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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兰色幽香     太平天国txt下载     太平天国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三四章杨秀清就是杨秀清

    天京火车站的构造宏伟奇特。它采用了中西合璧式的建筑方式,法兰西建筑的浑厚与中式古老雕梁画栋的精美融合一起,相得益彰。

    宽阔的广场正面,一字展开两座大型飞檐配厅的中间,是呈塔形的三层主楼,高挑的最顶端安装有一架庞大的机械钟,再往上,是一个用各色宝石装点起来的五角红星。很显然,在主楼的结构上,建设者是引用了俄罗斯克里姆林宫的一点儿模式。

    这座主楼,是整个天京城最高的建筑,晴朗的天空下,无论你站在城内的任何一个角落,仰首都可看到它那五彩斑斓的尖顶,还有那颗闪烁的红星。它那上面的机械钟的报时声,尤其是在夜晚,可以传出很远、很远。同样,只要登上主楼的三层,凭着长窗望去,可以极目到数十里以外。它不仅实用,还具有一种典型的游览功能,是想欣赏天京这座美丽城市游客的最佳选择之处。

    不过,现在的车站广场,没有了平时熙熙攘攘的人们,就连过去经常出现的巡防女兵身影儿也一个都不见了,静,静得出奇。黑沉沉的庞大车站建筑,也失去了它所有的活力,仿佛是座死寂的大山。

    当天京火车站自鸣钟敲响最后的第九下的时候,一列拖着两节车厢的机车喘着粗气,疲惫似的顶开夜幕,慢慢驶进了车站。

    和车站的广场类似,今天站内的月台上同样没有星点的灯火,如果说还有什么能引起别人注意的光亮的话,那就都是来自一个个神色肃然,全副武装的内务部安全部队士兵被月光映射的眼睛。

    面对眼前出现的情况,走下车厢的石达开眉峰微微挑动了一下。显然他还不知道天京到底发生了什么。

    早已在月台上等候着的李福猷快步迎上翼王,低低着声音说了几句什么。

    脸色已经由疑问顿时变成惊讶的石达开看看身边儿的汪海洋,再瞅瞅月台上排列的士兵们,轻轻叹了口气。他什么也没有说,默默地跟在李福猷的身后,向着车站的大仓库走去。

    一进紧闭着的仓库大门,石达开不由得下意识地先抬手遮挡了下自己的眼睛。和一路上的黑暗形成了强烈的对比,这里面不仅灯火通明,还坐满了天朝各大部的官员。脸色凝重的杨秀清更是就赫然其中。

    今天的杨秀清到底是个什么心态,到底有多累,怕是只有他自己才能清楚。他以嘉奖科学院、军械局为引子,的确召集各部的主要官员们聚齐在了新城,可惜的是,这场盛宴太特殊了,特殊到官员们竟没有一个人能吃上一口的饭菜。

    美酒佳肴有,摆满了军械局饭堂的几十张大桌子,但是吃的却不是他们,能坐在饭桌前面的,全都是为了加班加点抢制武器弹药,费尽心机提高生产效率,被东王称为的英雄们。所有来到的官员们,也包括杨秀清自己,却都变成了仆役。杨秀清不说为什么,当然,也就没有人敢问,更没有人猜想出这到底是为了什么?直到他们完成了自己的“义务”,夹杂在运送物资的队伍中,饥肠辘辘地来到了这里,他们还是都如同置身于云雾之中。

    杨秀清就是杨秀清。

    稍微定了定的石达开来不及和在座的几十个官员们打招呼,径直走到杨秀清的面前,递上了洪仁达等人的供状。

    杨秀清接过供状,却没有翻看,而是直直地盯着石达开,他从石达开的表情里,不仅已经明白了一切,他还在用目光要求着对方什么,而且告诉对方不能有任何质疑的余地。

    石达开犹豫了。在回来的路上,他甚至都做好了与天王洪秀全彻底摊派的思想准备,还利用洪仁达给洪秀全发去了那封假信,可是,真到了最后抉择的时候,他的心又软了。他太爱在记忆里保留别人的好处了。

    “说吧,这么多的东西,要叫我从头念到尾,不瞒大家说,现在恐怕还不是很容易。”杨秀清随手把供状丢到面前的桌子上,又摸摸脸上的刀疤,看看石达开,然后面向众官员们,“我们都还没有吃饭呢,早完早利索。”

    “这个……这个……”低头沉思的石达开咬了咬牙,抬起了头。他巡视下所有的官员,长长地出了口气,“本王非常沉痛地告诉诸位,天王,天王在天父面前说了假话,上海洪仁达事件,完全……完全是天王的一手安排。不仅如此,天王还……还密令洪仁达等人,以有人冒名顶替为名,企图在上海趁乱谋杀本王……”

    石达开从头至尾话说的简略,可在那些官员们听来,每一个字都仿佛是一颗落在头顶上的炸雷,一个晴空霹雳。

    “我是个粗人,我不知道该拿什么话来形容现在的天朝。”杨秀清随着石达开的话音落地,凶狠地一拍桌子,他的目光像刀子似的掠过面前的官员们,声音比平时高出了好几倍,“有人说,只有当一个人知道饥饿的时候,他的脑袋才会清醒。今天就是这样。都饿了吧?都清醒着呢吧?好啊,我再给你们说上点儿什么。”

    杨秀清缓缓地站了起来,“你们大部分人还不知道呢吧,外面的天京已经开始全城戒严,这是为了什么?当然,我现在还可以明说,就是在你们中间的某些人,可是完全清楚地知道这是为了什么。不过,这些我都不管,我只想说,我是在为了挽救你们,无论是对那些盼望我继续生存下去的,还是期望我立即就死去的,都是一样。我先说句叫大家高兴的事情,皖北大捷,安王大军在有人不顾大局,弃城而逃的不利状况下,再次巩固庐州,全歼清妖两个协的忠义救**,胜保已成瓮中之鳖。英勇的天朝红军及天军各部,在追歼胜保残余的同时,已经挥师巢湖,皖北不日即可全线安定。”

    “怎么样,高兴吧?有些人也没有想到吧?”杨秀清随手点燃了一棵香烟,摇晃着手里还没有熄灭的火柴杆儿,“现在咱们该来说说不高兴的事情了。大家都知道了,明天天王要加封本王万岁,呵呵,怎么样,本王要荣升了。这是荣升?我明告诉大家,要升就升我做天王,一个虚假的万岁,本王做不来。真是难为那些人了,忙了这么长时间,设了个这么大的圈套,就为了最后要我杨秀清一命,可到了又不免还要空欢喜一场。”

    杨秀清开始有些激动,夹着烟的手指头也在微微地颤抖,“我杨秀清天生的傲骨,喜欢顶天立地,但我要说,我其实是个笨蛋。如果没有两年前安王的警示,没有一个个被大家看不起的小民们,今天人头落地的一定是我。有人比我更精明,精明到对天朝大局完全不管不顾,精明到从外面调集人马回天京,精明到要使天京血流成河。谁也不要说饿,谁也不要猜测,今天叫大家来到这里,就是让你们清清醒醒地看场大戏,千载难逢的一场真正大戏。”

    说到这里,他看了眼旁边儿紧簇双眉的石达开,又扫扫众官员,哈哈地笑了笑,“我们尊敬的北王殿下回来了,当然,他不敢再穿王袍,以为这样就能够躲开我的视线。唉,真是的,我一个人就是眼睛再好,又能看出多远?更何况诸位又有谁会不知道,我还就是眼神儿不好。可惜啊,从他还没临近天京,四乡的奏报就已经提前摆到了本王的眼皮子底下,他们的一举一动能瞒得过我,却怎么能瞒得过全天朝的百姓?秘密?嘿嘿,哪里还有什么秘密可言。那么,北王回来又是为了什么呢?我不想多说了,时间紧迫啊,也不允许我多说,或许说了还有人不信。那就看吧,就请诸位睁大眼睛自己来看吧。去吧,都上钟楼,那里看得清楚。”

    杨秀清挥了挥手,又瞅瞅门口站着的李福猷,“福猷啊,望远镜都给诸位大人们预备好了吧?”

    李福猷点点头。

    “那就好,省得有人到时候埋怨自己眼神儿也不好。”杨秀清坐了下来,不再看纷纷离去的官员们,一面招手示意也想随着众人离开的洪仁玕继续坐下,一面用询问的目光看着石达开,“翼王啊,你是不是有什么自己的想法?”

第一三五章东王兄要回王府?这太冒险了!

    “我想先听听东王兄都具体是如何安排的?”石达开看看杨秀清,又用目光扫视了下依然还留在这里的李福猷等内务部的官员。

    “我没有什么安排,只是随着那位北王殿下的心思做了点儿应付。”杨秀清的手指轻轻地,有节奏地敲打着桌子上洪仁达等人的那份供状。

    “韦昌辉现在在哪里?已经进了天京了吧?”

    “是啊,就掩藏在你我两家宅院的中间。”

    “那小弟就有些不明白了,”石达开望着似乎很是轻松的杨秀清,“东王兄既然已经提前知道了韦昌辉等人的意图,为什么还要先放他们进城而后封锁天京?”

    “我为什么就不能叫他进城呢?”杨秀清从袖筒里拿出两封信,放在石达开的面前,“看看吧,这是来自海丰老弟和庐州韦正的,你可以看看咱们尊敬的北王殿下在庐州到底都做了些什么肮脏的事。不错,仅凭这一点,我就有权下令马上在城外抓捕他。”

    杨秀清摸出了一只烟,放在鼻子底下嗅了嗅,“可那又能怎么样呢?他奉得是那位的旨意,他甚至还可以冠冕堂皇地说,他是为了天朝的利益才这么做的。我不信,你不信,他们也可以不信,”他拿着烟的手一指李福猷和汪海洋等人,“可是咱们都阻止不了会有人信他这套。这一阵子下来,我算明白了。跟这种人争斗,和戏台子上看戏不一样,人一出场好赖先给你个分明。在眼下,必须却要给这些人以充分的表现机会,叫所有人都看得真真切切,杀也杀他个服服帖帖。否则,按倒一个葫芦,指不定哪又会冒出一个瓢来。”

    怎么又是和上海那个苏三娘一样的想法?石达开叹了口气,“东王兄啊,韦昌辉是有备而来,依他的秉性,事情一旦开始,就不会是和风絮语地过去,他势必会在天京闹起一场血雨腥风。这将导致……”

    “不要说了。”杨秀清划燃火柴,却没有点上烟,而是举着燃烧的火柴棒,看了看,“我明白老弟的意思,所以我才会按照北王殿下的想法,把战火就烧在我的东殿内。别的事情我看咱们还是慢慢地再说,呵呵,北王殿下不管怎么样,现在还不得不听从本王的指令,我不叫他开始,他就只好耐着性子去等。我把一切平息这场叛乱的军事指挥权都移交给你,你来指挥,怎么样?”

    “东王兄,小弟还想问问,对天王,王兄打算如何应对?”对杨秀清的提法,石达开没置可否。他知道,杨秀清这是在向自己表示,他还是一如既往地非常信任自己。当然,这并不单单地是因为自己提前给杨秀清发来了有关希望和天王洪秀全坐下来,和平解决这场争端的密信。

    石达开过去虽然并不满意杨秀清飞扬跋扈的作风,而且在某些有关决定天朝命运的战略指导思想上,与杨秀清还颇有争议,甚至都给天朝众官们留有一个印象,那就是翼王大部分时间都站在东王的对立面上。可真要细细地品味起来,在天朝首义诸王中,如果说是相互之间关系算的上密切的,偏偏又是在他和杨秀清之间,尤其是在定都天京后,这种密切程度已经达到了顶峰。

    别的不说,只从两家自入天京之后,虽然都搬迁过,却始终是邻居这一个方面看,就可略见一斑。远亲不如近邻啊。

    其实,石达开和杨秀清的争议,完全是建立在他们各自的工作职能基础上的。在林海丰、郑南未进入天京之前,所有天朝诰谕虽然都是出自东殿,但却必须事先经过翼殿的审核,才能对外发布。既然石达开有审核之权,争议也就在所难免。

    另外,杨秀清尽管对任何人都不放在眼里,或者可以横加指责,甚至还能在天王洪秀全的面前公开表示他的喜和怒,推桌子、搡茶碗、翻白眼之类的等等不恭敬行为,那是屡见不鲜。偏偏这个不会笼络人心的东王,唯独对胆敢公开和自己叫号儿的石达开,却是礼遇有加,从来没有过过分的举动和言辞。可见,在杨秀清的心里,他知道石达开的无私,欣赏年轻气盛的石达开的才干。

    在这方面,石达开还是能够充分地理解到杨秀清的内心世界,杨秀清的确是把天朝的大利益看得要比其他人要重,至少是比起那位天王洪秀全来要更上心。

    作为天朝军事统帅,指挥军队平息已经迫在眉睫的叛乱,那是他的本分,没有愿意和不愿意之论。但石达开想得更多的,却是如何让事态尽量地不要扩大。他是想把天王的事情推迟到以后,等到林海丰他们都能够回来的时候再说。

    杨秀清可没有石达开那么好的耐性。

    “天王闹腾了一个多月,全天京传遍了本王要夺权。最近他折腾起来更是变本加厉,天朝门外已经搭建起了封赏台,就差那明天的一份儿诏谕了。呵呵,这可不是我逼他的,是他自己想出来的。不过,本王不稀罕那个了。”他抽了口烟,又摸摸自己的脖子,“我看,什么都没有把脑袋好好地留在这个上面好。可这天王的盛意不能退却啊,明天召集百官集会,然后诏告天下,天王从此不再过问天朝政务,永远!”

    石达开摇了摇头,“太仓促了,还是应该等安王、宁王回天京以后再谈论这种事情更好。”

    “一点儿都不仓促。”杨秀清轻轻地哼了一声,看了看一直是脸色难堪,还有些似乎是坐立不安的洪仁玕,“你是天王的表亲,留你下来就是要让你亲眼看着,我们是如何真正挽救天朝的。刚才翼王埋怨本王对天京的戒严令下晚了,其实再早又有什么用?谁会相信,韦昌辉就是洪宣娇这死妮子给我放进来的?当然,她也是受了天王等人的迷惑,尤其是那个混帐的陈承瑢!”

    他转脸看着石达开,“你去上海之事,除了李福猷、你本人和我知道之外,就只有他知道。一个深受信任的吏治大臣,竟成了个可耻卑鄙的奸贼。我说老弟,你是不知道啊,在城外我是根本抓不得韦昌辉的,那才会引起一场大乱呢。”

    石达开沉默了。

    “好了,就这样,”杨秀清丢掉手里的烟蒂,站了起来,“现在我把已经进行的一些具体的部署跟你交代一下。你的指挥部就设在这里,叛军除了城西的韦昌辉、陈承瑢、刘大鹏等部,旱西门外还有周得桂统领的两千余人,正在等待机会进城。被刘大鹏事先带出天京,留在城南的近卫旅两个营,由在城外视察的天京市长胡元炜率领,已经按照指令去了旱西门外。这里,安全总队的两个大队也已经集结完毕,将绕城赶赴旱西门外,准备两面夹击,先把周得桂的这些人马解决了。你的翼王府里,除去原有的一个近卫营外,还安排了安全总队的一个大队。天京科学院的警卫人马不能动,现在能在这里做护卫的,就只有随你一起回来的那百来人了。”

    “天京的女军呢?怎么不动?”石达开奇怪地问。

    “那死妮子哪能老老实实地听我的?”杨秀清摇摇头,呵呵地笑了,“她对我不满意了,想等你回来再说。可惜,她已经被她那信任的二哥给暂时扣留在了金龙城。”

    “扣留了?”石达开一惊。

    “恩,不过,没有什么危险。”杨秀清点点头,撇了眼额头渗着汗水的洪仁玕,“天王是怕她打搅了北王殿下的好事,先留她坐坐。呵呵,等知道我死了,他就该放宣娇出去了。”

    “叫宣娇妹子去杀韦昌辉?”石达开疑惑地看着杨秀清。

    “大概就是这样吧。”杨秀清笑了笑,“所以我说要叫大家都出来表演一下,最后看看哪个忠,哪个是奸?免得把话说早了,会有人不服,或者还怀疑什么。”

    说完,他拍了拍王袍,看看石达开,“好了,你开始吧,我要去做我的事情了。”

    “好,王兄就去钟楼观战吧,达开会尽心的。”石达开点点头,终于站了起来。

    “我哪有那福气啊,我得回我的老窝去,不然咱们那位北王怎么会跳出来啊。”杨秀清哈哈地笑着,朝洪仁玕挤了挤眼儿,“咋样,敢不敢跟我一起去啊?”

    洪仁玕根本就没有想到东王会有这样的行动,更没有这样的准备,一下怔在了那里。

    “什么,王兄要回王府?这……这太冒险了!”石达开赶紧劝阻着,“不就是叫他相信王兄回到王府了吗?咱们可以……”

    杨秀清拍了拍石达开的肩膀,无奈地摇了摇头,“没办法的办法,谁知道我的身边儿有谁和他们还在通着气儿呢?”

    “不行,这样不行!”

    “不要说了,就这样。”杨秀清止住了有些激动的石达开,“我说老弟啊,难道你真相信天京还有杀我杨秀清的刀?”

    “我……”面对这位喜欢说一不二的东王,石达开真不知道再该说些什么好了。

    “放心,我会慢慢地溜达着走的。只要你老弟一切安排的好,本王就没有任何的问题。说实在的,以前我总是愿意想,天朝是不能没有我杨秀清的。可现在,我……我感觉不是这样了。要是没有林海丰那家伙,你我的脑袋早晚都要搬家。唉,还是善祥那丫头聪明啊!”杨秀清说着,瞅瞅还在不知所措的洪仁玕,叹了口气。

第一三六章我真想就在这里等着韦昌辉

    “翼王殿下,也许……也许过去很多人都误会了东王殿下了。”这是洪仁玕自到这里以来所说的第一句话。

    石达开望着又紧紧关闭上的仓库大门,脸上的肌肉在动。杨秀清并不是不能不回去,这其实是杨秀清特意在用这种举动,告诉着他,乃至所有人一些值得思索的什么。

    “汪海洋!”

    “到!”

    “立即带领东王准备好的安全部队赶赴旱西门。”

    “是!”

    “等等。”石达开叫住撒腿就要跑的汪海洋,上下看了看他,微微闭了下眼睛,“记住啊,要先讲清道理,多数的弟兄们还是被蒙在鼓里的。如果……如果他们拒绝放下武器,那就……不管怎么样,要快,一定要快!”

    “殿下放心,卑职知道该怎么做。”

    “去吧。”石达开点点头,转脸看着李福猷,“你马上回天王府。”

    “殿下,是需要去把洪帅先解救出来吗?”李福猷看上去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不用。”石达开摇了摇头,又看看洪仁玕,“你们一起去。东王不是说了吗,宣娇只是暂时被扣,只要东王府一打起来,宣娇就会出来。仁玕老兄,明白我为什么叫你去吗?”

    洪仁玕站了起来,“殿下,仁玕完全明白,一定会把事实的真相告诉宣娇妹子,让她无条件接受殿下的指挥。”

    “好,告诉宣娇,不要把眼睛只盯在韦昌辉等人身上,也不要过问天王府的事情,天王府的一切由李福猷处理。让她把视线重点放在南城,尤其是天京科学院和安王府。”说完,石达开把目光移向李福猷,“我想你到了那里该怎么做,东王提前不会没有叮嘱过你,就照着东王的话去做吧。”

    “是!”李福猷一挺胸。

    “仁玕老兄,你在香港接触的新鲜东西多,比我们的视野该更开阔,有句话我想顺便问问。你说像我们这样过分地去推崇一个人,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殿下过奖了。仓促之间,仁玕一时也说不好。不过……”洪仁玕没有想到在这种时候翼王会问自己这么一个问题,他低头沉吟了一下,又慢慢地抬起了头,“不过一点,我们这里的人喜欢崇尚神明,也就是说很容易畏惧强权。要想成就大业,就必须要有权力的高度集中,问题的关键是在执掌这个权力的人身上。”

    “那你对从前的天朝怎么看?”石达开居然笑了。

    洪仁玕明白,翼王其实问的是东王,“功大于过。”

    “是啊,谁又会没错?关键要看错在了哪里?”石达开长舒一口气,轻轻摆了摆手,“赶紧去吧,天朝其实是在我们每一个人的手上,就看我们自己如何的去做了。”

    “杨秀清进府了!”

    学堂里如坐针毡,心里好像燃烧着一盆炭火的韦昌辉噌地就跳了起来,精神为之一振,“真的看清楚了?”他紧盯着刚刚跑进来的刘大鹏。

    “没错,出来报信的是东殿的留守侍卫,亲眼看见杨秀清下车。”刘大鹏抹抹额头上渗着的汗水,那不是因为热,而是大战前的激动。

    “好哇,马上开始!”韦昌辉的拳头狠狠地砸在自己的手掌里。

    “遵命,殿下!”

    刘大鹏冲出房门,先是院子里,继而是一个、几个的巷子里,全部动了起来。随着一阵阵纷乱、低沉的脚步声,巷子里迅速汇集成一条条人流,接着又像是几条扑向猎物的毒蛇,开始朝着同一个方向游曳。

    东王府,大门洞开,巨大的宫灯把门前映照的红彤彤的,四个东殿侍卫宛如四根木桩子,手按腰刀,站的笔直。

    近卫三营营长杨启龙似乎就和往常一样,是查哨查到了大门口,所不同的是。他的手里一直提溜着那只本来应该是插在牛皮枪套里的六轮短枪。也就是在门前驻足了片刻的时间,他清楚地看到了对面街巷内无声涌出的几道人流,涌上府门前的小广场,涌向这里。

    “什么人,站住!”杨启龙高声喊和的同时,抬手朝天鸣放了一枪,并迅速带着门口的岗哨闪进了门里。

    这声枪响,在寂静的夜色下,显得异常的响亮,那几道涌动的人流几乎都是同时被惊的一顿。

    刘大鹏条件反射地顿了一下之后,立即举起手里的六轮枪,毫不示弱地向着大门口连放了两枪,“奉天王诏旨,擒拿逆贼杨秀清,有胆敢抗拒者,杀无赦!”

    “杀!”几道人流顷刻间变成一片的人海,潮水似的扑向大门。

    “弟兄们,保卫天朝,保卫东王,把这些假冒天王圣旨的叛军给我挡在大门外面,有胆敢闯入者,杀无赦!”

    “杀!”闻警而出的近卫官兵在杨启龙的指挥下,迅速展开反击。

    东王府的大门口顿时被刀光剑影所笼罩,喊杀声震天。

    “终于开始了!”站在银龙殿前的杨秀清,听着远处的喊杀声,望着面前这些毫无准备,慌乱、拥挤不堪的府中官员和他们的家眷们,长长地叹了口气。

    “弟兄们,不要慌嘛,前面有我们的近卫军抵挡着,怕什么呢。我来告诉大家,天京已经发生了武装叛乱,一小伙别有用心的卑鄙小人,企图颠覆天朝,当然,还想要我杨秀清的命。不过没有什么,天朝是铁打的,翼王指挥的平叛大军用不了多久就会解决掉他们。”杨秀清微微地笑着,举起手一指身边儿的卢贤拔,“现在我命令,所有的人都要听从卢贤拔的指挥,能打仗的男人们,就都拿起你们的刀枪,展现出你们的勇气,保护老弱迅速撤到内院里去,不许漏掉一个人。”

    东王此时泰山般的安稳,给人以信心和勇气,也很快叫府中的慌乱气氛有了节制。人们开始有秩序地撤退向王府的后院,那是很多人以往难以进入的东王内宅。

    “殿下,差不多了,您也撤吧?”卢贤拔指了指跟在自己身边儿临时组织起来的几十个精壮官员,“您和内卫都撤,卑职带着他们去掩护杨启龙的近卫军撤下来。”

    “我真想就在这里等着韦昌辉,看看他是怎么样朝我举起他的刀的!”杨秀清看看已经撤完的人群,遗憾地摇了摇头。

    “殿下,您错了,他永远没有那一天了,您真正能看到的只是我们如何向他举起刀。”卢贤拔呵呵地笑了。

    “好,那我先走,省的分散了你们的心。”杨秀清甩了甩手,也笑了,“记住,边打边撤,不要恋战,本王亲自带内卫在后宅接应你们。”

    前面打了小半个时辰,居然连个东殿大门都没拿下来,不仅负责指挥的刘大鹏暴跳如雷,就是后面等着捷报的韦昌辉和陈承瑢也坐不住了。

    韦昌辉来到东王府前的广场上,一看到还丝毫没有动作的周得桂师警卫营,鼻子差点没给气歪了。“怎么不先派快枪队上去。这个刘大鹏,是不是打糊涂了?”他看了半天没发现刘大鹏,只好冲着刘乃心跺着脚。

    “他不想现在用。”刘乃心朝着正你来我往杀成一团的东王府大门努了努嘴。

    韦昌辉仔细一看,冲在前面的都是刘大鹏近卫四营的嫡系,还有他的侍卫营人马。这个刘大鹏啊,都什么时候了,还搞争功这种名堂?“混帐,真是混帐,这样下去会耽误事的!”

    “殿下放心,杨秀清只要进来就插翅难逃,到处都有我们的人。这个刘大鹏只是想……”刘乃心刚说到这里,突然眼睛一亮,“殿下,杀开了!”

    随着刘乃心这声惊喜的叫喊,韦昌辉看到自己大批的将士已经犹如洪水冲破堤岸,呼啸着杀进了东王府的大门。

    “殿下,”刘大鹏这个时候好像地下蹦出来似的,一闪到了韦昌辉的面前。他抹着满头的汗水,得意地笑着,“殿下,东逆已经在劫难逃,这里就交给乃心老兄指挥了,我马上带他们去天王府。”

第一三七章天王已经开始动手了,您也该……

    韦昌辉顺着刘大鹏的手指看看一直在待命的周师警卫营近千精锐,再回头看看刘大鹏,不由得心头一阵的热。难得,真是太难得了,刘大鹏到底是没辜负了自己的一片心意。

    他上前一步,使劲儿拍了拍这员爱将的肩膀,摇摇头,又点点头,好一会儿才动情地说到,“大鹏啊,千万小心。尽量不要在天王眼前发生大规模的武力冲突,只要能保护好天王就行。有什么情况随时和我通报。”

    “殿下放心。”刘大鹏把短枪在手上滴溜溜地一转,笑了笑,“卑职这条命是殿下给的,卑职说过,要誓死报效殿下。”

    刘大鹏转身而去,长长的队列开始从韦昌辉的面前掠过。忽然,一个熟悉的面孔叫韦昌辉举起了手,“老蔫!”

    “到!”钟老蔫跑出队伍。

    “呵呵,还是这么精神。”韦昌辉拍了拍钟老蔫的肩,“到家了,是不是想见见母亲了?”

    “殿下……”钟老蔫看看奔跑的连队,回过头来腼腆地笑了笑。

    “是啊,父亲随军南征了,就母亲一个人在家,是该去看看了。以后就好了,只要我们把这些叛臣贼子一下消灭,还天朝一个安定,你的母亲也会和所有天朝将士的母亲一样,永远过上无忧无虑的太平生活。平叛一完,你就回家看看,记着先来我这里啊,我可要给她准备些礼物的,呵呵,要感谢她养育了这么一个勇敢的好儿子。”韦昌辉笑得很和蔼,说得极认真。

    “是。”钟老蔫点了点头,“殿下,卑职去了。”

    “去吧,和所有忠诚于天朝的弟兄们一起,去保卫天王。”

    目送钟老蔫飞快地汇入到行进的队伍里,韦昌辉看看正颇有兴致地歪头欣赏着他这一切表演的陈承瑢,“看来需要你亲自去旱西门了。”

    陈承瑢点点头,“我马上去。没想到在这里会耽搁这么久的时间,不赶紧稳住城西的女军,不要说放周得桂他们进来,只怕用不了多久,女军就会干预进来了。”

    “是啊,我最担心的也是这个,一旦她们掺和进来,下面的事情就不好处理了。要是和她们真正面对面刀兵相见,到时候只怕军心也难以维系。”

    “殿下担心的有道理。”陈承瑢接过侍卫递来的马缰,看了看翼王府的方向,又想了想,“殿下,我看可以把警戒那边儿的队伍撤下来了,这里的进展还要加快,殿下要尽快赶去天王府。”

    “好,我会的。”韦昌辉说着,冲飞身上马的陈承瑢拱了拱手,转身向酣战中的东王府走去。

    东王府里,卢贤拔、杨启龙在依托着各种建筑做掩护,指挥手下的将士们边抵抗,边有秩序地向后宅撤退。

    东王府的大半都已经在北殿官兵的脚下。

    韦昌辉跨进大门,一把抓住已经几乎是喊哑了嗓子的刘乃心,大声地问到,“发现东逆没有?”

    “暂时还没有。”刘乃心抹了把头上豆大的汗水,“所有已经占领的区域每一个角落都找遍了,没有东逆的踪迹。看眼下的情况,他一定是撤向后宅了。”

    “撤到后宅去了?”韦昌辉松开紧抓着刘乃心胳膊的手,忽然一个不详的念头在脑子里一闪,“不好,东逆怎么会跑的这么快,不会是提前有了什么准备吧?”

    “我也正疑惑呢。”刘乃心一指前面不停撤退的东府人马,“我仔细看了看,他们虽然是在撤退,但是并没有慌不择路的情形,显然是有组织地在收拢兵力。”

    “***!”韦昌辉咬牙切齿地骂上了这一句,脑袋突然一阵的眩晕。

    “殿下!”刘乃心一把搀住身体摇晃的北王,本来焦急的脸上却换上了一丝的轻笑,“殿下不用急。即便东逆躲进后宅,也是难逃一劫。东殿后宅他们最终是守不住的。现在……”

    刚刚说到这里,他的话突然刹住了。他看见东府的大门方向升腾起了巨大的火光,“混蛋,是谁***在放火!”从来不骂人的刘乃心此时却是脱口而出。

    “大人,是天王府派来增援的人马到了。”

    刘乃心一听这句回话,先是一愣,转而双眼凝视着北王,“殿下,您看到了吧,这是往死路上逼我们啊!”

    韦昌辉没有说话,他的脑子已经变得开始浑沌。

    “殿下,您不能留在这里了。”刘乃心摇晃了一下毫无反应的北王。

    “杀,杀,我要亲手杀掉杨秀清这个王八蛋!”韦昌辉猛地甩掉刘乃心的手,仓啷一声抽出肋下的佩剑,拔脚向前飞跑,“弟兄们,天王有旨,有诛杀东逆者,封王侯,赏千金!”

    “杀啊,诛杀东逆,封王侯,赏千金!”

    这是一片回应韦昌辉的呐喊声,震得脚下大地在颤抖。一个没有思想的人,一只没有思想的军队,就只能是一种工具。无耻的贪婪,有时候会埋没一切人的良知,而激发起的却只是一种动物的本能,兽性!

    刘乃心没有韦昌辉的那种变态的冲动。作为一个参谋长,或者说是韦昌辉的亲信幕僚,他具备了更多的冷静。眼看情形发展到现在,尽管时间不允许他从头至尾地把一切都连贯起来再想想,那样,他就会在天京的种种碰巧发生事件中,找到更多的破绽。不过,即使如此,他也是已经有了不详的预感。他需要帮助北王挽救危局。

    现在,刘乃心已经别无选择。他一挥手,指令几个卫队士兵上去把情绪亢奋的北王生生地给拖了回来。

    “殿下,您是天朝的北王,您不是刽子手!”他第一次在他的北王面前板起脸,声色俱厉,“仁慈是一个国君最起码要拥有的素质,危机时刻自如左右大局,稳如泰山更是必不可少的条件。以您现在的作为,只能把这些终于您的弟兄们朝坟墓里带!”

    “没路了,没路了,不立即杀掉东逆这个混蛋,只有死路一条!”韦昌辉手里的宝剑还在挥舞,还在挣扎,还在气咻咻地叫着。

    “殿下,您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糊涂?”刘乃心气得一跺脚,上去一把夺下了韦昌辉手中的宝剑,“东府后宅能有多大?有这些弟兄们和乃心在此,他就是变成一只鸟也飞不出去。杀他哪里还能用得上您?殿下啊,好好想想,现在您必须立即离开这里,去天王府。只有您进了天王府,我们才会安全!”

    真是一句话提醒了梦中人。说实在的,韦昌辉刚才的那番举动,完全是被吓怕了。他现在不怕杨秀清,而是恐惧杨秀清后面的那些人。杨秀清真要是事先对他的这次秘密回京有了周密的准备,他不用琢磨也知道一定是林海丰在背后捣了鬼。他是真怕林海丰啊,怕林海丰教导出的那些兵们!天京新城的内务部队一旦参加平息他策划的这场叛乱,那结果是什么,不想而知。

    “唉,我是叫他们给气昏了头了。”韦昌辉说的这个他们,既包括了杨秀清一党,当然也包括了洪秀全。

    刘乃心笑了,“殿下,天王已经开始动手了,全城不久就会大乱起来,现在该是您去安定天朝大局的时刻了。这里是小事,一切交给乃心负责。一个时辰之内,乃心亲自去天王府向您报捷。”

    “我要东逆的人头!”韦昌辉在刘乃心的身上,又得到了无穷的勇气,他也知道刘乃心此时叫他去天王府的用意。

    “殿下,这种东西您最好永远不去看,您只需要看金龙殿上的宝座!”刘乃心又是一笑,转身飞快地去了,留下来的只是他嘶哑的吼叫,“北王殿下有令,不得恣意乱杀乱毁,同是天朝兄弟,只要脱离叛逆,重返天王大旗之下,任何人都不予追究……”

第一三八章天朝需要红色恐怖!

    当卢贤拔、杨启龙俩人最后退进通往后宅的大月亮门的时候,这里没有像两侧的小门那样,被由后宅假山上临时搬运来的石头封堵起来,甚至连两扇朱漆的木门也没有来得及关上,已经杀红了眼的北殿人马就尾随而至。

    一场血腥的大门争夺战旋即再次展开。

    杨秀清就坐在距离双方将士拼死搏杀的大门口不足二十步远的地方,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他的两手空空,从永安城突围之后,他就再没有佩戴过武器,现在还是一样。

    前院的火势越来越大。

    “殿下,他们再烧银龙殿。”卢贤拔的脸在抽搐。

    “是吗?”杨秀清的手抽动了一下,同时在大腿上狠狠抓了一把,这个动作他已经重复了好几次了,那是又一个近卫士兵在倒下,“烧吧,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说着话,他把头微微地侧了一下,似乎在注意地倾听着什么,一会儿,他笑了,“我说贤拔,外面那个没命叫喊的哑巴嗓是谁啊?”

    卢贤拔牙齿一咬,“是刘乃心那个混蛋。”

    “我说呢,不像是韦昌辉啊,他可没有这两下子。”杨秀清轻轻哼了一声,随后又叹了口气,“他守巢湖守得好好的,是个将才啊,可惜,可惜他却把心思用在了这个上面。”

    “真想不明白,一个聪明人会干出如此糊涂的事情。”卢贤拔摇摇头,随即看看假山上瞭望的士兵,大声问到,“发现北王没有?”

    “回禀尚书,没有。”

    “不用问了,他不会在这里了。”杨秀清仰头看看天色,站了起来,掸掸身上的尘土,“如果我没有算计错的话,他这个时候该去找咱们尊敬的天王陛下了。唉,真正想当这个天王的是他。”说完这话,他把手用力地一挥,“到时候了,放炮!”

    “是,放号炮!”

    随着卢贤拔的一声令下,惊天动地的号炮声响起。

    号炮声中,北殿人马曾经掩伏的街巷内,再次涌出人潮。这是来自翼王府的近卫官兵和内务部的新城警备大队。

    专门负责军械局、内务部所在地新城保卫的警备大队,是天京城唯一一支装备了全部新式武器的队伍。和近卫旅还不一样,近卫旅的成立受到许多因素的制约,难以一时完全按照郑南的意志行事。而在这支部队的建设上,则是倾注了郑南更多的心血。人员的挑选自不必说,各个是百里挑一的英俊后生,用见过他们的百姓们的话来讲,若是冷不丁的在街上遇到几个警备大队的士兵走在一起,你很难分辨出他们谁是谁,一个个好像看上去都差不多。

    为了防备可能出现的各种险恶环境,也为了担心长期的守备任务会消磨掉官兵们的战斗意识,郑南专门给警备大队制定了各种条件下的训练方案,和野战士兵一样,他们经受了众多艰难环境的磨练。当年扬州告急,一是出于天京没有合适的军队可派,二是为了在实战中锻炼队伍,警备大队的大部分官兵都上了扬州前线。可以说,这是一支当初在红军教导旅之外的又一个红色的铁拳。

    韦昌辉的确该怕林海丰,可惜的是他怕的竟然是那么的单纯,为什么就不学学别人呢?这话也就是说说,林海丰、郑南的作为,是他想学也学不去的。说到底是人的思想,林郑二人是真正用他们所崇敬的老人家的伟大思想武装起来人物,在韦昌辉和他们之间,没有任何的可比性。不过,韦昌辉大凡聪明一点儿,至少不会现在就迫不及待地跳出来,来日方长,何必争一时之长短,继续掩藏下去,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这样也许还可以寄托些子希望,或者干脆做个愚公,这代不行就下一代,颠覆红色政权的希望可以寄托在第二代,甚至是第三代人的身上嘛。唉,只能再次说声可惜,可惜的是韦昌辉没有学习到“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的道理。

    韦昌辉其实有一点能和我们伟大的安王殿下相媲美,那就是除恶务尽。对待天朝的敌人,安王殿下的伟大思想告诉他所有忠诚的将士们,必须要向秋风扫落叶那样,残酷而无情。对敌人的任何仁慈,那就是对人民的残忍!

    翼殿的近卫五营兵分两路,扑向东王府外围的北殿官兵,而警备大队却犹如一阵强大龙卷风,呼啸着突入烈火熊熊的东王府。没有人喊叫什么,喊叫对他们来说,完全都是多余的,他们能够发出的一切声音,除去坚实的脚步,就是喷射着无数道怒火的枪口。

    多少年后,当年参加了这场平叛的一个老兵,躺在夏日里东海之滨的沙滩椅上,花白的头发被一阵阵和煦的海风轻柔地拂动着。一个少年偎依在他的膝下,仰着稚嫩的小脸儿,期待地望着祖爷爷。他在等待着祖爷爷回答他一个不理解的问题。

    人人都说他是天朝人民的大救星的林海丰大元帅,已经永远躺在了紫金山的陵园里,终于在无数天朝英灵的陪伴下,可以安详地休息了,可是,短短的一年之后,居然就有人公开跳出来责难天朝联邦,辱骂林海丰大元帅其实就是个天下第一的刽子手,并在国外敌对势力的怂恿、支持下,阴谋组织对天朝联邦政府的分裂、颠覆活动。政变被扼杀了,即将开始的是对叛乱者的公开宣判。小重孙子却不明白,当年祖爷爷们平叛可不是这个样子的,他们要杀人,难道祖爷爷经常引以为自豪的功绩也是错的吗?

    祖爷爷显然有些难受。时代不同了,他感觉这个问题似乎已经很难对孙子讲的更清楚。他只是笑了笑,慈爱地抚摸着孙子的头,“孩子啊,等你长大了,等你穿上军装,等你唱惯了军歌,等你……知道吗?当年祖爷爷在用枪口教育那些该死的叛徒们的时候,祖爷爷其实心里在唱着安王、宁王殿下教给我的歌。”

    “是军歌吗?”小重孙子笑了,“我现在就会唱的。向前、向前、向前,我们的队伍向太阳,脚踏着祖国的大地,背负着民族的期望,我们是一支不可战胜的力量……”

    祖爷爷笑了,笑得花白的胡子在翘。

    “祖爷爷和你的爷爷、奶奶、爸爸、妈妈都是一路唱着她走过来的,唱得整个世界都怕。如果要是你们也一直唱着走下去,这块儿土地上就永远没有胆敢再言翻身的敌人了!唉……”祖爷爷看着面前那辽阔的海域,轻轻叹息了一声,眼角儿甚至有些湿润。

    他抖了抖身上金黄色袍服的衣袖,开始自言自语,“对待敌人,从来就没有道理可讲,他们也从来不会对咱们慈善,这是当年安王殿下常说的。没有天朝强大的红色军队,没有那次以及后来的血腥,哪里会有今天的安宁啊!”

    祖爷爷说着,一直对面苍茫的大海,“在那边儿,有个卑劣的种族,天生的病夫,却要妄自尊大,当年想要吞并琉球。可惜,闹到最后连他们自己的国家都没有了。他们现在在闹着复国,好像不少蜜罐里泡大的王八蛋对他们居然也在讲什么仁爱。孩子啊,你说不杀他们行吗?”

    “等我长大了,我就替祖爷爷去杀那些王八蛋,谁敢喊复国就杀谁!”

    “好孙子!”祖爷爷一把搂过小重孙子,想抱起来,他老了,竟然没有抱动,“唉呀,祖爷爷真是老了,以后就指望我的宝贝重孙子了。要学祖爷爷那样,用你的枪口和他们说话,千万不要忘记过去!不过,骂人可不能学,咱们中国人,从来不骂人。”

    老战士说的没错儿,当年在他和所有冲进东王府的警备大队官兵面前,绝对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警备大队官兵们的头脑里,不知道,也决不接受任何投降。他们只有一个念头,杀,决不能留下一个对天朝曾经有过动摇的人。

    刘乃心失算了,他没有能去向他的北王殿下报捷,甚至没有亲眼再看到他想杀掉的所谓东逆一眼。不过,他好像听到了杨秀清的一声怒吼,“杀出去,为了天朝万代,一个不留地给我杀!”

    刘乃心倒在了血泊里,他肯定不知道他自己到底是倒在了谁的枪口下。对面的枪声像炒熟的豆子,爆个不停,又像骤风,一刮倒下的就是一大片。不过,在倒下之前,他已经完全的明白了,他和他的北王早就落进了一个巨大的圈套。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可谁又是真正的黄雀?

    残余的北殿官兵跑无处跑,藏没处藏,抵抗,马上会被乱枪打成筛子,跪地求饶,等待他们的就是雪亮、锋利的刺刀……

    天朝需要红色恐怖!这个信念,直到林海丰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还在影响着他自己。

    八月一日那天,是林海丰八十三岁的生日,也是天朝工农红军建军六十周年、天朝工农红军空军部队建军五十周年的大喜日子。作为退休的老战士代表,参加完隆重的阅兵仪式之后,在他那普通的宅子里,再次接受着陈玉成、汪海洋、陈廷香、李福猷等前国家和军队领导人,或者说是老战友们的祝贺。

    从来不服老的林海丰现在的确已经老了,尽管退休之后,他几乎很少再过问政事,甚至连有些象征性的会议都懒得去参加,但是多年来的废寝忘食,早淘虚了他的身体。

    他紧紧地握着同样已经是老态龙钟的老伙计郑南的手,那种紧,其实也只是双方一种心理的感觉。然后看着面前这一班子当年是何等英姿勃发的优秀统帅们,略带遗憾地叹息着,“都说我杀人如麻,尤其是当年的天京,咳……咳……多吗?其实还不够啊……如果我再狠点儿,如果……”

    “机长同志,你没有错,在特定的条件下,残酷意味着的就是真正的善良!正是因为这样,现在我们才可以保证我们伟大的天朝一百年不会变色。我真希望历史再重来一次,那样的话……”郑南,这个被全天朝上下公认为慈王的,全世界无与伦比的伟大科学家,到他已经不能再操刀的时候,想到的却是刀。一百年够吗?显然不够!

    这是两个老战友一生中的最后一次对话,“那样”是什么?依靠在沙发的背上,一手轻轻搭在心口的安王殿下,永远听不到了。他就坐在老战友、老部下们的中间,静静地去了。这位被他的敌人们咒骂了整整一生的伟大战士,走的安详。

    不过,有一点,即使是在阎罗殿里,他安王还是安王。就像直到最后,他都没有顾得上和旁边相伴相随一生的爱妻,充满哀伤、期待的子女说上一句话一样,他还要奋斗。

第一三九章殿下,怎么可以这样?

    洪宣娇心急火燎地终于离开了天王府。当她赶回她的司令部,听到一个个出乎意料的急报的时候,她也终于明白了,自己在这场对天朝可以说是生死攸关的事变当中,无形之下,竟起到了一个推波助澜的作用。

    西城火光冲天,从她那尊贵的天王二哥口中,她已经得知了北王攻打东王府的消息。北王不是回来开会的吗?不是要和即将到京的安王、宁王一起劝说东王放弃争夺“万岁”这个头衔的吗?怎么居然却在天京对自己的兄弟们下着如此的毒手?

    天王二哥甚至还告诉他,翼王已经在上海殉难,而谋害翼王者,就是东王杨秀清。当初翼王为什么走的那么蹊跷,为什么走的那么隐秘?其实都是杨秀清的密谋。聪颖、仁慈的翼王,竟然这么的轻易死去,洪宣娇在天王府乍一听到天王二哥揭穿东王所谓阴谋的时候,恨得牙根儿痒痒。“万岁”就真的那么重要?为了“万岁”,就可以恣意地宰杀和自己同患难的弟兄?

    在一开始,当她想离开天王府,奉命还要赶去天京火车站的时候,她的二哥强行制止了她,不管她如何闹,没用。就在天王二哥的寝宫,几十把明晃晃的刀对着她,她走不了。可当她听着天王二哥苦口婆心,娓娓道出那些震撼人心的“真相”的时候,她突然茫然了。

    走出天王二哥的寝宫,她的脚步跌跌撞撞。“清袍是有错误,可是罪不当死。朕与诸位王弟同是天父的手足,何以相煎太急?妹子啊,可是没有办法,他们在逼着朕表态,天朝无数的百姓也在看着朕。”临到了,她的天王二哥也没有真正吩咐她一件事情,没有吐露过半个血腥的字眼儿。可是洪宣娇自己清楚,后面该需要她做什么?

    其实她还是没有明白,如果不是早已等待她的洪仁玕迎住了她,如果不是又听到了和刚才在里面完全截然不同的震撼消息,她那天王二哥的磨,她还要继续地拉下去。

    不善于政治的人脑瓜子发木、发呆,可这木和呆并不意味着一个人就是傻,不过就是比别人少悟出一时半刻罢了。洪宣娇就是这样的人,她把一切人想象的都是十分的美好,这决不是她没有思想。她终于发现,自己其实已经成了他天王二哥政治棋盘上的一颗棋子,被玩弄了。

    天京不是简单的一场兵变,也不是谁和谁争夺一个虚幻的天王宝座的问题。对那些曾经无所作为,丧失了优厚地位和待遇的人们,对那些从心里一直就在仇视着天朝,还对满清的黄龙旗抱有幻想的,不敢见天日的龌龊小人们,这场看似几个人权力之争的闹戏,不过就是一个导火索。

    以往官员聚居的天京南城,拿着各种能上手的武器,疯狂涌上街头的人群,较之韦昌辉所带进城来的那些军队,又多了不知道有多少。可惜,这都是天王洪秀全的精心安排,韦昌辉并不知道,如果他真要知道,也一定会为之而汗然。

    终于伟大天王的军队,严格意义上根本就不是一支军队,可它却并不比军队来的逊色。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像丢失了家中贵重的物品,又如同丧失了先人,脸在扭曲,嘴里在怒骂,商铺、工厂、学堂,尤其是那被万人所敬仰的天京科学院,这些凡是能体现红色天朝概念的地方,全是他们发泄的对象。

    天京的这场事变,完全是在同一个“天下大同”下面,却是两种根本不同思想的彻底决战!也是任何人无法回避,或者根本无法把它完全扼杀在摇篮里的现实。早晚要有这一天。

    洪宣娇面对的就是这么一个现实。她将去应对的敌人,不是以前战场上的清妖,更不是她一心想去斩杀几个下来,看看到底是啥模样的俄国洋毛子头颅。就在不久以前,他们还都是天朝的百姓,还有半大的孩子,还有……

    “洪帅,你可以对他们仁慈,他们也兴许会因为一时的恐怖,而再龟缩起他们的头,掩藏起他们丑恶的嘴脸,再等待下一次的机会。不过,我必须要告诉你,他们既然选择了现在,那他们就是天朝的敌人,我不想说他们是不是受了欺骗,为了红色天朝的万代永远,为了我们的子孙不再背负和我们一样的骂名,只有用血来教育所有的人。天朝不给他们任何机会!这是我理解安王殿下的意思,请洪帅自己斟酌!”这是李福猷在天朝门外临分手时说过的话。

    洪宣娇现在完全认同李福猷对安王的那番理解,明里的敌人好对付,最可怕的却是那些暗藏在身边儿,唱的比做的还好的内奸、叛逆们。

    “命令各部,再次重申戒严净街令,凡是不停劝阻,胆敢上街闹事者,一律按清妖叛逆治罪。”洪宣娇眼里在冒火,“一定要告诉那些闹事者,谁要敢动了天京科学院的一根草,我就要他用满门来抵偿。”

    “殿下,按照翼王的安排,陈承瑢已经被旱西门女军拿下,城外等待进来的周得桂部在两面大军的压迫下,完全缴械。周得桂还提供了几个重要的情报,一个是北王在调他出庐州时,特意嘱咐不能向他的上官说明已经撤离营地,致使庐州北门失守。另外,北王为了和安王较劲儿,有意纵容叛逆李昭寿,在庐州最后杀死李昭寿,完全是为了推卸责任而杀人灭口。还有,北王这次回来的主要目的是夺取天王的宝座。”

    “你的人马都去了南城了吗?”听完汪海洋的禀报,杨秀清点点头,好像并没有特别的什么表情,他再转头看看已经开始出现一处处火光的南城,脸上有些忧郁,“没有料到的倒是那里啊!”

    卢贤拔瞅瞅被烈火吞噬着的大半个东王府前院,愤怒地望着东王,“殿下,我带人马上去抄了北殿,这个丧心病狂的混蛋,毁了多少人!”

    “你不提,我倒真忘了。”杨秀清看着满地横倒竖卧的阵亡者尸体,看看那用血流成河丝毫也不过分的遍地血污,摇了摇头,“海洋啊,你马上亲自去北王府,传我的命令,一定要保证里面所有人的安全,任何人不能进去骚扰。”

    “殿下,怎么可以这样?”卢贤拔看看飞马离去的汪海洋,大惑不解,“殿下,北王犯下如此滔天的罪恶,即使杀上一千回也不会解气。留下他的家眷,他们能不记恨我们?这是养虎为患!”

    杨秀清似乎不理解地瞅瞅面目已经变得狰狞的卢贤拔,“我看你是杀红了眼了。”

    “不是我杀红了眼啊,殿下。”卢贤拔一指满目的疮痍,“您看看,假使我们没有预备,假使他们真的如了愿,他们会如何对待我们?”

    “一个都活不下来,是吧?”杨秀清叹了口气,“不错,接过就是那个样子。问题是现在我们胜了。天朝对那些胆敢拿起刀枪相向的过去朋友,可以毫不留情,但是他们不是,也许他们以后是,可那毕竟是以后的事情。”

    “殿下,卑职……卑职有句话想说?”

    “说,说完咱们好去天王府,天王可是盼着我呢。”杨秀清笑了。

    “在刚才的问题上,你没有安王的果断。安王殿下从来不叫自己的敌人有翻身的机会。”

    “哈哈……”杨秀清指了指有些沮丧的卢贤拔,大笑着,“你呀,那我告诉你,安王说不能杀韦昌辉,你信吗?”

    “不可能!”卢贤拔脱口而出。

第一四○章撞开圣天门,对天王实行兵谏!

    对蒙得恩来说,今天真是一个好日子,一个令他踌躇满志而又扬眉吐气的好日子。在总导演天王洪秀全的设计下,作为执行导演,他才是天京目前气势磅礴的复仇运动的实际总指挥,不管是什么东王北王,也无论是什么天京警备司令官,都成了他可以摆布的棋子。就连一向对他从不肯拿正眼看上一看的那个李福猷,现在也不能不向低下尊贵的头颅。

    天王府的大总管,居然指挥不动天王府的侍卫,这对于蒙得恩来讲,无疑就是一个莫大的耻辱。这种不正常的事情,在今天晚上终于改变了。当暗自敲着小鼓,甚至还在心里设计了好几种应变方案,思忖着万不得已就要弄死这个不识相的李福猷的蒙得恩来到天朝门西侧近卫旅总部的时候,他没有想到,天王的诏谕刚刚一展开,李福猷就乖乖地服了。

    哈哈,要不怎么说识时务者为俊杰,要不怎么说良禽择木而栖,要不怎么说……蒙得恩一下想了不少的“要不怎么说”。可他就是没有想到,李福猷是走了,却带走了全部两个营的近卫军,而且是径奔喧闹不止,火光时不时闪现的南城而去。

    混蛋啊!蒙得恩顿时想哭。他不怕近卫军去镇压他那些盟友们,那本来就都是利用的鱼饵,即使李福猷们现在不去杀,天京平静后的明天也是他们的死期,天王早说了,凡是搅闹天京,不管他们是出于什么目的,都要“清除之”,还要以此告诫全天下,“闹事者决没有好下场,天朝最需要的是安定团结”。

    他最怕的是天朝门如今的空空荡荡。天王和他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地鼓弄了许久,也仅仅招募了四五百的精壮进入金龙城。为了趁火打劫,为了给韦昌辉扣上永世不得翻身的罪恶,一百多人还杀去了东王府,偌大的天王府仅凭剩余的不足三百人守卫,一旦有万一发生,那还不等于是束手就擒?

    李福猷!李福猷!蒙得恩的确对着消失在黑夜里的近卫军喊了好几嗓子,只有失去了才知道原有的珍贵。近卫军虽然不听话,可他们毕竟讲理,讲理的军队虽然看着不舒服,总还能叫他睡觉可以安稳。没有了他们,真要就有再不讲理的人到来,那还不如干脆就留下他们,至少还是一道屏障。

    老天可以作证,蒙得恩一生之中都没有今天晚上的现在这么聪明过,也没有预测的这么准确过。他甚至都来不及重新布置天王府的警备,一支不讲理的军队就真到了。

    那是刘大鹏率领的杀气腾腾的叛军。

    “天王,韦昌辉杀进太阳城了!”说蒙得恩是连滚带爬,一点都不委屈他,而且他嘶哑破裂的声音中,百分之一百带有哭腔。

    “这不可能!”洪秀全的身体绝对是一阵的痉挛。他是真的不肯相信,他甚至是莫名其妙地看着狼狈不堪的蒙得恩,“宣娇难道没有去围剿他?城里那么多的近卫官兵,难道都是饭桶?”

    “不知道,天王,近卫军都撤了。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臣只说是奉了天王诏谕,免除李福猷天王府近卫首领的官职,可他硬是把所有的近卫官兵都带走了。”蒙得恩的手在脸上紧胡撸着,那流进嘴里的是汗水、是泪水,还是鼻涕,只有他自己知道,“外面全是北殿的人马,叫嚷着要进金龙城。天王啊,只怕咱们守不住了。”

    洪秀全闭了下眼睛。他不得不相信蒙得恩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当事者迷,旁观者清,他多少年来不过问朝事,作为置身事外的旁观者,他更有时间来细细地审视周围的每一个人。

    当然,除去身边儿的秀女们,他是没有闲工夫去审视那些凡人的,他是天子,他需要审视的都是想坐,或者说是有企图坐坐天子宝座的人。杨秀清喜欢专权,不希望他这个天王绊住自己的手脚。可他心里同时也明白,杨秀清断然不会抢他的天王这个宝座,杨秀清只要名誉。韦昌辉不行,韦昌辉却是一个真正垂涎天王宝座的野心家,如果不明白韦昌辉的这种心理状态,他洪秀全岂肯将消灭杨秀清的重任放在韦昌辉的身上?从一开始,他抱定的就是一石双鸟的策略,他不仅要消灭杨秀清,还要消灭韦昌辉。他不傻,闹内乱是不得人心的,他要闹,闹的同时还要找一个替罪羊,政治家嘛,往往都是这样。

    洪秀全是什么人?是造反起家的人,既然是造反,他就不是被吓大的。情急之下,还在浮肿的屁股不疼了,被娇妻美妾、千百秀女淘虚了的身体顿时也平添了许多的气力。

    “仓啷”一声,他抽出墙上悬挂的斩妖剑,多年不用了,多年又没有再练过这个动作,他做的尽管并不潇洒,眼睛里却的确有种霸气。

    “上城,所有人都上城!”

    什么是所有人?蒙得恩自然不会不理解,那就是除去天王娘们以外的全部女官。

    刘大鹏其实并没有像蒙得恩禀报的那样,既然金龙城的圣天门不开,他就顺势将带来的人马各处布置完毕,换句话说,也就是变相地接替了近卫官兵的防务。然后,他站在圣天门下,耐心地劝说着城上的侍卫,告诉他们,他是奉命来保卫天王的,希望对方不要误会,更不能因此惊扰了天王。暗地里,他却早已做好了强攻圣天门的准备,就等着北王一到,里面再给脸不要脸,那他就不客气了。

    洪秀全提着斩妖剑,在女官们的簇拥下,亲自登上了圣天门的门楼。

    无巧不成书,恰恰韦昌辉也正好风风火火地进了天朝门。

    天王在城楼上说了什么,刘大鹏根本就没听见,也没注意去听,他的心思完全用在了刚刚赶到的北王身上。

    “殿下,攻城吗?”刘大鹏拉住韦昌辉的马头,低声地问。

    “等下。”韦昌辉跳下坐骑,径直来到圣天门下,拱手仰头高喊,“天王,尊您的诏谕,东逆已除,臣弟特来交旨。”

    “昌袍,杨秀清无视君上,祸乱天朝,理当除掉,朕代表天朝上下,感谢昌袍的劳苦。不过,事情的发展已经开始超乎朕的想象,天京在乱,乱的一塌糊涂。昌袍不必进来交旨了,朕希望你和诸位兄弟,继续以天朝大业为重,把天京尽快安定下来。”

    看着洪秀全高高在上,洋洋自得的样子,韦昌辉在心里至少是把洪秀全的上下多少代都翻腾出来骂上了一遍。他忍住愤怒,大声叫到,“天王,天京之变演变至今,已经非臣弟权限之内力所能为,臣弟和弟兄们千里回师勤王,只为洪家天下万代永固,并无其它杂念。既然天王授命臣弟安定天京,那就请天王颁旨,否则臣弟师出无名。”

    “好,朕就下个口谕,天朝各部完全接受北王节制。”洪秀全大方地一挥手。

    “臣弟要有天王的书面诏旨。”韦昌辉寸土不让。

    “这个……”洪秀全噎了一下,“难道朕的话不算数?”

    “臣弟来的路上,已经有天京女军向臣弟发难,没有天王的亲笔诏谕,臣弟决不能妄杀一人。”

    “不会,绝对不会。”城上的灯笼火把中,洪秀全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似的,“朕亲自嘱咐过宣娇,全力配合昌袍安定天京。否则,否则这里的近卫军也不能撤出去,昌袍哪里会轻易地就进了天朝门?”

    韦昌辉的心冷了。他不再理会城上满口胡话的洪秀全,转身看着他的将士们,“弟兄们,本王要告诉大家一句实话,我们上当了。天王用密旨诏我们回京替他铲除谋反的东王,可是,我们的天王却另外派出人马,滥杀东王府的无辜,焚毁东王府,为什么?是要栽赃我们,把天京变乱的恶果硬栽在我们的头上。天王是想在东王府之后,再引发一场大屠杀,也就是针对我们的。我们已经没路可走了,冲上去,打开圣天门,只有逼迫天王改变意志,才会制止住天京城的杀戮,才能使天朝安定,也才能保障我们自己。弟兄们,拿出你们对待清妖的威风来,天朝的命运掌握在你们的手里。”

    “北王殿下说的对!”刘大鹏一把抽出短枪,“我们是士兵,我们不是被别有用心者恣意利用的枪。清除叛逆是我们的责任,我们也为此而义无反顾。安王殿下说过,好和坏是能够相互转化的,对待上官也不能一味地去盲从,即使是天王也一样。谁要是危害天朝多数人的意志,谁就是天朝的敌人。天就要亮了,百姓们醒来,需要的是一个晴朗安静的天空,不是血腥。弟兄们,你们中有红军教导旅的英雄士兵,你们不会忘记,当年就是在我们身后的天朝门外,石镇吉被无辜点了天灯,教导旅几乎酿成一场兵谏。现在轮到我们了,为了天朝的百姓,我们死又何惜?听我的命令,所有枪支火力掩护,其他弟兄跟着我,撞开圣天门,对天王实行兵谏!还我红色天朝,迎接安王回京主持天朝大局!”

第一四一章洪秀全拿起了笔,手在颤抖

    普通的士兵们,即便你有思想,在特定的场合,特定的条件下,你也总避免不了被别有用心者利用的难堪。

    现在的钟老蔫就是这样。作为一个下层指挥官,他不会,也不可能知道最高权力机构的那些**。那么,决定他一切作为的,除了思想之外,就是良心。

    在接受准备攻打东王府任务的时候,他犹豫过。他不止一次见过东王,在他的心目中,东王不是像那些高官们所说的那样暴虐和狂傲。在一次巡哨的时候,他还曾经亲耳聆听过东王对他的教诲。

    那个时候刚进天京,够得上资格的大小官员们都在忙乎着构筑各自的安乐窝,春天的夜晚,天京并不是那么的寒冷,东王来了,而且是接近午夜的时刻。看到他这个两司马在一如既往地巡哨,东王显然非常高兴,拍拍他的肩膀,又摸摸他的衣裳,然后再走到哨位上,对着每一个值更的哨兵,重复同一个动作,之后认真地看着他,“这样不行,后半夜是会感到凉意的,记住,必须要给守夜的兄弟们穿暖。”

    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冷吗?当然,不过,还能坚持。他手上没有能提供给手下弟兄们的御寒衣物,上面大概忙别的忙忘了,也没有人会想到这一点。

    东王似乎看出了什么,没有再说什么。可是,走出不远后,他和他的弟兄们都真真切切地听到了东王对闻讯赶来的旅帅说的那句话,“从明天开始,只要再发现守夜弟兄不加衣裳,他们的活儿就由你一个人来干。”

    东王心里是想着他们这些最普通的士兵们的。

    如今东王成了叛逆。真正是不是叛逆?他不知道,可他就知道一点,作为天朝的军人,不该把枪口对着自己的弟兄,更不该大老远丢弃庐州跑回天京来,就只是为了抓捕一个东王。天京有自己的警备部队。他只是凭着一种直觉,感到事情里有蹊跷,于是他下令收集起了其它班排的弹药。其实是和上面能影响到他一样,他也是在用自己影响着他的下属。这样做,至少在他没有完全理解上面的意图之前,还可以保证,不会造成更大的失误。他看到了东王府门前的那场你死我活的拼杀,幸运的是他暂时置身事外。他甚至在那个时候也想过,真要是上面命令自己上的时候,他该怎么办?

    他还没有完全想明白,时间转动的脚步又把他带到了这里。还在来的路上,上面就说东王死了,他真相信,按照最起码的军事常识,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遭到如此突然、强烈的进攻,东王府断没有侥幸的道理。接着,他又知道东王是死在了天王府趁火打劫者的手里,回头望去,也看到了东王府冲腾的火焰。他的大脑开始变得一片空白。跑来跑去,到底是为了什么?

    现在,他听到的更多。

    煽动,富有挑唆性的煽动,有着它特有的潜力。石镇吉的殉难,是长期压在当年教导旅官兵身上的一块心病。刘大鹏说的对,当初如果没有安王殿下的压制,兵谏几成定局。

    “一排长!”钟老蔫大吼了一声。几乎完全是心有灵犀,一排所有的枪口霎那间指向圣天门城楼,“哗……”一排的弹雨随即飘了上去。

    洪秀全真是没有想到,下面居然就有胆敢射向他的子弹。一颗子弹掀翻了他头上的天王金冠,身边儿所有人都在同一个瞬间逃向各自的隐身之处。他还不知道,这一排的枪弹,还只是一种事先的警告,枪口抬高了一寸。否则,即便他就是天子,他就是真龙,也要变成一条死龙的骸骨去与大地为伴。

    “好样的!”韦昌辉看看自己这个小老乡,说的更准确点,应该是他韦家从前的雇工儿子,气宇轩昂地顺着撞开的两扇朱漆大门,进了圣天门。

    金龙殿内,洪秀全丧失了以往的尊贵,尽管他还坐在他的位置上。他不时地摸着那被不长眼的子弹灼伤,乍巴起来的头发。

    他的宝座下面,也不是过去排列的天朝百官,而是一个个手执武器的愤怒军人。

    韦昌辉没有坐着,他几乎和从前一样,面带恭顺,拱手而立,只是说话的语气中夹杂着不容抗拒,“天王,请您立即下旨,百官接受臣弟的节制,也不要叫洪宣娇抱有趁机除掉臣弟的念头。天京一切祸根起源于天王自己,嫁祸于人是要不得的。另外,您还要下道罪己诏,公开承认您自己所做的一切,对天朝百官、百姓,对还在京外的安王、宁王,也都是一个交代。至于杨秀清能有今天,天朝上层养虎为患的责任不容置疑。不过,那是后话,现在首要的问题,是叫天京马上恢复正常。”

    “朕……朕有什么错?”洪秀全的手按在了桌子上,要是平常,他一定会狠拍一下的,现在没有。

    “天王真不知道?”韦昌辉看了看周围的将士们,哈哈笑了起来,“叫臣弟放弃庐州,陷安王于被动的是您吧?叫臣弟抓捕图谋篡位的东王,背地里却在东王府杀人放火的是您吧?坐拥美女千万,却要把石镇吉送上天台的也是您吧?你巧借臣弟和弟兄们对您这个天王和天朝的一片赤诚,暗地里却干着卸磨杀驴的勾当,指使洪宣娇斩杀我们的还是您吧?您把我们当成了什么?”

    “昌袍,这话说的就不对了。”洪秀全一副糊涂的样子,“杨秀清篡位是真,谋害翼王是实。你们查抄东王府,是为天朝除害,是我天朝的功臣,朕怎么会卸磨杀驴呢?不是朕诏谕宣娇,你们何以能够顺利进入天京城?可你们现在却要闯宫,却要胁迫朕,你们将如何对天下人交代?”

    “算了吧,我尊敬的天王,我的万岁。”韦昌辉的嘴一撇,冷冷地笑了笑,“那臣弟就来戳穿您的这些把戏,叫弟兄们死也死个明白吧。说句实话吧,一进天京城,臣弟就有一种被欺骗了的感觉,不过那时候还只是一种猜测,是东王府你们放的那把火叫我完全明白了。”

    “昌袍,朕再说一句,朕没有派人去放火杀人!”洪秀全在无理取闹。

    “住嘴!”韦昌辉狂吼了一声,肋下的宝剑抽出半截,又使劲儿摔了回去。他横眼一扫一边蔫头耷拉脑的蒙得恩,然后一指洪秀全,“您是不是又要说,这只是蒙得恩自己安排的,您又一概不知?您真拿我们这些在外面拼死拼活为您洪家打天下的人当傻子了啊?别自以为聪明了,什么东王要篡夺天王宝座,什么东王杀了翼王,这一切都是您的阴谋。东王的万岁是您自己要给他的,东王和我们都是稀里糊涂地在被您牵着鼻子走。更可恨的是,所谓翼王之死,那是您这个天王的一手所为,是您叫洪仁达谋杀了翼王!”

    韦昌辉说到这里,冲着身后的官兵们高高举起双臂,脸上充满了哀怨,“弟兄们啊,这就是我们忠于的天王!不仅如此,在来的路上你们也都感觉到了,就在我们的将士替他捉拿东王之际,他们在干什么?他们在鼓动那些对天朝不瞒和不明真相的人报复天朝,大半个天京都在血与火的浸泡中。任由他们这么闹下去,明天的天京将会是什么样子?他还是我们的天王吗?不是,简直就是一个无耻的流氓,一个贪得无厌的赌棍!”

    刘大鹏一个跳跃冲到了高高在上的洪秀全身边儿,一脚把还犹豫着是不是该阻拦一下的蒙得恩踢翻,“天王,恕小臣无理,立即发旨授权北王殿下平息天京暴乱,立即替东王昭雪,否则,天王不是烧了东王府吗,小臣就火烧天王府!为所有被您陷害致死的弟兄们申冤!”

    “朕……写!”洪秀全头都不敢再抬,他真怕一抬起头来,就会被大殿内的成百双眼睛中喷射出的怒火烧死。

    “上御宝!”刘大鹏大声地命令着。

    洪秀全拿起了笔,手在颤抖。他真没想到,又后悔不已。没想到的是韦昌辉明白的这么早,后悔的是,早知道如此,又何必当初?杨秀清再做大,再无视他这个天王,毕竟还不会当作一堆下贱士兵的面羞辱自己,他还可以继续在这个逍遥宫里为所欲为,享受神仙般的快乐。

    真是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啊!

第一四二章都看到谁是真正的阴谋家吧?

    韦昌辉拿到了他想拿到的东西。现在,他已经由替天王出气的叛乱始做甬者,摇身一变成了为东王昭雪,为了平息叛乱而战的斗士。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韦昌辉看着那个脸色苍白,和死人无二的洪秀全,语气沉重地教训着,“您是天王,我们必须尊重您的地位,但是,您必须和我们同心同德,才能重振天朝雄风。这次的教训是惨痛的,希望天王引以为戒。”

    “朕……朕决意退出国事,一切由昌袍和安、宁二王主持。”洪秀全虚脱般地呻吟着,“朕……朕老了……”

    “何必,这又何必。”韦昌辉连连摇着头,“不过,现在天王是该休息休息了。您考虑考虑,天京之变到底是出于了什么?东王之祸尽管也是一个令人扼腕的事情,而且其中原因多多。但是,究其根源,还在于大家一味地贪图自保,任由其发展下去,甚至还有的人推波助澜,最终……臣弟以为,天王应该回去写写,写出个能给大家以警示的好文章来,叫经受变乱之苦的百姓们明白,也叫其它地区得到类似的启迪,以免误国误家。”

    洪秀全明白,韦昌辉是在暗示他,让他再次利用所擅长的移花接木,将所有的罪恶转移到林海丰的头上。不知道怎么的,这一霎那,他居然对这个凶神恶煞的韦昌辉有了一丝的感激。

    几天来,他光顾眼前的高兴了,还没有来得及仔细斟酌一下如何去应付引兵在外的林海丰。现在杨秀清、石达开都没了,林海丰能够轻易地放过他吗?相比之下,韦昌辉又是的确想的更深远,更高一筹。

    “殿下,李福猷包围了金龙城!”刚刚带人撤出金龙殿的刘大鹏,急匆匆地又跑了回来。

    “怎么会这样?”韦昌辉一怔,“守卫天朝门的人呢?”

    “***,都是那个周得桂,是他赚开了天朝门,若不是卑职出去的及时,圣天门也被他骗开了。”

    “混蛋!”韦昌辉狠狠地砸了一下自己的脑袋,阴厉的目光旋即扫向了洪秀全。

    乍一听到这个消息,洪秀全不像往常那样,听到李福猷的名字就头疼,他居然心里有些激动。李福猷回来了,接下去还会有妹子回来,迫于压力,本来已经决定暂时与韦昌辉再度联手的他,心眼儿又开始活动了。

    “天王,他们不是来救您的。”韦昌辉看穿了洪秀全的那点儿心思,提醒着他,“他们是来复仇的。”

    洪秀全刚刚有点儿热乎的心,顿时又凉了下来。天京已经陷入了群龙无首的状态,现在,谁的枪杆子多,谁的腰就粗,谁的胆气就壮。他瞅瞅先是失魂落魄,接着又是灰头土脸、一蹶不振的蒙得恩,“得恩呐,把朕抬上城去。朕要与金龙城,与昌袍,及所有的弟兄们共存亡。”

    “天王圣明!”韦昌辉抢上前去,脸上满是微笑,轻轻地搀扶起了洪秀全。

    洪秀全再度登上了圣天门,他接过韦昌辉递来的那前番忙乱中已经遗弃了的天王金冠,重新戴好。

    天色已经开始放亮了,天京城中犹如节日里鞭炮声一样热闹的枪声沉寂了。黎明的曙光之下,洪秀全挺直了腰杆儿,尽力作出一种伟人的无畏,或者说是豪迈。面对下面手执明晃晃刀枪的无数士兵们,他视如草芥,他是天王,他才是天朝真正的主人。

    “弟兄们……”洪秀全拿足了架势,才说出这么个开头,他的话就不下去了。在城头上的一片纷乱和茫然中,他真真切切地看见了一个人,那就是一脸肃穆的杨秀清。

    “东王来了!”无论是洪秀全,还是韦昌辉,他们都能听出身边儿将士的低语中,还都夹含着什么。就是他们自己,心里也已经是像怀里揣上了个小兔子,砰砰乱跳。又像是霎时间掉进了冰河里,完全僵硬了。

    圣天门上下开始了一片的寂静。

    洪秀全看看身边儿的韦昌辉,面如死灰,天怎么塌了?他突然预感到了末日的来临。

    “东……东王兄……”韦昌辉到底是腥风血雨里滚打出来的,他双手按定垛墙,强抑制住心内的恐慌,“别来无恙。”他忘记了以前自己是习惯叫东王“三哥”的。

    “恙不恙的谁又知道?我杨秀清是来听你们昭告我的罪行的。”杨秀清面无表情,一指城上城下对峙的将士们,“不就是要杀人吗,尽可以光明正大的来,何必搞这些偷鸡摸狗的勾当?杨秀清如若该死,真犯下了十恶不赦的大罪,不用你们,自有人动手。”

    这是最后的背水一战了。韦昌辉使劲儿咬了咬牙,“东王兄,不要怪小弟。你不该殴打天王,不该逼封‘万岁’,自古国无二主,天无二日,纵然是你功高盖世,但天朝广大的弟兄们也难以容忍你如此的妄为。小弟只是奉了天王诏谕,清君侧,恢复天王应有的权力的,这里面决不夹杂着任何个人的恩怨。”

    “就因为这个?”杨秀清摇了摇头,“就因为这个,你们就可以乱杀无辜?就因为这个,你们就可以在天京到处教唆不明真相的人去烧杀抢掠?就因为这个,你们把数万的人推上了死路,却唯独没有要了我杨秀清的命?”

    “杨秀清,你不要继续自欺欺人了。”韦昌辉用力一拍垛墙,“天父附体是怎么回事,你自己比任何人都更清楚。这些被你蒙骗了的弟兄们,把一切效忠天王的人都看成了死敌,双手沾满了多少无辜者的鲜血,你比我还清楚。我奉劝那些还有良知的弟兄们,为了天朝,不要继续被人利用下去了,及早醒悟,天王、天朝可以既往不咎。你们必须要清醒,你们所追随的东王就是一个最大的刽子手,他不仅要篡夺天王宝座,为此还不择手段,竟然丧心病狂地谋杀了翼王,以便给他的卑鄙用心扫清障碍。”

    “好啊,你如果能够证明翼王是被我杨秀清要谋害的,那我杨秀清就自己走上天台,举火**,向天下人谢罪!”杨秀清冷冷地笑着。

    “你不要嘴硬,杀害翼王一事,有天王作证。你派出的杀手已经在上海就擒。”韦昌辉也在冷笑。

    “朕……朕作证。”洪秀全已经看见了远远由天朝门正策马奔驰而来的洪宣娇的旗号,他那伟人固有的神态立时陡现,“天朝的弟兄们,不要再跟着叛逆们走下去了。杨秀清欺压朕还是小事,可他谋杀了朕倚重的达袍,还表面伪装,暗地里却扣押了上海发往江北战区的武器弹药,试图置安王大军于死地,导致江北天军溃败。李福猷,你统领的不是近卫军吗?朕诏令你和你的将士们,立即擒拿叛逆杨秀清。”

    “二哥,你没糊涂吧?”洪宣娇分开人群快步走了上来,手里指着城头的马鞭子不停地抖动,“你们这都是在干什么?你们把天京闹得血流成河,光天化日之下还居然在这里都信口雌黄,不知羞耻。口口声声都喊着是为了天朝,天朝早晚要断送在你们的手里!”

    洪秀全和韦昌辉都哑口无言了。

    他们不仅看见了随同洪宣娇旗号一起到来的“天京火车站观光团”的高级官员们,还看到了一个此时更不该出现的身影儿,石达开。

    谎言终究是谎言。

    “都看到了吧?谁才是真正的阴谋家?”杨秀清瞅瞅那些亲眼目睹着天京一处处惊心动魄的高官们,然后看着脸色涨红的洪宣娇,不再说话。

    洪宣娇看着圣天门上的洪秀全,眼里掠过一丝的哀伤,“二哥,下令开城吧。北王殿下,不为你自己,也要为这上千兄弟的性命想想,为你的家人想想。”

    洪秀全和韦昌辉都没有说话,只是木头桩子似的呆立着。洪秀全绝望,韦昌辉可是比他还要绝望,是伤心欲绝。他不仅落进了杨秀清等人策划好的圈套,还一直在洪秀全早已挖好的陷阱里挣扎。这个当是真的上大了。

    “我再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再不开城,我要下令火烧金龙城!”洪宣娇说完,冲着身后的近卫官兵一挥手,大声叫到,“取火油来,四面八方准备一起烧,烧掉这个活棺材!”

    “慢着!”石达开拉住洪宣娇怒不可遏的手,抬头看着城头上面,“北王兄,事已至此,再接下去都已经变得毫无意义。缴械吧,有什么事情咱们都可以坐下来慢慢地商谈,何必要给清妖们以笑柄?你们烧了东王府,可东王却已经下令保护北王府,王兄的家小都安然无恙。只要王兄下令缴械,保障天王的安全,达开也向王兄保证,绝对挽留住王兄的生命。”

    韦昌辉身体晃动了一下。

    “不能啊!殿下!”刘大鹏一挥短枪,大声地叫着,“他们杀了多少了啊,哪能会轻易地放过我们?天朝是天王的,他们无视天王,就是背叛,我们必须和他们争斗到底!”

    “拿什么斗?”韦昌辉终于说话了,说的无奈中带有哀怨。

    “你们这些心比天大,胆子比兔子还小的胆小鬼!”刘大鹏发疯一般地吼叫着,抬手对准韦昌辉就是一枪。

    “殿下,卑职……卑职不能叫您去受辱!”刘大鹏扑上去,一把抱起倒下的韦昌辉,泪眼模糊地又把枪口指向了洪秀全,“什么天王,什么天朝,不过就是卑鄙和无耻,不过就是改头换面的吃人世界!”

第一四三章对他们来说,这里就是地狱

    钟老蔫知道自己应该干些什么,他提着枪的手一直扣在扳机上。不过,刘大鹏竟然能向北王开枪,却是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看着北王眨眼间就一声没哼地倒在了血泊里,他痉挛了一下,但是没有动。为什么?正像刘大鹏喊的那样,也许这才是北王最好的出路。人都是有感情的,是北王把穷困潦倒的他们一家领上了神圣的天国之路,叫他们看到了希望,不管怎么样,单单在这一点上,他感谢北王。北王该死了,假如他还能活下来,圣天门一开,那就是他上天台的时刻,点天灯,五马分尸,哪条刑罚都不为过,天朝上下是绝对不会宽恕这个北王的。

    可是,当刘大鹏的枪口又对准了天王的时候,钟老蔫动了。尽管他也曾经决意带领弟兄们向天王开枪,那毕竟是吓唬,他相信,无论是他自己,还是他的弟兄们,都不会真正把枪弹射向天王。

    “天王小心!”伴随着叫喊声,钟老蔫的身体像风,像箭,陡然间闪在洪秀全和刘大鹏之间,闪在了刘大鹏的枪口下。

    “啪!”又是一声清脆的枪响,钟老蔫的身体一晃,一股热血从胸口涌出。他拿着枪的手抬了一下,却没有能举起来,“打死他……”微弱的命令声中,他的躯体重重地摔倒了下去。

    一排弹雨扑向了刘大鹏,还有被他抱在怀里的北王韦昌辉。

    “连长,这是为什么?”几个士兵扑到钟老蔫毫无知觉的躯体上,大声呼唤着。

    是啊,为什么?钟老蔫完全可以一枪击倒刘大鹏,他有这个准备,也具有这种枪法,可他最终选择的却是这么一个出人意料的行为。

    圣天门在一阵呻吟声中,沉重地,再次打开了。

    洪宣娇进去了,李福猷的近卫军们进去了。

    杨秀清站在原地,却始终没有动。

    “王兄,请吧。”石达开一指表面上又恢复了往日情形的圣天门,轻轻地叹息了一声。

    杨秀清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像是在问石达开,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接下去该做什么?”

    “经此一乱,东王府需要时间加以修缮,以小弟看,王兄不妨就先搬进这里吧?”石达开若有所思地说到。

    杨秀清歪头瞅瞅他,眼睛里有种诡秘,“老弟不会是真想把我放到炭火盆上烤吧?”

    “哪里。”石达开回头看看远处的天朝门,又抬头眼前的圣天门,“这么大个太阳城、金龙城,多少个王住不下啊?”

    杨秀清笑了,“难道老弟真就舍得下往日的辉煌?”

    “呵呵,”石达开也笑了笑,随后又长长地吐了口气,“你我的都已经是鬼门关上转悠回来的人了,说实在的,很多东西都是生不带来,死带不去的,细想起来,还有什么能舍不得的?我倒真是开始羡慕海丰和郑南两位兄弟了,来去无牵挂。”

    “是啊,他们比我们活的更自由自在。”杨秀清点了点头,“经过了昨天这一夜,我确实又理解了他们一些。他们说的是对的,人没有万岁,能到百岁也已经是凤毛麟角。操碎了心想去博得一个人自己的所谓封妻荫子,不能不说就是一个笑话。像什么?像水中的浮萍,像……像是一场春梦。”

    “我们的天朝必须要改,就先从脚下这里改起。王兄先搬,小弟随后也搬,安王、宁王都要搬进来。”石达开像是下定了一种决心,“要找个合适的机会,把各地诸侯们都邀请回天京,认真梳理一下,天朝决不能再有第二次的变乱了。”

    “好啊,我的东王府不用再按照以前的方式修缮了。”杨秀清想了想,“海丰那家伙不是一直再说天京还缺少一个国宾馆吗,那个筹备中的国宾馆计划就先放置起来吧。”

    “王兄的意思是……”

    “把我的那座府宅改做国宾馆,”杨秀清随手摸了摸脖子,呵呵一笑,“总理府的各部都一起迁到这里来。银龙殿没了,正好,省得有人叫嚷着我还想要做万岁。唉,我还想叫这颗脑袋多留上几年,等着仔细地看看,看看未来的天朝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石达开看了看杨秀清,微微闭了下眼睛。林海丰的那个红色天国真的就有那么大的魅力?

    “不过,这个金龙城每次我进来都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为什么呢?好像我自己也说不清楚。”杨秀清看看没有说话的石达开,回过身来又瞅了瞅同样还在他们身后驻足,一直静默的官员们。

    “东王,如果不再把这里叫太阳城和金龙城,而改叫‘天国宫’呢?”洪仁玕插上了一句话。

    “天国宫!”杨秀清凝视了洪仁玕一会儿,开心地笑了,“好,好,气派,舒畅,就叫天国宫了。”说着话,他再次抬头看了看巍峨的圣天门,手一挥,“走,去看看我们的天国宫。”

    胜保和米流欣兵败如山倒,心目中的第一目的地信阳连看也没看见,就被早已张开的那张天网罩了起来。在前堵后追的天军不间断的凶猛打击下,终于找到了他们的归宿,几天后,又重新回到了庐州。不过,他们已经没有了从前的感觉,他们进来的是庐州的天军战俘营。

    战俘营的生活,仅仅只过了两天,对于胜保来讲,就犹如是下了十八层的地狱,几乎每一刻都是在极度的恐惧中度过。这里像什么?像是一个大戏台子,随时都有可能上演着各种惊心动魄的剧目。也许是有意的安排,数万被送进战俘营的军官和下层士兵们经甄别后,被分别编组成十几个大队,各临时战俘营可以比邻相望。

    下层士兵的营区,菜香浓浓而又饭香悠悠,不时还会传来阵阵的歌声。胜保知道,这是天军所谓的教育课。他们很会教育人,不是给你演几出小戏呀,就是教你唱上一首歌。那每一个小戏和歌子,都会叫饱受官长欺辱,出身贫寒的士兵们流泪,继而是愤怒。胜保自己都清楚,不用上十天,那里面的绝大多数,就会重新走出战俘营,再次拿起各自的武器。不过,他们绝不会是为了他的大清而战,而是要推翻这个“万恶的旧世界”。

    军官战俘营就惨了。无休止的审讯,无休止的甄别,低劣的伙食,狗窝一样的住地,叫那些经受过辉煌和荣誉,享受过天堂般境遇的高贵者们,变成了牛马不如的人。不仅如此,三五个,十几个,几十个……一天之内会有一批批的大清军官被带出战俘营,就在临近的刑场上,在众目睽睽之下,在一排齐刷刷的“杀”声中,成了他们那红军士兵闪亮刺刀下的祭品。

    “我们红军是优待战俘,我们从来不打人,不折磨任何一个人的**,这你们自己也看到了。而且,隔壁战俘营他们生活的很好,甚至比我们在前线拼杀流血的将士们所得到的补给品还充分,这都是很难想象的事情。不过我也正告你们,我们所说的优待,是主动放弃抵抗的战俘,是没有血腥的战俘。这一点,我们红军可以自豪地说,世界上没有任何一只军队敢和我们相媲美。”这是战俘营长官在每一次杀俘之后,必须要说给他们的话,胜保听腻了,而且越听屁股上的肉就越痉挛。人不怕痛快的死,怕的就是精神上那种难以抑制的折磨。

    于是,那无休止的审讯和甄别,在这里竟然成了战俘军官们热切期盼的事情,谁都知道,只要还在审讯你,永远地生存下去不敢说,你至少还能苟延残喘上几天。要是没有审讯了,那和宣布你死刑就一般无二了,更何况,在这里,从来没有提前宣布的游戏规则,也没有什么送行宴之说,一切似乎都是在顺其自然之中。

    对他们来说,这里就是地狱。

    不要说满清的将军们,就是来自遥远俄国的数百盟友们,那些曾经自以为高人一等的洋毛子们,不管他是哥萨克,还是克萨哥,谁也承受不住这种所谓的优待。洋毛子们现在比他们还略微幸运些,据说是要准备把他们送到天京,去展示天朝将士的丰威,尽管待遇同样的低,至少还没有眼前死亡的威胁,也没有人去审问他们什么。可是即使这样,他们一个个还是犹如眼睁睁看着活蹦乱跳的鸡被斩杀后的猴儿,眼睛里无时无刻不透漏着惊慌。

    最叫胜保难受的是,他的军事顾问,米流欣上校居然在进入战俘营的当天夜里,就疯了。引起米流欣致疯的,在胜保等人看来,其实本来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战俘营长官在接收他们这批战俘入营的时候,照例要求每一个战俘要向他跪拜,这种事情,在以前他们那里也是习以为常的,胜保丝毫也不感到惊讶。

    但是,叛逆就是叛逆,所作所为也与众不同。

    战俘营长官根本不要求中国官兵的跪拜,却严令每一个俄国将士必须一个不拉地执行。胜保记得,米流欣好像早说过,他们俄罗斯人还没有学会下跪,因为他们的膝盖骨天生长得就比中国人硬。

    这天,胜保终于看到了俄国人的膝盖是什么样。当第一个的米流欣叽哩咕噜地大说一通自己的道理之后,高台上巍然屹立的战俘营长官笑了。当然,随着长官的笑,上来的就是几个比米流欣还硬的士兵,他们二话不说,几枪托下去,就砸的米流欣乖乖地跪了下去……

    米流欣泪流满面,他的血管里流动的是俄罗斯贵族血统的血液。

    两天了,两天来胜保就像个被人遗忘的,微不足道的小人物,没有他想象或者也可以说是期待中的提审。他不仅害怕,还窝囊的要命,好赖自己也是忠义救**的副帅,也是贵族,难道自己在他们的眼里就这么没有价值?

第一四四章克斋兄,殿下特意准备了晚宴

    “40528号,出来!”

    憋闷的几乎也要变疯了的胜保,在听到帐篷外一声大喝的时候,茫然地看了看周围的几个前属下们。

    “恭喜大人,外面喊您呢。”愁眉苦脸的下属们把一种带有艳羡的目光同时射向了胜保。

    “我?”胜保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又看看自己胸前缝着的那一小块儿白布条,无可奈何地苦笑了笑。他刚刚反应过来,进战俘营的第一天有人告诉过他,他以后在这里用的名字就只能是40528号。

    “呵呵,胜保先生,难得一见啊。快,快给胜保先生安排个座椅。”

    提心吊胆被带出战俘营,三转两转又进了庐州城的胜保,当他紧躬着身躯,垂眉耷拉眼进入这座岗哨林立的院落时,终于明白自己暂时还死不了。他用眼角的余光已经偷偷看清了屋子里端坐的几个人,尤其是中间说话的那位,就是天平天国的安王。

    “胜保,字克斋,满族,苏完瓜尔佳氏,道光二十年举人。道光二十二年任顺天府儒学教授,后来又担任过翰林院侍讲、光禄寺卿、内阁学士、礼部侍郎等职,咸丰二年因触怒皇帝而被连降三级。咸丰三年,因阻止我天军北上有功,又得以官复原职,帮办钦差大臣琦善署理江北军务,建立江北大营。咸丰四年受慈禧太后青睐,成了满清忠义救**副总统,钦差大臣,总理苏皖鄂鲁豫五省军政。怎么样,本王说的是不是还算详细啊?”

    林海丰说这话的时候,绝对没有一点儿嘲弄的意思。就是连胜保自己听着,也是颇为一番的感慨,那都是真的,毕竟是他曾经有过的辉煌。

    看着闷声不语,几乎要在椅子上缩成一团的胜保,林海丰微微笑了笑,“先生到了战俘营两天了吧?怎么样,生活还算过得去吧?唉呀,现在就是这样,不是天灾就是**,和你们当初一样,我这里也是粮草短缺,养人养不起啊。有什么一时照顾不到的地方,还要请先生谅解,理解万岁嘛。”

    胜保的身子动了动。他没有说什么,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说战俘营的生活不好?显然不行。说在那里太恐怖,吓得人难以入睡?会把人大牙笑掉。双方兵火相见,被擒获就是一个死,埋怨不了人家。而且……胜保现在突然明白了一个问题,要是按照他和他的同僚们的习惯,如果抓获了自己这样声名显赫的要员,几十斤重的镣铐一定给你加满全身。不是怕对方跑掉,那只是一种象征,同样是对被囚者心理的折磨。可是这里的确不一样,他们似乎完全忘记了,或者根本是不屑这一点。到了现在,自己依然还是手脚自有,难怪人家会口口声声地说,他们是优待战俘的了。

    “不要拘谨,胜保先生。”林海丰指了指两旁坐着的几个人,“放心,今天请你来就是闲聊聊,没有什么审讯一说。另外,就是有一事需要先生协助。当然,愿意不愿意是你的自有。我来给先生介绍一下我的几位同僚。”

    随着安王的一一介绍,胜保的头渐渐抬了起来。在这里,他所听到的每一个名字,似乎都是既熟悉,又陌生,少不了还有些震撼。

    巢湖前线总指挥,红五军军长李秀成,红军教导旅旅长谭绍光,鲁豫皖红军游击纵队总指挥张乐行、副总指挥龚德树,安徽省副总督苗沛霖,安徽总督兼督军左宗棠。

    这最后两个人,胜保真是太熟悉了。一个是他的门生,现在却叫他狠得咬牙切齿的苗沛霖。而另外那个,他虽然没有见过面,却是早已如雷贯耳,曾经听过曾国藩、张亮基等不少大员交口称赞的湘中大儒,左宗棠。

    胜保的脸在涨红。

    “恩,这里面的人先生恐怕都不会陌生。”林海丰看了看又低下头去的胜保,“我们不需要从先生嘴里得到什么有价值的情报,我们只是想尽快结束皖省的战乱。先生也知道,被你们丢下的瑞麟那几万兵马,已经像粽子似的被围裹在了巢湖城内,走投无路。左总督现在负责皖省的全盘军政要务,具体的事情就由他来和先生说说,商谈商谈。”说着,他冲左宗棠努了努嘴。

    “克斋兄,情况你都看到了。”左宗棠站了起来,一指谭绍光,“天朝红军战无不胜,只要我红军教导旅一投入到巢湖前线,不用一个时辰,巢湖的大门就要向天朝敞开。真要是这样,巢湖自瑞麟将军以下所有官兵,也就都走到了他们的生命尽头。战俘营两天的生活,我想克斋兄已经完全理解了我们天朝的政策,那就是只要主动放弃抵抗,可以保全身家性命,否则,玉石俱焚。”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同时把语气放的轻缓了许多,“所以,为了给巢湖守军一条出路,安王殿下均旨,只要瑞麟将军能够放下武器向天军投降,我们不仅保证所有官兵生命安全,还可以网开一面,准许瑞麟将军及克斋兄返回北京。为此,我们希望克斋兄为千万将士考虑,去巢湖劝说瑞麟将军极其部属。当然,这也许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万一瑞麟将军翻脸不认人的话……”

    左宗棠没有把话再说下去。不过,后面的话不用说,胜保也明白。

    去,不去巢湖那就是傻子,再怎么的,到了巢湖也比重新回到战俘营那个地狱去更好。最关键的,胜保不是傻子,他早从那个安王和左宗棠的话语里听明白了,人家根本不需要留下他做任何事情,也就是说,除去到巢湖劝降,或者说干脆点儿就是带个信儿,他再无任何价值。那么,假如他拒绝了对方的建议,即使他再想回战俘营,也是回不去了。唉,他能去的也只能是刑场。一想到刑场的情形,他的两股就忍不住地抽搐,他真是受不了刑场上的那些刺刀的刺激。

    胜保叹息了一声,默许了,但他没有直接说出来,他还想保住点儿脸皮子,尤其是在那个所谓的门生苗沛霖面前。

    左宗棠笑了。他上前拉起胜保,顺手撕去了胜保佩戴在胸前的战俘标记,然后一指面带慈祥微笑的安王殿下,“克斋兄,殿下特意准备了晚宴,给您饯行。说实话,这顿饭我们可是费劲了周折才准备下的,都是战乱惹得祸,唉,穷啊。”

    “多谢。”这是胜保说的唯一一句话。

    “客气,苗总督跟克斋兄曾有师生之谊,尽管现在还是各保其主,也要礼数上说得过去不是?其实,如果不是忙,苗督也早去拜访兄台了。”左宗棠笑着瞅瞅尴尬的胜保,“晚宴后,李秀成总指挥将亲自护送兄台赶赴巢湖,克斋兄放心,巢湖成与不成,一切都是天意。正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嘛。不过,无论结果如何,天军收复巢湖之后,克斋兄尽可以自己选择去留。”

    胜保看了看左宗棠,又看看还在微笑,不住点头的安王。这句话他听着最顺心,远远比吃顿大餐填填连续几天饥瘪的肚皮来的更实惠。

    晚餐的确很丰盛。胜保尽管还是很少开口说话,东西不吃可是不行,缺少油水的肚子,不允许他那样,他的嗓子眼儿里像是有只小手,不停地向外招着手。

    谭绍光没有福分享受这份大餐,刚刚获得补充后的教导旅六千精骑,又是连夜出征。几天后,红旗席卷徐州。山东巡抚张亮基俯首就擒。

    对教导旅官兵来说,这才是一顿真正的大餐。

第一四五章为了国家和人民的利益

    巢湖的瑞麟如果真就那么乖乖地听从了胜保的劝说,那这仗也就永远不用打下去了。瑞麟打到现在,也没闹明白自己为什么会一再的失利,他怨东骂西,指责这个不忠,责难那个无能,哀叹每一个人都辜负了皇太后的殷切期望。可轮到自己到底该怎么做,他还是一头的雾水。

    他现在残余的三万多人马,表面上似乎有了巢湖做依托,但现时的战局发展,却叫他已经成了孤军深入,任人宰割的案板肉。他想跑,可惜命运又如此的不济。他选定突围的南线是死路,换句话说,也是天军应该最放心的一条路,防堵兵力空虚,谁也不该想到他会在这个方向上绝地求生。偏偏就是这条看上去本不是路的路,他遇到的却是天军最凶猛的阻挡。

    红十八师像是从地里冒出来的一样,只一个交手就打得瑞麟溃不成军,又赶紧仓皇向城内龟缩。然而,当瑞麟再退进巢湖的时候,北城守军开始向城外的天军投降,无疑,这可以算是胜保的功劳。胜保带来的有关战俘营的遭遇,叫许许多多的满清将佐不寒而栗。

    瑞麟万般无奈,拱手献城投降。当他走出巢湖,再度仔细盘横一下双方布局的时候,他彻底低下了头,围困巢湖的天军主力根本就不足两万。闹腾得他昼夜不安的,看上去一望无际的兵马,更多的都是四乡的百姓。这打得到底都是什么仗?

    西线,石祥祯的红四军夺取信阳,并在红大学兵军等部协同下,一举歼灭胜保向河南方向溃退的主力后,又会同红大学兵军接着转进南阳,南阳光复。旋即全军南下,从而又揭开了湖北全线天军开始围攻襄阳的序幕。

    张乐行的红军鲁豫皖游击纵队北渡淮河,回家了。在红军教导旅的助威下,他们的“家”一定会比以往更庞大。

    谭绍光的教导旅开始在徐州扩军。按照安王的指令,苗沛霖部的两万多精壮被编入了教导旅,其余遣散回乡。教导旅将正式改编为天朝工农红军第八军。

    按照当初的承诺,苗沛霖得到了安徽省副总督的地位,可当他走马上任之后,他才明白,总督只是一个管理地方政务的长官,于是,顺理成章地,他从前手下那算计起来足有四万多的人马,顷刻间就化为了乌有,他难受极了,却又有苦说不出。

    既然自己暂时改变不了什么,他也就只好把希望寄托在自己的那些老部下们身上。大部分从前还值得信任的老部下都被编入天朝最精锐的军队中,说起来也算是件好事。经受过教导旅的栽培,一旦自己再用得上的时候,也许更凑手。他不这么想其实也不行,正是人在矮沿下不能不低头,走到了这一步,他再难控制住局面,更不要说什么随心所欲了。

    后来的情况越来越叫苗沛霖明白了一点,那就是,教导旅不仅是一支驰骋疆场,令一切对手胆寒的凶悍战斗队,最可怕的,它竟然是一个大染缸,人只要进去了,出来的就是一个红色的,他再也难以认识的人。

    苗沛霖又渐渐开始绝望了。这个绝望不单单是军队没有了,一个想雄霸天下的枭雄,没有了军队绝望是肯定的。还有一点,就是他这个梦想当一个真正天下之主的人,现在天朝的安徽副总督,成天干着的,就是要去给贫苦的农民们分田分地,替他们撑腰出气。而他自己呢?三个老婆跑了俩,那叫婚姻自主。天天吃的什么自不必说,口袋里几乎永远没有钱,却叫一切为人民服务。我为人人,谁又为我?

    他做梦都在苦笑。当然,他又想继续寻找乱世中的机会了,他甚至在想着,当年刘备屈居于曹操身下的时候,好像也不过如此,不然哪里会有青梅煮酒论英雄?

    可惜的是安王不会和他青梅煮酒,因为他根本轮不上是个英雄。半年之后,因为一件看上去很小很小的小事,小到任何人都忘了,嘿嘿,连笔者也想不起来了,大概是因为结党营私吧,再不就是贻误军机之类的事情,总之最后,苗沛霖被处死了。而下令处死他的,恰恰就是刚刚才由广州前来安徽上任的红二方面军总指挥,大名鼎鼎的陈玉成。处死的地点,恰恰就是给予了苗沛霖几次发迹机会的寿州。

    据说多少年后,也就是陈玉成早已不在人世的时候,在天朝曾经一时掀起了一股扳倒英雄偶像,给那些历史上受到唾骂者翻案的怪风。

    从秦二世身边儿的赵高开始,说所谓的“指鹿为马”其实就是栽赃,赵高才是历史上真正的大忠臣,忠的不能再忠了,至于后来赵高自己黄袍加身,那是无奈,也是一种解脱百姓苦难的善举。赵高的案一翻腾起来,什么国家法治栋梁周兴、来俊臣(两个武则天时期的著名酷吏,给后人留下“请君入瓮”典故的卑鄙小人)啦,什么为了国家大计,甘愿承担自身骂名的秦侩之流啦,忠于爱情的吴三桂啊,甚至于导演出令所有汉人都必须剃发,“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惨剧的多尔衮,制造嘉定三屠,扬州十日的多铎及大汉奸李成栋等等,无一不有人盯上臭肉的苍蝇一样在历史的垃圾堆里翻腾。似乎不这样,就体现不出自己的渊博才学似的。

    自然,与之相对应的就是陈胜、吴广的倒台,岳飞、文天祥的哭泣,李自成的哀伤,还有无数为了保全发肤死去的人的默然无语。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韦昌辉是不是被冤枉了?黄子隆好像死的是不是有些不明不白?苗沛霖这样一个有大功于天朝的文武全才,为什么会死掉?也就都成了某些文人们刻意追求的爆炸性论文和杰作。于是,有人喊出陈玉成是挟嫌报复,是和诸葛亮同类的嫉才妒能者。

    不过,这股歪风刮了不久,终于还是成了过眼烟云,也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笑话。当某个已经不愿意再穿自己本民族的阔一长袖,嫌它有碍观瞻,赶不上潮流的文坛巨匠心血来潮地在岳王庙前指着秦侩“可怜”的跪像发出一声感慨,硬是要叫这个跪了那么久,丧失了那么长时间人身民主权利的汉奸站起来的时候,他和他的同僚们终于引发了众怒。秦侩委屈了,那么全天下数以百计永久跪着的大汉奸也就都该站起来了?

    岳王庙前酿起了血案,那位文坛巨匠被愤怒的百姓们摔死在了秦侩的跪像前。

    由此,倡导民主政坛的天朝领导层,也为之猛醒。经过认真地部署,他们断然决定发动一场文化界的大革命。他们要像前辈们当年无情地清除一切敢于阻挡天朝脚步的垃圾一样,去清除那些给人民造成极度思想混乱的害人虫。天朝需要英雄,人民需要偶像,什么都可以没有,物质没有了,可以白手重来,但是,一个伟大的民族,就是不能没有自己的民族精神!

    其实,杀苗沛霖的道理说起来应该很简单,知道他像知道自己五个手指头一样的林海丰,睡觉的时候都会睁着一只眼睛,千方百计地寻找着他的过失。不要说他根本就想象不到,即使想到了,这个劫难也是最终难逃。只要林海丰活着,他这类的人就必须得死。

    在有些时候,为了国家和人民的利益,杀人不需要更多的理由。

    林海丰忙,白天忙,晚上忙。战场上不需要他更多的操心,因为天朝科学院加紧研制中的无线电报,暂时还没有出来,计划一经确定,他不会得到前面瞬息间的变化,再操心都是自己和自己过意不去。他要忙着构思他的那个“**同盟”章程等等的文章,要筹划两个月后的天京盛会。

    天京之变尘埃落定,陈承瑢等人被送上了断头台,天王洪秀全颁发罪己诏,历数自己十大过错,向全天朝人民谢罪,再次重申天朝总理行使一**政首脑之权力。天京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可是这种平静的背后,却是两万多叛乱者,也许是浑水摸鱼者,或许还有一时受蒙蔽者的鲜血换来了。当然,还有为了保卫红色天朝而死难的数百英灵。

    然而,在林海丰看来,如果不从根本上解决这些问题,平静也许还是暂时的。

第一四六章这其实就是威慑!

    几天前,郑南由福建返回天京的时候,曾特意绕道来到了庐州,林海丰和郑南全面细致地分析了当前刻不容缓的形势,决定在天京各路诸侯盛会的时候,把建党的问题公开拿到议事日程上。

    着手建立太平天国**同盟,也就是在林海丰、郑南心目里的太平天国**,真要是具体来说,他们觉得,其实这一切早已经成为了事实,只不过就差真正地公开提出来而已。

    他们都是二十世纪的**员,而面对十九世纪的现实问题,是否能够实现他们神圣的理想,他们却丝毫不怀疑。尽管天朝还是刚刚新生了工人阶级这个阶层,而且天朝的工人阶级又与任何国家都不同,他们没有被资本家残酷剥削的经历,可是这又有什么呢?在中国这片贫瘠、落后的土地上,更多的是失去土地,失去生存条件的农民。在各个省份,土地大部分集中在少数占有者手里,六成,甚至有些省份超过七、八成的农民无田无产,他们是真正的赤贫,真正的无产阶级。在这里,在这个年代,恰恰还是用上了他们敬爱的老人家的那句话,中国革命的出路在农村。把**的伟大理想,和为土地而战的实际策略结合在一切,这就是任何顽固的腐朽政府都难以抵抗的事实。

    不能不说,一个再神圣和伟大的思想,或者说是理想,都是和领路人的个人魅力,及其英明决策而分不开的。领路人不是简单地给聚集在你周围的信徒们制造几句冠冕堂皇,或者也可以说是华丽无比的口号,它所需要的是真正的付出。付出什么?付出自己的一切,与天下人共同喜怒哀乐。

    别人能不能做到我不知道,但是,林海丰和郑南能做到。他们刚一呱呱坠地,祖国上空飘扬的就是鲜红的五星红旗,在这片古老落后的土地上,到处都是推翻了头顶上的三座大山,精神饱满,意气风发,以红色祖国为荣,可以忘记自身一切投身于建设大潮中的人群,到处唱着的都是解放区的天是明朗的天,和没有**就没有新中国那发自肺腑的欢快歌声。

    中国人喜欢喊万岁,可是,不管你相信不相信,上下数千年的历史长河中,没有任何一个年代,能像他们所在的那个时代里一样,万岁是从人民的心底里喊出来的。那是一代朴实、善良,而又憨厚、忠诚、勤于奋斗的中国人。

    再有一年,最多两年,天朝将会从根本上打到满清政府。打到以后呢?这才是现在林海丰和郑南最为关心的问题。不想做李自成,就必须要有他们的**,他们的**同盟。

    “从红军建立的第一天起,我就明白,为什么你会要那么条件苛刻地去遴选着每一个将领乃至一个普通的士兵。教导旅像是火种,已经把我们的思想烧进了红军,烧到了红军所及的每一个角落,也同时影响着周围。在福建和广东,我好象是看到了当年的苏区,陈玉成是个好样的。苏浙就更不要说了。我们已经拥有了广泛的群众基础,再挂羊头卖狗,不利于我们今后的发展,还要搅乱人民的思潮。干,把红旗真正地全面打起来。”郑南一反往常的沉稳,摩拳擦着掌,“要彻底,要利用洪秀全这次重大的失误做文章,趁机取消一切王号,真正等贵贱,均贫富,让所有天朝百姓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天下大同。”

    “我给东王和翼王都去过信,他们接受用**同盟代替拜上帝教的主张,可是,如果我们要取消王号,这却是一个系统的工程。”林海丰想了想,“你回到天京后,在这方面还是要和他们认真地做好工作。人啊,什么都没有的时候好说,一旦拥有了,再叫他们放弃,总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他们不像是我们,赤条条的,来去无牵挂。陈承瑢之流之所以能走上我们的对立面,就是值得我们深思的。”

    郑南点点头,“马克思在《路易•波拿巴的雾月十八日》一文中,曾经总结了欧洲、特别是法国1848年革命的经验,指出打碎旧的军事官僚机器是欧洲大陆上任何一次真正的人民革命的先决条件,阶级斗争必然要导致无产阶级专政,这个专政不过是达到消灭一切阶级、进入无阶级社会的过渡,不断革命是无产阶级的战斗口号。陈承瑢之流是偶然也是必然,以后还会存在下去。”

    “呵呵,可是,革命不是请客吃饭,而是一个阶级对另外一个阶级的暴力行动,暴力那是要流血的。”林海丰轻轻地笑了。

    郑南的脸一红。他知道,林海丰这又是在提天京事变,对天京事变中的大肆杀戮,他的确一直耿耿于怀。

    “好吧,我接受你的建议。”林海丰亲切地拍了拍老朋友的肩膀,“我会用威慑来教育那些不满的人,搞文斗,不搞武斗。”

    “攻心为上,攻城为下,保持一种强大的威慑,才是最高的境界。”郑南红着脸笑了,“**同盟的执行委员会主席就由你老兄来挂帅。”

    “不可,万万不可。”林海丰连连摇着手。

    “为什么?”

    “哈哈,我这只鸟儿头出的太长了。”林海丰摸摸自己的脑袋,笑了起来,“再说,这也不应该是咱俩私下商定的事情,一切到时候再说。”

    “我其实是不愿意再看到天朝总是在波动中前进。”郑南叹了口气。

    “关于共盟会以后的建设,我是这样想的,主席一职四年为一期限,只能连任一次。执委会机关的一切支出都由会员缴纳的会费,及执委会自己创办刊物的收入来解决,天朝政府不能负担。另外,不管是政府还是军队、地方,不设专职共盟会的干部,政治部门及支部的工作由相应的副职兼带行使其义务和权力。既要发展壮大共盟会的力量,协助政府、军队和地方巩固天朝,又不能在非原则问题上太过干涉各级主官的决策权……”

    “这样会削弱我们对政府和军队的绝对领导?”郑南摇了摇头。

    “共盟会是民族精英,是榜样,而不是威慑和要挟谁的力量,更不是什么特权阶层。我们只是用我们的努力和付出去影响周围的广大人民,带领大家实现我们最终的伟大理想。这一点我们必须要自己先清楚。”林海丰长长地出了口气,“也许以后还会其它政党出现,他们还要和我们争夺对国家的领导权,那我们还是一如既往。只要我们自己做得好,人民就会永远和我们站在一起。否则,人民可以今天扶起我们,明天同样也能打到我们。”

    郑南点了点头,“我看到最近的新东方报上在刊载马克思先生有关天朝的一些文章,还有些理论著作,我看到其中还有先生盛赞我们‘枪杆子里面出政权’的口号,傅善祥、艾华他们想必是和先生取得了联系了。怎么样,请先生来天京看看了吗?”

    “艾华亲自去拜会过先生,不过,为了先生的安全,他们没有明确表明自己的身份。”林海丰说着,目光中显露出一丝的惆怅,“先生现在还在伦敦,本来我想利用明年去法国访问的机会拜见一下先生,现在看来,这个机会又要推迟了。”

    “要北伐了吗?”郑南奇怪地瞅瞅林海丰,“不是说再准备两年吗?”

    林海丰笑了,“法国佬不想在近东打下去了。”

    “他们又想停战?”

    “根据傅善祥他们发回来的情报,英国人正在私下和俄国佬商谈停战,法国佬明白,他自己既然拿不下整个的沙俄,也就开始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地应付我们了。”林海丰看着郑南,“现在,北伐的时机就取决于你了。”

    “你是说电台?”郑南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聪明!”林海丰笑了。

    林海丰对“枪杆子里面出政权”领悟的是太深刻了。正像郑南说的那样,可以毫不夸张地说,从来到天朝的第一天起,林海丰就是用心良苦。他有了红军,有了农会,

    今天,他还没忘了一切要从娃娃抓起。在庐州,他亲自给全体庐州的学童们集会,又正式成立了“少年先锋队”。

    红色的三角火炬队旗,红色的领带,在一片“为了天朝、为了**理想,时刻准备着!”的稚嫩童声后,接着是发自每一个孩子胸腔的歌声,这首歌将伴随着他们长大,将传进千家万户,继而会立即传出庐州,传遍广大的红色区域。

    “我们是**接班人,继承革命先辈的光荣传统,爱祖国,爱人民,少先队员是我们光荣的称号,不怕敌人,不怕牺牲,向着胜利勇敢前进前进,向着胜利勇敢前进,我们是**接班人。我们是**接班人,继承革命先辈的光荣传统,爱祖国,爱人民,鲜艳的红领带飘扬在胸前,不怕牺牲,坚决斗争,要把敌人,消灭干净,为了理想勇敢前进,为了理想前进前进,我们**接班人。”

    什么叫从基础开始,这就是基础。林海丰继续在搞着他自下而上的伟大变革。换句话说,也就是他许诺郑南的那种威慑。

第一四七章一个真正翻天覆地的变化开始了

    “殿下,这能行吗?”柳湘荷的身子沉重,她没有能亲身去体验白天那火热的场面,坚持替夫君誊写着稿件,越写,她越是担心。她没有亲昵地称呼“夫君”,在她的心里,也许想说的是公事。

    “什么能行不能行啊?”林海丰躺在床上,闭着眼睛。

    “要用**同盟代替天王的拜上帝教,还要取消所有王爷的封号,这……这会不会……”柳湘荷斟酌了半天,还是想不出什么更好的词语来,“会不会再引起内乱啊?”

    “你说呢?”林海丰眼睛都没睁开,随口问到。

    “依湘荷看,恐怕不乐观。”柳湘荷一双秀眉微微地簇起,已经发胖的脸上显示着一丝的忧愁,“东王、翼王帮助了殿下半天,最后竟然帮的他们自己丢掉了王帽,这……这实在很难叫人家接受。再说,还有天王,天王再怎么的,也是大家心中的一个牌位。”

    “你愿意做**同盟的会员吗?”林海丰半睁着眼睛,瞅瞅夫人。

    “湘荷当然愿意,只要是殿下想做的,湘荷自然愿意做。”柳湘荷眨眨眼,那意思分明是夫君问的多余。

    “这就是了。我想做什么,你就愿意做什么。还会有不少人也要重复和你一样的话。”林海丰慢慢坐了起来,“问题的关键是,你们怎么能制约住我所做一切的都是正确的事呢?”

    柳湘荷似乎是不理解地看了看夫君。

    “王权意味着的是独裁,个人的独裁,还有其他人的盲从,甚至是迷信化。”林海丰盘好腿,歪头望着夫人,“其实,我们每一个人都要有相应的制约,你、我,当然,也包括天王,否则,还要走弯路。这就需要有一个合适的机制诞生。以往的拜上帝教是对下不对上的,所谓天下大同说穿了就成了一个幌子。共盟会不一样,我们任何一个人都只能接受她的监督,而不是凌驾其上。”

    “湘荷倒觉得独裁有时候也未必就一定不好,家有千口,主事一人,都是七嘴八舌的,还不乱了套?”

    林海丰笑了,“你呀,不会是害怕我剥夺你在家里的独裁权力吧?”

    “我……”柳湘荷一撇嘴,猛地站了起来,挥动着拳头,“那可是你说的呀,一切权利归农会,我就是咱家的农会,你这个老地主难道还想变天不成?”

    “小心,小心!”看着扑过来的柳湘荷,林海丰举起双手,连声地叫着。

    “看我不收拾你……”柳湘荷笑着刚刚扑到床边儿,忽然眉头紧皱,举着的拳头也捂在了肚子上,身子随即就弯了下去,嘴里禁不住地一声呻吟。

    “你看看,你看看。”林海丰一边儿叫着,一边儿慌忙赤着脚跳下床,轻轻扶起夫人,“怎么样,没事吧?”

    “哎呦……”柳湘荷半伏在床上,“不行了,夫君,我的肚子好痛!”

    “坚持一下,坚持一下,”林海丰使劲儿抱起她,轻轻放到床上,又一转身,两步跑出内室,“来人,赶紧请大夫来!”

    柳湘荷生了,生了个大胖小子。

    腊月二十三是小年,从这一天开始,人们就在为着即将到来的春节做准备了。伴随着千家万户的喜悦,天京城也已经装点了起来。

    天军势如破竹,开始扫荡四川,盘踞襄樊的满清军队被一举全歼,红海军以微弱的代价,再度重创沙俄海军舰队……几个月前发生在身边儿的那场突变,在一件件喜报的冲击下,似乎早被人们遗忘了。

    人们注意到的是,天国宫门前的广场经过重新整饰后,以前的天台、九龙影壁都不见了。还有就是天京城里城外的军人多了起来,几乎每天都能看到一队队的天朝红军开到天京的周围。报纸上说,天朝将在正月初一那天举行盛大的阅兵仪式,向全天京百姓,向全天朝,向全天下展示天军的雄风。

    早在一月十一日,也就是太平天国金田团营五周年的纪念日,经过周密的准备和安排,太平天国**同盟在勤政殿,也就是过去的金龙殿正式宣告成立。

    共盟会的第一次代表大会,共有代表七十一人。

    除林凤祥、黄再兴因为正指挥成都战役,而傅善祥远在法国不能出席,带来了自己书面意见外,大会选举产生了共盟会洪秀全、杨秀清、石达开、林海丰、郑南、胡以晃、黄文金、洪仁玕、洪宣娇、傅善祥、陈玉成、李秀成、李侍贤、刘丽川、石祥桢、林万青、苏三娘、谭绍光、李开芳、吉文元、李福猷、林凤祥、黄再兴、曾水源、张乐行、许宗扬、左宗棠等二十七人的第一届执行委员会。

    执行委员会主席:洪秀全

    第一副主席:郑南

    副主席:杨秀清、石达开、林海丰

    秘书长:洪仁玕

    共盟会的一大通过了《太平天国**同盟会的第一个纲领》,确定了共盟会的名称、奋斗目标、基本政策,提出了要尽快发展会员、建立和完善地方、中央各级机构等组织制度。

    为了协助天朝政府工作,做推翻满清政府及打到一切入侵之敌的主力军,共盟会同时成立了军事部、组织部、青年部、妇女及儿童部和宣传部。林海丰兼任军事部长,郑南兼任组织部长,苏三娘任青年部部长,洪宣娇任妇女儿童部部长,李秀成为宣传部部长。

    一个真正翻天覆地的变化开始了。

    一八五六年的正月初一,晴空万里,还寒冷的天气,却抵挡不过各阶层民众的热情。天京城内千家万户挂灯笼、结彩带。城楼上、箭楼上、紫荆山上,天国宫及各大建筑物上,更是红旗飞舞,整个天京城变成了花山旗海。

    隆重、盛大的阅兵仪式就要开始了。

    阅兵观礼台设在天国宫天朝门的城楼上,受阅军队将由城下金水桥前新命名的永安大街通过。天京城万人空巷倾城而出,天国宫外的广场上,永安大街两侧,全是人的海洋。无数的彩旗和人墙构成了一个受阅将士通过的甬道。

    观礼台上,是天朝诸王、各行各业的英雄模范,还有应邀前来的法国公使馆、各国商务馆的人士。

    上午八点,永安大街上空,响起一个甜美的女音:“天朝的父老兄弟姐妹们,各国来宾们,你们好!”

    这突然来自头顶的巨大声响,让观礼台上下所有不知道底细的人们都是大吃一惊。喧闹沸腾的人群刹时变的鸦雀无声,纷纷抬头寻找声音的来源。当人们终于发现,这声音竟是来自路边木杆上的铁家伙时,就象除夕之夜初次见到屋内的灯光刚一闪亮的那一瞬间一样,顿时目瞪口呆。

    喇叭里继续响着那个银铃般的声音,向人们介绍着观礼台上的诸位天国王爷和各国佳宾:“观礼台上有我们最敬爱的天王、东王、北王,有我们的天神安王和宁王,有数以百计为了天朝拼杀疆场和在后方勤奋劳作的各行各业的英雄。还有我们天朝的好朋友,法兰西人民的代表布尔布隆公使阁下和他的夫人,还有......”

    洪秀全看着眼前的人海,听着那个叫喇叭的东西里传送着自己女儿天长金悦耳的声音,脸上挂着微笑,心里却是苦涩万分。那本来都是他的子民,可是现在,唉……

    他那庞大辉煌的王府没了,现在变成了天国宫,杨秀清狠,不仅霸占了他的家园,还限制了他的人身自由。细细想来,还是林海丰好,这个在外面杀人如麻的好兄弟,比起任何人来其实又更具有人情味儿。如果不是林海丰及时回来,如果不是林海丰的一力主张,共盟会一替代拜上帝教,他的路也就走到头了。他心里清楚得很,如今这个共盟会主席的帽子,那是林海丰私下做了好多工作,大家才勉强答应戴在他头上的。能戴多久,他自己都不知道。真是啊,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呢!

    喇叭中,开始响起的是天朝红军代表的讲话,不用琢磨,洪秀全就知道那一定是陈玉成。

    “……我代表天朝红军将士,向全体天朝人民宣誓,英勇奋战、勇敢杀敌,坚决推翻推翻一切皇权,砸烂所有强加在人民身上的枷锁,为了我们红色的天朝,为了天下大同的**明天,流尽我们的最后一滴血!”

    听着陈玉成慷慨激昂的誓言,洪秀全心里不禁叹息了一声。他看看身边正和杨秀清私下交谈什么的林海丰,看到杨秀清满脸的喜色,他越发沮丧。亲叔叔都被送上断头台了,这个陈玉成居然还能够如此,真是不明白林海丰他们怎么就那么有魅力?你看看他说的,要推翻一切皇权,这分明就是在示威,向他,也向……

    一会儿就该轮到自己讲话了,杨秀清给他准备的这番话,他是真不想说啊,可是不说行吗?唉,这是个什么世道啊!

第一四八章 看到这里,最为惊叹的恐怕……

    洪秀全要说什么?在他前面,兵学农工商各界代表逐一的简单讲话,几乎就是犹如一个模子里倒出来的一样,借着满清皇朝为引子,声称要打到一切的皇权。洪秀全自己也得这么讲,稿子是提前由洪仁玕准备好交给他的,当然,虽然讲话稿是洪仁玕的字迹,显然不是洪仁玕的语气。

    “……我们把拜上帝教改称为太平天国**同盟会,这不仅仅是几个简单字面的变革。拜上帝教有着我们难以规避和克服的缺陷,在这里,我还要承认,里面甚至还有不少神化的东西,已经远远不能适应天朝当今时局的迅猛发展。太平天国**同盟会,是天朝伟大革命的先锋队,既然是先锋队,毫无疑问,那就要求我们每一个共盟会成员,视全天下劳苦大众的利益高于一切,吃苦在前,享乐在后,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引领着广大的人民,去实现我们那个神圣、伟大的理想,天下大同之**!”

    洪秀全在照本宣科地说完这一切的时候,他下意识地捂了捂腮帮子。可能是因为上火,他感到从牙根儿开始,一直到牙床,再到半边儿的脸都疼,而且还牵动着太阳穴和左眼。

    杨秀清走到话筒前,笑着看了看洪秀全,“天王,是不是身体有些不舒服?不行的话,我看就先回去休息休息吧?”

    “没事,没事,朕……哦,不,我能坚持。”洪秀全放下了手。就当是散风,他也希望能够多留在这里一会儿。

    “那就好,还是多注意的好。”杨秀清看着洪秀全那说不出是高兴还是难受的样子,又笑了笑,然后冲着话筒,大声宣布,“为了欢庆我们天朝的第六个春节,为了庆祝太平天国**同盟会成立,我宣布,阅兵仪式现在开始。”

    “起来,饥寒交迫的奴隶,起来,全世界受苦的人,满腔的热血已经沸腾,我们要为真理而斗争……”广场上,在百人乐队的应和下,两千名天京学童用他们童稚的声音,唱起了《国际歌》。

    礼炮同时开始鸣放。六响礼炮,象征着太平天国六年的征程。

    天朝门内,走出一队整齐、威武的天朝红军,护卫着一面天朝国旗通过洁白的五龙桥,横跨永安街,来到所有人记忆中天台的那个位置,在雄壮的国歌声中,鲜艳的五星红旗,徐徐在高大的旗杆上升起。

    “看,这是我们天朝神圣的国旗,从今天开始,她将迎着每天的朝霞,升起在这里,她像太阳一样,永远照耀着我们每一个人。”

    “向前,向前,向前,我们的队伍向太阳,脚踏着祖国的大地,背负着民族的希望,我们是一支不可战胜的力量……”天长金的话音刚落,从广场中央的乐队,从早已等候多时的参阅部队方向,同时爆发出撼山岳、泣鬼神的威武军歌声。

    一面崭新的红色八一军旗,在军歌的伴随下,率先飘了过来。

    这是一场特殊的阅兵式,一切都是刻意精心的安排,一切都是在向所有观看者传递着一种特殊的信息。在这里,今天高擎军旗的旗手居然就是陈玉成,他的身后,是李秀成、石祥祯、洪宣娇和苏三娘四个护旗手。

    喇叭筒里,天长金在用兴奋的语气一一介绍着五个人的赫赫战功。“看啊,现在走过来的,是天朝第一所军事高等学府,红军大学高级班学兵的受阅队列。就是他们,席卷半个安徽,又飞兵河南,擒获清妖巨头胜保,捉拿沙俄逆首米流欣。在这个队列中走出去的,都将是天朝足以虎踞一方、令清妖和一切敌人闻风丧胆的大将军、大英雄。他们每一个人都有着过去的骄傲,他们还会为了天朝去创造未来更大的辉煌!”

    李侍贤和陈廷香高头大马,右手闪亮的马刀反握,立于胸前,走在红军大学学兵队列的最前面。他们的身后,是一百二十个右手反握马刀,左手按在腰间短枪上的威武学兵。

    在细心人的不停指点下,在越来越多的目光中,陈廷香依然还是缰绳拴在了胳膊上,高昂的脸上,总是有一种难以压抑的得意。

    在即将经过检阅台的瞬间,李侍贤、陈廷香同时把手中的马刀一举,面向检阅台,拚尽全身气力大喊一声,“敬礼!”

    “弟兄们好!”天朝门上石达开在慰问这些忠勇的将士们。

    “统帅好!”

    “弟兄们辛苦了!”

    “为人民服务!”

    “父老兄弟姐妹们,你们听到了吧,为人民服务,这就是我们天朝优秀的红军将士异口同声的回答。”喇叭中,天长金有些激动,“一句口号喊着容易,做起来难,对我们的红军将士来说,这句口号就意味着他们要去无止境地奋斗,也许……也许还要流尽他们的最后一滴血。”

    红军大学队列的后面,高高飘扬着十几面红旗,谭绍光、潘起亮来了,跟着他们的,是长长的马队。

    “现在来到我们面前的是天朝的骄傲,天朝第一支红军部队,大家早已熟知的工农红军教导旅。看看他们高举的旗帜,每一面都是他们战功的实在彪炳。上海旅、徐州团、苏州团、福州营……这是一支光荣的部队。最叫我们感到放心的,还是现在经过我们面前的这八百英雄,他们不仅仅是驰骋战场的好汉,还是八百个,不,准确地说应该是八百零二个天朝革命先锋队,太平天国**同盟会的会员。天朝共盟会成立不到一个月,可是,她却成了所有英雄人物心目中的必然归宿,是他们共同追求的目标。”

    洪秀全望了望远处正拿着稿件现场解说的女儿,眼里露出一丝狐疑。他又看看不动声色的杨秀清,再看看这种时刻永远都是面带着慈善笑意的林海丰,幽幽地吐了口气。真是大势所趋了!

    “弟兄们好!”

    “统帅好!”

    “弟兄们辛苦了!”

    “为人民服务!”

    当这个回答一完,接下来的事情,是叫任何在场的人想都想不到的一幕。

    谭绍光和潘起亮反握马刀的右手没动,却同时左手抽出了腰间的短枪,“太平天国**同盟会万岁!”

    “万岁!”在山呼声中,八百支紧贴胸膛的马枪瞬时举起,组成了一道枪林,八百零二个枪口同时朝着天空鸣放了三次。这是他们在宣布自己对共盟会的决死效忠,也是对三年红军所走过的征程的追忆。

    看到这里,最为惊叹的恐怕就该是那些特邀前来观赏阅兵仪式的各国来宾们了。有哪一个人能想到,在这个拖着沉重的辫子,一向被认为是可以随意宰割的东方古老国度,竟然会有这么一支令人不寒栗的神奇军队?装备之好,精神之饱满都不必说,单就这绝无仅有的实枪实弹阅兵,就足以说明这支军队对他们的政府和领袖们,对他们所深信不疑的那个天下大同世界的效忠程度。

    阿礼国今天也来了。不过,他不是作为一个外交官,而仅仅是个游客的身份,夹杂在激昂的天朝百姓中间。只看到现在,他就开始不再为自己当初能败在他们手里而感到懊恼了。他的女王再伟大,也断然不敢叫受阅的士兵们真枪实弹地从她尊贵的面前经过。

    “亲爱的殿下,我太钦佩您们了!”布尔布隆凑近林海丰,赞赏中又不免有些疑惑。在他看来,这种仪式似乎还是有些画蛇添足了。

    林海丰笑了,“公使阁下,不瞒您说,今天所有经过这里的受阅部队,都是按照战时标准装备的。”

    “有……有这个必要吗?”布尔布隆的嘴张的老大。

    “当然。”林海丰点点头,“阁下想啊,如果我们走在大街上,一旦不兴师动众地保护自己,就会轻而易举地被谁消灭掉了,那会说明什么呢?我看啊,只能说明我们自己做的太糟糕了,太失败了,人民不再需要我们。真正叫人民信任的领导者是不怕人民的,更何况是我们自己亲手创建起来的军队了。”

    “您说的也许有道理,不过……”

    林海丰笑着朝观礼台下面努了努嘴,摆了摆手,“看看,我们的红海军来了。”

    (晕死了,我得了和洪秀全一样的毛病,牙疼了两天了,疼的头昏脑胀,东西都吃不了5555555

    不好意思啊,也许更新会耽误一些,请朋友们谅解!)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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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天国介绍:
在遍地贪官污吏,及苛政猛于虎的满清侵略者腐朽政权残暴压榨下,在以英国为首的西方列强为加速对中国的经济侵略,借机发动鸦片战争以取得五口通商权利,进而大量输入祸国殃民的鸦片毒品的无情掠夺下,中华大地哀鸿遍野,炎黄的子孙在生死线上、在泛滥的鸦片中做着垂死的挣扎,古老的中华民族面临着一场空前的大毁灭、大灾难。
1851年1月11日,在一个永远光辉的日子,以广西金田村洪秀全为首的拜上帝会领袖,以建立天下大同之天堂为目标,聚集起了一大批优秀的中华儿女,引导饱受压迫的人民揭竿而起,在不到两年半的时间内即席卷了整条长江流域,进而定都南京。无数的天朝英雄用他们一腔的热血,谱写、展开了一曲反抗、驱逐入侵者,为民族独立、自由而战的“太平天国”伟大壮阔史诗。
可曾记得,伴随着天国史诗的是杨秀清、冯云山、肖超贵、石达开、陈玉成等一个个不朽的民族英雄闪亮的名字,还有那一幕幕令人扼腕,为之流泪、叹息的悲剧,还有天国都城最后沦陷的人间惨剧,那是一场灭绝人性的大屠杀,又是中华民族的真正精英们向后人们展现出的最后辉煌……
纯属偶然,也许是必然,两个年轻的红色军人来到了一百二十二年前的这个世界,来到了他们崇敬的英雄们中间。凭着他们对中华民族和人民无限的爱、对共产主义事业的无比忠诚,他们和无数的天国英雄一起,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在永不停息的“为了天朝,前进!”那惊天地、撼山岳、泣鬼神的呼啸声中,终于扭转了历史,造就了一个全新的社会,演绎着人世间的真爱。
这是一个真正的太平天国,一个你、我、他都会无比向往的红色天国......
(本书并非政治教材,只是想和大家一起探讨,怎样去为自己的民族奋斗!)太平天国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太平天国,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太平天国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