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二章 能得到威海沙俄们真要感谢李鸿章
杀吧,只要进入关中的什么红军能和回回们疯狂地互杀起来,很快就会有上天恩赐给大清朝的数十万,乃至上百万的回回军,他们将会站在大清朝的一边儿,全力帮助大清朝灭红、灭汉的。
“比起我们的那些兵来,回回更凶悍,唉,当初怎么就没有想起来编练一些回回八旗军呢?”景寿还是有些无力地抹着秃脑门上总也不停的殷殷汗水,哀叹了一声,真是很有些遗憾。当然,他说的这个“当初”指的可不是他自己来陕甘的时候,这种主儿他是做不了的,他指的是他的朝廷,自然还有那些文治武功冠盖天下的圣祖爷们。
试想一下,倘若当初朝廷在陕甘早就能豢养一些忠于大清、成建制的回回八旗军,就像蒙古八旗的常备马队那样,现在何至于会有这么多被动的局面哦。
穆荫斜楞了景寿一眼,无奈地摇了摇头,心里叫了声苦。编练回回常备军?唉,真是屎到屁股门倒想起有茅坑来了。现在你想着回回有用了,可如果要是没有这些“赤匪”们的犯上作乱作乱,即使编练了回回军摆在那里又能干什么用?没有正规的军队,回回们还要自己武装自己,时不时地就乱上你几年呢,真要是他们再有了自己的正规军队,咱们也不用剿什么长毛、赤匪了,天天就围着回回们转去吧。圣祖爷可没有你老兄这么现实。
事到临头,还是走一步算一步吧!
相比起陕西、河南的战事,陈玉成红三方面军在山东掀起的战争浪潮,那才是真正的汹涌,也更声势浩大。
林海丰到达徐州的时候,红三方面军的东、西两路大军正高歌猛进。
随着他的到来,更是高潮迭起。为了便于指挥,陈玉成率红三方面军总部已经开始移向泰安府与青州府城间的莱芜。表面上看去,济南、青州已成了他们的最后两个重点目标。
继李鸿章派出的周盛波部渡过黄河之后,在济南、青州周围,尤其是黄河的沿岸,铺天盖地的都是一支支赶着去参战的红军队伍,一队队武装起来的农军,卷起遮天蔽日的征尘,犹如滚滚铁流,筑起了钢铁的黄河壁垒,又从四面八方汇集到这两座满清留在山东的最大堡垒。
据当时本来想协防济南府,最后又由于山东巡抚匡源的抵制,再加上很快即听到天朝红军潮水般涌向这里的情报,吓得赶紧缩回黄河对岸,焚烧大批渡船,以阻止对手渡河的俄军上校哈巴克耶夫,在给联军总指挥穆拉维约夫报告中声称,“……河南之山东情势万分危急,在南方叛军一致反满、抗俄的口号煽动下,山东各地百无聊赖的暴民无不起来追随他们的解放者,向各仍掌握在大清国手中的中部城市云集,数量组略估计也绝对不会下数十万……”
哈巴克耶夫不可能知道的那么详细,在他的报告中肯定有他自己都会认为是水分的东西存在,因为他要为自己缩回黄河北岸找托辞。不过,他无意中夸大的所谓“暴民”的数目,其实并不虚假。
据战后统计,李开芳、林启荣指挥围攻济南府城的天朝主力红军红五、九、二十七、四个军及鲁豫皖游击纵队牛宏升部近十万人,而蜂拥而至,协助红军攻城拔寨、同样也开始在防堵沿岸渡口的各地农军和暴动军的数量却有二十万之多,从邹平、章丘,直到东明,所有的黄河渡口都被封闭的滴水不漏。
类似的情况在青州府同样出现,配合曾天养、潘起亮红八军、红十军和红二十八军在一线、二线作战的农军就有十五万之巨。再加上各地投入到后方勤务支援的大批百姓,在济南、青州会战中天朝投入的总力量就可达七十万。如果再算上紧跟着的胶东会战,整个黄河以南的山东地区,投入解到放、保卫自己家园的这场声势浩大的反侵略战争中的山东人民,总人数超过百万。
山东,这里诞生过中华传统民族文化重要组成部分的齐鲁文化,灿烂的齐鲁文化更是培育和弘扬民族精神的根基所在及力量源泉,山东的人民无愧于他们的祖先,尽管在他们中间也出现过败类。
面对这样一场前所未有、波澜壮阔的中华民族反侵略战争的汪洋大海,哈巴克耶夫不跑,行吗?
天朝红军声势浩大,气势如虹,攻势更是难以阻挡,济南、青州外围各满清据点一个个地被拔除或自动投降。可是,风雨飘摇的两座府城还依旧在红色海洋中做着垂死的挣扎,就当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这两个大焦点上的时候,另外一场真正的反侵略大战渐渐拉开了序幕。
自去年年初开始,沙俄驻华派遣军中国舰队的海军上校巴鲁什卡及陆军上校达萨莫夫按照俄清所签订的租让协议,带领他的第三舰队大小舰船六十余艘及三千陆军,进驻了位于登州府所辖宁海州荣成县的威海卫,这是继旅顺口军港到手之后,沙俄最期望能够在中国北方得到,而且就是真正到手了的又一个天然良港。
威海卫位于山东半岛的最东端,与北面的辽东半岛相距一百多点海里,自此向东四十多海里便是海路要道成山头,再向东二百余海里即可达朝鲜半岛西海岸的仁川港,正当“黑水洋航路”。占据了这里并建成军港,就可以与北面的旅顺口遥相呼应,恰恰形同是两把渤海湾的门户锁钥,控制并可随时卡死海上进入满清京畿的唯一通道,还可窥视朝鲜、日本,为日后沙皇心里盘算的更大规模介入中国及远东地区的事务做准备。
要说起沙俄决心在威海建设这么费时费力的大型军港,这还要感谢那个能侃能说的李鸿章。
李鸿章刚进忠义救国军的时候,由于其“丰富的学识”及得到了“儒学大师曾国藩的真传及赞誉”的名气,很为摄政王奕忻所器重,从而负责起了最能体现先进技术发展的大清水师的前期筹建工作。
由于他的反复提议、奔走呼号,成功选派了二百个有为的少年远赴英国学习海军技术。当在他的提议下,又得到慈禧的恩准,本来想打算把台湾私下卖给英国人,借以获得购买大批英国战舰武装未来水师的计划被“聪明的”英国人否决后,他只好数次恳求掏出一文钱都如同拔掉一根肋骨似的慈禧太后,说到动情之处甚至不惜痛哭流涕,最终抠出了十万两定银,再用已经抵押给了俄国人一次的海关关税、盐税等,再次作为抵押,蒙骗英国人获得了六艘两千吨级木质巡洋舰的贷款。同时,为了不惹俄国主子吃醋,干脆接着向俄国人又订购了十艘小型炮舰,反正是不花现钱,太后不是说了吗,虱子多了不咬,债多了自然就不愁。
李鸿章表现出来的勤于职守及勇于奋斗的精神,同时也大大博得了朝中同僚的敬重。
军舰和人都“快”有了,名利也收到了,李鸿章踌躇满志,心里自然是要开始筹划起他未来的李家水师的窝了。旅顺口、大沽口肯定是不行了,这些地方都是俄国盟友的了,他只能往南面去想。为此,他真正是没少了熬了灯油。
他忙啊,很多正事都离不开他,搞洋务嘛,没有他这种大才是难以胜任的。于是,他只能是在辅佐摄政王搞好各类新式洋务活动外,才有时间考虑自己的未来。他翻阅了大量的书籍,甚至是不耻下问,对胶东半岛的几个天然港有了个粗略的认识。
正好,前年年底俄国驻华派遣军司令官穆拉维约夫要从大沽口去巡视建设中的旅顺要塞,李鸿章受命奉陪。在到达旅顺口,看过俄国盟友弄得“相当不错的”旅顺要塞后,李鸿章赞叹不止之余,忽然心血来潮,提议俄国盟友应当去看看胶东半岛。他其实是想实地看看自己给自己选择的窝儿。
第二百零三章 奕忻不知道该怎么答复他的盟友了
正好,前年年底俄国驻华派遣军司令官穆拉维约夫要从大沽口去巡视建设中的旅顺要塞,李鸿章受命奉陪。在到达旅顺口,看过俄国盟友弄得“相当不错”的旅顺要塞后,李鸿章赞叹不止之余,忽然心血来潮,提议俄国盟友应当去看看胶东半岛。他其实是想实地看看自己给自己选择的窝儿。
穆拉维约夫当然乐得此行,一直围在可爱的慈禧太后身边儿转的那个中国通的普拉雅廷早对胶东有了解,也曾不止一次地在他和伊格纳季耶夫公使面前反复提及过胶东的那些美丽的港湾,及其重要的军事战略位置。
作为一个沙俄在远东扩张的急先锋,当旅顺、大沽安排的差不多了之后,他自然而然也就把目光转向了胶东,只是感觉便宜似乎来的太多了,倒苦于一时不好张口了,才忍耐至今。现在既然有了李鸿章的提议,他哪能不乐到了心里去。
于是,通过简单的“交涉”后,一支沙俄舰队驶向蓬莱。先转悠过长岛,李鸿章接着又带领顾问们登上了福山县的北山。
北山原本是个无名的荒丘,因位置在北海岸,当地人习惯称之为“北山”。明洪武三十一年,为防止倭寇袭扰,明军在奇山北麓建起了奇山守御千户所城,与此同时,还曾在“北山”设置熨斗墩,亦称狼烟墩台、烽火台,一旦发现敌情,昼则升烟,夜则举火,以作为警报,因此又简称烟台,当地人也就有称呼“北山”为“熨斗山”或是“烟台山”。
在此登高眺望了一番之后,在李鸿章的提议下,一行人马就来到了威海卫。
一到威海卫,李鸿章那张总也把握不住的破嘴,就和在北山上一样,开始没完没了地唠叨了起来。并假装风魔地在穆拉维约夫面前大卖自己的无穷知识和高瞻远瞩。
“综览大清海岸未来水师扼要之所,惟旅顺口、威海卫两处,进可以战,退可以守。再往西南去的胶州湾虽好,可惜过大,军费之投入令人望而生畏。威海卫相比之下,虽然也有工巨费之烦,总还能在一定的时期内承受的起。故盟军先经营旅顺,以为战舰收宿重地,兼以屏蔽奉省,控制大沽的方法,鸿章以为甚好。挨我国之军舰造出之时,再主修威海军港不迟。”
李鸿章手里的千里眼横着一扫,极力地卖弄着,“这里不仅与旅顺口隔海相望,正当‘黑水洋航路’,军事战略位置至为重要自不用说,威海卫还具有天然形胜的良港。诸位请看,威海卫总体地理形势为西面接陆,北、东、南三面临海,沿海之海岸线又山势起伏。更为鬼斧神工的是,威海湾是东向开口,港湾的南、北两岸山势逶迤,如同是人之两臂东伸入海,揽一湾于胸前。西北两面的高山,可有效地阻挡冬季来自西北方向的劲风,使威海湾成为北方少有的不冻港湾。距此数里之外,更有刘公岛横踞口门,为港湾天然屏障,且将港湾分为南北两口。”
李鸿章把自己当时从书籍及山东同僚中搜集到的一些具有相当价值的情报稀里哗啦倒完之后,禁不住很有些得意地看看穆拉维约夫,接着卖弄到,“司令官阁下,鄙人为了未来我大清水师的基地建设,曾经查阅过大量的相关书籍,这南北两口之北口,水宽四里余,南口则还有日岛矗立其中央,左右又复分两口,各宽五里,非常适合大型舰船出入。而刘公岛前面的海域,则是优良的舰船锚泊之地。在威海湾南北两岸与刘公岛,均是山势起伏的上佳防御地形,更适宜布置炮台,进行要塞设防。因此,这里完全符合作为一个水师基地所必需要具备的六大要素:一、水深不冻,往来无间;二、山列屏幛,以避飓风;三、路连腹地,便运糗粮;四、土无厚淤,可浚坞澳;五、口接大洋,以勤操作;六、地处海中,控制要害。”
李鸿章的洋文已经算是很流利了,尽管个别太专业的术语还说得不是十分明白,可对胶东半岛垂涎已久的穆拉维约夫根本不用一边儿唠叨着的通译,他也早就把一切都听懂了。
他亲切地拍着这位大才人的肩膀,连声地夸赞到,“好,真是太好了。李大人是我在贵国所遇到的最有才识和远瞻的官员。我绝对敢断言,您必将成为您们的大清国的中流砥柱,这是毫无疑问的事情,任何人都改变不了。”
俄国人在自己占了便宜的时候,是绝对不会吝啬一些华丽的辞藻的,在这方面他们还是相当大方的。
得到了俄国司令官大人的夸奖,李鸿章差点儿就飘起来,他假模假样地先是谦逊了两句,随后,看了看脚下的硬石,又不无遗憾地摇了摇头,“可惜啊,单是粗略地算上一算,就这南北两口,也必须分筑上大炮台十余座,方可凭以扼守。看看这遍山的都是石骨嶙峋,构筑营垒总要先须凿石填坡,翻山运土,雇夫募匠,施工倍极艰难自然不必去说,另外还有所需的各项物料,本地无从采买,还又须远道购运,可想而知,所需一切应用经费实繁且巨。不然,鄙人真想现在就向朝廷提议了,先把船坞、炮台诸项建立起来,等到订购的军舰一回来,这里也就马上能使用了。”
“不过,单单一个孤单的威海卫,在防御上并不能保证绝对的完善,假使受到来自后背陆地的打击……”
李鸿章瞅了瞅穆拉维约夫身后发出疑问的海军上校巴鲁什卡,脑袋摇得似个拨浪鼓,“没有问题,除去加强为了抵御背后来犯之敌的陆上炮位,在此地的北面和西南还有明代时修建的成山、靖海两个卫所可用,背后还有文登营……”
穆拉维约夫望着滔滔不绝的李鸿章,咧开大嘴笑了,笑得是那么的畅快。
一回到天津的驻华派遣军司令部,穆拉维约夫立即至书普提雅廷、还有驻华公使伊格纳季耶夫,经过短暂的筹划,他们向大清国外交事务总理衙门及担任议政王的恭亲王奕忻,抛出了一个为了加强大清国在胶东半岛的海上防务,为了给未来的大清国宏大的水师提前安排合适的驻扎地,俄清两国应立即联合建设威海海军基地的建议。
在建议蓝图中,为了显示公正和俄国人的豪爽,沙俄们提出,海军基地的建设双方应对等投入,不过,鉴于眼下大清国的经济陷于极端的困境,难以一时拿出这笔可观的现银,又为了加紧这一重要军港的建设,保卫大清的海疆,俄国政府可以先行独自支付威海卫第一期的工程费用。
在最后,沙俄们还慷慨地表示,当预计的全部三期基地建设工程完成后,俄国海军仅仅有一个小小的要求,就是可以与大清国的水师共用、共管威海卫基地五十年。在这五十年中,俄国海军可以无私地尽一切努力,帮助大清国水师成长为不仅是在远东,也是在全世界能排得上号的强大海上武装力量。之后,军港主权全部将归还大清国。至于俄国政府为此所作出的巨大经济、人力和物力上面的投入,就算是赞助给大清国盟友了,或者说是租借威海军港的费用也可以等等。
在建议的附件中,沙俄们还极其认真地开列了一长串所需要建设的项目,以及粗略的预算。诸如在刘公岛、日岛及陆路要建成二十几座炮台,扩建、新建船坞、码头,各种弹药库、屯煤所、机器厂,发电厂,还要建筑俄清联合舰队总部、洋式海军医院、培养大清国海军人才的水师学堂、水勇学堂、电报局等等。这些新玩意儿,足以吸引住大清朝官员们的眼球了。
不过,一接到俄国人的这套建议(或者说是要求其实更合适),大清的议政王奕忻可是顿时浑身就出了白毛儿汗,之后又是起满一身的鸡皮疙瘩。
起初迫于无奈之下割让出去的黑龙江流域的大片土地,以及后来再租借出去的旅顺和天津,叫他和他的朝廷已经被不少人骂的狗血喷头了。单单就是这样维持下去,倒是也好说,你们骂归骂,我假装听不见算完,只要大清国能保住,暂时个人受点子委屈也值得,历史毕竟总还是后人写的,早晚会有人明白他们此时的一番苦心。可最可恶的还是俄国的那群混蛋,真是一点儿也不给他的大清朝作脸啊。哪里只要有俄国人出现,伴随着的哪里就会有伤风败俗、无法无天的事件出现,闹得民怨沸腾,官员不满。
这种情况下,如今再要把胶东这关键的海防地域交出去,他感觉只怕以后自己连出门都得加上一万分的小心了。说不定什么时候、指不定在什么场合,背后就会有人突然上来给你一下子,整治你的人不仅是汉人,也许还会是满人,或是蒙古人什么的。
奕忻不知道该怎么答复他们的俄国盟友了。
他拿着这烫手的提议想先压上几天,再仔细找些贴心的大臣们商议商议,看看情况再说。哪知才只压了一天,结果就被紫禁城的太后招了进去。什么事情都瞒不住紫禁城里的太后,慈禧第一次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地,面对面狠狠教训了他这个六叔兼议政王一顿。
什么太愚昧啦、什么跟不上当前形势的发展啦,什么只想自己小家而不想大清国这个大家啦,破坏大清朝好不容易才想通的“开放”政策的大好局面啦,什么这种不作为完全就是想重走闭关锁国的老路子啦等等的大帽子,呼啦啦一个接一个地给他扣满了一脑袋。
奕忻被骂傻眼了。那个时候他还百思不得其解,这个在政治权力上、钱财上一向抠门儿抠的要死的太后,怎么现在变得一下子这么的大方起来了?大清国的东西不给家奴是对的,可也不能这么痛痛快快地就都给了外夷哦。
第二百零四章 大方?慈禧真正的大方还在后面呢
叫奕忻这个表面上的议政王及满清阁员们真正傻眼的事情还在后面呢。
随着一群新生的忠义救国军将领们频繁出入紫禁城,很快,俄国顾问团的宏伟建议就得到了慈禧太后的恩准。不过,都说是慈禧的恩准,可真正批复这个计划的并不是她自己,而是用了她那个年纪才一周多的儿子,同治小皇帝的名义。当然批复的计划里还不仅仅是租借威海卫给俄国盟友,此外又包括了成山卫、靖海卫,自然还有李鸿章提醒的那个文登所。
慈禧其实最聪明,谁不服都不行。从用黑龙江以北,外兴安岭以南六十多万平方公里的中国领土,来换取沙俄关键时刻对大清国的武力支持的《中俄瑷珲条约》开始;到提供给沙俄海军的临时泊地天津和旅顺,再到把天津及旅顺顺理成章地变为沙俄的租借地,引狼入室武装忠义救国军;最后是这个威海军港的建设,虽然每一样都是出自这个蛇蝎似的女人的手里,可批准执行这些条约的却一个都不是她。
恩准《中俄瑷珲条约》的是那个短命鬼咸丰,而批准租借天津、旅顺的《中俄天津条约》和《中俄旅顺条约》以及大批引进沙俄兵协防、训练忠义救国军的是议政王奕忻,最后竟然还用上了她那个一点儿人事儿都不懂的小儿子。
慈禧鬼啊。
尽管她贵为太后,毕竟还是个年轻的女子,多少还是会要点儿脸皮的,再者,她也唯恐这些政策一旦失误了,最后的责任全算在她自己的头上,那她绝对不干。
不管怎么样,威海军港计划得以恩准,第一个受益的自然是沙俄们,而第二个就是那个李鸿章。于是,李鸿章成为了俄国盟友玩命推举的人才,处处关心、照顾他,这才有了他在官场上的进一步春风得意。
于是,也就有了沙俄海军上校巴鲁什卡及陆军上校达萨莫夫率领的一万八千多沙俄士兵陆续出现在文登、荣成的许多地区。
于是,自去年的三月开始,威海卫军港的第一期工程,正式开始进入边设计,边动手施工。沙俄们可比那个还在幻想着等战舰归来的李鸿章更着急。
首期工程除发电厂、修造厂、营房、弹药库、泊岸、码头,并用小铁道通联一气外,主要是集中修筑威海湾南北两岸的海防炮台。沙俄士兵于威海卫之北口的北山嘴、祭祀台建筑起炮台两座,南口之鹿角嘴、龙庙嘴也修筑了炮台两座。
与此同时,陆军也开始建设子弹、火药两库,刘公岛上的所谓俄清联合舰队总部、医院、水师学堂、水勇学堂等工程,并完善了文登所、成山卫、靖海卫的布防。当然,与其他地方一样,文登、荣成两县的县治也只能委屈地外迁,因为县衙按照盟军的意图,统统都被征用来作为驻军的指挥机关。
难道沙俄政府真的就这么慷慨?难道他们真的宁肯花费上数十万两白花花的真金白银来替大清国巩固海疆?大的企图咱就先放下不说了,只看看所谓的第一期工程费用全部由俄方承担的手法,就可略见端倪。
除去大清国没有而又必须具备的设备、器械要从俄国国内运送进来外,威海军港大部分的工程建筑材料不是需要外购,不是还要长途运输吗?俄国佬可会干。所有这一切他们仅仅是出具了一张张的白条子,从来就没有付给过生产、运输者们一文钱。
当然,他们不会一点儿血都不出。在这块儿土地上,只要稍微呆上几天,他们就会懂得一种办起事来即省钱,又大大地方便的上佳办法,那就是给各地的满清官员们来点儿真正的“实惠”。有的实惠是钱的,有的实惠却是来的更便利,只需动动嘴儿,帮助那些渴望往上爬的几乎望眼欲穿的官员们实现他们的梦想,一切就都来了。至于其他那些劳作的贱民们怎么样,他们不用去管,都有人替他们管了。
为了抢工程进度,光靠自己的士兵们不行,还需要大批的人力。这一点沙俄们更不怕,在他们看来,这块土地上什么都可以缺少,唯独不缺少的就是人。于是,成千上万的劳工被一批批地用刀枪威逼着去付出他们的血和汗,报酬只是一天三顿的食物,能不能吃饱?不知道。饭菜是啥样?不知道。反正工程只进行到一个来月的时候,大海里随时就开始漂浮起一具具瘦骨嶙峋的尸体,叫人看到就会辛酸,看到就会毛骨悚然。
光是搜罗劳工还不行,走到哪里都不会忘记发泄其兽欲的沙俄兵们,还需要精神和肉体上的慰籍。随着大批沙俄官兵的涌入,从国内跟着跑过来想赚点儿钱的俄国妓女显然不够用了,被授予俄国驻华派遣军胶东基地司令官的巴鲁什卡上校于是找到登州知府,找到宁海州知州,要求官府组织“劳军团”,登岛为他正在为大清做着无私奉献的官兵们服务。
这一下,本来就恐慌一片的文登、荣成两县,顿时是十室九空,还波及到了周围的其他各县。据说当时组织贩卖苦力,是想发点儿小财的官员和恶霸们的抢手行业,如果谁能找到几个年轻的女人组团送上刘公岛,那简直就是坐到了金山上。
不仅如此,还据说朝廷给登州府官员们的考核标准,第一位就是你能不能积极支持俄国盟友的行动,这是关乎到一个人爱不爱大清国的头等大事。当然,至于满意不满意不是由你自己说,而是要俄国盟友表态,只要是谁招惹得盟友不满意,那你就鸡子儿下山,立马给我大清滚蛋。
不过,在这里还是应当公正地阐明一下,福山、蓬莱、海阳等受到波及的县乡,多次出现过当地满清驻军及地方团练与沙俄军队之间的冲突,甚至是武装冲突。抓劳工可以没有人过问,而当沙俄鬼子到处抓捕年轻妇女的时候,还是有血性的男儿敢于站出来的。
谁都自己的母亲,谁都有自己的姐妹!也可能是和这块儿土地上曾经滋养出过像武二郎这样的打虎英雄有关吧。
沙俄首脑们不单单是这样对待在他们眼里根本就是无知、下贱的中国百姓,就是在登上刘公岛的沙俄军队里,同样也有着大批的他们认为是下贱的东西。来到胶东的沙俄军队,能够称为是军队的,恐怕除去海上游荡的海军舰队之外,就没有多少是真的了。更多的都是急于发财的冒险家,还有流浪汉、地痞、无赖,还有大批的流放犯、囚徒。
由于炮台建筑绝大部分属地下工程,因而建造施工难度很大,还要求一定的保密性,尤其是岛上的地下弹药库、屯兵坑道等设施,更是属于一等的军事机密工程。于是,大批的低等沙俄士兵们就只能无奈地和部分劳工一起,去开岩放炮了。
先是开掘土层和岩层,“凿山通穴,开挖夹层隧道,砌筑坑道、弹药库、屯兵房等地下建筑,最后再覆土填埋。炮台面对防御方向的一面,或借山势,或填培厚土,作成梯形;前立面则作陡坡,以防敌弹滞留。后面的营房、弹药库,都是纯用条石砌成,之后如城墙般厚培素土,宽十数丈,足御敌弹”。
由于庞大的开凿坑道这种环境恶劣、艰苦异常的工程,以及巨大的体力支出和不对称的“令人难以忍受”的生活待遇,使得不少参加建设的沙俄士兵们开始怨声载道。不久,就出现了“开小差”的。遗憾的是这些开溜的士兵,即使能够费劲周折逃上陆地,也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怜悯和同情。宁海州的百姓们不懂得什么叫“统战”,也不可能去和这些人类的败类们去搞什么“统战”,山东汉子们要的就是以牙还牙和血债血偿。这些零散的沙俄兵们很快也就变成了死尸,或者是永远的“失踪者”,谁都不能怨,是他们自己把自己推上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的境地。
回复好朋友“叫X大赔钱”
真的好认真地看了您在书评区的留言,偶感动万分。虽然素未谋面,您的言语之真诚叫偶有着更多的无言……
偶不是一个喜欢追逐什么的人,用常人的话来讲,偶是胸无大志又喜欢知足者常乐的一个小女子。
说起写书,其实很偶然。因为偶从来没有过以码字为生的想法和所谓的志向,只是因为一个对朋友的承诺,想写一本反映人间真情的小书。也就是现在也在起点却被偶自己暂时搁置了的《爱本真诚》一书。
这本书偶是已经写完了的,起初在红袖添香网上连载发表了部分章节,后来由于偶越来越感觉到似乎有种没有尽情,再加上有朋友推荐我来起点网,于是,偶终止了红袖上的连载,想冷静冷静。《爱本真诚》是偶最想写好的一本书,能满意地完成她,变为作品,供更多的人看看,就是偶唯一的想法。
性格使然,偶是一个很怪癖的人(朋友这样说),偶喜欢悲剧,喜欢听能使偶潸然泪下的音乐,即使平时看电视,如果剧情不能叫偶流泪,偶是绝对不看的(呵呵,喜剧除外哦)。书偶是的确看过不少,但是,偶最喜欢看的就是太平天国那段历史,天国的英雄们就像现在书中写的那样,深深打动了偶的心,偶伤心、遗憾、又无奈……
偶总是会想到与日本人创下的那场南京大屠杀一样的“天京大屠杀”,在太平天国的都城,多少女儿家深陷到一场灭顶之灾的空前灾难之中,偶真是想起来就会浑身战栗。
后人可以品着香茗,漠然地评说历史,只是为给自己找个出人头地的缝隙,有几个真能为之动情?
偶然的机会,偶在铁血军事网上看了一点儿的架空作品,于是产生了想改变太平天国那段令偶心酸的历史的念头。于是在写着《爱本真诚》的同时,偶又写了八十万字的《太平天国》。
遗憾的是偶没有写过网络小说,所以到了起点后,刚开始发表的一些内容,说实在的,偶自己都不满意。呵呵,偶是在战争中学习着战争。
偶写《太平天国》就是想写出自己的一个幻想,因为偶尽管是个开会都不愿意发言的人,可偶自己心里有着自己美好的梦。
偶不喜欢战争,书里的打杀都是偶为了给天国英雄们出气而写出来的,他们毕竟遭受的苦难太多了,就像我们这个民族一样。偶的残酷打杀,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为了红色天朝的后代能直起腰杆做人,能和平享受美好的生活。
在给起点编辑的合约介绍中偶就说过,偶从来,到现在也是依然不想用写书作为职业。偶没有什么大志,也不会自己宣传自己,可是偶写的很有劲头儿。在写这本书的时候,偶对以前的《爱本真诚》又有了更深刻的理解,又有了更好的补充。偶能连续到今天写下了整整一年多的时间,一直不敢间断,完全都是来自与您和朋友们的支持。
每天,下班第一件事就是打开起点,看到书评区有新的留言,偶就会轻松异常。呵呵,偶还是个不怕被骂的人,因为偶很少喜欢生气的,偶坚信待人以善总会有回报。因此,朋友们也感觉到了,偶在书评区的精华也是很大方的,见面分一半。
不过,说在的,偶实在忙得厉害,写书即是乐趣,同时也是一种累,好几次偶即使生病都不敢停下来,偶似乎责任心太重。真的,为了《太平天国》的不间断,偶放弃了《健康向导》杂志跟向偶的约稿,实在没有精力和时间了。
最后,偶真的好感谢一直全力支持偶的所有未见过面的朋友们,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心中既有,又何在乎是否相识。
呵呵,最后,偶顺便要向朋友们请两天假,就两天。新年到了,偶要关照关照家人了,也真的有些累了,身体最近也不好,想休息两天,31和1号两天偶就不更新了,正好趁机想想后面的天朝。也预祝朋友们新年快乐!
我爱这个世界,我爱我们这个民族,我爱这里所有的朋友们!
无论到任何时候,无论您和朋友们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情,只要咱们一起高喊着“为了天朝,前进!”,我想,一切就都会迎刃而解的。
写到这里,偶又想起了那个手托炸药包,威风凛凛而又视死如归的年轻生命,董存瑞了,偶的眼睛又有些潮了。前天,偶然在餐厅里听到两个高一的学生吃饭时说起这样的话,“董存瑞炸碉堡不是他自愿的,你知道吗,听说当时他冲上去的时候,当头儿的把炸药包用胶粘在了他的手上,没办法……”
唉,不说了,真的没什么好说的了,我就想哭……
第二百零五章 谁都难以想象威海居然成了特区
不断出现的开小差士兵,或是一个半个、仨俩的就敢溜达出去找“便宜”的士兵不断地被一些暗中组织起来的报复者残杀,沙俄们又把怒火转移到了沿海地区的居民身上。往往是只要在某一个村子里,或是村子边儿发现俄国士兵的尸体,甚至是有俄国士兵尸体出现的海域靠近的村子,都会遭受到沙俄们的洗劫。当威海卫第一期工程今年年初基本完工的时候,荣成靠近海岸的所有村子几乎就没有几个是完整的,挨近威海军港的南北地带,更是早已成了无人区。
悲惨的还不仅仅如此,从福山到宁州所辖的文登、荣成两县,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都开始有了沿海沙俄擅自建立起来的所谓口岸,所有出海捕捞者必须向他们缴纳“捕捞税”,否则海上的盟军舰船将不保证下海者的人身安全。一时间,所有靠海吃饭的贫苦渔民们身上,就又多了一道的盘剥,胶东沿海竟成了沙俄的摇钱树。
威海军港的建设,哪里是什么沙俄所谓的单方投入,而是全山东无数百姓的血与肉垒积起来的。为了突击进度,到底有多少悲惨的劳工被和基石一起永远地埋葬在威海卫的炮台深处,或是坑道里,没有人统计,也没有人想去统计过。除去参加码头、船坞、发电厂、机器厂等辅助设施项目建设的劳工尚有大部分生还者外,凡是参加过炮台和军火库、屯兵坑道等所谓机密工程施工的劳工,自从被抓离家门,就都是再无一点儿的音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这就是穆拉维约夫及巴鲁什卡、达萨莫夫这些沙俄侵略者搞的所谓的俄国投入。
这是一个混沌的年代。为了挽救其覆灭的命运,大清朝的统治者们牢牢地抓住了洋人,准确地说是俄国人这棵救命的稻草,极尽奴颜婢膝之能事。
就在威海军港第一期工程进入收尾之际,大清朝组织了一帮子满清的王公大臣、贝子贝勒等阔佬阔少们,前来参观、考察了由他们的俄国盟友无私援建起来的宏伟的威海军港。
当看着那几乎是变戏法一样出现在他们眼前的那森严壁垒又漂亮异常的威海军港,看着那一艘艘威武雄壮的俄国战舰(当然,俄国人是绝对不会告诉他们,自己在黄海与天朝红海军屡次交战中的那可怜样的),住进豪华的“军营”,吃着盟友用鱼子酱烹调出来的俄国风味菜肴和面包,他们不禁晕了。洋人果然就是会点石成金,果然就是天下无敌,有这样牢不可摧的大军港替大清守卫着海疆,他们可以无忧了。
不过,再仔细一想,和那一个个趾高气扬的沙俄军官们相比,阔佬阔少们又感觉自己好象是都缺少了点儿什么,缺少了什么呢?七天后,当这些参观者乘坐俄国盟友的战舰踏上归程,相互间说上几句生硬、蹩脚的所谓的俄语,借此炫耀自己的学识的时候,他们好像忽然明白了,原来自己们缺少的就是洋人的文化。
他们之中至少一多半的人都在感到遗憾,唉,如果不是大清都快穷疯了,要是能由朝廷出银子,大家去真正的俄国或是西洋各列强那里实地考察考察,一定会比单独看个威海更实惠和惬意。唉,中国太土了,中国太肮脏了,中国太没有文明的文化了,以前汉人们喜欢吹嘘的什么多少多少千年的所谓灿烂文明史,其实不过就是老王卖瓜自卖自夸罢了。
考察团一回到京城,当慈禧详细地听过这些人的汇报后,满意地笑了,她的玉葱似的手指头在面前的案子上画了个大大的圈儿,随即召见她的顾问普拉雅廷阁下。
于是,还没等到威海军港正式建好呢,钦差大臣、忠义救国军总统醇郡王奕譞来了。
奕譞召集起山东省、登州府、宁海州的官员们,当着以巴鲁什卡、达萨莫夫为首的沙俄官员们的面,宣读了一份又是出自同治小皇帝的圣旨。这个差事儿,慈禧本来是安排给了已经完全成了样子货的议政王奕忻的,偏偏正由于与太后关系疏远而郁闷异常的奕忻病了,慈禧无奈之下,只好把差事又交给了这个更是有名无实的奕譞。
这是一份令在场所有的满清官员们都难以想象的圣旨,“……鉴于前些时候朕派往威海考察之王公贵族、朝廷官员们的真实感受,鉴于登州百姓对俄国盟友之误会重重,为了真实体现清俄两国之友好,为了开发贫瘠的胶东,经过朕与朝中诸大臣的认真协商,从即日起,原属辖宁海州之文登、荣成二县划出宁海州,单独成立威海特别区。成立威海特别区这是开天辟地之大事,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是继康熙、乾隆两位圣祖爷的卓越文治武功之后的又一伟大壮举。
为了慎重起见,新成立之威海特别区暂直辖外交事务总理衙门,所有官员之委任均出自于外交总理衙门,余者自不可过问。朕思索再三,我大清之所以越来越贫瘠落后,其主要原因是朝野众人之思想不够开化,夜郎自大,明明己不如人,却视洋人为异物,视先进之技术为鬼魅。这同时又足以证明了我大清百姓之愚昧,文化之堕落。遍视我大清朝野,根本无一人擅长洋人之技术,精通洋人之优秀的管理方式以及良好的管理手段。落后是要挨打的,故而,朕希望,威海特别区能为我大清作出一个典范,其百姓应当认真学习洋人之先进文明、优秀文化,与俄国盟友打成一片,融为一家,彻底抛弃原有之腐朽、堕落文化,为我大清的经济腾飞摸出一条好的路子来,以做日后其它地区之样板。望威海官绅士民体谅国家之苦衷,卧薪尝胆,为振兴我大清,为彻底清除赤匪之祸乱而奋斗……”
其实,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绝对不是同治小皇帝的圣旨原文。这里要交代一下,由于满清翰林们当时编纂的那道圣旨原文太过繁文缛节,原封写出来也未必能有几个人会看得懂,所以,在这里写出来的同治小皇帝的圣旨,是后来天朝经过整理公布于世的白话文。不过大家放心,此文绝对系按照原文所写,并聘请了众多的语言专家逐字逐句、一丝不苟地翻译过来的,绝对没有人进行过哪怕是一个字的意思上的篡改。
战争只是一种手段,它是政治的延续。
新建的威海特别区是个什么样的呢?尽管它昙花一现,只存在了不到三个月的时间,是那么的短命,但是现在有必要跟大家详细讲述一下威海特别区的体制。因为,它决定了日后天朝红军光复威海地区的伟大进程。
威海特别区的首脑称为总督,系正二品朝廷大员,职位之高可见一斑。特别区的总督兼任威海卫戍司令官。
说到这里,大家就不难想象了,单单就凭上面这两个机构及威海特别区的名称,谁都能想到,它们绝对不会是出自满清的翰林或是内阁大臣什么的脑子,即使是那个大才子李鸿章的脑子里也不会有这种词汇,显然这都是来自于紫禁城的高级顾问们,是舶来品。
威海特别区政府有一个庞大的俄国顾问团,从总督到下面县乡各级都有顾问们的身影儿。说到特别区的卫戍司令部,那就更是俄国人的天下了,威海一共有的满清驻军全加到一起也还不够一千人,可想而知,卫戍任务当然是只能完全依靠俄国盟友了,而负责陆地防务的陆军指挥官达萨莫夫上校,就理所当然地又充当了威海特别区的首席顾问。
第二百零六章 世界上就永远不会有免费的午餐
说实在的,威海特别区的这种编制,对俄国人来说也是件要命的事情,他们也面临着相当大的压力和考验。
慈禧以一个连话都不会说上个整句,就更不要说还什么“朕思索再三”了的同治小皇帝的名义颁发这道不久将轰动京城的诏谕之所以能够出炉,恰恰是因为“考察团”成员们的一致呼吁,又经过了李鸿章、荣禄、耆英以及因为成功发行了废纸一样的“大清龙币”而荣升军机大臣兼户部尚书的花沙纳等人从理论上的鼓动。当然,也不能排出枕头风的巨大威力,不是有人常喜欢说嘛,女人会因为爱而变得百般残忍,同时又会因为爱而甘愿付出自己的一切。
其实,就是连穆拉维约夫、菩提雅廷和伊格纳季耶夫三人也没有想到,威海特别区的成立是有人想在他们的身上上一道枷锁。这些人不是那些阔佬阔少,而是以李鸿章为首的新兴政治势力。
李鸿章等理论家真正打动慈禧及朝中几个主要官僚的中心思想,竟然是暂时借用俄国人的贪心,用威海一个小小的地方把俄国人彻底拉下水,套牢俄国人。在他们想来,既然俄国人参与了管理地方,那他们就不能坐视地方的经济破败而不管。人都是要面子的,俄国人也是一样,他们有了压力,自然就要想方设法搞活威海,使威海产生巨变。如此一来,也就缓和了俄国人与胶东百姓之间那种不可调和的矛盾。国人都是见利忘义的,只要是得到了来自俄国人的甜头,就马上会好了伤疤忘了疼,会紧紧追在俄国人的屁股后面不放松。这是一石两鸟的大好事,也会给日后大清的真正复兴摸索出一条捷径之路来。
可惜,李鸿章能够算出国人的命来,却没有算好俄国人。沙俄们是只认利益不要脸。他们可没有李鸿章们想象的那么好。
沙俄们一切就是凑合,根本没有打算叫自己的身边儿出现一个强大的中国。可即使是凑合,他们也一时也搜罗不到那么多的“专业人才”。
于是,巴鲁什卡和达萨莫夫发明了一种选官方式,那就是拿着官兵们的花名单,找可能是“人才”的士兵们谈话,大凡是有过经商经历,或者哪怕曾经是和经商沾边过儿的,摸到一个算一个,都是帮助大清经济建设的优秀人才。
因此,在这样的选官当中就难免会有一个又一个的笑话出现。据说,在这选官中间曾经发生过这样的一个笑话,那是为了物色文登县一个负责管理环境卫生方面的顾问。在沙俄们看来,这里的人卫生意识太差,要好好地抓抓了。可是选来选去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人才,最后几经折腾,终于找到一个,原因说起来很简单,就是因为这个士兵在来中国之前曾经是一个被关在监狱里专门负责清理茅坑的囚徒。当他的任命被下达的时候,满营的沙俄官兵无不大笑,原来这个家伙是个有名的邋遢兵,大白天的虱子就会在他的身上到处游荡,令同队的军官士兵无不厌恶至极。
威海特别区一建立,这些已经可以吃上满清俸禄的沙俄们,第一件事情就是抓紧时间盖起了一座东正教堂,费用自然是打到了军港的建设费用之中,早晚都会叫那个大清国来报销的。其次,他们威逼特别区政府的官员们四处举债,甚至是勒索那些豪门大户捐钱捐物,建立起了几所新学堂,进行三年的强制性“免费义务教育”,开始了俄语在特别区的普及工作。无论男女老幼,不讲俄语就是不行,不去教堂更不行。即使是特别区政府下发或者送达俄军基地的公文,也一概要使用俄语,俄语于是乎成为了威海特别区的正式官方语言。
如果有谁敢违抗以上的命令,要是官员自然太好说了,你马上给我卷起铺盖走人,沙俄们就不信,放着这里这么优厚的待遇,还会有不愿意来的官员?至于老百姓呢,对付老百姓沙俄们也有办法,那就是吊扣你的良民证(注意啊朋友们,这种良民证与大家知道的日本人发明的良民证可是有着区别的。这里的良民证既有户口的作用,还有着被后人称之为边防证的功能)。没有了良民证,老百姓家门都出不得了,更不要说是种田、打工刨食吃了。
在这之后,不是建设,而是要进行经济上的掠夺了。按照沙俄们给威海特别区制定的宏伟发展蓝图,特别区以后财政收入的绝大部分要首先拿出来进口俄国的大批设备(其实就是破烂,他们自己国内也是穷得发疯,比满清好不到哪里),理由简单,没有进口的设备,大清只有死路一条,更不要说什么发展了。
万幸的是,三个月后,威海被英勇的天朝红军光复,否则的话,在肮脏的满清殖民政府纵容下,威海会发展成个什么样子,真是不敢想象。
写到这里,小女子自己开始都有些糊涂了。慈禧既然是想搞个开放的样板,那她为什么不选在旅顺呢?想了好几天,小女子终于才想明白。到底还是慈禧高明啊,慈禧在当初倾听李鸿章那些理论家高谈阔论的时候,心里其实早就有了一个更歹毒的想法。
乾隆圣祖爷搞什么《四库全书》来借以达到完全毁灭汉族文明的浩大举动,在她的眼里简直就是小儿科。她在想,山东不是你汉族的至圣先人孔老二的故乡吗,好啊,那我就从根儿上改变你。尽管孔老二的那点子烂货到了现在已经只是剩下几个最垃圾的东西了,而且还对她的殖民统治有着不可磨灭的功绩,那慈禧也难受。
因为,当她一想起端坐在曲阜孔家祠堂和各地孔庙里的那个没有留着大辫子的孔老二,就会七窍生烟。她恨啊,如果没有这个混帐的孔老二,她早当上皇帝了。
因此,慈禧就是要借助俄国人的贪心,为她所用,从山东开始,最好用急短的时间,就永远叫那个该死的孔老二从地球上消失,别人还不会说是自己愿意这么做的,她都想好了,等到那一天,她绝对要装作极其难受的样子,亲自下懿旨哀悼孔老二。
有时候,她甚至都后悔的要死,怎么偏偏就叫南方的那些泥腿子“赤匪”抢先喊出了“妇女解放”的口号呢,否则,这个口号她也是想要提出来的,可惜,就晚了那么一步。唉,敌人喜欢的,我大清就要坚决地反对!
可惜?她以后要可惜的事情还多着呢。
不过,现在慈禧首先要可惜的还是她的合作伙伴不争气。俄国人根本不懂经济,否则它也不会到处失败,否则国内经济也不会一再衰败,否则更不会有比之她的大清还要落后的农奴制。如果她的合作伙伴换个温柔点儿的,换个先给你个甜枣儿,再狠抽上你一顿大嘴巴的另外一个“文明国家”,结果或许就要难说了许多。至少会有更多的汉人,或者说是中国人能以傍上那些洋人为荣,至少天朝红军来到的时候不会像现在这样,所有人都把沙俄们当成了破鼓,是个人就要去敲上一下了。
当然,最应该可惜的是,慈禧遇上了一个她最不该遇上的人物,那就是实际领导着红色天朝的林海丰。难怪后世好多人都喜欢说,中华民族即使没有孔夫子,那也什么都不会受到影响,可是要是没有了咱们的林海丰大元帅,那中华民族就永远不会有自己钢铁的脊梁!听听,这就是人民的呼声。
就是这样,在一年多的时间里,原本有着近两百万人口的文登和荣成,或者就叫威海特别区吧,现在居然仅仅剩下了不到十万人。如此的惨状,不要说是胶东的百姓,即使是当初帮助过沙俄的那些满清当地官员及豪门大户们,也无不是触目惊心,不寒而栗。
洋人所带来的绝对不会是真正的文明,而是对自己民族文明的公然践踏,不管是他最初友好,还是最初就残暴,结果永远是一样。
其实,在这个世界上,就永远不会有免费的午餐。
第二百零七章 巴鲁什卡最担心红海军的威胁
据说登州府曾有一个同知,也许是良心发现,也许是万般无奈之下给朝廷上了一个折子,对搞威海特别区大加异议,对俄国盟友的劣迹更是痛加斥责,盼望朝廷能够加以制约,否则“登州原本富庶之地将变成一片焦土”。
哪知道没有多久,朝廷就颁发了对他的免职令,同时对他大加训斥,说其只知道专门挑拣朝廷开放国策中的枝节末叶来进行诽谤和中伤盟友,从不思索俄国盟友带给我大清的先进文明,一味地要挑拨国人与盟友之间的密切合作伙伴关系。训斥诏旨中,还把胶东的民怨说成是百姓愚昧,接受不了新生的事物,忍受不了一丁点儿的委屈和苦难,只想做梦一夜就能发大财云云。
这道申斥旨意还同时兼发给了各地督抚,以引起其它有类似情况的地区官员们的警惕,要坚决防止这种混淆是非的思潮泛滥。
几天以后,显然是朝廷还没有发够内心的怒火,又紧接着来了一道旨意,将已经在回乡半途中的这个同知带回威海,连同其老父幼子一起,就地处斩,家产充公,妇女则送上刘公岛为奴,赞助盟军修筑大清国海洋壁垒的善举。
在满清政府极其友好的协助下,威海军港第一期工程顺利完成。沙俄驻华派遣军胶东基地总司令官兼第三舰队指挥官海军上校巴鲁什卡,还有负责陆地防务的威海特别区总顾问达萨莫夫上校,在开始忙乎着致力于威海特区“建设”的同时,也没有忘记关注已经爆发在千里之外的大战,而且,他们的压力还越来越感到相当的巨大,尤其是巴鲁什卡。
要说最大的压力,巴鲁什卡所担心的还是来自于红色天朝海上的威胁。因为从去年的第一战开始,红海军运用令他们捉摸不定的海上战术,打得他和他的第三舰队蒙头转向。
自从当时的那个东西伯利亚总督,现在的沙皇俄国驻华派遣军司令官、俄清联军总指挥穆拉维约夫曾经“武装航行黑龙江”的那大小七十余艘战斗和非战斗舰船,正式进入大沽口开始,沙俄驻华派遣军海军编成内的主力战斗舰只,在去年年中的鼎盛时期一度曾经达到过近百余艘。
可以说,在起初他们根本就没有把太平天国水军的那点儿实力放在眼里,更不相信天朝的水军会掀起什么大浪来。对他们来说,一门心思地都用在给自己的沙皇陛下抢夺到手的利益,那才是硬道理。穆拉维约夫和菩提雅廷、伊格纳季耶夫那些政客还不一样,他是军人,不懂得什么乱七八糟的政治,他只知道自己是沙皇陛下的最忠实的勇士,是为他的沙皇陛下开疆扩土的先锋,当然也就更不是谁的看门狗了。他先是吃着大沽口,望着旅顺,旅顺一到手,他的目光又转向了陆地。
摄于关内各个战场上太平天国强大的武装力量的压迫,更由于满清政府对他们这些俄国盟友的高度信任和亲密无间,满清驻关外大批的常备军被纷纷调进关内参战。不仅黑龙江、吉林用于戍边的马队、步兵,甚至就是拱卫他们自己号称是发祥地盛京的八旗“精锐”武装也陆续南下。在这种情况下,山海关要是再能弄到手,将来只要自己高兴,他就可以随时包揽整个的中国东北。所以,穆拉维约夫除去想方设法、挖空心思地要找理由把自己精锐的海军陆战队鼓捣进山海关外,根本就没有心思真正参加到这里的内战中去,不过就是顺手发点儿满清的国难财而已。
只是在“哥萨克号”连同临时组建的南部战斗群指挥官达瓦科夫上校一起葬身大海之后,穆拉维约夫才感到了危机,才知道太平天国有了个红海军。于是,仓皇间他又重新搞了个第三舰队(他的第一舰队在大沽口,第二舰队在旅顺),把整个驻华派遣军海上力量的三分之一,到后来的一半儿,再到大部都用来与盘踞上海的天朝红海军作战,争夺黄海的制海权。
尽管如此,伊格纳季耶夫还是错了,他的错误仍然是错在低估了红海军的这个新生力量上,更低估了天朝将士的战斗力,他从头至尾所采取的犹如添油一般的战术,最终决定了他们的彻底失败。
接下来的大战首先爆发在崇明岛以东的海域。
巴鲁什卡率领三十余艘战舰及载有二千陆军的数艘运输舰只扑向上海,他试图不仅要一战消灭红海军的主力,还要一举摧毁吴淞的红海军基地。出发前他雄心勃勃,因为据他所知,红海军全部能够称得上是战舰的主力舰只,不过也就是十余艘,虽然还有被大家传闻的神奇古怪的一些蝌蚪们,可他还是坚信,只要事先有充分地防备,那些蝌蚪们就根本不会有什么大碍,因此,他都没把这些蝌蚪算进真正的战斗舰只行列里去。
浩浩荡荡的第三舰队分成三列,左右拱卫的都是一些小型炮舰,这是巴鲁什卡的特殊队形,专门用来对付那些可能会出现,他可还没有见过的红海军快艇。只要蝌蚪们敢来捣乱,密集的拦截炮火就会先把它们砸的粉身碎骨。
巴鲁什卡的舰队“打跑了”几艘红海军的巡逻船,很容易地就看到了崇明岛,当然也尝到了来自崇明岛和佘山岛怒放的炮火。他赶紧率队先退出红军的防御炮火之外,随后他就看到了崇明岛南北两个方向涌出的数十艘红军“炮船”。
为什么叫“炮船”而不叫“炮舰”呢?很简单,这些不过都是和渔船差不多的家伙,无非是船上多了几门炮而已,在巴鲁什卡看来,那绝对是不能称之为是战舰的。
其实,他说的也不错,现在出来迎战的,还只是天朝红军的陆军江防舰队。
尽管先受到了一阵劈头盖脑的来自两个岛上的炮火打击,再加上整个前出舰队的后退所带来的一时忙乱,巴鲁什卡很沉着,面对红军的江防舰队,他迅速重新展开编队,只利用两翼的炮舰向前迎敌,中间的主力舰只则顺势列成两个纵队。在纵队的两翼,又分别安排了两艘警戒舰。
其实他看出来了,红海军鼓捣这些炮船出来,就是要有意吸引他的全部注意力,打乱他的舰队部署,然后再出其不意地用主力舰队从哪个尚未可知的方向上突然杀出来,咬上自己一口,找自己的便宜。他当然不会上这种当,他要等候着真正决战的对象,也就是红海军的主力舰队,另外还要掩护处于舰队最后面的运输船队。再说,十几艘沙皇炮舰对付那些不起眼儿的炮船也足够足够的了。
在他心里,当前的首要任务是要先消灭红海军的主力舰队,至于几个岛上的守备,最后解决起来并不会很难。当这一切都顺利完成的时候,呵呵,吴淞口就会毁灭。不过,到这个时候,他当然还是没忘记要防备那些蝌蚪的偷袭,他不时地发信号提醒整个主力舰队,随时注意各个方向的异动。
不过,蝌蚪们没出现。红军的炮船与沙俄炮舰刚刚接触,再接下来,佘山岛的南面,飘扬起滚滚的浓烟,由西南至东北向高速斜驶而出了红海军的十二艘主力舰。在“镇海号”的引领下,一字前行的红海军战舰,一面高速前行,一面用大敞开的各自左舷炮向着斜对面的沙俄舰队疾速猛射。
巴鲁什卡的判断完全准确。
由于沙俄自身舰队处于南北向,刚好与红海军突袭出来的主力舰队阵列成四十五度的夹角,加上又是排成了两列,一交手,沙俄的战舰顿时就在炮火的发挥上处于了下风。第一轮炮战,舰队当先的战舰“海盗号”与“顿河美人号”就被打得四分五裂,眼睁睁看着沉入海底。
巴鲁什卡慌了,赶紧发信号改变队形,按照他在海军学院学到的知识,再加上多次的实战经验,在这种情况下,他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应该命令自己的主力舰队迅速排成同样的一列,先将编队调整成与红海军并列逆行,然后再来个九十的度大转弯,从红海军编队的后面实行兜击,用自己舰队的全部舷炮去打击后尾的红海军战舰。可他又办不到,因为他还要照顾身后运输船上的陆军兄弟。
第二百零八章 消灭红海军吴淞基地永远是个梦
“发信号,命令‘伏尔加河大妈号’率右翼舰只调转航向,保持纵列全速北移。命令运兵舰队向西南航向运动,避开叛军舰队可能的的攻击。其它舰只跟上旗舰,直冲叛军舰队的尾部。”巴鲁什卡绝对够火,他一面叫处于舰队外侧的舰只北移以插在红海军舰队与他的运输舰船中间,阻止红海军可能对没有任何防御能力的运输舰只大打出手,一面亲自率领内侧面向红海军炮火的战舰,高速行驶,斜插向红海军主力舰队的尾部。
也许是英雄所见略同,许宗扬的红海军编队恰好也是采取了类似的战术。红海军编队中一马当先的“镇海号”,刚一驶出自己炮火的有效射程,迅速按照旗舰上发出的命令,一折头引领前面的四艘战舰先是转向西北航向,接着平直向西,利用速度上的优势,又迎头拦住了正企图向正北移动的沙俄军舰战列。
不过,许宗扬亲自坐镇的旗舰“虎门号”及随后的红海军七艘战舰,却出乎巴鲁什卡意料地不是追随前面的战舰到了位置才转向,而是原地开始折向西北,恰好与巴鲁什卡的舰列形成了逆向并列。
真是太好了,十二对八,数量占有优势,自己舰队的炮火也能够完全展开,一旦红海军的舰只再向西北方向移动上些许,还会遭受到自己另外一支战列的打击。巴鲁什卡乐了,看来这些愚昧的东方人到底是不懂真正的海军战术,居然把刚才那么好的战场优势白白地就给放弃了。
这场海战,自此被分割成了两个战场。西面是红军江防舰队与十几艘沙俄炮舰的鏖战,七八哩外的东北面则是两大主力舰队的决战。
红军的江防舰队死死缠住沙俄的十几艘小型炮舰,一群炮船围裹着一艘或是几艘沙俄的炮舰打,宽阔的海面上浓烟冲腾,炮声震天。一方是炮火密集,一方是炮火凶狠,双方看上去似乎都是杀红了眼,即使不断有各自的舰船燃烧、倾覆,可谁也不肯先退一步。
另一片海域,“镇海号”当头拦住沙俄编队的前进方向,迫使以“伏尔加河大妈号”为首的沙俄舰队,只能凭借数量上的优势,用拼命的方法,来强行正面发起对面前占据优势位置的红海军战舰的攻击。
又是炮火冲天,又是你死我活。“镇海号”率领另外两艘战舰用犀利的炮火回应、抵挡住沙俄的狂嚣,而阵列中的“定海号”却径直冲进了正拼命向自己舰队侧后方躲避的沙俄运输船队里,舰上所有的主炮、舷炮一起怒吼,雨点般的炮弹把一艘艘只能算是手无寸铁的沙俄运兵船砸得粉碎。
巴鲁什卡太狂妄了,狂妄到竟没有想起在运兵船上哪怕就放上一门炮呢,虽然总是赶不上红军的炮船,至少也不会就这样的白白挨打。海面上到处是垂死挣扎的沙俄陆军官兵,他们本来是期待着登上海岸后去“火”上一把的,现在却只能跟大海较劲了。
东南方,许宗扬和巴鲁什卡也是打得各个眼睛发红,两支几乎是同时在减速的舰队,在缓缓交错而过的同时,都会以最快的速度,把各自能送进炮膛里的那数不清的炮弹,雨点儿般狂泻向自己的对手。
“上校大人,叛军在攻打我们的运兵船,一艘运兵船已经被叛军摧毁……上帝……有一艘……”
“上校大人,最后一艘运兵船沉没。”
“上校大人,左翼尼古拉耶夫斯克(原中国庙街)号被击中起火,哦,天啊,不会吧,而千吨的战舰啊……报告上校大人,它即将沉没。”
“上校大人,右翼哈巴罗夫斯克(原中国伯力)号的弹药舱被击中……”
听到瞭望兵不停的报丧似的报告,沙俄舰队旗舰“察里津号”上一直不停地用望远镜观察战局的巴鲁什卡被气晕了。尼古拉耶夫斯克号和哈巴罗夫斯克号那可都是穆拉维约夫司令官阁下的心头肉啊,当初正是它们帮助司令官阁下,成就了那段为沙皇陛下夺得数十万平方公里中国土地的辉煌!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一帮子土得掉渣,恐怕连什么叫“数学”都搞不明白的愚蠢东方人,怎么也能够懂得鼓捣起这么厉害的一支海军?
许宗扬的眼睛就红了那么一把,当一轮对射下来,他的舰队又把两艘沙俄战舰送进海底的时候,他的舰群开始鱼贯地掉头再次向北,似乎是要从背后全速冲向正与“镇海号”等红海军战舰纠缠的沙俄舰群……
“上校大人,叛军要逃!”
舰长科尔察少校那说不出是惊喜还是沮丧的叫喊,让两眼血红的巴鲁什卡更是心如火焚,真他妈的,打了半天,自己损失了数艘的主力战舰,而堂堂的沙皇海军竟然没有一点儿的战果。不仅如此,细心又聪明的巴鲁什卡好像突然还发现了另外的一个问题。红海军的炮弹厉害啊,往往只要挨上一发,己方的战舰似乎就要筋断骨折,而自己手下这些战舰上的炮弹,就是一连气儿打上个四五发,怕是也难以能达到他们的那种效果。你看看,好几艘叛军的战舰明明都是冒起了浓烟,可就是不沉,真是他妈的遇上鬼了。
“追,追上去,集中力量,一定要击沉叛军的旗舰!”
沙俄舰队边打边再次改换编队的队形,顾了头,这次可是真没有时间去顾腚了。也就更不会有人去想起来红海军的那些“小蝌蚪”们了,也难怪,这种东西太新鲜了,谁会老想着它们。
所有沙俄官兵,包括巴鲁什卡在内,正眼睛红红,忙得脚丫子朝天,埋怨自己是遇上“鬼”了,结果“鬼”真的就上门了。巴鲁什卡只顾全神贯注指挥着舰群蜂拥而上,全速追赶突然变换队形向北冲去的红海军旗舰率领的战斗群的时候,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在与红海军编队的相反方向——也就是他的屁股后面,正疾速飞驶过来三群小型的快艇编队。
这些小艇跑得太快,以至于当排在队列后面沙俄战舰上的官兵偶然发现,却还没有来得及挂起旗子通报旗舰上的巴鲁什卡的时候,它们就突破稀稀落落的所谓炮火拦截,“飞”到了沙俄舰队的跟前。随着十几道翻腾的白色浪花迅速掀起,紧接着是一阵阵的爆炸声轰鸣,火光冲腾,漫天飞舞的都是破碎的船板、桅杆、被掀起的炮管,连同着一个个沙俄官兵的躯体。
这次巴鲁什卡绝对不再调整什么航向了,而是正好就势偏转航向全速冲东北跑,冲出战场。他现在什么也不想管,什么也管不了,旗舰上悬挂的信号是立即撤出战斗,他自己甚至是连拿起望远镜认真瞅瞅传说中的“小蝌蚪”的机会,或者说是勇气好像都没有了,只是不停地催促着轮机舱,就一个字“快”。
真是太可怕了,就那么几个破渔船大小的东西,眨眼间就会把上千吨的战舰炸得粉碎。他庆幸,刚才若不是自己的坐舰后面有垫底儿的三艘战舰,只怕第一个要倒霉的该就是他自己了。多少天以后,巴鲁什卡只要闭眼想想上海的那场大战,还像是做了一场的噩梦。
在红海军鱼雷快艇的欢送下,巴鲁什卡第三舰队剩余的十几艘主力战舰,带着无限的惊恐,再以两艘战舰为代价,终于摆脱了红海军的追击,逃得无影无踪。可他们与红军江防舰队纠缠在一起的那些小型炮舰,却在大获全胜的红海军主力舰队的围堵下,一个都跑不了。
又一次大战,在双方损失舰只数量不是很悬殊的情况下结束了,红海军战舰重伤两艘,轻伤三艘,红军江防舰队伤毁十余艘。沙俄第三舰队十五艘小型炮艇全军覆没,千吨级以上主力舰只折损九艘,四艘运兵船葬身海底。而消灭红海军吴淞基地,却成为了沙俄海军的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美好的梦幻。
第二百零九章 这才是真正的战果
自这以后,经过短暂的“和平期”,在胶东半岛以南、皖北(天朝将苏北与皖南对换,苏北划归了安徽,而皖南则归属江苏)以东的黄海海面,经过穆拉维约夫再次添油式补充的沙俄第三舰队与天朝红海军之间就又开始了持续的海上搏杀。尤其是在天朝红军控制了整个皖北之后,双方海军更是连续的“大打”交手。
作为红海军的海上战略,就是要首先掌握住胶东半岛以南黄海海域的主动权,为下一步红军在山东的作战提供屏障。而对于沙俄们在威海军港的大规模建设,红海军似乎并不是太想与沙俄们为难。正是为此,除去最后的阶段,当红海军完全掌握住了黄海主动权之后,才会有少数鱼雷快艇趁着夜幕掩护,偶尔跑过去捣捣乱,捞上一把小便宜,再顺便折磨一下疲惫的沙俄们外,红海军似乎更愿意把沙俄的战舰引的远远来打。
当然,除去偶尔会有的几次在迫不得已情况下与沙俄海上编队进行的大规模正面交锋外,红海军采取的往往都是能打则打,不能打就跑的海上游击战术,用以一点点地消耗沙俄舰队的总体实力。原因很简单,现在对于巴鲁什卡的沙俄第三舰队来说,他的战舰本来就没有英法等国的战舰速度快、火力猛,更何况是经过了天朝上海东方实业和天京军械所改装后的那些陆续购自于西洋各国的二手战舰,火力之猛、射程之远,都更是叫沙俄的战舰难以望其项背。
好多次,巴鲁什卡的舰队如果出去巡航的舰只一少,遇上幽灵似的红海军编队,那就注定倒霉到家了。可是一旦他们在数量上占据了绝对的优势,红海军掉头就会跑,甚至是还就敢沿着沙俄们觉得本来是属于他们自己能够控制的近海海域跑,用巴鲁什卡的话说,那是跑得比陆地上的兔子还要快。
当巴鲁什卡带着沙俄舰队,对前面“落荒而逃”的红海军战舰死追不舍,非要置之于死地才后快的时候,往往追到了最后,难堪的事情就出来了。指不定哪片儿海礁丛中,或者是一个不起眼儿的小岛后面,甚至是一片明摆着的捕捞渔船中,都会突然窜出几艘跑的更快,简直就像一道道利剑似的最叫他们头疼和心寒的“小蝌蚪”们,它们从来就二话不说,噼里啪啦的一片鱼雷给你送上来,然后掉头就跑个踪影全无。趁着你舰队损伤,慌乱无章之际,原本逃窜得飞快的红海军舰队,或许还会掉头再杀上个回马枪,再打上个便宜手。
红海军的鱼雷快艇把海上游击战术发挥到了极致。
为了这些头疼的“小蝌蚪”,巴鲁什卡没少绞尽脑汁儿,却始终不得要领。他曾经几次集中第三舰队的全部力量,企图扫清黄海海域的“红患”,可惜总是没有、也不可能做到。胶东以南近海的洋面上,他的第三舰队曾经乍起胆子,篦头发似的来回扫荡过,可扫到最后,连他自己都感到无奈了。因为明明在扫过去的时候某些岛屿还都是太太平平的,奇怪的是掉头再往回走,就又遇上了不知怎么藏进去的该死的蝌蚪们。
不管怎么样,由于沙俄海军的总体实力还是强于年轻的红海军,因此,一次次激烈的海战中,单从战场表面上看,双方其实是各有胜负。
尤其是后来由于巴鲁什卡又想摧毁位于海州的红海军新建鱼雷艇基地,而逼迫红海军与其进行的那又一场空前惨烈的大战中,尽管他原有的目标一点儿都没有实现,尽管他的舰队也几乎成了半残废,可巴鲁什卡还是照样兴奋了好久。因为他的舰队终于成功击沉了包括红海军第三号主力“定海号”在内的数艘红海军主力战舰,小蝌蚪们也没少挨了他的打。尤其更叫巴鲁什卡得意的是,他的老对手,红海军吴淞舰队司令许宗扬乘坐的旗舰“虎门号”也在那一战中,也被他的密集的舰队炮火打得带着滚滚浓烟退出战场。如果不是因为上了叛军的当,如果不是硬要搞掉那个最终也没搞掉的叛军海州基地,结果打到晚上,夜幕里又一次倒霉在了那些“小蝌蚪”的手里边儿,战争胜负的天平那次兴许就会完全倒向了他这一边。
半年多下来,虽然红海军在总体损失的舰只数量上只是略微比沙俄要少,可损失的总吨位却是远远低于对方。更为主要的是,沙俄损失的战舰已经很难在短期之内再得到补充,而红海军不一样。红海军的鱼雷快艇在海战中越打越多,如今已经从原来的三个中队,变成了四个中队的红海军海上突击大队。同样,“定海号”沉没了,可新的红海军战舰继续耀武扬威在海洋上,比过去的“定海号”更凶猛,这一点就是巴鲁什卡自己心里都得承认。
巴鲁什卡可以在满清的“考察团”面前竭力展示其伟大的海军力量,可他如今的残余舰队却不敢再在荣成以南的海域露面。幸亏是有了个威海军港,否则,他不是逃到大沽口,也得跑去旅顺了。
现在,在胶东以南的黄海海域,不是沙俄说了算,而是许宗扬的天朝红海军的天下。这才是真正的战果。
如今,天朝红军在山东中西部大规模的攻势一开始,巴鲁什卡上校自然就首先把注意力放在了南面的海域上,舰队保持高度的警戒,等待着又一场大规模的海战爆发。对巴鲁什卡来说,这其实是个最起码的军事常识,尽管上面来了话,说为了沙皇陛下的利益,驻华派遣军总部正加速求得与太平天国政府间能够达成某种程度上的谅解,可巴鲁什卡还是宁愿做到有备无患,“叛军们既然发动了全线攻势,就断然不会坐视胶东的俄军不管,他们的心比天还大,即使是上帝也许都要让他们三分。更何况现在他们的红海军的实力,已经未必就会比我们的第三舰队弱小了,我们……我们是再难得到派遣军总部的补充了。”巴鲁什卡不得不在他的幕僚们面前如是说,而且神色黯淡。
的确,巴鲁什卡的第三舰队现在大小战舰只剩下了三十余艘,他的第二号主力舰“伏尔加河大妈号”也在海州那场大战中成了海底下的游魂,而盘踞大沽口和旅顺的两个舰队更惨,即使是都加到一起,怕也凑不上三十艘能打的战舰了。驻华派遣军的海军精锐,不知不觉中已经被消耗的差不多了。
巴鲁什卡其次担心的,当然就是生怕会有来自陆地天朝红军的攻势了。
如果说对抵抗可能来自海上的红军打击,巴鲁什卡都已经觉得有些把握不大的话,那么,对陆地上可能会出现的战争,他可就更是一点儿的把握都没有了。道理很简单,只要看看达萨莫夫上校手下那些倒霉的士兵们,他就明白了这一点。看到他们,他甚至是连一点儿的食欲都没有了。
兵营里,几乎每一个官兵的床铺下塞着的,都是大包小裹的从老百姓家中抢劫来的东西,瓷器、土布、砍下来的庙里那被涂抹了金饰的佛爷头颅,甚至连女人们的花布衫、根本没有任何用的小脚鞋也俱在其中,真是乱七八糟、五花八门,足够开上一个博览会的。这哪里是什么士兵,简直就是一群的无赖和肮脏的囚犯(他喜欢这样称呼达萨莫夫的手下),只有抢劫和强奸才是他们会干和能干的事情,拿枪嘛,也只能吓唬吓唬那些手无寸铁的老百姓而已。
一说到老百姓,巴鲁什卡现在更是觉得可怕。那些以前他从来也没有放在眼里夹过的老百姓们,现在能跑的都跑光了。而留下来的这些,只要一见到他和他的士兵们,不用说话,也不用问对方想什么,只要一看对方的眼睛,他就明白,那里面都是一种恨不能马上生吃活剥了他们的眼神儿。
“我的上帝啊,您看看您的士兵们都做了些什么?”巴鲁什卡在巡视文登、荣成两个县城的时候,望着街上难得见到的几个老百姓,以及那破败的街景,曾经摇着头对达萨莫夫叹息着,“我们来到的是个陌生之地,本来就很难得到他们的信任,您的士兵们再火上浇油,一旦叛军们杀过来,他们就是一堆堆的干柴,会烧死我们的。”
第二百一十章 现在,她很得意,因为……
说这话的时候,巴鲁什卡似乎是忘记了自己以前所作过的那些罪恶。这也不能怪他,一般会做官的恐怕都是这样,功劳是自己的,只要有什么毛病出来了,那总是手下人的。
不管真假,巴鲁什卡起初着实忙乎了一阵子。他命令、甚至还是“极其真挚地请求”达萨莫夫上校把他在文登、荣成各驻防点上的陆军人马,立即进入一级戒备状态,并同时开始整肃军纪,不允许官兵随意出入军营,更不允许官兵再像以前那样满世界地“打野食”吃。
“要知道,惊扰了当地的百姓,就没有了我们的生路。要友善,要平等待人,要让他们明白,我们是为他们的自由和和平而战的,是他们最忠实的朋友。我们要搞出一个美丽富饶的威海,叫他们大吃一惊。决不能像现在这样下去了。现在是战时环境,不是和平安逸的年代,如今叫你们闹腾的连当地的官府们都几乎不愿意与我们合作了,我们还能干些什么呢?”巴鲁什卡在陆军军官的集会上,很是哀伤地告诫着他的陆军军官们。
可是,戒备了好些天,预想中的东西一样都没来,白白虚惊了一场。无论是陆地,还是海上都风平浪静,连巴鲁什卡自己甚至都感到奇怪,怎么最近的天气总是这样地好?
陆地上,又传来了济南和青州开始遭受到红色天朝军队包围的消息,总部也发来了已经通过调停人与太平天国政府开始接触,争取早日停战的电报,巴鲁什卡有些松心了。可也就松了没有多一会儿,因为海上又出现了一个叫他惊讶而又头疼的事情。
在距离威海军港正东十几哩外的洋面上,竟然出现了十几艘法兰西海军战舰的编队。该死的法国佬,他们来凑什么热闹?
当所有人的目光都关注在热闹非常的济南和青州战场,当巴鲁什卡司令官的目光也开始由陆地专注到海上那些法兰西军舰的时候,一南一北两支相互呼应的骑兵队伍,这时已经突然进抵了登州府的海阳境内。其中一支部队迅速折头南下,轻易间即拿下海防要塞大嵩卫,随着一支支后续骑兵队伍的到来,海上的一艘艘运输船也随即进入港湾,开始卸载。
这是太平天国工农红军红一军和教导旅的部队。
红三方面军两路主力大军轰轰烈烈展开全面攻势,直到光复了兖州,开始扫荡泰安及青州府外围诸县的时候,一直耐心准备等待时机的教导旅和红一军才开始由海州、徐州的集结地出征,执行他们长途奔袭,务求全部歼灭胶东半岛沙俄入侵军的光荣任务。
正所谓,好饭不怕晚,教导旅和红一军出的晚,跑得却是快。全部将士一律轻装,除去枪支弹药,每人随身只携带了够十天的人马口粮,教导旅和红三师为先锋,背后是三路轻骑兵大队,马不停蹄地靠近海岸线一路奔驰。
一路上,大队彪悍的红色马队偃旗息鼓,绝对不去进行任何没有必要的战斗。沿途,红军专门组织起来的宣传队伍不停地向经过的各县城、镇、乡、村发放着天朝最高革命指挥员会北方行营给红军的向胶东进军令,“……故此,凡我中华儿女,为了驱逐沙俄入侵者,均应携手抗争。天朝红军背负人民之寄托,民族之使命,不希望、更不愿意向本民族同胞开战,诚望当地官府、士绅、百姓均能通晓大理,与天朝红军一道,完成我中华复兴之大业……”
在红一军及教导旅进入已属登州府的海阳境前,除日照已被先期发动攻势的友军攻克外,胶州及其署辖的高密、即墨两县境内,满清驻军及地方武装除去少数不识时务者之外,果然没有发生与红军东进部队的间大规模武装冲突。一是可能摄于工农红军的强大威力。由于青州的满八旗军危急,青州副都统文瑞已经把各地能动的清军,你一千我五百地纷纷调往青州协防,余下的守军自保尚且难说,就更不足以一战了。二呢,当然是良心使然,那是炎黄子孙对沙俄入侵者的同仇敌忾,岁月叫他们可以遗忘了满清带给这片土地的罪恶,却难以叫他们忽视眼下的沙俄占领军带给齐鲁大地的这场巨大的灾难,和无比的耻辱。
与陆地上悄然进军的骑兵队伍相呼应的,是由海州港及吴淞口汇集一起的天朝红海军的庞大编队。
为了干净彻底歼灭胶东半岛上的沙俄鬼子,在陆地上,林海丰动用了天朝红军的两大绝对主力,携带上了一切能够足以毁灭敌手的重型武器。在海上,更是将红海军倾巢而出。
在这只大编队中,既有红海军经过整修后又重新披挂上阵的“虎门号”等老战舰,也有后来陆续购进的来自荷兰、法国、美国等国经过改装后的“二手战舰”,而其中更多的,则是满载提供给陆地友军后勤给养、军械、医疗保障的支援船队。至于天朝自产的鱼雷快艇编成的突击舰只,却没有出现在这庞大的编队群里,它们前出的更远,隐藏的也更深。
护航任务一完成,许宗扬率领的战斗群远离海岸,在海上划了个大大的圈子,静悄悄地继续北上。
“司令官阁下,法国人真的会配合我们吗?”头上还裹着绷带的马汉威,望着在凉爽的海风中正惬意地欣赏着碧海蓝天的司令官许宗扬,认真地问到。
许宗扬瞅瞅马汉威,笑了。他看看自己现在已经拥有二十余艘庞大战斗群的舰队,“殿下说了,他们不是为了我们,而是为了他们自己,他们会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的。”
海阳,一间临近通往文登大路边原本宁静的农家小院里,现在突然变得热闹了起来。随着第一队人马的到来,不时地有一小队一小队的骑士从各自不同的方向聚拢到了这里。
小院子主人家年轻的媳妇抱着怀里她那还没满周岁的孩子,坐在大门口的一截树墩子上,目光不停地扫视着这些身材彪悍,又清一色短打扮,头上戴着同样的前面都多出一个能遮阳的沿儿,还有同样一颗红红五角星星的帽子的兵们。看着这些匆匆忙忙的兵们,她的目光里既有新奇,也有满足。无一例外地,所有要经过她家门口两个怀里抱着“长家伙”的门岗的兵们,在向门岗把手举到右肩上面,然后才会进院子之前,都会先和善地朝她点头微笑,有的叫她“大姐”,有的甚至是叫她“大嫂”。
不久前,当这些自称是“天朝红军”,是“百姓自己的队伍”的兵们来到这里,说是要暂时借用他们的一间堂屋,她和她的公婆们着实先恐慌了一阵。有关红军的各种传说,她早就听来往的人提起过,这也正是他们一开始恐慌的原因。因为不仅她的男人就在乡里一家财主去年搞起的乡勇里,他们一家还有着完全属于自己的几亩田地,按照传说中红军的说法,像他们这样的家庭,红军是绝对不会关照的。更何况,说她漂亮也许是谈不上,至少她还算是有点儿姿色的那种,公婆说得好,“兵无好兵”历来如此,而且去年那些俄国洋人闹得那么凶,就是他们一家也不知道跑到临近的山里去躲了多少回。
不管怎么样,人家一开口,不借总是不行。先不要说人家是有权有势的兵,拒绝不得。就是随便一个偶尔过路的陌生人想来家里借宿一下,那也没有拒绝的道理,出门在外的都不容易,谁没个错过宿头、缺口饭、少口水的难处?你帮了别人,别人同样情况下也自然会帮助你,这是最起码的美德。于是,房子借出去了,她也就只好按照公婆的千叮咛万嘱咐,惴惴不安地躲在了偏房里。
天上,日头高照,又是一个暖洋洋的好天气。透过门缝儿,她可以听到她家的院外人欢马嘶,还可以听到不停地进进出出她家院子里的咚咚脚步声,那一阵阵的脚步声真响、真重,房子都似乎在摇动。她还看到公婆抱起柴草,显然是想去给风尘仆仆的客人们烧上一锅开水,却被几个年轻的兵拉扯住不放,最后是一同怀抱柴草走进灶间。
她忍不住好奇,耐不住门缝里涌进来的和煦阳光,还是终于走出了门,而且就坐在了大门口。她已经感觉出来了,今天来的这些兵和从前的任何一个兵们都不一样,就是丈夫所在乡勇里面的那些人也没法和眼前的兵们相比,丈夫往往带回家来的人当中,不少看她的眼神儿都是有些那个样的,叫她浑身不舒服。
现在,她很得意,因为她得到了从来也没有过的被人的尊重,尤其是兵们的尊重。她不时地向着冲她打招呼的兵们羞涩地一笑,再偷偷瞥上眼身后的院子,想看看是不是公婆会不满意。
第二百一十一章 还有一个问题,我们也不能忽视
在年轻的媳妇看来,经过她面前的兵们几乎都长得差不了许多,都是那么的年轻,一张张无邪的笑脸上有的还会流露出童真,一时很难能分辨出谁是谁。如果不是亲眼看见,她怎么也不会把这些年轻的生命和那支横扫半个天下,官府的人一提起来就会情不自禁地颤抖的军队联想到一起。
记得还有一个兵到了她的跟前儿,摸摸她怀里孩子那粉嫩的小脸蛋儿,眼睛里竟然是在充满爱意的同时,还流露着一种说不出是什么的目光。在这些叫她实在难以分辨出来的兵里,这个兵她记住了,不是因为他那看着孩子的眼神儿,也不是因为他有着两道又黑又粗的眉毛,而是因为她注意到了,这个刚才由马上跳下来,笑起来放纵,看上去年轻威武的兵,摇摆着的却只有一只手。
年轻的媳妇当然不会想到,今天她所看见的走进她家堂屋里,仅仅呆上了一天,半夜里就又匆忙离开了的这些兵们,只要他们能够在未来的战火中生存下去,那一个个都是红色天朝最璀璨的将星。她家的堂屋,现在是红一军的临时军部。
很快,外面没有人再朝这里来了。现在,无论是院子里,还是院子外,似乎一下就变得安静了下来,留在院外的马匹被带到了远处,啃吃着地上的青草,剩下的兵们走路都是小心翼翼地,堂屋里那开始还不断传出的朗朗笑声也没有了。
婆婆出来了,挨着媳妇的身边儿坐下,从她怀里接过自己的小孙子,轻轻地亲上了一口,脸上露出暖洋洋的笑,“刚才他们说了,他们说啊,老婆婆,你们的儿子参加乡勇是保家安民,是为了和……和那个……沙……沙什么的鬼子斗,是好样的。只要您们放心,将来有机会我们欢迎他和他的同伴们一起来参加天朝红军,去保卫更多人的家园不受洋鬼子的欺负。呵呵,他们还说呢,谁说有田不好?自己能有几亩的田地那是好事儿啊,那是辛勤的结果,又有哪个辛辛苦苦的农民不希望有上块儿自己的土地呢?”
婆婆学着兵们的语气说到这里,不禁轻轻地叹息了一声,“唉,刚才在灶间,他们死活不让我动手,说他们自己什么都会干。我好歹拉了一会儿的风箱,你没看他们的那个客套劲呢,啧啧,世上怎么还会有这么好的兵们。”
说这话的时候,婆婆的眼睛望着院子外面散在各处的几十个年轻的兵,目光里流露着母亲特有的那种爱怜。
听着婆婆的话,年轻媳妇微微闭上了眼睛,心里甜甜的。婆婆说的对啊,世上哪还会有这么好的兵?置身于这些红色的兵们中间,她有了一种从来也没有过的安全感。菩萨保佑,保佑这些自己的兵去杀光那些万恶的洋鬼子吧!
一个月前才由红八军调来接替陈玉成,担任了红一军军长一职的谭绍光,利用战前的这唯一一次的长时间休整,正在此召集他的各路将领们,开始做具体的大战部署。
“……根据方面军总部和北方行营掌握的情报,沙俄在威海全部能够用于陆战的军队编制,一共有海军陆战队的一个团,这个团驻刘公岛,另外还有陆军的八个团。其中文登、荣成两个县城分别驻有一个团,成山卫、靖海卫一带各沿海要点,分散驻有两个团,其余沙俄主力四个团则分别部署在威海卫南北两岸及卫所城内……”
与谭绍光一起从红八军调来的红一军参谋长谭体元对着地图,仔细地讲述着沙俄在威海的兵力部署情况及各部承担的任务。
“弟兄们,这次的战斗可不比以往啊。”谭体元讲完了,谭绍光看着面前的部属们,“此去威海卫还有近四百里的路程,大家都已经清楚了,为了达到突袭的目的,在这中间我们也不会再有任何充裕的时间来进行休整。而文登、荣成两县境内又是群山连绵,丘陵起伏,沟壑纵横,地形复杂,对于我们这只骑兵队伍来讲,必须要把困难想的更多一些。首先向导的工作要落到实处,要做到每连都能配备上一个向导。对于接下来的长途行军,这里我要特别指出一点啊,保持行军的速度固然重要,不过,也不能忽视了保存部队的整体战斗力。这种问题在前一阶段的急进过程中就有了反应,个别部队一味贪图跑得快,造成与主力的尤其是后继勤务等部队的脱节,严重影响了其自身的战斗力。大家务必要牢记,我们可是去打仗的,尤其这仗还不是一鼓作气就能够完全可以达到我们的目的的,要有打一场恶仗的精神准备。”
“路上要能跑,跑到了马上能打,打上了还要必胜,这才是我们的目的。”副军长兼第一师师长赖裕新一指对面正闷头儿点烟的陈廷香,“教导旅就是我们的样板,不要看他们绝大部分都是新补充进去的新兵,可这前一阶段的表现大家都是有目共睹,那才是真正的能跑又能打。谭军长新到我们军,有时候说的话还多少给大家留有了些余地,或者说是脸面。我们军毕竟是在广东和平的日子里呆的太久了,尽管平时的训练谁都没有放松,甚至还有过类似的长途奔袭演练的经历,可我看啊,我们还是缺少了对真实战场上火药味儿的敏感。出风头不完全是坏事,有本事自然要出风头,可那要出在点子上面,不能瞎冒泡。”
说着,他看看红三师师长邱远才,咧嘴笑了笑,“老邱啊,你老兄好歹也是红军大学骑兵科出来的,三师也是老主力了,可你看看你的前卫和主力相差了多远?你为了跑得快,压缩弟兄们的吃饭时间,可结果呢?前卫团倒是快了,再看看你的后卫,直到现在才完全到位。因为你们的邋遢,导致后面的军炮兵团也不能及时跟进。真要眼前就是战场,你一个师的实力大打折扣不说,还严重地削弱了咱们全军的战斗力。刚才谭参谋长部署红二师主攻文登,看样子你老兄还很不满意哩,呵呵,不要不满意,如果咱们的陈军长还在啊,估计你老兄就该挪个窝去当勤务司令喽。”
邱远才低着头,脸红红的,他先是偷偷地剜楞了赖裕新两眼,随即抬起头,赶紧换上副笑脸儿,嘿嘿地笑了两声,挠挠后脑勺,“赖副军长啊,咱就别哪壶不开提哪壶了吧,来之前我们师已经认识到了错误,正在进行检讨,保证下一步不会再出现这种事情。再说,咱老邱一向是军部指到哪儿,咱就打到哪里,一切行动听指挥嘛,对谭参谋长的安排,咱绝对没有一丁点儿不满意的地方,打哪儿都一样,还不都是打沙俄鬼子。”
谭绍光瞅瞅身边儿的赖裕新,又转向他的师旅长们,轻轻地笑了笑,“这种特定情况下的长途奔袭,对我们大家来说都是一个新的东西,难免会有些疏忽,这也就是我们要时常进行检讨的目的所在,只有认真地检讨,在下一步的行动里,才能够充分地汲取教训。刚才谭参谋长介绍过了,虽然沙俄兵整体上参差不齐,战斗力甚至也许并不会比忠义救国军还高,但是,也不能因此就小视了他们的力量,毕竟他们还都是武装到了牙齿的恶狼,是会咬人的。这次战役,一是考验我们的部队,在经过长途行军之后的原有打击力量是否还会存在;二是检验我们海陆两军能否相互配合协同好。”
“还有一点大家也都看见了,胶东到处都是被迫背井离乡的父老兄弟姐妹,正像出发前殿下跟我们讲的那样,他们都在期待着我们,期待着我们尽快光复他们的家园。所以,这一战,我们不仅要坚决地打好,还要打得干净彻底。”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接着又郑重地说到,“殿下从行营给我们派来的‘统战工作组’,在战斗中各师都应当尽量发挥其作用,用以分化和瓦解沙俄军队。作为红军,我们要严格执行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优待战俘,至于他们的罪恶,交由人民去审判。”
“还有一个问题,我们也不能不加以重视啊,”陈廷香看看谭绍光,又看看屋子里的将领们,脸色黯然,“这边儿的情况还稍微好一些,可县城周围还有再往前去的招虎山、窝棚顶及南面的沿海地区,一路上到处可以看到的都是大片由文登、荣成逃难来的百姓临时建起的聚居地。人数不下七八万……”
“是啊,陈旅长说的这个问题很严重,我师所驻的北部地区及沿途村镇,也多是一个个逃难百姓组成的群落,数万的难民啊,拥挤在一起,他们没有了自己的土地,只能依靠帮工生存,除去住的条件极差不说,很多还都是衣食无着,只能依靠在四乡乞讨度日。”邱远才叹息着摇摇头,接上了陈廷香的话,“各团营都在挤出自己的口粮接济百姓,这样也不是办法啊。”
第二百一十二章 仁义不是自己自吹自擂出来的
谭绍光沉重地点了点头,“这个情况军部已经有所准备,只是单单这里就有这么大面积的难民聚集,还是有些出乎我们的意料。在开会之前,军部就做了必要的安排,岸边卸载下来的粮食,将大部分用来救济这里的百姓。另外,军直属部队中也将会抽调出部分人马留下来,组织百姓们自救,尤其要动员、争取当地的那些大户们的支持,一起共度难关。”
“只怕我们这个休整也未必能够真正地完全实现了。”谭体元看看面前的师旅长们,“劝说将士们还是要尽量地抓紧一切时间恢复体力,当然,特定的情况下,也要因势利导,我们可以把眼下遇到的情形,当成是对将士们一次难得的战前教育。”
“对,”谭绍光站了起来,面色严峻,“身体上的疲惫是可以忍耐和克服的,而精神上的疲惫却是绝对要不得的。各部的驻地都会遇到或多或少的贫苦难民,我们的将士们也绝不会无动于衷。对于这些自觉自愿的举动,要加以引导,这同时也是一次最好的宣传我们自己的机会。在我们到来的时候,这里数以万计的各种地方武装都退居进了海阳县城,而到现在为止,他们还没有发生过与我们之间的冲突,这本身就说明了一个问题。各部都要组织专门的力量,去帮助受难的百姓,军部也会尽快投入大力气,给大家尽量争取到一定的休整时间。”
说着,他看看赖裕新和谭体元,“怎么样,就到这里吧,也好叫我们的大将军们得空休息休息?”
赖裕新点点头,“就这样,谭参谋长就还管你的老本行,统一调配各种物资,我去一些部队转转,落实一下帮扶驻地周围百姓与休整的事情。”
“好,那就散会,大家按照军部的指令,分头抓紧休整,做好下一步的准备事宜。”谭绍光开始收拾桌上的文件。
看到会议结束了,陈廷香站起身,唱歌似的哼哼了起来,“挽弓当挽强,用箭当用长。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杀人亦有限,列国自有疆。苟能制侵陵,岂在多杀伤。”随着嘴里的诗文,他的手比划着,又朝旁边儿的红二师师长梁成富挤鼓了几下眼睛,“老兄啊,这首诗是谁写的来的?”
梁成富站起来,挠挠后脑勺,扑地一笑,“你啥意思啊,明明知道我这肚子里没多少那酸玩意儿,硬是要出出我的丑不是?”
“哪啊,我就是一时想不起来了,不过想讨教讨教你老兄吗。”陈廷香一吐舌头,嘿嘿地笑着,又瞟了眼正收拾东西的谭绍光。
“你这个家伙啊,”谭绍光望着怪模怪样的陈廷香,哈哈笑了起来,“这不就是杜甫《前出塞》里面的诗句吗,怎么的,是不是要想和我刚才讲过的纪律唱反调啊?”
“没,可是没有。”陈廷香嘿嘿地笑着,连连的又是摆手,又是摇头,“殿下不是老说学习重要吗,所以我就没事儿的时候背上几首诗来玩玩儿,省的到时候被殿下问倒了不是。嘿嘿,正好昨天在路上跟我的特务营副营长赵正学了这首诗,所以一顺嘴儿就溜达出来了。奇怪的是我本来一直都记得是那个叫杜甫的人写的,偏偏一到这里就又忘了。呵呵,军长到底是军长啊,总是比俺这个旅长强,就没有不知道的东西。”
“我看你是没憋什么好主意,”谭绍光哼了一声,似乎还要想再说什么,却被外面进来的一个卫士给打断了。
“军长,海阳知县和几个当地团练头目外面求见。”
听到来的是满清的海阳知县及当地的几个团练首脑,谭绍光笑着向陈廷香等人挥挥手告别,然后吩咐卫士,“有请。”
大批的红军涌进海阳,除去对各处要道进行了严密的封锁,在各部驻地宣传自己东进的目的之外,再没有什么大的举动。即使是对已经置身于红色海洋包围中的海阳县城,红军部队在送进去一些宣传品的同时,也仅仅不过就是派设了一些小规模的监视部队,似乎是互不干涉。
都说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其实不然。
山脚下,乡村的土路两边,村落的边缘,散布着数百里长途跋涉而来的天朝红军一个个连队,除去担负警戒、喂马、遛马的士兵,除去正忙于为将士们做上难得的一顿热乎饭菜的炊事兵们,众多的将士们本该是席地或坐或卧,抓紧时间休息,预备未来可能是极其艰苦和凶残的大战。
可惜,由于在两万多红军骑兵队伍来到之前,海阳县从去年开始就陆续涌进了大批由文登、荣成逃难而来的难民,在红军将士拟定的营地边,毗邻的早都是一个又一个的难民集中地。更叫红军将士们感到惊讶的是,五月,这个本当是山清水秀、绿树成荫的夏初光景里,他们所能见到的近处树木却都是光秃秃的,地上,除去荒草,难得见到一点的绿色。树叶儿没了,野菜没了,能吃的树皮也没了……
无依无靠、背井离乡的穷苦百姓们,在经历过逃难和无数次的沙俄兵强盗般的洗劫后,如今都已是两手空空。无地可耕,无工可帮,除去加入到团练、乡勇中还能混到一口饭的部分青壮之外,剩下的只能依靠四邻村民的点滴救济及乞讨度日。
远远看去,仿佛是一片片巨大垃圾场,临到近处,又是散发着种种令人难耐的腥臭气味,破烂不堪的窝棚群里,活动着的都是一个个空有一身气力,如今却变得骨瘦如柴、满脸菜色的男女,倒卧着的是一个个在饥饿的生死线上挣扎的老人和孩子们。对于眼前这些突然而至的兵们,他们虽然表示出了恐惧,除去眼神中的恐慌和凄婉之外,他们却又无一不是漠然处之,不想跑了,也丧失了跑的力量。不时地,窝棚群里会传出一阵阵的悲痛的呼号,于是,阴世里又多了一个在饱经苦难煎熬后离开了这个万恶的人世的哀魂。
面对着眼前这幕人间的惨剧,原本一路上就都盼望着能够好好休息一下的红军将士们忍受不住了。他们忘记了自己是否该建上一个临时休息的营地,是否该躺下来好好伸展一下自己早已变得僵直的腰,轻松轻松麻木的双腿。破烂的窝棚群中,出现了一个个、然后是一片片红军士兵的身影儿,“抓紧时间,要清理干净地面,把窝棚能修成啥样就啥样,至少要挡风遮雨”,急促的话语,接着是急促的行动,紧绷着的一张张年轻、布满泥汗的面孔上,丝毫也看不出有任何的疲惫,只有悲愤。
几乎大部分连队的锅灶前,先是胆怯地,接着是毫无顾忌地围起了一层层的人群,满脸布满岁月沧桑、行动都困难的老人,虚弱得有气无力的妇女,还有闻到大锅里的饭香就禁不住馋涎连连,不住声地叫着饿的脏兮兮的孩子们,都把一双双渴望的目光,聚集到了中间的那口大锅上。
炊事兵们把一勺勺的饭盛到期待者颤抖的又脏又破的碗里,“吃吧,别急,都有份。”哽咽的劝慰,伴随着的是一个个炊事兵眼里闪动的泪花。
失去了自己那份午饭的红军将士们,依旧在无怨无悔地忙碌着。一户户的窝棚边儿,燃起了许多人家已经是久违了的炊火,饭香四溢。灶边儿,都有着同样的一条,或是几条红军将士那带有特殊红星标记,原本是土黄色,又已经被洗得发白了的米袋和干粮袋。
这是老天爷派下来的菩萨兵啊!
自古兵、祸相连,二百多年满清的劫掠、一年来沙俄洋鬼子的暴行,无一不在当地人民中打下了深刻的烙印。可是今天不一样,他们看到了一支从来没有见过,也从来没有人能想象到过的一支神圣的军队。
吃上了一顿热乎乎饱饭的穷苦乡亲们,在对着眼前这些不是亲人、却胜似亲人的兵们哭诉,倾倒着他们满肚子的委屈和苦水,望着这一切,听着这一切,早已忘记了饥饿和疲劳的红军将士们也在流泪。
消息很快传开,几乎传遍了海阳的每一个角落,也传进了说不上是惶惶不可终日,还是坐立寝食难安的海阳县城中那些官员和豪绅们的耳朵里。不灭掉俄国洋毛子,就难有安宁。灭掉俄国洋毛子,大清兵当然指望不上,自己组织的团练也不行,唯一的依靠,就是眼前的这支中国人自己的军队。天朝红军才是专杀一切侵略者的仁义之师。
“谭将军大人,鄙人代表海阳县全体官绅士民,一致请求贵军移驻县城,我们甘愿接受天朝的节制。”海阳县知县双手捧上县衙的大印,表情真挚。
“是啊,天朝红军是仁义之师,我们海阳各地团练也愿意随同贵军一起去杀尽霸占我们胶东的洋鬼子,就像贵军公示的那样,尽一份我们作为同样的中国人的气力。说实在的,我们的练勇中大部分都是来自荣成、文登的逃难青壮。”几个团练首脑也纷纷表态。
谭绍光点点头,“满清的军队也曾说他们是仁义之师,其实仁义不仁义,那不是自己依靠自己的一张嘴自吹自擂出来的,而是由我们的人民来说了算。”
说着,他冲着海阳的官绅们拱了拱手,“不过,诸位的好意我们深领了,由于战事紧迫,我军不能长时间住在此地,县城我们也就不进去了。沙俄是一群武装到牙齿的疯狗,咬起人来入骨三分。海阳的练勇们都是好样的,面对沙俄的劫掠,他们尽到了自己的义务,付出了自己的鲜血,因此,我们也不希望练勇们再去牺牲宝贵的生命,还是留下来维护好地方的安定,协助于县令履行职责。对付沙俄鬼子的事情,就交给我们来解决了。另外,我们也会是当地安排一些人留下来,协助诸位一起来完善咱们自己的政权,妥善安置好地方的百姓。说实在的,我们虽然对海阳的情况来之前略有掌握,可海阳眼下如此众多逃难乡亲们的生活惨境,还是叫我们感到震惊。我们已经命令勤务部门拿出部分的粮食、物资来援助他们,也希望于县令及诸位乡绅急百姓之所急。团结力量大啊,只要大家都伸出一把手,困难就会过去的。等到沙俄鬼子一完蛋,什么都会重新好起来的。”
“唉,对过去的事情说来真是惭愧!”于县令的脸一红,随即连连点头,“谭将军放心,贵军能够从远征的将士们口里舍出粮食和物资来,我们要再舍不得出力,那就不是人了。”
“呵呵,严重了,谁都有父母,谁都会有儿女,叫他们忍饥受饿谁的良心上也都过意不去。在这里,我代所有来此避难的贫苦百姓们向诸位道谢了!”谭绍光边说,边站了起来,恭恭敬敬地给于县令和几个乡绅做了个揖。
“不敢不敢!”一个老乡神连忙还礼,“是贵军要给我们所有中国人找回我们中华上国的颜面,该我们谢谢您和您的将士们才是。”
谭绍光一把拉起又要作揖的老乡神,笑了,“都是一家人,那我们就没有必要再相互客套了。”
“是啊是啊,一家人了,就不客套了。”老乡神很是有些开心,他看看眼前这个温文尔雅的年轻将军,想了一想,“谭将军,此去文登、荣成地势复杂,山路崎岖,我们没有更多能帮助贵军的地方,就替贵军组织一些年轻又识得路径的练勇们给你们引路吧,这样可以少走不少的瞎道儿,更快、更安全地去消灭洋毛子。”
“好,这个建议我接受了,我们正在安排找带路的向导呢,这下可是省了我们不少的事情。”谭绍光惬意地笑了起来。
第二百一十三章 那我就偏偏做给他看看
谭绍光率军离开海阳,开始穿梭于大嵛山麓的时候,韦正已经跨过潍河,一脸轻松地站在了胶莱河西岸。
他的周围,红旗飞舞、人欢马嘶。东岸,是控制了渡河点的红军先头部队的阵地,到现在那里还没有任何交战过的迹象。显然,平度城内的少量清军并没有主动出来自讨无趣。宽阔的胶莱河上,一个个木筏、大小船只穿梭不断,大批的红军队伍正在渡河。他的身后,潍河上同样也是在上演着一般的热闹景象。
这是在昌邑、潍县(今潍坊)、安邱(今安丘)一带经过数日充分休整和准备的红十军,开始浩浩荡荡的东进。
“报告军长,南线我四十三师及四十四师一部,昨夜渡过潍河,经过两个时辰激战,今天拂晓已经攻取高密,胶州满清守军也开始弃城东窜。”
韦正看看疾驰而来的这一小队满头热汗的传令兵,笑着点点头,“好,回去通知你们师长,军主力正顺利渡过胶莱河,即将发起对平度的攻击。告诉你们师长,把高密、胶州及其它一些小据点的清扫事情都交给后面赶到的友军,你们即刻按计划渡河收复即墨,然后迅速向莱阳转进,与军主力相互呼应。”
“遵命!”传令兵们随着话音,绝尘而去。
韦正看看身边儿的参谋长,“该我们上船了,马上通报方面军总部,当面的清军斗志薄弱,我军目前的行动极其顺利,一切都在按照方面军总部的计划进行。”
他登上了渡船。
此刻,太阳高高地挂在天上,胶莱河河面泛着灿烂的阳光,湿湿的清风迎面徐徐吹来,吹得人心情更是格外地舒畅。攻打平度、进军莱州,之后呢?之后他当然还得看看,或是好好地欣赏一下那个传说中的人间仙境——蓬莱。现在是到了要光复胶东全境的时候了。
立在船头的韦正想到这里,不由得向东南望去。远处的大泽山挡住了他的视线,他却仿佛看到了山的那边儿的崇山峻岭间正马不停蹄在疾进的红一军和教导旅的长长队伍。他叉着腰的双手不觉使劲儿地攥了攥。
“军长,是不是又想沙俄洋毛子了?”一个侍卫看着军长的那副神态,嘿嘿地凑着趣儿。
“呸!”韦正转过头来,跟着就狠狠地朝河水里吐了一口,脚下一跺,两手一挥,“我想他们?我倒是真想把他们一个个都拉过来,按在这胶莱河喂了王八了事。”说完,他看看满船的将士们,不禁哈哈地大笑了起来。
莱芜县城,早已没有了战争阴云的笼罩。街面上,零零散散的还能看到一些肩扛着刚刚从新的“县衙”那里领来米面的人们。在两边儿邻里嬉笑的目光注视下,他们的脸上流露着喜庆的同时,又不免有些羞涩。这是分粮时一直担心将来会变天,而没有及时去领取自己那份救济粮的一些人。
不过,随处可见更多的还是脸上挂满着舒畅的笑的百姓们,他们或是忙着自己的活计,或是聚拢在一起,听着中间一个年轻的红军士兵在讲述着什么。他们的目光中有时透露着新奇,有时是快意,间或的还有羡慕。听讲中,有人会时不时地偷偷拉上一把自己身后还背着的那根大辫子,脸上泛起一种不自然的表情。
街角处、巷子里,不时传来一阵阵孩子们天真的戏耍声。
距离已经变成莱芜县人民红色政权的原满清县衙不远的一处院落里,是红三方面军的总部。就在大门的一侧,一群孩子们在玩着一种跳绳的游戏,嘴里唱着欢快的歌谣,“是我天,是我地。是我兄,是我弟。浩然血,乾坤气,大同天下太平旗!”
门前的侍卫及来来往往的红军官兵们,随着孩子们天真烂漫的欢笑,脸上洋溢着的是一种掩饰不住的光彩。
这是一个不算很大的院落,却很忙碌。正房里,得到了韦正的禀报,再盘算着红一军和教导旅的行程,陈玉成和他的同伴们开始把眼睛转向了面前摆着的最后两盘菜,济南和青州城。
连续五天了,即为了吸引人们的眼球注意,给黄河北岸的对手制造出济南、青州还是坚固难克的假象,告诉他们天朝红军暂时还没有能力顾及胶东半岛的局势。同时,又为了给以后的总攻铺平道路,尽量减少攻城的损失,对于围困之中的两座坚城济南和青州,陈玉成采取了两种完全不同的策略。
对济南,他是围而不打,当然,这个不打指的是对城里,城外点点狼烟、放放大炮,铺天盖地的搞搞类似于攻城演习的过场什么的,那还是要做的,不然也没有济南被久攻不下的气势。只是与此同时,陈玉成指示前线的李侍贤,不停地向城中送劝降书、散发天朝公告。尤其是还利用曾国藩与山东巡抚匡源之间的老熟人关系,从徐州北方行营总部拿来了曾国藩写给匡源的亲笔书信,对匡源单独开小灶。在书信里,曾国藩对其晓之以理,再动之以情,奉劝这位原籍胶州,被乡里曾誉为是“神童”的现任巡抚,能够认清形势,在没有援军,也不可能会有援军到来的最后时刻,能为山东百姓早日脱离战争的深渊做些应有的贡献,更不能因为他对天朝的个人成见,而拖滞了天朝红军光复被沙俄侵占的胶东的步伐。
身处绝境的匡源进退两难,他在想,在矛盾。陈玉成在等待,他要把一个完完整整的济南的拿下来,不损伤它分毫,以迎接未来的天朝与满清的和谈代表们。等待中,他又去对付青州的那个恩华。
镇守青州的满洲副都统恩华是个死硬的家伙,再加上青州城内事先击中了大批来自胶东莱州、胶州等地的团练,恩华对围城的天朝红军更是肆无忌惮、死下心来要做困兽之斗。
于是,数天来,在天朝红军昼夜不停地对青州的城头进行凶猛的炮火打击,不断组织起一次次的佯攻,迷惑、疲惫、消耗和威慑城上守军的同时,陈玉成还第一次发布了悬赏令,“青州一战,只要恩华狗头一颗,所有军民人等,只要有拿下恩华之狗头者,天朝必将予以重赏”。
现在,已经是到了要收场的时候了。
“英勇的天朝红军将对青州城发起最后的总攻,凡城内守军,无论满汉,倘若不能有机会出城归顺,则只要不上城协助恩华妖头,天朝红军破城之时都将既往不咎。一切继续坚持其顽固立场的官兵及反动地主团练成员,都要慎重考虑,不仅是你们的自身性命难保,你们自己的家人恐怕和你们同样,也是难逃干系。天朝红军已经开始向胶东进军,新帐老帐会一起清算……”
看着方面军总部对城内守军即将发布的最后公告,青州前线总指挥老将曾水源,红八军军长潘起亮不约而同地笑了,“陈总,何必还要等,只要你一声令下,青州城我们保证一天之内拿下。现在城里不时会有偷跑出来投降的满清兵和练勇,恩华就好像是‘疑人偷斧’的农夫一样,不仅是看着他的邻居猜忌,他看着城内的任何一个人都会多加上十二万分的小心,生怕有人瞬间会取下他项上的人头,来向咱们邀功请赏,估计睡梦中他也会睁着半只眼。东线红一军、教导旅把沙俄洋毛子赶下海,在这里,我们干脆像杨辅清将军指挥的兰封战役一样,直接把恩华这一拨子混蛋都赶到黄河里去喂鱼算了,还省的周盛波之类埋怨自己在水晶宫里太孤单。”
陈玉成眨眨眼,笑了,“没那个必要吧,哈哈……告诉将士们,吃好、喝好、休息好,养精蓄锐。城里的清兵已经被打糊涂了,根本摸不清我们的意图,再给他两天的时间,我想恩华那个狗头也舒坦不到哪里去了,没准儿在他看来,活着也未必就会比死了更好受。”
说着,他又看看李开芳和李侍贤,“匡源提出来要我们派出个在山东必须说了算的官员进城,去和他们详细商谈受降事宜,对这件事你们怎么看啊?”
李侍贤右手中的马鞭子在左手上轻轻地敲打着,“我想,匡源耍滑头的心思不会太多,也许他就是想顺便看看我们这些人的胆气,我们如果不答应他,好像我们反倒胆怯了一样。”
“恩,是这个道理,值此大兵压境之际,他提出这个要求,更多的可能还是给自己在手下们面前找面子。”陈玉成点点头,“我看这样吧,你们诸位都各有各的职责所限,现在也就我清闲,还是我亲自进城一趟。”
“这可不行!”李侍贤、李开芳、曾水源、潘起亮四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叫了起来。
“玉成啊,作为三军统帅,你的责任重大,倘若有个闪失,何以向全军交代?”李开芳连连摇着头,“对匡源这种人,理也可,不理也罢,既然决定接受他们的请求,我看,要去谁都不用去,还是我去最合适。我马上要去北方行营了赴任了,而且暂时还是方面军的副总指挥,面子也足够大了。”
“呵呵,没有那么严重,”陈玉成微微地笑着,“匡源是个文人出身,显然是在和我们玩一个文字游戏。他所说的那个能在山东说了算的官员,其实明摆着就是指的我。从开始到现在,我写给他的书信前后已经不下三四封了,在他看来,我该说的都说过了,剩下的就是表现了。在如此力量悬殊的条件下,他根本就不相信我会看得起他,更不会相信我会按他的想法这么做,好啊,那我就偏偏做给他看看。”
李侍贤等人面面相觑。
第二百一十四章 暴动在向着大规模的暴乱演变
徐州,太平天国最高革命指挥委员会北方行营的临时住地,林海丰拿着不久前收到的来自陕西红一方面军的详细禀报,反复地看着,眉头不时地在动。
屋子里坐着的还有四个人,左宗棠、曾国藩,行营情报部部长侯裕田,另外还有一个与曾国藩一样仍然留着大辫子,不同的却是没穿时下风行的长袍马褂,而是穿着一套蒙古服色,坐在了左宗棠上首,看上去已有五十多岁的老者。
显然,他们也都是知道了陕西公文的详情,曾国藩细小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在沉思。侯裕田的目光紧盯在林主任的脸上,随着林主任的眉头挑动,他的腮帮子也在鼓动。而左宗棠面色忧虑地低低声在和那位蒙古老者交谈着什么。
“景寿这个家伙,临死临死的还给我们留下了这么个麻烦。”林海丰终于放下了手里的东西,看看面前的四个人,淡淡地笑了笑。
红一方面军主力出秦岭,不可谓不是声势浩大,对于陕西的满清政权及其武装来说,更是犹如秋风扫落叶一般。可惜的是,偏偏他们遇到了一个一只脚已经踏在黄泉路上,却是唯恐天下不乱,期望着成千上万的无辜百姓为之殉难的满清逆贼景寿。
在景寿的挑拨和纵容下,在一些汉民族败类的推波助澜下,在少数回民暴徒的恶意迷惑下,陕西回民对汉人的仇视,几乎进入了疯狂的状态。
朱锡琨所率领的三个师主力由渭南转向,开始进攻西安的时候,与此同时,宝鸡、眉县、扶风及甘肃宁夏府等地的清军纷纷也在涌向西安。
按照全盘的部署,当黄再兴由陈仓出关中的大军出其不意一举拿下陈仓后,继而又迅速攻克宝鸡,就当红军主力顺利地开始挥师东进西安的时候,却意外地遭遇到了来自凤翔、扶风、岐山一带上万回民武装的迎头拦击和侧翼的骚扰。其中蛊惑回民武装与天朝红军拼死作对的,恰恰就是那个由渭南被红军击溃,一路跑到大荔,又被迫西窜的任武。
为了实现红军在关中的初始战略意图,红二十一军军长林绍璋尽管率领红八十三师及马左卫义军,在渭南以西对任武及其它回民军进行了有限度的自卫还击,并一举收复同州府治大荔。可是,由于事先的政策规定,也为了避免与回民武装日后会发生更大规模的冲突,林绍璋所部对于前来捣乱的回民军,也仅仅采用的是一种驱散式的打法,却没有像对待满清武装及其反动团练那样痛下杀手。他只是希望回民军能够借此接受一点儿教训,好自为之。
然而,对于任武这种败类来说,天朝红军的善意并没有使他们警醒过来。他们却是自以为红军没有一口吃掉他们的实力,从而更加变本加厉地报复红军,公开宣称要与红军为敌。
林绍璋、马左卫进占大荔,面对坚城,任武等不敢寻衅。西安城下的红军部队有满清内外的大军夹击着,他们也不想直接去趟那个混水,以免别人拿他们与满清的“暂时蜜月”来说事儿。于是,他们把目光投向了由宝鸡东进的红军。他们与满清军心照不宣,直接接管了扶风、岐山两县,积极充当了满清军队的西部屏障,并妄图在长途行进中的大队红军身上讨到便宜。
黄再兴受阻了。他不得不暂时停下脚步,与当面的回民武装谋求和解。直到对方连续杀害红军两次派出的协商代表,并残忍地将被剖腹剜心之后的红军代表头颅高高悬挂起来,借以威胁、恐吓红军,且佯作和谈,暗中多次袭击红军营地的情况下,在忍无可忍之际,黄再兴被迫命令红军各部奋起反击,强行突破回民军防线。
然而,为此西线红军主力却失去了宝贵的数天机动时间,从而导致西安方向朱锡琨部在得不到西线主力策应的情况下,陷于了攻防两顾的艰难境地,西安城下一时打成了胶着战。在前有坚城,后有满清援兵的困苦环境下,朱锡琨不仅被迫放清军一部进入西安,自身还蒙受了不该有的损失。倘若不是随后秦日纲带着红二军其余各师及红十四军陆续迅速出库谷道,投入战场,朱锡琨很有可能就要遗恨西安城了。
西安拿下了,作尽了孽的景寿走投无路,自缢身亡了,穆荫也终成了天朝红军的战俘,可原定计划从清剿外围的咸阳,到攻克西安,至多只需要五天就能够彻底解决的战役,却整整用去了十天。十天之内,红军将士仅阵亡者一项就逾数千。如此惨重的伤亡,是自从红一方面军所属各部离开广东以来前所未有。
不过,回民暴动的危险程度到此还远远没有完结,暴动已经在向着大规模的暴乱演变。
任武的败兵一路烧杀退入宁夏府,沿途汉族村镇无一不遭洗劫,凡他们所过之处,就好象是遇上了铺天盖地的蝗虫,一片瓦砾、生灵皆无。在天朝红军的自卫还击面前碰得头破血流的任武,变成一个恣意践踏汉人平民生命,舔舐着无数汉人鲜血的恶魔,却一路狂吠“太平军就是一群喝穆斯林血,生食穆斯林肉的匪徒”。
于是,随着一个又一个别有用心者的极力煽动,宁夏接着又跳出来了一个比任武更残忍、更凶恶万分、更丧失了一切人性的匪徒——白彦虎。
与满清政府早已沆瀣一气,企图借此乱世,趁着满清制造的权力真空,在宁夏继之是西北诸地实现其穆斯林绿洲梦想的宁夏灵州同心城回民首领王大桂、周洁,串通平罗回民头目马万选,假借保卫宁夏回民不受汉人杀戮的名义,挑唆部分回民义勇跑到了泾州的灵台。在全力投入到对汉人村庄的洗劫同时,他们暗中选派了年仅十八,却是嗜血如命,从陕西同州避乱逃至同心城的白彦虎,利用卑鄙的手段,暗杀了被调至灵台驻防的平远所(今同心预旺镇)清军把总、回民马兆元,并把马兆元的死推倒了天朝红军的头上。窜弄一些死党假作证人,声称这一事件完全是天朝红军的奸细作为。
一个回民,能在满清的官府中混上个一官半职,在当时那是要有“很大的德行”才可以做到的事情,同时也是族人中的骄傲。因此,马兆元的死,顿时引起更多回民的骚乱。号称是在回族中具有很高声望,不仅“远近回民皆悦服”,“奉之若雷电鬼神,莫敢有异”,而且还是“各地回众皆观望宁郡举止,以划顺逆”,“率以金积为向背”的哲赫忍耶派教主马化龙,趁机在宁灵厅的金积堡宣布暴动,轻易进入了已经基本上可以说是一座空城,其实也是景寿临死前故意留给他的宁夏府城。宁夏府城一时成为了陕西、宁夏乃至整个西北回民暴动的指挥中心。
面对烽烟四起的回民暴动,打又痛快地打不得,和谈屡遭拒绝,红一方面军身处两难境地。不仅已经兵出陇右林凤祥所率大军的西进攻取兰州府的战略意图达不到,就是已经前出同州,发兵鄜州、延安府秦日纲的东线部队,也是频頻遭遇回民军的骚扰,举步维艰。各路红军部队不得不一面与清军作战,一面还要顾及各地的汉族百姓免遭涂炭,与回民军纠缠。一支支原本犀利无比的强悍武装力量,无奈之下变成了包袱重重的臃肿、疲惫之师。
延安府还未下,天朝红军几乎就快没有了与满清残留在陕北余部争斗的余地,他们主要的任务竟是在不得已之下转到了撤退、保护和安置无数汉族平民的方向上。他们不断地要在一个个的城内驻军、归拢四乡的百姓以躲过民族仇杀。所有天朝红军占据的县城,都成了人满为患的大型难民营。倘若所有的平民都能够看清楚形势,自觉自愿地暂时撤离久居的故土还好说,遗憾的是,就是在这种一个个家庭都面临着要被灭种的残酷境地下,一些汉人非但没有拿起武器自卫的勇气和意愿,居然还有人贪恋残破的家园。为了他们,有多少红军将士吃尽了一股股飘忽不定,专以杀人为乐趣的所谓回民军的苦头,只怕是难以统计。
红军遇到了一个艰难的环境,红军的铁拳也在遭受到不断被分散的威胁。单以鄜州中部县(今黄陵县)桥山为例,那里竟然就牢牢拖住了红军的一个师,想动也动弹不得。
第二百一十五章 这么做很有可能是于虎谋皮
暗杀了马兆龙的杀手的白彦虎,一夜之间就被哄抬成了所谓的回民英雄,这个大字不识一个的嗜血狂带领一帮同样的穷凶极恶之徒,既不去会去与满清或者天朝红军真正地抢夺任何的地盘,也没有任何的大志,他所做的一切就只有一个目的,杀汉人,见到红军要杀,遇上老百姓那更是杀的顺手。
杀到了极致,他竟然顿生狂想。
趁着秦日纲率军攻打延安府城里正坐山观虎斗的延安总兵冯景尼之际,白彦虎纠集起任武再次杀出宁夏,直奔鄜州中部县的桥山,丧心病狂地一路叫嚣着,要一举铲平造就了中华民族的“人文始祖”——伟大的黄帝的陵寝“黄帝陵”。
要想杀尽汉人,就要先掘了他们的祖坟,白彦虎对这一点看得倒是很明白。不过,比他更明白的还是任武。经过“高人”的指点,一直也没有在红军身上讨到大便宜的任武,现在知道了单凭自己这点儿力量那绝对不是红军的真正对手,他也明白了天朝红军在尽量避讳着的是什么。他甚至明白,为了叫更多还处于观望状态的他的同胞们一起投入到眼下这场反汉的大浪潮中来,就只有引发与红军之间的更大冲突,流更多的血,制造红军大量剿杀回民军的事实,而这个目的,也只有用眼下的这种方式才能够达到。
白彦虎、任武的这一举动,似乎又是打在了秦日纲和黄再兴的软肋上。临时划归一方面军建制的红二十一军承担着潼关及沿黄河一线的布防,为进军陕北的秦日纲红二军、红十四军、红十八军提供侧翼保障。而红十三军除去一部配合红十六军主力及马左卫义军监视依旧坐守在扶风、岐山城内不动的回民军外,其余各部都已经完全成了分布在各地的守备部队,他们要预防来自回民军的不断骚扰,要维护北进大军的后勤供应线。
秦日纲深知坐镇西安的黄再兴手上,唯一还有的部队也就是负责转运物资上来,承担着西安、咸阳一带警备任务的红二十军两个师,黄再兴无兵可派。而驻守中部县城的也只有一个团的兵力,他们要保证集中在县城里那数十万生灵的安全,至于能够派出去守卫黄帝陵的部队还能有多少,那是可想而知的事情了。于是,他只能下令邹国剑亲自率领红二军主力六师,即刻掉头南下增援。
中部县城往北不到三里,就是素有“天下第一陵”美誉的黄帝陵寝。黄帝陵深藏于桥山古柏之中,背靠七沟八梁的盘龙岗,南与沮水河彼岸的印台山长寿山、相望,东有龙湾,西有凤岭。清亮的沮水由南到北三面将中部县城与桥山环抱期间。细细望去,以黄帝陵为中心周围是众山环拱,一座座山峦东西对称,又山山回头,左卫右护,真可谓是天衣无缝。而更令人赞叹不已的是,如果远眺桥山,它就宛如是一条巨龙,盘空而游。南山如卧虎伏身,陵东凤凰山,犹如凤凰展翅欲飞,陵西的玉仙山,其形好似万年神龟。
就在这鬼斧神工,堪称是“华夏地貌一绝”的山色里静静安息的先祖身边儿,一场腥风血雨却难以避免地发生了。
由城西凤岭,县城,再至城东的“轩辕庙”,天朝红军黄帝陵警备团为了防备意外,早就预先设置好了三个相互支撑的防御点,封锁了进山的道路。
面对占有绝对优势而又疯狂无比的白彦虎、任武两军,红军黄帝陵守备团团长吴鼎禾仅留下了团部的直属部队在城中百姓协助下守御城池,而他自己则亲自带领三个战斗营出城部署于县城的东西两侧。这是一场极其惨烈的激战,分不清,也没有必要分清到底是谁先出的手,近千的红军健儿用他们的生命在这里捍卫了一个民族的尊严,作为真正的炎黄子孙,他们永远地倒在了自己先祖的身边。
池水很清,微波荡漾,让人或许会疑为是西湖的印池湖水也被英雄们的血水染红了。尽管黄帝陵守备团的阵地上最后仅仅剩下了几十个伤痕累累的勇士,而他们却死死挡住了当面匪徒们的脚步,为主力红军的到来争取了宝贵的时间。
邹国剑带着红六师及时赶到。在主力红军更凶猛、更犀利的优势装备面前,狂妄的白彦虎、任武退缩了。数千他们自己死难同胞的鲜血,终于叫他们又明白了一个真理,他们的梦想永远难以实现。
白彦虎、任武带着一万多残兵败将逃了,不过却没有逃远。他们知道自己根本不是红军的对手,可他们不怕,因为他们知道红军暂时还不愿意对他们赶尽杀绝。他们不仅不能走,还要赖下来,还要用自己的“被屠戮”去讨的更多同胞的怜悯,继续与红军对峙,就是不能叫红军在陕北轻易得手。一旦红军完全控制了眼前的局势,打跑了剩余的那些满清兵,那就随时会有机会转过头来对付他们。为了得到心底里那个穆斯林绿洲的梦幻,只有叫天下大乱起来,才能拖住红军的后腿,才能逼迫天朝政府就范。
在这里,他们又再次主动充当了满清的帮凶。
正是在这种极端不利的情况下,红一方面军的首脑经过认真研究和仔细权衡,决定放弃原有战略。除去陕北的战役继续坚持打下去,他们暂时放弃了西进兰州的计划,全线转入防御,充当这场民族冲突的隔离带。
同时,黄再兴再次通过云南组织派来的回民工作队中马复初、马如龙等回族上层人士,向宁夏马化龙驻径州的代表郑重提出,“鉴于少数别有用心者的破坏,导致我天朝红军数次被迫向挑衅者还击,这已经严重威胁到了陕甘回汉民族的整体利益。为了缓解回汉民族间随时可能爆发的更大的冲突,为了广大回族兄弟本身的利益,目前尚滞留在扶风、岐山两县及企图毁灭中华始祖黄帝圣陵的一切回民武装,在限期内必须完全撤进宁夏,否则天朝红军将予以彻底地歼灭”,同时,又表示“天朝陕西政府同意并希望陕西、陇西境内的所有回族平民兄弟按其自愿迁移宁夏境内,以规避不必要的损失,宁夏府将作为完全的回民兄弟聚集区。凡不愿撤离的回族平民,天朝政府将保障其生命及一切财产的安全”,并承诺,“天朝红军的根本敌人是欺压在我们中华各民族人民头上的满清入侵者,只要宁夏府及各地回民军放弃屠杀汉族平民,保证各地汉族平民安全迁出回民集中区,天朝红军将仍然继续与回民兄弟和平共处,并在双方没有进一步协商的情况下,绝不进入宁夏”。
“唉,真没有想到天朝的红军能够如此的仁至义尽啊!”身着蒙古族服饰的老者望着林海丰,叹息了一声,“回回们有多么的凶狠,多么的难以安抚,在陕甘任内的那段时间里,我是早有体会了。林总指挥他们这么做,既是为了千百万汉族百姓的生命计,其实也是考虑了无数回回们的身家性命,迫不得已而为之。只是……”他轻轻地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下去。
“杀,既然善意不受,那就杀服了算。”左宗棠握紧拳头,咬了咬牙,“我们汉人就是太善良了,所以才会有一次次的伤痛。”
“先礼而后兵,天朝红军一次次的退让,他们竟然得寸进尺,不狠狠杀一下他们的威风,只怕陕甘永远难以安定下来。”曾国藩捻着胡须,慢条斯理地说到,“他们既然如此残暴地对待汉族平民,又公开跳出来阻碍我军光复陕北诸地,那么,即使单单把一个宁夏府让出来,也不会满足他们的贪欲。我想……我想这样反倒会激起他们更大的野心。”
“是啊,历来对于这些野蛮之徒,最好的办法就是清理干净。”蒙古老者看着曾国藩连连点头,“眼下这么做,很有可能是于虎谋皮啊。”
第二百一十六章 我又犯了曾参议说的那个忍字了
林海丰看着蒙古老者点点头,“是啊,可是有什么办法呢?”
他拿起水杯,又放了回去,再拿起烟斗,却没有装烟丝,只是空叼在嘴里。他习惯性地吸了一口,然后又取下烟斗,“鹤汀参议说的也许是对的。”
他把烟斗放到鼻子底下,闻着,“鹤汀参议,蒙古境内应该也有汉民吧,莫非他们也能给蒙古兄弟带去灾难?”
这位被称作“鹤汀参议”的蒙古老者不是别人,正是黄再兴由陕西派人护送来徐州的赛尚阿。他现在是北方行营的参议,也是筹备中的与满清谈判的代表团成员。听到林海丰的问话,他认真地想了想,“汉人还是有的,不过……好像没听说过汉人会闹什么事的啊。他们只是种地,还有一些是经商。”
“当然不会闹事,”左宗棠抬手一挥,“汉族把农耕带进了蒙古地区,教会了以前只知道游牧的蒙古人明白什么是粮食,粮食和牛羊一样也能填饱肚子,汉人会主动闹事?那可真成了天大的笑话,汉人能不受别人的欺负就不错了。”
“呵呵,是啊,是啊,”曾国藩微微笑着,“汉族惯于农耕,喜欢稳定的生活,除去像季高兄说的那样,在给其它地区带去农耕技艺之外,还带去了中原丰富的文化。这一点鹤汀兄可不要不愿意听啊,游牧民族是没有完整和五彩缤纷的灿烂文化的。就好比是满清,他们尽管对汉族文化深恶痛绝,恨不能彻底地一扫而尽才后快,可他们还是要尊孔拜佛礼喇嘛。为什么呢?很简单,因为他们根本就没有一个能够令其它民族信服的文化嘛。所以,也只好如同大山里的猴儿,拉起别族的文化啊,信仰啊什么的当块儿人皮,叫别人看着他们似乎也是个人样。其实呢,除去他们的所谓高贵人种,他们是什么都不信,那些条条框框都是预备给别人的,让别人去相信的,借以保证他们对我们中华各民族的奴役而已。现在我是看透了,倘若满清真要有个自己哪怕稍微博大那么一丁点儿的文化,叫穷酸文人们觉得能稍微有点儿用,他们就会像剃发易服一样,强制推行他们的文化,乃至语言,那我们堂堂的中华可就是彻底的完了。”
说到这里,曾国藩似乎感觉自己的话已经离主题太远,不由得看了看林海丰。不过,他从正认真倾听着自己那番话语的林主任的目光中,却又得到了鼓励,于是接着说到,“海纳百川、容人乃大,这似乎是我们这个民族的所谓优点。实际上呢,糟粕的东西倒是容纳了不少,好的方面却是寥寥。正像林主任常说的那样,汉族人数众多,可睡着的也多。只要有哪怕是一丁点儿的生计,汉族人也是不愿意去做些什么冒风险的事情,总会把一个‘忍’字高高悬挂在自己的头上,可以和任何人共存。当然,要是再有利益驱使,那我们汉族人就更是什么都不问了,只要自己好就可以,从来不会想以后会怎么样。于是乎,也就有了汉民族把农耕等各种技艺带给了女真,于是有了女真的壮大,于是自然就有了到如今这二百年的屈辱。唉,我们这个民族,不经意间做的都是姑息养奸、于虎谋皮、引狼入室的勾当,而自己却活得浑浑噩噩的,从不觉醒。”
曾国藩又瞅了瞅左宗棠,“说来惭愧,曾某其实从前是很希望全天下的汉人都这么睡着的。道理其实也很简单,就像当初搞的那个什么湘军一样,大家都睡而我独醒,更多的人才能为我驱使。说实话,没有大批睡着的人的鲜血,你又到哪里去找那个红红的顶子呢。说了归齐,对西北的回族也是一样。我们是容人,为了与番邦之间相互沟通,我们汉人开辟了西北的贸易线路,也容下了外来的佛教,可惜我们自己宣扬、尊崇的儒教也好,道教也罢,没一样能留给人家。我们还容下了穆斯林教,几个穆斯林教徒就可以用时间来把一批批的汉人也消磨成了地地道道的所谓回教徒,这些可怜的教民,不学无术,甚至根本就没有几个人能闹明白自己现在尊奉的那个所谓圣祖到底在哪个地方,可他们却转而要把自己曾经的先祖们驱逐出这块儿土地。”
曾国藩停了一下,再次看看一只手里拿着空烟斗,另外一只手拿着烟荷包,却一直动也不动的林主任,“说实在的,我并不是厌恶这些回教徒,我也不想叫别人还会想起我那个‘曾剃头’的恶名。可我就是痛恨那些最初把这个什么回教弄到我们这块儿土地上的人。用一些古里古怪的东西先来迷惑主人家的子女,其后再利用这些不孝的狗男女来向主人和先祖发难,谋得主人的全部家产。好啊,呵呵,真是一个绝妙的好主意啊,这和那些龌龊的盗贼行径又有什么区别?”
“曾某也知道,林主任是真的海纳百川,又容人乃大之人。林主任不喜欢对我中华内的其它民族动兵,您提倡民族平等。但是,什么事情都是要有一定的限度的。”曾国藩缓缓地站了起来,脸色有些红涨,“所以,我还是要说,杀,对这些东西,就是要杀的一个不留!曾某不才,可也不能白白吃了天朝小两年的米面,只要林主任放心,曾某愿意与季高兄一起,请命立即奔赴西北。不扫平回乱,不彻底安定整个西北,曾某绝不生还!”
林海丰放在腿上的两只手微微颤了一下。他把右手的烟荷包交到左手,冲着曾国藩连连招动,“曾参议言重了,快快请坐。”
看着激动的曾国藩坐了下去,他微微地笑了笑,“我怎么会不相信你曾参议呢,如果不相信你曾参议,咱们还会坐在一起商讨天朝的军务大事?只是什么事情都要从长计议。”说着,他又转脸看看左宗棠。
“林主任,我赞成涤生兄刚才的说法。”左宗棠看了看身边儿的赛尚阿,“回族的历史渊源与蒙古、西藏完全不同,他们承认也好,不承认也好,永远都是我中华的一部分。尽管他们还没有公开喊出要建立他们自己的穆斯林国家,可他们眼下的行为就是暴乱,就是企图自成一国,脱离我天朝的管辖。对这种行径,断然不能姑息,否则还会有人效仿。”
林海丰点点头,“你和曾参议的意见都不能说是错。不过,我还是赞同一方面军他们的决定。毕竟真正唯恐天下不乱的还是少数人,而正如你刚才所说,他们还并没有公开喊着要分裂出中华。因此,我又犯了适才曾参议说的那个‘忍’字了。要忍耐,要考虑到现在一旦真要大打起来,那就是良莠难分,会导致更多的回族平民遭受涂炭。这是我们天朝,尤其是共盟会所不愿看到的局面。慢慢来吧,早晚大家都会明白过来的。你们看看,鹤汀参议以前和不也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的死对头吗,呵呵,现在还不是坐到了一起。”说着,他冲赛尚阿开心地笑了笑。
赛尚阿的脸微微红了些,“天朝才是我们各民族的共同福音啊!有了这样的一个天朝政府,我们蒙古族的复兴和子孙繁衍也就有希望了。”
“一个民族的复兴,不是依靠谁的问题,而是要自己知道荣辱。说句不好听的话,我们汉族人倒是多,几万万,唉,可是都要睡的糊里糊涂的,人再多又有什么用?”林海丰终于想起来给烟斗里装烟丝了,他一边儿缓缓地动着手,一边儿看看面前的四个人,“西北的回族兄弟多数还是好的嘛,要尽量地先争取他们。红一方面军的一些付出总会有回报的,会有更多的人能够看清楚,我们天朝红军才是中华民族的希望,他们不仅可以承受任何的困苦,还能够肩负起更大的重任。一个人,或者一个民族都会有自己的信仰,我们不能去干涉谁。但是,有一点那是真正的道理,就是任何一种信仰也不能建立在大多数人民的痛苦之上,更不能成为一种精神上的鸦片,去麻醉和愚弄人民。谁这么做,谁就绝对不会有好下场。”
“主任,既然按照一方面军提交的方式去做,是不是应当从二方面军再抽调一个军进入陕西?”左宗棠轻轻叹了口气,还是有些内心不安地建议着,“单单一个陕西回众就过百万,再加上宁夏回众,不算甘肃,这个力量就已经足够庞大的了,一方面军手上现在仅有八个军的力量,只怕难以应付。”
“没那个必要。”林海丰摇摇头,点燃了烟斗,“林凤祥、黄再兴他们能提出这个方法来,就会有他们自己的打算,我相信他们。就按照他们的建议给杨、石两位委员长致电,并同时表明我们的态度。请求最高革命指挥委员会开动一切宣传机器,公开陕西白彦虎、任武之流的暴行,声讨他们,叫全天下的人都看看,什么是灭绝人性。”
“好吧。”左宗棠答应了一声,似乎有些勉强。
林海丰笑了笑,转脸看着曾国藩,“曾参议啊,我这两天可是大有江郎才尽之势了,脑瓜子晕晕乎乎的,还是您百忙之中抽时间来写上一份介绍陕西目前状况的文章交给行营的《前线报》吧?正好借此机会教育教育全体将士,不要以为和谈即将要开始,那就可以万事大吉,革命成功了。我们前面的路还长着呐,也更艰苦。”
“好,”曾国藩高兴地点点头,《前线报》是在他一手主抓下诞生起来的,能看到每天都由自己亲手撰写的文章,那是一件相当惬意的事情。尤其是最近以来他还是很认真、深入地研究了天朝共盟会的有关理论,用林主任的话来讲,他的文章写的是越来越犀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