惊慌。陈玉成李福猷等人一面赶紧组织维护秩序,一面纷纷涌到安王殿的身边。
第七十一章 江南大营被切割成了几大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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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秀全还没休息呢。他倒不是关心城外的战事,而是一直在生着闷气。
蒙得恩向他详细禀报了天台那里发生的一切,洪秀全不听则已,一听就火冒三丈。这个杨秀清真是太阴险了!朝会上朕本意是想赦免石镇吉的死罪,你却假装糊涂,又故意把行刑的权力放给林海丰,这不是有意激起红军的兵变吗?你自己跑去哗众取宠,假装圣人买众人的好,反过来倒把朕放到火上烤。真他奶奶的,惹急了老子连你们一起改了,都给我受穷去。
“得恩啊,北王那里最近怎么样啊?”洪秀全就是这样,无论心里是个什么样子,表面上还是一副无所谓的神色。
“还能怎么样,”蒙得恩嘿嘿一笑,“军权没了,也是怨天尤人呢呗。”
“哦!”洪秀全笑了笑,“没有就没有嘛,这有什么好怨恨的。看来他还是不喜欢舒适地呆着啊,那也好啊,将来东征叫他去好了。”
“天王您还别说,北王还是真有这个意思。”蒙得恩向前凑了凑,“以小臣之见,东征还是北王去主持的好。安王殿下是大才,该留在天京协理朝政更为妥当。另外,小臣还有个提议”
“有什么就说,别吞吞吐吐的。”洪秀全斜了他一眼。
“是,天王。”蒙得恩想了想,“小臣想把咱们天王府的牌刀手重新整理一下。这个这个还需要天王和安王提一下,要些洋枪过来。”
“主意不错啊,是该学学安王的样子,红军的作法就是很不错的。”洪秀全点点头,“不过,这种事情还是你去和宣娇说的好。”
蒙得恩一愣,紧跟着满脸堆笑,“还是天王圣明,回头小臣就去和宣娇妹子商议。”
洪宣娇率领红五师、红六师配合林凤祥的红一军三个骑兵师伏击了湖熟、秣陵关前来增援的清军后,转尔投入到正面战场。而林凤祥的骑兵很快和麒麟门、黄马杀出的秦日纲部会合,完成了对江南大营的最后包围。
天已放亮了。洪宣娇亲带队伍攻下一座清妖营垒,又开始接替下曾水源的一只已经疲惫了的部队,准备着向第二座营垒发起猛攻。
临近崩溃的清军,在进行着最后的,也是最猖狂的顽抗。营垒里发射出的炮火铺天盖地。
洪宣娇抱起一个巨大的zha药包,看看自己的女侍卫们,“姐妹们,骑上你们的战马,把这些宝贝送到清妖的寨墙下去。”
“这不行!”红五师师长赖裕新急了,“洪帅,还是我的骑兵卫队去,这种时候怎么也不能叫姐妹们去冒险。”
洪宣娇看看他,轻轻叹口气,“你们都是咱天朝的希望,能多保留下一个,天朝就多了一份保障。再说,本帅的牌刀手各个马技非凡,你们也未必是姐妹们的对手。”
“这是什么话?”赖裕新一把抢过zha药包,几步窜上战马,扭回头呵呵一笑,“洪帅你说错了,姐妹们才是天朝的希望。”说着一催坐骑,冲着卫队一声大吼,“弟兄们,为了天国,跟我上!”
一百多骑兵,向一百多道闪电,迎着密集的炮火冲了上去。
洪宣娇跳上战马,手里的马刀一扬,“弟兄们,姐妹们,为了我们的天国,杀妖去!”
“杀啊!”大地上卷起一股洪流,红色的战旗猎猎飞舞
稍事休整的教导旅军旗指向,清军纷纷瓦解。他们就如同钻进铁扇公主肚子里的孙猴子,忽东忽西,忽南忽北,在清军的各营垒间穿梭,牵制、消耗、打乱着原本就已经乱作一团的清军防线。当西北面顺着教导旅一开始撕开的口子杀进来的曾水源一部、东面杀来的红一师、教导旅三军会合的时候,江南大营被切割成了几大块。
林海丰开始下令各部停止进攻。他已经得到了红五师师长赖裕新重伤的消息,不用细想,他也知道教导旅的损失也一定小不了。他不想再这么拼下去,他要利用教导旅炮兵营的优势,慢慢来啃掉剩下的清军营垒。
潭绍光现在已经推的苏布通阿的右军连营仅剩下最后一座营垒。他越推进越熟练,越打越顺手。
苏布通阿夜里被教导旅杀了一阵后,他本来想尾追这股踹营的人马,可是还没整顿好被打的半残的人马,大批的长毛骑兵、步兵就蜂拥而至。他没有别的选择,只好逃回营垒坚守。随着一座座营垒的丢失,溃兵都涌进了这最后一座营垒,也像带着传染病一样,把对长毛的恐惧带进了大营。一提起长毛凶残的落地开花炮,溃兵们就各个目光惊恐、脸色惨白。
“大人,不能再打了。”刚刚从前一个营垒逃回来的带兵管带走进了帅帐,颤抖着声音,哀求着提督大人,“太可怕了,要是他们的炮一打进来,这密密压压挤在一起的弟兄们可就都完蛋了。”他的身后跟着涌进来十几个统兵的将领。
“混蛋!”苏布通阿一拍书案,要是放在平时,他早下令把这个散布恐慌动摇军心的家伙拉出去砍了。可是现在他不能这么做,本来军心就动荡不已,万一再引起兵变就更麻烦了。他瞅瞅随后进帐来的几个马队的亲信管带,强压住怒火,“你们的见解呢?”
几个管带相互看看,低下了头。
“怎么,你们也害怕了?”苏布通阿眼一横。
“大人,投降吧,”一个管带抬起了头,乍着胆子说到,“我们已经扭转不了局势,何必再拿弟兄们的血肉去填坑呢?”
“投降?向长毛投降?”苏布通阿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曾经为之骄傲的马队里,还会有人这样说。
营帐里的十几个将领同时跪到了他的面前,“大人,不能打下去了。”
“呵呵,”苏布通阿发出一声无奈的笑,看看面前的这些将领,不知怎么的,这一瞬间他突然想起了那个自己一向看不上的张国梁。他摇了摇头,手颤抖着,指点着这些素日里总是高人一等的部下,“咱们可都是旗人啊,你们你们就甘心降了乱匪?”
“大人,我们只想给咱们旗人多保留下一点儿血脉。”
唉!真是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望着已经都自己站了起来、手按着各自腰刀的部下们,苏布通阿明白,到了这种时候,他已经是无力回天了。“去吧,去吧。”他摆摆手。
大帐里空荡荡的,就剩了苏布通阿一个人。他扬起头,一串苦涩的泪水止不住地流出了眼窝。“皇上,臣无能,臣无能啊!”他扑通地冲着北面跪倒,缓缓地抽出了腰间的佩刀
第六十六章 他已经死了,就继续烧下去吧
天才壹秒記住『shuyaya qu 】”
杨秀清看看林海丰,看看傅善祥,又瞟眼天台上的火人,手摸着脸上的刀疤,他的脸颊在抽动。突然,他一甩手,蹬蹬地走上天台。望着台依旧跪伏着人群,他一咬牙,“天国的父老弟兄姐妹们,皇上帝天父是仁慈的,咱们天朝是仁慈的。石镇吉的死固然是罪有应得,同时也叫你们,还有本王自己都感到震撼。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可我们为什么非把这么多的时间浪费在处死一个罪犯的身上。天京城外就是清妖,他们还在做着里应外合攻破天京的春秋大梦。我们有气力就该去杀妖。本王宣布,从即日起,废除点天灯车裂等残酷暴虐的刑罚。凡天国上,男女自由通婚,严禁包办买卖婚姻。还有还有无论任何人,你是白身百姓也好,天朝官员也罢,只允许你娶一房。我们都是天父的子女,同为一家人,就要彼此相同。”
他双手叉腰,静等着面应该有的热烈反应。不过,广场上居然鸦雀无声,只有被火焰慢慢吞噬引起的滋滋脂肪熔化声不停地在响,是那么的响亮,叫人发麻,发寒。
杨秀清心里有些失望,他用手指指台低垂着头的陈玉成,大喊一声,“你们上来,去把油都给我泼上,要烧就痛快地烧!”
天台顷刻间变成了火海,烈焰冲腾,映红了无月的夜空。
就在那刹那之间,原本寂静的广场突然爆发出惊雷般的高呼,“天国万岁!天朝万岁!东王九千岁圣明!”阵阵的呼声,从广场上空隆隆滚过,传出很远很远,经久不息。
也就在这一瞬间,尽管已经了天台,杨秀清却感到自己更加高大了。可是,他也看到了,红军的将士们没有欢呼,他们低垂着头,默默地冲着冲腾的烈焰,站立着。他又看看傅善祥,看到傅善祥眼里滚动的晶莹泪花,看到她双手掩面,柔弱的双肩在抖动。唉!看来要是都听了她的,效果真的会更好。
他缓缓地穿过红军的队列,来到双膝跪地,虔诚地用尽全力不停欢呼的百姓们中间。他双手搀起一个老人,“都是自家父老弟兄,以后不要这么跪我。”
“要跪,要跪,”老人眼里涌动着感激的泪水,“天国给了小老儿一切,就是小老儿的再生父母。跪东王您就是跪天国!”
杨秀清点点头,拍拍老人颤抖的手,“还是安王爷说的好,你们才是天国的真正父母,没有你们哪会有天国。”他真诚地望望身前的人们,百姓们其实都和自己从前一样,太容易满足了。他们奢求不多,有时候哪怕只有一点点的好处,他们都会永远铭记住你。想到这儿,他高高地拱起双手,发自肺腑地笑着,“从进天京开始,你们跪了我半年多了,估计是骂我的多,说我好的少,今天本王也跪回你们,给大家补个情。”说着,他真的双膝一弯,跪了去。
这,原本已经站起来和根本就没动窝的人又顿时跪成一片。王爷跪百姓,他们只有在自己的天国里才能看到。“东王九千岁!”的欢呼中少的是应付,更多的是完全出自内心。
“哈哈哈,”林海丰愉快地笑着搀扶起杨秀清,又劝人们都起来,他拉着杨秀清的手,认真地看着面前的人们,“咱们东王九千岁的这一跪啊,就足能叫满清皇帝今晚一宿睡不好觉。再跪去,那咸丰妖头就该从龙椅上掉来喽。”
“真的吗?”杨秀清得意地看了他一眼,又看看百姓们,“安王爷既然说了,那以后本王就常跪跪大家,给咱天军省点儿事。不过你们可要少跪啊,都有事没事的跪着了,那咱天京可就吃没的吃,穿没的穿了。”
“东王说的就是好。”林海丰把手一抬,“男子汉大丈夫上跪天跪地,中间跪父母,哪能到处乱跪。有跪的精力,咱们攒足了劲儿,一起杀清妖,建设我们的天国。礼仪不是放在嘴里和表面上的东西,而是主要在心里。要是有谁当面跪我,心中却咒骂不止,那本王才悲哀呢,还是别跪我的好,省去挨骂。”
人们舒心地笑着,用虔诚质朴的目光注视着他们的领袖们。
“殿,不能再叫我们在这里呆去了。”陈玉成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旁边。
“你们?你们一个个垂头丧气的还能干什么?”林海丰冷冷地瞟了他一眼。
陈玉成低头,咕哝着,“我们是有些怨恨,可是我们会把这怨恨都算到清妖的头上。难道殿还不相信我们?”
“真是孩子气。”林海丰看着杨秀清笑了笑,又扭头一指陈玉成,冷峻地说,“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你一个旅长了,难道这点儿道理也要我说?如果不是看着你少不更事,我今天就缴了你们教导旅的枪。你们还算是天朝的红军吗?”
“算啦,看着自己以前的同伴受刑罚,谁都不会好受的。”杨秀清一扯林海丰的袍袖,“大战在即,还是安排他们吧。”
林海丰的脸色稍微和缓了些,他从怀里掏出两块儿西洋怀表,交到陈玉成的手里,“看到了吧,为了保证前线的需要,天王东王集中了各王府的怀表,供你们这些统帅们使用。再想想你们自己,也好意思。去吧,带上你的部队去宁王那里接受任务。”
“是!”陈玉成脸上露出了欣喜,转身就跑。
“等等。”林海丰缓缓走到他的身前,仔细端详了他一会儿,又伸手整整他的军服,“好好做好动员工作,不要叫天京的百姓们失望。”
杨秀清看着林海丰做的这一切,心里有些纳闷,这个海丰老弟,一点儿也没有一个军事统帅应有的风度,倒是一身的娘们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