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九四章你是共盟会代表,你的意见呢
华州知州濮尧可不是个糊涂蛋。一见下面衣衫褴褛,有的还是满脸血污的鸣冤回勇,他肚子里差点儿没乐喷了。他先是问回勇是否还手了过?是否同样也打死了人?
当得到否定的答案时,他居然连连点头,黏着三绺须髯微笑着表示了赞许,“嗯,还明白事理,以前尔等回回地位优于汉人,汉人不服,这才有了南方长毛的大叛乱。现在长毛眼看即入关中,本官岂能不为自身着想,再没命地宠落你们,长毛岂肯和本官干休?本官也是人啊,也有妻儿老小,总要给自己留条后路。故而,本官要尔等务必切记,从现在起,凡回伤汉民一,要以十抵;汉伤*一,以一抵足以。再者,尔等身为练勇,不在前敌报效朝廷,不杀身成仁,居然临阵脱逃,若不是本官有仁慈之心,定将尔等二罪归一。”随后,喝令衙役用大棒将回勇轰出州衙。
知州的话语,很快就被变成了“打死*不必经官”在四下里传播开来。
平心而论,这些回勇也不是想闹事。竹林老汉的行为,更是有悖商业道德。华州知州又是有意人为地加剧冲突,于是,一场大乱也就在所难免了。
华州衙门里,有个捕快班头叫秦英,他也是个*,对知州大人的有意偏袒殴伤人命的汉人们,自然是极为不满。俗话说的好,天下*是一家。于是,为了帮这些受了冤屈的一家人的回勇申冤,秦英把回勇带到了城外*村,他家住在的秦家庄,并开始在村里的*中进行串连。打算干什么,外人自然不知道,有人后来说秦英只是想组织人去州衙示威情愿,有的人说他是企图武力报复汉人,具体怎么回事,谁也说不清楚了。
不管怎么样,秦家庄*集结的消息一传开,马上就又被人说成是“回回要造反”报了上去,而且风声就迅速到了知州濮尧的那里。在濮尧的指使下,渭南、华州两地的团练在赵金胡的统一带领下,扑向秦家庄,又是以尊奉太平平天国教义的名义,开始疯狂残杀村子里的*,并散发一些“陕甘不留回”和“天朝告谕”的鸡毛传帖,宣称“回回如果不放弃原教,必先行剿洗”,秦家庄被团练血洗。
汉民称“回回造反”,*说“汉人灭回”,一场空前残酷、剧烈的民族冲突开始蔓延起来。
在大荔、渭南、华阴、华州、临潼一带,阿訇任武、赫明堂和洪兴等人首先开始部署*暴动。
为了避免这场回汉两族的大灾难,去年就奉命潜入渭南,负责联络当地*兄弟,在适当的时机策应红军进入关中,发动大起义的原云南*首领马荣、马左卫等人,不得不四处活动,劝说那些仅仅是因为要报复所谓汉民的滥杀,而加紧准备暴动的回教首领们。谁料想已经被愤怒夺去了理智的任武等人,根本就听不进去这些天朝代表的话,反而坚信外面流传的言论就是出自太平天国本身。
任武竟然以商量大计为借口,卑鄙地诱杀了天朝代表马荣,给他扣上了叛教、为虎作猖的罪名。为了鼓动更多陷于彷徨的*兄弟,任武杀红了眼,他再杀了马荣之后,又亲手杀死全家,包括自己的老母、妻子和孩子,以表示自己再没有任何的顾及,要与汉人和“罪恶的天朝政府”血战到底。
大荔县的一个汉民大村八女井,成了回汉冲突的第二个牺牲品,丧失理智和人性的一些*暴动者,第一次大规模杀人,杀的并不是挑唆、制造回汉这场大仇杀的满清官府、地主团练,而是将八女井的汉人全部杀光,仅仅一个早上,就残杀了一万多无辜的汉人。而且,杀戮还在继续着。
迫于无奈,马左卫只好率领渭南、华州、临潼等地的部分*兄弟,提前宣布发动起义。在渭南汉民兄弟的内应下,一举顺利拿下了渭南县城。但是,五千多起义军随后就被迫困守孤城。
因为,狡猾的景寿和穆荫在这种关键时刻,突然转脸一变,又开始公开跳出来指责“暴乱区域”的汉民,“一贯地想恢复大汉族的权力,视一切外族为草芥”,并疯狂叫嚣“官府愿意协助穆斯林门宦建造完美的穆斯林乐园,清剿与太平天国赤匪同样的卑贱汉民”,“绝不让赤匪踏进穆斯林绿洲半步”等等。
华州知州濮尧被交由任武等回教领袖,作为“卑贱汉民”的代表予以五马分尸,成了景寿实施策略的牺牲品。
不管景寿说的那番话是真是假,随之而来的不仅仅是一场又一场对无辜汉民百姓的灭绝性杀戮,就是在渭南的马左卫天朝义军,也同样受到的是来自于满清陕西按察使张集馨、潼关协副将哈连升统帅的满清兵,华州、渭南一带的赵金胡等地主团练,及任武等人的部分*暴动军的三重打击,形势万分危急。
当然,关中发回来的情报里不会叙述的这么详细,尽管只是扼要地做了一个介绍,也足以叫红一方面的四巨头领会到了他们即将面临的巨大困难。
不过,好消息也有一个,那就是自以为自己很聪明的景寿,果然相信了赛尚阿的禀报,在挑起满汉冲突的同时,已经派遣汉军都统、陕西提督奕兴帅五千人马进入子午谷驰援汉中。
林凤祥在屋子里转悠着,马荣的殉难,叫他悲痛万分。
他又想到了当初马荣争着要去关中策动起义时的情景,又想起了马荣当初所说过的话,“卑职知道此番去的危险,也许还会死在误会之中。不过,只要林总想着把卑职送进天京的天朝忠烈园,别在墓碑上特意注明卑职是回人就足以了。”
记得当时他还有些不解,“好兄弟,进忠烈园是我们每一个人的最后归宿,不过,为什么不写你是*兄弟呢?你是*的英雄,穆斯林的骄傲。”
记得马荣当时没有回答他的疑问,只是淡淡地,又有些顽皮的一笑。
现在他明白了,是啊,难道不写*,就不是*了吗?好兄弟马荣,你不仅是穆斯林的骄傲,也是天朝所有民族的骄傲,无愧于一个中华民族的英雄。
好一会儿,林凤祥忽然停下步子,两眼死死地盯着曾锦发,“已经准备完毕,马上能出动的部队有多少?”
“十一、十三两个军已经基本准备完毕,十六军还在陆续出川,能动的仅有一个师。”曾锦发回答着。
“你呢?”林凤祥转向秦日纲,“红二军马上出兵有困难吗?”
“没有,就是爬我们会快速爬出秦岭。”秦日纲腾地跳了起来。
“不再准备了,左右两路大军即刻北上。”
“我带十一军及十六军一个师出陇右,尽快控制陇西,黄老弟带十三军出陈仓,攻取宝鸡。朱锡琨的两个师要由他亲自带领,同样明天出发,经库谷道出蓝田,驰援渭南马左卫部。红二军其他各师及十四军各部,准备好一个就马上跟进一个,不能犹豫。曾老弟,你留下来,组织后面陆续上来的十六军、十八军,做黄老弟的后援,尤其要做好粮草等物资的转运。另外,*工作队一到,要一刻不停地追上黄参谋长,与陕西穆斯林门宦的谈判就由黄参谋长主持。”
“林老总,还是我带出陇右的大军吧?”黄再兴想到了这一路一旦到达陇西境内,很有可能会遭受到来自甘肃不明真相的*暴动军的攻击。
“呵呵,要说到打运动战,不是自夸,我林凤祥即便是在全军,不属第一,也是第二,你们就都不用和我争了。”林凤祥俯身看看桌子上的地图,又直起身望望秦日纲三人,“民族政策还是要坚持,对不明真相,或者是被满清利用了的*兄弟,绝对不能先打第一枪。要说服为主,戳穿景寿等人的无耻嘴脸,尽量把矛盾化解下来。还有什么别的想法,大家都可以各抒己见。”
“不打第一下可以,劝解也行,问题是如何劝解,劝了不听又怎么办?”秦日纲摇摇头,“战场上的形势是瞬息万变,更多的时候是犹豫不得的,否则轻者贻误了战机,重者很有可能会上了他们的当,给我们的将士带来不必要的损失。培养、训练出这些坚强的将士们,我们不容易啊。”
“我看,可以定个大原则,”曾锦发想了想,“首先还是坚持我们宣传为主的大方针,大力宣传我们的民族政策,尤其是工作队来了之后,要尽快与穆斯林的上层交涉,叫他们都明白,这样闹下去的结果,对大家来说都是只有灾难,绝对不会有任何的收获。至于发生冲突的地区,双方可以平心静气地一一加以解决,不管是谁的责任,先停止继续的冲突,然后查找凶手,严惩元凶。汉人惹得祸汉人来担,回人闹的事,回人伏法,一视同仁。如果经过一再劝告,仍然有顽固不化的,那就是回汉民族的共同敌人,坚决予以消灭。”
林凤祥点点头,看看沉思中的黄再兴,“黄老弟,你是方面军中掌握天朝政策的共盟会代表,你的意见呢?”
黄再兴点点头,“曾副参谋长的话有道理,还可以再加上一点,凡是被我天朝红军光复之地,有*兄弟聚集的区域,新组建的天朝地方政府都给*兄弟留有一席之地,回汉民族共同承担起造福一方百姓的责任。把我们的这些策略迅速成文,报送北方行营殿下那里,并希望得到殿下的具体指示。”
“好,就这样。”林凤祥拍了拍手,“通令各军,立即着手做好一切准备,明天一早出发。”
“得,那我老秦这就回去了。”秦日纲终于舒心地笑了出来,转身去取挂在门口的马鞭子。
“哈哈,”黄再兴也笑了起来,“秦老总啊,如果不是我强忍着把这份情报留在了饭后,你午饭也休想吃好哦。”
“吃饭?”秦日纲大嘴一咧,“哈哈,救兵如救火,就是你沉稳得住,要是我老秦啊,早杀上去了。”
“我说秦老弟,堂堂的方面军统帅,可一定要有大将风度哦,不必凡事都总是要争个脸红脖子粗的。”林凤祥看着一脸得意的秦日纲,呵呵地笑到,“要和红二十一军配合好,千万别逼得朱胖子跑吐了血,影响了部队出秦岭后的战斗力。”
“放心吧,我老秦就是嘴上喜欢说说,真正做起来我还是心里有数的,至于朱胖子……”秦日纲眨巴眨巴眼睛,嘿嘿一笑,“他可是能跑的厉害,吐不了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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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九六章这就是教育的伟大作用!
满清的官府被迫变得老实点了。其实,有些时候,官府的兵们还是很听话的,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可另外蹦出来的那一个个尚自对满清抱有幻想的土豪恶霸们,他们就不一样了,他们这些东西远远比满清的官府还要可恶上十倍,更疯狂上百倍。
减租减息像是剜了他们的肋骨,而要求他们开仓赈济百姓,更是仿佛抽筋剥皮一般的痛。他们宁肯拿出钱粮招募死士,建起寨楼、土堡与红军工作队对抗,也绝不甘心用一粒粮食去救济挣扎在生死线上的一族同胞。更有甚者,他们不仅威胁那些敢于和工作队站在一起的百姓,暗杀工作队人员,还公然劫掠工作队费尽周折,才由天朝控制区运送来的给灾民的救命粮。
是可忍孰不可忍。没有真正的武力威胁,对这块儿土地上的某些人,就不会起到痛彻心扉的震撼。
于是,在各个乡村,只要哪里有胆敢组织团练的土豪,哪里就会出现游击纵队主力的身影儿。哪里有民愤极大的豪绅恶霸,哪里就会回荡起他们愤怒的呼啸。
张宗禹帅着主力二团有时候是自己,有时候是与任化邦的主力一团一起协同作战,在豫东、鲁西打掉了一个个的土围子,直杀得那些办了团练的人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哭都找不到庙门,直杀得他们倾家荡产、断子绝孙。杀得那些想办团练却还没来得及办的人,一想到“小阎王”那张冷漠的脸,做起梦来都会拍额庆幸,幸亏自己是没有真敢动起手来组团与红军对抗。
土豪恶霸们哭的时候,恰好就是穷苦百姓最高兴的时刻。
一八五六年的除夕,正值午夜,山东兖州府的邹县曹家集。刚刚鸣放完迎接新的一年到来的鞭炮,千余口人拥在被护寨沟和厚厚的寨墙围裹起来的大寨子里,热热闹闹地打算吃上顿接年的饺子,到处响彻着忍俊不住的欢笑的时候,寨子外面,先是回荡起一阵阵急促的马蹄声,紧跟着,在守夜乡勇的惊呼下,是由四面八方迅速围拢上来的大片火把,将平日里看上去阴森、可怖,又骄傲万分地耸立在这片土地上的土堡围了个水泄不通。
这是绕府穿州,风驰电掣地赶来的任化邦主力一团一千五百余名彪悍的骑士,在临时集结起来的部分工作队,以及发动起来的的曹家集贫苦百姓们的配合下,将坐拥土地百顷的曹姓大地主建起的寨子团团围住。
任化邦,这个历史上曾被他的对手李鸿章赞叹为“称雄十年,拥骑万匹,蒙古马队皆惧,为天下第一骑将”的红大骑兵科高级班毕业的学兵,今天是专门来给这里的汉奸们送“新年贺礼”来的,不过,这份贺礼也许太“贵重”,因为和豫东的“小阎王”张宗禹一样,谁都知道,任化邦是专门负责签发通往地狱的通行证的。
曹家集是去年黄河泛滥中的重灾区之一,饱受了洪患带来的沉重苦难。而曹姓恶霸却从这百年难遇的大灾难中获取了相当的便宜,他利用囤积起的粮食,与官府一道哄抬粮价,利用农民们急于需要土地自救的心理,大肆提高佃农们的地租,放高利贷,大发洪难财。
由于红军工作队的深入,他感受到了莫大的威胁。于是,他纠集联合起集子中的几家土豪,成立了一支数百人的所谓自卫团练,视红军工作队为眼中钉、肉中刺。他又自以为临近济宁州城、兖州府城,工作队拿他没有办法,非但数次拒绝贫苦百姓、工作队提出的合理减租减息、适当开仓赈济,学习那些开明绅士,大家一起共同度过难关的要求,反而多次捕杀集子中的挑头与红军工作队站在一起的农运领袖,并与兖州、济州、邹县等地的满清官府配合,公开与工作队武装对抗。
为了警告那些与曹姓地主抱有同样心理的汉奸恶霸,也为了鼓舞和振奋各地百姓与当地土豪恶霸的斗争勇气,任化邦和负责鲁南地区农运事务的牛宏升经过认真仔细研究后,决定在鲁南首先拿这个汉奸恶霸开刀。
看到红军大队人马意外出现在寨子四周,火把中,猎猎红旗随风舞动的时候,曹姓地主似乎还是并没有显示出多少的恐惧。
尽管他没有想到红军的人马竟然真的就打上了门来,不过,看着外面区区的不足两千兵马,他还是自负的很,他有坚不可摧的寨墙,还有四百多被他自诩为是子弟兵的练勇,没有他招募这些人来组团,他们就都要等着饿死,是他给了这些练勇的第二次生命。放着这些死士在身边儿,再加上厚厚的寨墙,红军又能把他怎么样?只要坚持上半天儿,天一大亮,临近的州府二城大军就会赶到,到时候哭的还说不上是谁呢。
不能不说这个穷凶极恶的汉奸恶霸真是没长脑子,你自己都知道天不大亮官兵根本都不敢出来,难道你就能肯定,肯定天亮了他们就敢来吗?官兵真要胆敢出来,还会有现在的景象?
任化邦和牛宏升先将一封劝降信射进寨墙,条件很简单,交出杀人凶手,解散团练武装,立即实行减租减息,开仓赈济百姓。
没有回复。他们看到寨墙上的人在笑,显然是一种嘲笑。不仅是曹姓地主,就是寨墙上的乡勇们也都是在笑,连一门最起码的土炮都没带来,就这么猖狂,谁也不是给吓着长大的嘛。
任化邦和牛宏升相互看看,也笑了。不急,再来一次,至少先把心意尽到了,免得有人事后会抱怨说红军太无情,太不讲人道。
第二封信又射进寨墙。十分钟后,仍然没有答复,任化邦收起怀表,朝牛宏升点点头。随着牛宏升的手一摆,顿时,四面八方的冲锋号声、呐喊声响彻夜空。在弓箭、步枪、掷弹筒的掩护下,在数千百姓的助威声中,红军突击队涌向护寨沟,一排的手榴弹飞上寨墙……
“还是十分钟。”望着突击队把红旗插上寨墙,任化邦收起了怀表,年轻英俊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他潇洒地冲着牛宏升一抱拳,“剩下的事情就不用我了。”
“多壮观的场面啊!不再欣赏欣赏?”牛宏升看了看寨墙上冲腾的熊熊烈焰,朝任化邦一笑。
“不喽,我还得去西面替你守候守候。哈哈,今天晚上可是要够你忙的了,里面粮食可是大大地有哦。”任化邦一带马,窜了出去,他的身后,跟着的是一长串浩浩荡荡的马队。
除去搬运出来的粮食,曹家寨堡垒就像个活棺材,最后完全被大火吞噬了,连同着被逼到寨子一隅的曹姓恶霸,还有他残余的“勇”们,接着会烧多长的时间不知道,肯定会烧到它变成一片的瓦砾废墟为止。不过,他们也没有什么可遗憾的,他们毕竟还是享受到了天朝红军送给他们的“重礼”,比起那还没来得及吃进嘴里的年夜饺子,更热乎。
那是谁也闹不明白的一些接踵而至的黑罐子,随着它们的落地,轰然一声,烈火熊熊,扑都别想扑灭。
上海东方实业实验炼制出的汽油正愁没地方用,“燃烧瓶”由此面世,第一次使用就用在了这种汉奸土顽的身上。
冲腾的火光里面,是一个个带着丑恶、狰狞的面孔,唱着凄惨的哀歌,跳着人生的最后舞蹈,走向地狱的败类们。
不是有很多人喜欢讲报应吗?应该说,这才是真正的报应!
与曹姓地主曾经饮血酒盟了誓的几个土豪中,仅有一个侥幸逃脱者,因为头天他家中当初死活不愿意搬进曹家寨子里去的老子重病,他连夜出曹家寨赶回家去探视老子。消息传来,曹家寨子的下场,吓得他连续好多天做噩梦。碰到活阎王了,这样的惩罚,不怕才叫怪。
不用工作队再找上门来,他自己却是主动找到了工作队,减租减息也好,开仓赈粮也罢,总比脑袋没了好。曹姓地主就是榜样,百顷的土地,一囤囤地存粮,到了还不是啥也没有剩下。原来汉奸真是当不得的哩。
因为尽孝而偶然保全了自己一门大小的性命,据说他为此开始天天的烧香礼佛,虔诚至极,嘴里还总爱念叨什么。至于念叨的到底是什么,别人不知道,只是知道他后来变得相当的乖了,是个十足的大孝子。别人对老人,是生前不尽孝,死后哭翻天,把一张所谓的“大孝子”嘴脸腆出去给大家看看作罢,他不一样,他是真孝。
据说,好一段时间,他不怎么喜欢出门了。又过了一段时间,他在自己的大宅子里办起了私塾,说是私塾,村子里的孩子们来了,一般他是不收钱的,不仅不收钱,还额外管饭。再后来,邹县光复,慢慢曹家寨也有了自己的新式小学堂,他就不教书了。好像是给镇子上的合作社记帐去了。
还据说好几年以后,有人在读县里出版的报纸的时候,曾经读到过一篇叫做《孝道为先》的文章,文章从对长辈尽孝,论述到到为天下尽忠,颇有内涵。这篇文章后来还被不少的大报纸转载过,全邹县的人都为此津津乐道。
尽管作者用的不是真名,也没有留下联系地址,县报的编辑部为了发放应给的稿费还颇费了一番的脑筋。可熟悉的人都说这篇文章的风格,倒是很像是他平时说话的口气。
具体是不是,后来也没有人去过分地考证,因为“孝道”是中华民族的优秀传统,歌颂她的也并不止就是他一个。
多少年以后,天朝一年一度评选出的全国十大孝道儿女中,还出现过他的后代的名字。
这就是教育的伟大作用!
还是要说的是,像曹姓地主这样的汉奸土顽,在鲁西南、豫东、豫南绝对不会就是一个。但是,可以肯定地告诉大家,他们的下场却都是绝对的一样。
游击纵队来的快,出手狠,走的也快。不想和人民为敌,那你就早早的退出战场,自己拆掉或是自动退出一个个的土围子,投降,或着老老实实地滚回家该干什么干什么去。要是非等到交上了手,才装做一副幡然悔悟的样子,那可就没用了,你就是把肠子都悔青了,那也只有你自己知道。反正你在红军的面前,无论再想说什么都是晚的了,没有人愿意听,更没有人愿意信,这不是不给你生存的机会,是给了你,你自己不愿意要不是。
战争是无情的,阶级之间的矛盾更是无可调和的。谁都不愿意去杀人,但是,只有用红色恐怖去对待那些白色的恐怖,大多数的人民才能长久地安居乐业。信不信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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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九七章李鸿章的眼睛忽然一亮,他……
豫东、豫南、鲁西南各府县的官兵不敢擅出城池半步,而城外早已没有了他们的什么团练,残余的团练和官兵一样,只能龟缩在一起,到处涌现出来的都是一支支为保田而战的农军。
鲁豫皖游击纵队从不足万人,一下扩充到了将近五万,如果要是再算上他们发动起来的农军,整个的数目绝对不会下二十万。这是多么强大的力量。
没钱发放军饷,更无法征兵扩军,而在黄河以南的大部分地区,满清那些地方官员们所面临的还不单单就是这种痛苦。为了执行俄国人给制定的黄河战略,满清主力云集黄河以北的各个要点,但是,他们都接受了一个严令,就是除了抓紧一切时间,动员一切力量完成各自面前的黄河防务之外,不允许向南面出动任何一人一骑的力量,要保存现有实力,为巩固黄河以北的广大地区创造条件。
在这种情况下,黄河以南的各府、州、县,要么自保,要么就是一泻千里,哪里还有什么战斗力而言。
单以豫东的归德府为例。游击纵队不喜欢攻坚,因此众多悬浮在红色海洋中的县城起初得以保全。就像是约定好了似的,城内的不出来,城外的也不进去。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有些地方的人民就不答应这种尽管是暂时的、表面的“和平共处”。
宁陵县、鹿邑县、夏邑县、永城县、虞城县、考城县、柘城县、砀山县等等的知县,要么是被当地百姓及反叛的衙役、营兵或是练勇解送出城,要么就是县城被四乡的云集起来的,忍无可忍的农民自卫武装轻易夺取。最后哭天不应,叫地不答的万般无奈情况下,归德府知府干脆双手捧着印信出府城自愿投降。
石祥桢是个比秦日纲更好战的将领,而最高统帅部赋予他的打得狠,打得猛,打得驻防在黄河以北的清军主力,即不能有任何增援西北企图,更不能有任何机会顾及东部的作战意图这一任务,刚好又都是石祥桢愿意,又擅长做的事情。
红二方面军的大军自郧阳府、南阳、信阳呼啸而出,打得绝对凶猛。
由于有了前期鲁豫皖游击纵队的纵横驰骋,大军一出,更是在各地农民自卫武装的协同下,所向披靡。偃城、舞阳、临颍等十余县一鼓而下。随后再接再厉,临颍、郾城、襄城、长葛、禹州,及汝州所辖鲁山县、郏县、宝丰县、伊阳县等地纷纷落入囊中,汝宁府城、许州州城眨眼间就被红军团团围困。
石祥桢本来是想借围困汝宁、许州,来它个围点打援,顺手牵羊多吃掉一些来自洛阳、郑州、开封的清军主力。哪知道,无论红军出现在哪里,满清的军队不是献城交地,就是掉头就跑,至于那些“旁观者”,只要是火还没烧到自己的脚后跟,那就是爹死娘嫁人,个人顾个人,管你哭天抢地的求援不求援,一概的坐视不管,根本没有一个援兵会叫你打。也难怪,上面交给他们的任务就是迟滞“赤匪”们的进攻,没说要消灭对方,当然,也消灭不了对方,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守,守上一天算一天。
等了一天没有任何动静,石祥桢恼了,恼的他一怒之下,仅用半天儿的时间就拿下豫南重镇许州。之后,杨辅清、张遂谋带领红四军及鄂豫皖游击纵队张宗禹一部,向郑州虚晃一枪,又大张旗鼓地云集开封城下,而方面军主力却在石祥桢、罗大纲的亲自带领下,随手吃掉汝宁府城,直趋豫西重镇河南府城洛阳。大军围攻洛阳,控制孟津渡口,大有一举飞跃黄河天堑之势。
黄河北岸,清俄联军的黄河防线分为三段。
坐镇怀庆府的是石祥桢的老对手,去年在湖北曾经被天军打的犹如丧家之犬,拼死由襄阳一路逃回黄河北的绵询。如今,他以忠义救**副总统的身份,在驻扎解州的山西提督孔广顺率领的督标及团练总计四千人马协同下,再次督帅起四个协的忠义救**,现在又承担起了自武陟县以西黄河防线的守备任务。
中路,亲自坐镇卫辉府,以忠义救**五个协由武陟县、原武、阳武、延津、封丘至开州长垣县部署黄河防务的,就是刚刚荣升清俄联军副总指挥,慈禧太后赖为寄托的李鸿章。
在他的后面,还有获颁锐捷刀,御封定北大将军的惠亲王绵愉,在科尔沁郡王僧格林沁的协助下,统领着由京城健锐、火器、前锋、护军、巡捕诸营,及哲里木、昭乌达东、卓索图三盟蒙古兵,盛京、吉林、黑龙江步骑兵组成的十数万大军云集真定府。
至于他的东面,山东曹州府的濮州、济南府的德州及武定府境内的河防,自然就是俄**队的管辖范围了。
作为清俄联军的副总指挥,李鸿章本来是一百个不愿意来到前线的,一来凭着他灵敏的嗅觉,已经感觉到了俄国人似乎再和议政王奕忻走的近的些,身为忠义救**总统的醇郡王奕譞,尽管不是联合指挥部的成员,却也开始开始频繁往来于丰台大营的联军总部,这个时候非叫他出征,他的心里总是犯着嘀咕。可究竟为了什么会是这样,他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二来吗,这次出征,朝廷又给他派来了个什么军务襄理,偏偏又不是别人,竟然就是兵败安徽被“赤匪”生擒后放回来的瑞麟。这算是咋回事了,拱手投降叛匪的败军之将,不杀身成仁也就罢了,居然还好意思腆着脸出来混。
不过,这种事情他没办法,瑞麟被放回京城后,不仅是忠义救**,就是兵部的大员和御史们也无不感觉脸上无光,纷纷上书,要求像当初对待肃顺那样,将瑞麟明正典刑,以儆效尤。
尤其是那些翰林院的翰林们所上的折子里,字字仿佛带血,斥责瑞麟毫无“我大清之气节”,“丧我先组之颜面”等等,看得那个本来就蛇蝎一样心肠的慈禧眼圈儿红红,几乎落下泪来。她是真没想到啊,真没想到风雨飘摇之中,还会有这么许多念记、顾及大清基业和颜面的栋梁们。
当然,翰林们那包含血泪的折子也看得慈禧杀心顿起。可惜,她还是杀不得,因为关键时刻出来为这位可怜的瑞麟求情的不是别人,正是她最亲密的顾问普提雅廷,还有联军总指挥穆拉维约夫,还有俄国驻华公使伊格纳季耶夫。理由多多,最后不仅是不能杀,还要再次起用瑞麟,因为他有对“赤匪”的实战经验。
慈禧可以不听任何人的,但俄国盟友的话不能不听,她自己知道自己有几两沉,打仗她不懂,就好象治国要依靠奕忻一样,打仗她要依靠俄国人。
上层的妥协,使得李鸿章就难受了。他迷信风水,据说当时“有才华的人”好像差不多都这样,瑞麟赖皮狗似的跟在自己身边儿,他觉得一定会出门撞鬼。可他不敢说什么,即使对瑞麟也还是要恭敬有加,毕竟人家是正宗的旗人,是主子。
第三点就更不好说出口了。李鸿章在同僚中,甚至在朝堂上可以口若悬河,引经据典,还可以把听他话的人说的大眼睛瞪着小眼睛,一愣一愣的。要论起实际来,他自己都有些二虎,尤其是上战场。以前他上过战场,那不过是混在大军之中,带领些乡勇们逮上个机会,就扑上去打打便宜手,再杀上个把良民虚报一下战功而已,至于眼下即将遇到的大战,他书里看到不少,打起来可是丝毫没有什么把握。不过,这话他只能自己跟自己说。
就是这样,李鸿章心里别别扭扭,又是惴惴不安地走马上任了。
许州、汝宁府城被困,李鸿章知道,却只能忍气吞声。因为按照分工,黄河以南的战区不归他管。他的当务之急只是收拢起黄河上的一切船只于北岸,封锁所有渡口,既不能支援南面,也不许南面的军队退过黄河。
不过,当石祥桢的红二方面军突然东西两面分头攻打洛阳及开封的时候,李鸿章的眼睛忽然一亮,他再也按耐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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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妖术?李鸿章愕然了
张树声、刘铭传一接到李鸿章的命令,二话不说,立即照办。为了防止俄国顾问们捣蛋,张树声还把作为强渡前锋的刘铭传标里的俄国顾问们,统统留在了营地,并且还特意指定身为管带的亲兄弟张树珊,率领先锋船打前锋中的头阵。
这个张树声,加入忠义救**的“投名状”可是比起他要救的周盛波来更“光彩照人”。这个安徽人的败类,为了要与进入皖北的天军对抗,在其父张荫谷的亲自带领下,拉上他的另外大小八个弟弟,于庐州西的周公山下张老圩一带,兴办团练。之后拼死与天军作战。几仗下来后,功劳没找到多少,却不仅老父张荫谷命归黄泉,还搭上了他的六个弟弟。这叫他在同批报考忠义救**的人员之中,颇为风骚一时,曾被不少知道实情的满清大员们,一致誉为是大清朝难得的“一门忠勇”。
据说就是紫禁城内的慈禧,也在一次与她的顾问普提雅廷亲切地共进晚膳的时候,听到普提雅廷偶尔说起张树声,说他不仅是老父和六个兄弟在与叛军的数次决死战斗中为大清殉难,而且家中一门老弱也被叛军因此完全剿尽的时候,仁慈、善良的太后居然还为此面色暗淡了片刻,还少吃了好几口饭呢。
可惜的是慈禧没有南面的林海丰那两下子,否则她一定会把张树声立为典型,号召全大清人民,至少也应该是是大清官兵一起来学习张树声,学习他一家满门的这种伟大的爱国主义精神。当然,即使是那样,慈禧也断断不会为张树声写出个什么能与“为人民服务”相媲美的不朽文章来,充其量凑上所有的翰林们,鼓捣出个“为大清朝服务”来,也就算是勉为其难了。
刘铭传部下的第一批载满一营忠义救**的船队,顶着对岸不断发放的炮火,发了疯似的冲向对岸。由于对岸驻守的红军数量的确不多,炮火也并不是十分的猛烈,尽管不时有船只被炮火击中,倾覆,但是强渡似乎还算成功。
李鸿章可以亲眼看见,已经有他自己的救**士兵踏上了对岸坚实的土地。
“好兄弟!好样的!”张树声在千里眼里看见了第一个扑上对岸的自己兄弟那灵巧的身影儿,情不自禁地跺着脚,大声叫好。
“树珊老弟不愧张家的子弟,一定要晋升。”李鸿章说着,用眼睛瞟了瞟一边儿还在生着闷气的马尔雅诺夫上校,一咧嘴想笑,可没能笑出来。因为他突然看见身子另一边儿的张树声,不知道为了什么双手一抖,千里眼滚落脚下,身体僵硬,脸色也随即变得惨白。
李鸿章连忙再次举起千里眼向对岸观看,一看之下,他的脊梁骨顿时冒出阵阵的凉气。在缓慢消散的漫天浓烟之中,除去少数一些显然是在不停哀嚎蠕动的缺肢断臂者外,刚才勇猛地扑上河岸的成群官兵就没有一个还能站起来的。河里,那余下的十几只渡船也纷纷开始忙乱地朝回狂逃。
“他妈的,混蛋的赤匪这是又闹的什么鬼?”李鸿章懵了,举着千里眼的手也在抖。
“李大人,我说过,不能过河去做任何无谓地牺牲,我们最需要的是保存实力。可您偏偏不听,您违背了联军总部的总体作战计划,您必须要对周协统第十三协的最终失败,还有这里继续着的损失承担全部的责任!”马尔雅诺夫把望远镜(这里不是误写,专业军人叫望远镜,大清的兵只知道那叫千里眼)转向兰封方向,又气愤地叫到,“难怪在苏皖会战中我们失败的那么惨,都是因为有了您们这种无视战场实际,胡乱指挥的大人们。”
“放你妈的狗臭屁!”李鸿章眼睛一横,在肚子里恶狠狠地咒骂了一句。实际上他却没敢骂出来,即使俄国人再混蛋,他也不能惹他们。没有俄国人的到来,哪有他如今的荣耀?他的脸色变得死人一样的惨白,一向张口闭口都是成套的大理论的理论家,现在是什么话也没得说的了。他太清楚了,这里的强渡一旦彻底失败,那周盛波就难逃厄运,他抢功劳没抢到,反倒沾上了一身的骚气。联军总部的先生们再一发怒,恐怕现在自己头上套着的一切光环也会全部都化成泡影儿。
“顾……顾问先生……”李鸿章把刚才瞬间横起来的眼睛赶紧一咪,看着马尔亚诺夫吭哧了半天,本想说句服软的话。不过,他转念一想,又实在不愿意当着众多部下的面前丢进自己的颜面,于是,又把目光瞅向还在木呆呆发愣的张树声。他想看看张树声这员大将还有没再坚持打下去的信心,说实在的,如果就这么地草草收场,他李鸿章真是不甘心啊。
张树声现在的脸色已经由刚才的惨白变成了猪肝色,额上的青筋开始暴跳,脸也在扭曲,他的双手紧握在胸前,攥得咯咯直响。他暴怒了,他愤恨了,他想扑过去,狠狠地撕咬那些“万恶的赤匪”。可是,他同样也还在发懵。
他是在千里眼里亲眼目睹到了自己的亲兄弟张树珊,及其周围官兵被炸得飞起多高的全过程,他还亲眼看到了自己的亲兄弟化作了漫天飞舞的人肉碎渣。他闹不明白,“赤匪”们的大炮怎么能是埋在地底下发射的?因为他绝对敢发誓,炸飞自己兄弟的炮弹绝对不是来自头顶上面的,而是就来自脚下的地里面。
李鸿章现在想看到他的信心,那是大错特错了。张树声自己的双腿都被刺激得不由自主地变得僵硬起来,他满脸茫然地瞅瞅李鸿章,显然是期待着从这位“大师”的那里能得到些什么启示。
“大……大人,上……不去,”平时横着膀子走路,谁都不忿的刘铭传,此时磕磕绊绊地跑了过来,一脸的惶恐,说话也结巴了起来,“前……前面……上去的弟……兄们,只……只要脚……脚一沾地,马……马上就……会引……引起爆炸。不……不知道这……这是‘赤匪’们搞……搞得什么……什么妖术?”
妖术?李鸿章愕然了。撒豆成兵的传说他知道,可着满地是炮的场面在他的记忆里绝对没有。
“还……还有,”刘铭传一抹头上的汗水,“大人,‘赤匪’的手炮太厉害了,简直就像飞煌一般,丢下来就是一大片的弟兄们倒下去,他们……他们……”
“什么手炮?”马尔雅诺夫忽地放下手里的望远镜,鄙夷地望着刘铭传,“那叫手榴弹,平时总是自以为是,看不起这个,瞅不上那个,这么一点儿简单的军事常识都不知道,还如何带兵?”
马尔雅诺夫对刘铭传的斥责,显然是针对李鸿章。手榴弹他当然听说过,这个玩意儿早在两百年前就诞生了,只是因为后来大家都觉得它用处不大,也就很少有人用了,以致最后几乎都是被人遗忘了。没想到现在的叛军们倒是喜欢、迷上了这个东西,而且看上去还真的确很实用。不过,说起地下还埋着会发射的大炮,不单单是李鸿章等人莫名其妙,就是他也同样的茫然,不可思议。埋zha药炸城墙他是知道的,挖上个地洞,塞上它成百上千斤的火yao,那是件很苦恼也是很开心的事情。可现在这个样子,他不明白。
东方人擅长妖术,莫非叛军们真会这一手?
就在这时,来自远处对岸周盛波等人那最后的“悲壮”一幕出现了,所有人不再做声。
李鸿章本人看得清清楚楚,一个个他的救**官兵下饺子似的相继投身于滚滚奔腾、咆哮的黄河之中,很快就被汹涌的漩涡随即吞噬掉,吞噬的干干净净。
不用再多想了,也不用再救了。李鸿章揉了揉眼睛,只有落泪,为他“忠勇”的将士们演绎出的这幕悲壮落泪,更为自己初次大用兵即遭如此的败绩感到伤心欲绝。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哦!
“救**将士,无愧忠义之称号,第十三协为挽救我大清危局,奋勇出战。在情势不利之下,战至最后,无一人向‘赤匪’乞降,周协统盛波及其数百将士,最后以身投入黄河,为我大清尽忠……”随着滚淌的泪水,他的心里开始勾勒起给朝廷的奏报,他要叫他的大清朝嘉奖、抚恤这些勇于为大清舍生取义的忠魂,也要开脱自己的罪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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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四章大方?慈禧真正的大方还在后面呢
叫奕忻这个表面上的议政王及满清阁员们真正傻眼的事情还在后面呢。
随着一群新生的忠义救**将领们频繁出入紫禁城,很快,俄国顾问团的宏伟建议就得到了慈禧太后的恩准。不过,都说是慈禧的恩准,可真正批复这个计划的并不是她自己,而是用了她那个年纪才一周多的儿子,同治小皇帝的名义。当然批复的计划里还不仅仅是租借威海卫给俄国盟友,此外又包括了成山卫、靖海卫,自然还有李鸿章提醒的那个文登所。
慈禧其实最聪明,谁不服都不行。从用黑龙江以北,外兴安岭以南六十多万平方公里的中国领土,来换取沙俄关键时刻对大清国的武力支持的《中俄瑷珲条约》开始;到提供给沙俄海军的临时泊地天津和旅顺,再到把天津及旅顺顺理成章地变为沙俄的租借地,引狼入室武装忠义救**;最后是这个威海军港的建设,虽然每一样都是出自这个蛇蝎似的女人的手里,可批准执行这些条约的却一个都不是她。
恩准《中俄瑷珲条约》的是那个短命鬼咸丰,而批准租借天津、旅顺的《中俄天津条约》和《中俄旅顺条约》以及大批引进沙俄兵协防、训练忠义救**的是议政王奕忻,最后竟然还用上了她那个一点儿人事儿都不懂的小儿子。
慈禧鬼啊。
尽管她贵为太后,毕竟还是个年轻的女子,多少还是会要点儿脸皮的,再者,她也唯恐这些政策一旦失误了,最后的责任全算在她自己的头上,那她绝对不干。
不管怎么样,威海军港计划得以恩准,第一个受益的自然是沙俄们,而第二个就是那个李鸿章。于是,李鸿章成为了俄国盟友玩命推举的人才,处处关心、照顾他,这才有了他在官场上的进一步春风得意。
于是,也就有了沙俄海军上校巴鲁什卡及陆军上校达萨莫夫率领的一万八千多沙俄士兵陆续出现在文登、荣成的许多地区。
于是,自去年的三月开始,威海卫军港的第一期工程,正式开始进入边设计,边动手施工。沙俄们可比那个还在幻想着等战舰归来的李鸿章更着急。
首期工程除发电厂、修造厂、营房、弹药库、泊岸、码头,并用小铁道通联一气外,主要是集中修筑威海湾南北两岸的海防炮台。沙俄士兵于威海卫之北口的北山嘴、祭祀台建筑起炮台两座,南口之鹿角嘴、龙庙嘴也修筑了炮台两座。
与此同时,陆军也开始建设子弹、火yao两库,刘公岛上的所谓俄清联合舰队总部、医院、水师学堂、水勇学堂等工程,并完善了文登所、成山卫、靖海卫的布防。当然,与其他地方一样,文登、荣成两县的县治也只能委屈地外迁,因为县衙按照盟军的意图,统统都被征用来作为驻军的指挥机关。
难道沙俄政府真的就这么慷慨?难道他们真的宁肯花费上数十万两白花花的真金白银来替大清国巩固海疆?大的企图咱就先放下不说了,只看看所谓的第一期工程费用全部由俄方承担的手法,就可略见端倪。
除去大清国没有而又必须具备的设备、器械要从俄国国内运送进来外,威海军港大部分的工程建筑材料不是需要外购,不是还要长途运输吗?俄国佬可会干。所有这一切他们仅仅是出具了一张张的白条子,从来就没有付给过生产、运输者们一文钱。
当然,他们不会一点儿血都不出。在这块儿土地上,只要稍微呆上几天,他们就会懂得一种办起事来即省钱,又大大地方便的上佳办法,那就是给各地的满清官员们来点儿真正的“实惠”。有的实惠是钱的,有的实惠却是来的更便利,只需动动嘴儿,帮助那些渴望往上爬的几乎望眼欲穿的官员们实现他们的梦想,一切就都来了。至于其他那些劳作的贱民们怎么样,他们不用去管,都有人替他们管了。
为了抢工程进度,光靠自己的士兵们不行,还需要大批的人力。这一点沙俄们更不怕,在他们看来,这块土地上什么都可以缺少,唯独不缺少的就是人。于是,成千上万的劳工被一批批地用刀枪威逼着去付出他们的血和汗,报酬只是一天三顿的食物,能不能吃饱?不知道。饭菜是啥样?不知道。反正工程只进行到一个来月的时候,大海里随时就开始漂浮起一具具瘦骨嶙峋的尸体,叫人看到就会辛酸,看到就会毛骨悚然。
光是搜罗劳工还不行,走到哪里都不会忘记发泄其兽欲的沙俄兵们,还需要精神和**上的慰籍。随着大批沙俄官兵的涌入,从国内跟着跑过来想赚点儿钱的俄国妓女显然不够用了,被授予俄国驻华派遣军胶东基地司令官的巴鲁什卡上校于是找到登州知府,找到宁海州知州,要求官府组织“劳军团”,登岛为他正在为大清做着无私奉献的官兵们服务。
这一下,本来就恐慌一片的文登、荣成两县,顿时是十室九空,还波及到了周围的其他各县。据说当时组织贩卖苦力,是想发点儿小财的官员和恶霸们的抢手行业,如果谁能找到几个年轻的女人组团送上刘公岛,那简直就是坐到了金山上。
不仅如此,还据说朝廷给登州府官员们的考核标准,第一位就是你能不能积极支持俄国盟友的行动,这是关乎到一个人爱不爱大清国的头等大事。当然,至于满意不满意不是由你自己说,而是要俄国盟友表态,只要是谁招惹得盟友不满意,那你就鸡子儿下山,立马给我大清滚蛋。
不过,在这里还是应当公正地阐明一下,福山、蓬莱、海阳等受到波及的县乡,多次出现过当地满清驻军及地方团练与沙俄军队之间的冲突,甚至是武装冲突。抓劳工可以没有人过问,而当沙俄鬼子到处抓捕年轻妇女的时候,还是有血性的男儿敢于站出来的。
谁都自己的母亲,谁都有自己的姐妹!也可能是和这块儿土地上曾经滋养出过像武二郎这样的打虎英雄有关吧。
沙俄首脑们不单单是这样对待在他们眼里根本就是无知、下贱的中国百姓,就是在登上刘公岛的沙俄军队里,同样也有着大批的他们认为是下贱的东西。来到胶东的沙俄军队,能够称为是军队的,恐怕除去海上游荡的海军舰队之外,就没有多少是真的了。更多的都是急于发财的冒险家,还有流浪汉、地痞、无赖,还有大批的流放犯、囚徒。
由于炮台建筑绝大部分属地下工程,因而建造施工难度很大,还要求一定的保密性,尤其是岛上的地下弹药库、屯兵坑道等设施,更是属于一等的军事机密工程。于是,大批的低等沙俄士兵们就只能无奈地和部分劳工一起,去开岩放炮了。
先是开掘土层和岩层,“凿山通穴,开挖夹层隧道,砌筑坑道、弹药库、屯兵房等地下建筑,最后再覆土填埋。炮台面对防御方向的一面,或借山势,或填培厚土,作成梯形;前立面则作陡坡,以防敌弹滞留。后面的营房、弹药库,都是纯用条石砌成,之后如城墙般厚培素土,宽十数丈,足御敌弹”。
由于庞大的开凿坑道这种环境恶劣、艰苦异常的工程,以及巨大的体力支出和不对称的“令人难以忍受”的生活待遇,使得不少参加建设的沙俄士兵们开始怨声载道。不久,就出现了“开小差”的。遗憾的是这些开溜的士兵,即使能够费劲周折逃上陆地,也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怜悯和同情。宁海州的百姓们不懂得什么叫“统战”,也不可能去和这些人类的败类们去搞什么“统战”,山东汉子们要的就是以牙还牙和血债血偿。这些零散的沙俄兵们很快也就变成了死尸,或者是永远的“失踪者”,谁都不能怨,是他们自己把自己推上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的境地。
回复好朋友“叫x大赔钱”
真的好认真地看了您在书评区的留言,偶感动万分。虽然素未谋面,您的言语之真诚叫偶有着更多的无言……
偶不是一个喜欢追逐什么的人,用常人的话来讲,偶是胸无大志又喜欢知足者常乐的一个小女子。
说起写书,其实很偶然。因为偶从来没有过以码字为生的想法和所谓的志向,只是因为一个对朋友的承八零后少林方丈上连载发表了部分章节,后来由于偶越来越感觉到似乎有种没有尽情,再加上有朋友推荐我来起点网,于是,偶终止了红袖上的连载,想冷静冷静。《爱本真诚》是偶最想写好的一本书,能满意地完成她,变为作品,供更多的人看看,就是偶唯一的想法。
性格使然,偶是一个很怪癖的人(朋友这样说),偶喜欢悲剧,喜欢听能使偶潸然泪下的音乐,即使平时看电视,如果剧情不能叫偶流泪,偶是绝对不看的(呵呵,喜剧除外哦)。书偶是的确看过不少,但是,偶最喜欢看的就是太平天国那段历史,天国的英雄们就像现在书中写的那样,深深打动了偶的心,偶伤心、遗憾、又无奈……
偶总是会想到与日本人创下的那场南京大屠杀一样的“天京大屠杀”,在太平天国的都城,多少女儿家深陷到一场灭顶之灾的空前灾难之中,偶真是想起来就会浑身战栗。
后人可以品着香茗,漠然地评说历史,只是为给自己找个出人头地的缝隙,有几个真能为之动情?
偶然的机会,偶在铁血军事网上看了一点儿的架空作品,于是产生了想改变太平天国那段令偶心酸的历史的念头。于是在写着《爱本真诚》的同时,偶又写了八十万字的《太平天国》。
遗憾的是偶没有写过网络小说,所以到了起点后,刚开始发表的一些内容,说实在的,偶自己都不满意。呵呵,偶是在战争中学习着战争。
偶写《太平天国》就是想写出自己的一个幻想,因为偶尽管是个开会都不愿意发言的人,可偶自己心里有着自己美好的梦。
偶不喜欢战争,书里的打杀都是偶为了给天国英雄们出气而写出来的,他们毕竟遭受的苦难太多了,就像我们这个民族一样。偶的残酷打杀,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为了红色天朝的后代能直起腰杆做人,能和平享受美好的生活。
在给起点编辑的合约介绍中偶就说过,偶从来,到现在也是依然不想用写书作为职业。偶没有什么大志,也不会自己宣传自己,可是偶写的很有劲头儿。在写这本书的时候,偶对以前的《爱本真诚》又有了更深刻的理解,又有了更好的补充。偶能连续到今天写下了整整一年多的时间,一直不敢间断,完全都是来自与您和朋友们的支持。
每天,下班第一件事就是打开起点,看到书评区有新的留言,偶就会轻松异常。呵呵,偶还是个不怕被骂的人,因为偶很少喜欢生气的,偶坚信待人以善总会有回报。因此,朋友们也感觉到了,偶在书评区的精华也是很大方的,见面分一半。
不过,说在的,偶实在忙得厉害,写书即是乐趣,同时也是一种累,好几次偶即使生病都不敢停下来,偶似乎责任心太重。真的,为了《太平天国》的不间断,偶放弃了《健康向导》杂志跟向偶的约稿,实在没有精力和时间了。
最后,偶真的好感谢一直全力支持偶的所有未见过面的朋友们,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心中既有,又何在乎是否相识。
呵呵,最后,偶顺便要向朋友们请两天假,就两天。新年到了,偶要关照关照家人了,也真的有些累了,身体最近也不好,想休息两天,31和1号两天偶就不更新了,正好趁机想想后面的天朝。也预祝朋友们新年快乐!
我爱这个世界,我爱我们这个民族,我爱这里所有的朋友们!
无论到任何时候,无论您和朋友们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情,只要咱们一起高喊着“为了天朝,前进!”,我想,一切就都会迎刃而解的。
写到这里,偶又想起了那个手托zha药包,威风凛凛而又视死如归的年轻生命,董存瑞了,偶的眼睛又有些潮了。前天,偶然在餐厅里听到两个高一的学生吃饭时说起这样的话,“董存瑞炸碉堡不是他自愿的,你知道吗,听说当时他冲上去的时候,当头儿的把zha药包用胶粘在了他的手上,没办法……”
唉,不说了,真的没什么好说的了,我就想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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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章现在,她很得意,因为……
说这话的时候,巴鲁什卡似乎是忘记了自己以前所作过的那些罪恶。这也不能怪他,一般会做官的恐怕都是这样,功劳是自己的,只要有什么毛病出来了,那总是手下人的。
不管真假,巴鲁什卡起初着实忙乎了一阵子。他命令、甚至还是“极其真挚地请求”达萨莫夫上校把他在文登、荣成各驻防点上的陆军人马,立即进入一级戒备状态,并同时开始整肃军纪,不允许官兵随意出入军营,更不允许官兵再像以前那样满世界地“打野食”吃。
“要知道,惊扰了当地的百姓,就没有了我们的生路。要友善,要平等待人,要让他们明白,我们是为他们的自由和和平而战的,是他们最忠实的朋友。我们要搞出一个美丽富饶的威海,叫他们大吃一惊。决不能像现在这样下去了。现在是战时环境,不是和平安逸的年代,如今叫你们闹腾的连当地的官府们都几乎不愿意与我们合作了,我们还能干些什么呢?”巴鲁什卡在陆军军官的集会上,很是哀伤地告诫着他的陆军军官们。
可是,戒备了好些天,预想中的东西一样都没来,白白虚惊了一场。无论是陆地,还是海上都风平浪静,连巴鲁什卡自己甚至都感到奇怪,怎么最近的天气总是这样地好?
陆地上,又传来了济南和青州开始遭受到红色天朝军队包围的消息,总部也发来了已经通过调停人与太平天国政府开始接触,争取早日停战的电报,巴鲁什卡有些松心了。可也就松了没有多一会儿,因为海上又出现了一个叫他惊讶而又头疼的事情。
在距离威海军港正东十几哩外的洋面上,竟然出现了十几艘法兰西海军战舰的编队。该死的法国佬,他们来凑什么热闹?
当所有人的目光都关注在热闹非常的济南和青州战场,当巴鲁什卡司令官的目光也开始由陆地专注到海上那些法兰西军舰的时候,一南一北两支相互呼应的骑兵队伍,这时已经突然进抵了登州府的海阳境内。其中一支部队迅速折头南下,轻易间即拿下海防要塞大嵩卫,随着一支支后续骑兵队伍的到来,海上的一艘艘运输船也随即进入港湾,开始卸载。
这是太平天国工农红军红一军和教导旅的部队。
红三方面军两路主力大军轰轰烈烈展开全面攻势,直到光复了兖州,开始扫荡泰安及青州府外围诸县的时候,一直耐心准备等待时机的教导旅和红一军才开始由海州、徐州的集结地出征,执行他们长途奔袭,务求全部歼灭胶东半岛沙俄入侵军的光荣任务。
正所谓,好饭不怕晚,教导旅和红一军出的晚,跑得却是快。全部将士一律轻装,除去枪支弹药,每人随身只携带了够十天的人马口粮,教导旅和红三师为先锋,背后是三路轻骑兵大队,马不停蹄地靠近海岸线一路奔驰。
一路上,大队彪悍的红色马队偃旗息鼓,绝对不去进行任何没有必要的战斗。沿途,红军专门组织起来的宣传队伍不停地向经过的各县城、镇、乡、村发放着天朝最高革命指挥员会北方行营给红军的向胶东进军令,“……故此,凡我中华儿女,为了驱逐沙俄入侵者,均应携手抗争。天朝红军背负人民之寄托,民族之使命,不希望、更不愿意向本民族同胞开战,诚望当地官府、士绅、百姓均能通晓大理,与天朝红军一道,完成我中华复兴之大业……”
在红一军及教导旅进入已属登州府的海阳境前,除日照已被先期发动攻势的友军攻克外,胶州及其署辖的高密、即墨两县境内,满清驻军及地方武装除去少数不识时务者之外,果然没有发生与红军东进部队的间大规模武装冲突。一是可能摄于工农红军的强大威力。由于青州的满八旗军危急,青州副都统文瑞已经把各地能动的清军,你一千我五百地纷纷调往青州协防,余下的守军自保尚且难说,就更不足以一战了。二呢,当然是良心使然,那是炎黄子孙对沙俄入侵者的同仇敌忾,岁月叫他们可以遗忘了满清带给这片土地的罪恶,却难以叫他们忽视眼下的沙俄占领军带给齐鲁大地的这场巨大的灾难,和无比的耻辱。
与陆地上悄然进军的骑兵队伍相呼应的,是由海州港及吴淞口汇集一起的天朝红海军的庞大编队。
为了干净彻底歼灭胶东半岛上的沙俄鬼子,在陆地上,林海丰动用了天朝红军的两大绝对主力,携带上了一切能够足以毁灭敌手的重型武器。在海上,更是将红海军倾巢而出。
在这只大编队中,既有红海军经过整修后又重新披挂上阵的“虎门号”等老战舰,也有后来陆续购进的来自荷兰、法国、美国等国经过改装后的“二手战舰”,而其中更多的,则是满载提供给陆地友军后勤给养、军械、医疗保障的支援船队。至于天朝自产的鱼雷快艇编成的突击舰只,却没有出现在这庞大的编队群里,它们前出的更远,隐藏的也更深。
护航任务一完成,许宗扬率领的战斗群远离海岸,在海上划了个大大的圈子,静悄悄地继续北上。
“司令官阁下,法国人真的会配合我们吗?”头上还裹着绷带的马汉威,望着在凉爽的海风中正惬意地欣赏着碧海蓝天的司令官许宗扬,认真地问到。
许宗扬瞅瞅马汉威,笑了。他看看自己现在已经拥有二十余艘庞大战斗群的舰队,“殿下说了,他们不是为了我们,而是为了他们自己,他们会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的。”
海阳,一间临近通往文登大路边原本宁静的农家小院里,现在突然变得热闹了起来。随着第一队人马的到来,不时地有一小队一小队的骑士从各自不同的方向聚拢到了这里。
小院子主人家年轻的媳妇抱着怀里她那还没满周岁的孩子,坐在大门口的一截树墩子上,目光不停地扫视着这些身材彪悍,又清一色短打扮,头上戴着同样的前面都多出一个能遮阳的沿儿,还有同样一颗红红五角星星的帽子的兵们。看着这些匆匆忙忙的兵们,她的目光里既有新奇,也有满足。无一例外地,所有要经过她家门口两个怀里抱着“长家伙”的门岗的兵们,在向门岗把手举到右肩上面,然后才会进院子之前,都会先和善地朝她点头微笑,有的叫她“大姐”,有的甚至是叫她“大嫂”。
不久前,当这些自称是“天朝红军”,是“百姓自己的队伍”的兵们来到这里,说是要暂时借用他们的一间堂屋,她和她的公婆们着实先恐慌了一阵。有关红军的各种传说,她早就听来往的人提起过,这也正是他们一开始恐慌的原因。因为不仅她的男人就在乡里一家财主去年搞起的乡勇里,他们一家还有着完全属于自己的几亩田地,按照传说中红军的说法,像他们这样的家庭,红军是绝对不会关照的。更何况,说她漂亮也许是谈不上,至少她还算是有点儿姿色的那种,公婆说得好,“兵无好兵”历来如此,而且去年那些俄国洋人闹得那么凶,就是他们一家也不知道跑到临近的山里去躲了多少回。
不管怎么样,人家一开口,不借总是不行。先不要说人家是有权有势的兵,拒绝不得。就是随便一个偶尔过路的陌生人想来家里借宿一下,那也没有拒绝的道理,出门在外的都不容易,谁没个错过宿头、缺口饭、少口水的难处?你帮了别人,别人同样情况下也自然会帮助你,这是最起码的美德。于是,房子借出去了,她也就只好按照公婆的千叮咛万嘱咐,惴惴不安地躲在了偏房里。
天上,日头高照,又是一个暖洋洋的好天气。透过门缝儿,她可以听到她家的院外人欢马嘶,还可以听到不停地进进出出她家院子里的咚咚脚步声,那一阵阵的脚步声真响、真重,房子都似乎在摇动。她还看到公婆抱起柴草,显然是想去给风尘仆仆的客人们烧上一锅开水,却被几个年轻的兵拉扯住不放,最后是一同怀抱柴草走进灶间。
她忍不住好奇,耐不住门缝里涌进来的和煦阳光,还是终于走出了门,而且就坐在了大门口。她已经感觉出来了,今天来的这些兵和从前的任何一个兵们都不一样,就是丈夫所在乡勇里面的那些人也没法和眼前的兵们相比,丈夫往往带回家来的人当中,不少看她的眼神儿都是有些那个样的,叫她浑身不舒服。
现在,她很得意,因为她得到了从来也没有过的被人的尊重,尤其是兵们的尊重。她不时地向着冲她打招呼的兵们羞涩地一笑,再偷偷瞥上眼身后的院子,想看看是不是公婆会不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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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一章还有一个问题,我们也不能忽视
在年轻的媳妇看来,经过她面前的兵们几乎都长得差不了许多,都是那么的年轻,一张张无邪的笑脸上有的还会流露出童真,一时很难能分辨出谁是谁。如果不是亲眼看见,她怎么也不会把这些年轻的生命和那支横扫半个天下,官府的人一提起来就会情不自禁地颤抖的军队联想到一起。
记得还有一个兵到了她的跟前儿,摸摸她怀里孩子那粉嫩的小脸蛋儿,眼睛里竟然是在充满爱意的同时,还流露着一种说不出是什么的目光。在这些叫她实在难以分辨出来的兵里,这个兵她记住了,不是因为他那看着孩子的眼神儿,也不是因为他有着两道又黑又粗的眉毛,而是因为她注意到了,这个刚才由马上跳下来,笑起来放纵,看上去年轻威武的兵,摇摆着的却只有一只手。
年轻的媳妇当然不会想到,今天她所看见的走进她家堂屋里,仅仅呆上了一天,半夜里就又匆忙离开了的这些兵们,只要他们能够在未来的战火中生存下去,那一个个都是红色天朝最璀璨的将星。她家的堂屋,现在是红一军的临时军部。
很快,外面没有人再朝这里来了。现在,无论是院子里,还是院子外,似乎一下就变得安静了下来,留在院外的马匹被带到了远处,啃吃着地上的青草,剩下的兵们走路都是小心翼翼地,堂屋里那开始还不断传出的朗朗笑声也没有了。
婆婆出来了,挨着媳妇的身边儿坐下,从她怀里接过自己的小孙子,轻轻地亲上了一口,脸上露出暖洋洋的笑,“刚才他们说了,他们说啊,老婆婆,你们的儿子参加乡勇是保家安民,是为了和……和那个……沙……沙什么的鬼子斗,是好样的。只要您们放心,将来有机会我们欢迎他和他的同伴们一起来参加天朝红军,去保卫更多人的家园不受洋鬼子的欺负。呵呵,他们还说呢,谁说有田不好?自己能有几亩的田地那是好事儿啊,那是辛勤的结果,又有哪个辛辛苦苦的农民不希望有上块儿自己的土地呢?”
婆婆学着兵们的语气说到这里,不禁轻轻地叹息了一声,“唉,刚才在灶间,他们死活不让我动手,说他们自己什么都会干。我好歹拉了一会儿的风箱,你没看他们的那个客套劲呢,啧啧,世上怎么还会有这么好的兵们。”
说这话的时候,婆婆的眼睛望着院子外面散在各处的几十个年轻的兵,目光里流露着母亲特有的那种爱怜。
听着婆婆的话,年轻媳妇微微闭上了眼睛,心里甜甜的。婆婆说的对啊,世上哪还会有这么好的兵?置身于这些红色的兵们中间,她有了一种从来也没有过的安全感。菩萨保佑,保佑这些自己的兵去杀光那些万恶的洋鬼子吧!
一个月前才由红八军调来接替陈玉成,担任了红一军军长一职的谭绍光,利用战前的这唯一一次的长时间休整,正在此召集他的各路将领们,开始做具体的大战部署。
“……根据方面军总部和北方行营掌握的情报,沙俄在威海全部能够用于陆战的军队编制,一共有海军陆战队的一个团,这个团驻刘公岛,另外还有陆军的八个团。其中文登、荣成两个县城分别驻有一个团,成山卫、靖海卫一带各沿海要点,分散驻有两个团,其余沙俄主力四个团则分别部署在威海卫南北两岸及卫所城内……”
与谭绍光一起从红八军调来的红一军参谋长谭体元对着地图,仔细地讲述着沙俄在威海的兵力部署情况及各部承担的任务。
“弟兄们,这次的战斗可不比以往啊。”谭体元讲完了,谭绍光看着面前的部属们,“此去威海卫还有近四百里的路程,大家都已经清楚了,为了达到突袭的目的,在这中间我们也不会再有任何充裕的时间来进行休整。而文登、荣成两县境内又是群山连绵,丘陵起伏,沟壑纵横,地形复杂,对于我们这只骑兵队伍来讲,必须要把困难想的更多一些。首先向导的工作要落到实处,要做到每连都能配备上一个向导。对于接下来的长途行军,这里我要特别指出一点啊,保持行军的速度固然重要,不过,也不能忽视了保存部队的整体战斗力。这种问题在前一阶段的急进过程中就有了反应,个别部队一味贪图跑得快,造成与主力的尤其是后继勤务等部队的脱节,严重影响了其自身的战斗力。大家务必要牢记,我们可是去打仗的,尤其这仗还不是一鼓作气就能够完全可以达到我们的目的的,要有打一场恶仗的精神准备。”
“路上要能跑,跑到了马上能打,打上了还要必胜,这才是我们的目的。”副军长兼第一师师长赖裕新一指对面正闷头儿点烟的陈廷香,“教导旅就是我们的样板,不要看他们绝大部分都是新补充进去的新兵,可这前一阶段的表现大家都是有目共睹,那才是真正的能跑又能打。谭军长新到我们军,有时候说的话还多少给大家留有了些余地,或者说是脸面。我们军毕竟是在广东和平的日子里呆的太久了,尽管平时的训练谁都没有放松,甚至还有过类似的长途奔袭演练的经历,可我看啊,我们还是缺少了对真实战场上火yao味儿的敏感。出风头不完全是坏事,有本事自然要出风头,可那要出在点子上面,不能瞎冒泡。”
说着,他看看红三师师长邱远才,咧嘴笑了笑,“老邱啊,你老兄好歹也是红军大学骑兵科出来的,三师也是老主力了,可你看看你的前卫和主力相差了多远?你为了跑得快,压缩弟兄们的吃饭时间,可结果呢?前卫团倒是快了,再看看你的后卫,直到现在才完全到位。因为你们的邋遢,导致后面的军炮兵团也不能及时跟进。真要眼前就是战场,你一个师的实力大打折扣不说,还严重地削弱了咱们全军的战斗力。刚才谭参谋长部署红二师主攻文登,看样子你老兄还很不满意哩,呵呵,不要不满意,如果咱们的陈军长还在啊,估计你老兄就该挪个窝去当勤务司令喽。”
邱远才低着头,脸红红的,他先是偷偷地剜楞了赖裕新两眼,随即抬起头,赶紧换上副笑脸儿,嘿嘿地笑了两声,挠挠后脑勺,“赖副军长啊,咱就别哪壶不开提哪壶了吧,来之前我们师已经认识到了错误,正在进行检讨,保证下一步不会再出现这种事情。再说,咱老邱一向是军部指到哪儿,咱就打到哪里,一切行动听指挥嘛,对谭参谋长的安排,咱绝对没有一丁点儿不满意的地方,打哪儿都一样,还不都是打沙俄鬼子。”
谭绍光瞅瞅身边儿的赖裕新,又转向他的师旅长们,轻轻地笑了笑,“这种特定情况下的长途奔袭,对我们大家来说都是一个新的东西,难免会有些疏忽,这也就是我们要时常进行检讨的目的所在,只有认真地检讨,在下一步的行动里,才能够充分地汲取教训。刚才谭参谋长介绍过了,虽然沙俄兵整体上参差不齐,战斗力甚至也许并不会比忠义救**还高,但是,也不能因此就小视了他们的力量,毕竟他们还都是武装到了牙齿的恶狼,是会咬人的。这次战役,一是考验我们的部队,在经过长途行军之后的原有打击力量是否还会存在;二是检验我们海陆两军能否相互配合协同好。”
“还有一点大家也都看见了,胶东到处都是被迫背井离乡的父老兄弟姐妹,正像出发前殿下跟我们讲的那样,他们都在期待着我们,期待着我们尽快光复他们的家园。所以,这一战,我们不仅要坚决地打好,还要打得干净彻底。”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接着又郑重地说到,“殿下从行营给我们派来的‘统战工作组’,在战斗中各师都应当尽量发挥其作用,用以分化和瓦解沙俄军队。作为红军,我们要严格执行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优待战俘,至于他们的罪恶,交由人民去审判。”
“还有一个问题,我们也不能不加以重视啊,”陈廷香看看谭绍光,又看看屋子里的将领们,脸色黯然,“这边儿的情况还稍微好一些,可县城周围还有再往前去的招虎山、窝棚顶及南面的沿海地区,一路上到处可以看到的都是大片由文登、荣成逃难来的百姓临时建起的聚居地。人数不下七八万……”
“是啊,陈旅长说的这个问题很严重,我师所驻的北部地区及沿途村镇,也多是一个个逃难百姓组成的群落,数万的难民啊,拥挤在一起,他们没有了自己的土地,只能依靠帮工生存,除去住的条件极差不说,很多还都是衣食无着,只能依靠在四乡乞讨度日。”邱远才叹息着摇摇头,接上了陈廷香的话,“各团营都在挤出自己的口粮接济百姓,这样也不是办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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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二二章“躺下!”他的马刀一收、再放
高老贵在那一群野兽的疯狂喊叫中慢慢地退了两步,刚好倚靠在影壁上。他一手撑住拐棍儿,另一只手捋动了一下胸前白白的胡须。
巴库斯基的双手还是夹在身子底下,像狗一样蜷缩在他的前面,只是已经没有了哭嚎和扭动。高老贵不知道这个洋崽子会不会从此就死去,不过,从内心讲,他希望这个洋崽子就这么继续地活着,一直活回到他的老家去,活到老。那样的话,嘿嘿,他高老贵的名头可是就要响亮的多了。洋鬼子会把他高老贵的名头带的远远的,谁都会知道在中国,在山东,不,应该是在文登的大山沟子里,还有个一脚就能把个野兽踢老实的高老贵。
不过,他现在已经懒得再看这个洋崽子了,他的目光顺着蜂拥上来的那更多洋崽子们中间的缝隙,再看他的那个儿子。他的儿子就一直站在中堂门口的台阶上,怀里面还抱着那个显然是受到了惊吓的媳妇,他看不清儿子的面目到底会是个什么样子,但他知道儿子绝对没有觉醒。他的心一酸,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高老贵又咳了两声,把脊梁紧紧地贴靠在影壁上,他的脖子不仅没有缩,反而还朝上伸了伸,然后慢慢闭上了眼睛。他心力交瘁了,再没有还手的能力,他现在只能做到这一步,像个爷们儿似的死去。
“大人……不好啦……”
就在这时,随着一声歇斯底里的嚎叫,影壁背后突然疯子似的窜出来一个人,但他转过影壁只是又跑了一步,就在一声痛苦的呻吟中仆倒在地。他的脊背上已经多了一把飞插进去的钢刀,明晃晃的钢刀还在不停地晃动。与此同时,又是一连气的几声哀鸣,这些声音都是来自一个方向,也就是影壁后面的大门口。
紧跟着,影壁墙两侧刮进来两道黄色的旋风,这两道旋风没有丝毫的停顿,直接卷向正乱纷纷扑向高老贵的沙俄兵们。
随着泛着寒光的马刀凶狠地劈开几乎是同时指向高老贵的三把利刃,一个矮小的身影儿灵猿般地闪到高老贵的身前,他的马刀左右翻飞,逼得对面三个高大强壮的沙俄兵连连后退。“杀!”在尖利的怒吼声中,他挑开中间沙俄兵手里的马刀,右脚突然猛地前踏,一脚蹬在对手的小腿上,顺着沙俄兵笨重地仰面倒下,他一个大劈叉坐在地上。“砍刀!”就犹如是骑在战马上,他的马刀在头顶上一个盘旋,闪电般地一个下劈。
“啊!”在撕心裂肺般的长长哀嚎声中,右侧沙俄兵那套着马靴的半条右腿,随着他的马刀干净利索地离开了自己的躯体。
他根本没心情看他到手的猎物现在到底会是个什么样子,也不管左侧那个沙俄兵的马刀已劈向他的肩头,只是毫不迟疑地身体一个前倾,“躺下!”他的马刀一收、再放,直指向这个沙俄的小腹。
沙俄兵被这同归于尽的杀法吓怕了,手上一软,不得不赶紧收腹跳开。
矮小的士兵弹簧似的从地上一跃而起,一个绚丽的刀花在沙俄兵眼前一晃,趁着沙俄兵抬手抵挡的瞬间,他又是一个向左的前扑,一刀狠狠地划开沙俄兵的马靴。高大的沙俄兵腿上一痛,不由自主身体一弯。
“开!”随着他紧绷的嘴唇里吐出这一个字,闪亮的马刀自空中劈落,那颗根本还没有完全开化,满是长长的卷毛的头颅顺从地滚落在他的脚下。看着第一个首先被自己蹬翻在地的那个沙俄兵连滚带爬地逃进前面的人群,看着身边儿陆续投入格杀的同伴们,他笑了,随手抹抹脸上流着的不知道是血水还是汗水,飞起一脚,踢翻那具似乎还极不情愿地站立在自己面前摇晃着的无头尸体,扭头看了眼身后的高老贵。微笑的目光中,又有着一丝的疑惑。
叮当刺耳的铁器交碰,伴随着杀声、惨嚎和痛呼声的短暂格杀结束了。“缴械不杀!”眨眼之间,除去这片还回荡在夜空中的怒吼,诺大的院子一下变得安静异常。灯火之中,数十把雪亮的马刀立成立了林,有的还在滴血,它们就像堵密不透风的墙,威风凛凛地横在了高老贵的身前,又如同扇面一样,三面围住了残余的那些已被这突如其来的凶猛打击闹得目瞪口呆的沙俄兵们。
高老贵茫然地望着眼前的一切,他没明白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更不明白突然冲进院子救了他一命,喊着他熟悉的“杀”声扑向洋崽子们的究竟都是些什么人。因为他听得清清楚楚,他们刚才喊出来的可不是和自己一样的话,而是那种他听不懂的那种洋话。
和高老贵一样,正在朝一起猬集的沙俄兵们同样也没有完全闹明白这是为什么。他们从这些凶猛、又极其骄横狂妄的人嘴里发出的那尽管很蹩脚,却是还能听懂的喝令声中,以及面前已经横倒竖卧在血泊中的同类们的身上,当然是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可他们闹不明白的是,这些人凭什么也说俄语,凭什么说了俄语还敢杀俄国人?中国人说俄语不就都是为了升官发财吗,和俄国人公开作对,那你还升的什么官,还发的什么财?难道就不怕朝廷追究你们这种公然蔑视伟大盟友,践踏高贵的沙皇英雄性命的卑劣行为?
当然,他们还会想,凭什么这些家伙就如此的强悍,居然能把他们打得心惊胆颤?凭什么还敢叫杀中国人杀的像小鸡仔一样的沙皇的英雄们缴械?缴了多没面子,也从来没有这种心理的准备嘛,可是不缴行吗?后退无路,前面又都是令人寒彻心骨的刀林,他们的目光自然而然就都聚集在了他们那个还活着的队长身上。
难怪沙俄兵们有这么多的疑问需要解答。巴鲁什卡及达萨莫夫两位上校忙乎了半天的戒备,不知道他们是疏忽了,还是害怕吓到他们的这些“肮脏的流浪汉”和“该死的囚徒”,唯独却忘记了告诉他们的大兵们,天朝红军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军队。
要说也许不能完全怪巴鲁什卡和达萨莫夫,毕竟巴库斯基带来的这一队人马中,除去那个队长还能算是半个军人外,其他的人根本就算不上是军人,只不过就是披上了一张沙皇军队的皮而已。如果不是前一阵子好歹的训练过,只怕他们就更什么都不是了。
在士兵们的期盼目光中,沙俄队长也在犯含糊。他傻愣愣看了看那个正用刀指着自己,比自己至少要矮上一头还多,身上、脸上都被血黏糊着的极其凶恶、狰狞的家伙,既胆颤心惊,又实在想不出这该是哪国来的兵。莫非是来这里跟自己抢吃抢喝的?再不就是跟少校大人来抢女人的?那个镇长夫人不是号称“万人迷”吗,保不齐会招惹不少的人垂涎。
想到这里,他看看手里的马刀,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哦,朋友们,不打了,这里的一切都归你们,只要你们肯放我们出去。”
现在用刀指着沙俄队长的,还是那个英勇的矮小士兵。听到洋鬼子叽哩咕噜的那番闹不明白是什么的鬼话,他不耐烦地向前又逼近一步,顶着红星的脑袋一晃,马刀一点沙俄鬼子的右手,再次圆瞪起双眼,厉声重复了一句,“缴械!”
沙俄队长左右看看,越发糊涂了,这些人怎么这么没有风度,都说了不打了,干嘛非要赶尽杀绝啊?
“亲爱的朋友,刀是军人的荣誉,我们承认打不过你们了,总要给我们留点面子,有什么脾气可以找中国人发泄嘛……”他边说,边晃动着手里的刀。
小个子红军士兵显然是恼了,马刀突然向这个狗熊一样的大个子沙俄鬼子前胸一递。
沙俄队长一惊之下,条件反射地将晃动马刀的右手一翻,想去阻挡刺向自己的刀。
小个子红军士兵的马刀却突然回抽,顺势向左一扬,“啪”地一声清脆的响亮,马刀平平地拍在沙俄鬼子的手背上。
“妈呀!”沙俄队长一声惨叫,马刀当啷脱手坠地。
“缴械!”小个子红军士兵望着后面还在迟疑的沙俄鬼子们,又是一声不容置疑的尖利断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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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二三章大人,贱妾要请求您一件事情
“连长,增援一、三排攻打镇府的两个班,已经带着那个狗镇长出发了。连同这个狗镇长在内,这里一共生擒了二十三个完整的,另外还有五个残废。死了的有十七个,其中包括那个沙俄司令,高老先生可真够厉害,恰好踢正了位置。”一个腰挎六轮短枪的红军士兵来到矮个子兵面前汇报着,“只是我们也伤了四个弟兄,幸好还都不太重,处理一下后估计影响不大。”
“好,”东厢房的墙根下的阴影里,矮个子连长马刀撑在地上,看看那些双手提着没了腰带的裤子,垂头丧气地被集中在西厢房墙根下的沙俄兵们,再看看手下们正捆扎着刚刚缴获的四十几杆沙俄们还没来及使用上的火枪,他点点头,咧嘴笑了笑,“呵呵,少校的死实在是太遗憾了,不过能生擒的那个沙俄军官也不错,一定要看护好,团长上来可是有大用呢。对了,高老先生的情况怎么样?”
“医官还在检查,暂时情况还可以,老先生是忧伤过度,又急火攻心,加上刚才又伤了力。”
“哦,这样就好,”连长又笑了笑,随即眉头忽然簇动了两下。他扭头看了看自己的左肩,努了努嘴,“二排长,你帮我看看我这个肩膀,出他娘的什么毛病了,咋这么别扭?”
“什么?”二排长一步跳到连长的身后,两只眼睛顿时瞪得大大的。他的心猛地一揪,我的天,这还叫什么别扭啊!他看见连长薄薄的军衣已经从左肩头开始,向后被划开了足有三寸多长,露出一道两边儿的肉都在外翻的伤口,血水早已染红了连长的多半个后背。
“连长,你怎么不早说。医……”二排长急了,抬头大叫一声,可后面的“官”字还没出口,就被连长一脚反踢给卡住了。
“瞎他娘的鬼叫什么呢,出老子的丑啊?”连长恶狠狠地瞪了他的手下一眼,低声骂到,“四十几个对四十几个,就打成现在这个奶奶样,传出去你不怕人笑话,我还怕呢。赶紧给老子捆扎好,我还要去看看高老先生呢。”说着,他下巴朝着自己的上衣口袋点了点。
二排长的嘴张了两张,“我……唉……”他没有再说什么,默默地从连长的上衣口里掏出救急包,连同自己的一起,小心翼翼地处理起连长的伤口。
连长轻轻挪动了一下身子,将好的臂膀向外,脑袋似乎若无其事地在左右观望,嘴里却在不停地低声怨恨着,“他娘的沙俄鬼子,老子当时要不是玩着命地拼他这一下,这半条膀子恐怕就送他了。还是殿下说的好,两军相逢勇者胜,呵呵,他怕了。你可不知道,为了砍下他那颗洋头,老子废他娘的老劲了。哎哟……我说,你想整死我是不,我那可都是肉,不是木头,你他娘的真是比那死洋鬼子还狠。哎呀,你快点好不好,叫你绣花呢?”
“我也见过殿下,我还记得殿下说过,要善于保护自己,才能更有效地杀伤敌人。殿下可没说拼死拉倒,或者伤了不治。”二排长嘟噜着嘴,小声咕哝着。
“哈哈,得了吧,”连长扭头看看他,嘴一撇,“你怕是就惦记着我赶紧下去修养,你好来当这个连长吧?嘿嘿,没门儿哦,这个侦察连连长就是老子一个人的,老子要干到老呢。”
“嘿嘿,连长啊,说这话你可别后悔哦,咱可不想当连长,回头咱要拼着去当团长,专门管制你。”
来到高家宅院的这一小队人马,是徐芳带领的红二师五团侦察连的一个排。作为全军南线开路先锋,主攻文登县城的红二师前卫团的先头连,今天晚饭之前,他们就已经到达了距离米山镇十里外的一个村子。米山是个大镇,又是通向文登之西部官道的必经之路,由此再去文登县城只有不到三十里的路途。
当初按照向导及沿途百姓提供的情报,在沙俄指导下设立起来的米山镇政府下面,仅有一只百来人的所谓联防团,由于米山镇长高杰平日里*、无恶不作,唯恐遭受意外报复,所有的联防团团丁就都驻扎在镇府内。因此,团里给侦察连的任务就是拿下米山,而且不能放跑一个米山镇内的满清人员,以免给师、团主力下一步的集结及突袭文登城造成麻烦。
出于谨慎考虑,徐芳没有急于攻打米山。一来连队经过两昼一夜的长途奔袭,在临战之前需要一个短暂的休整。二来他是想首先摸清镇内的具体情况。此战非同往常,这是红一军历时一年多的整训后第一次出手,为了全军行动的隐蔽性,他还不能使用火器。所以,完成师、团首脑所部属的任务的最佳方案,就是在掌握住对手的确切情况后,进行偷袭。
在当地百姓的掩护下,亲自到镇里侦察、核实情况的二排长回来的时候,徐芳才知道,米山不单单是有一百多点儿的联防团,突然多又出了集中在米山镇长高杰宅院,正给高家老人祝寿来的四十多个的沙俄兵,而且其中还有文登县城的沙俄守备司令。
徐芳一喜一忧,喜的是如果能活捉沙俄的文登城守备司令,那将对下一步主力突袭文登城带来不可估量的价值。可他忧的是按照行进安排,他后面同样都会在做战前休整的部队,离他最近的至少也要有二十里的路途。等到通知把后续部队拉上来再打,会不会就此放跑了这股沙俄兵?他没有把握。
于是,在向主力通报当前所遇到的新问题同时,他迅速召集起全体班排长们,认真研究之后,决定利用满清镇长高杰大办寿宴,高宅及镇政府都沉浸在一片喜悦中、毫无任何防备的情况下,不等后面的部队上来,以二排袭击高家大院,副连长率领另外两个排及连部的勤务、炊事等人员攻打米山镇府。
晚饭时间已过,天色刚刚完全黑下来,原本人口算得上密集的米山镇,现在已经犹如昔日的黄花,破败异常。路两边儿,很少有什么灯火,街巷上更是没有一个闲人,空荡荡的像座死城。侦察连一南一北冲进镇子,海涛般的马蹄声突然敲响大地,竟然也没有遇到任何的麻烦。没有人会想到在这种时候天朝红军能像神兵天降一般出现在这里。
当二排四十多个骑士紧随在一马当先的徐芳身后,冲向高家大院的大门口的时候,门前的四个联防团团丁居然傻呆呆地看着飞奔过来的马队,没有任何的反应。或许是一直没有人来招呼他们,饿得有些发昏了,或许是他们并不以为然,因为能在大街上敢这么旁若无人的家伙们,大概除去俄国大人也不会再有别人了。
直到马队疾风般刮到眼前,挥舞着的马刀就要砍到自己头上的时候,团丁们终于明白这不是什么好事儿了。挨着门里的团丁一惊之下掉头朝院子里跑,开始大叫。
已经听到院子里一片嘈杂鬼叫的徐芳,一个飞身跳下战马,没有理会面前已经被他的坐骑踏倒的那个团丁,而是闪电般跃上台阶,扑进大门,手里的马刀利剑般飞插向前面正发疯似的狂叫、奔逃的那个团丁。随后几个飞跳,窜到被飞掷的马刀扎倒在地的团丁身边儿,用力拔出马刀。这个时候他才明白,院子里乱哄哄的几十个沙俄鬼子是在嚎叫着扑奔影壁下面的一个老者。他想都不能再想,横身挡在老者的身前。
这就有了开头的那一幕。
高老贵躺在炕上,望着眼前一身血葫芦般的徐芳,发自内心地赞叹着,“大人真是好身手啊,连斩两个洋毛鬼,另外那个要不是跑得快……唉!为什么还要留下他们呢?大人难道不知道他们祸害了多少我们的人啊!”
徐芳笑了,“老先生,留下他们还有用,不过您放心,早晚他们要为自己所犯下的罪恶付出代价的。您老先生安心静养,医官说了,只要好好地养上一段时间,您的身体就会完全康复的。呵呵,老先生也不是个寻常之人啊,一脚就送那个沙俄鬼头去见了他的上帝。如果您完全康复后,还会多福多寿呢。”
“老喽!”高老贵慢慢闭上了眼睛,他猜想到了这位天朝红军的大人为什么要亲自来看自己,那是因为他的儿子的死期已经不远了。
“老先生……”徐芳脸色变得沉重起来,“您的儿子罪恶滔天,只怕难以得到百姓们的谅解,您要有个准备啊。我们不久就要离开这里了,可不久这里就会有咱们天朝自己的新政府成立。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后,您有什么困难和要求都可以提出来。您是英雄,咱们的天朝应当,也必须照顾您。”
说着,他回头望望那个一直倚靠着门框,打扮的妖里妖气的艳丽女子,然后看着眼角流淌出心酸泪水的高老贵,“她是您的儿媳,暂时她还可以关照您,以后……”
“我不用她照看。”高老贵的胡须倔强地一翘,摇了摇头,“她不是我的什么儿媳,她和那些洋毛鬼才是同类。”
“我稀罕你吗?”高胡氏狠狠地哼了一声,然后朝着徐芳下颚一抬,“大人,贱妾要请求您一件事情。”
“什么事?”徐芳眉头一皱,瞥了这个没上没下的女人一眼。
“我要收尸。”高胡氏似乎理直气壮,“人都死了,入土为安,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吧?”
“收尸?”徐芳手扶着炕沿儿,轻轻转转身子,上下看了看高胡氏,“你男人罪恶是大,可是现在还不会杀他。他的死刑将会由以后的天朝米山政府和米山人民来宣布。你也太着急了吧?不过,到了那个时候,无论是谁在这里,自然也不会不叫你收尸去的,这是你的权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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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二三章我们不会害怕什么,可你……
“大人您可是想错了。”高胡氏似乎很不屑地冲着炕上的高老贵撇了撇小嘴儿,“我才不会给他老人家的那个宝贝儿子收尸去呢,那是他的事情,与我何干。我要收的是巴库斯基少校的尸首。”
“什么?”莫名其妙的徐芳,眼睛里快要冒出火来了,“难道他就与你有关系了?”
“关系不关系的,就没必要说了。”高胡氏唉了一声,脸上显露出悲哀的神色,“我们一家靠他才有了今天的富裕,人不能没有良心啊。”
“是吗?”徐芳突然呵呵地冷笑了两声,“凡是沙俄鬼给你的财富,都将变成米山百姓的财产,不会再有你任何的一样东西,这就是天朝的规矩。那我倒想问问夫人您了,您该用什么样的良心来对待我们天朝政府呢?”
高胡氏的头一甩,“那是大人们决定的事情,贱妾不想考虑那么多,也考虑不过来。贱妾就是一个平常人,只知道吃水不忘挖井人。难道这有错吗?”
“呵呵,说得好,说得好。”徐芳点点头,扭头看看正用喷火的眼睛死盯着高胡氏的高老贵,“老人家,我把这个权利交给您了,您来决定。”
“俺只有一句话,”高老贵似乎想坐起来,却被徐芳轻轻地阻挡住了。他摇摇头,又咬咬牙,脑袋向墙里一别,“大人,您要还是中国人,就请您立即把她拖出去喂了野狗,她丢尽了我们的脸。”
“说我丢脸?呵呵,我丢脸?”高胡氏脸都不红一下,“老人家啊,我再不济也是依靠自己吃饭,我可没偷没抢的,都是依靠自己攒下的家业,总比你那宝贝儿子更干净。”
她哼了一下,又嘿嘿地笑着看看徐芳,“大人啊,我已经看出来了,您也只是就会说那句‘缴械不杀’,别的俄文您是一窍不通。我还看出来了,您对那个路申科队长非常感兴趣。呵呵,咱们可以做个交换啊,我给您做通译,帮您从路申科那个死东西嘴里得到您想得到的一切,只要您最后满足我替少校大人收尸这一个愿望就行。”
看到徐芳似乎有所心动的样子,高胡氏又身子款款地走近了他两步,声音也变得娇媚起来,“如果……如果您还需要什么别的更多的东西,您也都不妨一起提出来。嘻嘻,我可是知道,像您这样在战场上拼死拼活的大人们,缺少的东西一定都很多,唉,不容易啊。”
徐芳斜脸儿瞅着这个他从来也没有想过能见到,也是难得一见的一种女人,的确是心动了。这个女人眼光很尖刻,他和他的弟兄们除了战前练习过数月之久的“缴械不杀”之外,还真就没再学过什么俄语。他从口袋里摸出刚刚缴获到的沙俄司令身上的那只怀表,低头看了看,然后冲着高胡氏点点头,“好,就这样。”
他扭转身子,微笑着看看炕上正怒不可遏地急于要说什么的高老贵,使劲握了握高老贵的手,“呵呵,老先生就躺在这里好好看看,看看我们如何来审问洋毛鬼。”
说完,他站了起来,两步走到门口,“来人,把那个沙俄军官给我押上来。”
“夫人,咱们丑话可得先说在前面,”徐芳向炕边儿走着,来到高胡氏身旁的时候,他侧低着头瞟了瞟这个心机颇多的女人,“洋毛鬼的口供要与一会儿我们自己赶来的通译核实后才能做数。另外,我还有一个别的要求,到时候再说。呵呵,只要你能够照办,我自然就兑现诺言。”
“看大人您说的,”高胡氏娇媚地瞅瞅面前这个比自己个头也差不了多少的小男人,笑了,“人家可是最重情谊的了,现在能像人家这样的人可是不多呢。”
“哈哈,不多,的确是不多哦。”徐芳坐在炕边儿,又一指对面的一把椅子,“你也坐。”
“多谢大人!”高胡氏双腿一屈,做了个跟那些沙俄妓女们学会的,据说只有高贵的俄国人家才会的礼仪。
徐芳不再看她,而是把目光转向了已经被带进门的路申科。“还没弄明白吧?”他微微一笑,抬起右手动了动头上的军帽,“我们是太平天国工农红军,这次是特意上门来跟你们讨债的。”
再没有了往日里的骄横,面对徐芳及背后那把透着寒气的马刀,现在只剩下满脸惶恐的路申科,听完高胡氏传译过来的话,更是两腿都禁不住地在抖。他双手抱拳,连连冲着徐芳弓腰点头,嘴里结结巴巴地呜哩哇啦了一通。
“他说他的确抢到了不少的东西,还没来得及弄回家去,愿意都奉献给大人您,只要……”高胡氏眉头紧蹙,话语中很是有些不屑。
徐芳笑了笑,“对于你们,我们天朝就一个整治的方式,”他看看身边儿的高老贵,“把你们都变成太监后,任你们回国去反省。”
他说完,歪头看着路申科,眼角儿的余光却是扫向高胡氏。
路申科做了个下意识的自我保护动作,样子像是要哭。
“他说他家里还有八十的老娘,三岁的孩子,请求您不要……”
“那要看他的表现了,立了功就可以豁免。我们红军是一切穷苦百姓的队伍,而且在我们的红军中,就有明白了这个道理的俄国人,不久他就会见到的。”
“扑通”一下,路申科跪了下来,双手挥舞了两下,却又马上护了回去,只是嘴里在不停地鬼叫。
高胡氏眼睛里流露出不理解的目光,“他说……他说他就是最穷苦的人,他一家穷得不得了,都是老爷们的奴隶。他本来就是一个普通的小兵,如果不是来中国,根本永远就不会有这个队长的官职。就是现在的大人们也习惯骂他们这种人是下贱的流浪汉和该死的囚徒。他说……他说他愿意立功。”
“是穷人?”徐芳笑了,“穷人好啊,那站起来说话。”
路申科没有站起来,双手夹在两腿间,脸上带着乞求的神色瞅瞅徐芳,又望着高胡氏,“哦,亲爱的夫人,叫红军大人宽恕了我吧,我实在不想做太监!”
真是没用啊,这些俄国朋友,都是怎么了?以前不都是厉害得很嘛,怎么一下子都成了“草鸡”了?高胡氏狠狠剜楞了路申科一眼,无奈地看看那个红军大人,“您要不宽恕他,他不起来。”
“只要他如实地回答我的提问,我就可以宽恕他,告诉他,天下穷人是一家。”徐芳郑重地说到。
得到大赦令的路申科终于站了起来,尽管双手还是一如既往地护在那里没敢动,脸上却是轻松了许多,紧哈着腰,冲着红军大人堆满了恭维的笑意。
“文登县城里的守备力量有多少?”
“四百多点儿……哦……不……”路申科话刚出口,马上又摇了摇头,把伸着的四个指头赶紧变成三个,“三百七十多个,不到四百了,我把在这里刚刚丢掉了四十几个又给算上了。”他说着,不好意思地抽了自己的嘴巴一下,有赶紧把手放回原位。
路申科的话到了高胡氏的嘴里却变了,“三千多呢,县城里到处都是兵。”
“文登所城的军营里呢?”徐芳不动声色地看着路申科。
“加上各种勤务人员,估计要有九百人左右,”路申科眨巴眨巴眼睛,低着头认真地算了算,然后有点儿遗憾地看看红军大人,“是九百左右,具体的我算不上来。”
高胡氏很聪明,是个极不寻常的女人。对俄国、对巴库斯基,她是充满了一种羡慕的爱,爱得发狂,宁可为其粉身碎骨。只是她自以为自己好像什么都懂,却根本不懂打仗的事情。凭着自己的感觉,她觉得应当夸大俄国朋友的力量,吓死眼前这些强盗一样的人。他们一害怕,兴许就都跑的连影子都寻不见了,还敢抄自己那些好不容易才得到手的财产?
“哎呀,那里就更多了,至少也要有**千人……”
“够了,别累着你啊,夫人,”徐芳冷冷地盯着高胡氏,“你真的就以为我只会说一句缴械不杀吗?你也太天真了。我只是不愿说这种肮脏的语言,怕脏了我的嘴。文登县城不足四百洋毛鬼,文登所兵营内至多没有一千人。我看你是又想去吃洋毛鬼的‘列巴’去了吧,你就不嫌它太黑了?”
看着高胡氏低垂下头,他恶狠狠地冷笑了一声,“我今天可以明确告诉你,不用几天你就会看见你说的那**千洋毛鬼的,不过到时候他们可都是在由我们圈起来的地方,他们会很悲伤,会很无聊,估计也会更需要有人去温暖,当然也更喜欢有你这样的人物陪在里面。洋毛鬼再多,我们不会害怕什么,可你到时候就要害怕了。我看你该好好想想你自己的未来了!”
高胡氏这次老实了许多。俄国什么都好,就是那个叫做面包的什么“列巴”不好吃,又黑又糙,咬在嘴里像吃下贱家里的窝头。再说了,俄国人多粗鲁,多那个什么,她心里清楚得很,真要是给丢进**千的俄国人堆里,那该有多么的恐怖,也只有她自己明白。
徐芳瞅瞅已经从炕上坐起来的高老贵,撇了高胡氏一眼,“不要把我们的善良当成空子来钻。你要是不相信我们同样也会残暴,那我马上就可以把院子里的那二十几个野兽放出来,一个时辰以后咱们再坐下来说话,你看如何?”
“不要!”高胡氏浑身一颤,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后一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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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二六章上帝!他的手触到的竟是……
谁也不能埋怨沙俄们无能,更不能埋怨沙俄们太过大意。陆地上你死我活的战场离这里足足有千里之遥,更何况这巴掌大的区域内还屯集着两万武装到牙齿的沙皇勇士?有位“哲人”曾经说过,只需要三千用洋枪洋炮武装起来的洋兵,就可以在这个卑贱的国家一路高唱着凯歌由东直接打到西,要是高兴的话,当然也可以由南杀到北。至于担心战争需要花钱,那更是杞人之忧。在别的地方打仗杀人要浪费钱财那是没错,可在这里不同,打够了,杀够了,得到的还是做梦都想不到是多少的大笔财富。想发财吗?那你最好的办法就是拿上枪,拖着炮,横起膀子好好在这里炫耀炫耀,保你名利双收。
这个“哲人”的高论,沙俄们不可能不知道。当然,这是战略问题。至于说到战术问题,和谈不和谈的先放在一边儿,再精明的军人又有谁会对千里之外的战场分分秒秒地关注?有谁会天天加以戒备,戒备千里之外的那个对手一夜之间会飞到脚跟前呢?就是鸟儿,那也飞不了这么快吧?
要说巴库斯基死前对文登部署的还是蛮不错的。他管着的一个营有两个中队被分置于西、北两个方向的兵营里单独驻扎,主要防御和针对方向那绝对是正确的。文登东门外十里就是团主力,再出去三十里还有荣成的一个团的友军,而南门外是河,没有更大的回旋余地,这都是假想中的对手不可能出现的地方。他的司令部在城中偏东南,手上不仅还掌握着一个精锐中队的力量,还有一个小队的哥萨克,还有几十个乱七八糟的家伙们,算在一起要够二百,随时可以机动增援任何一个方向。
当然,城内还有一百来个联防团,虽然打仗未必管用,看看门总还可以,不比狗强吗(其实是不如狗,狗好赖还不会偷懒)?虽然像这里的胆小鬼那样点狼烟、放明火之类的求援方法,他还没有完全理解的了或是掌握住,可真是有人胆敢来捣乱,他的这些兵在城中坚持个一天半天的总不会不行,到时候怎么的也把团主力给熬来了。
用兵之道,在谋。谋有大谋和小谋。大谋谋天,小谋谋事。善大谋者得天下,善小谋者总会有“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的哀叹。只有集政治家和军事家为一身的人才善大谋,而所有自命不凡的所谓军事家,都只能去谋事,不服不行。“多多益善”的韩信,总是要毁在俗人以为狗屁不是的刘邦的手里,就是这个道理。真正的军事大家不用自己去统帅千军万马,只要随便动动一个小手指头,或者不耐烦的时候,还可以只动动小脚趾头,那就一切都够了。刘邦就是这样的大家子,只用了一个吕后,你个牛气冲天,能十面埋伏的韩信还不是……
现在文登城里的沙俄们不管怎么说都没错。他们谋的是事,既然是事儿,那就要现实。现实是几百里内一片祥和,所以就要放松。文武之道,一张一弛嘛。
城西的爆炸声一起,沙俄的守备司令部顿时慌乱一片,警报声、吆喝声、咒骂声、杂乱的奔跑声、马匹的嘶鸣声,形成了一曲正常的交响乐。谁要不服可以亲身去体验一下看看,看看突然被闹懵了、惊呆了、吓毛了,又没有了能说了算的长官的时候,兵营里到底会是个什么样子。
在没有了巴库斯基的司令部里,营长小米内夫上尉显然应该是这里的最高指挥官,可惜,他这个营长也不是靠军功挠吃上来的,而完全是因为依靠了他家族的声望,还有他的哥哥,米内夫团长的拔苗助长。可他也不是一无是处,这个米内夫伯爵家族中的最顽劣之徒,最大的能耐就是在家乡聚众斗殴,换句话说就是亡命徒一个。如果不是有了俄国驻华派遣军,如果不是哥哥说来这里能发大财,要什么有什么,想干什么干什么,他也绝对离开家乡的舒适环境到这里来。
睡梦中被千呼万唤始出来的小米内夫,全身上下只有一条大裤衩子,就蹬上马靴窜出了后宅,不过,他没忘记左手拿着短枪,右手还举着马刀。望着满院子噼里啪啦东一头西一头乱窜的,不是提溜着裤子,就是鞋穿错了的兵们,他虽然一时还想不出来该如何办更好,可总知道这样乱下去肯定不行,打群架的时候要是这样,那绝对是死定了,这一点他可是熟悉的不得了。
司令部里第二个说了也能算的,就是巴库斯基留在营内的副官,保热津上尉。保热津上尉不一般,他不仅是个正统的军人,还略通文字,曾经一直在当初的穆拉维约夫总督手下做个小文案谋事,似乎深得其要领,自然也就成了巴库斯基的高参。
警报响起的时候,第一个跑到前院来的就是保热津,从前习惯了随时要奉陪上司,他的觉历来很轻。一冲出房门,他边继续朝身上套着衣服,边认真倾听城西传来的声音。他听出那爆炸声绝对不是炮,还听出偶尔的枪声也绝对不是来自于他们的火器,又听出了那隆隆的海潮似的声音,其实都是战马的奔跑。仅凭这些他就明白,城破了,来的敌人绝对不会只是几百,而是上千。
看着小米内夫袒露着一身的长毛,疯子似的跑出来,不停地叫骂院子里没头苍蝇似的士兵们的时候,保热津一面沉着地吩咐军官们赶紧集合起各自的队伍准备应战,一面低低声的捅捅身边儿眼睛血红的小米内夫,“不能再等前面的消息了,县城完了,守不住了,还是赶紧撤出为上。”
小米内夫不认识似的看看这位司令官的副官,难道这就是平日里那个跟讲经一样,能把操典讲的头头是道、又娓娓动听的“高人”?他再懒得看这个混蛋第二眼,嗖地跳上侍从刚刚牵来的战马,手里的马刀、短枪同时冲天一舞,“不怕死的哥萨克们,不怕死的俄罗斯雄鹰们,都跟着我走,去杀尽那些卑贱的大辫子杂种,保卫我们沙皇的特区!”
流氓自有流氓的胆魄,无赖也有无赖的共同语言。小米内夫这种平时提溜着板儿砖敢和任何人玩命的劲头,唤起了不少沙俄兵们的兽性。要去拼命的嚎叫声顿时压倒了保热津还想进行的逃跑动员,一百多亡命徒紧跟在小米内夫身后,冲出司令部。
保热津见此情景,也是毫不犹豫。他命令剩余的几十个士兵立即搬出米袋子来,在大门口构筑堡垒,并严令士兵们务必坚守到底。之后,就以查看城北军营为借口,带上几个亲随火速逃离了司令部,径奔东门而去。临出城门,他还面露不忍地后头望了望,然后冲着亲随们昂然一挥手,“我们不是胆小,我们的任务是迅速禀报团长大人阁下,调集主力回来复仇,要杀尽这些该死的乱民。”
直到离开文登城,保热津都没有认真去打听一下杀进城来的都是什么人。小米内夫显然也是和他一样,把这些窜进城来捣乱的家伙们当成了以往遇见过的“山贼草寇”了。
战争就是这样,它不单单是双方士兵力量上的对抗,更是双方指挥员的智力角逐。程铭、徐芳们不希望文登城内的沙俄鬼哪怕是漏网一个,梁成富则盼望文登营沙俄鬼的主力能出城增援文登县城。而好斗的小米内夫和怯懦的保热津却无形之中在帮助梁成富和程铭,成就其各自的军功,看似偶然,却是一种必然,那就是无论是小米内夫还是保热津们,他们都还不了解真正红色天朝领导下的中国人,更不了解他们所面对的这支伟大的红色军队。
一拐进街巷,小米内夫就一眼看到了前面奔腾而来的马队,接着又听到了尤金几乎是带着哭腔的怪叫。尤其是当先马背上的那个衣衫肥大不整、头都不敢抬起的俄国士兵,一看就是个从睡梦中被惊醒,胡乱把军服都穿错了的胆小鬼,难怪他跑的这么快。
“啪!”小米内夫遏制不住怒火,冲着天空放了一枪,“都给我站住,回去,杀回去!”
“上帝啊,叛军追上来了!”尤金还在叫。像是漏网之鱼的几十个“沙俄兵们”也呜哩哇啦地不知道叫着什么,只是没有一个按照小米内夫的命令停下来,更不会回头。
“混蛋,狗娘养的流浪汉,站住,再不站住我砍了你!”小米内夫的坐骑前冲,手里的马刀挥舞着,作势威吓着即将冲到眼前的“败兵”。
徐芳紧伏在马背上的身体突然抬了起来,与此同时,身子底下的马刀也离开了刀鞘。两马一错镫,锋利的马刀从下而上划向了他早盯的死死的那堆赤膊着的**。
这是多大的一个力量啊,不要说徐芳还是手上运足了气力,就是简简单单的一个顺势的比划,小米内夫也注定要破肠开肚。
“妈的……啊……”小米内夫的叫骂嘎然而止,顷刻间变成了一声长长的哀嚎,整个身体也被徐芳的马刀从马背上豁挑的平飞出去,直摔到后面紧跟着的另外一个沙俄兵的胸前。
后面的沙俄兵下意识地举手一挡飞过来的上尉大人,“上帝!”他身子一晃,跟着一低头,哇地吐了一口。原来,他的手触到的竟是上尉大人那已经被豁开了的胸腔,抓了一手还散发着热气的内脏。他本来是不只要吐一口的,只是下面就没有机会再吐了,他的头都没时间抬起来,就感觉脑后一阵冰凉的寒风袭来。
二排长的马刀直接斩在了他的后颈子上。
两队人马迅速交扭在一起。
现在,什么火器都用不上了,唯一顺手的就是各自手中的马刀。不管你是天朝红军,还是哥萨克,或者是什么俄罗斯的“雄鹰”,一切美化都是徒劳的,只有最后依然还能够昂首端坐在马背上的人,那才能笑到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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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二七章谁敢破坏了它,老子拿枪……
这是一次规模绝对不大,但却是一种真正意义上的狭路相逢。宽度两丈有限的街巷内,扭缠着数百的骑士。由于一开始的惯性使然,双方无论是想或不想,都一时很难控制住自己的前进方向。
遗憾的是沙俄兵要埋怨自己运气不佳了,他们不仅仅是遇到了一支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后退的军队,还遇到了一眼都看不到头,满巷子都是的红色人潮。
徐芳的“沙俄小队”杀过去了,要是高兴,他们还可以兜着沙俄兵们的屁股再追杀回来。而沙俄兵们就只能在刀林丛中一直地那么苦撑下去了,躲了这刀,随着又是一刀上来,每一个沙俄兵的眼珠子只要一错,面对着的面孔马上就又换了一个。即使有不想打了的,还有吓得连刀都丢了的,同样也躲不过劈头盖脸的那一把把恶狠狠的刀的舔舐,除非你变成了躺在地上,任由马蹄践踏的,既不能哼、也不会再动的尸体。
战争就是战争,尤其是民族战争,当你亲眼看着你的同伴在你眼前倒下去的时候,你就不会对你的敌人有任何的手软。而这个时候非要去要求你的士兵们做那些假仁假义的“优待俘虏”,无疑就是对在血与火中挣扎的士兵们的苛求,或者干脆说是对自己士兵生命价值的某种漠视。
在反侵略战争的战场上,某种特定的环境下,最上等的道德就是杀,要敢于笑着杀光一切面对你的敌人,无论他是不是要后悔。只有这样,才会叫敌人从内心深处惧怕你,你也才有可能在以后受到你从前的敌人的尊重。
惨烈格杀的街巷里,呼啸着奔涌出来的都是一个个红色的骑士,战马左旋,谁都不会再回头一下,继续扑向他们的最终目标。
“杀……”这种杀声,很难用一个“喊”字来形容,也绝对是不美,那是浑身的血液直冲脑頂才会有的一种惊天地、泣鬼神的震撼。
“咚、咚……”沙俄司令部内的大炮响了,炮弹拽着凄厉的嘶鸣从他们的头顶掠过。
“啪、啪、啪……”一阵枪声又迎面响起。
飞奔的马队中有人身体在摇晃,有人栽落马下。然而杀声不停,马蹄翻飞不止。
没等沙俄兵们第二次把火枪举起来,十几匹似乎已经没有了驾驭着的战马接近大门。突然间,十几条身影儿陡然立起,随着一个个手臂的甩动,一排黑乎乎的东西飞向门口米包垒砌的掩体。
“轰、轰、轰……”一连串震耳欲聋的响声之后,浓烟裹杂着掩体后面蹦起的残肢断臂在飞舞。
飞离战马的徐芳眼睛血红,脸也在扭曲,扬着马刀一头扑进了烟雾里。
院子里,几十个吓破了胆的沙俄兵开始向两边的屋子里钻,向后院逃。几个沙俄兵连滚带爬地窜进一间屋子,门还没来得及关,一颗手榴弹就紧随着跟了进来,“轰隆”一声巨响。
“好样的!”刚刚劈倒一个沙俄兵本打算追进屋子里去的徐芳,瞅瞅手提短枪站在那里的尤金,把马刀举了举,咧嘴一笑,“记住,不要离我太远。”
“快出来投降!”尤金也咧了咧嘴,随后短枪指着门口,大叫一声。
“不……不要……炸……”随着无力的哀吟,一个如同血葫芦似的沙俄兵,举着双手,从门里跌跌撞撞地晃悠了出来。
尤金的枪口慢慢垂了下来。就这瞬间,“嚓!”已经闪在门边儿的徐芳却毫不犹豫地一刀下去,头也不回地窜了出去。
“啊……”沙俄兵临死前的一声长嚎叫尤金的心一颤。
“尤金小心!”随着这声喊叫,木呆呆的尤金被一股强力推的几乎是摔着出去。
“砰!”后头看看自己刚才的位置,枪声中,二排长左手捂着胸口,缓缓倒了下去,他的右手里还举着满是血渍的马刀。
“该死的混蛋!”尤金抬手朝着偷袭自己那间屋子里的窗口放了一枪,猛地扑到二排长的身边儿。“你,说话……”他不知道这个用自己的生命挽救了他的人姓什么,甚至在临时被配置在这个小队里之后,也没有机会和这个人说上过一句完整的话。现在,二排长的眼睛虽然看上去还是半张着,却再也不能回答他的话了。
尤金抬头看看那间隐藏着曾经是自己同胞的屋子,轻轻放下怀抱里的二排长,取下他手里还握着的刀。
“亲爱的兄弟,我会替你复仇的!”尤金在二排长的额头上深深地吻了一口,高大粗壮的身体腾地弹了起来,抢在后面冲上来的红军士兵之前,向着那间罪恶的屋子扑去……
城北的沙俄兵营上空,弥漫的硝烟渐渐开始散去。最后一个中队的沙俄兵也随着散去的硝烟,化成了南柯一梦。
作为文登城彻底光复的最后一个标志,文登满清县衙里,一串串联防团团丁被荷枪实弹的红军士兵押了出来,走在最后的,是佝偻习惯了腰的县长大人。
说他佝偻习惯了,那是指在他的洋主子面前。面对他治下的那些同胞,他的腰可永远都是直直的。这一点,仅仅从刚刚被打开的牢狱中的情景,就完全能够体会到。
从被解放了的牢狱那一间间阴暗潮湿,蛆虫遍地,跳蚤、虱子争食,甚至连老鼠都敢白日里就大摇大摆到处公开游荡的狱室里艰难挪动出来的,没有一个是真正的刑事犯。无一例外地,却都是贫苦的百姓。他们要么是因为不舍得捐献给洋人财物而触怒了洋人的,要么是因为坚决不说洋话,或是学不会一句洋话而被吊扣了良民证的,还有的就是因为临时来特区走亲戚串门一时没有来得及办理暂时居留证,又交不起罚款的人。
无论是男女,出来的人都居然能令那些面对着刀山火海也不会眨一下眼的天朝红军将士们潸然泪下。一个个父老姐妹蓬头垢面,面无人色,大部分人的身上血迹斑斑,不少人的伤口上布满了一团团蛆。满清特区的县长可以被洋主子轰出自己原有的衙门,可以和他的衙役们忍受洋主子像对狗一样的驱使,那不是因为他们的心有多么的宽。他们只不过是自己有给自己消气的方式。他们在遭受了“委屈”后,不仅对城里的百姓们凶神恶煞,牢狱里那成百上千的卑贱囚犯们,就更成了他们发泄的极佳对象。
勒索简直就是稀松平常,一样一样变着法儿研究出来的酷刑,才是他们津津乐道之处。他们把囚犯们的痛苦呼唤和呻吟,当成了最美的消气散。
现在变了,这位一步一蹭的县长大人裤子湿湿的,屎尿俱下。牢狱的门被打开,预示着什么,等待他的将是什么?他心里一清二楚。就是把他千刀万剐,全文登的百姓们也都不会解气。
一脸轻松来到文登城内的梁成富,在听到程铭关于文登大牢的情况汇报时,面色悲愤。不由得想起了海阳军部会议结束时陈廷香的那一大段感慨。
“把这座大狱保护好,就是我们都走光了也要留下严令,无论到那一天了,谁也不准再动这座大狱的一砖一瓦,谁敢破坏了它,老子拿枪来找他说话。必须完完整整地保留下去,永远叫世人们都好好地看看,这就是满清狗贼的特区!”
梁成富的手狠狠地在桌子上一擂。
“是。”程铭脸色严峻地点点头,“不这样,很快就会有人忘记这一切。”
梁成富的目光死死地盯着程铭,“你别告诉我你又抓到了沙俄鬼的什么狗屁俘虏,现在我可没有心情养他们。”
“这……”程铭先是愣了一下,马上又朝着一边儿的参谋长使了个眼色,然后嘿嘿地一笑,“师长啊,现在的沙俄鬼可是顽固,哪里能当咱们的俘虏哦,我倒是真想抓几个呢,可惜没那个福气。”
“还有,”梁成富看看屋里没了人,抬手一指外面,“明天政训处召集公判大会,当众绞死那个狗贼县长后,有时间去把他的老家给我查个清清楚楚的出来。你不说他就是山东人吗,只要查明,如果差不多……”他的手狠狠地攥了一下,“你知道该怎么做,必须要叫他付出代价,谁爱说什么说什么去,就说是我的命令。”
“得了吧,俺的师长,”程铭小声地咧嘴一笑,“还是俺自己偷摸着来吧,干这种活儿我还是蛮在行的。即使一旦事发了,到时候总还有师长您这棵大树能出面帮俺讨个请不是?呵呵,咱可别干给一勺烩了的事情,那岂不是冤枉透了。”
“哈哈……你个鬼家伙!”梁成富抓下头上的帽子,在胸前扇了几下,“不说这些了,怎么样,下一步都布置好了吗?”
“早好了。”程铭向着仍然还是不时地传来断断续续的炮声和枪声的东门方向一指,“这不,您仔细听听,打得还挺像吧?”
“还不错,像是他们占了上风的样子。”梁成富仔细听了听,满意地点点头,接着看看程铭,“对了,你手下那个小家伙我早相中了的,这次战役一完,你就叫他到我那里去吧,怎么样?”
程铭知道,师长说的那个“小家伙”自然指的就是徐芳。他嘿嘿一笑,有些舍不得了,“师长啊,俺可是准备把他抽到团部来的。再说,您那里的特务营营长童文不比俺们的手下强啊,那可是老教导旅的人了。怎么,是不是童老弟要高升了?”
“唉!”梁成富一声长叹,摇了摇头,脸上也阴沉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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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二八章把这个送给二排长,他的饭量大
童文出事了?程铭疑惑地望着师长,不会吧?因为他清楚地知道,由于这次行军环境恶劣,童文的师特务营被特意安排在了负责给全师殿后、收容的位置。经过了前面部队对一些小寨子的清剿,他们的行进途中,不可能会遇到敌人的袭击。
童文的特务营的确没有遇到来自任何拿着刀枪的敌人的威胁,可他们却遇到了一个比拿着刀枪的敌人要难对付的多的困难,其实也是与各路挺进中的大军普遍面对的困难一样,那就是饥饿。不过,对于殿后的他们来说,这种困难也许是更严重一些。
很多将士身上的米袋子都没了,留在了大山那面海阳的百姓窝棚里。为了以后更艰巨的任务,为了以防不测,各连队剩余的粮食都被暂时集中起来,两天一夜不停的行军中,每一个将士分得的食物都有限至极。在海阳的“休整”中,就没有一个将士吃上顿饱饭,而现在这些食物,不仅仅是要照管他们自己干瘪的饥肠,还要用来挽救一个个落伍下来的弟兄们。这些弟兄能落到自己队伍的后面,原因都是一个,摔伤。而导致摔伤的直接原因,又都是饥饿和疲惫。饥饿会令人的疲惫更加剧,疲惫又会叫人在不知不觉中掉落路边。
对将士来说,除去越发棱角分明的脸上泛着苍白之外,好像其他一切都还和往常一样的童文,在没到海阳之前,就一直闹着肚子。离开海阳进入大山后,他的病也犯的愈发严重。
这个当年在天京城里因为同伴碰翻了百姓苹果担子,用自己母亲留下的唯一纪念物,替同伴赔偿了那两个被损伤了的苹果的强壮大个子,现在有多么的虚弱,只有他自己知道。
营部分给他的食物和开始就一样,都转到了其他士兵的手里。面对不愿意接受的手下,他会伸手在路边抓上一棵被前面的部队难得地放过了的野菜,香甜地咀嚼着,“还是这个好啊,就是他娘的前面那些家伙太狠,搂的太光了。”说到这儿的时候,他总会一笑,“唉,师长真不够意思,干嘛把咱们丢到了最后?呵呵,大概是嫌咱们吃肉吃多了吧。早晚见到咱们的老军长的时候,非得狠狠告上他一状,看谁厉害。”
听到这话的士兵们也会舒心地笑起来。本来就是嘛,咱们可是红二师的铁拳头,放在后头岂不成了烂尾巴了,师长太偏心。
“其实啊,殿后才不容易呢。”童文牵着战马,在崎岖的山间小径上一步一步挪动着脚步,看看前后的士兵们,“现在是长途行军,越走在前面越轻松,殿后苦啊。这份苦差事也只有咱们最硬的部队才能完成啊。呵呵,师长这是相信咱们哩,相信咱们不会丢下一个掉队的兄弟。你们说是吧?”
士兵们又笑了,这次的笑声中带着骄傲。
“都别闷着走路,唱歌,唱歌能够解乏、解饿、解腰酸,不信大家试试。”
“向前、向前、向前,我们的队伍向太阳……”
终于出了大山,终于踏踏实实地骑到了马背上,就要到预定的临时休整地了。一阵阵欢快的笑声此起彼伏,将士们早已忘记了一切的烦恼。只要好好喝上一顿热米汤,前面即将见到的沙俄鬼们,对他们来说,那就是一只只的臭虫,怎么碾怎么是。
“营长,你的脸色可是越来越难看了,”副营长忧虑地瞅瞅嘴角儿同样也是挂着笑,却难以掩住那一脸疲惫的童文,关切地劝说着,“到了前面也只有一个时辰的休整时间,下一步行动你就别上了,留在后面好好休息休息。”
“呵呵,你当我是泥捏的呢?”童文轻轻带了下马,嘿嘿地笑了笑,“当兵的跑肚拉稀要都当成病了,那成什么了?”
“跑肚拉稀?你说的可是太简单了,”副营长摇摇头,“我说你啊,就再别瞒我了。你这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什么人这样也受不住。”
“我……”童文的身子忽然摇晃了一下,眼前一黑。他下意识地想前探身体,伏在马背上,可没有做到。
“营长……”副营长一探身,劈手抓去,落空了……
“营长……”
童文的头涌流着着鲜血,眼睛微微张着,嘴也半张着,任由多少他亲爱的兄弟们悲声呼唤,任由悔恨的不停抽着自己脸的副营长拼命地摇晃,他却再也不能和他们说一句话。
他就这么离开了这个美好的世界,也许还带着无限的遗憾。因为他还没有能来得及亲手砍掉几个沙俄鬼的脑袋,没有实现他对海阳那一片破烂窝棚里的父老们的诺言,更没有看到安王殿下当初说的那个美丽的人间天国。不过,他也许已经心满意足了,因为他从大山里带出来了一支完完整整的部队,不仅自己的部队一个没少,还多出了一百多人马,沿途所有掉队的人马,没有被丢掉一个,即便也有像他这样倒下的,同样都在。
不久,队伍又开始行进了。童文被他的弟兄抱在怀里,一样在马背上,走在队伍的最前面,与他并排的,是一面飘摆的红色军旗,接下来是高亢中带着悲壮的歌声,“向前、向前、向前,我们的队伍向太阳,脚踏着祖国的大地,背负着民族的期望,我们是一支不可战胜的力量……”
他将和所有为了民族解放英勇捐躯的红军将士们一起,化作轻轻的骨灰,被送回天京。然后,在另外一批弟兄们的护送下,进入他们早在紫金山给自己选好的家。
“真他娘的,偏偏就碰上了一块儿尖尖的石头……”梁成富带着浓重的鼻音,把脑袋向上一扬,使劲儿闭了两下眼睛,紧紧攥着军帽的手在桌子上用力一捶。
程铭半天无语。红一军中老教导旅过来的人,包括他自己在内,当初不下一个连,可经过两广战役及剿匪后,剩下的已经仅有不足六十个人。再经过扩军,在红一军中存下了的只有他们十几个。童文是红二师乃至全军出名的侦察英雄,尤其在广西剿匪作战中,更是声名赫赫。也正为这样,当其他人至少都坐到了相当于副团长位置上的时候,也仅有童文被爱才的梁成富死死抓在手里不放,否则……
“这里缴获了多少粮食?”梁成富抽了一下鼻子,低垂着头没看程铭。
程铭举起手臂使劲在眼睛下抹了一下,“没有多少。县衙粮仓里的粮食居然还没有沙俄鬼兵营里的存粮多,全加到一起,也最多够我们全师吃上两天的。真他娘的不知道这些狗杂种都在干什么!”
“这也是一种战术啊,”梁成富叹了口气,“沙俄鬼前一阶段做过防备我们打过来的准备,所以,大批的粮食一定都在威海的卫城及刘公岛上,即使拿下文登营,也和这里的情况差不多。”
“现在最紧张的就是粮食,真要敞开了吃,不用一天我们全团就要完全断粮。”程铭眼珠子转了转,“我说师长,城里的大户和商户们手里肯定有些存粮。明天我就派人上门挨家警告,不需他们囤积粮食哄抬物价,否则坚决没收。这样的话,我们缴获的粮食就可以动一动了。”
“我也是这么想。”梁成富点点头,“行营给我们完成整个战役的时间是十天,现在才过去六天,各部就都面临粮食的严重问题。这样吧,这些粮食你马上拿出一部分,组织部队护送到汪曈方向去,陈廷香他们恐怕是要比我们还困难,其他的留给三师他们,解解燃眉之急吧。”
“现在吗?”程铭犹豫了一下,看看显然就是这个意思的师长,又不自觉地问到,“那这里……”
“你呀,你也太看得起那些洋毛鬼了,别说他们来到野外,就是守在文登营不出来,**百人也扛不住咱们一个师的攻打,不在乎少不少你这里的个把营。”梁成富终于又有了些笑意,“保障友军的战斗力才是关键,毕竟我们马上就要有了休整一下的机会,可他们不行啊。”
“是。”程铭用力地点点头,“马上照办。”
战火平息的沙俄守备司令部内,一溜儿并排静静地躺着二十几个被鲜血染红了征袍的年轻的躯体。他们每一个人的头边儿,都放着一个碗。在远远的地方,十几门沙俄小炮在时不时地冲天空放,一排红军士兵肃然地鸣放着手中的沙俄火枪,像是给死难的英雄们致意。
尤金默默地从二排长的躯体边站起来,来到大门外不停地在抚mo着战马马背的徐芳身后,“连长阁下,对不起。”
“没必要,尤金,你做的很好,像个红军战士了。”徐芳没有回头,继续做着那几乎是机械的动作。
“我……其实,我要是……”
徐芳停下了手,回过头来望着尤金,“我不是屠夫,咱们谁也不愿意做屠夫,可我们是军人,尤其是我们还是为了光复自己被掠夺者夺走的江山而战的军人,我们必须杀光那些敌人。否则,将来躺下的就是我们自己。”
他从衣兜里摸出小半个玉米饼子,轻轻地放到尤金的手里,“去吧,把这个送给二排长,他平时的饭量大。”
尤金看看手里的饼子,再抬头看看已经翻身上马的徐芳,迟疑了一下后,转身走向静卧的二排长。自从由海阳开始,接着是一路翻山越岭,他和他的几个同伴们虽然总会得到大致能填饱肚子的食物,可他也清楚地看到了身边儿所有的红军将士是个什么样。即使是昨天临战之前的“大餐”,仅仅也就是一碗几乎能清澈见底的米汤,再加上这样一小块儿的玉米面饼子。就是这样,他从那每一个仿佛就是在吃着盛宴一样的将士们脸上,却丝毫也看不出有任何的沮丧,更不要说不满。他们都是铁打的人。
“集合……出发!”徐芳朝着院子里最后又望了一眼,轻轻一磕战马,坐骑迈开轻盈的四蹄,得得地敲响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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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三一章梁成富一手掐腰,一手……
当被打掉了刀,被打掉了枪,被他的右手死死按在马鞍桥上的米内夫身子一动,偷偷拔出马靴里藏着的短刀,还没刺向他的大腿时,徐芳就有了一种感觉。因为他自己的身上也藏有短刃。
他习惯性地想换下手以压住对手,再腾出右手去收拾这个卑鄙的混蛋。可惜,左手刚一动,一阵刺骨的痛疼袭来。也许战场上激发起的那种无尽的雄气,也许是太想活捉到这个大家伙了,一时的兴奋,使他忘记了自己原有的伤痛,忘记了左臂几乎一点儿的力气也使不上。
战争的残酷,就残酷在它要求任何人在面对对手的时候,永远都不能有哪怕是一丝一毫的失误和闪失,任何一丁点儿的失误和闪失,带来的都有可能是血的代价,甚至是生命。
徐芳就是这么一个短暂的无效的换手,贻误了宝贵的时间。再想俯下身去抢刀的时候,他的左腿上早已一阵剧痛传来,身体一栽,掉落马下。
米内夫一刀刺中,被压的身体也是顿感一松。他猛地翻身坐起,一兜跨下马,扑向地上已经一动不动的徐芳。他相信这个满身血渍,不知道葬送了多少沙皇兵士性命的凶狠的对手,不会就这么地彻底地死掉,他要用他的战马去践踏他的身体,找回沙皇军人的自尊。
恨不能生出两个翅膀,立即飞到徐芳身前的程铭,疯了似的边狂奔,边拔出腰里的短枪,指向那骑本来属于徐芳,现在却乘坐在沙俄鬼跨下的战马。
几乎是与此同时,两骑战马一左一右飞速掠过徐芳的身边儿,迎住疯狂的米内夫,一把高扬着的战刀狠狠地将米内夫抽落马下,另外一个探身挽住了徐芳的坐骑。
好险!程铭跳下战马,看着地上刚刚苏醒过来,躺在自己的士兵怀抱里正接受包扎,却还咧着嘴在强笑的徐芳。他收起短枪,抹着刚才急出的那一头的冷汗,“你这个家伙,怎么这么不小心,亏你还是个做侦察的连长。”
“团长,我们连长的背上还带着重伤呢,他……”
“你说什么?”程铭蹲在徐芳的身边,看看他苍白的面孔,轻轻叹了口气,“你这是干什么,拼命吗?无论如何也不能把老本儿都拼光啊!”
“团……长,我……”徐芳无力地笑了笑。两个士兵已经用完了两包救急绷带,血还在从他的伤口处殷殷而出。
“你呀……什么也别说了,要都是像你这样蛮干,早晚我这个团长就要变成光杆儿了。”程铭瞅着徐芳身下那一大片的鲜血,猛地站了起来,冲着两个士兵一挥手,“马上送野战医院。”
徐芳被抱在了马背上,倚靠在他的士兵的怀里,他好像想和团长告别,手却举不起来。他无奈地叹息了一声,很微弱,也许只有他自己能听到。
目送徐芳几个飞速离去,程铭有些闹心。他眼里冒火地回头瞪着跟上来的那一队卫士们,一指地下还在昏迷着的米内夫,“你们都是死人,看着徐连长擒下了这个混蛋,为什么不知道接应,要你们就是观战的吗?”
看着卫士们面面相觑,委屈中又带着羞愧自惭的样子,程铭更恼了,大吼一声,“你看看,一个个就这么木鸡似的站着,还不赶紧把这个沙俄鬼的伤包扎上送师长那里去,这也得我来教你们。”
左脸上带着一长条青紫的刀痕,吊着右臂,神情沮丧的米内夫站在梁成富的面前,脊梁也不自觉地弯了下来。
“怎么样,”梁成富手里的马鞭子一扫面前的战场,脸上洋溢着难以抑制的高傲,“和我们天朝红军相比,你们只能算是一群乌合之众。七百多人,不小的数字嘛,也只一个多小时,就被挤压在了这两城之间,化作了烟尘。呵呵,我敢在这屁大点儿的地方等你出来,就叫你留在城内的那些杂碎们看着,一举消灭你们,可你绝对不敢。服不服啊?”
米内夫不说话。他挨的那一刀太狠,整个半边脸肿的老高,连带着后槽牙都被抽掉了好几颗,说话太费劲。
“呵呵,还有些不服是吧?”梁成富看看已经掉头东进中的红四团人马,笑了,“那好啊,那就劳烦你跟着本官走一趟,再看看我们的文登营是怎么被光复的。”
文登城外天朝红军合力围剿米内夫统带的沙俄军主力之际,就在红四团半途杀出来,截断米内夫主力后路的同时,这个当初为了抵御倭寇,始建于明代,距离战场仅仅只有几里地外,曾被誉为是“齐东重镇,东方名藩”的要塞,就已经被强行军赶到的红二师特务营、红六团的两个营及红四团一部围困了起来。仅有的东、西、南三门外都有构筑阵地的红军的身影儿,就是没开有城门的北面山梁上,照样也有红军出没。文登营顷刻间成了一座死城。
随着一阵阵的枪炮声响起,还有那隐隐传来的嘶喊声,米内夫留在城内的人马,只要拿起望远镜爬得足够高,那就可以清楚地看到他们的团长大人已经遭遇强敌,还可以一览数千人马裹在一起搏杀的壮观场面。当然,还得忍受他们的难兄难弟们被一口口地吃掉的痛苦煎熬。因为,紧接着四面突然出现的敌情,使他们帮不了任何的忙。现在,连城门他们也出不去,唯一的希望,还是盼着上帝能眷恋他们,使他们的团长大人能力挽狂澜、扭转战局,继而赶紧回援老营里的他们。
文登营中备受煎熬的沙俄军盼来盼去,终于盼到了团长大人,遗憾的是,团长大人带来的不是什么援兵,却是更多的敌人。
“看到了吧,”西门外,梁成富一手掐腰,一手中的望远镜指指那些已经离开战马,即将准备投入攻城的将士们,瞥了眼身后茫茫然的米内夫,“对这里的情况,你还没有你的士兵们了解的更多。现在文登营的四面都已经被我们英勇的天朝红军围了个水泄不通,你也很清楚,在这种情况下,任何的抵抗那都是徒劳的。为了减少不必要的伤亡,我命令你,马上给你城内的士兵们写封信,叫他们开门投降,否则是什么后果,你不会不知道。”
米内夫还是没有说话,只是一只手情不自禁地捂着肿痛的半边儿脸。到了现在,他真是后悔死了。干嘛当初要出援?出援也行,可干嘛没有按照操典,先经过周密的侦察再行动呢?还有,干嘛就疏忽到连向威海卫总部示警的简单步骤也都忘记了呢?唉,如果不出城,如果及时向总部报警,如果……如果太多了。
梁成富奇怪地看看米内夫,“还想再看看吗?那好,叫你看点儿新鲜的,长长见识。”说着,他冲红四团团长一摆手,“点灯。”
“是,点灯!”红四团团长大声重复,手里的红色小三角旗使劲儿一摆。他的身后,号手举起金光灿灿的军号,吹响调动号。
随着号声的响起,就在他们左前方的一个山包后面,一排弩炮开始发射。十几个黑乎乎的家伙飞上了城头,紧跟着,是轰然一片大火燃起。
梁成富把手里的望远镜朝一旁呆若木鸡的米内夫递了递,“怎么样,用这个仔细看看不,如果不是我们故意打偏点儿,城楼恐怕用不了多久也就成为了废墟。”
米内夫的身子有些痉挛,没有接望远镜。他再傻也明白,人家递给他望远镜,不过就是一个嘲弄而已。再说,他的眼神儿好得很,五六百码的位置看看城上,他还是能看得真真切切的。他的确看得很清楚,连城上的几个手下在烈火中的手舞足蹈,他都看得明明白白。
这是什么?怎么会落地起火?米内夫神经质地看了眼远处的发射阵地。
梁成富从米内夫那惊恐的眼睛里,看出了他的疑问,昂首哈哈地一笑,“不明白吧,这叫燃烧弹,打你身上就甭想灭掉,一直烧到你死。”
怎么会?金木水火土,五行相克,水能灭火,天经地义,哪有灭不了的火?米内夫似乎不太相信,情不自禁地又扭头看看城头。石头城上,火居然还在燃烧,好像是真的耶……
“想通了吗?”梁成富有些不耐烦地瞅瞅磨磨唧唧的米内夫,眉头皱了皱,“要不要试试再说?”
“不……不……”米内夫双手抱胸,连连倒退,嘴里喃喃地呻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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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三二章陈总指挥玉成驾到,马上开城
文登营不战而下。
集结在东门外,不久前失去了他们心爱的营长,已经憋足了劲,急红了眼的红二师特务营,却没有等到一个发泄的机会。
也就在同一天的凌晨,鲁中重镇青州城的南门,同样大敞而开。不管他防卫的到底有多么的严密,青州副都统恩华的脑袋,最终还是被人从高高的城头上丢了下来,同时被丢下来的,还有那片在城上早已不知被炮火炸飞过多少次,变成了碎布条子一样的满清黄龙旗。
叶芸来的红八军三师捷足先登,抢先进入青州城。
霎时间,红旗飞舞,军号阵阵,汇合着“为了天朝,前进!”的呼啸,震撼得青州天摇地动。
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到天军进城来了的青州百姓,一群群地抄起自家的扁担、木棍、铁锹、菜刀等一切能用之物,冲出家门,冲上街巷,汇集到一股股天朝红军的行列中。
他们还不习惯,也不会高喊“为了天朝,前进”,可他们同样在呐喊,每一个人都在喊着能够激发起自己血性的口号,义无反顾地向前,向着那些过去曾经骑在他们头上作威作福的老爷们冲去。
在这强大威力的震慑下,青州守军纷纷缴械、倒戈,各城门相继洞开。所有的人流,所有的声浪,所有的怒火,最终汇聚一起,汇聚向那个青州的城中城的“满城”。
这里是“良种人”的高雅聚集区,是压在青州百姓们身上二百多年的特权的象征;这里是把人变成鬼的魔窟,也是记载着全城百姓无数心酸和血泪的伤心之地。
杀!烧!平毁这个人间耻辱的象征。这就是每一个自发冲到这里来的百姓们的唯一心愿。
对于青州仅存的千余名八旗兵,也包括“满城”内那数千户拥有高贵满族血统的人,当然,也免不了中间还能混杂一些被抬了籍,也荣幸地能够在这里zhan有一个蜗居之地,滥竽充数,绝口不认自己是汉人的人来讲,值此城破危急之际,他们不是选择赶紧逃出这个很有可能会给他们带来灭顶之灾的绝望之地,向天朝红军乞求投降和保护。而是无一例外地都龟缩在这个热锅里,仿佛这里有灵气,有他们的祖宗的庇荫,能够保佑他们脱离一切灾难一样。岂料,这恰恰给了外面云集起来的,所有愤怒已极,形同干chai烈火的人们,一个充分发泄的机会。
“满城”的四外,一层层拥在前面的全是怒不可遏的青州百姓,像是怒潮,他们抬着巨木,在震耳欲聋的呼喊中,一下、两下……撞击着紧闭的城门。
一队队的红军士兵只能远远地在后面看着,除去用各自手里的长短武器,压制住垛墙上少数几个还敢顽抗的八旗兵,保护沸腾了的百姓之外,再没有任何能够做的事情。
他们劝阻过,甚至是哀求过,可没有人听。一切的劝阻,在这数万百姓掀起的要真正做个人的浪潮中,都显得是那么的渺小和无奈。
红八军副军长兼三师师长叶芸来看着眼前的这种场景,默默地一带马缰,离开了。身边的卫士们,能够清晰地看到,他的眼睛已经变得潮湿。
难道谁可以无耻地说这是一场灭绝人性的暴乱?为什么全城哪都不乱,偏偏就这里乱?为什么沿街的商铺、没有任何一个人去趁机烧杀、抢掠,却唯独要誓死冲进去,烧杀这个曾经是一个那么“高贵”的所在?
在叶芸来看来,对于那些早已习惯了流血和酷刑的惨象,那些在殖民者的残酷迫害下,已经变得麻木不仁、堕落退化的人们;那些由于剃发易服的奴隶性标记,由于横恣暴虐的**制度,由于一场场毁灭一个民族文化精髓的*,被摧毁并贬抑了一切精神和意志,心里面不再能惦记起本民族任何一个真正英雄的人们;那些在对着殖民者及其奴才们经过恣意加工、渲染的所谓圣人们,只知道去虔诚地顶礼膜拜,从这些圣人们身上学会屈服,学会把他们的生命和财产完全放在那些嘴里也在喊着“仁义道德”,却是天下最卑鄙、最无人心的官吏的手里,放在那些只有对贿赂才可以动心的审判者手里,任由他们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人们;那些凡是胆敢反叛殖民者的非正义统治,按律就要“千刀万剐”、凌迟处死,稍涉嫌疑就得被砍头,牵连在反叛案件里的人也一律要格杀勿论的人们。今天,他们能敢于拿起武器去讨还血债,杀人怎么了?烧他又怎么了?就应该这样!对于那些依靠残暴起家的混帐王八蛋,就是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叶芸来在想,如果因为这件事情,将来要有他的“同胞”找他来算后帐,说他没人性,丧天良。那他只能哀叹一声:可怜的民族啊,你哪里是头什么睡狮,你完全就是一只已经退化到了没有了几颗牙齿的病狮。再不学会血腥,不要说狗,兔子也会蹬你一脚,瘟鸡都敢叨你两口。
烧吧,杀吧,谁都别怕,有本将军在,就永远有所有的父老同胞们在。但愿你们能在亲手毁灭掉这个,由我们的先祖们用自己的血泪筑起的这座“人间天堂”的同时,真正地把腰杆子都直起来,永远不再弯曲。
当青州城内数万百姓,拼力撞击着坚实的城门,发誓要平毁那肮脏的“满城”的时候,济南历山门(南门)外,从天朝红军那一眼望不到边际的连营内,缓缓走出了十几骑战马。随后,在距离城门一百来步的地方,这小小的一队闲庭信步似的人马停了下来。
为首那匹高大健壮的战马,浑身上下像铺了一层雪白的缎子,白的没有一点儿杂色,白的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耀眼的光芒。此时,它似乎是不愿意停下来,又似乎是感受到了与平时的什么异样。它的两个漂亮的耳朵不时地前后动着,大概是希望或者想听到什么。偶尔,它的头还有向后撇撇,也许是觉得后面不该这么的安静?不过,更多的时候,它的头是冲着前面的城楼高高的昂起,用一条玉柱子似的长长前腿,在地上使劲地刨着,似乎是期待着背上的主人一声令下,就要一头蹿出去一样。
白马的背上,身体笔直端坐着的,是个眉宇中饱含英武豪气,谁见了,心里都不免要赞叹一声的俊美的年少军人。他不是别人,正是太平天国工农红军第三方面军的总指挥,陈玉成。
按着事先在信中的约定,他今天是来在这里等待,等待那个满清的山东巡抚匡源派人来迎接,他马上要亲自进济南城,与匡源等人商讨接受济南的投降事宜。
连营里,表面上看,还是和往常一样,没有任何的变动,更没有出来围观的人群。即使是各个哨位上的士兵们,眼睛所注意的,也似乎并不在空地上的这十几个骑士的身上。
可是外面看不到,所有的营帐内、阵地上,一个个红军将士的心都提在了嗓子眼儿。济南前线的全军上下,没有人不知道今天将要发生什么,也没有人知道接下去还会发生什么。他们都在默默地做着破城的准备,各个憋足了一口气。几乎每一个人的心里都在发着誓,今天,谁要敢动他们的总指挥一根汗毛,济南城就将变成无人区,他们一定会永远地从地球上把济南城抹去!狠吗?残酷吗?别人也许会这么说,可他们绝不会有这种感觉。
大营内响起三声隆隆的炮声。
“陈总,时间已经到了。”卫队长王虎瞅瞅依旧紧闭着的城门,看着身前的陈玉成轻轻笑了笑。
“呵呵,去通知他们,说我已经到了。”陈玉成扭头看了看王虎,也是轻轻的一笑。
“是。”王虎答应着,右手举起来,干净地朝前一挥。
从他们的身后,一骑马飞速冲了出去。枣红色的战马蹬开四蹄,马肚子几乎要擦着地面,转眼间来到护城河边的吊桥桥头。马上的护卫这才笔直地一挺身,大声高叫,“太平天国工农红军第三方面军陈总指挥玉成驾到,马上出城迎接!”
比陈玉成近稍稍错后一个马头位置的王虎,眼睛紧盯着前方。从表面上看去,他似乎很轻松,其实他却是紧揪着一颗心,甚至全身的神经都在紧绷着。这个去年曾经保卫石达开,去上海处理过洪仁达一案的小老虎,今天,又肩负上了同样的重任,出现在这里。
他本来是方面军情报部的官员,按说和此次的护卫任务没有太大的干系。只是在绞尽脑汁儿,一定要给陈玉成此行配备上几个最优秀护卫的李侍贤提议下,陈玉成才勉强答应由他来临时做这个卫队长。王虎今天很特殊,因为和包括陈玉成在内的所有人都不一样,唯独他没有穿红军的军服,而是又穿上了一套原来的袍服。谁也想不到,除去腰间挂着的短枪之外,在他的两个小臂上还分别绑着一只短枪,只要有意外,他就可以在眨眼间双枪在手。
陈玉成没有李侍贤和王虎等人想得那么多。尤其是对于李侍贤的这种忙乎,他是领情,却又不以为然。当李侍贤最后甚至还想给他配备上一个连的护卫,陪他一同进城的建议提出来的时候,他当时差点儿就要笑昏过去。一个连?人家肯让你进?即使进去了,一旦在城内出了变故,那不一样不管用?再说,到底是谁怕谁啊?要去就干干脆脆地去,大丈夫生又何惧,死又何惜?人生最重要的就是承诺,一诺千金。
匡源其实早已经来到了历山门。不过,他没有登上城头,而是在守备历山门的邱总兵陪同下,与二十几个文武幕僚一起,就在城门口的一所房子里皱着眉头闷坐。当城上传来对方十几骑人马已经出了大营的时候,匡源的身子似乎激灵了一下,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看周围的心腹们,还真的来了啊?
幕僚们相互望着,似乎也在震惊。
“匡大人,他们不会是做样子的吧?”布政使瞅瞅匡源,又看看其他的人。其实,他这话还是说的客气了些,他真正想说的,将要来的这个陈玉成十有**是个赝品,冒牌货。
是啊,谁也没有见过真正的陈玉成是个什么模样,难保会有个调包的事情出现。屋子里所有人疑惑的目光,都自然而然地聚集在了匡源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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