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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兰色幽香     太平天国txt下载     太平天国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八十章“你刚才说是谁来了?”

    “做的好啊!来,来,快坐下。”苏州,原满清的两江总督府里,林海丰拉着顾雪江的一只手,又拍了拍他的肩膀,扭脸看看一边儿的柳湘荷,“你看看,这么文弱的一个秀才公子,也成了天朝隐蔽战线上的斗士了。”

    “多危险啊,一旦当时那个郝立宿翻脸,顾公子那可岂不是成了肉包子打……”柳湘荷一捂嘴儿,嘿嘿地笑着。

    “其实,郝立宿他也不是傻子,不会看不明白形势。”顾雪江脸上有些红扑扑的,“他开始还是脚踩两只船的。一方面,他不满意怡良的毁城计划,一方面却还是按照怡良的想法,在那么多的地方置放火药等引火器具。学生就是担心,如果在天军攻城期间,这些东西一旦有一处被引燃,苏州就损失不小。所以……所以最后必须要找他摊牌。呵呵,也就顾不得殿下提前的警告了。”

    “是啊,敌人是凶恶的,也是猖狂的。怡良临逃出城之前,不是还亲手杀了一些曾经鼎力支持过他们的乡绅吗?”林海丰叹了口气,“苏州所发生的情况,是个很好的教材,它会叫所有人看清楚满清的真实嘴脸,尤其是那些还对这个腐败的朝廷抱有幻想的人。”

    “殿下,枫桥部分百姓流离失所,学生代表家父做主,就把我们顾家的园子捐献给天朝了,这样就可以安置不少的难民。再有……”顾雪江说着,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学生来的时候和家父商议过了,家父也很愿意,就把学生留在殿下的军营里吧。”

    “呵呵,还是想当红军啊?”林海丰笑了。

    “唉,学生是越来越看的越明白,如果不用武器去消灭这个清虏朝廷,什么读书、经商都是没有用。”顾雪江期待地望着安王。

    “其实,不穿军装一样也可以成为天朝的战士的。”林海丰想了想,认真地打量了打量顾雪江,“既然你想当天军,那这样吧,你表兄范文瑞不是很快要去北京了吗?你如果愿意,回头叫柳尚书写封信,你拿上回去找他,就协助他一起去北京。”

    “去京城办商行,卖烟?”顾雪江瞪大一双疑惑的眼睛,问到。

    “哈哈,镇江烟厂的香烟,可是要比那里的人们抽的那些旱烟锅子要好的多哦。”林海丰开心地笑着,顺手从怀里摸出了烟荷包,闻了闻,然后朝顾雪江一扬,“难道你就没仔细品品过,闻闻,这有多香,呵呵,还有浓浓的酒香气息哩。”

    看着安王手脚麻利地卷起一只烟,叼在了嘴角儿,顾雪江更疑惑了,“殿下,天朝不是不允许百姓抽烟的吗?”

    “呵呵,抽烟不好,对身体有害,所以呢,天朝不提倡大家抽烟,就象喝酒容易使人迷惑了本性,天朝不允许随便喝酒一样。”林海丰点燃纸烟,吸了一口,看了看一旁偷笑的柳湘荷,“不过,有些东西是一个人的爱好,过分地强制是不可取的。凡事都要有个度,只要不过分,还是随其自然的好。当然,鸦片、娼妓那些败坏人伦、纲常,腐蚀麻醉整个民族的东西不在此列,必须坚决清除。”

    “北京的烟草商行不仅要做,还要做大,做好。”林海丰瞅瞅还在思索的顾雪江,“从现在开始,你就是天朝内务部经济情报局的一员了,你接受范文瑞的指挥。在北京、天津打开渠道,接近各阶层人士,拉拢满清官员,为天军获得更多的军事情报同时,要使劲儿地赚钱。八旗子弟有钱,足够你们赚的。那是另外的一个战场,一个没有硝烟,没有冲杀声的战场。天朝同样需要你们经济上的伟大胜利。”

    顾雪江点了点头。

    “有一点必须要记住,对任何人都要隐瞒你真实的身份,当然,也包括你的父母、亲人。具体的注意事项,范文瑞以后会指导你。”林海丰说完,站起身,“好了,咱们还是去看看郝立宿郝大人吧,怎么也不能冷落了功臣啊。听说咱们的曾钊扬总督请这个郝大人出山,他还是不肯哩。”

    顾雪江笑了,“家父说过,这个郝大人是有些读书读痴了。”

    藩司衙门似乎还是和从前一样,只是比往常安静了,再没有了人来人往的热闹景象。衙门里该有的那些护卫、仆役不少的还在,缺少的倒是轿房里的那些轿夫们,那顶八人抬的绿呢大轿孤零零地被丢在一个角落里。太平军来了,第一批自觉散开辫子,投身到翻身洪流中的,就是这些曾经用自己的肩膀和身躯,去扛起别人的人。

    郝立宿独自闷头坐在书房里,象是睡着了,可是偶尔还发着一声轻轻的叹息。大势已去,尽管他不愿意看到苏州被毁灭在自己的手里而选择了投降,却又怎么也说服不了自己去和那些造反的人“同流合污”。

    从乡间秀才到举人,再到进士,自己的荣华都是朝廷给的,圣恩浩荡。至于他们那个新任江苏总督曾钊扬说的什么满清不满清的,似乎过于牵强了些,满人怎么了,满人不是也一样要会说汉话。这又何尝不是意味着满人在被博大的汉人所同化呢?无论如何,造反总是那些身份低下,或者是对朝廷心怀怨恨之人的行为,从哪一点上,也牵挂不上自己这样的人。

    事到如今,又该何去何从呢?

    “大人,他们的安王千岁来了,您看……”一个差役跑了进来。自打太平军的江苏总督离开后,郝大人就传了话,不想再见任何外人,可是这回来的是人家的王爷千岁,他拿不定主意了。

    “说本官病了,不能见客。”郝立宿头也没抬,脱口而出,马上,他又有些感觉不对,抬头看着还在哪儿犹豫不决的差役,“你刚才说是谁来了?”

    “是他们的安王,现在就在大堂门外等着呢。”差役脸上似乎有些愧疚,补充着说到,“小的说大人可能身体不舒服,叫他先在大堂坐会儿,容小的后面来回报大人。那位安王却是门也不进,说门口等就很好。还说,如果大人真是身体有恙,他就先回去,回头再来。”

    “哦!”郝立宿缓缓站了起来,整了整衣冠,“请他到大堂等候,本官这就过去。”既然对方以礼待人,自己总还是应该要回之以礼的。

第一百八十一章 郝立宿感到自己已经醉了

    “人各有其志,勉强是不行的。”林海丰接过差役送来的茶,揭开盖子,抿了一口,转脸看着脸色的确有些发灰,略显病态的郝立宿。他知道,郝立宿得的是一种心病。“不过,我们和郝大人毕竟还是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都希望百姓能够安居乐业。”

    他看到郝立宿轻轻低下了头,微微笑了笑,“郝大人在苏州的官声还是不错的,是个难得的清官。”

    “唉,战乱本身就是百姓的最大不幸!”郝立宿叹息着,轻轻摇摇头。

    “当然,没有任何人会喜欢战争,”林海丰放下手里的杯子,“也包括我自己。所以,我们才要联合各方的有识之士,尽快地去结束战争,还老百姓一个太平世界。”

    “国家本来很太平,可惜……”郝立宿瞟了眼这个年轻的王爷,没有再说下去。他有些奇怪,太平军出自两广,怎么这个王爷却是一口地地道道的京片子?看来这个人物可是不一般啊。

    “是吗,真的很太平吗?”林海丰依旧是那么和善,一点儿没有什么恼怒的神态,问着。

    “当然,如果没有那些西洋人的窥视,还有鸦片。”郝立宿有些气馁。停了一会儿,他抬头看看对方,颇有些真诚地说着,“从心底讲,本官不能说不佩服你们的能力。江苏马上都成为你们的囊中之物了,也许还会有浙江。但是大清朝国土广大,实力也还强大,战乱还会持续很久很久。无论如何,这都称不上是一件好事。双方劳师糜饷,只会给国家带来伤害,为什么你们不能和朝廷化干戈为玉帛呢?大家好事好商量,有你们的扶助,大清朝不是可以扬眉海外,重振往日的雄风吗?”

    “你说的不错啊,就是我也有这种念头。”林海丰瞅瞅面露疑惑的郝立宿呵呵一笑,“就是怕咸丰不肯啊。”

    “会肯的!”郝立宿说的很坚决,“当今圣上是个明君,只要是贵王爷愿意,圣上面前本官一力担保。”

    “哈哈……”林海丰笑了起来,看了看同样是被自己说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顾雪江,然后望着郝立宿,“郝大人领会错了吧?我的意思是要咸丰宣布退位,主动回到他们祖先生存的土地上去,做个守法的好百姓。把中华的大好河山还给我们。”

    “这……”郝立宿摇摇头,“这怎么可能。”

    “是啊,既然不可能,那就还要有战争。”林海丰说着,抖了抖自己王袍的那两只宽大的衣袖,“看看咱们祖宗研究的衣冠,松散、洒脱,如果是舞文弄墨,吟诗填赋,那显得自在逍遥。单就这点可以看出,咱们汉人的祖先,从来就不喜欢战争。不过,我们也从来不怕战争。“他一抬手指了指门外,“郝大人看见天朝的红军了吧?”

    “看……看见了,”郝立宿声音里有些不自在,“你们效仿洋人,的确比官军看的远些。”

    “郝大人可是又说错了,这可不是什么效仿洋人。”林海丰摇摇头,“我们红军士兵手里的武器,都是我天朝自产的武器,和洋枪根本不搭界。既然说到这儿了,那我就再多说几句。你们心里一定是在指望满清搞什么中兴,念念不忘什么所谓的康乾盛世。我说句不好听的,康熙也好,乾隆也罢,无非是赶上了一个好年代。在他们那种环境里,只要不是个傻子,谁也一样会搞出个什么‘盛世’来。不妨仔细想想,这个‘盛世’究竟又真正带给了我们什么?”

    “国库充盈了,强大了,怎么能说不是‘盛世’呢?”

    “国家强大了?强大到什么地位了?”看到郝立宿那有些不以为然的神色,林海丰淡淡一笑,“那不过是西方列强还没有真正地发展起来而已。用夜郎自大、坐井观天来形容,怕是一点儿也不为过。我举个最简单的例证。早在明代,我中华就有了你们现在称谓的‘开花弹’,明军火炮之强劲,满清最为清楚,皇太极不就是葬身于明军的炮火之下吗?从那时到现在,弹指二百余年过去了,满清的军队有什么?说穿了,满清就是害怕这些优秀的技艺遍布于我汉人手中,威胁到他们长期统治和奴役我大汉民族的利益,才采取了这种因噎废食,自毁长城的丑陋行径。没有一只真正强大的军队,坐谈什么国家强大,岂不是笑话?试想一下,以我天朝英勇将士的聪慧去扶助他们,他们接受得了吗?他们能放心吗?”

    “大清还是重视汉人的,湖南的曾国藩就已经得到了朝廷的重用,开始编练新军。”郝立宿话说的有些底气不足。他知道曾国藩正在编练湘军,但是毕竟还不知道曾国藩这个所谓的“湘军”到底是不是个花架子。

    “呵呵,是啊,曾国藩想组建个湘军。这说明什么?说明了汉人在满清眼里的重要吗?我看未必,八旗兵制从根子上已经烂掉了,不足一战,咸丰只是出于无奈,暂时有了这么个打算。即便成功了又能怎么样?做奴才的永远是奴才,只不过多捞点儿主子赏赐的几根骨头而已。”林海丰笑了,“不过,我这里倒是有个很不好的消息要告诉你郝大人,曾国藩早就成了我天军设在株州的瓮中之鳖,如果快的话,恐怕现在他早已和左宗棠等人在我天军的战俘营里团聚了。”

    林海丰没有理睬郝立宿那似乎还有些怀疑的眼神儿,随手掏出了烟荷包,取了张烟纸,继续说着,“其实,天军的实力郝大人已经有了些了解。实话和你说,天军根本就没把什么满汉八旗也好,蒙古马队也好,或者什么乱七八糟的地方团练之类的东西放在眼里。如果我们要想做,一年之内就可以叫咸丰滚出北京。”他充满豪情地一扬手,随后举着手里刚刚卷好的纸烟,笑着问到,“郝大人抽烟吗?”

    “偶尔也抽。”郝立宿答应着,想起了自己的烟袋锅子。

    “呵呵,那郝大人就尝尝这个。”林海丰把卷好的纸烟递给他,随手又卷了一只,拿出火柴。

    郝立宿接过林海丰递来的纸烟的时候,习惯性地放到鼻子低下袖了一嗅。真是香气扑鼻,这是从未有过的感觉,除了烟草的本身气息,还有一种浓浓的酒的醇香。

    “这是镇江烤制的香烟,闻着不错吧?”林海丰说着,嚓地划燃了一根儿火柴,送到郝立宿的面前。

    真是新鲜,奇特的香烟,还有那一划就着的小木棍儿。郝立宿有些不自然地把烟凑到火头上。

    “怎么样,感觉如何?”林海丰接着给自己点上,抽了口烟,笑眯眯地看着郝立宿。

    “好!”岂止是好,郝立宿感到自己已经醉了。

    “有机会郝大人可以去天京、镇江等地看看,新事情很多,百姓们也只有在天朝那里,才能体会到作为一个真正的人的含义。当然,不久苏州也会是一样的。”林海丰把手里的小火柴盒放到郝立宿的面前,“这只是一个小东西,可是它对于满清来讲,却是根本不可想象的东西。”

    郝立宿拿起火柴,仔细地摆弄了一会儿,几次用眼角儿的余光瞟着这个友善的王爷。他说的是对的,所有的新东西,对于大清来说,都是不可想象的。

    “悠悠几千年的灿烂文化,如果没有我们,还止不定会被这个满清糟蹋成什么样呢。呵呵,大清帝国,在别人的眼睛里,也只是一块儿任人宰割的肥肉而已。”林海丰好象是自言自语。忽然,他把头转向郝立宿,问到,“京城的情况我就不说了,郝大人心里有数,单说杭州,杭州城里有个城中城,对,就是所谓的旗营。我想,郝大人对那里该不陌生吧?”

    郝立宿点了点头。他当然十分清楚,顺治三年(一五年)的农历五月十四日,杭州城头终于插上了大清的旗帜。根据顺治的“薙发令”,凡归顺清朝的臣民,头发都将被剃去前半部分,脑后却拖出一根长辫子来。对于这项命令,杭州各地同样都有激烈的反抗情绪和行为,“杭人赴横河桥死者,日数百人,河流为之壅”。

    于是,清军宣布要圈地驻军,“以资弹压”。从顺治五年(一八年)六月起,在濒西湖东岸的杭州城西清军开始建立旗营。旗营筑有城墙,高一丈九尺,周围约九里,占地一千四百三十亩。圈地筑城时,清军强迫百姓迁徙,弄得百姓“扶老携幼,担囊负簦,或播迁郭外,或转徙他乡”。为杭州人所骄傲的西湖美景,因旗营营城的建筑,而与杭州遭致隔断。从此杭州人游湖必须穿过旗营,且多只能由涌金门出人。城门入晚关闭,金吾禁严,百姓也即不得进出。而由杭州将军统领,盘踞在旗营内的八旗官兵,以占有者的身份,更是横行四里。驻防将领恃威放肆,或夺占民业,或重息放债,或强娶民妇,胡作非为,成为杭州一大害。

    “看到这种情况,郝大人有何感受?”林海丰似乎很随意地问着。

    “这……”郝立宿脸一红,叹了口气。

    “很简单,无非就是表示他们满人有多么的高贵,”顾雪江愤愤地说到,“而我们却都是下贱的人。这和蒙元当年的蒙古金帐没有任何区别。就是为了这个,也不能容忍下去。”

    “我们从来不会去恣意欺辱任何一个其它民族,也从来没有自视高贵。但是,事实教育了我们,不把一个民族塑造的完美、高贵就是不行。”林海丰看看顾雪江,又瞅着郝立宿,“仅仅二百年的时间,竟然就都忘记了祖先,把一个民族真正值得传颂、继承的东西都遗弃掉了,却偏偏死抱着那些祸害别人,同时也在祸害自己的奇谈怪论不放。自己都不知道自尊和自爱,也难怪别人会看不起你。唉,这也许是一条艰苦而漫长的道路,需要所有愿意为本民族利益献身的人的共同努力。郝大人,你说是吧?”

    郝立宿在认真地听着,也在思考。直到烟尾巴的火头烫了手指,才猛的一激灵,“是……是这样的……”

第一百八十二章 这个怡良啊,真是……

    太平天国江苏省宣告成立,在省府临时总督曾钊扬颁发的首份通告中,明文指出,凡天朝治下,信仰自由,蓄发、剃发自由。与此同时,江苏政府一方面建立各级政权,开仓放粮,救济安置贫苦百姓;另一方面,封烟馆、查妓院,恢复商贸市集,动员鼓励青壮年参加天军。并组织开始了大张旗鼓、轰轰烈烈的“查祖源、挖穷根、明廉耻”的新道理宣传。

    郝立宿接受了安王林海丰的邀请,做了江苏省府的参议。正象安王殿下当初和他说的那样,随后的日子里,怡良、王有龄、李元浩等一大批被生擒的满清官员,还有城内外竭力协助清军抗拒天军的那些豪绅,都被交给了苏州百姓来审判。公审大会,既是审判,又是诉苦大会。每一个罪犯的恶行都被一个个愤怒的百姓们揭示、展现于光天化日之下,会场上群情昂,哭声震天。那种场面,叫郝立宿震撼之余,心里多少也有些无地自容的感觉。

    一个个熟悉,甚至个别还有些交情的同僚、士绅被推上了断头台。对那些同僚,郝立宿觉得很正常,如果掉过头来,自己的同僚们会比现在太平军做的要狠上十倍、百倍。不过,对于有些士绅,他惋惜了,那里面有商界骄子,还有……如果留下来,会对天朝有些好处的。

    “我们不需要他们,凡是胆敢和天军对抗的人,任你有天大的本事,只要百姓不需要,我们都不需要!”这是他私下里在为一些豪绅求情时,安王殿下斩钉截铁的回答。“一个人活到连基本的廉耻感还需要别人去教育才能找回来的话,这本身就是一个民族最大的悲哀!”这也是安王殿下的至理明言。

    从最终决定了投身天朝的那一刻起,郝立宿就几次下决心要散开辫子,可是却始终下不了手。是习惯了,还是本来就该如此?莫非自己也应了安王那句话,真的就没有了廉耻感吗?他自己都茫然。

    现在,他又是独自在书房里坐了很久,眼前还在浮现着怡良临死前的那番景象。

    在数万人的一片喊杀声中,怡良就象条发了疯的疯狗,声嘶力竭地咒骂着,“你们这些下贱的奴才,卑劣的贱民,大清朝同样也饶不了你们……”几乎要被这个狗官毁灭了整个家园的百姓们被激怒了,潮水般的涌向中间的审判台,口水、杂物一起扑向这个无耻之徒,人人恨不能生吃这个混蛋、疯子一口。怡良被搞搞的吊死在了台子上,他应该感到庆幸喝感谢,如果不是天军的宽宏,他会被苏州百姓撕成碎片儿。

    这个怡良啊,真是到死也不改悔,就从他那做法,不要说是苏州的百姓了,就是换了自己也断然不会轻易饶了他的。郝立宿知道,怡良那不过是生前的幸运,死后可就没那么幸运了。愤怒的百姓最终从示众的绞刑台上抢走了他的尸体,他成了苏州百姓人家的一道盛宴。无数的人家把从他身上抢夺来的一片肉和狗肉串起来,架火烘烤。那天,苏州城内各种酒坊里的酒全部被抢购一空。

    唉,也许就是安王殿下说的那样,人们都太需要一种血性了。怡良的话有道理,大清朝说到底无非是在利用汉官、汉人,自己整治自己,自己消灭自己骨子里还残存的那点儿血性。在他们眼里,奴才终究就是奴才,下贱的民族永远就是下贱。

    他叫进来一个差役,看着差役已经散开辫子,换上了天军的服色,他声音柔和地问到,“这样好吗?”

    “回大人,挺好的,至少可以和女人有个区分。”差役挠挠头,嘿嘿地笑着。

    郝立宿微微地笑了。还是象这个差役一样,没有文化的好,省了好多的想法。“如果以后什么时候再叫你把辫子编起来,你愿意吗?”

    “会吗?”差役有点儿莫名其妙地看着大人。

    “呵呵,我是假设,就想听听你真实的想法,但说无妨。”郝立宿点点手,示意差役坐下来。

    “这个……”差役傻笑着,没有坐,“咱是听呵的,胳膊总是扭不过大腿。不过,这样的确不错,省了打辫子了。”

    郝立宿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大人,莫非小的说错了?”

    “男人总该有个男人的样子,哪能三心二意。”郝立宿从思索中抬起头来,安王殿下说的对,要想叫人们找回真正的自我,那的确是一条漫长的路。“你过来,帮我把辫子打开。”

    “大人,不留了吗?”

    “是,”郝立宿点点头,又补充着,“还有,一会儿叫府里的人都收拾收拾,准备搬家。”

    “搬家?”差役小心地解着他头上还算粗大的辫子,诧异地问到,“是他们叫搬的?”

    “什么他们?”郝立宿扭头瞪了他一眼,“都是自己人,哪有他们我们的。谁也没叫咱们搬,是我自己想搬的。”

    “是,是小人一时口误。”差役不好意思地笑了,“这里不是很好吗?”

    “是很好,不过……”郝立宿站起身,拿了面镜子,仔细看了看里面的自己。前面还是秃秃的,有些不伦不类,呵呵,如果要是带上官帽那就好多了。他放下镜子,看着差役手一抬,“安王殿下的府邸你看了吧,安王尚且如此,何况咱们了,要这么大的宅院有什么用?”

    东征军总部临时设在一个苏州城内并不十分起眼的宅院里,林海丰就住在这里一个有里外套间的房子里。

    “殿下,形势发展的很快啊。”黄再兴手里拿着刚刚收到的上海方面的军报,兴奋地说着,“太仓、昆山拿下后,曾水源部协同教导旅夺取了青浦,又攻克了松江,清妖南营的后背已经完全暴露给了我们。”

    “和刘丽川他们联系上了吗?”林海丰一面看着林凤祥发来的关于杭州战役的部署计划和天军檄文,一面关切地问到。

    “暂时还没有。”曾锦发回答到。

    “清军那边儿现在有什么动静?”林海丰放下手里的公文,开始慢慢地卷起了烟。

    “清妖的北营陆续开始进驻嘉定、宝山。南营人马也开始有向青浦、松江一带防御的迹象。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关于洋人方面的情报,我们正在派人加紧和那边儿联系。”

    “快了,快了。看来我们又该上路了,如果洋‘朋友们’到时候找不到大军主帅的踪迹,会着急的。”林海丰叼上烟,边拿起火柴,边得意地笑着。

    “去青浦还是松江?”黄再兴拿起桌案上林凤祥的部署,问着。

    “松江。”林海丰用拿着刚划燃的火柴的手指点了下黄再兴,“林军长的部署不错,他们可以行动了。不过,要提醒他们,在控制住城外各山峰后,实地考察一下,看看能不能派一只强悍的部队携带舟筏翻越城西的慈云岭,将舟筏放入西湖之中,从西湖上攻击旗营,首先打垮这只清军的骨干力量,为杭州百姓除害。”

    “是!”黄再兴答应一声,在地图上查找到慈云岭的位置,抬头笑了笑,“真是来的早不如来的巧啊,后勤总部刚刚运到一批武器,其中就有二十具掷弹筒,正好加强给红一军,西湖水战算是派上了用场。”他望着悠闲的安王,心里感慨着,如果没有安、宁二王的下凡,老式、沉重的大炮就是能搬运过慈云岭,怕也要耗尽九牛二虎之力,至于威力那就更不用去谈了。

    “对,所有新式武器集中装备红一军,要形成一个拳头。”林海丰点着头说到,“另外还有一点,在林军长的讨伐檄文中要补充一句话,‘天军呼吁,同族骨肉不相残,枪口一致对外,消灭欺压在我们头上的清虏及其走狗,把西湖还给杭州百姓!’。”

第一百八十三章 这才是我们真正的民族精神!

    “曾大总督,这么半天了,怎么也不见你发表个意见,这江苏可是你的地盘啊?”林海丰瞅瞅一直微笑着的曾钊扬,呵呵地笑着。

    “卑职对军事还是个门外汉,也说不出更多的什么。”曾钊扬不好意思地搓搓手,“不过,卑职会动员全部的力量,以保障上海和杭州我军没有后顾之忧。”

    “江苏必须是我军坚实的大后方,为大军以后更大规模的南下作战提供各方面保障。”林海丰想了想,继续说到,“目前由于还没有合适的人选,所以江苏的军政全部由你来主持,要和天京紧密配合,维持各地的安定。最近一阵,你们的工作很有效果,乡村的农会建设速度很快,要坚持下去。以后,州、县一级的地方官员,也要尽快由乡村农会和地方商会推选的人来替换,真正做到叫百姓自己管理自己,这要形成一种制度。”

    “这……”曾钊扬犹豫了一下,“州县官员完全交给地方百姓,会不会把经给念歪了?”

    “我是一门心思都放在军事上了,对这方面考虑的也少。不过,曾总督的担忧不无道理,历来百姓多听从于官府,真要是他们自己管理自己,恐怕还是有些……”黄再兴看了看安王,嘿嘿笑了笑。

    “没听说过,你天生下来就是爱服别人管的吗?”林海丰丢掉手里的烟头,使劲儿用脚在地上碾了碾,“这都是套在大家头上的几千年的枷锁闹的。从现在开始,就要一点儿一点儿地彻底打破它。什么是平等、大同?天下是百姓的天下,每一个人都应该是这个天下的主人,而不是奴仆。这里面同样包括你们,也包括我。经要是念歪了,也只能说是省府宣传、指导、监督的不利。任何人都不会希望一个无所事事、贪婪腐败的政府压在自己的头上,只要有人违背了百姓们的意志,百姓们自己就会叫他们滚蛋,给好人倒地方。我们这个民族太习惯了向强权屈从,这样下去早晚会被丢进历史的垃圾堆里。天军将士前赴后继、浴血奋战,难道就是为了推翻一个满清朝廷?不是,我们的目的是要叫所有普天下的百姓真正的挺直腰杆儿站起来,敢向任何人骄傲地说,‘我是主人!’尤其是我们这些饱受了磨难的所谓汉人们。”

    “冻死迎风站,饿死不弯腰!”曾锦发感叹着。

    “说的对,这才是我们真正的民族精神!”

    ……

    “大人,已经是火烧眉毛了,不能再犹豫了。”

    宝山城里,乱作一团的清军各主要将领聚集在了许乃钊的临时巡抚衙门-吴健彰忧心如焚地看着许乃钊,劝说着,“大人,赶紧向洋人求助,否则一切都完了。”

    “是啊,再不想个办法,上海城外这数万的人马,只怕就成了长毛嘴里的肉了。”蓝蔚雯哀叹一声,随和着。他是署松江知府,本来是和浙江候补同知仲孙樊、浙江“防剿局”统带李恒嵩等人一起率水师兵船由黄浦江进迫龙华,建立了南营围剿上海城内的长毛,谁料想城内的长毛未灭,自己的老窝却被人家端了。正象吴健彰刚才说的那样,没有洋人的帮助,很难想象凭着这些几乎是闻风丧胆的人能抵挡住长毛那正锐的势头。

    洋人?一提起洋人许乃钊恨的牙根儿都疼。如果不是那个混蛋金能亨,自己也成不了劫持“海鸟号”那些叛逆的人质。如果不是那个桑妤的帮忙,只怕自己早已落到人家的手里,脑袋也早没了。他厌恶地看了眼头上冒汗,脸色涨红的吴健彰,心里哼了一声,洋人是你亲爹呀,你叫他帮忙他们就帮了?这些喂不饱的饿狗,只要你提出来请他们出兵,不把你棺材本子要出来都不算完。

    这个时候,许乃钊忽然想起了一次和桑妤闲谈时桑妤无意间说的那句话,“小女子是商人,可是小女子知道啊,这什么都能卖,就是不能卖国家。一旦走上这条路,那可是条不归路啊!”是啊,出卖了朝廷的利益,即便是侥幸获胜,那皇上也决计不会轻饶了自己,早晚得成个垫背的。

    见许乃钊半天没有说话的意思,吉尔杭阿急了。真是崽卖爷田心不疼啊,大清不是你们的天下,关键时刻是不是还想给自己留条退路?尽管“海鸟号”上的人在事情完结后,都竭力回避去谈船上真正发生的事情,但是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件事早已传的纷纷扬扬。原本就看不起许乃钊的吉尔杭阿,现在更是对他嗤之以鼻。若不是他还身居巡抚这个位置,早……

    “许大人,事到如今,你总要下了决心啊!”吉尔杭阿眼神儿里有种压抑不住的鄙视。

    许乃钊好象根本就没看见,依旧是那么的不急不恼,“还是诸位都说说,看看到底怎么办?”他摊了摊手,看看周围的众官员。

    刑部主事刘存厚是个京官,当初奉旨来到苏州公干,恰逢上海闹起了小刀会,由于缺少人手,在两江总督怡良的邀请下,他和总兵虎嵩林、参将秦如虎一起率军东下,前来参加围剿。正因为如此,他也就深能领会到当今圣上的心意。圣上碍于天朝上国的面子,自然不希望屈从洋人,但是洋人凶猛,圣上惹不起。更何况眼下在“家贼”与“外强”之间,圣上断然是不会便宜了“家贼”的。“本官也倾向于请列强出兵干涉。”他轻轻地咳了一声,看着许乃钊,“不过,具体的条件还有待磋商一下。”他想尽量把话说的含糊一些,以免将来落下什么话柄。

    杨云骧是所有参加会议里的人职位最低的,如果不是因为他统管着吴淞的水师,也许都轮不上他说话。作为广东人,他太了解列强的狼子野心和丑陋行径了。而作为一个军人,更是没有什么能比出卖天下的利益更叫他憎恨的了。听着一个个官员厚颜无耻的提议,他胸口抑制不住的一口火,“下官以为这样不可,”他腾地站了起来,“下官可以把话放在前面,列强肯定希望出兵干涉,但是条件必定是我们损失海关利益,丢掉对目前租借地的辖制权……”

    “丢了又能怎么样?”吴健彰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眼下海关已经形同虚设,丁点儿银子收不上来。这种条件答应和不答应又有什么区别?再说,人家的租界里面管理的就是好,处处井然有序,礼貌干净,哪象我们这里,整个就是垃圾。”

    “那你为什么不住到租界里去,还要和我们这些垃圾在一起?”杨云骧眼

第一百八十四章 你们太令整个世界失望了!

    “我……”吴健彰象被个核桃卡在了嗓子眼儿,翻了几下白眼儿,他倒真想住到租界里去的,至少那里更安全,遗憾的是洋人不愿意。

    “算了,算了,不如人的地方就是不如人,说说而已,都不要认真。”吉尔杭阿和着稀泥。他不喜欢杨云骧这种人,来不来的就一副对洋人恨之入骨的样子,这是不识时务。谁又会真正的喜欢洋人呢?不过是在人矮沿儿下,不能不低头而已。既然给人家当爷爷人家不愿意,那反过来做回孙子又有何妨呢?只要能把长毛剿灭,当爷爷的机会不是还多着呢吗,这天下数万万的子民,偌大的国土,总有发泄的地方。

    “看来赞成联合洋人的还是多数,依本官看,不妨就先派吴道台去和洋人联络。唉,香港都被圣上划给人家了,扩大一下列强所谓租界内的权限又能算什么,只要能扑灭长毛,一切在所不惜。”他说着,瞅瞅许乃钊,“许大人,你说呢?”

    “我……我……”许乃钊的身子忽然摇晃了一下,他费力地撑住坐椅的扶手,稳住身体,然后一捂脑门子,喃喃地咕噜着,“本官……本官头疼的紧,唉,本官是不是老了啊?”他真的是有些感到心力交瘁了,从苏州来上海仅仅三个月,在他看来,这三个月仿佛就是过了三十年,把他一生的精力都耗尽了一样。

    “是啊,大人似乎应该休息休息了。”吉尔杭阿话里有话地望着这个庸碌无能,偏偏关键时刻又是狡猾的厉害的巡抚大人。

    “恩,是啊,是应该休息休息了。”许乃钊痛苦地瞅了瞅大堂上的诸位官员,无奈地叹了口气,“本官脑子昏乱,难以做出什么决策。所以……所以本官先静养几日,这里的大小事情就暂时全部交由按查使大人来处置。诸位要为了我大清朝的利益,好自为之,万万不可辜负了皇上的圣恩。”

    说完,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在衙役的搀扶下,缓缓进了后堂。他似乎感觉到了身后那集中在自己身上的各式各样的目光,他顾不了那么许多了。

    自从太仓、昆山出现太平军的身影儿,上海的各国公使、领事先生们就没有闲下一会儿。当青浦、松江一被太平军占领的时候,他们就更忙了。对他们来说,这一切出现的似乎都过早了一些。

    吴道台吴健彰一进英领事馆,连日来早就把英领事馆门槛踢破了美国公使马沙利,还有法兰西代理公使爱棠都在座。

    “哦,亲爱的道台大人,你们太令整个世界失望了!”英驻上海领事阿礼国看着只有半个屁股挨坐在椅子上的吴健彰,煞有介事的叹息着。

    “是啊,你们给我们各国在华的利益带来了灾难,真是太难以想象了。”马沙利望着自己这个老朋友,无奈地摇着头,敲起了英领事阿礼国的锣边儿,“再这么下去,不要说是剿灭叛军,怕连你们自己也难保全了。”

    吴健彰唉声叹气地陪着讪笑,只要洋大人们能出手相助,挨几下数落很正常。“诸位公使、领事先生大人,下官此来……此来就是期望诸位先生大人们能在危急关头助我大清一臂之力。”他把挨着椅子的半个屁股也离开了椅子,躬着虾米一样的腰身,做着团团揖,脸上说不出的凄惨。那个可怜惜惜的劲头儿,就象是一个在外面受到了欺辱的儿子,回家见到了亲爹亲娘一样,真是满腹的委屈,一肚子的苦水。

    令他奇怪的是,原本以为洋大人们会欣喜若狂,接下来就是切入正题,谈谈买卖的条件,没想到几位洋大人似乎没有多大的兴趣,修整指甲的修整指甲,挖耳朵的挖耳朵,马沙利更是玩着他习惯的游戏,抠着那又尖又高的鼻子里的秽物。

    吴健彰求援地瞅着马沙利,心里有些焦躁,他奇怪,马沙利的大鼻子里到底能装下多少东西,每次见了都是这么的抠,就抠不完了。

    到底是老朋友了,看到阿礼国、爱棠都不出声,马沙利潇洒地用长长的清瘦指尖儿弹飞一疙瘩鼻屎,歪头看了看面前几乎要哭的道台大人,“难啊!”他长长的一声叹息,“单单城内那几千叛军就够棘手的了,您再看看涌来的那些援兵,攻城掠地简直就是易如反掌,太厉害了!太厉害了!太厉害了!”他一口气连说了三遍。

    “公使大人啊,如果不是太厉害了,下官也不敢劳动诸位大人的大驾哦,只有大人们出手,才能遏止住长毛们的疯狂势头,保我大清平安啊!”吴健彰真的开始有些眼睛湿润了。

    马沙利放下高翘的二郎腿,拿起身边儿桌子上的地图,在老朋友面前抖了抖,“老朋友,您就没有注意到您们面前出现的那只新式军队?他们拥有和我们一样的装备,和他们为敌,各国要付出多大的代价?老朋友,我们美利坚的士兵和侨民的生命是极其珍贵的。”

    “我们法兰西高卢民族更是尊贵。”爱棠似乎是有一搭没一搭地随口说了声,眼睛瞟了马沙利一下。

    这个爱棠,又开始了人种高贵的话头,阿礼国赶紧站起身,“吴道台,不是各国不想帮您和您的政府,只是……”他走到象个猴儿似的吴健彰身边儿,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看在您和马沙利公使先生是老朋友的面子上,我们可以为您个人提供庇护。您就留在我们英美租界里,会很安全的。”

    “是啊,老朋友,这样不是很好吗?”马沙利狠狠地撇了那个貌似高傲的爱棠一眼,微笑着安慰着他的老朋友。

    “诸位大人,我……”吴健彰脸上已经说不出流下的是汗水还是泪水了,“大人们不能……不能这么坐视不管啊!”他强撑着,才没有给这几位洋大人跪下去。

    阿礼国长长地叹了口气。马沙利那白纸一样的脸孔上露出一丝的同情。爱棠依旧是不动声色,高傲地翘腿坐的优哉游哉。

    “诸位大人,列强都是这个世界上最高贵的国家,只要诸位大人出兵,一切损失都由下官一力单撑。无论如何诸位大人们都要帮助我大清度过这一难关啊……”吴健彰声泪俱下。

    阿礼国、马沙利、爱棠相互看了看,同时摊了摊两手。

    马沙利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似乎被老朋友的真诚和哀伤而打动了,“老朋友,您可是给我们出了个难题啊!”

第一百八十五章 我们是该看看天京政府的态度了

    一八四二年八月二十九日在武力威逼下英中签订了《江宁条约》,之后的一八四三年七月二十二日和十月八日,又签订了两个补充条约即《五口通商章程》和《虎门条约》。进一步规定了大英帝国在华的特权:一、压低中国关税,规定进口税率5%;二、允许外国兵船停泊在中国通商港口;三、准许英国在“五口”设立租界地。

    一八四四年七月三日签订的《望厦条约》,又称《五口通商章程》。《望厦条约》共34款,并附有海关税则。主要内容为美国在通商、外交等方面,享有与英国同等的权利。也就是说,大英帝国通过鸦片战争获得的特殊权益,除去割地、赔款外,美利坚都全部获得,而且在许多方面危害中国更厉:一、协定关税。条约甚至规定:“倘中国日后欲将税率变更,须与合众国领事等官议允”,此为满清首创的中国近代史上损害中国经济甚重的“协定关税”之始。二、扩大领事裁判权范围。条约规定:中国国民与美国国民发生诉讼事件,美国国民由美国领事等官员捉拿审讯,并按照美国法律与惯例处理;美国国民在中国与别国国民发生争议,“应听两造查照各本国所立条约办理”,中国官员无权过问。由此,所谓的大清朝对美国国民的逮捕、审讯定罪、惩治的司法权力全部丧失。三、侵犯中国的领海权。美国兵船可以任意到中国港口“巡查贸易”,清朝港口官员须“友好”接待。停泊在中国的美国商船,大清朝更无从统辖。此外,条约还同样规定了片面最惠国待遇,如果中国日后给他国以某种优惠,美国应一体均沾。

    而随后诞生的《黄浦条约》,即一八四四年十月二十四日签订的《五口贸易章程》,也使法国除去取得了和英、美两国在华的同样特权外,还增加了两条额外的规定:一、允许和保护在通商港口建造天主教堂和坟地;二、取消清政府对天主教的禁令,发还教堂。

    由于以上条约都预先有了十二年后可以“修约”的条款,眼看“修约”日期临近,各列强早就虎视眈眈,谋图着更大的在华利益。尤其是英国,日期迫近,更是心急如焚。在这个时刻,放弃能够给予自己一切预想利益的满清政府,那是不可想象的。

    阿礼国、马沙利、爱棠早就等着那个所谓的大清帝国来人呢,刚才的一切,不过是欲擒故纵的表演而已。三国早商量妥当,“修约”尽管来人做不了主,可是上海租界和海关的利益他们可是做的了主的。苍蝇也是肉,更何况这块儿肉远非苍蝇能比.另外,正好还可以借此机会,顺手给那个什么大清帝国的皇帝敲敲警钟,以后动真格的时候,最好是听话些,否则,列强的兵舰、枪炮那可都不是吃干饭的。

    三国还商定,在这里得到了想得到的东西之后,再去叛军那里看看,如果相比之下更有利,呵呵,那么什么老朋友不老朋友的,也只好先委屈一下了。总之,列强的利益高于一切。

    现在,是该狮子大开口的时候了,那是要一口就得咬到对方的骨子里里。

    “老朋友,看在您如此真诚的份儿上,鄙人实在是无法拒绝您的请求了。不过,有些条件,咱们还是先说下的好,您的国家不是有个说法嘛,叫做什么来的?哦,对,是先小人后君子。”马沙利扶着伤心欲绝的老朋友坐下,细言慢语地开始讲述起来……

    吴健彰刚才是真的伤心了。对这些洋大人,往常他可是没少费心尽力的,如今到了危难关头了,居然都看自己的笑话。尤其是临来的时候,又和按查使大人拍了胸脯子,这开弓哪儿还有回头箭?眼下,一听洋大人终于吐了口,他破涕为笑,一抹鼻涕和泪,鸡叨碎米似的连连点起了头。小事情就不听了,听多了,本来就昏头涨脑的也根本记不住,就简单地听几件大的吧。

    “……取消关税,用以弥补各国的军费开支,还有各国可能损伤人员的抚恤……租界,各国拥有长久居住权……至于鸦片贸易,各国其实并不主张,这种有损各国形象的事情,我们是不赞成的。作为朋友,我们给贵国政府和人民带来的是文明和友好。不过,各国商人现在存货不少,总不能就这么白白地都丢掉,那是对各国利益的损害。所以,大家还是都睁一只眼,闭上一只眼,由他们偷摸地去吧。都卖够了,自然也就没人卖了,你说是吧……”马沙利是大里夹小,小里夹着大的唠叨了许久……

    吴健彰终于松了口气,就这些啊,唉,那都是本官早已预料到的了。

    看着那位道台大人感激涕零,又满心欢喜地离去了,就连屋子里剩下的这三位实际利益获得者,都无奈地相互看看,耸耸肩膀,再摇摇头。太简单了!简单到不可思议的地步。可真是的,这个世界上竟然还会有如此荒唐的政府和官员。不管怎么样,有了今天的经验,等到日后“修约”的时候,无论如何要把刀子磨的快快的,割就割它个痛痛快快。

    此时的爱棠更是有些得意。公使布尔布隆临回国的时候叮嘱他的话,现在想来有些可笑。这个大清政府是个多么好的合作伙伴儿啊,凭什么要惧怕什么天京的叛乱政府?没有列强的干涉,也许公使阁下的担心是对的,这个大清政府绝对不是叛军的对手。可是,如果列强联手进行武装干涉呢?结果完全会是两样。想到这里,他不禁有些遗憾。遗憾的是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无意,公使阁下走的时候,将帝国在上海仅有的三艘军舰都带走了,这里留下的只有一百来号的陆战队士兵,兵力实在是少了点儿。要知道,将来列强瓜分胜利果实的时候,是依靠各自的实力说话的。唉,看来这块儿巨大的肥肉,又要叫阿礼国这家伙吞了大头了。

    正象爱棠所想的那样,由于英国在上海聚集了二十余艘各式的战舰,军队实力远远大于美国和法国,阿礼国当仁不让地就成了一个领袖人物。

    眼下,这个大清方面是摆平了,吴健彰虽然走前还留下话,要回去说服巡抚大人后,才能与各国签定一个书面的备忘录。但是阿礼国清楚,不要说是一个巡抚,就是总督,哪怕是他们的皇帝,在火烧眉毛的时候,也断然不敢玩什么鬼花活儿。接下来,是要摸摸那边儿的行情了。谁去合适呢?

    他看了看爱棠,马上又暗自摇了摇头。这个所谓拥有着法兰西高贵血统的家伙,太骄狂,高贵的血统就高在嘴上了,总是看不出个火候来。现在是什么关头?现在是大家心往一处想,劲儿朝一处使的时候,团结为重。你闲的净在马沙利面前讲什么民族的尊贵,血统的纯洁,在美国人面前提这些,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吗?不是明摆着骂人呢吗?这种人,就是去了也办不成什么大事。再说了,去那边儿,可不仅仅是摸下政治行情,关键还要实地考察一下对方的真正军事力量。他把头转向了马沙利。

    “公使阁下,在进行军事准备的同时,我们也是该去看看天京政府的态度了。”阿礼国微笑着,惬意地点燃一只粗大的雪茄烟,轻轻地吸了一口,口里吐出的烟雾环绕在嘴边儿,他高大的鼻子耸动着,细细品味着那烟草的芳香。

    马沙利得意地甩手打了个响指,嘴里吹了声口哨,“一切交给我了。我已经想好了合适的人选。”

第一百八十六章 桑妤需要找条捷径尽快打通……

    桑妤去探视了“生病”的许乃钊,陪着躺卧在床榻上,一脸的愁容却不是病态的巡抚大人聊了会儿天,温言细语地安慰了一番。

    一想起“海鸟号”上的遭遇,许乃钊对桑妤总有一丝愧疚。当初“海鸟号”通过长江水师的势力范围后,为了以防万一,“劫匪们”是要将他和杨云骧一起留到最后的。那是桑妤几番与“劫匪们”周旋,才得以叫自己先脱身,而她却甘愿冒那最后的风险。唉,如果不是遇上现在这么个世道,无论如何她都要帮着这个“红颜知己”在商场上大展宏图。

    想到这里,他轻声叹息着瞅瞅桑妤,“夫人决非等闲之人,将来在商界必有大的作为。可惜,时世不由人啊,本官想帮却又一时爱莫能助。只盼局势及早安定下来,倘若还有机会,本官一定……”也许是有些激动的原因,话到这里,他禁不住连声咳了起来。

    “大人您可真是的,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这些。再说,大人把北营的粮秣辎重采购一事让给了我们安琪尔,也是关照了小女子。”桑妤起身给他倒了杯水,“其实,只要大家都在,就比什么都强。依小女子看,眼下的情形不是很好,大人既然身体不适,不能再主持军务,何不如先离开此地,找个安静的地方静养一下呢?唉,这英法租界里的洋兵也多了起来,美租界里还在组织个什么‘洋枪队’,看来洋人是要真的开始帮助咱们了。就是闹的现在生意是越来越不好做了。也许,也许用不了多久,上海也就安定了。”

    “唉,官身不由己哦!”许乃钊靠在床头喝了两口水,压了压胸腔内的那股子憋闷劲儿,“不要说是病,就是死,本官也得死在这个地方不能动。”说到这里,他双手抱着茶杯,仔细地看了看桑妤,“夫人,你和洋人交道打的不能说少,自然应该明白洋人是个什么东西。没有利益,他们是从来不伸头的。和他们交往,总是留点儿心眼儿好。”

    “大人说的是,”桑妤把茶杯接过来,放回到桌案上,嘿嘿地一笑,“就是小女子脑子实在太笨,总觉得既然是朋友就不会相互坑害,所以,也咯容易给别人当枪使。”

    “吴淞的广东水师统带杨云骧这个人还是不错的,虽然和本官接触时间不长,但还颇投脾气。”许乃钊想了想,“本官给你写上封书信,你去找他,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可以叫他帮忙。租界也未必就是真正安静的地方,万一不行,还是先躲避一下的好。”

    “唉,真要是把海关的关税都给洋商免去了,这以后我们这些本国的商人也就只能跟在他们的后面,去做做人家的二手货了,能混上一口饭吃也就算不错了。”桑妤哀叹着。

    “这是迟早的事情,”许乃钊苦笑着摇摇头,“本官就是不想要背这个黑锅,这才把大权交给了吉尔杭阿他们。”

    “都是大清的官员,按查使大人还是个满人,这天下可是他们的,怎么反倒会这么的大方?”桑妤皱着眉头,不可思议地同样摇了摇头。

    许乃钊微微闭上了眼睛,没有说话。他没有办法回答桑妤的这个问题,因为,就是他自己也想不明白。

    离开巡抚衙门,桑妤先赶着去了趟杨云骧那里,之后,她又来到了旗昌洋行。局势越来越紧迫,清军水师加强了对长江的封锁,而陆路,龙华一带的清军南营已经针对青浦和松江严密布防,她需要找条捷径,尽快打通与天军的联系,把上海周围的新变化及时地通禀给安王殿下。

    旗昌现在怎么看都已经不象是个洋行,而是一座大兵营。金能亨出了“海鸟号”的丑闻后,虽然也被公使大人一通的责骂,闹的灰头土脸。不过,那也只是过眼的烟云而已。虽然政治上没有受到多大的影响,可毕竟是钱没了,为此,几乎好几天他茶饭不思。对那些“劫匪们”,他是恨到家了,恨的牙根儿痒痒。眼下,报仇的机会终于来了。

    要说那个美国公使马沙利,倒真能把美利坚的国色表现的淋漓尽致。他可没有阿礼国那么冲动,来不来的就把全部老本儿搁进去赌一把,而是经过了一番慎重的考虑,反复的推敲。一方面,他积极赞成组建联军对付太平天国的军队,而另一方面,却又在暗暗给自己留着一条退路。

    他没有叫自己的军队介入进来的打算,只是命令金能亨负责募集租界内的一批流浪汉,和急于发财,却又根本找不到门道儿的冒险家们,组织、拼凑一只“洋枪队”。他要用这只非官方武装,去配合英军和清军作战。形势一旦有利了,到时候再把海军的几艘战舰投进来,狠捞上它一把也不晚。不过,一旦要是战场失利,上海完全成了太平军的天下,“洋枪队”毕竟不代表政府,到时候一推六二五,还可以接着与天京政府周旋。

    于是,金能亨受命,高薪招募那些滞留租界的美国浪人,再加上轮船上的一些水手,组织起了一只三百多人的武装。为了这只军队,他也没少头疼,人好说,只要给钱,不要命的有的是。就是武器,开始的时候到成了大难题了。以前倒腾武器发财,现在真正自己想用了,翻变各洋行,居然也拼凑不出来几只枪,更不用说炮了。没办法,只好先把租界防卫团的武器借用一些,再由军舰上挪用点儿,东拼西凑,总算是熬了过来。

    不过,现在他可是比以前精明了许多。吴健彰代表满清上海政府既然和列强签定了请兵的协议,那对不起,“洋枪队”人马的第一个月工钱,你吴健彰必须预先支付,他可不愿意再干那种赔本赚吆喝的事儿了。

    如果放在往常,“洋枪队”一个月七八万两银子的费用,对吴健彰来讲,那简直就是九牛一毛。可眼下不同了,洋大人们的蛮横,该收的税收不上来,早闹的他捉襟见肘,连自己手下拼凑的那几百兵勇微薄的饷银都得从牙缝儿里挤,何况这么一大笔的“巨款”了。他和吉尔杭阿鼓捣了半天,才勉强凑出了不到五万两。面对不依不饶的金能亨,他只好咬咬牙,把自己在旗昌的股份做了抵押,这才总算了事。

    一应大事都办妥了,吴健彰一颗心踏实了下来。他告别金能亨和方静波,也该回去安排安排自己手下的那点子人马了。恰好这个时候,桑妤愁眉不展地进来了。

    “呵呵,是艾夫人来了,幸会幸会!”吴健彰满脸堆笑,连连拱着手。

    “道台大人也在啊,不会是又来查找小女子通匪的把柄的吧?”桑妤没好气地回敬了他一句,扭脸儿和金能亨、方静波打着招呼。

    “哪里哪里,全是误会,误会。”吴健彰讪笑着,“夫人即将是美利坚的国民了,何等的高贵,与匪类绝对不搭界,不搭界。”

    “领事大人啊,小女子现在一见您那心里就嘣嘣的,哎呀,如果不尽快想个办法把船钱凑给您,小女子是无颜见您了。”桑妤挽起金能亨的一只胳膊,难过地眼圈儿都有些红了。

第一百八十七章 “好啊,好啊,”桑妤忽然……

    方静波哈哈地笑了,“谁也没有想到会出这种事情,眼下局势不好,夫人的货物也都压在了路上,这些领事阁下知道。再说,您承诺的事情,那领事阁下还有不相信的?您说是吧,领事阁下?哎呀,当初如果不是有人故意捣乱,兴许也不会发生这种情况了。”他说着,看看金能亨,又瞟了眼一旁还没有走的吴健彰。

    金能亨咧咧嘴干笑了两声。唉,当初说好的是船到太平军控制区安琪尔才会付款,现在,船没了,安琪尔就是不提这事儿了,他也无话可说。不过,好赖桑妤还是看在他损失过多的份儿上,许诺等手头有了活动钱,照样把船钱付给他,这就已经足够了。他撇了眼那个不知好歹的吴健彰,脑门子又是一股的火。“夫人不必如此,以后机会多多,用中国人的话讲,这也叫破财免灾,省得有人惦记了。”

    方静波呵呵地笑着,“领事阁下简直成了中国通了,我们中国人还有一句话,叫吃里扒外,又叫胳膊肘朝外拐。”

    三个人嘻嘻哈哈地坐了下来。

    看着这景象,吴健彰是无论如何再呆不下去了,只得灰溜溜出了旗昌。他奶奶的,老子又没有做错什么,怎么都把我当成敌人了?他一路走,一路愤愤不平。唉,为了这个风雨飘摇的大清朝,老子算是操碎了心了。谁知道你们想的都是什么?

    屋子里,方静波瞅瞅金能亨,又看看桑妤,“夫人,我还正说一会儿要去找您呢。”

    “唉,你们都忙啊,这生意一清淡,就都把人家忘了呢。”桑妤嘻嘻地笑着,“找我又有什么好事儿吗?”

    “我明天要去青浦和松江,和您打个招呼啊。”方静波笑了。

    “青浦、松江?”桑妤脸上露出疑惑,“那……那不是叛军的地盘儿了吗?都这时候了,还掺和这种事情啊?我是害怕了。”

    “我可不是去谈什么生意的,”方静波一指金能亨,“领事阁下是派我去转达一封信给他们在那里的最高军事统帅。”

    “好啊,好啊,”桑妤忽然欣喜地大叫了起来,两只放着光彩的眼睛紧盯着金能亨,“领事阁下,顺便也叫密斯特方用咱美国政府的名义,压压他们,叫他们把‘海鸟号’还给我,给钱也行啊。”

    “唉,你们看看,如果不是密斯桑提出来,我倒还忘了。方先生,一定要顺便提下‘海鸟号’,还有那批军火的事情。”金能亨似乎又有了一线的希望。

    “我要给他们的头头写封信,”桑妤看着方静波,想了想,说到,“他们不是号称要保护各方面的正当利益吗,我的船可是再正当没有了,回头密斯特方替我带给他们。”

    “这个主意不坏,要写的恳切。”金能亨一抬手,“是我们给了那些人自由,可他们也不能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说着,他又看看方静波,“要私下里和他们说明,这批军火本身的意图,他们不付钱是不对的,违背了商业的道德。”

    “我会的,不过,结果很难说。如果换成是我……”方静波思忖着,刚想再接着说下去,却被外面一阵的嘈杂声打断了。

    “领事大人,那位吴道台还没出咱们美租界,就被暗杀了……”门外,跑进来一个气喘嘘嘘的“洋枪队”军官。

    吴健彰走在路上,想的郁闷时候,忽然,左眼皮开始一阵儿的乱跳。俗话说的好,左眼跳财,右眼跳灾,这财从何来呢?他扭头看了看离开自己几步开外的楚玉德,揉了揉紧跳德眼皮。这个楚玉德不错,少言寡语,可有脑子,还有个好身手,本来“海鸟号”已经成为了历史,楚玉德也该回吉尔杭阿身边儿了,可是一想到自己身边儿没有一个象样的助手,他就挽留楚玉德先继续在自己身边儿委屈一时。唉,眼下时局动荡,没有个安全的地方,再没有这么个有本事的人护持在周围,那日子就别过了。

    怪事,这眼皮跳的越来越厉害了,这两天就是破财了,好象没有什么还能发财的事情啊?他想着,走着,进了一片木棚区,他忽然乐了。洋人就是脑瓜子聪明啊,这租界原本规定是不允许华人居住的,借助战乱,洋人破了这个规矩,盖起大批的木制板房,出租给四方逃难而来的华人,租界由此地价、房价暴涨。看来,自己是在替洋大人跳的眼皮哦。

    唉,如果不是洋人以种种借口不叫自己住进来,自己要是到了这里,既安全,又能爆发一笔。他眼前仿佛晃荡起了无数的元宝,金光灿烂,叫他眼晕,叫他身子发软。他实在是太专注了,就发自于不远处的一声脆响也没有引起他的太在意,脑袋上倒是有点儿异常,好象被什么东西蜇了一下似的。

    跟在吴健彰身后的楚玉德,亲眼看见道台大人随着路边儿板房后面发射出来的一颗子弹,顿时仆倒在地。他快速冲到吴健彰的身边儿,道台大人的脑袋被打穿了,污血流了一地。这时,远处响起了凄厉的哨子声。

    吴健彰死了。满清官员与列强间,出卖海关利益,出卖租界主权的秘密协议被传扬开去。

    吉尔杭阿不怕这个,既然做了,就不怕别人去说。在他看来,那些说的人都根本没有脑子,两害相全取其轻,出卖怎么了?卖点子东西,总比没有了天下好!不过,他怕的倒是另外一个方面,跟随在吴健彰身边儿的那个楚玉德无论是在租界,还是回来以后,都一口咬定刺杀道台大人的是个,有着卷毛黄头发的洋人。洋人为什么还要这么做?莫非是因为那个“海鸟号”事件?是啊,对洋人来说,吴健彰已经是个再没有了利用价值的一条狗,敢给洋人添乱,这也许就是一个警告吧?看来,这以后和洋人打交道,还真得老实点儿好。

    接下来的麻烦还不单单这些。吉尔杭阿就奇了怪了,平日里不少对吴健彰嗤之以鼻的官员,这个时候却好象突然关心起了这位死去的可怜同僚。要求洋人交出凶手,并严惩罪犯的呼声也一浪高过一浪,简直就是无事生非。都什么时候了,天天计较这些蝇头小事,仗还怎么打?

    不过,说归说,面子上得事情还是要做的。他以巡抚衙门的名义给美国公使发了个照会,希望公使先生能给大家一个圆满的答复,以免影响了以后的配合。他也知道,这个照会先不说起不起作用,也不说那个凶手是否能被捉到,即便就是捉到了,按照中美以前的条约,罪犯也要按美国的法律治罪。一个遥远的都不知道在哪个角落里的蛮夷,据说有这个国家才百来年历史,唉,它有没有个象咱《大清律》那样的律法都难说,还能指望些什么?

    吴健彰的死,对租界的列强来说,的确不是什么大事儿。马沙利只是从租界安全的角度考虑,严令金能亨调查此事,在美租界里居然说把一个杀了就杀了,太不成体统了。不过,他现在最关心的,还是天京政府的动静。

    按照公使阁下事先的安排,方静波一行数人,先穿过清军的防线,进了青浦,之后,又前往松江。他们已经知道,太平军的最高军事统帅,安王殿下就在松江城。随着作为英美法三国使者方静波的,还有一个特殊的人物,他就是“洋枪队”的司令官,经过伪装了的华尔。一个长期从事海上冒险活动,浪迹于上海的美国流浪汉。

第一百八十八章 你就应该先学会尊敬我天朝政府

    一进松江,就是连方静波这个对军事一窍不通的人都感到奇怪,青浦城里太平军森严壁垒,兵强马壮,这里的情况却截然相反。从东门进了松江,除去城门处那百十个身着奇特的军衣,手执上有明晃晃刺刀的步枪的士兵外,一路上安安静静,再见不到青浦那种成群结队而过的军队。偶尔,会遇见几个城中的百姓,说不上悠闲,至少没有什么恐惧浮现在脸上。这里难道真有他们所说的太平军最高指挥机关?

    方静波看了眼身边儿嘴角儿露出一丝微笑的华尔,不由得替城里的太平军捏了一把汗。不过,一直想去天京,真正看看太平军真实面貌的方静波,今天感到了极大的满足,他不仅见到了太平军,还见到了那只令大家谈虎色变的新式军队。他注意到了他们胸前的白底黑字的胸章,“太平天国工农红军”,火红绚丽的战旗,漂亮的军装,漂亮的小伙子们,还有那一颗颗漂亮的红星。

    “陈连长,这里的驻军不多啊?”方静波随便地问着陪同他们一起前往安王殿下处的陈廷香。不知道怎么的,从见到这个自称是特务连长的精壮、英俊的陈廷香的第一眼,他就对他有了一种好感。

    “对付清妖还用很多的人吗?”陈廷香嘴角儿闪出一丝嘲笑,“我一个连的人马,不用一枪一弹,就跑马拿下湖州。更何况上海城内外都是天军,清妖已经是瓮中之鳖,谁要敢来,保管叫他有来无回。”他说着,用力一拍腰间子弹弹上悬挂着的手枪。

    “一个连拿下湖州?”方静波脚步微停了一下,有些不相信地看了看陈廷香。

    “不相信?”陈廷香哼了一声,“本连长东征伊始,一路过关斩将,您刚才也看见了,按照天军的规矩,本连长的连队除了战旗上的‘爱民模范连’的光荣称号外,‘常熟连’、‘湖州连’的称号也早该到手了,只是可惜……”说着说着,他哈哈地笑了起来。唉,就可惜自己老是犯错误。就象这次擅自攻打湖州,虽然有功,也只是捞了个没被关禁闭。“在我红军面前,攻必克,战必胜,守更是不在话下。只要安王一声令下,荡平上海郊县的所有清妖,有如踏平草芥。”

    方静波暗暗点了点头,他终于想明白了,自己之所以喜欢上这个军官,就是因为他身上洋溢着的那种霸气。如果这块儿国土上的每一个人都能这样,中华之幸!

    一到原来的松江府衙,肃立的警卫,出来进去神色匆忙的军人,总算叫方静波真正体会到了战争的气味儿,这里果然就是太平军的总部。

    “英美法三国信使方静波,方先生到!”

    随着一声高喊,太平天国安王林海丰正襟危坐在大堂正中,目光肃然地注视着鱼贯而入的方静波一行几人。

    好大的架子!方静波看看那位王爷,又看看两边儿坐着的几个官员,他鞠了躬,轻咳了一声,“鄙人谨代表上海英美法三国公使和领事,向贵军送达一封信,并有些问题想和贵军及贵政府磋商。”说着,他取出信。

    卫队长韩慕岳接过方静波手中的信,上前走了几步,转交到安王殿下身边儿的柳湘荷手里。柳湘荷打开信,一字一顿地念了起来……

    信很长,柳湘荷读了许久,方静波等人也站了许久。他在这个中间,特意关注了一下两边儿天军将领和那位安王的神色变化。随着信的内容变化,将领们先是冷笑,继尔怒形于色。不过,那位安王却是不动声色,就那么端坐着,象什么?好象是座玉雕。

    随着柳湘荷读完最后一个字,大堂里一时静的一根儿针掉到地上,都能够听的真真切切。

    “完了?”林海丰终于打破了寂静,扭头望望柳湘荷,问到。

    “完了,殿下。”柳湘荷把手里的信想放到殿下面前的桌案上。

    林海丰一摆手,“不要!”他目光落在方静波的身上,看了好一会儿,依然没有发出请他们落座的命令。

    身高两米,一头亚麻色卷发的华尔站的腿都麻了,见对方都端坐在那里,还不给自己这些人安排个坐位,不由得火气撞了上来。“都说你们中国人是礼仪之邦,难道就是这么对待客人的吗?”他嘴一撇,咕哝了起来。

    他用的是英文,大堂上的将领和侍卫们自然没人知道他在咕哝什么。方静波扭脸瞅了他一下,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幸灾乐祸。你呀,你以为这是在哪里?这里可是与那些大清的衙门不一样啊。

    “礼仪之邦?呵呵,那要分对谁。”林海丰拿起桌案上一个拳头大的木烟斗,摆弄着,“英美法三国政府都与我天朝没有正式外交关系,所以,即便从礼仪上讲,本王的爵位相当于你们国内的亲王、贵族,见了本王,该有什么礼仪,你们自己不会不清楚吧?”

    这位王爷会英语!方静波愣了。华尔也愣了。不过,很快他又上前一步,头一仰,“不错,您说的很对,但是鄙人目前代表的是美利坚政府。难道您不认为一个政府要高于任何王爷吗?尤其是我们的政府。”

    林海丰用手里的烟斗点了点方静波领着的这些人,“你们谁是通译,把他的话原封不动翻译给大家听。另外,把他的大名告诉大家。”

    听完通译的翻译,林海丰笑着看看在坐的黄再兴等人,“你们听听,有谁会愿意对那些拿着枪炮来自己家门口胡作非为的人客气呢?”他说完,转头看着华尔,“你既然懂得政府的高贵,那你就应该先学会尊敬我天朝政府。今天你只是是个随员,在本王面前带上眼睛和耳朵就够了,说话还轮不到你。来人啊,给方静波先生安排坐位。说句不好听的,以你们带来的信中的说法,也就是本王大度,否则,不要说是坐,站着的地方都没有。”对他来讲,华尔这个名字可是太熟悉不过了。这个美国流氓,得好好教训教训他。

    “我抗议!”华尔握着双拳,愤怒地咆哮着。等着吧,你们这些肮脏的家伙,早晚我要叫你们知道我的厉害,他心里恨恨地想着。

    林海丰的脸色变了,“华尔先生,你是不是觉得你的拳头很厉害啊?你看看你身后的那位韩将军,他可比你矮多了,但是本王相信,不出三拳,他就能打倒你。不信你就试试。”

    华尔顺着天朝王爷的指向,看了看比自己矮着一头,更显不出有多么强壮的韩慕岳,嘴角流露出一丝冷笑。中国人就是嘴大,三拳?三拳后躺下的怕就是他吧。

    林海丰似乎看透了他的心态,轻声叹了口气,开始往烟斗里装烟丝,“不服是吧,那好,慕岳啊,陪他出去,记住,是友好切磋,千万别打坏了人家。正好,也叫我们大家顺便调节一下沉闷的气氛。”

第一百八十九章 你们千万不要错误地估计了形势

    这个王爷可真是的!方静波看着华尔居然“随”人家出去了,眉头皱了一下。两国交兵,对于信使还是总应该客气那么一点儿,这么做,却无论如何都有些过分。不过,这里毕竟是对方的天下,偏偏那个华尔又是如此的不识相。

    没多一会儿,韩慕岳又带着一脸晦气的华尔回来了。说是带着,不如说是半搀半扶更为恰当,不用想,所有人都明白了结局。

    “殿下,两拳!”韩慕岳嬉笑着伸出两个指头。

    “你看看,我说嘛,绝对出不了三拳。”林海丰拿着装满烟丝的烟斗,却没有点燃,“你们明白了吧?这就是天朝给你们的回答。”他瞟了眼还捂着肚子,愁眉苦脸的华尔,望着方静波,“第一,上海问题是中国内政,别过无权干涉。怕我们和清军交锋影响到租界的安全,那最好把人都撤出租界,到海上去。第二,你们所说的什么条约,本王和天朝一概不予承认,所有出卖主权、有伤我天朝威严的东西,我们都不承认。第三,我天朝鼓励各国政府和侨民友好往来,并与我国进行平等贸易,凡是正常从事贸易者,天朝均予以保护。最后一点,不要想用什么武力介入,我们不需要各国的武力帮助,同时,也不允许各国去帮助满清,这样很危险。我天朝是礼仪之邦,但是,我们首先是个伟大、高贵之邦,决不允许有任何的藐视。谁要是不信这一点,那就走着瞧,我天军可是一只战无不胜的钢铁之师,她会用铁拳去教训那些不自量力的人。综上所诉,请贵信使转告上海的各国公使、领事先生们,千万不要错误地估计了形势。满清即将灭亡,这是任何人都阻挡不了的。”

    方静波点了点头。从接受这个任务开始,他其实就盼望着能得到这么的一个回答,人活一口气,树活一张皮,更何况一个拥有数万万同胞的泱泱大国。不过,他知道列强的实力,总是担心出现一个他不愿意看到的结局。可是,他没法说。

    “战争是要死人的,和平总是更好。如果你们不打下去,各国可以保证上海内的守军安全撤到贵军防区,至少贵军可以集中力量,先解决浙江问题。上海可以慢慢再来。”方静波提出来另外一个信中没有的建议。这个建议可不是他想出来的,是马沙利的最后一个主意。

    林海丰笑了,“看上去倒是个好主意。不过,这种好意对于我们来说,是不能接受的。杭州已经陷于我天军重重包围之中,指日可下,我们现在要的是一个安静的上海。”

    “可是,可是……”方静波沉吟着,看了看还站在那里,似乎难受异常的华尔。

    林海丰却好象根本就没看见似的,望着方静波问到,“方先生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我的意思是,一旦贵军和各国公然开战,双方间的贸易必然会中断,这对贵政府未必是件好事。”方静波这话是出自本心,他明白,这个工业极其落后的国度要想强大起来,就需要有外界的帮助。

    “方先生是说有人会对我们采取经济封锁是吧?”林海丰淡淡地一笑,点燃了手里攥了很久的烟斗,晃了晃手上还在燃烧着的火柴,“那好啊,满清这大门关了那么久,不是还有人急着用武力来打开的吗。不过,这个世界需要我们,早晚大家都会明白。就象本王手里这根儿火柴,这是我们自己的东西,呵呵,如果有兴趣,一会儿方先生可以验证一下,保准儿比你们的好。本王把话放在前面,谁要是看走了眼,到时候可是哭都找不到庙门。”

    “安王阁下,作为信使,我期望各国间能友好相处。作为一个有着中华血统的人,我希望这个国家更强大。”方静波书生气十足地说着,随后又想了一想,“还有个私人问题,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有什么话尽管说。”林海丰悠闲地吸了口烟袋锅子,笑着一摆手,“既然公事谈完了,现在就是私人聊天。来人啊,给站着的诸位先生们安排坐椅。”

    “我受朋友委托,给安王阁下带来一封私人信件。”方静波掏出桑妤交给他的信,递到韩慕岳的手里。

    “呵呵,字写的不错啊,一看就是女子的字迹。”林海丰粗略看了一眼,把信又交给了柳湘荷,看着柳湘荷去了后堂,他转脸瞅瞅方静波,摇了摇头,“这个桑妤女士有点儿意思。这样吧,请方先生转告桑女士,等到我们进了上海,再讨论这个问题。是啊,商人的正当利益我们是要保护的,不过,前提是我们还要对安琪尔商行进行调查。”

    “安琪尔商行一直在贵军控制区和上海之间从事正常的贸易活动,而且,而且无论是出于什么目的,安琪尔商行对上海贵政府的军队也多有支持。另外就是……”方静波笑了笑,没有把后面的话说出来。

    “对我们的军队有支持当然是好事儿,”林海丰点了下头,又接着把话锋一转,“不过,据我们所知,桑女士和满清的官员们同样也是打的火热。”

    “这……”方静波无话可说。事情到了现在,如果是按照金能亨想象的那样,用美国政府来压对方那是根本就不可能的事。他看的出来,这位王爷对列强既不恐惧,似乎还恨之入骨,否则也不会出现前面的事情了。

    林海丰笑了,“所以我说啊,要等到我们具体核查清楚。商人嘛,都不容易,为了生存,也许会做一些并非出自本心的事情。如果安琪尔商行并没有做有损于我天朝的事儿,我想,事情都好商量。天朝是为了天下百姓的幸福在艰苦奋战,百姓的利益天朝自然是要考虑的。”

    “阁下说的是。”方静波连连点头,随后稍微向前欠了欠身,“那……那我们是不是就告辞了。”

    “不急啊,先生们一路劳顿,本王怎么也要尽下地主之谊。借此机会,先生们也可以看看松江,天军到此刚刚五天,看看变化到底有多大?”林海丰抬起手腕,看了看腕子上的手表,笑着挽留着。

    阿礼国、马沙利、爱棠、金能亨,还有英国皇家海军中国舰队司令官施泰麟聚集在英领事馆,听完方静波讲述了太平军的答复后,他们无论如何都感到有些莫名其妙。这些叛军,难道就没有考虑过和列强合作,这会加速他们取得整个的政权?还什么伟大、高贵的天朝,不要以为有了几杆走私过去的武器,就能和列强交锋了。

    “先生们,是到了该教育教育他们的时候了。”施泰麟看了看自己刚刚修剪好的两只漂亮的手,“英勇的皇家水兵会告诉他们,谁更高贵。”

    阿礼国欣赏地瞅瞅绅士气十足的施泰麟,把头转向一直在角落里闷坐,还轮不上说话的华尔,“亲爱的华尔先生,您不会没有给我们带回来什么更有价值的东西吧?”

第一百九十章 松江防务空虚,又是……

    在中国人面前自以为高贵的华尔,在公使和领事们眼里,不过还是以前的那个流浪汉,没有大人们的发话,是没有他说话的权力的。

    “诸位大人阁下,”一听阿礼国的询问,华尔赶紧站了起来,陪着笑脸,“这次由青浦到松江,我都留了心。青浦叛军众多,看来很有可能是叛军想集中力量,由此来打通与上海间的联系……”

    “请您详细地叙述下您所见到和听到的事情,先不要把自己的臆测掺杂放在里面。”施泰麟微笑着,很绅士地提醒着华尔。

    “是……是,这个……”华尔那惨白的脸上现出一丝红晕,“青浦与松江间的高地已经控制在叛军的手里,松江城里……”他一五一十地把在松江的见闻,从头到尾地叙述起来。

    “你是说他们准许你们浏览了整个松江?”马沙利不相信地看着华尔,转头又瞅瞅方静波。

    “是的,如果不是时间的原因,我们完全可以随便看看松江的任何一个地方。”方静波点着头,“那里很安静,市民们生活的很正常,看来,他们很得市民的拥护。”

    “一个想篡夺最高权力的集团,在开始的时候都是这样,用他们的话说,叫刁买人心。”阿礼国不以为然地放下手里的雪茄烟,站了起来,“先生们,叛军的回答你们都听到了,连白纸黑字的东西都不承认,这完全是一种无赖的行径。这个天京政府一旦拥有了整个政权,将会是列强的巨大灾难,这也是我们所不能容忍的。

    “打,不仅要挡住叛军的势头,还要一股脑儿把上海就势清理干净。”马沙利狠狠地把雪茄烟在烟缸里捻灭,“我就不相信还有什么能阻挡住我们的意愿!”

    “先生们,天京政府如果能和我们进行正常贸易,那可是笔不小的数目,也远非北京政府所能做到,这一点还是应当慎重考虑一下。”金能亨一听真的要大规模干起来,未免又心有余悸,“别的商行不说,单就我旗昌一家,这一次的民用机器订货就接近去年一年的贸易总额,很多东西估计现在都已在途中了。这仗一打起来,各商行的损失,啧啧……”他连连摇着头,撮起了牙花子。

    “有什么损失到时候政府给予补偿。”马沙利一挥手,俄尔又嘿嘿地笑到,“他们既然需要这些东西,到时候不是可以正好卖个高价吗?”

    金能亨耸了耸肩膀,不再说话。到时候卖高价?到时候人家一翻脸,整船的机器还不都成了废铁?政府补偿,说的轻松,政府才不会掏钱,无非是又要去满清那里索要而已。满清在上海现在穷的连兵饷都没了着落,用什么赔?

    “公使阁下说的对,现在是战争时期,一切其它都从长计议。”施泰麟正了正已经相当正的衣领,看着阿礼国,“领事阁下,为了防备叛军水师顺江而下,还应该和满清政府达成个协议,准许我的舰队进入长江航道。”

    阿礼国摊开双手,无奈地笑了笑,“将军,我无法满足您的要求。为了这事儿,马沙利公使特意和吉尔杭阿洽谈过,由于吴健彰事件,目前清军内部不少人对我们反感,尤其是长江水师。”说到这儿,他看了看金能亨,“对了,有关吴健彰事件的调查进展如何?”

    “没有什么头绪,这个人仇家很多,想杀他的人也实在太多。”金能亨提起这事儿似乎兴趣不大。

    “总要有个结果,也显示我们的公正。”阿礼国叹口气,“再说,马上要组织联军司令部了,也要叫他们对租界有个安全感。”

    “这还不容易,”金能亨想了想,忽然诡秘地一笑,“等战争一打起来,好办的很。”

    “是吗?”阿礼国先是一愣,马上哈哈地笑了起来,他明白了,金能亨是要在战场上的尸首中找个替死鬼。“好,现在具体商量一下军事上的部署。从实地观察来看,叛军是想集中兵力打通与上海间的联系,以达到分割清兵的目的。施泰麟将军的水兵要组织起一只一万人的陆战队,一部进入嘉定和宝山,协助城防,一部进驻龙华一带,封锁上海。替下那里的清兵,叫他们集中力量先对付青浦的叛军。另外……”他瞅了瞅华尔,“亲爱的华尔先生,您对松江怎么看?”

    华尔又站累了,他活动了一下双腿,看了看施泰麟,然后,谨慎地说到,“松江防务空虚,又是叛军总部所在地,以我的意思,不妨对松江进行偷袭。一旦成功,叛军不战自乱。”

    “你怎么知道那不是对方故意设下的障眼法?”方静波其实并没有想到那么多,他不过是替那位安王担心,又憎恨华尔的歹毒,故意用这话来难为他。

    “不会的,我看的很仔细。”华尔骄傲地一仰头,本来想顺势打上个响指来的,手到半空,又停了下来。他又不由自主地瞅了眼施泰麟。

    施泰麟这次是赞许的目光望着他,“那你详细说说你的看法。”

    能得到施泰麟将军的鼓励,华尔喜不自胜。他详细地说了自己的打算,那就是抽调部分清军配合,“洋枪队”经塘弯、马桥避开大路突袭松江。那个叫陈什么家伙不是骄狂的狠吗,就从东门他的防地下手。他要突进松江,一举端掉叛军老窝,用更冷酷的手段来对付那些侮辱过自己的人。当然,要留下那个什么安王身边儿的那个姑娘,她太美了,那是自己走了这么多的地方,也绝对没有见到过的一种美丽。要把她带回到美国,享受、炫耀这个古老东方的战利品。

    耐心听完华尔的一番表述,施泰麟点了点头,“骄兵必败,我看你的计划不错。就是洋枪队的人数少了些,说实在的,清兵就是一些摆设,战事顺手还能一用,一旦有什么挫折,很难想象他们那个时候会在哪里。所以……”他把目光转向了爱棠。这是真正摸清叛军实力的一仗,他不想叫自己的士兵去冒险。

    华尔的计划也打动了爱棠的心,现在,他早把公使的嘱咐放到了脑后,一门心思想捞取更大的利益。正好,自己那百来人的陆战队放在别处没有用,在这里倒是大可一显身手。看到施泰麟那询问的目光,他呵呵一笑,“法兰西帝国的陆战队士兵可以助华尔先生一臂之力。”

    “好,那突袭松江将是我们介入中国这场武装冲突的第一仗,务必取胜。请诸位先生们一定注意,只要我们粉碎了上海周围的叛军,租界将由此扩大进整个上海城,我们要在这里建立一个国中国。”阿礼国显得兴致盎然,随后又提醒着众人,“千万不能低估了上海城内叛军的力量,要出动军舰炮击各叛军要塞,牵制他们。”

    “倒酒,倒酒,要预先为我们的辉煌胜利干一杯!”马沙利眉飞色舞,连打着响指,大呼小叫地闹着。

    出了喧闹的英领事馆,方静波奇怪地看了眼似乎并没有多少兴奋的金能亨,小声问到,“朋友,您好象是并不在意上海被天京政府最终控制啊?”

    “傻瓜才会反对。”金能亨回头看了看后面的领事馆,搂起方静波的肩,嘿嘿地笑着,“我亲爱的朋友,你不是说了吗,只有他们来了,我的钱才能够回来。”

    方静波扭头望了望他,摇摇头,跟着哈哈地笑了起来。

    “他们打他们的,你要赶紧去见桑夫人,一定要把以后的事情安排好,千万不要再出什么变故。”金能亨板起脸,严肃地说到。

    方静波知道,金能亨担心的是以后到货的那船机器。他点点头,故意皱了下眉头,说到,“桑夫人要知道以后他们来了也许并不是一件好事,怕要留之大吉的。”

    “哦,上帝啊,您就可怜可怜您忠实的子女吧。”金能亨使劲儿拍了拍前胸,又用力一捏方静波的肩膀,“我亲爱的朋友,忠实的伙伴儿,无论如何不能吓到我亲爱的桑夫人,一定叫她留下来。我再也承受不了任何打击了!”

第一百九十一章 殿下,扬州告急!

    入夜,松江城内,东征军总部也在进行着紧张的战前布置。

    “根据我们目前所掌握的清军及英美法三国的情报,英军正在向嘉定、宝山进驻,因此,曾水源佯攻嘉定之部队,一定要在营垒和战壕上做好文章,防备对方炮火给我们带来的不必要的伤害。青浦方向,陈桂堂部明天凌晨向对面清军发起进攻,要打的狠,打的猛,叫他们相信,这就是我们的主攻方向。刚调进松江的三千人马,统归陈玉成指挥……”

    看到黄再兴有条不紊地安排了好了一切之后,林海丰看了看陈玉成,认真地嘱咐着,“你的担子可不轻啊,在完成歼灭前来偷袭之敌后,要马不停蹄地绕过清军防线,向龙华逼近。根据我们面前清军逐渐增加的力量来看,龙华将会由英军接替驻守,那会是一场真正地考验。”

    “根据情报,青浦、松江对面的清妖就有万余人,而我们能够投入的兵力也仅仅一万多。如果龙华真的是有英军驻防,若想一口吃下这么多的敌人,只怕有些困难。”曾水源谨慎地思索着,“殿下,是不是把我那里的人马在分些过来。”

    “不用。”林海丰笑了笑,“连你曾丞相都不相信我们会一口吃掉他们,那我们‘尊敬的洋朋友们’就更不会相信了。你们那里的任务同样很艰巨,敌人会向你们反扑,只有你们牢牢地站稳在嘉定城下,他们才没有机会向正面战场增援。”

    “殿下放心,只要还有一个人在,天朝的大旗就会永远飘扬在嘉定城外,叫清妖以及洋夷胆寒!”曾水源庄重地表着态。

    “还有一个问题要提醒大家注意,”黄再兴站起身,看了看面前的各位将领,“要把安王殿下的一句话通告前线的每一个将士,为了中华的尊严,在清妖和洋夷之间,先杀洋夷。要把‘同为中华儿郎,枪口一致对外’的口号喊出去,去争取那些还有良知的清军官兵,战场上反戈一击。”

    “要连夜对部队进行战前动员,把洋夷对我中华的种种恶劣行径揭示给全军将士。上海周围的作战不同于其它任何战场,大家务必要牢记,我们不要俘虏,不管是洋夷,还是甘心与洋夷狼狈为奸的汉奸和奴才,一个都不要!”林海丰把手里的大空烟斗一舞,坚定地说到,“这并不是说我们自己违背了自己定下的‘三大纪律、八项注意’。这是民族战争,是不可调和的战争,要么是你生存,要么是我生存,在这些人的身上,没有任何必要浪费我们的粮食再来喂养他们。”

    “都听清楚没有?”黄再兴大声喝问到。

    “听清了!”屋子里坐着的所有军帅以上将领同时站起身,异口同声地回答。

    各路将领陆续离去了,黄再兴看着似乎还在沉思着什么的安王,请示到,“殿下,大战在际,是不是由我去水师坐镇指挥呢那里也会是个大战场,出不得差错。”

    “有李秀成和许宗扬会把握好的。”林海丰抬起头,微微一笑。

    “扬州最近压力一直很大,琦善妖头似乎是缓了阳了,李秀成的兵马眼下调出了镇江,但愿扬州不要出什么事情。”黄再兴有些忧心忡忡。

    “是啊,这也是我最近以来一直所担心的问题。”林海丰显得有些无奈地叹口气,“北王一直在筹划攻打寿春,如果顺手,琦善的江北大营自然会受到牵制,也就减轻了扬州守备的压力。”

    “北王殿下也是能征惯战,只是最近清妖在皖省增兵厉害,不知道为什么北王偏偏又解除了赖汉英的军务?”

    林海丰没有回答黄再兴的问题,他开始朝烟斗里装烟丝,“我给东王和北王都写了信函,皖省目前应当以经略各小城镇、乡村,发展壮大自己的实力,孤立寿春、蚌埠为宜,并防备清军的反攻。”

    “如果是这样,我们上海、杭州两线同时作战的安排就正确了。”黄再兴笑着说到,“不过,其实当初不该把扬州划归北王节制。”

    林海丰摇摇头,“那倒未必,最关键的是李侍贤的军队不能被调动,否则……”他看了眼匆匆进来的曾锦发,停住了话头。不用问,单凭曾锦发的脸色看,就知道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

    “殿下,上海方面派人送来了密报,果然不出殿下所料,那个华尔明天一早偷袭松江。”曾锦发把手里的一封密信交给安王。

    “干的好!”林海丰放下烟斗,看了看信,“来人还能回去吗?”

    “能,”曾锦发一点头,“他们本来是上海道太吴健彰拼凑的人马,现在已经调防庙浜,由上海站的楚玉德指挥。”

    “好,太好了!”林海丰一挥手,“你马上写封回信,通知上海方面,配合天军的下一步作战行动。”

    “是。”曾锦发答应着,又接着禀报到,“杭州军报,我军以对杭州西、北诸门进行围困,正安计划做翻越慈云岭,进行西湖水战的准备。根据林凤祥得到的情报,杭州已聚集了各处军队、团练近三万。”

    “恩,”林海丰似乎对这个消息不感什么兴趣,却看着曾锦发问到,“我说曾部长,还是把那个最坏的消息说出来吧。”

    曾锦发把一封文书交到安王的手上,“殿下,苏三娘来信,扬州告急!”

    “怎么回事?”黄再兴心里顿时一惊。李秀成的三千人马还有许宗扬的水师都已经离开了镇江,此时扬州告急,兵从哪儿调?总不能再叫李秀成他们回去吧,那上海这里……

    “北王殿下寿春受挫,扬州守军大部被抽调去攻打滁州,反中了清妖的围困,损失惨重。现在清妖紧攻扬州,扬州城内守军已不足三千,又多系新兵,恐怕坚持不了多久……”曾锦发神色凝重。

    “殿下,天京已经没有兵马可调,只能再调李秀成回援了。”黄再兴看了看桌案上的地图,忧虑地说到,“问题还不是一个扬州的事情,北王既然寿春受挫,那么庐州必然成了清妖的争夺重点。”

    “庐州不能丢,九江、安庆都没有重兵驻守,庐州要是出了闪失,势必给翼王的西征军增添麻烦。不过,这一点不用我们考虑,东王会有办法的。”林海丰站了起来,“马上调李秀成回镇江。”

    “那……那我们的整个部署是不是需要变动一下?”

    “是要变变!”林海丰咬了咬牙,冷笑一声,“黄部长,你马上去青浦,统一指挥正面的所有部队。总部明天随教导旅行动。”

    “殿下,总部还是留在松江的好,随教导旅太危险了。”黄再兴担心地劝着。

    “有教导旅在,还能有什么危险?”林海丰呵呵地笑了,“我是急着进上海城呢。”说着,他扭脸儿看看曾锦发,“城东关的百姓撤离的怎么样了?”

    “一直在做,估计差不多了。”

    “不能估计,”林海丰点上烟斗,“你亲自去检查一下,不能漏掉一个人。”

    看着曾锦发转身要走,林海丰又叫住了他,“顺便把柳尚书叫进来。”

    “殿下,那我就马上去青浦了。”黄再兴收拾起东西,还是有些担忧地看着安王,“殿下,一定要小心啊!”

    “我会的。”林海丰拉了拉他的手,“只要你们打的坚决,我就会安全的很。”

    “殿下放心,我决饶不了那些兔崽子!”黄再兴用力点点头。

    “殿下,找我有事儿?”柳湘荷看着急匆匆离去的黄再兴笑了笑,转身问着安王。

    “是啊,马上给东王写封急信。”林海丰边说,边坐了下来,“另外,还要给我们的‘洋朋友们’准备个照会。”

第一百九十二章 杨秀清也还是很迁就韦昌辉的

    北京,紫禁城里的咸丰皇帝一直也没有闲着。最近,他已经很难接到江南各省份的奏折,往常总是为多的数不过来的奏折犯愁,真盼着有一天会没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才好。可如今真的少了,他却感到更难熬了。

    湖南他曾经赖为支柱,幻想着能替大清朝振奋一下精神的曾国藩,自打发来一份儿慷慨豪迈的出师奏折后,就仿佛黄鹤西去,再没了音信儿。骆秉章由长沙发来的十万火急的八百里求救奏章,等碾转到了他的御书案上,仔细地一看,时间居然已经过去了近二十天。还用救吗?不要说想救都没有兵可派的,就是有了兵,长沙也根本用不上去救了,因为,他几天前就收到了常德陷落,荆州被困的急报。

    北京城似乎整个都被震动了,甚至比当初听到太平军的北伐还厉害。

    咸丰现在已经懒得和那些朝廷大员们一起逗闷子了,看着他们,他气就会不打一处来。他叫来肃顺,拍桌子踢椅子骂了他个狗血喷头,把长沙弹劾曾国藩极其湘勇的折子狠狠摔在肃顺的脚下,什么他娘的狗屁湘军,简直就是一群野狗。

    “这就是你举荐的中兴之臣!”咸丰脸涨的如同猪肝儿,吐沫星子四溅,要是面前换了个别人,他连废话都懒的去说,早拉下去不知道砍掉多少个脑袋了。“朕早说过,这些汉官除去吃喝玩乐,招摇撞骗,狗屁都不如。你们偏偏不信。这个曾国藩当初不是劝戒朕要远离女色吗?他怎么还敢临阵收妾,不思报国?他不是能练兵吗,朕三番五次叫他出兵,他推三阻四,迟迟按兵不动,你们还替他遮掩。现在怎么样?你们看看他那出师奏章,真是慷慨至极,豪迈至极,不过是个嘴上的工夫而已。传朕的旨意,追夺他的一切官职,有可能的话……就地正法,还有,还有要诛灭他满门。”他还没完全糊涂,旨意里用了个“可能”,他也清楚,这个“可能”或许是根本就不可能。

    “以后谁也不许在朕面前提什么团练,愿意保我大清的,你不团练,他也死保。那些心怀不轨的,什么团练,就是妄图发财的借口。唉,如果咱们的八旗子弟都能牢记当年圣祖爷的警示,不被那些汉人带坏了,何至于会有今天的结果啊!”

    肃顺再不敢说一句话。圣上的盛怒,不能说没有道理,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一件事儿,那个曾国藩平时说的比唱的都好听,偏偏自己就是看走了眼。不要说是圣上,就是他自己也有活吃了曾国藩的心。他赞同圣上说的那句话,满人如果不是受了汉人的熏陶,绝对不会有现在的这种堕落。顺治爷和康熙爷还是圣明啊,早就说了汉人文化里的那些污浊东西,本来是用来迷惑汉人用的,偏偏大多的满人也陷了进去。曾几何时,大清为之骄傲的满洲八旗再也找不回来了。

    咸丰就象上紧了发条的钟摆,不停在数骂,由肃顺骂开了去,几乎把能想到的人都骂了个遍。如果不是恭亲王奕忻中间进来,他还不知道会骂到什么时候才能算上一站。

    不管怎么样,咸丰对肃顺还是迁就的厉害,毕竟是自己的宠臣,总要留些面子,否则朝堂之上更没人做事了。“你们啊,你们这些往日里口若悬河的大员们,连个朕的懿嫔妃都不如。”咸丰长长地叹了口气,不知道怎么的,他忽然有种想哭的感觉,“去吧,上书房赶紧给河南拟旨,援救湖北。调山东兵马进安徽,另外,抽调僧格临沁的蒙古马队火速南下。胜保是个蠢材,安徽所有军马统归琦善的江北大营调遣。”

    咸丰夸赞他的兰儿,可是出自真心,以上的一番部署,那还都是他的兰儿帮助设计的。当然,还有一个更重要的方面他还没说呢,这也就是他现在召见弈忻的目的所在。

    看着肃顺走了出去,咸丰摆摆手示意弈忻坐下说话,然后,注视了这个亲弟弟好一会儿,直看得弈忻浑身发毛。

    “皇上,召唤臣弟来可有何吩咐?”

    “哦,有,有啊。”咸丰终于感觉到口渴了,叫过一个太监送来两杯茶,他连喝了几口,叹了口气,“老六啊,现在是大难当头,也只有咱们自家兄弟才能竭尽全力了。”

    弈忻知道,这个本来并看不上自己的皇兄是真的要起用自己了。他赶紧放下手中的茶杯,诚惶诚恐地欠了欠身,“皇上有什么吩咐请讲,臣弟情愿赴汤蹈火,为皇上排忧解难。”

    “朕也是万般无奈才有此下策啊,”咸丰掀动着手上的茶杯子盖儿,“你平素和洋人间多有走动,朕打算设置一个洋务大臣,专办各种洋务,这个位置由你来担当最为合适不过了。”

    “臣弟谢皇上,”弈忻站起身,施了一礼,“不过,当务之急是要做些什么呢?”

    “坐,坐,”咸丰连连摆着拿着茶杯盖儿的手,“长毛已经隔断了长江,如果上海再丢了,整个江南将难以收拾。为此,只能求助洋人的协助了。”

    “我们与英美法三国的条约都快该续约了,最近洋人们也是关心此事,要想求得他们的帮助,续约一事怕是要谈的。”弈忻知道,这个差事可不好干,不管你怎么做,挨骂那都是必定的。

    “修约的事情先答应下来,眼下最主要的是……”咸丰将茶杯盖好,“长江既然都控制在了长毛的手里,那就先开放长江,准许各国战船自由进出。”

    “这……”弈忻一愣,“放开容易,可以后要是平定了长毛,再收可是收不住了?”

    “以后?以后再说以后的。”咸丰苦笑了一下。他没有说他的兰儿说过的另外的话,“不就是条河嘛,叫他们随便走走好了,反正又不是上岸。”

    弈忻早猜到了,这一定是那个懿嫔妃给皇上出的主意,这个女人,还真不能小视呢……

    天京东、西、北三个方向,各有一个王挂帅,按理说军事上的事情杨秀清应当感觉轻松些了,谁知道偏偏就是事不遂愿。北王韦昌辉一到庐州,似乎就是没完没了的麻烦事。先是发来公文,说是皖省自卫军不听调遣,继尔又奏报赖汉英练兵无方。总之,把辛辛苦苦在安徽创建了一片大好局面的赖汉英说了个一无是处。最后,干脆借建立安徽省的机会,将赖汉英推到安徽总督的位置上了事。至于将扬州划归安徽,自然也是出自韦昌辉的主张。

    杨秀清也还是很迁就韦昌辉的,身为一方统帅,如果叫他顺心,总是有利于大局。不管怎么样,要首先安定安徽的局势,解除西征和东征两路大军的后顾之忧,这是杨秀清的大主意。就是象扬州等地划归安徽这样的大事,杨秀清同样也觉得可行,长江以北统一成一条战线,也便于指挥和协调。

    可是,再接下来出现的事情,杨秀清就感到有些棘手了。

    北王大营发来请求,请求优先装备庐州一个新式旅,理由是皖省清军大批增兵,并有传闻,蒙古僧格林沁的马队也正向皖省集中,如此一来,皖省面对的将是十多万的清军。

第一百九十三章 庐州同样成了一座孤城

    在天朝,杨秀清可以做任何主,唯一他不能做的主就是新军的建设,他和林海丰有默契,这方面的事情,都要听林海丰的。他只好把皮球踢给了宁王郑南。

    已经竭尽了全力的郑南,除去给安徽安排了部分的手榴弹、炸药供应外,还特意致书给韦昌辉,再三讲明武器虽好,如果不是集中使用,也发挥不出来武器应有的效应。因此,在红一军没有完全装备好之后,不能对任何部队进行新式武器的供应。

    韦昌辉对这种答复满意不满意,杨秀清和郑南还不知道,可是韦昌辉对安徽内务部人员的活动又有了意见,说他们四处秘密调查一些军中将领,造成内部的混乱。而内务部却禀报的是,北王军中有一批对天朝不满的人在活动。

    杨秀清终于感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他还没有想出更好的处理方法,安徽的败报陆续传来了。

    韦昌辉可不是故意要打败仗,相反,他是真想好好表现一番,平分一下石达开和林海丰的风头。一到庐州,看着赖汉英已经控制的诺大的地域,还有迅速膨胀起来的大军,他很是满意了一阵子,也很想拉住赖汉英。哪知道这个天王的小舅子完全不象他想象的那样,在对新老军队的整顿上,似乎处处与自己格格不入。尤其是对那些所谓的皖省自卫军,态度太过暧昧。在韦昌辉眼里,那些捻子大多军纪败坏,自由散漫,加上本来就信仰不同,现在天军势大了,他们自然愿意依附,一旦转了势,这些人绝对不会死扛着天朝的大旗不放。因此,他要改编这些自卫军,把他们重新塑造一下。

    为此,在张乐行率军攻克阜阳之后,韦昌辉下令自卫军向庐州靠拢。可是,这一命令没有得到对方的响应不说,赖汉英也极为反对。于是,韦昌辉把本来想拉作知己的赖汉英看成了绊脚石。

    哪曾想,刚把赖汉英总算处置妥当了,内务部的人又开始给他找麻烦。

    在安徽,凡是天军控制的地区,虽然也保留了许多大户、地主拥有的财产和土地,但是,赖汉英一直在认真执行减租减息的政策。在很多地方的佃户,根本就是罢交了田租,田主愁眉苦脸,天朝的官员和乡村的官员却置若罔闻。不过,哪个大户田主要是胆敢拖欠了雇工的工钱,或者是多收了点儿地租,那可就成了大事儿,官员问,天军找,直到你老实了算。以前穷苦的百姓们真的得以扬眉吐气了,到处传唱着歌颂天朝的民谣,“长毛到,长毛好,讨饭佬们穿皮袄,穷苦人家发元宝,有钱人家受不了。”

    正是在这种情况下,韦昌辉新派出的六安守将邓光明却是一反常态。这个从金田参加天军,也可以说是征战已久的人,对天朝这种压制有钱人,扶助穷苦者的政策不以为然,甚至对那些有钱人抱以同情。他不但为一个姓宋的当地豪绅发了护凭,禁止天军将士、百姓上门“骚扰”,还专门委派官员,替田主们追缴佃户拖欠的地租,闹的人怨沸腾。

    当庐州内务部的官员将事情报到韦昌辉那里的时候,韦昌辉非但没有加以阻止,反倒以为内务部是在故意与他为难。由于他的挚肘,内务部的工作开展的越来越不顺利。

    清军陆续向安徽增派人马,并开始争夺刚刚丧失于皖省自卫军手里的蒙城和阜阳。接到张乐行告急文书的韦昌辉,却偏偏听信了程学启、钱桂仁等人的的建议,出师攻打寿春,围魏救赵。

    程学启、钱桂仁都是安徽桐城人,太平军攻克庐州,他们坏着有朝一日反戈一击的卑鄙念头,混入了天军的队伍,潜伏下来寻找机会。就是这么两个原本巧嘴花舌、极尽吹拍之能事也没有受到赖汉英重用的小人,在现在的北王府里,却成为了文员和幕僚。

    在寿春,韦昌辉等到的不是程学启之流所说的内应,反尔是还立足未稳,营垒都没来得及搭建好,就遭到清军三面的打击。驻守寿春的胜保,还有本应该是在阜阳和蒙城城外的山东巡抚张亮基,绥远将军善禄等部的旗号,也都同时出现在韦昌辉的面前。

    天军仓促应战,马上陷入被动。前军主将李昭寿虽经过一番苦战,终于支撑不住,败下阵来,而他的后面,大多是由新兵组建的各军,由于李昭寿军内老兵和新兵平日里本来就矛盾纷纷,一见老兵败退,各军人心慌乱,阵脚顿时大乱。

    韦昌辉的大军全线败退。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相信,自己果然是中了清妖的奸计。

    和他同样,由扬州出来负责攻打滁州的曾立昌,同样进了清军的预先设置的陷阱里。在滁州,攻城的阵势尚未拉开,他的身后却出现了滚滚而来的蒙古精锐骑兵。

    曾立昌几乎全军覆没,仅带着几百个士兵冲出重围,连扬州都回不去,只能奔往巢湖。

    而韦昌辉却是在由扬州调来的一营全部新式装备的士兵保护下,一路退回庐州。这个营本来是教导旅的一只部队,是林海丰特意安排给李侍贤守卫扬州的主力,现在,它却成了北王的卫队。

    清军随后蜂拥而至,很快,邓光明叛变,六安失守,巢湖被围,庐州同样成了一座孤城。而扬州,李侍贤、陈仕保艰苦奋战,城池多处被炸塌,几经争夺,天军也成了强弩之末,危在旦夕。

    这一切都来的太快了,简直叫杨秀清措手不及。

    “我现在真担心海丰他们那里,”郑南看完那些告急奏本,长叹了口气,“安徽的失利,不仅违背了我们既定的战略,还会干扰到各方面的部署。”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着急没有用。”杨秀清摆弄着面前那大堆的告急文书,看上去很悠闲,他的大脑却在飞速地旋转着。

    郑南真的是佩服杨秀清的稳健到家了。就是在这样的一种情况下,依然没有暴躁和怒骂。“现在我们没有能够调动的力量,也只有先考虑扬州了。”

    “对,庐州还能支撑上一时半刻,现在必须要巩固扬州和镇江。”杨秀清终于拿定了主意,他一拍桌案,笑到,“我考虑,海丰老弟一定也会回援镇江的。另外,现在天京还有兵马能调动……”

    “王兄是说李福猷的安全总队?”郑南点点头,“除去警卫各重要目标的人马,他们倒还能集中起来两千多人吧。”

    “呵呵,眼下的天京就是一个真正的天堂,部需要驻守那么多的人马。何止是安全总队,宣娇妹子的女军那也不是可小看的哦。”杨秀清朝着郑南挤了挤眼睛,“别忘了,咱们可是还有九千的天国女须眉哩。”

    “那庐州呢?”郑南想了想,“要不要我立即来另外组织起一只部队,为庐州解围?”

    “哈哈,老弟啊,你真以为北王他就是个废物啊?”杨秀清笑了,“放心吧,他守得住的。”

    停了一会儿,他下意识地朝东边儿看了下,“上海,海丰老弟只有两万多的人马,真要是洋人全面介入,那可是……”

    郑南慢慢地闭上眼睛,他太熟悉林海丰的性格了,这个家伙敢冒险这么去干,一定是有什么文章要做,能是什么呢?

第一百九十四章 拖到旮旯里都给我用刺刀……

    上海,连同她的郊县,被一层浓雾覆盖了起来,使得这一天的黎明显得是那么的宁静和神秘。

    浓雾里,华尔带着他的洋枪队绕了一个大圈子,正悄然地摸向松江城。他的洋枪队后面是一队的法国陆战队士兵,再往后,就是数营的绿营兵。

    华尔不能不感谢老天爷,哦不,对他来说应该是上帝的眷恋,刚刚诞生不久的洋枪队,首战即能有如此好的天时、地利和人和,实在是难得。

    临近松江,雾气开始稍稍淡去,松江并不高大的城墙,就象个用白纱半遮着面孔的羞涩的美女,出现在他的视线里。与此同时,他隐隐听到了来自青浦方向的炮声。上帝!叛军竟然也在利用这个难得的机会,开始向满清的军队发动进攻了。

    不过,这样更好,看来叛军的确没有出了自己的判断。你们好好地打吧,打的越热闹,本司令官的突袭就越突然。

    陈廷香好象昨晚就没有休息好,连声打着哈欠,晃晃悠悠地指挥着几个士兵打开了城门,不时地和一些出城的百姓们打着招呼。青浦方向的激烈炮声,同样对他和士兵们没有任何的触动。放眼望去,城外,依然是白茫茫的一片,一二百步外,就很难再看到什么人的身影儿,松江真是个安静的去处。

    “洋鬼子来啦!”一声近乎是歇斯底里的喊叫,打破了清晨这美好的安逸和宁静,那些出了城的百姓们,犹如受了惊的兔子,你挣我抢地向城内奔逃。

    白色的雾气里,鬼魅般涌出来大片红衣、红帽、白色裤子,手持长枪,脚蹬黑色长筒皮靴的军兵。

    当华尔冲进松江东关的一刹那,他几乎要笑出声来,什么钢铁的军队?什么不费一枪一弹就能夺取一座城市的英雄?在本人的脚下,你们不过都是庸碌之辈。对付那些大清兵的手法,在本人面前是不灵光地,你们也只能在大清兵那里充充英雄好汉,见了本人,还不是连放枪的机会都没有,撒腿就跑,跑的倒是很快,转眼就不见了踪迹。

    洋人就是厉害,居然不用放一枪,就占领了松江的东关。在龙华几次和上海城内的天军交手,早被打怕了的浙江“防剿局”统带李恒嵩,本来是一直提心吊胆地拖拉在最后,眼看着前面洋兵已经潮水似的涌进了城门,现在的胆气一下壮了起来。

    “弟兄们,跟着洋人,冲啊,活捉长毛匪首,有重赏!”

    善于起哄,喜欢打便宜手的劣根性,象是兴奋剂,激发起了这些来自浙江的团练的无比斗志。真是人人争先,各个奋勇,面对前面的“金山银海”,哪有人还肯落后。

    眼见手下的弟兄杀声震天,铺天盖地的冲向城门,李恒嵩好久没有的那种感觉似乎又回来了。不过,他也只是高兴了那么一会儿,仿佛老天爷是故意和他为难,就当他的士兵抵近城门的时候,更大的声音却压住了他的士兵们的吼声。

    那是各式各样的爆炸声和猛烈的枪声,顷刻间,松江东门硝烟四起,好象立了一堵无形的墙壁,阻断了清军兵勇的去路。与他们同时被隔绝在城下的,还没有来得及进城的洋炮手们,一个个被打得人仰马翻,十几门洋炮也东倒西歪。

    城头上,太平天国的金黄色大旗赫然立了起来,教导旅、特务连的战旗迎风招展。

    冲进城里,本打算占领城头的法军陆战队士兵,同样被突然飞来的枪弹打的顺台阶滚落下来,头顶上丢下来的爆炸物,更是炸得城门里的陆战队士兵晕头转向,东躲西藏。

    按照预先计划,法军负责控制城门,而华尔自己却是要率领洋枪队轻车熟路直取叛军的老巢。叫他难以想象的是,怎么才相隔了一个晚上,这松江原本平坦的街道却变了。他才冲出没有多远,就看见前面的士兵无原无故地纷纷跌倒,还没想明白为什么,自己的脚下也嗖地一个打滑,顿时仰面摔倒。

    冬天的地太硬,华尔几乎感觉屁股就要给摔两瓣儿了,好不容易爬吃坐起来,刚想站起,哪知脚下刚一用力,又是骨碌地一滑,一个狗吃屎重新趴回到了地上。这次他终于明白了,他满手摸到的都是豆子。

    一街筒子的豆子,把穿着笨重的马靴的洋枪队士兵们,瞬间变成了最原始的四脚爬行的动物。比豆子更无情的,是街道两边儿的院子里、门窗口、房顶上喷射出来的那一排排仇恨的火焰。

    这些可怜的冒险家们,打算来中华大地淘金,以改变自己人生命运的流浪汉们,此刻才知道,他们找错了对手。他们站不起来,即使想还手,也只能坐或跪在地上,到处都是枪声,自己的枪口朝向了哪里,也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上当了,这是进了叛军预先设下的圈套里了!华尔趴在地上,手里的短枪早不知道摔哪儿,其实,就是有枪,他也找不到目标。现在,他双手抱着头,似乎只要这样,那密集射来的弹雨就不会打穿他的脑袋。

    城门边儿,骄傲的法兰西陆战队早已经成了任人宰割的可怜虫。城头上劈头盖脸的打击还没停,两侧的伏兵又窜了出来。如果他们中有人能活着离开这里,他们一定会告诉所有的人,在这里他们见到了真正的“杀神”,也许后半生都会为今天的感受而心有余悸、彻夜难眠。遗憾的是他们没有了这种机会。

    红军勇士就象一头头凶悍的猛虎,只有一个“杀”字不停地在吼,他们手中的马刀,叫雾气也羞涩,不好意思地退散。不管面前洋兵们嘴里在咕哝些什么,也不管洋兵的枪是丢掉还是继续操在手里,他们的回答都是一样,那就是杀。杀光了陆战队,一路去杀堵住了洋枪队的退路,另一路杀回了城门,接着杀出城外。

    华尔夹在几具死尸中间,全身抖动成了一团。尖啸飞过的子弹,多少次擦过他的头皮,帽子没了,极度的恐惧使他早已忘记了美利坚的高贵,他在不自觉地哭泣。

    街道上的枪声稀落了,侥幸没有被打死的十几个洋枪队官兵在对手的呵斥下,跪着爬出了那条永远叫他们刻骨铭心的街道,高举着他们那一双双肮脏的手。

    华尔终于又看见他想见到的人,只不过不是他曾经想象的那样。比那个安王高出多半头的华尔,也终于知道了自己比对方的渺小,这不单单是因为他在跪着。

    “华尔先生,我们的确是喜欢讲礼仪。”林海丰挥了挥手中的大烟斗,看着满脸泪痕的华尔,得意地笑着,“本王爷不是没有事先提醒过你,可你就是不听啊。今天我再告诉你一句话,在我们的土地上想淘金,可不是件好玩儿的事儿,那是要用生命来做代价的。”

    “尊敬的王爷殿下,小人知道错了……”华尔学着他见过的中国人的样子,不停地开始给“尊敬的安王殿下”磕着响头,哭声悲哀。

    林海丰笑了一声,笑的那么富有魅力,连感觉到自己很难再有生还希望的华尔都被感染了。不过,接下去的话,却和这位王爷的笑满拧。华尔满怀希望地一仰头,心里甚至有些激动,可惜,他看到的是他“尊敬的安王殿下”冲着两边儿端着上有明晃晃刺刀的步枪的红军士兵一摆头,“拖到旮旯里,都给我用刺刀挑了,我还怕他们肮脏了这块儿地方呢!”随即转身奔向了城门。

    上帝!华尔哀号一声,顿时成了一滩烂泥。上帝原来根本就没有,他现在才明白。

    早知道安王殿下战前就声明不要俘虏,可是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柳湘荷却怎么也想不通。以往爱说爱笑,待人那么和气的殿下,为什么还要下这样残忍的命令,这和以前听殿下讲述的故事里的红军不一样啊?

    “殿下,其实,其实可以不杀啊?”红军士兵痛快淋漓地斩杀这些无耻的洋兵,她感到兴奋,甚至有种跃跃欲试的感觉。如果不是条件不许可,她同样也会用自己的短枪,向这些洋兵问候。可是,当面对那些摇尾乞怜的降兵的时候,她剩下的却好象只有怜悯。

    “要杀!”林海丰脸色变的十分的凝重,“我们这个民族,太喜欢玩弄文字游戏,‘礼仪’二字消磨了人本身应当具备的血性。”他看看柳湘荷,又看看韩慕岳和侍卫们,“包括你,也包括你们,还有我自己,大家都该好好想想,我们是不是更喜欢向强权低头?作为战士,在他们的面前,敌人就是敌人,要毫不留情,绝不手软。尤其是对待这些洋兵,更要一个不留。我们就是要培养出一个有着血性的军队,并由此来教育整个的民族。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这才是真正的礼仪!”

    林海丰说着,脚步忽然停了下来。他抬头望望云雾散去,已经开始显得清澈的天空,“一个国家要想强大,第一个条件,就是全天下的人都不仅仅是要学会说,而是去实际的做一个字,那就是‘不’!如果真能这样,即便有一天我们都不在这个世界上了,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乃至千千万万个我们在,那我们这个民族就有希望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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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天国介绍:
在遍地贪官污吏,及苛政猛于虎的满清侵略者腐朽政权残暴压榨下,在以英国为首的西方列强为加速对中国的经济侵略,借机发动鸦片战争以取得五口通商权利,进而大量输入祸国殃民的鸦片毒品的无情掠夺下,中华大地哀鸿遍野,炎黄的子孙在生死线上、在泛滥的鸦片中做着垂死的挣扎,古老的中华民族面临着一场空前的大毁灭、大灾难。
1851年1月11日,在一个永远光辉的日子,以广西金田村洪秀全为首的拜上帝会领袖,以建立天下大同之天堂为目标,聚集起了一大批优秀的中华儿女,引导饱受压迫的人民揭竿而起,在不到两年半的时间内即席卷了整条长江流域,进而定都南京。无数的天朝英雄用他们一腔的热血,谱写、展开了一曲反抗、驱逐入侵者,为民族独立、自由而战的“太平天国”伟大壮阔史诗。
可曾记得,伴随着天国史诗的是杨秀清、冯云山、肖超贵、石达开、陈玉成等一个个不朽的民族英雄闪亮的名字,还有那一幕幕令人扼腕,为之流泪、叹息的悲剧,还有天国都城最后沦陷的人间惨剧,那是一场灭绝人性的大屠杀,又是中华民族的真正精英们向后人们展现出的最后辉煌……
纯属偶然,也许是必然,两个年轻的红色军人来到了一百二十二年前的这个世界,来到了他们崇敬的英雄们中间。凭着他们对中华民族和人民无限的爱、对共产主义事业的无比忠诚,他们和无数的天国英雄一起,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在永不停息的“为了天朝,前进!”那惊天地、撼山岳、泣鬼神的呼啸声中,终于扭转了历史,造就了一个全新的社会,演绎着人世间的真爱。
这是一个真正的太平天国,一个你、我、他都会无比向往的红色天国......
(本书并非政治教材,只是想和大家一起探讨,怎样去为自己的民族奋斗!)太平天国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太平天国,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太平天国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