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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兰色幽香     太平天国txt下载     太平天国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六○章你他娘的脑袋进了水了啊!

    在攻击开始的一霎那,西自城,位于整个口袋阵最前端的红二团一营,用两侧密集的火力,死死封住了通向桥头的唯一一条通道。

    大道上的沙俄士兵也许是预感到了事情的不妙,也许是眼睁睁看着只要冲破来自两面山上的阻击,就可以安安稳稳地逃脱劫难,短时间的惊慌失措之后,竟然不顾一切地开始了疯狂的反扑。

    背后一阵阵紧迫的枪声、爆炸声中,一连三排按照连长马英博的吩咐,迅速绕到村西高地北坡的半山腰间。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是猬集一起,正隐藏在密林之间,在做着最后向山顶冲击前短暂喘息的一片红呼呼的沙俄鬼。

    “滴滴哒滴滴哒滴滴哒哒……”从西向东,激昂的冲锋号声开始吹响,连成了片。排长抹抹满脸的热汗,瞅瞅紧跟在他身后,不停喘着粗气的弟兄们,“决不能叫沙俄鬼们上去!”这句话他并没有从嘴里说出来,他相信,他的弟兄们完全能从他的眼神中明白这一切。

    呼……十几颗手榴弹飞向树林里的沙俄们,随着爆炸声响起,三十几条汉子一手拿着短枪,一手高举马刀,老鹰扑食似的冲进了烟雾之中……

    轰轰轰……也是十几颗手榴弹接连在东山的山梁上炸响。顶着纷飞的碎石、树枝和尘埃,马英博等二十个英雄冲进北山梁的硝烟中。

    “一路急匆匆地跑过来,浑身上下都被汗水打湿了。我感到腿发软,气也喘不上来,弟兄们也是一样。没办法,打,咬着牙也得打,殿下在红军大学时就给我们讲过,时间就是生命!沙俄鬼没有想到我们来的这么快,甚至连个简单的防御阵地都没有布置,一下被我们打乱了阵脚。可是,他们毕竟人多啊,近一百人。我从参加天军开始直到现在,血肉相搏的场面经历的不少了,可真要说到最残酷的一次肉搏,就应该属这次了……弟兄们不停地倒下,二班长在被几个沙俄鬼扑倒后,拉响了腰里的手榴弹,与他们同归于尽。杀到最后,我的脑子里几乎是一片的空白,只是不停地挥舞着刀,朝着出现在眼前的每一个穿着红色上衣的人砍。就在万分危急的时刻,北山三连的一个排增援上来了。沙俄鬼支撑不住了,连滚带爬地向山下逃,最终也是逃避不了被全歼的命运。但是我们的损失也很大。冲上东山的两个班弟兄,大部分都为天朝捐躯了。”

    “而在后面,三排遇到的情况也是一样。他们当面之敌有沙俄鬼的一个半中队,一百七八十人。那场拼杀更艰苦,三排是好样的,一直顶到了营长派来的援兵。天福山伏击战,我们是全师遭受伤亡最严重的一个连队,两个排几乎被打光了,最可惜的是,三排长和在山口担负阻击沙俄鬼的二排长都牺牲了。不过,我们是光荣的,正是有了那些笑对流血牺牲的弟兄们,才换来了没有一个沙俄鬼能从天福山伏击战中漏网的,一次干净彻底的歼灭战。”

    从进入红军大学骑兵科学习的第一天起,马英博就开始了记日记的习惯。不过,包括这天所发生的一切,以及后来连续二十多天医院里的事情,都是后来补上去的。和他前后日记的字体不同,这二十多天展现出来的,都是一种娟秀、柔美的字迹。这些都是野战医院的一个女护理帮他补写的。在西自城东山,他身中沙俄数刀,身负重伤,生命垂危。连医院里的医生们都认为他是回生无望了,然而,超乎寻常的一种顽强的生命力,却使他最终奇迹般地活了下来。可惜的是,这次受伤严重损害了他的身体,此后,他一直身体虚弱,最终还是倒在了他的岗位上。数年之后,在第一次世界大战后期,马英博因病牺牲在前线,时年年仅三十二岁。他是中华太平天国工农红军在此次大战中,为红色天朝捐躯的最高军阶的红军指挥官。那块由中华太平天国政府敬立的墓碑正面这样写着:

    英勇的国际**战士

    工农红军陆军少将

    马英博烈士永垂不朽

    更为令人惋惜的是,这位年轻的将军,由于一直致力于工农红军的正规化和近代化工作,竟然没有考虑到为自己安个舒适的安乐窝,没有结婚。真真正正达到了“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崇高境界。

    残阳,连同地上密布的身着红色军衣的沙俄官兵们的尸体将整个山谷覆盖得血红。硝烟袅袅,草木的余烬还在散发着最后的一点儿热量。火爆的战场突然变得安静下来。

    山谷内,红军士兵在清理着战场。

    邱远才提着被鲜血染红了的马刀,看着一个个被搀扶、抬走的将士们,脸色阴沉。

    “别跟我说那么多的废话,”他脖子梗梗着,不耐烦地冲他的参谋长叫到,“不错,你是本师共盟会的一号人物,说别的什么政策,我老邱都赞成,就是这条不行。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把他们都处理掉了多干净。第一我没多余的粮食养他们,第二就随便冲他们来到这里的任何一种作为,即使是公开处死他们,恐怕谁他娘的也不敢跟老子的面前喊他娘的窦娥冤。杀,一个不留,完事都他娘的给我烧成灰,当肥料用。”

    “你……”参谋长脸涨得通红,“你这既是违背天朝的政策,又严重违反军纪的事情。红军必须服从共盟会的指导和监督,到底是共盟会指挥枪,还是枪指挥共盟会?你……”

    “我没服从共盟会吗?”邱远才忽然冷笑了一声,“我正是严格地执行着共盟会的命令,那就是消灭一切侵略者,还天朝人民一个蓝蓝的天空。什么叫消灭?最根本的就是**上加以彻底的清除。有错吗?至于军纪,别和我说,军纪要分在什么地方用。这里是战场,我是战场上的最高指挥官,你要是还在这里唧唧歪歪的,那就他娘的先把我撤了职再说。”

    参谋长还想再说什么,一见正匆匆跑来的一团团长,就停了口。

    一道跟前,一团长并了下双腿,手里的马刀摆了摆,皱起眉头抱怨着,“师长,这么多的俘虏,还奶奶的不少受了伤的,都叫我们团来处理,我们还不成了担架队了?”

    “你他娘的脑袋进了水了啊!”邱远才眼睛一瞪,跟着马刀在一团长眼前凶狠地一晃,“都给我拉到沟里砍了,然后烧,一个他娘的也不许留,要不我先砍了你!”

    “这群猪猡,莫非也是像这里的小脚女人一样,都他妈的裹上了脚了,走的比蜗牛还慢!”手里怀表的指针正好指向了四点,瓦拉基上校举起望远镜,伸长脖子最后看了眼桥头西面地域,还是没有任何异样的情况出现,他不由得心里恨恨地咒骂起来。

    “团长大人,是不是该开始了啊,我的兄弟们可是都等的急不可耐了。”丘自阴手里的三股叉用力晃动着,硕大的一颗头颅也在随着摇摆。

    “好,”瓦莱基上下看看丘自阴,亲昵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脸上更是充满了赞许的微笑,绝对温暖,“你良心大大地好,是我们沙皇俄国的好朋友、好兄弟。干吧,我的兄弟,我相信,你和你的兄弟们不会叫我失望的。”

    就这一下,差点儿没叫丘自阴这家伙美的晕死过去。洋大人不拿自己当外人,而是当成了亲兄弟,就冲这个,俺老丘也得卖上把子大气力才行,要不,也对不起洋大人的宠爱不是。丘自阴猴一样不满粗黑汗毛的胳膊使劲儿在鼻子上抹了一把,“大人,小的何德何能,敢叫大人如此厚待?”说着,他恶狠狠地瞪着河对岸天朝红军的工事,脸上的横肉在剧烈地抽动,“娘个球的,他们在沂州杀了俺的舅舅,俺和他们这些乱匪不共戴天。”

    “好,好,去吧,沙皇的大炮,还有达瓦少校的勇士们,将会帮助你向他们去讨还这笔血债的!”瓦拉基冲着身边儿的达瓦少校一摆手,“达瓦少校,派你的一个中队做丘团总的二梯队,给我们亲爱的朋友们提供火力支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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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六二章撤啊!妈的,快撤啊,弟兄们!

    “那个时候的桥头,在周围的十里八村中,就算得上是个大的集镇了。村里有好几百户人家,上千口的人,再加上河两岸的村子在头天夜里,就开始陆陆续续被红军疏散进来,躲避可能发生的战乱的人们,村子里老老少少数千口。红军们劝说村子里的每一户人家,把逃难而来的那些人都暂时安置下来,至少有个栖身之处。可他们自己,却都是住在村子里的道路两边。要打仗了,谁都害怕,老百姓嘛,哪有不怕打仗的。红军们一遍遍地告诉俺们,不要怕,有红军在,洋鬼子就打不进来。天蒙蒙亮的时候,他们就开始在村子的北头修筑了一些堡垒。挨着白马河渡口,背靠北山,他们挖了好些的壕沟,也看不出来他们挖这些家什是做些什么用。说归说,估计谁呆在家里都还是怕,红军们人少啊,不过也就六七百人,洋鬼子多厉害,那枪炮,那阵势,啧啧……去年因为修建威海卫,闹过一阵子抗夫的,几天号人就是想从这里躲进天福山里去,结果刚刚退到就在咱村西几里外的地方,最后被洋鬼子围住了。只有不到半天儿的时间,就全都完蛋了。唉,当时那人死的……”

    “仗一打起来,大家伙儿更是各个惊慌,有些胆子小点儿的还都做好了跑路的准备。别说,这第一仗下来,大伙儿心里渐渐地就开始有些踏实了。红军果然厉害,村子里还有好几百整整齐齐的骑兵马队没动用呢,洋鬼子就吃不住劲了。再等到看见红军们先是藏在事先挖好的沟里,接着再跳出来杀退第二波过来的洋鬼子,大伙儿都那个跳啊、乐啊,真是解气啊,谁知道后来……”

    “说实在的,红军是好,和俺们这些百姓们一起有说有笑的,就像是一家人,从来没有想到过这天下里还会有这样的军队。他们挖壕沟的时候,不少的青壮都去帮忙了,那横横竖竖的壕沟,没用多少时间就挖好了。在后面的沟里,有的地方还用树木在上面覆盖起来,再培上土。咱当时也不知道这样对打仗有什么用。一问身边儿的红军,才知道那叫掩体。不过,大伙儿还是不明白。红军来的都是一队队彪悍的马队啊,这马队能进壕沟打仗吗?仗打起来了,大家伙儿这才明白到底是咋回子事情。洋鬼子那大炮打的够狠,可惜的是,红军没有能打的那么远的炮,不然……。红军就躲在俺们帮着一起挖出来的掩体里,打火枪,放手炮,嘿嘿,红军的手炮可是厉害,炸得掩体前面的联防团、洋鬼子们不是缺胳膊就是少腿的,村子外面看热闹的人那个笑啊,各个笑得嘴都是歪歪的。尤其是红军当红军冲出掩体,用刀砍杀靠近的洋鬼子时,大家伙儿攥着拳头,一起的喊叫,杀,杀,真恨不得一下子也冲进去,亲手砍杀几个洋鬼子才解气。真的,俺们那是已经憋闷了一年多的气了啊,终于有人替俺们出头了。联防团和洋鬼子被红军杀草鸡了……”

    “最叫人寒心和可悲的,还是那些联防团的王八蛋们,他们是把自己卖到家了。丘自阴那家伙更是王八蛋中的王八蛋,在文登、荣成两县,提起丘王八来没有一个人不知道。他帮着洋鬼子作尽了丧尽天良的天下所有恶事。为了自己能发财、升官,甚至连他自己大大小小的六个娘们都拱手献给了洋人。见到红军,这个丘王八像是见到了八辈子的仇人,那个不要命。这些人,就应当把他们灭了九族,一个都不能留,都是他娘了个?的人渣。洋鬼子就更不是人了,都是一群地地道道的一群畜生……娘了个?的,他们被红军杀的草鸡了,自己不敢再面对面地跟红军硬来,竟然想了这么个下三滥的恶毒手段。红军猛啊,丘王八的联防团眼看着不是红军的对手,洋鬼子竟然不顾前面那些替他们在卖命的奴才们,噼里啪啦打起了炮……唉……那炮……那炮都落在了正混战在一起的人群里……”

    “娘了个?的,天底下还会有这么不要脸的东西……看着被滚滚浓烟淹没了红军们,能看到的人都明白、却绝对不敢相信是发生了这么一件事情。大家伙儿都惊呆了,所有人都在不由自主地流泪……”

    这一天,白马河西岸的战场及其罕见的惨烈一幕,被桥头成百上千的普通百姓们所鉴证。

    沙俄鬼子的卑鄙炮火吞没了正抵死交战的双方,作为直接的参战者,双方没有任何人会有这种心理的准备。

    一营营长于靖带着二连冲进一连的阵地,尾随一连扑进绝对称得上是顽强的联防团群里。于靖随手砍倒一个敌人,遇到的第二个对手竟然就是丘自阴。交手没有两个照面,丘自阴尽管神大力沉,可是三股叉却居然抵挡不住于靖手里那一把小巧的马刀。丘自阴边打边退。红军的短促突击再次发挥威力,一开始凶悍无比的联防团们,已经开始动摇。

    轰……一颗炮弹落地。于靖正要向当面这个满脸横肉的家伙刺去决定胜负的最后一刀,丘自阴却在第一发落在他身后不远处的炮弹炸响中,蓦然倒下,头盖骨被削飞了。

    爆炸的气浪吹的于靖向后一个趔趄,火烫的弹片擦着头皮掠过。“不好!”就在这一瞬间,他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他想站稳身子,想喊什么,可惜,无情的炮弹接踵而至……

    这一刻,对于身处炮火覆盖下的双方将士来说,时间都好像是凝固了。

    第二道防御线里的副团长,按着沟沿儿的双手死死抠进坚硬的泥土里,目光僵直住了,他的嘴唇哆嗦着,似乎想说什么。突然,他扭头冲着号兵一声的暴喊,“他妈的,快吹号,撤啊!”

    “撤啊!妈的,快撤啊,弟兄们!”他一转身,顺着交通壕向着前面的阵地猛跑,边跑边喊,那声音里,带着嘶哑的哭腔。在他的后面,不需要任何的命令,紧紧跟着的是三连的勇士们。

    村头的土坡上,蓝成春额头的青筋暴跳,脸色惨白,眼睛里像是冲了血。

    “冲吧,副师长?”坡下,七连长在悲声的呼唤。

    “冲吧?”一百多条汉子在狂怒的吼叫。

    蓝成春没有动,手里举着的望远镜不知什么时候掉到了地上,两只手却依然空举着,顺嘴唇在殷殷地流着血。二百多的精英啊!在撤退的军号呜咽中,回去的只是少数。

    战争就是战争,需要光明正大的高尚吗?战争的本身就是一种屠杀,正义也好,不正义也罢,都是屠杀吧?既然是屠杀,是不是就没有什么手段的高尚与否吧?只要有利于最终的结果,一切都是高尚的吧?因为,军人的最高荣耀,不就是要建立在流淌着的鲜血之中,及堆积起来的尸山之上的吗?对于战争来说,什么善良的人性和高尚的人格,该不会一切都是伪君子吧?

    瓦拉基上校高兴了,尽管开始明白过来为数也是不多的残余联防团的团丁们在四散奔逃,有的甚至抱着脑袋跑进了太平红军的原有阵地,完全溃散掉了。不过,他的沙皇士兵却上了河岸,开始迫近估计已经不会再有几个活人的敌军防御壕,而达瓦少校带着又一中队人马也紧跟了上去。他相信,在这种威慑之下,那些什么剩余的太平红军绝对不会再敢与自己的士兵们相碰。

    “撤下两面的警戒部队,准备全部过河。”瓦拉基向副官下达着命令,随后,把望远镜又移向了桥头以西。

    莫尔西中校,不好意思了,鄙人要先行一步了。瓦拉基的心里在偷着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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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六四章弟兄们,最后的光荣的时刻到了

    一八五三的十一月三十日,威风凛凛的俄国黑海舰队分舰队在纳希莫夫海军中将的指挥下,仅仅以伤二百三十五人、亡三十七人的微小代价,就全部歼灭了正锚泊在锡诺普湾的土耳其舰队主力。俄国战列舰上那七十六门榴弹炮高亢嘹亮的轰鸣声,正式宣告了风帆海军时代的终结,传统的木制风帆战列舰船壳在强大的爆破弹面前根本就不堪一击,海军的主力舰艇必须要向蒸汽化和装甲化的方面发展。

    然而,遗憾的是,虽然俄国人曾经是那么兴奋地奏响了海军技术革命的序章,却拉不开这个真正革命的大幕。二个月后,克里米亚战争爆发。和英法联军舰队相比,黑海舰队的主力舰无论是在数量上,还是在是质量上,都处于绝对的劣势地位,根本无力与联军海军进行正面对抗。于是,帕斯科维奇亲王发明了一个绝妙的战术,即将舰队大部分舰只的火炮拆下来,加强要塞陆路的防御,至于那些没有了火炮的空船,则当作了阻塞船,被无情地沉入到塞瓦斯托波尔港的入口航道。几个月前还是狂妄的不可一世的黑海舰队,还没有与英法的战舰进行过一次正规海战,就草草地,而又无奈地接受了覆灭的命运。

    似乎天生就有了一种遗传基因在作怪,当威海卫陆路防御战打响的时候,巴鲁什卡也玩起了这把活儿,而且越玩越顺溜。太平红军的一次次当头棒喝,曾经叫他心惊,而随后己方一硬起来,逼迫得对方一次次退缩,却又叫他心里痒痒。就好比是一个坐在赌场里的赌徒,他觉得除了输之外,自己也能赢。于是,他就像一个搬家的蚂蚁王,指挥着手下更多的大小蚂蚁们,向威海卫的城里输送着他的精血和家当。精锐的陆战团除去在南岸炮台已经被歼灭了的一个营外,其余全部拉进了威海卫城,战舰上的火炮、水兵,有一半都上了岸。

    当然,他比帕斯科维奇亲王还是要聪明一些,没有沉船封港口。一是他也曾想起过要把南口封死,遗憾的是,太平红军的炮火根本不给他那个机会。至于北口,那是封不得的,真要封了的话,万一想跑的时候,自己也是无路可逃了。再说了,美法两国负责调停的联合舰队虽然已经离去,可还留下了两艘炮艇就停泊在荣成湾附近,他的巡逻船每两个小时就会把海上侦察到的情况送回来。直到现在为止,太平红军的海军也根本没有露头,看来在这里美法两国还是够朋友的,尽管在克里米亚那边法国人是敌人。既然太平红军的海军不参战,那么,单单对付陆地上的这些对手,总还是能撑持几天的。

    “威海卫遭受敌军愈来愈猛烈的攻击,但在我沙皇忠勇将士的奋力反击下,目前稍有稳定。纵观全局,南方叛军的实力虽然不低,但并不是不可战胜,希望……”这是巴鲁什卡给住在天津的驻华派遣军海军总部发出的最后一份电报。电报没有发完,在太平红军再度对刘公岛的炮火急袭中,电报线路就被炸断了,自此,他失去了与天津总部之间的联系。在电报里他最后希望的是什么?他还没有来得及告诉总部,剩下的只能是他的总部去理解和猜测了。

    有了巴鲁什卡的这种鼎力支持,达萨莫夫也就有了一系列的赫赫战果。继一团成功收复奈古山后,精锐的陆战团又收复了仙姑頂,而他的第二团在老虎山和佛顶山,也是打得对手几乎站不住脚,如果不是老天帮了山上那些太平红军的忙,天黑的太快了,那两座山峰也早站在了他的士兵们的脚下。不过,有了仙姑頂这个屏障在手,现在来说就已经足够了。只要荣成方面的援军在崮山一带一打响,他的军队就可以在港湾里的舰炮掩护下,顺着海岸线直扑南岸炮台,哈巴科耶夫兴奋异常。也难怪,打了胜仗的军人总是要兴奋上好一阵子的,胜利是对军人的最佳奖赏嘛。

    现在,巴鲁什卡和达萨莫夫一样,是铁了心要和天朝红军在陆地上来个决死一战,这当然是谭绍光求之不得的。如果不是怕线收的太紧,巴鲁什卡这个风筝会挣断线绳跑掉,不要说奈古山和仙姑頂,就是红军脚下的任何一寸土地,他们也休想得去。

    “长官一动嘴,士兵跑断腿。这话只能在不打仗的时候用。现在不行,现在是长官一动嘴,士兵白送命。以前奈古山上面至少还有些堡垒,现在上去,什么都没有。拼了半天的命,得到的就是一个光秃秃的山头,藏没处藏,躲没处躲,根本就没法防御。真难想象,要是他们再反攻上来,谁还敢留在这里。”听听沙俄兵是如何赞美达萨莫夫的辉煌战果的吧。

    “打了一天,黄昏的时候,仙姑頂终于拿下来了。以前这里虽然没有上来过,但是远远地可以看到山顶郁郁葱葱的树木和野草。现在的仙姑頂,变成了秃子的头,脚一下去,浮土能马上盖住脚面,想找点东西搭建个临时堡垒都找不到合适的东西。难怪他们不愿意守了,这种地方,上帝来了也守不住。天就要黑了,万一他们再反身杀回来的话……”

    何止是红军要反身杀回来,单单这两个山头,哪里能满足的了红军将士的胃口。不过,短暂的喘息还是要给沙俄鬼们先留下来的,至少得给城里的巴鲁什卡和达萨莫夫一个集结兵力,准备反扑南岸炮台的机会。当然,这个喘息时间是不好受的,甚至比一直轰轰烈烈折腾了一整天的时间还难熬。打仗的时候,好歹还有个事情做,可是等人约会的滋味儿,会把这两人闹腾成两只热锅上的蚂蚁。

    难得的几个小时的安静,甚至连南岸炮台也像是累了,停住了一直不断的吼叫。

    “米纳布耶斯基这些蠢猪们在干什么?”达萨莫夫用第二团分别替下了第一团及陆战团的人马,就等着荣成方向援军开战的消息了,谁知道直到现在,也没有丝毫的动静。

    “不会是被阻截在了路上了吧?”巴鲁什卡同样的焦躁不安,却又有些谨慎。

    “怎么可能,三个团的人马,近六千人,要想拦住他们,那得需要多少……的中国人?”达萨莫夫在屋子里困兽似的转悠着,呼哧呼哧喘着粗气。他本来想说“那得需要多少拿着大刀长矛的中国人”,可是话到嘴边儿,却没有说出来。唉,真是莫名其妙,中国人什么时候有的火器呢?“妈的,美国人和法国人没有一个好东西,没有他们这些混蛋,中国人永远都是一些肮脏的臭虫。”

    是啊,上面不是说太平红军仅仅有两万人到了胶东吗?登州府又说他们那里也遭受袭击,而威海卫面前的敌人怕也不止六七千人马,能动用去拦截六千全副武装,尤其是还拥有大量火炮的沙皇军队,而且还要拦住,没有个万把的军队,恐怕也难以做到啊?他们到底来了多少人?巴鲁什卡真是有些懵了。

    “弟兄们,最后的光荣的时刻到了。”这是红一师和红二师都在向各自营团以上指挥官集中宣读谭绍光的动员令,“在我教导旅、红三师、红四师的沉重打击下,荣成方面沙俄的两路援军,三个整团被全歼。军部命令你们,光荣的天朝红军弟兄们,五月二十日晚十一时开始,全线发起总攻击。弟兄们,我们要用我们的实力,和英勇果敢的精神,告诉一切的外来侵略者,莫伸手,伸手必被斩!要让‘还我河山’这句口号,响彻威海大地。弟兄们,迈开你们坚强的双腿,向着侵略者的最后堡垒,为了天朝,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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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红军的战舰怎么会从这个方向过来?

    一八五六年五月二十日的那个夜晚,距离谭绍光所说的总攻发起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习习吹来的凉爽海风渐渐消失了。与头天夜里的*相反,真是一个难得的好天色。

    天上,繁星点点,像一个个俏皮孩子的大眼睛,不停地眨巴着。

    空旷的海面上,一丝的风也没有,乳白色的月光像一幅巨大的、无边无际的银色软缎,把曾经是桀骜不驯、又隐藏着那么多深邃的大海,温柔地覆盖了起来。

    可惜,与这种情调极不和谐的,是在这片洁白中,幽灵般地游动着的一个污点。

    承担着巡逻任务的沙俄第三舰队的双桅炮艇“西玛海盗号”,远远看见成山头哨位回发的平安无事的灯火信号,掉转船头,先是如同一个步履蹒跚寻家的老妪,艰难地蠕动了一程。还没看见附近的鸡鸣岛呢,接着就干脆抛下了锚,一动不再动。

    上帝啊,来点儿风吧!按理说这应该是这艘战舰上二百多沙俄官兵眼前的渴望。风帆战舰嘛,风才是他们的翅膀,风才能抖擞起他们的威风,没有了风,他们就只能像是一个标靶,一堆放在案板上任人宰割的肉。

    不过,他们对眼前的这种宁静,从上到下几乎都没有任何的一点抱怨,反而有种陡然间的轻松感。当军官们叼起京城安琪尔商号出产的高档“大前门”,深深体会着中国香烟所带给他们的无比快感的时候,操帆手们也在舒展着酸胀的双臂,炮手们钻出闷热的船舱,伸起懒腰,点燃一支支专门为他们这种人生产的“喜乐牌”劣质纸烟,喷云吐雾之际,都无一例外地还在对着如此温顺的大海,发出一阵阵的感慨。尽管没有欢呼声,可每一个人的心里一定都是在感谢上苍,感谢上帝给了他们这样一个难得的休息机会。

    是啊,对他们来说,离开了威海卫军港,不仅如同是离开了一个喧嚣的“大都市”,更确切地说,还是远离了死亡的威胁,去掉了不少的烦恼。

    在这个世界上,要是讨论起军人的精神素质来,本该有多种,但是典型怕是无外乎要数这么两种人。

    一种军人,在民族与国家面临生死存亡之际,面临着需要对其个人的生死进行抉择的时候,他们会义不容辞地冲上前去,哪怕前面就是死亡,哪怕就是明知不可为,也要去为之。这叫奋斗。

    还有一种军人,他们就如同是街头上的地痞、无赖。对弱者,他们绝对称得上是英雄,而对强者,却又是地地道道的狗熊。他们从来不会知道自己身上所应该承担的责任和义务,魂牵梦绕的只是荣誉、地位和金钱。

    至少眼前的“西玛海盗号”上,这后一种人居多。用华丽的装点辞藻来讲,他们是厌战了。为什么厌战?不是他们想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了,而是害怕自己像那些曾经被他们**过的无辜人们一样,也会惨遭别人的无情**。

    “唉,如果世界永远像今天这样该有多好,”舰长边走下舰桥,边对着跟在屁股后面的军官感慨地摇着头,“那样的话,我们就可以永远的远离战争了。”

    “是啊,是啊,在这里总比呆在军港里提心吊胆的要好。”后面的中尉哈着熊一样的腰,一脸的媚笑,“他们的炮火太厉害了,一想起在南岸眨眼间就被拦腰打成两段的博涅夫上尉的战舰,我现在头皮都还在发麻。”

    “呵呵,博涅夫的运气实在是太差了,”舰长手扶船舷,向着威海卫军港方向,愣愣地遥望了一会儿。然后,他轻轻地叹息了一声,“还记得吗,在旅顺口的时候开始,这个倒霉蛋儿和我打了多少回的赌,他就一次也没有赢过。”

    “哈哈,当然记得。”中尉愉快地笑了,他怎么会不记得呢。为了给水手们枯燥的练兵提供更多的娱乐,以激发起水手们的强烈竞争意识,舰长大人别出心裁地发明了炮击陆地大清朝的村庄,或是炮击下地的村民的游戏,组织全舰官兵与博涅夫上尉指挥的战舰进行对抗赛。这种比赛的规则是每次只准使用三发炮弹,以最后击毁房屋的多少,或是炸飞人数的多寡来定胜负。在历次的角逐中,总是以刻苦训练的“西玛海盗号”胜出而收场。用博涅夫的话来说,他每个月的薪水都他妈的喂了“西玛海盗号”舰长这头永远也吃不饱的熊了。不过说归说,这个游戏对博涅夫却一直具有着无比的吸引力。从旅顺口,再到威海卫,每隔十天半月的,还总想着要进行一次。至于薪水,反正是大清朝发的,钱没了再要,实在不行再去抢,那总是少不了的。

    “可惜了,听说博涅夫上尉积攒了不少的中国古董,这下不知道又要*了?”中尉使劲儿咽了口吐沫,砸巴着嘴。

    “是啊!”舰长看了看手上的烟头,有些无奈地摇摇头。说别人的时候,他也在替自己哀叹。中国这里真好,随手一抓都是好东西,可是抢来容易,想鼓捣回家却难了。那些司令部里的王八蛋们,号称是为了严肃军纪,对凡是寄送回国的官兵财物拼命地检查,一发现有“违禁物品”,二话不说,马上没收。什么他妈的严肃军纪,不过就是都在想着肥自己罢了。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趟家啊!”中尉似乎看穿了上尉的心思。

    “这个该死的战争。”舰长一使劲儿把烟头丢尽大海里,恶狠狠地咒骂着。

    “上尉大人,东北方向发现有不明物体再向我舰靠近。”

    听到瞭望兵的喊叫,舰长莫名其妙地怔了一怔。

    “不会又是那两艘在荣成湾耐不住寂寞的法国人和美国人的军舰吧?”中尉顺手把望远镜递给舰长,话语里充满着对人家那种只是把风帆当成辅助动力的蒸汽战舰的羡慕。

    “我他妈的就讨厌那些假装贵族、绅士的法国人。”舰长朝着甲板上狠狠啐了一口,缓缓地来到右舷。

    “英国人也不是什么好鸟儿,拿起把雨伞就冒充绅士,领子里一样向外爬虱子。”中尉不失时机地逢迎着他的舰长大人。

    “哈哈……说得好,英国人再他妈的绅士,也照样得梅毒,长杨梅大疮。”舰长咧开大嘴畅快地大笑着,一面举起望远镜,一面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后衣领。听到别人谈虱子,他的后背也有一种痒痒感。

    渐渐靠近的还真是两艘战舰,速度并不是很快,大概也是因为没有了风帆助力的原因吧。舰长望着出现在望远镜中的军舰,有些幸灾乐祸。不过,当他再仔细定睛一看的时候,突然一个激灵,愣住了。

    “大人,出了什么事情?”随意地看了看前面一千多码外,缓缓驶来的两个黑点儿,中尉望着舰长关切地问到,同时还下意识地把手伸了伸。天气不冷啊,风也没有起来,上尉大人寒战个什么呢?

    白色的水手服!舰长的脑袋里嗡的一下,这是怎么回事?这不可能啊?太平红军的战舰怎么会从这个方向过来?他的身体迅速向前一倾,再稍微用点儿力气,几乎就能一头栽到海里去,手里的望远镜也随即上移了一点儿。他要仔细看看对方悬挂的军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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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六七章先生们,我也很难下这个命令

    五团一营的几个分队携带着弩炮,静悄悄地摸向沙俄的两座陆路炮台。

    伏在一块岩石后面的程铭,不时地用望远镜来回观察着炮台上的动静。

    炮台上,闪动着一个个沙俄士兵的火把,远远看去,像是坟茔地里的鬼火点点。

    程铭嘴角微微上翘,露出些许轻微的笑。

    还没出发以前,五团的侦察人员就已经在当地村民的协助下,利用各种手段,把通向北岸炮台的路径,沙俄大致的兵力部署摸了个**不离十。现在,在向导的指引下,一切都显得是那么的轻车熟路。按照侦察连标出的地形图,只要拿下这两座沙俄陆路炮台,就可以顺着山间那唯一的一条通道,直抵北岸炮台的长墙。对他来说,那前面的长墙,不过就是一道纸胡的玩意儿。而北山嘴、祭祀台这两座海岸炮台上的沙俄官兵,只要不赶紧跑掉,那更是任他恣意**的对象。

    他不由得又想起当师长拿到侦察连的这张地形图的时候,所表现出来的那种兴奋。

    “徐芳是好样的,我就说嘛,只要是被我看上的,那就绝对不会不走眼”,说这话的时候,梁成富师长爽朗地笑着。

    是啊,徐芳是好样的!可是师长还根本不知道,徐芳此刻并不在前线,他正躺在文登城的野战医院里。徐芳最后会怎么样?程铭也说不好。战事繁忙,临从文登出发前,他曾匆匆去看望过徐芳。一个曾经是那么生龙活虎般的悍将,在他的面前,已经连睁开眼睛看下他的力量都没有了。在那张白纸一样的年轻面庞上,微微簇起的眉宇间,似乎还有一种隐隐的遗憾。

    “团长,都到位了。”

    “好兄弟,我会替你做完咱们该做的一切的。”程铭心里默默地念叨着,缓缓放下手里的望远镜。借助月光,他低头看看怀表,还差几分钟。他抬起头,望着对面的两座黑沉沉的山丘,看着山头上那叫他抑制不住地厌恶的晃动斑斑灯火。很快,他的面颊一繃,顺着牙缝里蹦出一个字“烧!”

    “啪!”攻击开始的发令枪一声脆响,这声枪响,对于临时炮台上的沙俄水兵们来说,是真真正正地为他们打开了一道通向地狱的炼狱之门。

    就在这时,他们的身后,古陌岭方向炮声隆隆。

    随着这声枪响,随着来自古陌岭那欢快的炮声轰鸣,潜伏在树丛中,按耐不住心情激奋的弩炮手们,几乎是同时,将一个个能够照亮美好天朝的明天,带着对侵略者刻骨仇恨的燃烧罐送上了沙俄炮台,送进那些不得不离开也许曾经带给过他们一点儿的骄傲,却又不免也曾有过哀伤的战舰,扛起一门门舰炮,累死累活爬到这里,还没有能够缓过多少劲来的沙饿鬼们的中间。

    两座山头,闪烁的“鬼火”顷刻间被连成片的熊熊燃气烈火所吞没……

    “没有身历其境的,很难理解那种轰然而起的成片哭叫哀嚎声,是该有多么的恐怖,那是令人难以想象的一种场面。数百的生灵挣扎在烈焰之中,蹦着的、跳着的、滚着的、爬着的……分不清哪里是出口,不知道该朝哪里逃。耳边到处是哭叫,还可以听到人肉被滋滋的烧灼声。那火扑不灭啊!”

    “……我是胸前先着的火。由于起火前长官叫我们几个人刚刚整理、码放完弹药,出了一身的臭汗。我解开腰带正想凉快凉快,莫名其妙的火就来了。那掉地就起火的东西,刚巧落在离我十几步远的前面,我当时感觉一股热浪冲来,摔出老远,眼前登时一片冲天火光。奇怪,离那么远,我胸前的衣服居然也着了。慌乱之下,我先用手一通拍打,没用。上帝啊,真是幸好没系腰带!我跪在地上,赶紧把上衣扯烂。厄运并没有离开我,还没松过一口气,跟着又是一排那东西飞上来了。无论如何我都想不明白,怎么火会在身上没完没了的烧?我袒露的左臂都着了。远处的炮声、近处的同伴们的哭叫声,我什么都听不见,好像耳朵里全是胳膊燃烧的滋滋怪叫。冥冥之中,也许注定就是不该我死。”

    “爆炸的冲击使我恰好倒在了炮台的后出口,我怕极了,一边扑打、一边向山下连滚带爬,‘妈妈呀,救救您的儿子吧!’,我疼得没命的哭叫。人到急眼的时候,脑袋似乎也许会比平时聪明许多。当我在山坡上滚的时候,忽然发觉臂膀上的火势好像变小了,可只要一坐起来,火又变大。我的妈妈是个极其善良的人,做了半辈子富家的女佣,吃尽了苦,饱受了人间的ling辱。也许就是因为这样,妈妈在遥远的家乡,帮助了我。我把还在燃烧的胳膊拼命向松软的泥土地里插去,用土埋住整个胳膊……等我从昏厥中醒来的时候,我已经成了战俘。”

    这两把大火,烧得山石爆裂,烧得三百多沙饿鬼变成了焦黑的尸骸,烧得那些残余的沙俄水兵们,双脚打着漂的没命奔逃,犹如漏网之鱼,仿佛丧家之犬,只恨爷娘少生了他们几条腿。

    残兵们逃过连接两座海岸炮台的漫长护墙,涌进炮台,冲乱了不明就里的炮台炮手们之后,接着窜到海边,下饺子一样地扑通扑通朝海里跳。只有这个时候,他们似乎才打心眼里会感觉到一丝的慰寂。还是海里好啊,尽管被灼伤的伤口在海水的浸泡下,叫他们止不住地浑身颤抖,那他们也甘心情愿。淹死也比被烧死强。

    五团夺取卡在前进道路上的两个障碍,乘势向前推进。程铭和他的将士们犹如脚下抹油,飞快地炮台护墙上炸开缺口,奔向两座海岸炮台。这次,与往常不同,夜幕掩护下的官兵们既没有吹响那激奋人心的冲锋号角,也没有发出喊惯了的口号,他们的脑海里都只有一个目的。要快,要快速贴近沙俄鬼的炮台,只有这样,才能遏制住就在几里外停泊着的,来自军港内沙俄军舰上的拦截炮火。

    巴鲁什卡刚刚以调整舰队部署为由,抛下威海城内的达萨莫夫,乘小船上了自己的旗舰,一路上,北岸炮台这悲惨的一幕,他就完完整整地看到了。

    “司令官阁下,北岸炮台危险。”副官提醒着,“一旦炮台到了他们的手里,无法移动的舰队就成了他们的标靶。”

    站在舰首的巴鲁什卡没有说话,举着望远镜的双手,明显地在微微颤抖。他清楚看到了,太平红军正在山谷间飞快地冲向北山嘴和祭祀台炮台。炮台上没有多少有武器的官兵,面对这样一支近乎疯狂的军队,他们无疑就是这群饿虎面前的一堆温顺的绵羊。

    “司令官阁下,开炮吧,炸毁炮台!”望着毫无声息的司令官大人,副官忍不住大声叫到,“决不能把那些炮落到他们的手里!”

    “混蛋!”旗舰舰长恶狠狠地瞪着副官,手向北岸一指,“那些炮台上还站着的,不是他妈的什么大清的辫子兵,而是他妈的我们沙皇的将士。”

    “为了沙皇陛下的荣誉,他们必须付出!”副官毫不示弱,厉声地回斥着,“从我们穿上沙皇陛下的军衣开始,我们就都有这个伟大的义务。这是战争,我们需要的是最后的胜利。”

    “胜你他妈的利!”舰长摘下军帽,狠狠地摔在地上。

    “不要冲动,中校先生。”巴鲁什卡放下望远镜,却没有回头,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他缓缓地转过身来,一指北岸,“先生们,他们很快就要逼近炮台,我们英勇的将士们不久就将惨遭他们的杀戮,那将是沙皇军人的耻辱。我们在克里米亚遭受了太多的英国人和法国人的杀戮,在这个该死的卑贱国家,难道还要上演这一幕?”

    看到那位中校舰长先生还在呼呼地喘着粗气,巴鲁什卡又指指威海卫城南,“都看到了吧,我们精锐的陆战团将士正在蒙受着重大的损失,可我们却没有办法来帮助他们解脱困境。在北岸炮台,我们必须要向这些魔鬼讨还这笔债务。只要他们一靠近炮台,立即集中全舰队所有炮火猛轰。”

    说到这里,他面露忧伤,“先生们,我也很难,或者是不愿意下达这个命令。不过,为了我们更多人的生存,少数人的生命付出总是值得的,他们的名字将永远与我们的三色旗同在。最关键的是,陪伴我们这些英雄们的,还将有更多的魔鬼。当然,他们进入不了天堂,上帝不会要他们,他们只能下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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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八○章“怎么就不会?”慈禧抬手……

    菩提雅廷又来到了这个曾经是十分熟悉的储秀宫。和以往来到这里的时候不一样,那些日子里,他一进到这里,眼睛里总会放射着一种难以压抑的火。现在,面对依然是端坐在那里,脸上隐隐透露着哀伤和幽怨的慈禧太后,尽管他的腰杆儿挺得还算很直,可那目光刚一碰对方的眼神儿,却马上就让开了。

    望着菩提雅廷,慈禧先是感到一阵的酸楚。这个曾经被她依为支柱的,那么强有力的一个男人,竟然也脱离不了俗套,吃够了,拿够了,一抹嘴,什么就都忘了。

    不过,对她来说,这种酸楚也仅仅就是那么一闪念,随之而来的更多的却都是鄙夷。

    “坐吧,顾问阁下。”慈禧冲着菩提雅廷身边儿的椅子努了努嘴儿,“不过,您喜欢喝的那种茶叶一时半会儿还上不来,现在人心惶惶的,即使是哀家的话,也没有几个人真正的愿意听了。”

    “我很遗憾,太后陛下,”菩提雅廷坐了下来,身子微微前倾,头低垂着,发出一声轻轻的叹息,“眼下发生的这场变故,实在是出乎我们的意料。作为朋友,我很想为您做些什么,但是……但是我们毕竟不能过多地干涉贵国的内政。”

    菩提雅廷的这几句话,差点儿叫慈禧把一早吃的那点儿东西都吐出来。长这么大,她还真见过不少不要脸的,可就是没有见过像面前这位如此不要脸的东西子。不过,气归气,她脸上表现的还是平淡的很,似乎很愿意极其认真地等着倾听普拉雅廷的后话。

    “这个……”菩提雅廷干咳了两声,搓了搓手,“这个……据我所知,贵朝自创立以来,就没有所谓的垂帘听政的先例。现在,大臣们希望您能不干涉朝政,其实这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不过,说到底我还是您最忠实的朋友,只要您能够听从他们的意愿,我会保证您人身不受侵犯。但是,我也不能不提醒您,千万不要固执,他们的忍耐是有限的,不要闹到最后……”

    看到菩提雅廷摇摇头不再说下去了,慈禧淡淡地一笑,“顾问先生,其实您还并不真正了解我们这里。您只知道本朝没有垂帘听政的先例,可您知道不知道,就连那些最看不起女人的汉人们,还曾经拥立过一个赫赫有名的女皇帝武则天呢?”

    见菩提雅廷眨巴着眼睛不说话,慈禧轻哼了一声,“哀家可还记得,就是您顾问先生亲口告诉过哀家,遥远的那个强大的大不列颠岛国,不也是女王在执政吗?怎么说哀家撤帘反倒成了理所当然的事情了?谁都知道,皇上是哀家的,大清朝是哀家儿子的。说到底,哀家只是在帮助自己的儿子打理家务事,关别人的什么屁事?要说祖制没有先例,呵呵,没有先例的事情可是多了去了,哀家都懒得一一地去数,可那些口口声声要维护祖制的家伙们谁又当过真?”

    “再说了,垂帘听政难道是哀家自个想出来的吗?恰恰就是那些现在反对哀家的人,当初硬把哀家推到了这个位置上。您和您的朋友们其实都看到了,为了大清这个摇摇欲坠的江山,哀家含辛茹苦、忍辱负重,已经付出了全部的心血,到头来得到了什么?呵呵,对那些乱臣贼子们来说,哀家就像是一块破抹布,用的时候拿起来,不高兴了,就要给丢到一边儿。”

    “这个……这个垂帘听政到底的是与非,暂且搁置一边儿,”菩提雅廷瞅瞅这位倔强的太后,沉吟了片刻,“至于您提到了英国的女王,那我不能不再次的多说几句。您的大清朝无论在什么方面,与英国都是不能同意而语的。正像陛下刚才自己说的那样,大清朝是您的儿子的,换句话说,是你们自己家的。您有这种想法,当然也是无可厚非,可问题的关键是,享受这诺大的财富与如何管理好这些财富毕竟是两码事。”

    “莫名其妙。”慈禧嘴角一撇。

    “呵呵,我这样的说法,您一定不爱听。其实,对那些聪明的人来说,皇室和政府不应该是一回事。”菩提雅廷摊开双手,笑了笑,“倘若最初您就听我的,您的大清皇室自由自在地去享受一切属于您们的特权,而把政府的事务全部交给您的官员们去做,那会是个什么样子?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南方的太平政府之所以能够兴旺起来,本来是出在了前朝政府的不作为上,您的官员们有多么的**,您不会不比我更清楚。可您想想看,造反的家伙们最恨谁?”

    “对了,每当这个时候,他们最恨的都是皇帝,因为您的大清的任何一项政策,都是出自皇帝之手。可如果有一个政府挡在皇帝的前面,那就不一样了。作为国家权力最高象征的皇帝,遇到难以解决的导致国家动荡不安的大难题的时候,您和您的儿子,也就是皇帝,就可以出来行使您们的权力。什么解散政府啦,惩治几个贪官了等等,哪怕只是做做样子,终究也可以转移转移老百姓们的视线。老百姓们会看到,皇帝其实是圣明的,是爱护他们的,多大的火也就自然不会烧到皇帝的身上了。”

    “哈哈哈……”慈禧听到这里,忍俊不住地大笑了起来,“我说亲爱的顾问先生啊,这几天没见您的脑袋里不会是进水了吧?把权力交给那些官员们,哀家带着儿子去享受?哈哈……您可真逗啊!要是按照您的办法,恐怕那样的所谓好日子,哀家连一宿都过不去,脑袋就得搬家。”

    “怎么会?”

    “怎么就不会?”慈禧抬手点点似乎有些茫然的菩提雅廷,“您啊,您可是真的太孩子气了。难道您不知道外面的那把龙椅,有多少人都在梦想着得到它?不要说满朝的文武大员们,也不说造反的那些赤匪们,即便是大街上随便逮住一个臭要饭的,他恐怕也是夜夜梦想着坐龙庭呢。”

    菩提雅廷摇摇头,“可惜,的确,正因为您和您从前的任何一代执政者,都不愿意放弃自我施展至高无上的皇权的yu望,所以我不能不遗憾地说,无论是您,还是您的前任当政者,当然,也包括您的官员们,老百姓们,都没有学会‘妥协’,所以才会有一代代的血雨腥风。一二百年更换一个朝代,几乎就是定论。其实,既然大家都有yu望,那为什么就不能好好地坐下来,都妥协一步,来找到一个共同点呢?”

    慈禧低下头,逗着逗怀里已经从睡梦中醒来,正张开两只胖乎乎的小手,嘴里不停发着咿咿呀呀的欢快叫声的小皇上。

    “当然,如果说您和您的朝廷绝对不会妥协,那您一定不会完全同意。”菩提雅廷叹息了一声,“说心里话,我很钦佩您的能力和毅力,您拥有别的女人,甚至是很多男人们也绝不具备的深谋远虑和开阔的胸襟。至少在我们之间,在您与您们宿敌英国之间,您表现出的博大胸怀令世人所赞叹。尤其是您提出的‘开放是大清中兴唯一一条出路’的口号,给这个落后、贫瘠的国家带来了春天的气息,无论后来者是谁,都必然会坚持走您策划的这条必由之路。但是,在解决国内面临的危机的关键时刻,您却恰恰丢掉了您的正确思想。”

    “哀家从来不与奴才平起平坐,”慈禧头也没抬,牙齿咬得崩崩响,“还是那句话,宁予别人,也绝不予家奴!”

    “您的这个家奴里面,是不是也包括了议政王阁下呢?”菩提雅廷遗憾地摇摇头,“他可是您儿子,也就是皇上的亲叔叔,也应该是皇权利益的共享者。由他来负责组织政府,也并没有损害到皇族的利益。再者,我看不到他有想争夺那把椅子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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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八一章五十年?慈禧愣了

    “是吗?”慈禧依旧没有抬头,却淡淡地笑了一声,“不是看不起他们,不管怎么说,一个乱了的大清,他们管不了。同样,你们恐怕也不需要,至少现在还是这样。”

    “您说的对,所以……”

    “唉,所以哀家就要背黑锅?”慈禧抬起头,看看普拉雅廷,长叹了口气,“哀家其实是不想和他们折腾了,哀家也可以不问朝政。不过,哀家没罪,他们想得到那个什么罪己懿旨,哀家是不会满足他们的。”

    “罪己不罪己的谈不上,不过,这个权力的交替总还是要有个说法的。依我看,您大可不必与他们较这个劲。”普拉雅廷心里暗暗吐了口气。说实在的,不知道怎么的,他还是真有些怕这个女子。

    “较劲?”慈禧一伸头,呸的朝脚下吐了一口,“您真以为他们是憋着什么好屁啊?他们不过希望得到的就是……就是叫哀家公开承认与您之间那种说不清楚的关系而已,想看看哀家的笑话。为这点子事情,他们可是没少在背后臭臭哀家了。这些狗东西,不过就是想为以后彻底清除哀家找个借口罢了。”

    “不会的,议政王阁下曾经保证过,绝对不伤害到您的个人。”普拉雅廷此时倒有些为这位年轻的太后感到了一丝的伤感。他搞不明白,一个拥有着全天下财富的“巨人”,为什么却不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真正生活?太后也是人,既然已经寡居,总还是需要一个两情相悦,这本来就应该是件很正常的事情,可在这里,却被扭曲成了一种为人人似乎都所不耻的邪恶。

    “笑话,哀家要是活着,奕忻他们会过得安稳?”慈禧轻哼了几声,“不要说是奕忻他们这些奴才,就是您的那些朋友们,恐怕也是巴不得哀家死了才痛快。”

    “您想的太多了,我以我的人格担保……”

    “算了,”慈禧笑着摇摇头,“哀家也是真的累了,想好好休息休息。为了不给别人碍眼,哀家打算……哀家打算了三个去向,可就是不知道他们同意不同意啊。呵呵,人在矮檐下,还真是不能不低头哦。”

    说完,她目光直直地望着菩提雅廷。

    菩提雅廷微微低了下头,从这位刚硬的年轻太后眼睛里,他居然看到了一丝的哀怜,“太后陛下,如果可能,我愿意为您效劳。”

    “这里肯定是不能住了,”慈禧语气里带着哀怨,“唉,哀家真想像以前闲聊时说的那样,和您一起到你们的那个富饶土地上住上一阵子,可惜,可惜您不会这样,因为您不会离开这里。剩下的两条路也只能是要么去热河避暑山庄,要么就是圆明园了。搬出去了,既可以远离这里的尘嚣,又不碍他们的眼。当然,哀家一走,也许不少人会感到不安的,哀家也不想叫他们想三琢磨四的。无论哀家去哪里,都可以由您的军队来看护,谁都放心。怎么样,哀家的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不……不过分,”普拉雅廷犹豫了一下,点点头,“我会和他们商议商议。热河太远了,沿途怕是也不方便,搬到圆明园去,也许还算是个好主意。”

    “呵呵,看来还是有些为难啊。”慈禧打了个哀声,望着普拉雅廷,“说实在的,没有了哀家的大清,就将成为一根朽木,支撑了不了几天。”

    见普拉雅廷不说话,慈禧微微闭上了眼睛,“哀家本不是与您们故意为难,以后您和您的朋友们就会理解到,与那些叛逆者之间,是没有任何值得商谈的余地的。在这块土地上,唯一值得相信的东西,那就是你手中的大炮和刀矛,离开了它们,其它再好的幻想,也都是形同痴人说梦。”

    菩提雅廷咽了口吐沫,似乎想说点儿什么。

    慈禧笑着摆摆手,“顾问先生,听说咱们的威海特别区完蛋啦,是真的吗?”

    “这个……”菩提雅廷有些尴尬,“我们已经通过美利坚方面向他们提出了强烈的抗议,这是一种不宣而战的卑鄙行径,是不能容忍的。”

    “这样啊,”慈禧故作惊讶,“他们不是答应了谈判吗,怎么还会玩儿这种偷鸡摸狗的勾当?难道您的朋友们就这么的忍了不成?”

    “这个……这个事情出的很意外,”菩提雅廷摇摇头,“我们派到济南城为和谈做准备的代表,已经得到了他们的答复。而且,通过各方面的情报,也加以了证实。他们的北方战场总部提前是没有攻打威海的计划的,只是由于派去协助收复登州府的军队在海阳县受不少难民的鼓动,擅自做出了偷袭威海的决定。”

    “不会吧?”慈禧也摇摇头,“这么大的军事行动,岂是随便就决定了的?再说,威海有您们的两万多水陆军,尤其是您们的炮船,不是厉害的很吗?怎么会输得这么惨?哀家听说,他们不仅仅去了陆地上的军队,还动用了水师,是真的吗?”

    “这……”菩提雅廷还是第一次在慈禧面前红脸,“是。不过,他们的海军是去朝鲜的中途,遇上威海的战事的。当时陆地上打得火热,他们……他们就转而参了战。这件事情叫美利坚国也很难堪,因为是他们担保太平海军不会出战的。”

    “是啊,既然要妥协嘛,那什么事也只能忍气吞声一时了。”慈禧随口说着。

    菩提雅廷好像没有听出慈禧话里隐含的讥讽似的,缓缓站起来,“不管怎样,非常感谢您的大度,作为个人,我更加注重我们之间的友谊。不瞒您说,我们国内也在正试图着手进行着一场浩大的妥协工程,沙皇陛下正在考虑改革我们国内的农奴制度,以使国家迅速的崛起。如果时间允许,上帝能给我们五十年的和平发展机会,我们将会叫全世界大吃一惊的。”

    五十年?慈禧听了他的话,倒是先大吃了一惊,五十年以后,哀家还在吗?啧啧,你们能等,哀家可等不起,哀家是五十年太久,只争朝夕。

    洪仁玕、李秀成到了济南城。

    洪仁玕是作为马上开始的南北和谈太平天国一方的首席代表来到济南的,而李秀成则是带领天朝慰问团,前来慰问黄河抢险前线的军民的。

    无巧不成书,与他们几乎同时抵达济南的,还有以载垣、僧格林沁为首,匆匆忙忙一路马不停蹄地由京城赶来的满清谈判代表团,还有应邀前来的美国和法国的观察团。当然,以俄军前线总指挥普留申科将军为首的沙俄代表们,也只能作为观察团出现在济南。

    到达的当天,在济南城里举行的招待会上,不管是洪仁玕、李秀成,还是其他各方人士,都没有能够见到那位太平天国北方行营的第一首脑。不仅如此,就连那位大名鼎鼎的红三方面军总指挥陈玉成,也没有露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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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八三章差之毫厘,可真是谬之千里

    蚂蚁虽小,还五脏俱全呢,更何况是一个国家了,总是各有各的烦恼,当然也就各有各的应对方式。不过,越是对手烦恼的时候,另外一方准会感到惬意,或者说是越会感到松心,这话无论如何都还是很有哲理的。

    在黄河第一次洪峰顺利通过后,进入七月,为了迎接随时可能会有的再次洪峰,林海丰几乎放弃了手头上的一切工作,亲自挂帅,一头扎在了抗洪的第一线。当然,既然前线的最高长官每天都在忙于这个事情,那么,大批的天朝红军开赴抗洪第一线,也就更是不足为怪了。

    对于身处前敌第一线的沙俄及满清的高级指挥官来说,如果说刚一开始他们对云集黄河对岸的天朝红军,就一点儿的防范意识也都没有的话,那也是太小看他们了。好歹一个个也号称都读过兵书战策,孙武子的一个“兵不厌诈”,对沙俄的将领们还算陌生,可对李鸿章之流,怎么也该是耳熟能详了。

    “赤匪”们这是在利用和谈、防洪为借口,企图为以后开始的跨越黄河作战做掩护,以达到突然性,李鸿章对此开始就一直抱有这种心态。他曾试图说服他的顾问马尔雅诺夫上校,并多次致函东路的俄军前线总指挥普留申科将军,提醒盟友不要被中国人喜欢和擅长玩儿的小动作给蒙住了双眼。尽管在联军中,他的论调曲高和寡,可随后威海特别区的失利,仿佛恰恰就是验证了他的高明之处。

    李鸿章为自己的寓言被兑现,并没有感到高兴,更没有幸灾乐祸之感,他是真真正正地感到了哀伤。当如此沉重的打击落在俄国人的身上,而俄国人居然还能被流传回来的所谓“赤匪们”的深表歉意所迷惑的时候,李鸿章的心都在流血。没人的时候,他躲在自己的内帐里,大骂俄国人猪头猪脑。有什么办法呢?他说服了不了俄国人,因为河对岸现实摆着的情况谁都能睁眼看到,十数万的太平红军是的的确确没日没夜地奋战在一道道的河堤上。而透过各种渠道所得到的情报,也证实了这一点,对面无论是军队还是政府的头头脑脑们,眼下唯一关注的焦点,都是如何能够帮助当地百姓安全度汛。

    李鸿章也有些糊涂了。

    得民心者得天下,他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他又何尝不想得到民心呢?为了取得民心,来到卫辉府他杀的第一个有头有脸的人,就是那个欺男霸女的阳武知县,一时还曾博得过一个“李青天”的美誉。可随着时间的推移,美誉自然而然丢失,整得了一个知县,他可整治不了他的军队。兵匪兵匪,兵兵匪匪,尤其是怀里揣着的都是大把大把含金量低的可怜的宝钞,兵要是不成匪都有些天理不容了。

    来自河对岸“每人节省出自己每天的一部分口粮,用来缓解由此带给后方人民的巨大经济压力”的消息,李鸿章也看到了,也就是因为看到的难以想象的事情太多了,他才更加糊涂。同样的来自这块土地上的人,同样的都是吃两当兵,可怎么就会有这么大的差别呢?莫非那些“赤匪们”真的吃了迷药了?

    为了试探对岸的实力,为了摸清对岸的实际战略意图,李鸿章多次派出小股力量实施夜间偷渡。最后得到的结果是惊人的,对岸防备偷渡的敌人,绝对不亚于防患洪水,有时候一支仅仅十几人的偷渡队伍,竟然也能引发十数里乃至数十里的警报锣声,别上岸,上去了就没有回头路。

    这个时候,李鸿章似乎明白了许多,他知道,单单依靠对岸的太平“赤匪”是很难做到这样的,之所以会有这种结局,那都是因为有了完全倾心于他们的老百姓。对岸会有多少双看不见的眼睛在盯着自己?李鸿章想想都怕。不过,事到如今,一直提心吊胆的他,倒也感到了一丝的轻松。作为黄河天堑的守军大帅,他了解过黄河的水文,七月是黄河的夏讯之际,即使对手想有什么动作,大股的军队要想过黄河,那也是势如登天。

    雄才大略的李大帅都能松心了,对于有幸登上黄河南岸,又被安排着由济南城一路来到长清抗洪堤坝,前去观光的满清和谈代表团及各国观察团成员,对着沿途所亲眼目睹的一切之后,谁还会不相信这里的和平气氛之浓厚?

    从济南城满街呼吁全力支援前线抗洪救灾的各类标语,到长清河堤遮天蔽日的红旗的海洋,热火朝天的劳动场面,尤其是在长清大堤上,那位混杂于人群之中,同其他人毫无区别,令人难以置信地全身上下也仅仅穿着一条土黄色的大裤衩子,手提铁锹,一身泥汗的林海丰出现在前来观光的人们面前时,所有能看到这些的人,除了震惊之余,真是各有各的心思。

    洪仁玕、李秀成等人看到了,感受到的是一种激奋。在他们的心里,林海丰永远是他们的安王殿下,他就像是一团火,走到哪里,就可以把哪里烧得红彤彤、彻底地沸腾起来。从他们自天京至此,从沿途百姓们那一双双最朴实的眼神中,他们可以想像到,天下一统,那已经是为期不远的事情了。

    美、法两国的观察团看到了,他们感到的是诧异。这块土地上的人,他们再不了解也清清楚楚一点,这是一个高度崇尚权力的国度,先不要说作为一个太平天国政府的第四号人物这身泥汗,就是他往这里一站,不呼啦啦跪倒一大片,哪里还叫中国。他们有理由相信,这是一个绝对可以称得上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伟大人物,是上帝派到地球上的真正奉行和平的伟大使者!能与太平天国交朋友,这条路是百分之一百地选择对了。

    载垣、僧格林沁、瑞麟等人看到了,他们感到的是茫然。茫然之后,他们是真的服了。因为,他们自己首先就做不到。还就在昨天晚上,当左宗棠抱歉地告诉大家,由于林海丰主任在主持抗洪第一线的工作,不能前来为代表们接风的时候,这些人无不嗤之以鼻。装啊?不就是一个北方行营的主任吗,往大里说也不过就是个太平天国的第四号人物罢了,想当年俺们的康熙圣祖爷南巡途中,不也一时兴起,曾下到路边儿农田,亲手扶梨?

    可如今一见这里的情形,不服都不行。他们引以为自豪的当年圣祖爷康熙扶梨,据说是曾召来数万人的围观,为什么呢?新鲜嘛,皇帝干农活儿,和大姑娘上轿差不多,那是真的装。这里不一样,这位林主任已经完全融合到了他的百姓们的中间。作为一个政府大员,不要说做做样子干活儿,就是敢这么直接地站在他的人民的中间,不需要任何的特殊保卫,那就已经是相当难得事情了。换个别人,谁敢?

    看看现在,再想想紫禁城里那个死活不愿意和谈的慈禧,载垣等人真是百感交集。人啊,差之毫厘,可真是谬之千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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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八四章这种珍贵的东西,他们有吗?

    要说有些感觉最良好的,怕还要算是俄国的观察团代表了。

    能有这次亲自实地“调研考察”的机会,本来就实属难得,而更难得是,不仅这里出现的实际情况,已经验证了他们对整个未来中国战场的判断,确认了他们关键时刻依然怂恿清廷政变,打倒那个极不识相的年轻太后的正确性,还使他们看到了更多他们想看到的东西。

    威海特别区吃了多大的亏,只有他们自己是哑巴吃饺子,心里有数。所以,很多别人不关心的事情,他们可是看的细致入微。

    在济南外围及治河工地,那一面面火似的战旗,他们几乎是能看到的都要想方设法细细地看上一看。在这里,他们看见了书写在战旗上的大大的“徐州团”、“苏州团”、“福州营”等等响亮的字眼,在挥汗如雨的工地上,经过介绍,他们还看到了那些早有耳闻,却难得一见的诸如陈玉成、李侍贤、谭绍光、陈廷香等等一个个声威赫赫的战将身影儿。从这些旗帜和人物里面,他们得到了一个十分重要的信息,太平红军当初用来收复威海,打得他们到现在一提起来,就双股还下意识地紧紧抽动的太平红军中装备最精良的头等军队,如今都已云集济南周围,而且大部分还都出现在了治河的工地上,这说明了什么?

    这无疑已经充分表明,太平天国政府至少是短时间内的确没有大举渡过黄河的战略意图。另外,还透露出了一个关键的信息,那就是一旦太平红军发动渡河作战,济南方向就是他们将来要重点防御的目标。

    当然,他们还看到了别的。虽然太平天国政府同意了和谈,并把大量的军队投入到治河上去,可太平红军也并不是一点儿对北岸的防备都没有。在去长清的路上,他们就发现了一处伪装的十分巧妙的炮兵群。这处阵地,以往他们依靠在对岸的观察一直没给当回事,而且即使通过情报渠道也没有得到过关于这个炮群的任何资料,此次如果不是恰好安排的路线正从该炮群阵地附近经过,远远望去,谁都会把它当成是一片乱葬岗子。

    经过美法两国观察团里某些军事专家的指点,俄国观察团中的普留申科将军、马尔雅诺夫、哈巴克耶夫上校等人这下可是开了眼了。原来那里藏着的都是太平红军火力最为犀利的新式榴弹炮,据说只要一打起来,射程至少也要在二十里上下,换句话说,这里的炮群不仅能够叫半渡中的沙皇军队在黄河上彻底葬身鱼腹,还可以随随便便地打击北岸的任何一处俄军的重要支撑点。

    当然,由此而引起的话头还很多,不仅仅是大炮的问题,还有什么各式的枪械等等,美、法观察团的成员们高兴之际,免不了要说说年初在天京所见的,那场盛大而且是绝无仅有的阅兵式上的见闻。听着这些人的聊侃,职业军人出身的普留申科将军眼睛都直了,难怪,难怪威海一战沙皇的军队会损失的那么的惨烈了。

    凭借多年养成的目测经验,普留申科只是粗略地估计了一下,就判断出了这里隐藏的至少也是太平红军一个团级的炮群,而像这样经过严密伪装和隐蔽着的炮群,或者是做应变用的军队还有多少?那真是难以想象。他暗叫了一声侥幸,侥幸当初他没有听那个李鸿章的夸夸其谈,趁着太平红军忙于抗洪而发动什么偷袭。这个李鸿章,真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混蛋!

    唉,难怪啊,看来普提雅廷、穆拉维约夫,还有伊格纳季耶夫公使等人制定的以和谈来换取时间的决策是英明到家了,不经过一番刻苦的努力和充裕的准备,不要说向南反攻,就是想防御住眼前的黄河也只怕都难。这仗打得,可是真有些邪行了,打到现在,居然连对手实际有些什么样的特殊装备还一直都被蒙在鼓里。看看人家的将士,再想想自己的那些“流浪汉”和“囚徒们”,普留申科真是有些感到气馁了,这可是应了那句话了,金钱和脂粉堆里是养不出硬汉的!他妈的,回去以后,一定要狠狠地改造改造那帮子只认识财宝和女人的混蛋。

    作为东道主的天朝政府,在济南给予了前来参加谈判和观察的客人们五天充裕的休息时间,在这五天里,热情的东道主除了好吃好喝好招待之外,还安排代表们和观察员们参观、旁听济南城或是邻近各县的各种集会,什么“忆苦大会”、“表彰大会”、“斗争大会”等等,哪一样都是叫那些外来者感到新奇的事情。

    而对载垣和僧格林沁等人来讲,这仿佛更像是给他们在上课,教育他们如何才能带好自己的军队,如何与百姓们鱼水相处,如何去争取民众的最大支持。而对那些洋人来说,他们在这里所看到的,那才是人民的真正民主。

    这五天中间,最大的**,要算是在济南举行的慰问大会了。那一天,紧靠济南城外红一军的一个驻地人山人海,来自周围各县的百姓们,抗洪一线的军人和农工,不下数万人聚集在一起,济南城更是万人空巷。

    几乎是整整一个下午,来自天京、上海的慰问团及北方行营文工团给在抗洪抢险、重建家园中舍生忘死、荣立大功的军民,带来了一个又一个别开生面的剧目。这里面有天京剧社讲述穷苦农民与欺压在他们头上的土豪劣绅作斗争,争取自由、解放的小话剧《放下你的鞭子》、《剪去你的辫子》,有上海剧社的经典剧目《白毛女》,还有北方行营歌颂军民关系的《鱼水情》等等。这些剧目,使在此之前仅知道有戏曲的人们在大饱眼福和耳福的同时,心灵也在震撼。凡是参加和观看过这场慰问演出的人,多少年以后,对当时的场景都还是难以忘怀,那场面之宏大,现场情绪波动之热烈,又是空前绝后。

    而对于被当成是客人,安排在最佳观看位置上的满清代表们,不要说是全场演出有多么的出乎他们的意料,仅仅是在这场演出刚一开始,就叫他们瞠目结舌之余,又感到了汗颜和羞惭。

    在林海丰发表简短致辞,对各方面前来观看演出的代表及天朝父老兄弟姐妹、红军将士表示衷心的感谢,左宗棠代表天朝最高革命指挥委员会及北方行营对各方有功之臣进行了褒奖之后,一个俊俏的女军人走上台。

    当她用清脆悦耳的嗓音刚刚说出“第一个节目,大合唱《太平天国国歌》”的时候,她的话音还未落,没有任何的号令,台下席地而坐的数千红军将士及包括林海丰等与会的天朝大小官员,却犹如一个人一般,齐刷刷地挺立会场。这是一种召唤,尽管也许还有更多的百姓们并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也许是单凭这种气氛,也许是因为那位天朝的大官林海丰站在那里,当近百名艺人走上临时舞台,排列成演唱队形的时候,所有曾经坐着的百姓们都站了起来。

    美法两国观察团的成员也站了起来,这是出于礼节。当然,随后站起来的,还有沙俄的观察团成员们,尽管他们没有想到会遇上这一手,尽管他们起来的极不情愿和勉强,但是,无论如何他们现在是不得不这么做。

    “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把我们的血肉,筑成我们新的长城!中华民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每个人被迫着发出最后的吼声!

    起来!起来!起来!我们万众一心,冒着敌人的炮火前进,冒着敌人的炮火,前进!前进!前进!进!”

    这不单单是台上近百名艺人们的声音,而是还有近四千红色军人发自肺腑的雄魄之声。

    歌声起来的时候,满清的代表们才茫茫然地在起立着,他们没有人明白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只是因为洋人们都站起来了,自己再不站起来似乎有伤风雅。不过,当他们在听清了那惊天动地的歌声所饱含的内容的时候,对他们来说,这难道仅仅是汗颜和羞惭的事情吗?

    他们曾经引以为骄傲和自豪的,也号称是天朝上国的,还拥有二百多年历史的所谓大清,这种珍贵的东西,他们却从来一样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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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八九章放心吧殿下,保证万无一失!

    “人的文化素质低,或者没有文化,其实是历代王朝的统治者们最喜欢的事情,因为人容易被欺骗,容易产生盲从。看看我们现在,之所以有那么多的人还宁肯背着脑后的那根大辫子,这一点就不难理解。”林海丰低头梳理着破蒲扇的毛边儿,“可文化普遍提高了之后呢?看的和懂的多了,分辨是非的能力强了,人的思想自然而然也开始活跃,当然,活跃并非不是个好事,只有思想活跃了,人才会易於接受新生事物,否则,新的发明和创造的动力哪里来?”

    林海丰停了一停,抬头看看李秀成等人,“天京的大阅兵大家都应该深有体会了,整齐的步伐,雄壮、威武的阵列,还有展示出来的那种气吞山河的昂扬斗志,这一切都是怎么得来的?”

    “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李秀成回答到。

    “嗯,是这个道理,如果在行进的行列里,走着的都是一个个相互间同床异梦的异己份子,表面上的步伐甚至可以走的看上去比我们的队列还要整齐和漂亮,却绝对显现不出我们的这种气势,那又有什么用呢?”林海丰点点头,“思想活跃所引发出来的根本问题,就是喜欢怀疑一切。刚才我说了,在科学和生产上,怀疑一切是发展的源泉,没有怀疑就没有进步。可有些人不是这样,他们没有信仰,或者是背弃了自己曾经的信仰。当国家大难临头的时候,他们总是大海龟一样把自己的脑袋紧紧所在龟壳里,平时呢,他们却会愿意独享社会的巨大财富,还要别有用心地追捧一些舶来品,到处搜罗一切社会的阴暗面,制造所谓的新的理念,似乎不这样就不足以证明他们这些精英们的存在。如果某代政府再来个不负责任地、无知地任由他们自由下去,到处兴风作浪,最终将会导致整个社会的精神混乱。那离整个民族的最后毁灭,就不会太远了。”

    “我这不是危言耸听。”看着身边儿这几个随着自己的话语陷入沉思的将领,林海丰咳了一声,“随着物质文明和文化的飞速发展,就会有人以平等为借口,煞费苦心地利用类似于绍光说的那种漂亮的辞藻,为企图最后达到毁灭我们整个中华民族这个目的摇旗呐喊。不信咱们以后看,一旦天朝进入和平的发展期,一旦大家都吃饱了饭,不出十年,就会有叫嚣要使自己这个禾苗更茁壮。为了他们那些不可告人的目的,即便是一个孩子上学,他们也要你这个政府给予他们必须的照顾,否则就是不平等,就是歧视。可他们偏偏忘记了一点,对你们照顾了,那没受照顾的绝大多数人群呢?就因为他们人多,他们就该死?”

    说到这儿,林海丰拍拍韦正的肩膀,“我赞成韦军长的提法,不管我们这块土地上有多少个民族,归根到底其根本只有一个,中华民族。中华民族的主干是汉文化,永远不能被边缘化,被当成是烂抹布一样,危难时捡起来,享乐时却厌恶地再丢弃到一边儿,甚至是嗤之以鼻,不屑一顾。”

    “殿下,有我们在,就不会有那些人的梦想实现!”陈廷香咬着牙。

    “呵呵,记住啊,我今天说这话,并不因为我也是汉人,也不提倡大汉族主义。我只是提倡发扬光大我们的主体文化,使我们不至于出现民族衰亡的那一天。民族必须要平等,所谓平等,就是大家都是天朝的主人,无论任何事情上,都拥有一样的权利和机会。如果当今哪个民族的文化比汉文化还要悠久和灿烂,能代表我们整个的中华民族形象,那我同样会高举起她的大旗,一切为了她而奋斗。”林海丰慢慢站了起来,活动活动腰,“不过,话说回来,将来要是有机会,你们还是都要再进学校,多学习学习。我们必须要牢牢掌握住文化这把利剑,牢牢控制住文化这个阵地,只有这样,我们千万红军勇士的鲜血才不会白流啊。”

    “是啊,殿下不是总是再说,武力夺取天下容易,而真正想保持住一个万代不变的天下,可就难了。”李秀成感慨地说到。

    “话再说回来,陕甘的问题拖到今天没有解决,不是一方面军没有力量,”林海丰手里的破蒲扇向西一指,“而是要给那些真正的分裂份子一个充分表现的机会,省得以后他们叫屈、搞翻案。对于那些一味的给脸不要脸的家伙,那就最后战场上见,咱们来看看到底是谁的刀更快,谁的骨头更硬!”

    他看看李秀成,“不过,我遗憾的是张遂谋,他这个还未正式接任的一方面军参谋长,竟然能够产生暂时接受回乱份子假自治真独立的提法来,很危险。回到天京后,向两位委员长及郑主席转达我的意见,由最高革命指挥委员会通令训斥张遂谋等人,对西北出现的这次暴乱,坚决予以镇压!有关陕甘的具体部署及善后措施,左宗棠参谋长搞了个计划,正好由你带回天京,面呈委员长。”

    接着,他又一一拉拉谭绍光、韦正、陈廷香的手,“你们可以走了。记住,所有战前安排必须要做的细之又细,容不得丝毫的马虎。有什么要求和困难,要及时地提出来。”

    “放心吧殿下,保证万无一失!”陈廷香呵呵地笑着。

    “那就好。”林海丰点点头。

    “呵呵,陈老弟荣升红八军军长,人多枪也多了,酒席都没叫我这个远道而来的客人吃上一吃,可不够意思啊。”李秀成望着一脸开心的陈廷香,打着趣儿。

    “得了,总长大人,卑职倒是真想请请您老人家呢,可惜啊,可惜您那些漂亮的姐姐们也不去俺们那个偏僻的小地方啊。”陈廷香咧咧嘴,得意地笑着。

    “这是谁呀,听着可是轻浮的厉害。”

    随着清脆悦耳的声音,茅棚里几个人的目光投向了门口

    “妈呀,瞧我这张嘴!”陈廷香抬起手,轻轻地在自己的脸上划拉了一下,“唉,我怎么就总是说什么应验什么呢?刚说到姐姐们,这一下先把大姐给惹来了。”

    “不用进门,我就知道是你这个坏蛋在喊。”柳湘荷哼了一声,转眼看看林海丰,嘴儿故意一撇,“大白天的,几个男子汉不去干活儿,居然关起门来躲在这里偷清闲啊?”

    “哈哈,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知道俺有多累吗?”林海丰用破蒲扇一拍自己光光的胸膛,“看看这上面的泥巴,这就是光荣。”

    “去你的吧,我看你这是懒得。”柳湘荷抿着嘴儿笑了,转脸再看看一身整齐戎装的李秀成、谭绍光、韦正和陈廷香,“你们可别学咱们这位殿下啊,如果我要不催着赶着的,他敢半年不洗澡,能把人熏死。”

    “真的吗?”陈廷香故意挤了挤眼,然后装出一副遗憾的样子,唉叹一声,“可惜啊可惜,可惜咱们也没有那个荣幸,能被熏到呀,你们说是不,兄弟们?”

    “就你最坏,”柳湘荷的脸腾地红了,上前两步伸手一戳陈廷香的额头,又翻了眼一边儿笑得开心的林海丰,“还笑呢,当初我就说嘛,陈廷香不能当军长,要不一个军的兄弟们都给他带坏了。”

    “哎呦俺的好大姐哦,以后千万不要这么说啊,俺错了,真的认错了。”陈廷香连连打躬作揖,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以后大姐要多给小弟美言美言才是,小弟还想当方面军的总指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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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九四章“砰!”杜翰实在是忍无可忍了

    望望僧格林沁正有些鼓鼓的腮帮子,再想想曾国藩老太太裹脚布似的又是一番哩哩罗罗的宏篇大论,杜翰不由得胃火上窜,浊气则是在鼓胀的小肚子里,一股子一股子的翻腾。

    他知道,自从来到济南,僧格林沁这位蒙古的郡王,就没少被眼前这个曾经以大儒自居的曾国藩,以及那个卖主求荣的赛尚阿所“纠缠”。尽管他不知道他们之间都谈过些什么,表面上也还看不出来这位郡王到底发生了什么变化,但他清楚,好话不背人,背人的就总是没有什么好话。

    就像那个同样恬不知耻孔昭慈,不是也利用过去的半熟脸,再攀个什么老乡之类的理由来找过自己吗?话说不上三句半,还不就开始一通的替叛贼们进行胡乱吹嘘,目的不过就是想瓦解他们这些人的斗志,以及他们对大清的无比忠心罢了。这是很可怕的事情,什么人都怕给这种**汤灌多了,更何况是僧格林沁这个本来就并不十分聪明的,对俄国朋友还心存芥蒂的草原王爷了,更是抵挡不住那些无耻文人的天花乱坠的诱惑。

    说来说去,在杜翰看来,眼下的大清代表团里,自己有责任和义务对那些含混,甚至是抹杀大清朝给整个天下所带来的巨大贡献的奇谈怪论,要站在理论的高度上来加以彻底的批驳,以正视听。而且,这个责任,也只有他自己才能够承担的起。

    杜翰脸色涨红,右手在额头和脸颊上抹了一把,将大把的汗水朝着脚底下狠狠地一甩。

    “不要急吗,你的问题我还没有回答完哩,容我把话讲完,你再慢慢讲你的不迟。”曾国藩抬手止住嘴已大张开的杜翰,笑了,“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故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鳏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男有分,女有归。货恶其弃于地也,不必藏于己。力恶其不出于身也,不必为己。是故谋闭而不兴,盗窃乱贼而不作。故外户而不闭。是谓大同。看看,刚才在前面我说过,孔孟说的对的,我们就要学习。织者有其衣,耕者有其田,不分男女,同工同酬,老有所养,少有所依,这都是出自圣人之口,也正是我们天朝未来所争取达到的伟大目的。”

    “当然,这种目的的完全实现,还要经过一个相当漫长的阶段,可毕竟我们比圣人们强。圣人们只会在嘴上说,却从来不去做。在我们天朝的老解放区里,到目前为止,基本上各地都已经实行了土地改革,再加上天朝种种促进农耕的措施,大大激发了期盼了也许好几代人,现在终于拥有了自己土地的解放区百姓们的劳作积极性,连续两年来,天朝农业都是大获丰收。尤其是去年,尽管在南方部分地区发生了大旱灾,可由于天朝上下一心,百姓们相互互助,粮食依旧是丝毫不减产,这在以往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而这一切的成果,恰恰就是因为天朝剥夺了那些坐拥数十上百倾良田,却对百姓死活置之不理的老爷们的特权所换来的。”

    曾国藩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接着又摇了摇扇子,“再说说青州城发生的事情。”

    接下来,他说到青州城内数万百姓对“满城”中满族军民的那场怒火的爆发,说到天朝政府对此也曾感到非常的遗憾,因为,人人都有生存的自由。但是,随着话锋一转,他又说到这其实是二百多年来那些“满城高雅民族”给自己埋下的祸根。他说到,自由只能是相对大多数的人而言的,如果继续允许有“满城”中那数千“高雅民族”的自由,那么,青州城里数万的百姓自由何在?如果任由区区几百万的满清继续在中华国土上,保持其逍遥自在的、高高在上的自由,那么,我全中华数万万各族同胞的自由在哪里?

    “至于说到我们的天朝红军杀戮战俘,那你们也是太小看了你们的兵将了。”曾国藩看看对面一个个几乎被他的长篇演讲,说的快昏死过去的满清代表们,很遗憾地摇摇头,“想必你们诸位早都知道了周盛波将军的不屈行为。说实在的,连我们天朝红军都在大力鼓励将士们,学习周将军及其部下那种宁死不屈的斗士精神。唉,五六百人下饺子似的投身滔滔黄河之中,可不是一件容易做到的事情。皖省的战俘营中,也有不少抵死效忠你们大清的将领,他们太喜欢寻找各种机会,结束自己的生命,以显示其忠诚,真是防不胜防。对这些人,我们都是事后妥善加以安葬,气节高尚的人,总是会引起别人的同情的。当然,被我们俘获的战俘,对其中那些罪大恶极的予以处死也是必然的,那是人民的意志。我们天朝喜欢说,人民的利益高于一切,这可不是一句空话,黄河抢险工地上的见闻,足以证明这一切。我们的林主任,以其如此高贵之身,一直战斗在抗洪第一线,与官兵、与百姓共患难。不管怎么样,即便是处死罪犯,我们不会像你们那样,对我方的战俘使用种种惨无人道的刑罚,这我不用多说,你们比谁都更明白。”

    真是能侃啊!杜翰被曾国藩气得差点儿死过去。说战俘营里的将佐们纷纷采取自杀行动来表示对朝廷的效忠,你骗谁呀?难道我杜翰真的傻到会相信这些?曾国藩啊曾国藩,有朝一日如果天能翻过来,我他奶奶的第一个千刀万剐了你个老混蛋!

    杜翰被气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大脑里突然一片空白,只剩下了翻着白眼儿喘干气的份儿。

    “我倒想请问曾大人,胶东的俄国战俘现在都在哪里?你们将如何处理?”僧格林沁解开官袍的领口,瞅着曾国藩。

    曾国藩故意地瞟了一眼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的杜翰,然后看看僧格林沁,一指旁边儿的陈玉成,“陈总指挥是负责山东战区军事事务的最高司令官,这个问题还是他来解答最具权威性。”

    “好啊,那我来说说这个问题。”陈玉成笑着点点头,瞅了瞅杜翰,“前面杜先生说我们回避战俘的问题,杜先生其实是理解错了。我们才是谈判的双方,这里面没有俄国人的事情,所以更牵扯不到跟他们交换什么战俘。俄国作为第三方的外国干涉者与入侵者,在我中华国土上坏事做尽,民愤极大,所有被俘官兵都属战争罪犯,要对他们所犯下的一切罪恶对我们的人民作出交代,并接受人民的审判。”

    僧格林沁本来有些前倾的身子,此时重重地向后一靠,脸上也出现了一种怪异的表情。

    “不过,我要告诉大家的是,目前有近六千沙俄战俘生活在我们的战俘营里。”陈玉成笑着看看对面的所有人,“如果将来有时间,大家又有兴趣的话,我们可以提供便利给诸位,去实地看看,看看他们生活的到底如何?事实胜于雄辩。”

    “嗯,陈总指挥说的不错,”左宗棠这个时候瞅了瞅瑞麟,“我们天朝是最讲人道的,也是最讲信誉的。这一点儿从当初被天朝红军释放的肃顺将军、胜保将军等人身上,就有体现,当然,瑞林将军也不会没有感受。所以……”

    “砰!”杜翰实在是忍无可忍了,他一拍桌子,霍地站了起来,“这是谈判吗?这简直就是你们一方在进行恶意的宣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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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九五“我去固原,”张遂谋……

    据逃回来的当时负责护卫马万选的随从禀报,突然出现的马队尽管都进行了巧妙的伪装,但是他们可以断定,截杀他们的人就是太平红军。因为他们中有人手里举着的,就是那种只有他们才会有的,刀面窄窄的马刀。

    马化龙愤怒了。

    平凉府,现在是红一方面军平暴总指挥部。平凉、庆阳二府,都是红一方面为了保护当地汉族平民不受涂炭,在追讨任武所帅陕西*暴乱份子的口号下,硬性挤占进来的。

    七月中旬,马化龙的又一封亲笔密函到了平暴总指挥黄再兴的手上。自五月初开始,黄再兴简直就和疾病结上了缘。年轻的他先是犯了“老胃病”,接着又感染上了恶性痢疾,近两个月的时间过去了,病情虽然开始逐渐的好转,却把他的身体折腾得够戗。此时的他,那张本来肉就不多的面庞,蜡黄,更如同斧削刀刻似的,整个人消瘦的就剩下了皮包着骨头。月初,当他好不容易说服了林凤祥亲自坐镇西安,筹划、准备未来东渡黄河以策应红二方面军的作战,而他自己由西安赶到平凉来的时候,他是吩咐侍卫们把自己捆在马背上,才勉强坚持到的这里。

    马化龙的信中,并没有提及马万选的死难,而是用颇为真挚的语气,诉说了宁夏方面内部目前产生的两种不同的意见,最后,又以极其友好和迫切的口吻,恳请天朝红军方面能够派出几位“重量级”的代表,前往固原进行接洽,以便打消一些前期犯有种种罪恶之人的疑虑,帮助说服和统一他们内部的认识。同时,为了打消天朝一方的疑虑,他在信中还以真主的名义发誓,绝对保障谈判代表的人身安全。

    在平暴总指挥部里,围绕着如何看待马化龙的这封来信问题,又引起了一场不小的争论。

    随着当初向宁夏府发出否决马化龙等人所提出的宁夏“自治”方案的同时,为了应对可能出现的双方谈判破裂所带来的重大危害,红一方面军已经开始集中了七个军,及由陕西义军刚刚完成改编的马左卫三万*总队近二十万人马,分为北、中南三个方向,准备参加武力平叛。

    北路,朱锡坤、邹国剑督率红二、十四两个军的主力由定边地区西进,一部做出直指马化龙赖以起家的老巢,灵州金积堡的态势,牵制集中于该地及宁夏府城的甘肃回军主力,同时另外一路折头南下,配合中路红军,全歼正屯驻于环县的白彦虎叛军。

    中路,黄再兴亲自掌握的十一、十六两个军及马左卫*总队,同样也是兵分两路,主力围攻环县,十一军军部则率领一个主力师由镇原向西北挺进,直插任武叛军目前的老窝,固原州城。

    当然,这一切行动的开始时间,都要决定于南路的重头戏。南路参加平叛的红十三、十八军及从汉中完成物资前期转运工作,立即马不停蹄增援来的红十九军主力,由秦日纲率领,将以围攻还由满清宁夏将军穆图善控制着的定西县城为诱饵,诱使一贯善于在红军屁股后面打便宜手,破坏红军战略意图的任武部主力离开老巢冒进。而天朝南路红军主力则借此机会,在祖历河以东设下战场,彻底清除掉这些败类。

    可以说,现在前线红军的全军上下,同仇敌忾,都已经做好了只有一战才能获得西北战略主动权的各项准备工作。

    可这一切,却又被马化龙的一封信给暂时搅乱了。在方面军新成立的统战部中,由云南过来的马复初、马如龙等*上层人士,对马化龙表现出来的这种难得的积极态度,都表示出了极大的兴趣,能化干戈为玉帛,毕竟是他们之所以来到这里的最终目的。因此,他们都表示,愿意前往固原,担当和平使者的重任。

    作为未来黄再兴的继任者的张遂谋,此时同样又站在了接受马化龙信中的邀请的意见一边。

    当初为了要在黄再兴去职后,给红一方面军配备一个最佳参谋长的人选,石达开是久经考虑,才向林海丰提出来了张遂谋这个人选。作为石达开,他看得很清楚,红一方面军未来的主要任务是平定整个西北,进而打造出一支不仅能够守御辽阔的西北疆域,而且还能给虎视眈眈的沙俄以致命一击的强大的战略军队。更关键的是,西北路遥艰苦,地域广阔,通信不便,最需要的是既对天朝有着无比忠诚的绝对信念,还要拥有超人的谋略的得力干将。这个位置,远远比从前张遂谋所在的红二方面军的参谋长位置似乎更为重要。由此可见,张遂谋绝对不是一个无能之辈。

    张遂谋之所以极力赞同和平解决陕甘回军的暴乱问题,甚至是一开始还积极赞同,以不惜假意接受马化龙等人抛出来的所谓宁夏等府州“自治”为代价,来换取与陕甘回军的暂时和平相处,并不是他一时的兴起,或是把问题看得过于简单化。相反,他恰恰是看到了回军暴乱有可能给天朝红军光复全国所带来的种种不利因素。他曾经是一个拜上帝教的忠实信徒,现在又是天朝共盟会的会员,尽管对这个新兴的共盟会未必能说是有多么的深刻理解,至少在他的感觉上,共盟会与原先的拜上帝教相差并不是太多,只是在追求上似乎比起拜上帝教来,更为直接和近距离而已。他以为,上帝是谁都看不见的,真正有没有谁也说不清楚,可是林海丰所说的那个为老百姓服务,这无论如何都是大家应该明白的事情,道理上当然也很说的过去,虽然做起来很难。

    不管怎么样,张遂谋的出发点是要让天朝的大旗尽早覆盖中华大地的每一个角落。在他看来,兵不厌诈,在和敌对者的交往中,运用狡诈,那是再正常也没有的道理了。试想一下,如果不是这些暴乱回军的牵制,红一方面数十万久经战阵的红军将士,不是早已迈开大步扫平陕甘,甚至东渡黄河,配合另外两个方面军,将什么满清彻底踩在脚下了,还何至于在济南同他们搞什么腻腻歪歪的谈判?

    临来陕西之前,在徐州北方行营里,他曾经受到过林海丰的热情接见,他还记得林主任笑着对他说,“天朝的未来是光明的,很快我们就会生产出一种东西来,就是专门用来帮助像你这样视力有缺陷的近视眼镜,到时候我派专人首先给你送去一副,带上它,你就会看清楚以前你看不清楚的一切。”

    当时,张遂谋也笑了。可不是,他觉得现在自己是心里把什么都能想得明白,就是眼神儿差了些。

    黄再兴是总指挥,如果时间允许,他可以说服张遂谋,或是果断地否决张遂谋。但是,他压服不了马复初、马如龙等人心底的那种难以名状“手足情感”。

    “我去固原,”张遂谋看到一场正常的讨论可能演变为类似仇杀的争论,影响到弟兄之间的友善,看了看脸红脖子粗的马复初、马如龙,果断地提议,“你们不能去。对于马化龙等人,必须有两手的准备,尤其是固原还驻着任武这条疯狗。我去可以达到两个目的,一是摸清对方的真实意图,如果可能,你们再陆续进去。二是向对方和更多的*兄弟表明我们的诚意。叫他们看看,尽管他们曾经杀害过我们的谈判代表,可我们能依旧不惧生死。”

    黄再兴没有说话,只是冲着张遂谋轻轻地叹息了一声。真难啊!

    张遂谋笑了,“老黄啊,莫为我担心,小时候有个瞎子给我算过命,说我可是要有几十年的大富大贵哩。”

    “呵呵,是啊,”马复初看到黄再兴已经显露出的那种无可奈何的样子,终于也露出了笑脸,“我们回人最喜欢信守诺言,在真主面前许下的诺言是绝对不会反悔的。黄总指挥,这次无论如何我都要陪同张将军一同前往固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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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九六他开始后悔,后悔自己来到这里

    张遂谋、马复初一行二十余人终于成行了。在一个营的红军官兵护卫下,他们先是通过了接近三十里的双方缓冲地带,也就是无人区后,与马化龙派出前来迎接的人马相遇。告别护送至此的那一营红军将士,一行人马继续前行。从那一刻起,直到抵达原满清固原州衙任武的帅府内,张遂谋、马复初在陪同他们的回军头目脸上,所见到的都是灿烂的笑,还有说不完的动人的话语。沿途,每逢碰上一个个或是一群群的*民众,这些陪同者更是总要向大家大声嚷叫着即将到来的和平。当然,在这样的气氛里,马复初也就难免要感到欣慰,毕竟是手足情深啊。

    张遂谋可没有马复初认识问题那么的轻率。因为,尽管陪同者们一切表现的似乎都很自然,可他能够细心地观察到,沿途看见的百姓们对陪同者们的说法,好像并不那么以为然,而且,他还在他们的眼神中,看到了更多的是冷漠,甚至还有仇恨。

    果不其然,当张遂谋等人来到任武那个戒备森严的帅府大门口的时候,他和马复初刚刚踏进大门,身后,十几个随行的贴身护卫却被拦阻在外面。在一直陪同他们经过两天跋涉的那个头目,一声“客人到”的高喝的之后,那张原本还是春意盎然的黑瘦的脸,陡然间却就变了样,一下挂上了霜。如同院子里出现的那八字形展开的两排清一色黑衣白帽兵士们手里高举着的明晃晃大刀,冰冷无情。

    “跪下!”随着两排凶悍的刀兵们冲着张遂谋、马复初齐声的怒吼,在身后几个陕甘回军头领的簇拥下,任武大模大样地出现在了大堂的门口。

    这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粗眉大眼,外形强悍,黑黝黝的脸上,两个总是鼓囊囊的腮帮子,显出一副对什么都无所谓和玩世不恭的神态,抑或还有一些对什么都充满着的憎恨。

    在他的身后跟着的,是河州(临洮)回军首领马占鳌,还有他的助手赫明堂和洪兴等人。

    在这里,对于任武和赫明堂两个人,不能不再多说上两句。这两个人,去年他们一起在云南赶上过杜文秀领导的*大起义,还曾经与众多的当地*兄弟一起冲杀过。他们起初也被那种轰轰烈烈的场面震撼过,可渐渐地,他们看不惯杜文秀搞的什么民族一家,更不满杜文秀接受太平天国的“招安”。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在这两位阿訇的心里,萌生出了一种强烈的所谓振兴回教的yu望。

    满清要完了,满清已经被逼迫的倾尽全力,尚不足以抵挡的住太平红军的强大攻势,更无暇他顾。乱世出英雄,要想建立一个不受外来势力干涉的回教绿洲,眼下的市局就是千载难逢的一个大机遇。于是,他们离开了云南的起义队伍。于是,在大荔、渭南、华阴、华州、临潼等地,利用那个又是真主给予的绝佳的“偷竹事件”,他们一展宏图的机会似乎就那么轻而易举地到来了。而且,叫他们更没有想到的是,满清朝廷竟然也成了自己的同盟。

    “跪下!”两边儿的刀兵们又是一声的大喝。

    在任武等人似乎是欣赏到了手的猎物一样的目光中,张遂谋倒背起双手,悠闲地仰头瞅了瞅院子中间的那杆大旗杆,冲着身边儿脸色明显变白了的马复初努了努嘴,“那上面曲里拐弯的是什么字?”

    “卫……卫教军”,也许是多少受了点儿张遂谋的感染,马复初强迫自己要安稳一些。他开始后悔,后悔自己来到这里,从任武等人的眼神里,他已经看到了自己的劫难。唉……

    面对敌人,任何美好的愿望都只能都是镜中花和水中月,而豺狼一样的敌人更不可能会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马复初当然不会知道,他的所谓“手足情深”的同胞们,已经选择了一条“光明大道”。马化龙在宁夏府城宣布成立了“宁夏穆斯林王国”,并坐上了“卫教王”的宝座。在这位草头王的诏谕下,陕甘各路回军统一改称“卫教军”,全军正在统编为前、后、左、中、右五个大营,而前营的大帅,就是眼前的这位任武。

    在猎物的身上,没有看到应该看到的垂死前的那种恐慌和强烈的求生yu望,任武感到很失望。他和那个嗜血如命的白彦虎不一样,他是那种猫样的人,喜欢把猎物玩弄够了再吃。他看了看马复初,“本帅以前在云南见到过你。”

    “是……是吗?”望着任武奇怪的样子,马复初的双腿不知怎么的有些开始抖动,他竭力地想控制住,却不管用。

    “哈哈……”任武大笑起来,撇了撇嘴,“当然,不过,那个时候你是大帅,本帅不过一个伍卒而已,你当然不会知道我。”

    “是……是吗……”马复初脸上在冒汗。

    “可惜啊,可惜,放着一个穆斯林的大英雄不做,偏偏要去给别人当狗。”任武鄙视地盯着马复初,腮帮子在抽搐,“你说我该怎么来处置你才能对得起我们的真主。”

    “两……两国……交兵……”

    “哦,你是说两国交兵不斩来使是吧?”任武一抬手,打断了马复初下面的话,嘲弄地笑了笑,冲着一直歪着头、眯起眼,还双臂交抱在胸前朝他这里似乎在欣赏着什么的张遂谋一努嘴,“可惜,他们从来不承认咱们是两国交兵。这样吧,只要他说一句你们与我们之间是两国交兵,嗯,不用多了,就这么四个字就可以,那本帅就网开一面,饶你们不死。”

    马复初低下了头,偷偷地用眼角的余光瞟了瞟身边儿的张遂谋。

    张遂谋的眼睛使劲眯成了一条缝,离开对面的任武有十来步远,尽管如此,他还是不能真切地看到这个大名鼎鼎的刽子手,长的到底是一个什么奶奶样。唉,林主任说的那个什么眼镜要是早点鼓捣出来该多好!

    “两国?你是什么国?”张遂谋在胸前轻轻抬起右手,点了点前面朦朦胧胧的那个人。

    “哦,看本帅糊涂的,还忘了告诉你们了。你们来到的地方,现在是我们‘宁夏穆斯林王国’的地盘,我们最神圣的国王陛下五天前刚刚在宁夏府城登基。”任武得意地瞅着张遂谋,“这好像比你们拼命反对的我们宁夏自治应该更好吧?”

    “好啊,好啊。”张遂谋笑着点点头,“不过,这个什么什么王国不会是满清封给你们的吧?”

    “你管呢?”任武哼了一声,“这是我们穆斯林兄弟多少年和多少代所追求的神圣目标,用你们喜欢的话来说,这就是大多数穆斯林百姓们的意愿。你们不是号称尊重大多数人的意愿吗,怎么现在倒变了?”

    “我们从来都没有变,”张遂谋回头看了看南方,然后嘲笑地望着任武,“相反,却是你们一直在强奸广大*兄弟的美好愿望,人为地制造分裂。看看你们陕西回军的作为,你们残杀了多少无辜的汉族百姓?而同样作为回军的甘肃领袖人物,为什么在你们之前却没有对汉族村庄进行血腥的屠杀?难道这就是你们的所谓几代人的美好追求?”

    张遂谋的这番话是有所指的。虽然看不清楚,可他知道,在固原还有一只由临洮撤进来的甘肃回军,也就是马占鳌统帅的力量。这支万余人的回军里,还夹杂着撒拉、东乡族的不少百姓。尽管他们为了支援当初陕西的回军暴乱,也曾给天朝红军制造过不少麻烦,可他们在起事后,一直没有参加过对汉民的杀戮。正因为如此,天朝红军才对他们网开一面,否则,早在已处于红军后方的临洮地区把他们全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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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九七章真他妈的会捣乱!任武……

    “为了与广大的*兄弟长久地和平相处,为了推翻骑在回、汉百姓头上的共同敌人满清,我们从来不怕自己流血。可你不行,”张遂谋指了指任武,摇摇头,“你和那个白彦虎一样,在我们强大的红军面前是懦夫,只会在手无寸铁的汉族平民兄弟面前逞威。”

    任武开始压抑不住怒火了。他回头瞅瞅身后的几个人,“看看,都看看,看看他们这些人有多么的无耻。他们嘴里无时无刻不在大讲和平共处,暗地里却干着不可告人的勾当。他们劫杀了我们派去的和谈使者,造成我们反对和平的假象。如今该用他们自己的血来对他们卑鄙的行为作出补偿的时候了,却又大喊冤枉。”

    说着,他恶狠狠地一指张遂谋,“我们就是要在所有的*兄弟面前,戳穿你们的嘴脸。”

    “杀你们的使者?”张遂谋眼睛里露出不解,“我们何时杀过你们的使者?能这么干的,也只有你们自己。”

    “真他妈的嘴硬。前几天刚刚在半途就杀了马万选首领及其手下百十号人,忘性倒是厉害……”赫明堂一跺脚,呜哩哇啦嚷叫了一大通,最后,眼里喷火地盯着张遂谋,“人证物证俱在,你他妈的还有好说的。”

    听了赫明堂的一番鬼叫,张遂谋终于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他鄙视地看着眼前的这些人,“笑话,我们既然可以派人去中途蒙面劫杀马万选首领,可为什么还要使用叫别人一看就知道是我们的武器的马刀?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太龌龊了,这种龌龊的事情,也只有某些唯恐天下不乱的奸贼们才能干得出来。是谁,谁自己明白。”

    看到身边儿马占鳌眼里开始流露出疑惑,心知肚明这件事原委的任武恼羞成怒。他几步窜到马复初的跟前,“你说,到底是不是他们干的?”

    “我……我不太清楚。”马复初在任武刀子般的目光中,低下了头,懦懦地呻吟着,两鬓豆大的汗珠在往下滚。他是云南太和(今大理)人,本名德新,复初只是其字。年轻的时候,他曾往麦加朝圣,并在新加坡居住了三年,归国后曾致力于治宗教经典,曾翻译《可兰经》,还设教于临安(今云南建水)之回龙,据说“从学者甚众”无论是在云南倡导起义,还是今天挺身而出来到这里,他都是想向世人证明一下自己那超人的智慧和能力。没有想到的是……唉,现在悔之晚矣!

    “把这个穆斯林的败类给我拖出去砍了!”任武暴喝一声。

    “遵命。”几个如狼似虎的大汉扑向马复初。

    “我……大帅……”在几个大汉的揪扯下,身体富态,此时难免也像个小鸡子似的马复初,几乎要哭出声来。他拼命地挣扎着,“大帅啊,如此机密的事情,他们哪里会肯告诉我们啊,我……我只是偶尔地听人露出过一句半句的……”

    任武笑了,“好,把你听到的东西都写下来,叫所有的穆斯林兄弟们都看看,看清楚那些汉人的叵测居心。写得好,本帅可以慈悲为怀,免你一死。”

    “这种掩耳盗铃的儿戏,很好玩吗?”面对任武这装腔作势的表演,张遂谋一脸的不屑。

    “不是好玩,而是必须。你要是写,本帅同样也可以宽免你。”任武得意地笑着,“告诉你,我们的国王陛下有令,为了保卫回教,为了我们有一块神圣的绿洲,我们要向你们全面开战。你们这些来到这里的人,都将是被用来祭奠我们出征大旗的祭品。我们要为被你们残害的所有穆斯林兄弟报仇雪恨。好好地想想吧,生死都系于你们自己的一闪念之间。”

    张遂谋浑身突然激灵了一下,他转头看了看身后。大门外,正在响起一阵激烈的喊杀声。他轻轻闭上了眼睛,心里一阵一阵的揪心疼痛。他明白,那是他的卫士们在做着根本就无望的,但是却是必须的最后的搏杀。

    “好吧,我可以写。”张遂谋出乎所有人意料地说出了这句话。

    “好,太好了,只要你肯写汉人有多坏,本帅言出必践,绝对保障你的生命安全。”任武爽快地咧开一张大嘴。

    张遂谋终于走进了任武的大帅府,大门外短暂的嘶喊和兵刃的撞击声也终于停息了。张遂谋挺直了身体,默默地站了好一会儿,这才揉了揉眼睛,缓缓地提起了笔,略加思索,挥笔疾书。

    看着张遂谋潇洒地扬手丢掉手里的笔,再看看桌子上面那张留有浓墨书写出来的仅仅有四行字迹的白纸,任武那双看上去还算是精明的眼睛里充满了混沌,“这么少?”

    “是啊,这才几个字,哪里能写出汉人对我们所犯下的罪恶。”赫明堂等人也颇为不满地附和着。

    “少吗?不少了。”张遂谋拍拍双手,呵呵一笑,看了看任武、赫明堂等人。

    马占鳌皱着眉头也瞅了瞅任武等人,这些睁眼瞎子!“砍头不要紧,只要太平旗。杀了张遂谋,自有后人继!”马占鳌轻声念着,又捅了捅任武,“他的意思是说,他不怕死,而且,他们的人你永远杀不绝。”

    “是吗?”任武没有显示出任何的不好意思,“好啊,那咱们就杀起来看。”

    张遂谋淡淡一笑,背着手走向门口。临到门口,他扭转头,“希望你们好自为之啊,莫要把*兄弟引入最后会被灭族的歧途。”

    “即便有那么一天,你也永远看不到了!”任武终于涨红着脸,跳着脚大叫起来……

    世上又能有几个人会看到永远?根本就没有。

    马复初看不到,尽管按照暴乱者的口味,他写了很多混淆视听的所谓自白,终于得到了暴乱者的赦免。但是,随着越来越剧烈的冲突的爆发,随着天朝红军平叛的开始,马复初羞惭交加,最后还是自己用一根自己编织起来的锁链,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张遂谋为天朝捐躯了。后人在评价张遂谋的时候,总会说他是好大喜功,甚至说他就是因为黄再兴的一直不走,只能在旁边看热闹,而故意要向大家展示一下他自己的功力,展示他不战而屈人之兵的雄才大略,想来个诸葛亮一般的舌战群儒。可惜,固原没有群儒,只有数不尽的文盲加流氓,结果是付出了惨重的、难以挽回的代价。

    公平地说,无论张遂谋是不是真有某些人说的这种想法,可单单凭借他敢于走进魔窟的这一壮举,就无愧于英雄的称号,这也不是随便哪一个人都能做得到的。

    任武在固原大造声势,秣兵厉马,在他的蛊惑下,在穆斯林王国这个精神鸦片的支撑下,十几万老老少少云集他的卫教军前营麾下,他们不再是叼一口就跑鬣狗,而是要为他们的穆斯林王国拓疆裂土奋力一战。

    就在任武准备联合驻守在环县的白彦虎右营人马,同时对庆阳和平凉发动大规模进攻的时候,宁夏将军穆图善从安定县城发来了求援急信。信中称,安定目前已遭受太平军三面疯狂的围攻,战况异常激烈。太平军公开叫嚣要拿下安定,西进夺取兰州府。一旦太平军的企图得逞,宁夏国将失去西部的屏障。

    真他妈的会捣乱!任武狠狠地在已经被丢到地的穆图善的信上碾了几脚,随即派人给白彦虎方面送去个口信,然后大起各路兵马,浩浩荡荡杀奔安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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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九九章秦总,红十三军那边有回信了

    如果把任武所带领的陕西回军比喻成是一群肆虐的蝗虫,那是绝对不委屈他们,而作为前锋的马德元部,就更是凶恶至极。马德元部所到之处,烧杀抢劫无恶不作,一座座的村庄被夷为平地,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在他们的手下变成冤魂。

    在一个叫“太平”的有着几百户人家的镇子里,尽管有人在提前警告下逃出了镇子,可更多还没有真正尝试过陕西回军这种丧失人性的暴行的人,却不是抱有天真的幻想,就是心存侥幸,舍不得离开自己的家园,哪怕就是一刻。

    匪军来了。他们在这里仅仅停留了半夜,镇子里所有人家水窖里储存着的宝贵的水被抢空了,一个个百姓们赖以生存的水窖里,换上的是野兽们的尿液和粪便。随着他们的离去,是照彻夜空的漫天大火和几千口的生命瞬间化为乌有。诺大的一个集镇,留下来的善良的人们,唯一一家得以躲过这场劫难的是个铁匠铺,原因是他刚巧姓马,“马家铁匠铺”的招牌叫那些残忍的暴徒们误以为这里是个回回。

    长途的行军很苦,更何况是在这干燥的黄土高原上,可是,这一场场不间断的杀戮,身上大包小裹的战利品,及四溅的血腥,却给回军上下带来了无穷的乐趣,几乎忘记了疲惫。正是因为如此,当接近会宁县城,再看到成群扶老携幼纷纷逃向城内去的百姓们的时候,前哨的一支马队想都没想,就呼啸着扑了上去。

    马德元上了的晚了点,看到的也是他极其不想看到的事情。几里外的会宁城城门关闭,城墙上人头攒动,和以往不同,这里的太平红军对他们没有任何的顾忌和手软,前锋那百十个又想顺手大捞一把的骑兵们,在掩护百姓们撤退的红军铁拳面前,被打的七零八落,狼狈而回。

    望着灰头土脸的几十个败残士兵,再看看并没有按照预定计划应该出现在会宁城西的马占鳌部,马德元火了。当手下把在刚才发生战事的战场上拾到的一封书信交来的时候,他的火就更大了。随军识字的阿訇告诉他,那是一封秦日纲由会宁发给巩昌府老巢的信,信中告诫他的巩昌府守将,陕西回军已经大举出固原救援安定,谨防陕西回军可能采取什么出其不意、围魏救赵的诡计等等,同时要求巩昌府立即派一支精兵来会宁护驾。

    什么是“出其不意”,什么是“围魏救赵”马德元一概不知道,可他知道秦日纲是谁。凡是来自陕西的回军,就没有人不知道秦日纲这个“阎王”的。

    当听完阿訇半懂半不懂的讲解,马德元乐了。会宁城门紧闭,秦日纲这个“阎王”竟然都不敢趁自己的回军远道而来,军力乏溃的大好机会出城迎战,马德元不用细想,就明白城内一定没有多少守军。秦日纲,老子就是要出你不意!

    “只要打破会宁城,活捉秦阎王,杀得过瘾,抢得舒坦!”马德元连派人去联系马占鳌的念头都没有,就一声令下,对会宁开始了猛攻。

    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对于马德元来说,会宁城简直就是铜墙铁壁,两轮攻势下来,城下死伤狼藉的都是他的部属。再没有了不久前的狂傲,也再没有了不可一世的胆量,当他想寻摸个下寨的地方的时候,甚至不敢靠近那座还在袅袅升腾着硝烟的会宁城。

    任武听到这一切,扑通坐在黄土坯子垒就的土炕上,闷头半天。不久,他又释然了。唉,这个马德元,真是顾头不顾腚,咱们的人马再强壮,还没有大炮之类的不是,攻城要讲究方式和方法。老少爷们们一个个累得都跟三孙子似的,这个时候跟秦日纲较劲,找死不是。

    “告诉兄弟们,”任武抬起头,看看屋子里的几个各队统领,轻松地笑了笑,“天色就要黑下来了,先足足休息好一夜,养足了精神气,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想做一番大事业总要有个大胸襟,想到这里,任武站了起来,又吩咐到,“叫马德元那里马上派人去和马占鳌那个王八蛋联系,要是耽误了救援安定,老子和他新帐老账一起算。”

    秦日纲真的就在会宁城里,当然,所谓战场上拾到的那封信,不过就是特意留给任武的,只是叫任武放心,红军主力都集中精力去了安定,他的周边没有红军的大股力量,尽可以放心休息。其实呢,红十九军的三个师早已部署进了会宁城及祖厉河东岸。于是,当任武开始踏踏实实地、足足地休息一夜,幻想着什么事情明天再说的时候,秦日纲可是精神气十足地在忙碌着。

    安定城那边红十三军把穆图善闹了个手忙脚乱之后,仅仅一个师及动员起来的百姓力量,就已经把穆图善看得老老实实,红十三军主力陆续进入到了会宁以北等预定地域,堵截马占鳌部并监视兰州府方向。而红十八军主力也出通渭贴近了任武主力的左翼,令任武绝对更意想不到的,是红十八军的一个师一支就尾随在他那浩浩荡荡的行进大军后面,从静宁一路跟来。

    从心里讲,秦日纲还是很欣赏这些陕西暴军的个人战斗力的。气候恶劣的黄土高原,喜吃牛羊肉的生活方式,崇尚习武的风俗,造就了他们一个个强悍的身体。与自己的士兵们相比,真要是一对一的较量,恐怕自己的士兵们尽管勇猛,但也未必能占尽便宜。就以黄昏前的这场小小的遭遇战为例,一百多个经过长途跋涉的暴军骑兵在一个营的红军攻击下,也只是折损过半,并没有被完全吃掉。

    不过,军队毕竟是军队,单打独斗的本领是需要,战略战术更重要。自进关中以来,他和这些暴军打的交道最多,深深知道这些乌合之众的弱点。相互不愿意配合,尤其是甘肃的回军,基本上都是坐视陕西回军于不顾,另外,他们也没有充裕的时间进行真正意义上的整体训练,所以,眼下的回军还不能算是一支军队。当然,他也清楚,如果不及时处理掉这些杂碎,一旦他们有了更充分的准备,那对天朝以后在西北的战略无疑将带来重大的威胁。

    夜半时分,忙碌完了的秦日纲登上城头,双手扶着城墙,远远眺望着十几里外马德元军营里发出的微弱的灯火。大战在即,他的脸上洋溢着压抑不住的喜悦。不知不觉的,他的脑子里又想起了平叛总部发来的训令,还有即将对固原、宁夏等地颁布的天朝平叛公告。

    “……所有回军,凡是自颁发此公告之日起,能够主动放下枪械向天朝红军投降者,均可以既往不咎就地安置。凡继续顽抗到底者,格杀勿论,所遗留家属不得再居留陕甘,一律迁往天朝政府指定地带安置,从此不得与其他回回群居……”

    这个公告好是好,可是,会有人听吗?秦日纲叹了口气,还他娘的安置什么,一律的斩草除根算了。想到这里,他又笑了。

    “嗒嗒嗒……”街巷里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在这静寂的夜晚显得格外地响亮。

    “秦总,红十三军那边有回信了。”

    这是由固原以西的新营、旧营(现西吉)出发,目前已经停滞在会宁东北四十里外的马占鳌通过十三军转来的信函。书信中马占鳌明确表示,他的万余人马绝不参与任武对天朝红军的敌对作战。同时,还恳请天朝,由于他的部下越来越多的人思念家乡,希望天朝红军能够宽大为怀,允许他们回归故土。如果天朝红军同意,他们将放下武器,重新为民,为了表示诚意,马占鳌还在书信中极其诚恳地表示,他本人愿意携带家眷进入会宁做人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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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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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天国介绍:
在遍地贪官污吏,及苛政猛于虎的满清侵略者腐朽政权残暴压榨下,在以英国为首的西方列强为加速对中国的经济侵略,借机发动鸦片战争以取得五口通商权利,进而大量输入祸国殃民的鸦片毒品的无情掠夺下,中华大地哀鸿遍野,炎黄的子孙在生死线上、在泛滥的鸦片中做着垂死的挣扎,古老的中华民族面临着一场空前的大毁灭、大灾难。
1851年1月11日,在一个永远光辉的日子,以广西金田村洪秀全为首的拜上帝会领袖,以建立天下大同之天堂为目标,聚集起了一大批优秀的中华儿女,引导饱受压迫的人民揭竿而起,在不到两年半的时间内即席卷了整条长江流域,进而定都南京。无数的天朝英雄用他们一腔的热血,谱写、展开了一曲反抗、驱逐入侵者,为民族独立、自由而战的“太平天国”伟大壮阔史诗。
可曾记得,伴随着天国史诗的是杨秀清、冯云山、肖超贵、石达开、陈玉成等一个个不朽的民族英雄闪亮的名字,还有那一幕幕令人扼腕,为之流泪、叹息的悲剧,还有天国都城最后沦陷的人间惨剧,那是一场灭绝人性的大屠杀,又是中华民族的真正精英们向后人们展现出的最后辉煌……
纯属偶然,也许是必然,两个年轻的红色军人来到了一百二十二年前的这个世界,来到了他们崇敬的英雄们中间。凭着他们对中华民族和人民无限的爱、对共产主义事业的无比忠诚,他们和无数的天国英雄一起,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在永不停息的“为了天朝,前进!”那惊天地、撼山岳、泣鬼神的呼啸声中,终于扭转了历史,造就了一个全新的社会,演绎着人世间的真爱。
这是一个真正的太平天国,一个你、我、他都会无比向往的红色天国......
(本书并非政治教材,只是想和大家一起探讨,怎样去为自己的民族奋斗!)太平天国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太平天国,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太平天国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