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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末阴雄全文阅读

作者:指云笑天道1     隋末阴雄txt下载     隋末阴雄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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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南征的号角

    隋朝开皇八年的夏天,新丰(今陕西西安临潼区)城里,阳光普照,天空蔚蓝如洗。

    时值五月底,关中地区到处都盛开着槐花,一串串铜钱大小的白色槐花挂满了新丰城大街小巷两侧的槐树枝,而那阵阵沁人心脾的花香,混合着飘满全城的柳林酒香,被这和煦的暖风一吹,薰得路上行人一阵沉醉。

    大隋建国已有八年,当今皇上杨坚算得上是难得的明君,躬行节俭,广施仁政,手下又多重臣悍将,大隋的国力蒸蒸日上。

    这几年的关中地区更是风调雨顺,五谷丰登,自五胡乱华以来关中一度残败不堪、赤地千里的惨状早已成为遥远的记忆。

    已到正午,城里最大的福顺酒馆中,这会儿已经挤了不少食客,坐得满满当当,推杯换盏,大快朵颐,有的吟诗作赋,有的行酒划拳,更有些人天南海北的一通闲扯。

    二楼的临窗雅座上,坐着一个十**岁,个子中等的青年,穿着一身上好的蓝色缮丝衣服,他的头发有些卷曲,眼珠子却是碧绿,五官算是周正,身板儿也还算壮实,但肤色略有些黑,鹰鼻深目,看起来和一般的汉人不太一样。

    蓝衣青年端起面前酒碗里的酒,一饮而尽,强烈的酒劲一阵冲脑,他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记忆中刻骨的疼痛一下子让他的脑子变得异常清醒。

    蓝衣青年名叫王华强,在穿越前是河北省某市一家物流公司的总经理,正好名字也叫王华强,早年在该市的一家工厂里做青工,父母早亡,只有一个弟弟和自己相依为命,早早地进厂当工人供弟弟读书。

    1986年,单位分房,按各种条件,王华强都应该分到一间自己的套房,可是厂长却硬夺了他的房分给了自己的司机。

    王华强的弟弟王华文咽不下这口气,直接拎了一把菜刀上厂长家闹事,结果被厂长报警逮捕,高考资格也被取消,而王华强也被开除出厂,兄弟二人成了社会上的盲流和混混。

    经过了多年的混社会,带着无数的伤痕,王华强兄弟终于1998年,在某市火车站附近开了一间自己的托运站,手下也有了几十个过命的兄弟,在某市算得上是个混得开的人,手上有了钱后,更是上下打点,成了个当地的公众人物。

    可惜好景不长,王华强在发家时的仇家趁着他在外地谈生意的时候,趁夜伏击王华文,砍了有几十刀,直接把王华文砍成了植物人。

    看着在病床上的弟弟,王华强一怒之下大开杀戒,一星期内把在某市的四个仇家杀得一干二净,成为轰动全国的大案,也因此被手下的兄弟们出卖,最后落入法网,刑场枪决。

    王华强想到这里,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十年前刚穿越时,那脑袋上挨了一枪的感觉,就象是灼热的金刚钻钻开了自己的脑袋,火辣辣的疼,连自己这一世也无数次地梦中惊醒,但与这**上的疼痛相比,被和自己一起出生入死十几年的兄弟出卖的那种感觉,更是让自己撕心裂肺。

    从这一世开始,世间已无王华强,有的只是这新丰王家的二儿子王华强。

    王华强的父亲王何,曾经做过两任州长史,官至六品,家境也还算富裕,王华强母亲早亡,兄弟三人,从小就被逼着习武。

    王华强从小体弱多病,拉不开二石弓,骑不了烈马,举不起四十斤的大刀,跟武艺高强的两个兄弟相比,上了马后连二十个回合都撑不过,王华强在刚穿越过来时还残存着一些前世里刀光血影的记忆,勤学苦练过一阵子,无奈这身体底子太差,最后只能放弃。

    时值南北朝乱世,还没有科举制度,所谓富贵险中求,战场搏命可出将入相,王华强的哥哥王华师,弟弟王华伟都是能臂上走马的壮士,王华强穿越前肉身来这个时代也打不过他,于是王华强便早早地放弃了靠着武力打出一片天地的打算,读经明史,精研兵书战策,想在这方面有所长进。

    幸运的是,王家的藏书还算不少,《史记》,《汉书》之类的经书史书都还算全,上天没让王华强有一个强健的体魄,却是让他有了一个过目不忘的本事,十年下来,王华强已经是满腹才学,加上前世的经历,更是让他有了远远超过实际年龄的城府和智商。

    从三年前开始,王华强就开始参与王家的生意,几次河西陇右的商队走下来,不仅让王家的生意越做越大,还结识了陇右一带的众多豪强。

    也正是因为王华强的出色表现,让父亲王何力排众议,把王家的生意完全交给了王华强经营,在王家上下的眼里,王华强已经是未来接管王家的人了。

    “槐林五月漾琼花,郁郁芬芳醉万家,春水碧波飘落处,浮香一路到天涯。”

    随着这四句诗,一名戴着软脚幞头,穿着黄色绸缎衣服的中年人面带微笑,从楼梯口向着王华强走了过来。

    待到黄衣中年人最后一个涯字出口,青年微微一笑,轻轻地鼓起掌。

    “王兄好文采啊。这吟诗作对的本事,小弟可是拍马也赶不上了。”

    那黄衣人看起来丰神俊朗,长须飘飘,是个标准的文士,眉宇间却有股说不出的愁苦,他作了这首诗后,直接在王华强的对面坐下,将面前的柳林酒一饮而尽,脸上却摆出一副无奈的表情:“关中虽好,毕竟不是江南,也不知道我们打过江南,平灭南陈,还要等多久。我这有生之年,还能不能亲手报得血海深仇!”

    王华强还没来得及开口,却听旁边一桌的几个酒客摆起了龙门阵:“都听说了吗?皇上已经下了决心了,正准备起兵南征陈国呢。”

    “老刘,你这消息靠谱么,开皇三年的时候不是已经说了要打嘛,后来也没打成。那次我还在右屯卫大军呢,还在江淮一带准备了几个月,最后不也是作罢吗?”

    “李癞子,你上次没打成是因为突厥人来了,当时你在南边,我老张可是紧急应征入伍,随着卫王杨爽的大军出塞反击突厥,打了三个月才把他们打跑呢,所以你们南征的事才黄了。”

    “原来是这样啊,反正我们这些当兵的,上面让我们打哪里,我们就得打哪里,不过这次要是征南陈,我现在这样子可是再也上不了战场喽。

    而且那长江我见识过,一眼望不见对岸啊,听说对岸的南人都住在一个很大很大的岛上,真想征南陈的话,我看得造几百条大海船才行。”

    听着这些酒馆里的议论,那黄衣文士的眉头渐渐地舒展开来,一连喝了好几碗酒,脸色也变得有些微微地泛红,这柳林酒也就是后世的西凤酒,一向以后劲绵长,醇香芬芳而著称,配合着这满城的槐花香气,让这文士有些酒劲上脸。

    王华强摇了摇头:“王兄不可再饮,那事还需从长计议。”

    黄衣文士压低了声音,带着满脸的兴奋:“贤弟,就连这些升斗小民都知道南征在即,我们还等什么呢,你若是怕担干系,那我一个人做好了。”

    王华强微微一笑,目光炯炯:“王兄,现在这些都不过是街头巷尾的议论,皇上并没有明确的旨意下达,也没有征召天下府兵南征,你若是在这个时候募集壮士,万一到时候没有南征,那可就要担一个图谋不轨的罪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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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男人的约定

    黄衣文士的脸色微微一变,只是一闪而过,转而恢复了刚才的坚毅:“贤弟,你也知道我王颁和陈霸先的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当年先考王僧辩,跟陈霸先乃是并肩勤王的战友,没想到此贼为了自己登上皇位,背信弃义,偷袭家父,将家父与我的五个兄弟全部杀害,若不是愚兄当时身在荆州,只怕也要遭他毒手。

    此仇此恨,不共戴天,现在虽然老贼已死,但他建立的陈朝还在,他的侄孙陈叔宝正是现任国君,不消灭陈国,我死后有何面目去见亡父和死去的兄弟!”

    黄衣文士王颁说到这里时,双眼都象要喷出火来,狠狠地一拳捶在桌上,震得面前的碗里一阵酒花飞溅,惹得不少酒客纷纷向这里看来。

    王华强把手搭在了王颁的拳头上,眼中碧芒一闪:“王兄不必如此,小弟刚才只是想说兹事体大,等正式诏书下来后,自然会有王兄建功立业的机会,何必急于这一时呢?”

    王颁叹了口气,又是一碗酒下肚:“贤弟有所不知,愚兄现在并无军职在身,就算皇上下了诏书,征调天下府兵,只怕愚兄也不可能应征入伍,更不可能作为先锋了。

    若是想要沙场建功,消灭陈朝,只有自己募集壮士,先于大军偷渡过江,到时候愚兄再想办法联系先考的旧部,为大军带路,这才能报仇雪恨。”

    王华强听得心中一动,脸上却仍然不动声色,平静地说道:“那王兄为何不向皇上上疏主动请战呢?想必以皇上的睿智,不可能不心动吧。

    毕竟你们王家在江南历经三代,旧部众多,大军南征的时候,一定可以引为援手的。”

    王颁的眉头舒展了一些,回道:“愚兄在接到你的信件,动身来这里前已经给皇上上过疏了,估计这几天就会有回报。

    只是愚兄的情况你也知道,靠着那点俸禄拉不起队伍,更置办不了军械铠甲,所以这次只能厚着脸皮来寻求贤弟的支持了,万一皇上开恩,愚兄就需要贤弟实实在在的支持。”

    王华强哈哈一笑:“王兄太客气了,小弟在信件里说得很清楚,这次如果真的皇上南征,对我们新丰王家也是个机会。

    你也知道家父虽然做过两任州长史,但没有爵位,我们几个兄弟不能象世家子弟那样袭爵当官,我们王家并非高门大族,想要当官只能在战场上搏个功名,这次南征,是你报仇的机会,也是我们当官的机会。”

    王颁笑了笑:“其实你们王家的生意已经做得这么红火了,为什么还要当官呢?我这主要是报仇,可是你们就算当了官,这俸禄也没你们做生意来得多啊。

    而且这次南征,如果皇上开恩,愚兄也是当先头的偷渡分队,风险不小啊,虽说富贵险中求,但那是对一穷二白的光棍汉,你们家大业大,至于吗?”

    王华强也喝了口酒,微笑着摇了摇头:“王兄有所不知啊,所谓人生四大悲,就是种田累断了腿,卖草鞋喊了嘴,经商碰到了官匪,赌输了钱给打得后悔。

    象我们这样商人,无权无势,在达官权贵的眼里就是一块大肥肉,谁都想来咬一口,我们兄弟三个,要是有一个人在朝做官,也就不怕这种事了。”

    王颁看了一眼外面熙熙攘攘的街道,说道:“只是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啊,听说今天下午,当朝的宜阳郡公,上大将军,你王贤弟的远房堂兄王世积就要来你们家了,应该也是跟南征之事有关吧。”

    王华强笑了笑:“真是什么事也瞒不过王兄啊,南征的事情这两个月传得沸沸扬扬,家父也给这王世积写信,请他方便时过来一趟,名为亲戚家的走动,实际上也是想把我们兄弟塞到他的麾下,毕竟王世积是朝廷大将,又有开府招募僚属的权限,在他的手下建功立业比较容易。”

    王颁说道:“贤弟,不要怪愚兄多事,王世积一向飞扬跋扈,而且他跟你家只是祖父辈是兄弟,这种关系已经是在五服以内最疏远的那种,还不如近邻来的关系亲密,你看他这辈是世字,你和他同辈却是华字,可见一斑。

    而且这几十年来他都没有上门,为什么这次肯来呢?

    想必是令尊这次肯大出血,而他的开府也需要你们家的财产扶持,所以这应该是个交易。”

    王华强点了点头:“应该如王兄所分析,这事小弟和家父还没有商量过,估计要见了王世积后,才能相机行事。”

    这时,楼梯上传来一阵响动,一个黑衣小帽,仆从模样的人跑了上来,胸间已经湿了一大块,一抬头就直接看到了王颁,马上面露喜色,迎了上来:“老爷,可让我找到你了。”

    王颁面露不悦之色,眼中寒芒一闪,压低了声音道:“不是说过了嘛,没急事不要来打扰我,更不要在这人多耳杂之处大呼小叫的!”

    那仆人迎上了王颁那张冷酷的脸,吓得一个激灵,低声说道:“小的该死,事情紧急,一下子忘了这些,还请老爷责罚。”

    王颁哼了一声,说道:“有什么事情就说吧,这位王贤弟是我的生死弟兄,有什么事都不用瞒着他。”

    黑衣仆人应了声是,小声说道:“刚才二老爷的急件传到了客舍里,说是皇上下旨,召您速速入京奏对,二老爷对来宣诏的使者说您出门访友了,那使者后来又传了旨意,让您接到消息后赶快面圣。”

    王颁脸上闪过一丝得意,站起身来,对着王华强一叉手:“贤弟,看来皇上是看到愚兄的那个平陈十策了,愚兄现在就动身,一旦皇上开恩允许我先行渡江,我会第一时间和你联系的。”

    王华强微微一笑,起身叉手回礼:“好的,在此我王华强也表个态,只要事情顺利,皇上开恩,能让兄长如愿,无论这次我们王家是否跟王兄联手渡江,跟您说好的那十万钱军资,一定会如数奉上,以作军资的。”

    王颁长出一口气,笑道:“贤弟真够爽快,那就请你等愚兄的好消息吧。”言罢两人行礼作别,黄衣文士兴冲冲地带着那个随从下了楼。

    王华强无奈地苦笑了一下,抓住一切机会当官是他父亲王何的意思,而自己在前世的记忆,虽然也有做生意一定要上下打点的意识,却还是不理解为什么父亲要自己兄弟三人冒着生命危险到战场上去搏个功名。

    想着想着,王华强走回了自己家,在这新丰城里,王家也算是个大户人家了,朱漆大门,青砖砌就的两人高院墙,在这城东一角形成了一个两进院子的独立大宅。

    走进门去,只见十几个青衣小帽的家丁仆役和丫环仆妇们正忙忙碌碌地走来走去,一个二十出头,身着黄色缮丝衣服,身长八尺,高鼻深目,孔武有力的壮汉正吆喝指挥着这些人打扫房屋,张灯结彩。

    “王福,那门框上的灰还没擦干净,你今天没睡醒吗?”

    “王寿,庭院里叫你洒水,说了多少遍了怎么还没见水啊!”

    “王财,跟你说了多少次了,王将军是上过战场杀过人的大将,要的就是个宽敞,你把几张厅里的椅子排那么近,是想让他老人家不舒服吗?快点重新排!”

    随着这个人的吆喝,这座两进院子的大宅内外忙得是不亦乐乎。

    王华强一眼就看到了这个壮汉,笑道:“大哥,辛苦了。”

第三章 送钱从军

    黄衣壮汉正是王华强的大哥王华师,他听到王华强的话,迎了上来:“二弟,阿大找你好久了,要你一回家就过去。”

    王华强点了点头,直向内院走去,三拐两拐,走进了内院里一间朴实无华的屋子。

    屋子不大,只摆了几张胡桃木打造,上了清漆的桌椅板凳,榆木制成的榻上,蓝色的薄被里躺着一个五十多岁的老者,额头处缠着厚厚的带子,脸色惨白,眼窝深陷,眉眼间倒是和王华强有几分相似。

    这位老者正是王华强的父亲王何,现在他有气无力地倚在靠枕上,听着外面忙碌的脚步声与吆喝声。

    王华强进门后一抬头就看到了王何,连忙上前行礼:“阿大,您有事找孩儿?”

    王何叹了一口气,抬头对着王华强说道:“华强,坐吧。”

    王华强应了声是,顺手把外屋里榆林圆桌上的一个汤药碗放在了王何床边的小几上,自己则在床前的板凳上坐下,低着头,若有所思。

    王何闭上了眼睛,喃喃地说道:“华强,你还是对为父邀请王世积上门有想法吗?”

    王华强微微一笑,自从一年多前他在陇西成功走了两趟商队,在丝路豪商云集的姑臧城成功地建立了王家商号后,王何便当众宣布,王家的生意由他全权掌握。

    也正因此,现在外面的兄弟们还在忙碌着迎接贵客,而王华强则在小屋里与病榻上的父亲深谈。

    王华强与王颁见面的事情现在还瞒着王何,而且事情没有绝对把握前,他也不打算和盘托出。

    想到这里,他说道:“王世积今天晚上就会到,孩儿只能保留看法,服从阿大的安排了。您放心,在王世积的面前,孩儿一定会好好表现,不会给您丢人的。”

    王何看了一眼王华强脸上的表情,笑道:“华强,你又想跟为父说什么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千钟粟的道理了吗?”

    王华强嘿嘿一笑,这两句诗是后世的宋真宗赵恒那《励学篇》里的千古名句,几年前大哥王华师取笑自己文弱的时候自己曾拿出来反驳过,当时说得几个哥哥那呆若木鸡,窘得无地自容的样子,现在还记忆犹新。

    但是一想到王颁在酒楼里和自己说的话,王华强又摇了摇头:“阿大,咱们王家乃是经商人家,现在生意做的也不错,我们兄弟几个都没打过仗,这次南征要上战场搏命,用人头换个功名,有这个必要吗?

    而且孩儿知道您老是看重了王世积的上大将军身份,想要他这个名义上勉强在我们家五服内的远亲提携一下咱们兄弟,可是这人早跟我们家没了什么往来,又一向眼高于顶,叫他来了,我们家也无非是自取其辱罢了,何必呢?”

    王何无奈地摇了摇头,睁开了眼,目光浑浊:“华强,你的几个哥哥都没有你脑子活络,我王家虽然经商,但是一直受官商联手欺压。

    你别以为这两年你经手的生意做得不错,那是因为我们王家的势力还不够大,没对别人构成威胁。一旦你生意做大了,别人就会打你的主意,无权无势,手上就是有了钱又能如何?”

    王何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痛苦的表情,再次闭上眼,两行清泪从眼角流下,王华强连忙掏出怀中的丝巾去拭,却被他伸出手推开。

    王何叹了口气:“你说这王世积一向眼高于顶,那也是人家拿命换来的,就是你的爷爷杰公,能当上这个仪同,也是拿命去搏得的功名,战场之上,血肉横飞,哪这么容易建功立业?

    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你爷爷的功名一半是自己得来,另一半则是得了他侄子王雅的好处。

    这王雅乃是我大隋前朝北周宇文氏开国始祖宇文泰的手下大将,当年硭山一战,宇文泰六军尽灭,要不是王雅返身死战,连杀几十名追兵,宇文泰只怕会被敌军生擒。

    所以王雅最后官至骠骑大将军,一州刺史,而作为嫡长子继承了他爵位的,正是为父今天请来的这个王世积。”

    王华强对这王世积的来历倒是清楚,知道王世积将门世家,自己也是能征惯战,大隋建国前后,也跟着打了不少仗,平定过北周最后的忠臣,相州总管尉迟迥反对杨坚的叛乱,并累功做到了上大将军,爵位从长子县公变成了宜阳郡公。

    加上王世积的年龄比起王何也只小了几岁,他一向不把王何这个名义上的长辈放在眼里,几十年来和新丰王家从无往来,形如路人。

    想到这里,王华强抬头说道:“阿大,那王世积和我们家关系隔得这么远,又一向看不起我们家,为何您这次还要用热脸去贴他的冷屁股呢?”

    王何无奈地摇了摇头:“还不是为了你们这几个小子的前途么!为父的身体自己最清楚,这次怕是躲不过去了。

    而且为父是有官无爵,你们袭不了爵位,只能是平民身份,你还不知道我们家这样有钱无权的人,在那些有权有势的人眼里,就是待宰的肥羊吗?”

    王华强低下了头,他知道父亲的意思,是怕别人起了歹心,夺了自己的这份家产,所以想让自己的兄弟三个靠了王世积的这层关系去投军,毕竟在这个文官基本上由世家子弟世袭的乱世里,从军建功是最好的升迁途径。

    王何接着说道:“听说当今皇上有意南征,平灭陈国,一统海内,王世积没有兄弟,这几年他的官越做越大,也想找些靠得住的本家亲戚。

    虽然我们和他多年没有来往,但我们家这几年生意做得不错,也有了些财产,可以供他开府招募人才,所以说这本质上还是一宗交易。”

    王华强没有说话,隋朝时的开府是指可以自己招募幕僚的高级武将,而这些幕僚的薪水,朝廷是不负担的。

    因此一个有开府权的武将,需要巨大的财力支持,只靠自己的俸禄,那恐怕是远远不足。

    眼下南征在即,王世积的军府一定会大量扩招谋士悍将,而这些都需要钱,这才是王世积这次愿意卖自己家一个面子,走访自己这个多年没上门亲戚家的真正原因。

    想到这里,王华强开了口:“阿大,那我们家这次准备给王世积多少钱,他又能给我们家兄弟什么官职?”

    王何想了想,缓缓地说道:“这个嘛,信上没有明说,要等他来了以后慢慢商量,如果他肯提携一下你们兄弟,那我愿意每年以十万钱相赠。”

    王华强脱口而出:“十万?阿大,是不是太多了点!我们王家的生意现在所有的店铺加在一块儿,每年除去工钱外,纯利也不过二十多万,给那王世积一人就拿去十万?”

    王何吃力地抬起手,摇了摇:“华强,为人要大度些,不能太小气!

    如果王世积这回能安排你们兄弟三人在他手下做事,征南陈这一战总会有人立下军功,当上仪同这样的官职,到时候我们就不用担心受人欺负了。要不然无权有钱,迟早会被他人所吞并的。”

    王华强恨恨地说道:“那真是便宜王世积这小子了。阿大,你现在这身体不太适合出去见他吧,等他来了,还是让孩儿出面吧,孩儿心里有数,您放心吧。”

    王何眉头一皱,正要开口说话,却听到外面一个粗浑而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伴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而近:“阿大,阿大,王将军已经到门口了!”

第四章 跋扈将军

    话音未落,两个人直接撞进门来,前面的一个足足比王华强高了半个头,壮如熊罴,头发有些棕黄,穿着一件黄色缮丝长衫,正是刚才在门口与王华强相遇的大哥王华师。

    而跟在王华师后面的,则是个头稍矮一些,穿着一身红衣,十七八岁,一脸的稚气,但眉宇间和王华师有七八分象的三弟王华伟。

    王华强看了一眼满头大汗的大哥,急问道:“不是说要晚上才到的吗,怎么这刚过中午,人就来了?”

    王华师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连珠炮般地说道:“二弟,那王将军说什么兵贵神速,只带了一个随从就骑马过来了,还说什么听说了阿大卧病在床,就不劳他老人家见他,他看一看我们家的几个兄弟,合他意的就会带走。”

    王何的眉头一皱:“他可说了怎么才算合他的意?”

    王华师摇了摇头:“他还没说,只是要二弟也早早地过去,说是等我们兄弟到齐了,他自然会测试。”

    王华伟勾了勾嘴角,眉毛一挑:“这王世积好没道理,作为晚辈,即使阿大卧病在床,他也应该上来拜访一下。

    哪有阿大还没出面,他倒象个长辈似的,呼唤平辈的兄弟们出去做什么测试的道理?我们可不是他手下的兵,给他这样使唤。”

    王华强低头沉吟了一下,摇了摇头:“三弟,我看这王世积这次前来,恐怕是想找可以对他打仗有帮助的人,在钱财方面的考虑倒是其次。

    毕竟如果真的象阿大所说的那样,皇上决定攻取南陈,那这王世积若是在此战中立了军功,得到的赏赐和晋升带来的俸禄增加,会比我们家能给他的钱多出许多,现在只怕找他从军的关系户也不少,他未必会看中我们家的钱。”

    王华师和王华伟都没有听到刚才王何说的话,这下子一听王华强的话,双双一愣,异口同声地说道:“还要给他钱?”

    王何重重地“哼”了一声:“你们也不用用脑子,若不是为了我们家的钱,那王世积跟我们家二十多年都没来往,怎么会突然上门呢?你们啊,以后就是到了他手下当兵,也得学学老-二,多用用脑子。”

    王华师和王华伟不甘不愿地应了一声是,不再说话。

    王华强看了一眼自己的两个兄弟,微微一笑:“阿大,大哥和三弟没听到您老人家刚才的分析,就是孩儿,刚才乍一听之下,也是吃惊不小呢。

    孩儿虽然能隐隐地猜到他是冲了钱来的,但也没想到您老准备给他这么多。现在看来,他恐怕胃口不小,十万钱也未必能让他满意,依孩儿看,还是让他走吧。”

    王华师和王华伟都睁大了眼睛,嘴都合不上了:“什么,给他十万?阿大,您老不是病糊涂了吧。”

    王何气得大骂:“两个蠢材,你们懂什么!那王世积要的是开府的钱,他若是征南陈成功,那肯定回来后就是柱国,甚至是上柱国,光是军府内外就会有上百幕僚,没十万钱人家肯来吗?

    这会儿他摆出这副样子,就是想着先说你们几个不成器,他不想要,到时候再坐地起价,你们连这都看不出来吗?”

    王华师和王华伟吓得一吐舌头,低头不敢吱声。

    王华强眉头深锁,父亲的话正是他心中所想,王世积上门摆出这副姿态,摆明了就是想狮子大开口,如果真的看不上这十万钱,那也不用再来这里一趟了。

    王何长叹了一声:“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不管怎么说,世积还是来了,就是给了我这个做叔叔的一个面子。

    华师,扶我起来,华伟,把我的衣服拿来,我得梳洗一下。华强,你去前面看看,他在信里提到过你,好象对你挺有兴趣,你先好好招呼他,把他引到会客厅,就说为父随后就到。”

    王华强应了一声,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两个哥哥:“大哥,二哥,阿大病得厉害,还有劳你们多费心了,千万多照看着点。”

    王华师正色道:“华强,你放心吧,赶快去前面,我们来的时候那家伙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王华强转身奔出了门,王家在这新丰城里也算大户人家了,可也不过就是前后两进院子,只消片刻,王华强便跑到了门前。

    只见王华强的其他几个兄弟正在大门前守着呢,而一名身高八尺,顶盔贯甲,外罩大红将袍,全副武装的黑脸虬髯大汉,正傲然立于大门外。

    将袍大汉的身边跟了一名随从打扮,身着黑色劲装,壮如熊罴的汉子,正牵着两匹高头大马,低头站在将袍大汉的身后。

    王华强一看这架式,就知道这是王世积和他的那个随从,这会儿在王家之外,远处已经围了不少人,窃窃私语地议论着,王华强甚至还听到有些人在说是不是王家犯了什么事儿,朝廷派人前来捉拿。

    而王世积则是不慌不忙地站在原地,嘴角边甚至带着一抹笑意,他很享受这种王家被乡邻们议论的感觉,这让他那种心理上的优越感更加强烈。

    王华强强忍着心中的不爽,上前笑脸相迎:“您一定是当朝的上大将军,宜阳郡公王世积王大将军吧。家父正在更衣,命我先来迎接贵客,请王将军到会客厅一叙。”

    王世积冷冷地看了王华强两眼,他浓眉如墨染,眼神冷厉似刀,在门口一站,峙渊岳停一般,将军的气场尽显无疑,身边的那名壮汉看起来身板比王家的几个兄弟都要壮实,可是在他身边却是垂首恭立,连头都不敢抬一下。

    王世积的嘴动了动,声音粗浑有力:“你可就是王家的二公子华强?”

    王华强再次行了个礼:“在下正是。家父吩咐,请将军到会客厅一叙。”

    王世积沉声道:“今天本将甲胄公服在身,不说私情,只讲公事。王员外来信说,你们三兄弟都是可造之材,劝本将加以关照,所以今天本将才会在百忙中抽出时间,来考察一下你们,毕竟你们的祖父也曾经是将军。

    可是刚才本将让你的大哥三弟进去通报一下王员外,让你出来,现在你来了,他们两个却又不出来了,你们就是这般浪费本将的时间吗?”

    王世积说到最后几句话时,声色俱厉,嗓门也大了起来,震得王华强的耳膜一阵鼓荡,而那雄狮一样粗浑的声音,也让远处叽叽喳喳的人们吓得不敢再出声,整条街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就连他身后的两匹马,也低下头,不敢吭声。

    王华强不卑不亢地行了个礼:“既然王将军今天上门是来谈公事,那就是要检测我们兄弟们的武艺了。家父重病,不可能再从军,那只要我们三兄弟在,就可以跟您去城外的跑马场一较武艺高低了吧。”

    王世积本来只是想尽快让王何出来,却没料到会被眼前这王华强拿住了话头,反将一军,只好点了点头,硬着头皮说道:“不错。”

    王华强转头对着身后的仆役王财说道:“王将军的话你听到了吧,现在你去叫大少爷和三少爷出来。对了,老爷快要到吃药的时候了,你记得去煎药,晚上我们也应该赶不回来了,要是老爷吃药出了点什么岔子,我拿你是问!”

    王世积心中暗叫坏菜,要是王何不出面,只怕这到手的钱就要飞了,与面子相比,实打实的钱串子才更重要。

    他眼珠子一转,脸上装出一副关切的模样:“华强,叔父的病真的这么严重,不能自理了吗?”

第五章 纵论兵机

    王华强心中冷笑,但脸上却作出一副痛心的模样:“可不是么,从三月开始就一直卧床不起了,这一阵子都是我们兄弟几个轮流服侍他老人家的。

    今天听说了将军大驾光临,他说什么也要下床来见你,我来的时候,大哥和三弟正帮着他更衣呢。”

    王世积连忙说道:“哎呀呀,你怎么不早说呢,要是知道叔父病成这样,我这当侄子的说什么也得先去请安才行。华强贤弟,还请前面引路,我这就去探望一下叔叔。”

    王华强冷笑一声,说道:“王将军,公事要紧啊,家父那点小病,怎么能影响你老为国选材的大事呢?我看还是我们兄弟先跟你走吧。”

    王世积的黑脸微微一红,转瞬间又恢复了常态,他摆了摆手:“我朝以孝治天下,再大的公事,作为后辈也应该先去探视的。

    我们是五服之内的同族亲戚,叔父重病,我这当侄儿的要是不先行拜见,那天下人都会骂我王世积不懂礼节,朝中御史们也会参我不孝的。华强贤弟啊,还是先引路吧。”

    王华强微微一笑,身子侧过,向着门内作出了一个请君入内的手势:“堂兄请进!”

    王世积大步上前,进了王府大门,那名护卫紧紧地跟他的身后,寸步不离,王华强在前引路,几个仆役则是拥着王世积,一路向内。

    王家剩下的仆役们则趁势出来把看热闹的闲人们都驱散,顺便把王世积二人所骑的马牵到一边的马厩里照看起来。

    王华强一路引着王世积来到了会客厅,只见王何已经穿戴了一身丝绸料子的蓝色长衫,坐在主位的榆木椅子上等着众人了,而王华师和王华伟则站在门前迎客。

    王世积一见到王何,马上上前行礼,以拳按胸,略一欠身,朗声道:“侄儿王世积,见过叔父大人,愿叔父身体康健,侄儿军装在身,不能行跪拜之礼,还请见谅。”

    王何的额头上还是缠着黑色的病带,他吃力地点了点头,略一抬手:“贤侄不必多礼,还请上坐。”

    王世积也不客气,直接大喇喇地坐到了左边的主客位上,那名壮汉随从则站到了他的身后。

    这会儿他昂首挺胸,王华强也才看清他的相貌,只见此人红脸浓须,眼如铜铃,脸上好几道深浅不一的刀疤,一脸的桀傲与凶悍。

    王华强三兄弟全都在王世积的对面陪坐,五六个丫环如穿花蝴蝶一样,流水介似地向宾主献上果盘茶汤。

    王何轻咳一声,对着王世积说道:“贤侄,今天我们先谈公事,再叙家谊,你看这样可好?”

    王世积微微一笑,放下了手中刚喝了一口的茶碗,拱手道:“一切但凭叔父吩咐。”

    王何点了点头,向着一边的王华强使了个眼色,王华强心领神会,起身对着大厅里站在众人后方的丫环仆从们说道:“你们都先下去吧。”

    等到厅里的闲杂人等都走完后,王何正色对王世积说道:“贤侄,上次在书信中你提到皇上有意南征陈朝,一统海内,这消息属实么?”

    王世积的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应该是千真万确了,近日吴州总管贺若弼贺将军,信州总管杨素杨将军都向皇上献了平陈良策。

    就连那文坛领袖,内史侍郎薛道衡,也上书说灭陈就在此时。现在皇上决心已下,各地兵马已经开始调动,我也接到调令,三天后就要动身前往南方。”

    在场的王华师和王华伟都没有听说过南征的事情,乍一听闻,相顾失色,只有王华强和王何仍然神情自若,直视着王世积。

    王世积也注意到了王家众子的表情变化,微微一笑,端起茶碗,呷了一口,对着王华强说道:“好象华强堂弟已经听到过这个消息了呀。”

    王华强的嘴角勾了勾,话语中透出一股平静:“华强也是刚刚得知此事,但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当时华强并没有大惊小怪。”

    王世积的脸沉了下来,他对这个只有十**岁的瘦弱少年越来越有些捉摸不透了,把手中的茶碗向手边的几上一放,说道:“还请堂弟说得明白些,就连我听到这事时都吃惊不小,你又如何能在意料之中呢?”

    王华强嘴角微动,脸上浮现出一副自信的笑容:“天无二日,国无二主,以当今皇上的英明神武,又怎么可能在卧榻之侧,容他人鼾睡?

    从五胡乱华算起,南北割据的乱世已历三百年,而南朝自从萧梁以来,经历了候景之乱后,西川和荆州,还有作为江南屏障的两淮地区已失,只剩下东南地区苟延残喘。

    至于北朝,北周灭了北齐后,一统北方,当今皇上英明神武,以丞相外戚的身份代周而立,建我大隋,如今三分天下已经有其二,形成了当年晋朝灭东吴,一统天下之势。

    本来在开皇三年时,皇上已经有意南征,但当年北方突厥突然入寇,皇上才不得已调南征兵马回师打退了突厥。

    这几年下来,在我朝军政两手的打击和分化下,突厥已经四分五裂,雄踞大漠的东-突厥沙钵略可汗被迫向我大隋称臣,北方的威胁暂时不复存在。

    加上去年南陈国主陈叔宝,公开写信挑衅我大隋,说吾皇治国还不如他,所谓上天让人灭亡,必先使其疯狂,此人治国无能,只会风花雪月,还狂妄自大,又怎么可能挡我大隋天军的雷霆一击呢?”

    王世积的表情变得越来越难看,他虽然来之前就知道这王华强是王家诸子中最有见识的一个,但料想一个年未弱冠的少年又能强到哪里去?

    没想到此人的见识居然如此深刻,甚至有不少还在自己之上,看来自己先贬低王家众子,再趁机抬价的计划要改一改了。

    可是王世积仍不服气,他听到了王华强最后一段话,心中一动,转而哈哈一笑:“华强堂弟,你毕竟没有上过战场,不知道兵凶战危。

    官渡和赤壁之战我就不说了,只说当年淝水之战时,前秦帝国以百万大军对东晋雷霆一击,当时天下人都以为稳操胜券,谁曾想到,前秦百万大军居然不敌东晋数万北府兵。

    再说了,三十多年前南陈代梁时,北齐趁机护送萧梁宗室过江,都已经十几万大军兵临建康城下了,还是被兵不满五万的陈霸先彻底击溃,成就了他的帝王之名。

    毕竟北方的战马无法在江南水网交错,道路泥泞的地形驰骋,所以我北方以骑兵和战车为主的大军,在南方向来很难施展,这点你没注意吧。”

    王华强微笑着摇了摇头:“王将军,南人的优势在于其舟船,在于其长江天险,而南陈自从失去荆州和两淮,这两点已经不复存在。

    当年东晋能挡住前秦的百万大军,陈霸先陈武帝可以绝地反击,打垮北齐的十几万大军,靠的也不是长江天险和道路泥泞,而是在于君臣一心,上下用命。

    淝水的苻坚和北齐的胡骑,都是标准的胡人,当年东晋从丞相谢安到前线的主将谢玄,再到每个普通士卒,都不想当胡人的奴隶,绝中华之正溯。

    陈霸先则是刚刚打败了为祸江南的匈奴人候景,他反击北齐的胡人大军,也得到了江南汉人的全力支持,民心可用,士卒能战,所以才能一击成功。

    现在呢?陈叔宝成天醉生梦死,不理国事,南陈奸党横行,把持朝堂。除了周罗喉和萧摩诃外,已经没有良将。

    而我大隋自从吾皇代周而立,已经是汉人王朝,不再是番邦胡姓,仅凭这一点,南人对我朝南征的抵触情绪也会小许多,所以胜败是一目了然的事,华强不才,却敢放言,只要大军能过了长江,兵临建康城下,南陈必灭!”

第六章 福祸相倚

    王世积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红,整个大厅里鸦雀无声,王华强的两个兄弟都在以一种景仰和崇拜的眼光看着王华强。

    以前他们只知道这个弟弟头脑精明,做生意时有一手,平时爱读经史兵书,但没料到今天在朝廷大将面前,居然能有如此见解和气度。

    王何轻轻咳了一下,扭头对着王世积说道:“王将军,犬子年轻气盛,在这里妄议国事,还让你见笑了。

    他这些都是书生之见,缺乏历练,不知道将军的幕府里是不是能让他去见识见识真正的战争。还有我其他的两个小子,平日里舞枪弄棒,也有一把子力气,在您麾下也许可以派上用场。”

    王世积今天当众给个后辈小子说得张口无言,心中恼恨,也不管那十万钱了,冷冷地说道:“华强堂弟乃是人杰,诸葛孔明之才,我的幕府里都是些庸材,哪能容得下华强堂弟呢?只会误了堂弟的前程。

    叔父大人,世积还有军务在身,就不多叨扰了,您老多保重,世积改日再来拜访,告辞了。”

    王世积说完这话后,也不等王何回话,直接起身,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那个五大三粗,面相凶狠的壮汉狠狠地剜了王华强一眼,也紧随而出。

    王何气得一张老脸通红,发青的嘴唇都在哆嗦着,整个人也一下子瘫在了椅子里。王华师离他最近,直接上前扶住了他。

    王家的三个儿子纷纷上前,围住了自己的父亲,一个个急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王华伟回头埋怨了王华强一句:“二哥,你明知那王世积来的目的,还要如此激他,现在把阿大气成这样子,这可如何是好!”

    王华强也没料到王世积的器量如此之小,居然当场翻脸,一时慌了神,但很快就平静了下来,对着门外大叫道:“快去请郎中!”顺便跟着几个兄弟一起,七手八脚地扶着王何回到了卧室。

    闹腾了好一阵,王何的病情才算稳定下来,请来的郎中施过了针之后,王何总算活了过来,靠在枕头上,看着自己的三个儿子,眼神浑浊而黯淡。

    王华师一看到他这样,就知道老爷子有话要说,便把房间里的仆人郎中都清了出去,不大的房间里只剩下了病床上的王何和站在床边的三个儿子。

    久久,王何才叹了一口气:“唉,华强,这回大家的求官之路,都给你弄黄了。”

    王华强在这一阵的忙活过程中一直在思考,听到父亲这样说,迎着两个兄弟投向自己的埋怨目光,朗声说道:“阿大,孩儿不这么看,今天我们也应该彻底看清了王世积其人,孩儿以为,即使我们今天跟了他走,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王华师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孩儿也同意二弟的意见,此人嫉贤妒能,心胸狭窄,即使儿子们这回跟他从征建功,只怕也会被他打压,不会为我们报功的。此人来我们家只是看中了我们家的钱,并不想真正提携我们兄弟。”

    王世伟也跟着附和道:“是啊,阿大,要是我们真的一个个立了军功,当上了官,有了功名,也就没必要再依附他了。

    灭陈之战只有一次,所以这次的合作应该也只是一次性的,只怕这王世积见识到了二哥的才能在他之上,更不愿意和我们合作了。”

    王何闭上眼,摇了摇头:“可是王世积是我们能找到的唯一亲族,他若是不肯带上我们,你们又能如何在这场大战中建功立业,搏取功名呢?”

    王华强双眼一亮,朗声说道:“阿大勿忧,孩儿已经有了计较,一定不会让我们兄弟落下这次机会的。”

    王何听到这话,一下子睁开了眼睛,连脸色也变得红润了一些,他的声音都有些颤抖:“华强,快说来让听听。”

    这回王华师和王华伟投过来的目光从刚才的略为埋怨变成了充满期待。

    王华强在心里又梳理了一遍自己的想法,确认无误后,开口道:“阿大,首先,这王世积没有容人之量,而且他手下也没有真正亲信之人。

    所谓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王世积没有兄弟,又看不起我们这些堂兄弟,所以他身边其实无人。

    今天这种情况,按理说他应该带些幕府中真正靠得住的军师谋士,至少是带个智囊之类的人,可是他却带了一个武夫随从。

    而且那人面相凶狠,目光阴骛,一看就非善类,不是那种忠心效死的部下。他在王世积视线范围内的时候,头都不敢抬一下,但只要离得稍远一些,则是狼行鹰视。

    孩儿不才,也曾学过几年相人之术和龟策之道,此类人就如吕布,如候景,一旦有机会能踩着旧主上位,是一定不会放过的。

    王世积不信任自己的亲族,却又重用这种野心勃勃的人,将来想必也会被此人所害。”

    王华师听到这里,说道:“二弟所言,为兄也看到了,可是那个武夫看起来并无头脑,只是个粗暴之徒,应该还不至于能害到王世积吧。”

    王华强摇了摇头:“这个事情就说不准了,不过直觉告诉我,这是很有可能的事。

    就象我们今天这种密谈,王世积都带着此人,可能他自己也觉得此人是个赳赳武夫,没有根基,自己对此人有提拔再造之恩,他不会出卖自己,所以对此人并无防备。

    可是王世积今天能当着我们说起南征之事,想必其他军国之事也会在此人面前和其他人说起。

    所谓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将来王世积随口而说的话,有可能都会成为他的死罪,而到时候出卖他的,很可能就会是这个他所信任的随从。

    今天的情形已经很清楚了,王世积无容人之量,对我们尚且如此,想必在军中和朝中,得罪的人也不在少数。

    这次南征如果他立了功,更是会目中无人,从而遭人嫉妒,如果在这个时候我们去跟随此人,未必是福。

    所以孩儿以为,今天我们兄弟没有进王世积的军府中效力,还真的不是坏事。”

    王华强的一番分析鞭辟入理,说得在场众人连连点头。

    王何的眉头还是锁着,他对着王华强问道:“你刚才只说了第一点,那第二点又是什么?

    就算我们不去跟王世积扯上关系,那又如何能在这次南征中建功立业?还是说你已经结交了什么人,这次南征可以抱到别的大腿?”

    王华强自信地笑了笑:“阿大,这正是孩儿要说的重点,南征的消息,其实孩儿月前便有耳闻,当时就已经开始着手准备了,而建功立业的事情,也大体有了眉目。”

    王华伟在三个兄弟中性格最急,连忙说道:“二哥,别吊着大家了,快说啊。”

    在众人热切的目光中,王华强清了清嗓子,正色说道:“本来此事没有完全敲定,就是因为南征之举是否属实,我一直没有听到来自官方的消息。

    象是那种主动聚集私兵,准备从军出征的事,要是在和平时期去做,就会是图谋不轨了,要灭族的,所以我也只是跟别人有过口头约定。

    但就在刚才,王世积亲口证实了这件事,他可是上大将军,能统领一卫的大军。如果连他都说三天内要调去南方,那肯定是错不了。所以接下来,我和那人的约定,就可以变成行动了。”

    王何满意地点了点头:“难怪你这一个月来总是四处奔走,原来是在忙这事,你看中的又是谁呢?”

    王华强微微一笑:“太原王氏,王僧辩的两个儿子,王颁和王頍。”

第七章 太原王氏

    在场的众人不约而同地先是一惊,转而喜色上脸。

    中国的世家大族,自从先秦两汉开始,传到隋时,已经有千年。

    自从三国时曹丕为了篡汉,向着代表着地主豪强势力的高门士族作出妥协,实行了九品中正制以后,三百多年来世家大族在中国得到了前所未有地发展,可以说汉人的世家大族才是真正控制了整个国家的力量。

    经过几百年的发展,不断有旧的世家没落,消亡,而新兴的世家也会经过几代乃至几十代的发展和竞争,最后得到巩固,站稳脚跟。

    北方已经形成了七个超级世家,被称为五姓七望,而太原王氏,则是王姓七望里顶尖的一个世家大族。

    太原王氏的始祖乃是春秋时周灵王的太子晋,因为灵王昏庸,当时只有十五岁的太子晋幼年时就非常聪明,博古通今,小小年纪就以太子的身份辅佐朝政。

    他眼见父王为了治当时的洪水泛滥,准备采取堵的办法,忧心忡忡,犯颜直谏,举出了上古大禹治水时只堵不疏的失败案例,结果触怒父王,被废为庶人。

    太子晋被贬为庶人后不到三年,便郁郁而终,他在被贬为庶人时,曾预言自己三年内要到天帝之所,甚至在几十年后还有世人看到过他在缑山飞升成仙。

    由于太子晋犯颜直谏,为民请命,被视为正义的化身,更是因为他这个预知生死,飞仙得道的本事,在民间传说中成为了神仙似的人物。

    太子晋的儿子宗周成年后在周朝继续任官,以司徒的身份辅佐自己的叔叔,太子晋的弟弟周景王,并在年老时辞官隐退,到晋阳(今太原)养老。

    时人仍视宗周为王室,称他们为王家,于是宗周改姬姓为王姓,后世的王姓子孙都以成了仙的太子晋为太原王氏的始祖。

    太原王氏一门,历代人才不断,战国时的秦国灭楚大将王翦,灭燕大将王贲,后来率北方秦军镇压陈胜吴广起义,与项羽大战的王离,都是太原王氏正宗嫡流的祖孙三代。

    王离成了秦国最后的殉道者,死于项羽之手,他的长子王元为了避祸,举族迁移到山东琅玡,成为另一支后来南渡长江的名门,琅玡王氏的始祖,而次子王威,则留在了太原,继承了太原王氏的正统。

    太原王氏在王离之后最有名的人物应该就是东汉末年的司徒王允了,由于他忠心为国,冒死诛杀了逆贼董卓,最后又死在了董卓部下的叛将手中,成为千古忠臣。

    而王氏一门也因此更加发扬光大,王允用命为后世子孙们挣了一张几百年的饭票,太原王氏在两晋南北朝的数百年时间都在北朝开枝散叶,代代为官。

    到了王颁的祖父,北周青州刺史王神念时,王家举家归南朝,王僧辩则是王神念的儿子。

    在南梁的匈奴大将候景谋反时,王僧辩和陈霸先同时起兵勤王,却在打败了候景后,这对并肩战斗的战友反目成仇。

    陈霸先杀了王僧辩和他的几个儿子,最后自立为陈武帝,建立南陈,而王僧辩的另两个儿子王颁和王頍则逃到了北周。

    王华强看了一眼众人,继续说道:“王颁和王頍来到北周后,身怀着对陈霸先的刻骨仇恨,无一日不在想着报仇雪恨,但他在北朝全无根基。

    王颁入隋后,曾任金城司马,负责镇压陇西一带的羌人起事,一年前我随商队去姑臧时,正好与他结识,也利用了自己走丝路的一些关系和情报帮他平叛,从此与他结交。

    这王颁虽然在西北一带当官,但每天念念不忘的就是打过长江,灭掉南陈,亲手杀了陈霸先,为父报仇。

    现在陈霸先已经死去多年,他的侄孙子都当皇帝了,王颁虽然不可能亲手报仇,但灭南陈之心反而更加强烈。

    依我看来,这次皇上征南陈之战,一定会征发天下府兵从军。这王颁不用征召,肯定也会尽发自己的家仆部曲,自请为先锋。

    王氏在江南三代经营,王僧辩的不少旧部也散落民间。而且当年王僧辩被战友攻杀,许多南人都心怀同情,

    只要王颁主动请命为先锋,肯定能吸引不少旧部以为内应,我们要是跟着他去建功,一定比跟着王世积来得靠谱得多。

    王颁和王頍都是汉人文官,手下没什么强悍的将领,而大哥和三弟的骑射武艺正好可以派上用场。

    大家想想吧,王颁有建功立业之心,也有熟悉南朝内情的当地内应,手下又无良将,这不正是上天给我们的机会么?”

    王华师略一沉吟,说道:“二弟的意思,是要跟着这个王颁,在大军出征前,先行渡江?”

    王华强点了点头:“正是如此,我知道这样做可能会有危险,但是富贵险中求,王颁现在不过是个中州的司马,从五品官而已,根本不够当带兵大将的。

    朝廷也不可能让他这个文官当先锋,所以他一定会是自已招人,先行偷渡,到了南陈后再想办法暗中联络当地旧部,接应大军。阿大,跟着王颁干,这就是我的建议。”

    房间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凝重了起来,大家本来很高的兴致在这巨大的危险面前,一下子又变得低落了,毕竟带着私人武装偷渡长江,万一后援不至,这几百人还不够陈朝大军塞牙缝的。

    即使偷渡成功,接应了大军过江后,朝廷是不是会认可这个功劳,也要打一个大大的问号。

    在这难言的沉默气氛中,最后还是王何开了口:“华强,还有没有更稳妥的办法?比如王颁有没有办法得到皇上的诏命,允许他自行募兵,甚至是先行过江呢。别弄得不好,反而坐了个图谋不轨的罪名啊。”

    王华强微微一笑,说道:“孩儿今天中午还和那王颁见过面,当时他刚好接到家里的消息,说是皇上急召他入宫奏对。

    他在一个月前刚听到南征的风声时就向皇上上书,献了平南之策,还自告奋勇地表示,愿意自行募兵过江,招集旧部,以为向导。

    皇上既然派的是使者召他入对,而不是直接派官差来抓他,就是认可了他的这个方案,以孩儿愚见,一定会给他一个开府权限,让他去自由发挥,反正不占用朝廷的军饷和资源,要是能成事,可真是无本万利的买卖了。

    所以孩儿以前对他一直没松口,在阿大和兄长们面前也一直没有提及此事,既然今天跟王世积翻脸了,那跟着王颁南征,就是我们最好的选择啦。”

    王何点了点头,问道:“这么说,我们也要对王颁提供资金上的扶持吧,你跟他谈的是多少钱?”

    王华强双目炯炯:“当时孩儿还不能确定我们家是跟着王世积还是跟他合作,在临走时答应过他,无论我们是不是会加入王世积的帐下,都会给他十万钱以作军资。现在王世积那里我们去不了啦,我看我们要主动加价到十五万钱。”

    王华强此言一出,两个兄弟都面露不忿之色,王华师没有说话,但脸上的表情就象是给人活活地割掉一大块肉那么心疼,而年纪最小的王华伟还小声地嘟囔了一句:“十五万,这么多啊!”

    王何闭目沉思了一下,睁开眼,摇了摇头,一下子坐直了身,双眼神光一现,整个人也从刚才那病恹恹的样子变得有了精气神:“十五万太少了,加到三十万!”

第八章 王家痛史

    由于今天工作原因,两章都改在上午九点发,晚上就不再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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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何此言一出,连王华强都吃了一惊,王华伟和王华师更是脸色大变,纷纷上前想要进言。

    王何摆了摆手,脸上的表情坚毅:“不用说了,我们家出得起这钱,而且这基本上是你们三个当官的最好机会,错过这次南征,想要国家有大战还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三十万钱足够两千人半年的军需之用,如果不够还可以追加。”

    王华师等人不情愿地应了声是,王何决定了的事情是从来不会更改的,但心中总归不情不愿,应答的声音也小了许多。

    王何叹了口气,身子又靠回了床头,闭上眼,缓缓地说道:“为父知道,你们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我要逼着你们去做官。

    也许你们都以为,家里只要有钱就有了一切,当不当官也无所谓吧,更没必要冒着生命危险去战场上求功名,是不是?”

    这个想法确实是大家的心声,就连王华强的潜意识里也是这样想,听到王何这样一说,个个低头不语。

    王何睁开了眼,环视了自己的儿子们,声音低缓而深沉:“以前为父一直没有跟你们提起过我们王家的事情,对你们的爷爷更是基本上闭口不提,我也知道你们几个孩子都对这个很感兴趣。

    但自从十四年前的中秋,吃饭时提起此事的华伟被我当众责罚后,你们兄弟三个就再也没敢提这事,一直放在心里。但为父知道,哪有孩子不想问爷爷的来历呢?今天,为父就把这事告诉你们。”

    兄弟三人一下子两眼放光,全都抬起了头,只听到王何的声音平静地响起:“我们王家跟普通人家不一样,不是立嫡长子,而是立了最精明能干的华强来执掌家业,你们可知道为何?”

    王华强沉吟了一下,说出了自己心中多年来的所想:“如果孩儿所料不差的话,我们家应该是混了一些胡人血统,并非正统汉人吧。”

    王何点了点头:“不错,其实我们本姓不是王,而是吕,我们吕家是凉州和西域一带的富商,从你们祖父那辈,才迁居到中原的。”

    王华强虽然多少有些心理准备,但听到这话仍然大惊失色,一下子抬起了头,颤声道:“怎么会这样?祖父和阿大不是关中人?”

    本来他心里一直以为父亲可能是王家的庶子,没有继承家业,给赶出霸城老家,却没想到连祖父也是个外地人。

    而其他的兄弟几个,都个个张大了嘴,惊得说不出话来。

    王何长叹一声:“你们的祖父,姓吕,讳行云,一向是在西域和凉州一带经商,我们吕家经过多年的积累,到了你祖父这辈时,已经在丝绸之路上的重镇,凉州首府姑臧城里扎下了根。

    而你们的祖父更是一个经商天才,到了三十多岁的时候,就已经力压丝路上的多家累世豪商,成了姑臧城的首富。”

    王何说到这里时,两眼都在放光,而王华强听到自家祖辈的光辉事迹,更是眼睛都不眨一下,这几年他也随自家商队走过几次丝路,去过姑臧,见识过那里富可敌国的豪富们,却没想到自己的祖父居然能在这些人里出人头地。

    王何看到王华强和其他儿子们的这副表情,知道他们在向往着自己的祖父,继续说道:“可是你们的祖父虽然富可敌国,但却高估了金钱的力量,对权势认识不足。他成了丝路首富后还不满足,想要独霸姑臧城,把其他几家豪商都挤出去。”

    王华强的脸色一变,失声道:“什么?他想把安家、李家这样的豪富都挤走?”

    王何点了点头:“正是,天有多高,你们祖父的心就有多大,他想独霸丝路。”

    王华强叹了口气,目光转而黯淡:“难怪我们现在会在这里了。阿大,祖父是不是给那些豪门联手,勾结官府反击,最后弄破产了?”

    王何微微一愣:“你怎么会知道?”

    王华强的眼光变得深邃起来:“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姑臧那里的安家、李家都是历经几百年,十几代人下来的累世富豪,除了账面上的资产外,人脉、关系和底蕴更是无形的财富。

    自从汉武通西域以来,几百年来丝路上的明争暗斗,改朝换代都动摇不了这些豪门的地位,我们吕家又怎么可能做到独霸呢。”

    王何的眼睛一亮,沉声说道:“华强,说下去。”

    王华强站起身,负手于背后,在房里踱起步来:“阿大,我只举一个例子,您可能就会清楚了。

    三百年前五胡乱华,神州陆沉的时候,姑臧城就已经是凉州的中心了,诸胡和汉人军阀势力围绕这块地方你争我夺,打了足有百年,最后还是北魏一统北方,彻底控制了姑臧。

    在这百余年的血战里,姑臧城可谓城头变换大王旗,你方唱罢我登场,可是这姑臧城里的富商们却没有受到影响,生意反而越做越大。

    他们战时贩军马,平时贩丝绸,安家和李家这样的,平时发小财,战时发大财,而那些军阀们对他们也是无可奈何,阿大,您知道这原因吗?”

    王何摇了摇头,他自幼读书做官,对此事也不甚了了。

    王华强继续道:“因为这些豪富的钱,没有多少是存在姑臧城内的故居的,他们一方面给占着姑臧的统治者们上贡纳税,另一方面把这些钱财转移到别处。

    如果有哪个统治者打他们家财的主意,他们就罢绝丝路贸易,让这些军阀们征不了税,最后只能乖乖地放人,两边方能相安无事。

    所以,在孩儿看来,这些豪商们最厉害的不是现在这一代人生意的规模,而是几百年来积累的人脉。

    无论是在西域还是在中原内地,如果真有人想和他们斗,那他们一定可以勾结官府进行反击,直到把你的势力挤出姑臧,再也无法在商界立足。”

    王何叹了口气:“原来如此,如果你祖父知道这个道理,也不会铩羽而归了。”

    王华强的眉头深锁,眼中绿芒一闪:“阿大,您刚才说过到了祖父这辈时,才在姑臧城扎下根,他大概并不清楚这些姑臧豪商们的在钱财和店铺之外人脉的可怕。

    所以最后才会失败。如果孩儿所料不差的话,他应该是被这些人联合官府,还有内地的豪商们一起打压,最后只能破产,离开姑臧。”

    王何的脸上浮过一丝痛苦的表情,闭上了眼睛:“华强说得不错,你们的祖父被姑臧城的富豪们联手官府打压,今天说他的商队走私,明天说他的护卫是盗匪,三天两头地找事,生意也就做不下去了。

    而他运往中原内地销售的货物,又被当地的地头蛇们赶出市集,禁止销售,最后你祖父只有变卖祖业,来到这新丰。

    他本是个心高气傲的人,遭遇如此挫折,咽不下这口气,很快就含恨而去,走的时候还不到三十五岁。而你祖母带着三个孩子,无以为生,只得改嫁给附近霸城的仪同王杰,就是你所知道的爷爷了,而为父则改姓为王。

    王杰家世居关中一带,家族从小尚武,那王世积的父亲,北周大将王雅,便是他的大哥之子,由于王杰和他大哥年龄差了许多,甚至比王雅还小了几岁,所以为父的年纪也跟你们的那个堂兄王世积相仿。

    王杰的这个仪同一职也是在战场上搏命换来的。但他在家中是庶子,没什么家业,你祖母嫁给他的时候,手上还有些钱,他也是靠了这些钱置了些产业,做起了这王家商号。

    后来你的祖母没有和他生下别的孩子,为父和你的两个叔父继承了王桀家的家业,他们两人在霸城的王家故居,而为父则从小经商读书,因缘际会,当过两任的州长史,在我们这样没有根基的庶民家庭里,基本上是到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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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府兵制度

    王华强看了一眼周围沉默不语的两个兄弟,说道:“难怪阿大一门心思地要让我们当官,我们家不是姑臧城的富豪,能强大到可以用金钱和人脉来控制官府。

    只有自己家族有人当官,才能给我们王家的产业撑起一块保护伞来。不然就是生意做到了祖父那样,还不是过眼云烟么。”

    王何赞许地点了点头:“华强,为父就是喜欢你的这种睿智,这是世伟他们都没有的,老实说,有时候我真的奇怪,为什么你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心性却象是一个饱经沧桑的成年人,这些道理连为父也未必清楚,又是谁教你的?”

    王华强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神色,心里却暗暗地说道:“阿大,难道我会告诉你,自己是个穿越者吗?”

    王何看了一眼其他的两个儿子,正色道:“你们平时也多用点心,向老-二学学,多读读书,这次他给你们挣来了一个建功立业的机会,以后真当了官,就象你们这样子,能升堂理事吗?

    我们又不是鲜卑儿,而是汉家子,走马的事情这次南征后就放一放吧,多学学怎么泼墨。”

    王何说到这里,三个儿子都笑了起来,北方汉胡杂居已有三百多年,早有泼墨汉家子,走马鲜卑儿的说法,意思就是种田当文官的事由汉人来,上马打仗,保家卫国的事情由鲜卑和匈奴这些北方胡人来搞定。

    基于这种原则上的是自西魏到隋朝的府兵制度。当年纵横大漠的拓跋氏鲜卑人,先后灭掉同为鲜卑人的慕容氏后燕和匈奴人赫连氏的胡夏,建立了一统北方的北魏王朝。

    在拓跋鲜卑入主中原后,他们原来的大漠草原故地被另一支新兴的草原民族柔然所占据,为了防备柔然,北魏在长城一带的故地建立了六个军镇,以胡人精兵镇守,时间久了,这些精兵也成了世袭边军。

    北魏开国之初,中原战乱方平,普通民众吃糠咽菜,以胡人为主的六镇精兵却是衣食无忧,有兽皮衣服穿,每顿都能吃到肉包子,过的是人上人的生活。

    当时胡人们争相加入六镇精兵,为了那些入伍指标都打破了头,流行的口号是一人当兵,全家光荣!

    可是一百多年下来,南北朝没有大的战事,北方的生产恢复,连普通人家也顿顿有酒有肉,大户人家的管家都能穿上丝绸衣服。

    相比之下,裹着兽皮,啃着肉包子,在北方边境喝风吃沙的六镇精兵逐渐地成了人间吊丝,社会底层。

    更可悲的是,犯人服刑还有个刑期,而这些六镇精兵却是世袭罔替,子孙后代都得继续为北魏站岗放哨,比劳改犯还惨。当年参军光荣的口号也化作了穿上军装,世代遭殃的冲天怨气。

    加上北魏自孝武帝开始进行汉化改革,连皇家的拓跋氏也改为元氏,整个上层阶级一下子玩起了汉人贵族范儿,强制胡人们改变许多古老风俗,比如兄终弟及改成父死子继,老爹死以后那些漂亮的小老婆们也轮不到儿子们收归房中了。

    这一下,本来就憋了一肚子火的六镇精兵们终于象火山一样爆发了,掀起了如滔天巨浪般的六镇大起义。

    起义虽然最后被镇压了下去,统一的北魏却从此被分裂成了以鲜卑化汉人权臣高欢为首,雄霸关东的东魏,和以出身六镇义军的鲜卑族大将宇文泰为首,占有关中陇西地区的西魏。

    宇文泰在建军之初,以六镇精兵为基础,设立了十二个卫,又在国内设了八大柱国将军,除了宇文泰自己和傀儡皇帝元氏以外,实际上掌兵的正好是六个柱国将军,分管一个镇,每人手下有两个上大将军,分掌两卫。

    这种军制是照以前胡人部落而来,当时每个部落首领都掌管本部私兵,平时放牧,战时应召,可汗只是一个召集人,并不能直接管辖这些首领的私兵。

    六大柱国将军手下各有一万两千胡骑,每一军则是六千人,这支一共六万人的职业军人,也构成了西魏开国之初的主要军事力量。

    高欢和宇文泰各自立了一个元氏傀儡皇帝,你来我往地打了几十年,不分胜负,几十万剽悍的胡人骑兵在这场战争中伤亡殆尽。

    打到后来,两边都不得不大量地征召原来只管种田,不管打仗的汉人入伍,以纯胡人骑兵为主的军队也改成了以汉人步兵为主,胡骑为辅的混合部队,而西魏的柱**制却保留了下来。

    每个上大将军手下设两个开府,各设一个将军统军,而杨坚自己的父亲杨忠,则是西魏开国时的上大将军之一。

    现在大隋全国各地的州郡,都会划归到十二卫的某一卫中,在几乎所有的州郡里都设了骠骑将军府和车骑将军府,分别管理这些州郡的马步军。

    王何突然开口问道:“王颁说是召集募集他的私兵,是在我大隋境内募集,还是说到了江南以后招他父亲的旧部?”

    王华强答道:“听他的意思,应该是在这里先募集几百人,要我们家出钱先准备甲胄兵器,把这几百人给武装起来,在大军出发前先偷渡过去,然后在当地跟他父亲的旧部接上头,最后接应大军过江。”

    王何的眉头深锁:“这几百人渡江不给发现,他有把握吗?而且现在这种情况下,他在南陈联系旧部,就能做到不泄密?万一出了差错,陈军在接头的地方伏击,你们可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王华强的表情也变得异常严肃:“这些问题孩儿在和王颁商议之初就考虑过了,确实风险不小。

    但是陈叔宝无道,南陈文恬武嬉,内有奸臣小人,外无良将,就连南陈的不少官员都主动偷偷向皇上上书,请为内应,所以我们偷渡成功的把握还是很大的。”

    王何的双眼一亮:“你这些消息确实可靠吗?”

    王华强没有说话,却看了一眼门外,王华师心领神会,出门把站在门口的几个仆人都支得远远的,而自己则在门外当起了守卫。

    王华强感激地冲着大哥点了点头,转向了王何,微微一笑:“孩儿最近一直通过各路情报在查大江南北消息。

    现在可以确认的是,南朝的裨将军羊翔,已经和王颁搭上了线,愿意作内应。而比羊翔地位更高一些的兴宁令,直阁将军裴蕴,听说也已经秘密向皇上直接上书,愿意归顺,还说天兵一到,他就率部为先导。”

    王何脸上的喜色一闪而没:“这些人的地位都不算高,手中的力量也有限,最多只能带些宗族部曲带带路,形不成大规模的倒戈。”

    王华强神情自若,平静地说道:“阿大说的没错,可那是因为南人以为有长江天险,可以挡我大隋的天兵,所以只要我大军一过江,肯定会是从者如云。

    三十多年前候景作乱,最后攻克建康,在他过江前兵不过八千,可是在建康城下打了一年多,部众却增加到十万。因为长江就是南人的心理防线,长江如果过了,那南陈军民来主动投军者,一定如过江之鲫。”

    王何点了点头,又问道:“现在陈朝的江防大将是谁?”

    王华强答道:“应该是骠骑大将军萧摩诃。”

    王华强的两个兄弟一听这话,脸上马上变了色,王华伟连忙问道:“就是那个当年斩将夺旗,横行天下的南朝战神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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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南朝战神

    王华强微微一笑:“正是此人。”

    萧摩诃,字元胤,出自兰陵(今山东岘县),最早的祖先可以上溯汉初名相萧何,五胡乱华时萧氏南渡,侨居南方,萧摩诃本人则以勇猛称著。摩诃二字出自佛经,梵语,意思是大。

    萧摩诃的祖父萧靓是南梁时的右将军,父亲萧谅做到了梁朝的郡丞,至于萧摩诃本人,在三十多年前的南梁时代就已经粉墨登场了。

    早年的萧摩诃曾经多次斩将夺旗,单骑冲锋陷阵,号称有关羽张飞之勇,更是在与北齐军的大战中,一人独斩十余名北齐军中的胡人猛将,杀得北齐军人人丧胆,从此威名天下皆知。

    开皇元年(580年)的时候,杨坚登基,以隋代周,从此开始一心准备南征灭陈,陈宣帝大骇,命萧摩诃为骠骑大将军,率铁骑沿江防范。

    到了开皇二年(581年)年的正月,陈宣帝因焦虑和疾病而过世,当时的太子是陈叔宝,但他的弟弟始兴王陈叔陵也在场,趁着陈叔宝哭泣不备之时,拔出一把锉药刀砍到了陈叔宝的脖子,又刺伤了陈叔宝的生母柳皇后,企图夺位。

    结果陈叔宝伤重未死,逃出了大殿,回东宫据守,而陈叔陵也一不做二不休,发动了自己的王府卫队,准备在建康城内与太子大战。

    当时陈朝的正规军全在江岸一带布防,城内空虚,百官也不知道应该支持哪方,都持观望态度,以至于无人去讨伐陈叔陵。

    陈叔宝回东宫后,缓过了神来,听了左右的谏言,派人急召萧摩诃,于是萧摩诃率了数百步骑紧急回城,入东宫护卫陈叔宝。

    陈叔陵没有办法,只能跑路,最后萧摩诃率兵紧追不舍,将其斩杀。

    由于萧摩诃在最关键的时候支持了陈叔宝,所以这位陈后主即位后,对萧摩诃也是厚加赏赐,封他为车骑大将军,绥建郡公,食邑三千户,特赐萧摩诃开黄阁,位同三公,可以乘车上殿的待遇,并以其女为皇太子妃,还把陈叔陵的财产金帛全赏给了萧摩诃,一时间恩宠无以复加。

    萧摩诃的勇名,几十年来传遍天下,不仅在南人眼里是南朝第一战神,就连隋人听到萧摩诃三个字,也都是人人变色。一听说是此人负责江防,房间里一下子变得鸦雀无声,王氏父子个个面沉如水,眉头紧锁。

    王华强看到父亲和兄弟们这样,哈哈一笑:“其实大家不用担心,萧摩诃勇则勇矣,可是智商捉急,是典型的将才,而不是帅才。他负责江防,其实对我们大隋来说,是件好事。”

    王何一下子来了精神,问道:“此话怎讲?”

    王华强微微一笑:“吴州总管贺若弼贺将军,已经开始了攻取南陈的准备,他秘密收买长江上的船只,把这些船只藏在芦苇荡中,却又故意弄了几百条破旧的小渔船,放在江面上,让南人看了以后以为我们隋军不习水战,从而放松警惕。

    贺将军还在江边一直搞疑兵之计,每次换防的部队到了江岸的大营里,他都会让接防和换防的部队都大张旗鼓,多设旌旗,遍布营帐,还让官兵们沿江射猎,声势震天。

    萧摩诃开始的时候一看到这种情况,还会领兵布防,后来几次都发现贺将军只是在换防时故意搞这种疑兵之计,也就懈怠了。最近一个多月朝廷已经开始向前线秘密增兵了,而南朝从陈叔宝到萧摩诃,对此却都一无所知。”

    王何摇了摇头,表情还是很严峻:“华强,就连你都能通过自己的眼线得来这些消息,萧摩诃作为南朝大将,会对此一无所知?这其中会不会有诈?”

    王华强的表情充满了自信与镇定:“阿大,您想想,大江相隔,我们想要打探南朝的情报不容易,可是南朝的探子想要知道我们江北的情形也难。

    如果萧摩诃真的有办法打探到贺将军的虚实,就不会几次中了疑兵之计,更不会现在我朝真正要大军南征的时候,却没有任何反应了。

    南朝的君臣,现在还是一片歌舞升平。萧摩诃一勇之夫,徒有虚名,却连孙子兵法里的用间防间都做不到,既查不到江北我军的虚实,又阻止不了羊翔和裴蕴这样的人向我方通风报信。

    可以说这场仗,南朝已经输定,这次不会再有淝水之战,建康反击的那种奇迹重演了。”

    王华强嘴上说着这些话,心里更是放心,在穿越之前,他并不是个很懂历史的人,但也知道隋文帝杨坚灭掉陈国,一统南北朝的故事。

    虽然说穿越本身就改变历史,但这些年来南朝越来越弱,大隋越来越强的趋势非常明显,他有足够的信心,这次南征之战一定会符合历史的轨迹,而自己如何在这次的南征中把握住机会,实现入朝为官的父愿,也就看这一锤子买卖了。

    王何听到这里,闭上眼,沉思了一下,当他再睁开双眼时,已经是目光如炬,完全不象一个垂死的病人:“华强,这事由你全权决定,你们三个,这次全都上战场,不过跟在家里一样,大家要听华强的安排,明白了吗?”

    王家众兄弟个个面露喜色,齐唰唰地向着王何拱手行礼:“谨遵阿大安排。”

    下面的事情就变得非常简单了,王华强安排起各个兄弟的任务,大哥王华师去两淮一带收购粮米,供两千人食用三个月所用。一旦这里万事具备,就运向南征的前线。

    三弟王华伟,则负责盘点关中到陇西一带各商铺的余钱,自从开皇五年以来,杨坚统一币制,大隋境内全部改用名为五铢钱的铜钱,而西蜀由于道路难行,又没有铜矿,只能采用铁钱。

    在这个时代里,金银还没有进入流通渠道,钱庄银票也还没有出现,一千钱重达四斤二两,如果要随身带一万钱,那得背上四十多斤,更不用说三十万钱了。

    所以这三十万钱的征集工作远不是后世里银行转账那么轻松,这么多钱光是重量就有四五百斤,得去各地的商号里提了钱后,再雇车运回新丰的总店。因此这一路上的转钱行动都要挑选精干的护卫才行。

    好在王家多年经商,有一支精干的护卫队伍,王华伟本人也是个赳赳武夫,关中地区作为帝国的首都,治安一向良好,经过了仔细的筹划后,王华强基本安了心。

    王华强自己则负责军械盔甲的打造,新丰城地方不大,只有一两家铁匠铺,供应不了几百副军械铁甲,而如果要到大兴城(今长安城,当时隋朝的国都)周围的城镇打造这些兵器,在王颁没有拿到允许他自行招募部众的许可前,只会给自己惹麻烦。

    所以王华强的任务是先购买生铁和皮革这些原料,等到王颁拿到了圣旨后再着手准备,而购买三百副皮甲,打造三百套钢刀,长矛和弓箭所需要的一千斤皮革,两千斤生铁,则可以由新丰的王家库房里先取出五万钱去大兴的市集上置备。

    一切安排停当后,王华强的兄弟们本着想到不如做到,心动不如行动的原则,纷纷出门办事,房间里只留下了王华强和王何父子两人。

    王华强看了看病榻上的父亲,嘴角动了动,欲言又止。

    可是王何却把王华强的这些细微表情变化尽收眼底,他叹了口气,说道:“华强,你是不是对为父让你们兄弟三个全上战场,有些不理解?”

第十一章 五龙夺嫡

    王华强心中正是这样想的,一听王何这样说,干脆把话挑明:“阿大,您就不怕万一真的出什么事情,我们王家就有绝嗣之危吗?虽然大哥已经有了两个孩子,但是那两个侄子毕竟年幼,我们这几个成年的儿子若是出了事,以后还有谁能来侍奉您老人家呢?”

    王何长叹一声:“华强,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虽然你的才能出众,我力排众议,让你成了嗣子,以后王家商号也会由你来掌管,可是你其他的两个兄弟,却多多少少对这些不太服气的,尤其是你大哥世师。

    虽然我们王家有一些胡人血统,但早已经汉化,废长立嫡一向是取祸之道,你遍读史书,应该清楚这一点。

    现在为父还在,你的几个兄弟和你又是一母同胞,而且确实信服你的能力,不会有什么意见,但是为父的身体你也看到了,恐怕挣不过今年,所以……”

    王何说到这里,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王华强的心猛地揪了一下,在这个时代,他好不容易才有了上一世没有的父爱,一想到这份父爱有可能不再,他的眼泪就不自觉地流了下来,哭道:“阿大,您千万别这样说,不会的,不会的。”

    王何摆了摆手,话语中透出一份慈爱:“傻孩子,都快及冠的人了,还跟小时候一样哭鼻子,你这个样子,为父怎么能放心把你的兄弟们和整个家业交给你呢?坚强点,男人不可以哭!”

    王华强抹干净了脸上的眼泪,平复了一下情绪,垂首恭立,但鼻子仍时不时地抽搐着。

    王何继续说道:“为父走后,你们兄弟一定要团结,这点上不能学那些高门世家的子弟,老子一死就闹分家。

    这件事为父跟你的其他几个兄弟都交代过,但一直没跟你说,就是因为为父还没有最后下定决心,要不要真的把这个家的重担给你来担。

    虽然王家的生意由你经营和打理,但我王氏一脉,是不是由你来当族长,这点在今天之前,我还没有最后决定,因为你的才能以前只体现在经商上,而非军政。

    可是你今天的表现,无论是应对王世积,还是与王颁的交往,都足以让我放心,你的才能足以安邦定国,而不止是一个小小的商人。

    所以我希望你在这次的南征中,一定要做出成绩,也让你的几个兄弟在这方面对你彻底服气。

    至于你所担心的事,其实在我看来并没有什么,如果真的象你说的那样,南陈已经人心尽失,你们只要偷渡成功,就一定是安全的,到时候只要你别贪功冒进,跟贺若弼的大军早早接上头,军功自然少不了。

    你的才能出众,这次南征中只要建功,得个仪同之类的官职就可以了,以后进了官场,自然可以一路上升。

    你的其他几个兄弟,他们虽然才能不如你,但是互相之间能力区别也不大,如果这次南征的事情我让谁去,不让谁去,那么这个去不成的人一定会心怀怨恨,这些就是家族的取祸之道。”

    王华强这回算是明白了父亲的用心,他点了点头:“阿大说的是,您是为了给每个儿子一个公平的机会,这样大家不会心里有怨气。”

    王何的眉头舒展了一些:“世师和世伟,他们两个做生意的本事和头脑确实不如你,但是都孔武有力,脑子也不算笨,这次南征应该都能立下些战功,到时候封个军职,以后也可以不用依附你而独立生活。

    我们王家的生意刚刚起步,这个创业阶段需要你们兄弟一心,等过个十几二十年后,一切稳定下来了,你们到时候可以分家,自己选择自己的生活。

    所以这次南征的事情,你要好好把握,不要置自己和兄弟们于危险之中,实在不行也不要勉强,安全是第一位的。

    你要知道,王颁为了报父仇可能会不顾一切,而你却要时刻保持头脑的清醒,不能无条件地顺从他。

    要是他过了江以后,想着靠那些旧部去直接偷袭建康,攻进皇宫去杀陈叔宝,你千万别跟着他犯傻,而且破国擒君,是不赏之功,你切忌不要乱来。只要做好接应贺将军大军的事情就可以了。”

    王华强表情严肃,点了点头,他心里还很清楚,父亲跟自己说的这些道理,其实换作皇家也是一样。

    杨坚和独孤皇后相守一生,没有与其他妻妾生下一男半女,只和独孤皇后生下了五个儿子,长子是太子杨勇,次子晋王杨广,三子秦王杨俊,四子蜀王杨秀,五子汉王杨谅。

    这五个儿子里,杨勇一向贤明,礼贤下士,有治国之才,当年杨坚篡周自立的时候,当时身为皇宫卫率,统领禁军的杨勇帮了大忙。

    而杨坚在建国之初,有鉴于北周的宗室不强,被他这个外戚篡权的前车之鉴,早早地把其他几个儿子分封各地,辅以重臣从小教导,授予这几个儿子地方上的军政大权。

    有了权力必然会让人产生非份之想,偏偏在开皇五年的时候,有个洛阳人高德上书杨坚,请他学北齐的皇帝高纬那样主动退位当太上皇,从此只管自己享乐,而把皇位让给太子杨勇。

    当时杨坚接到这个上书时非常激动,还特地召开朝会,表明自己为民勤政,绝不学那北齐的祸国昏君,并下令彻查这个高德。

    后来经查实,高德乃是当朝尚书左仆射(宰相)高熲的族人,而高熲正是和杨勇结了儿女亲家,也是杨勇在朝堂之上的最大支持者。至于那个高德,则在上书后从此人间蒸发,再也找不到此人。

    从此以后,杨坚便开始疏远杨勇,虽然在国事上杨坚还是一如既往地倚重高熲,但是杨勇却从此被排除出权力中心,成天只能在东宫里饮酒度日,纵情声色。

    由于杨勇沉迷酒色,又引起了一生节俭,信奉一夫一妻式坚贞爱情的独孤皇后的不满,几次三番地痛骂杨勇的不成器。

    如此一来,杨广等几个兄弟都看到了一丝入主东宫的希望,这几年开始加紧地活动和表现,而这次灭南陈时主帅的选择,就能看出日后东宫是否会易主的一丝风向。

    王华强前世的记忆里,好象最后皇位是落到了杨广身上,没办法,这家伙在历史上的昏君名声太过于响亮,以至于初中毕业,对历史几乎一无所知的王华强(王华强)都知道此人。

    但是在他穿越过来的这十年里,听到的却是杨勇荒淫无度,杨广礼贤下士,与自己的萧王妃伉倆情深,甚至没有一个妾室的传闻,时间长了,也只能以穿越改变历史这点来自我安慰。

    王何看到了王华强的沉吟不语,知道他是在想着杨坚诸子的事情,微微一笑:“华强啊,如果这回南征的主帅不是太子杨勇的话,那朝堂之上可能要起一阵风波了。”

    王华强被自己父亲的这番话拉回了现实,嘴角勾了勾:“阿大,孩儿毕竟没有做过官,这朝堂之上的事情并不是太清楚,还请您老给分析一下。”

    王华强确实对朝堂之上的事情知之甚少,今天既然父亲主动提到,也好趁机听听,以免得这次南征中站错了队。

    王何今天心情舒爽,谈兴也很高,自从被郎中施了针,又喝过了汤药后,感觉也好了许多,听到以前很少过问朝堂之事的王华强主动问起,心中高兴,坐起身,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

第十二章 朝堂之上

    大隋自建立以来,已经八年多了,主上贤明,又能放手使用有能力的重臣大将,所以这几年堪称是治世。

    而协助杨坚实现这一治世的,首推当朝的尚书左仆射高熲高大人。

    高颎家是山东的名门望族,渤海高家地位虽不如那五姓七望,但也是北方有名的世家大族了。

    高颎家历代侍奉东魏和北齐,到了高颎的父亲的时候,举家投奔了西魏,高颎出来做官的时候,已经是北周的臣子。

    当年杨坚还是北周丞相时,在篡位之前找过高颎,想求得他的支持,结果高颎当即表态,愿意冒着灭族的危险支持杨坚。

    后来北周重臣尉迟迥起兵反对杨坚时,高颎在平定此次叛乱过程中立下大功,成为杨坚登位的首功之臣。

    在那些直接帮助杨坚登位的从龙之臣中,只有高颎是真正有治国的才干,又忠诚可靠,加上做过独孤皇后娘家的门客,跟皇后的关系也很亲,以至于皇上直呼其叫独孤公而不叫高颎。

    独孤皇后是西魏开国时的八柱国之一独孤信的女儿,闺名伽罗,身份地位尊贵。

    独孤信在北周的时候因为反对权臣宇文护弄权,而和另一名柱国赵信一起被杀。当时幼小的独孤伽罗被流放蜀中,直到后来北周武帝诛杀宇文护后,独孤伽罗才随着父亲被平反,回到大兴。

    在独孤信被杀前,十七岁的杨坚就和十四岁的独孤伽罗成婚了,誓言白首不相离,而杨坚更是立誓不会与别的女人生下儿女。

    即使在独孤伽罗被流放川中的那些年,杨坚也做到了这点,所以这对皇帝夫妻的感情,甚至超过了绝大多数的贫贱夫妻。

    高熲则是因为做过独孤家门客的原因,被独孤皇后看成了半个娘家人,而且高熲自幼博古通今,有治世之才。

    更难得的是,高熲心胸宽阔,气度非凡,是天生的宰相之才,不仅自己治国有方,还向杨坚举荐了杨素,苏威,贺若弼,韩擒虎,牛弘等一大批人才。

    杨坚在登位以来的一系列惠民强国的新政中,如均田法,府兵改制令,币制统一令,轻傜薄赋令,减轻刑罚令等,多数出自高熲之手,所谓开皇之治,高熲作为帝国的首相,实在是第一功臣。

    除了高熲以外,曾任御史大夫的杨素和尚书右仆射苏威也是难得的人材。只是这二位才华虽然绝世,可是杨素为人生性忌刻,苏威则喜欢揣摩圣意,逢迎主上,都没有成为宰相的器量,和高熲相比,差的不是一点半点。

    不过杨素和苏威相比,有领兵打仗之才,本来被高熲推荐也比苏威要早,开皇五年的时候就做到了御史大夫这样的要职,离宰相之位只有一步之遥。

    可是却不料在家里和老婆郑氏吵架的时候,杨素一句戏言,说自己要是当了皇帝,你这个样子怎么能当皇后,被作为独孤皇后闺蜜的郑氏一气之下说给了独孤皇后。

    结果苦逼的杨素就此被免官,而苏威则跟着捡漏成了御史大夫,后来更是当上了尚书右仆射。

    前两年杨素虽然闲居在家,但也一直向杨坚上书,献南征之策,结果没过两年就被任命为信州总管,以上柱国的身份统领长江上游的兵马,这次南征,很可能他会有建功立业的机会,咸鱼翻身。

    王华强静静地听着父亲把当朝的几位重臣分析了一遍,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那以阿大看来,高熲高仆射应该是偏向太子杨勇无疑了,杨素和苏威的动向又是如何呢?”

    王何笑着摇了摇头:“现在还看不出来,杨素因为一句戏言丢官,现在好不容易才当上了信州总管,在蜀中训练水军,一旦皇上的平陈诏命下达,杨总管一定会顺流而下的。

    他这个时候应该也没有心思去巴结哪家王爷,好好效忠皇上,恢复朝中的官职应该才是他现在的想法。

    至于苏威,此人老奸巨滑,逢迎圣上,我当年任汴州长史的时候,就曾听说他直言向皇上进谏,说是大隋初建,需要艰苦奋斗,而他在皇宫里还看到了白银做的勾子,用来挂布幔,希望皇上撤掉这些白银勾子,换成普通的铜铁勾,结果皇上果然照做。

    华强,你不要以为他是忠心进谏,因为苏威自己家里连喝酒的杯子都是金银制作的。

    他是看准了皇上和皇后生性俭朴,这样的进谏不仅没有风险,还会给自己留个好名声,给皇上留个好印象。

    这样的人,遇到明君时,可以做个还算不错的臣子,但如果碰到陈叔宝那样的昏君,一定是祸国奸臣。”

    王华强笑着点了点头:“阿大,想不到你虽然没有进入朝堂,却对朝堂之上的事情这么清楚。

    那依您这么说,苏仆射现在一定也不会轻易压宝在哪位皇子身上,而是会根据这次南征的主帅安排,再次揣摩上意吧。”

    王何正色道:“正是如此,所以你最近要多方收集这方面的情报,这次如果能在南征中建功,也注意不要在圣意未明的情况下跟这几位重臣走得太近。

    不然一旦你所依靠的对象在立嗣之事上失了势,那我们所做的一切努力都可能付诸东流。

    当今皇上是明君,但其为人也颇为猜忌,因为他自己也是篡权自立的,所以千万不要在立储之事上站队,只要忠于皇上就可以了。”

    王华强郑重其事地行了个礼:“孩儿谨记阿大的教诲。”

    王何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这会儿也有些累了,不自觉地打起了呵欠,王华强扶父亲睡下后,走出了房间,外面的院子里空空荡荡地没有一个人,不知不觉中,天色已黑,王华强抬头看着晴朗夜空中的点点繁星,心潮起伏,思绪万千。

    五个多月后,已到十一月下旬,长江以北的广陵城(今江苏扬州)外,连营数百里,从城内的吴州总管府,一直排到长江北岸,人喊马嘶,锣鼓喧天,尘嚣日上。

    广陵到庐江(今安徽合肥)一线,三十多万隋军已经完全展开,只等渡江令一下达,便要渡江灭陈。

    江南采石矶对岸三里处的一处芦苇荡里,王华强一身黑色紧身水靠,和同样穿着黑色水靠的王颁呆在一起,两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江面上的十余艘陈朝战船。

    上次王颁被征召入朝,与杨坚奏对,当场提出了自己的那个先行偷渡,召集旧部,接应大军渡江的方案,杨坚龙颜大悦,当即准奏,并且授予其开府之职,允许他自行招募手下,一应军费,灭陈之后会论功赏赐。

    王颁得到了这个任命后,马上找到了王华强,两人按约定行事,冲着那从天而降的三十万钱,王颁二话不说地答应了王家三兄弟和一百多名王家的商团护卫全部进入他的部队。

    由于王家兄弟都是土生土长在关中,不习水性,因此王颁特地提前带他们来到这长江边上,日夜操练游泳技能。

    两个多月下来,王家兄弟们都在呛了不少长江水后,从旱鸭子变成了浪里白条,即使在黑夜里渡江,只要风浪不是太急,也能游过半条长江去。

    与此同时,五百套皮甲和军器也已经打造完成,在上个月底的时候运到了江北。

    王颁和王华强两家的部曲一共有六百多人,五百套甲胄军械已经足够使用了,而剩余的一百多套兵器皮甲,这几天也都在大营里加紧赶制,两三天内便可备齐。

第十三章 万钧神弩

    杨坚的平陈南征令让整个大隋上下都进入了战争总动员的状态,从陇右到河北,一队队的兵马如同流向大江大海的溪流,在整个北中国的大地上奔腾,最后汇向广陵、江陵、信州这三个主要出兵点。

    巫郡一路由信州总管,上柱国杨素为行军元帅,十万大军顺江而下,目标直指南陈的巴郡,湘南等处,准备尽夺南陈的湘州(今湖南)之地,兵出江陵的总管刘仁恩也归他所节制。

    江陵一路以秦王杨俊为行军元帅,上大将军王世积当上了这一路的实际掌兵者,统兵十万,目标直指南陈的九江,豫章等郡,准备夺取南陈的江州,从侧翼威胁建康。

    而攻陈的主力,则是广陵这一路的晋王杨广,杨坚这次果然没有让杨勇为帅,而是派了原来封在并州(今山西)的次子杨广坐镇寿春(今安徽寿州),以高熲为晋王元帅府长史,两大名将贺若弼,韩擒虎尽归其所辖。

    杨广这一路是平陈的主力,拥兵三十多万,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只有一江之隔的陈朝国都建康城。

    除此之外,柱国将军燕荣,率领数万水军,从山东出发,经海路直扑郁州(今江苏连云港),以为奇兵。

    八大行军总管,五十二万大军,已经在数千里的战线上摆开了阵势,不灭陈朝,势不罢休。

    王颁死死地盯着江面上的陈国战船,这些船都有十余丈长,上面足有两层甲板,船的两侧蒙着牛皮,只是从一个个方型小格中伸出船桨。

    而在战船之上,陈国的水军们个个挎刀执弓,船顶层还放着几张巨大的弩机,上面搭着三四尺长的短槊而不是普通的弓箭,几个执着大锤的壮汉立于弩机边上。

    王颁低声对王华强说道:“华强,看到没,那个就是南朝著名的金翅战舰,你看那些桨,划的速度都是一模一样,这些桨手全都是多年行船,训练有素。

    第一层甲板上的都是弓箭手,水战第一要务就是弓箭,南人弓强箭快,这些弓箭手们可以不畏风浪,在甲板上射箭作战如同平地,而且你看他们的船上都蒙着湿牛皮,就是为了防火,若是风向有利,他们会转用火箭攻击。”

    王华强点了点头,这些都是他早就了解到的,他真正感兴趣的是第三层甲板上的那几部巨大的弩机:“景彦,那几部弩机就是南朝闻名于天下的万钧神弩吗?”

    景彦是王颁的字,这一阵两人打得火热,互相以字相称,王华强还未及冠,暂时无字,所以王颁还是称他的名华强。王颁被杨坚特授了一个上仪同的武职,并加了开府权限,而王华强也当了他军府中的大都督,实为其谋主。

    按隋朝军制,五人设一伍长,五伍为偏,有偏师,二偏为一队,设都督一人节制,现在的都督,就成了隋军中最基层的军官,相当于后世的排长,而队就成了隋军最基本的作战单位。

    二队一哨,设哨长一人,即为百夫长,哨长之上,还有帅都督(连长),大都督(营长)等职务,王华强现在和两个兄弟都是大都督,名义上可以统兵五百人。

    王颁微微一笑:“不错,这就是当年南朝开国皇帝,刘宋武皇帝刘裕所开发出来的万钧神弩。”

    王华强倒吸一口凉气,终于见识到了这个传说中的神兵利器。此物的力量相当于五十石强弩,可以打到两百步外,而且发射的是长槊而不是普通弩箭,普通的渔船被打到,会被直接击沉。

    当年刘裕北伐,他的目标是雄踞关中,由羌人姚氏建立的的后秦帝国,而黄河以北的北魏并不是他的原订攻击目标。

    可是北魏初入中原,锐气正盛,也容不得刘裕的北伐大军大摇大摆地在自己眼皮底下武装大游行,于是一直派骑兵袭扰刘裕在黄河上的运粮船,

    刘裕咽不下这口气,干脆在黄河北岸背水为阵,三千步兵配合着几百辆战车,围成一个却月阵,里面放了几十部这样的万钧神弩。

    北魏大将看到刘裕上岸的兵少,直接出动十万铁骑,想要一举吃掉这支部队。

    当时刘裕的却月阵里全是跟他身经百战的精锐北府兵,就是淝水之战里大破前秦百万大军的那支部队,仗打得天昏地暗,北魏骑兵也是横扫天下的劲旅,死战不退,最危急的时候,已经攻入北府兵的战车防线。

    这时候这些万钧神弩就起了大作用,北府兵们用大锤敲击弩机的扳机,直接发射这些截断了的矛槊,一时间槊如飞蝗,血雨满天。

    整个战场上,到处是给一枝飞槊串了四五个北魏骑兵,连北魏大将阿薄干也被阵斩,三千步兵大破十万铁骑,打得北方胡骑再也不敢小看南军步兵。从此这些万钧神弩便和刘裕的宋武帝之名一起载入史册。

    看着对面船上的这些万钧神弩,王华强叹了口气:“为什么我们大隋就生产不出这种威力十足的武器呢?”

    王颁笑道:“华强,就是我们平时用两石弓或者三四石的重弩发射时,也会感觉箭矢离弦后,会有一股巨大的冲力把我们向后顶吧。”

    王华强一下子明白了过来:“哦,你是说那种后座力对吧,也是,这东西要是真的有五十石强弩的力道,那可不是普通的人或者马能受得了的,只要一发射,就会给顶出好远,也只有装在这样的船只或者战车上才能用。”

    王颁喃喃地重复了几遍“后座力”,他以前没听说过这个名词,王华强笑了笑,这些年来他已经很少会用到后世的词汇了,许多穿越前的事情已经仿佛隔世,都成为遥远的记忆。

    “景彦兄,这是小弟自己发明的一个词,就是说向前射箭的时候,对后面的人向后顶的那个力,五十石强弩的力量,估计这个后座力能有上千斤吧,没人能受得了。”

    王颁点了点头,指着对面的船,说道:“这种金翅战舰只有两层,还不是最大的,所以这上面的万钧神弩也不是威力最强大的,因为这种战舰的主要作用还是巡江,而并不是决战时的主力舰。”

    王华强惊疑地瞪大了眼睛:“还有比这个更大的?”

    王颁神情凝重,若有所思地说道:“不错,南朝最强大的战舰,足有四层高,长五六十丈,宽也有十余丈,叫作八艚战舰,一艘船就可以装载战士两千多人,甲板上甚至可以跑马。

    而这八艚战舰的桨手也足有三层,最上面的一层在近战时还会伸出足有大树那么粗,头上包着铁皮的拍杆,能直接把一些个头小一点的战船打碎。

    至于顶层的万钧神弩,有现在我们看到神弩的两到三个那么大,力道足有上百石,一次性可以射出四五支长槊,威力更是惊人。

    华强,我们北军靠的是铁骑冲杀,陆战无敌,而南人靠着水网密布,舟船犀利,才能保这南北对峙长达三百年。”

    王华强哈哈一笑,指着对面的这些舰船说道:“景彦兄,南人能保江南半壁,靠的绝不是船只或者是长江,而是江南的人心。他们自诩汉人正统,衣冠南渡,不愿意成为胡人的子民,所以才能屡次化解危机。

    但是这次,大隋乃是汉人王朝,而且陈国皇帝昏庸无道,朝廷奸党当道,听说自从上个月以来,信州总管杨素杨将军和秦王杨俊已经出兵南下了,杨将军更是顺流而下,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打过了巴郡(今重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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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贺若弼很生气

    王华强扭头看着王颁,继续说道:“现在长江中上游的陈国各寨求救的消息象雪片一样地传到陈国朝廷,可是奸臣施文庆和沈客卿却把这些文书全部压下不报。

    而现任南朝尚书令,身为百官之首的江总,也收了这两人的贿赂,帮着他们一起欺瞒陈叔宝。

    景彦兄,你说那裴蕴派过来的使者告诉了我们这些南朝事情,要是这样的南朝还不给灭,那真的是老天无眼了!”

    王颁笑道:“不错,所谓众志成城,如果南人君臣一心,将士用命,象北齐那样即使打过了江去,还是一败涂地。反过来现在的南陈,君昏臣庸,即使有千艘八艚船守在这里,也改变不了覆灭的命运。”

    说到这里,王颁的表情突然变得可怕起来,眼睛也开始泛红:“只恨老贼陈霸先早死,我不能亲手报仇,只能在他的子孙身上报复了。”

    王华强想到了来之前父亲正告过自己的事情,心中一凛,默然无语。

    王华伟那大嗓门的声音伴随着马蹄声传了过来:“王将军,二哥,贺总管军令,要我们速速前去!”

    一个时辰后,三十里外的广陵城外吴州总管行营内,王颁和王华强换上了一身皮甲,并肩而立。

    甲胄做得很合身,王华强这次从军也是第一次穿甲胄,只觉得这种熟牛皮的硬甲穿起来很舒服,并不影响身体的舒展。

    坐在两人面前的,则是吴州总管,隋朝名将贺若弼。

    他的个子不算很高,七尺三寸而已,四十多岁,鼻翼间两道深深的法令纹,眼睛不大,但是神光中透出一股威严,高鼻梁,赤面长髯,兽面连环甲,外罩白色将袍,大将的气场尤在王世积之上。

    帐内除了两个亲兵,没有其他的人,贺若弼在两人刚进来时,正左手捧着一份军报,仔细地看着,两人入帐后,他的眼睛也一直没有从那本军报中移开过,甚至在两人禀报自己奉命前来的时候,他也只是轻轻地“唔”了一声。

    王华强这是第二次见到贺若弼,除去王颁三个月前刚来这里时,带自己见过一次贺若弼外,这几个月是第一次被贺若弼主动召见,即使是上次的见面,贺若弼的态度也是相当的冷淡,公事公办地说了两句话后,就打发二人离开。

    事后王颁和王华强也对此事进行进交流,王颁说了不少贺若弼不为人知的过去。

    贺若弼乃是将门虎子,鲜卑人,父亲贺若敦乃是北周大将,一向以武勇而闻名,但也被当时的北周大权臣宇文护所忌,抓住他口出怨言的把柄,将其赐死。

    贺若敦在临死前,曾把贺若弼叫到面前,以锥子把他的舌头刺出血来,警告他说,自己就是因为管不住嘴才死的,所谓病从口入,祸从口出,以后一定要管住自己的嘴,不要乱说话,这才能保住自己的命。

    贺若敦还说,自己平生的志向就是打过长江,平定天下,自己是没戏了,希望自己的儿子一定要继承自己的遗愿。

    贺若弼眼睁睁地看着父亲在自己面前喝下毒酒,痛苦地死去,而贺若敦的临终遗言却刻在了他的脑子里。

    成年后的贺若弼不仅继承了父亲的武勇,更是熟读兵书战策,遍涉经史,文武双全。被当时的北周齐王宇文宪所看中,引为幕僚。

    后来北周武帝宇文邕趁机诛杀控制朝政十几年,连废三个皇帝的大权臣宇文宪,并亲征灭掉北齐,而贺若敦也被平反昭雪,作为罪人之子的贺若弼终于可以堂堂正正地出来做官了。

    宇文邕一生在外征战,对自己的儿子去疏于教育,太子宇文赟道德败坏,又纵情声色,还警告左右近臣都不敢把这事上报给宇文邕。

    当时的重臣乌丸轨准备直言进谏,劝皇帝废掉太子,并拉上贺若弼一起进谏。

    但贺若弼上了殿后却从宇文邕的话里听出皇帝对太子的行径一无所知,根本不可能轻易废了太子,而且当时宇文邕因为操劳过度已经重病,于是贺若弼在殿上一言不发,甚至在乌丸轨拉他作证时也是一问三不知。

    结果宇文邕没有当场表态,只说会查证此事,退出大殿后乌丸轨气急败坏地责怪贺若弼临阵退缩,而贺若弼却说出了“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这句名言。

    宇文邕的查证还没来得及展开,自己就先死了,太子宇文赟即位后果然第一个就杀了乌丸轨,而贺若弼却因为这次管住了嘴而逃过一劫。

    此后贺若弼曾随北周战神韦孝宽攻取陈朝的两淮地区,其中贺若弼出谋划策,居功至伟,也因功被封为寿州刺史,此后杨坚篡位,尉迟迥谋反时,杨坚曾担心同为胡人的贺若弼会起兵响应,因此紧急将其召回。

    开皇二年时,已经坐稳皇位的杨坚想要一统天下,平定江南,向当时的尚书左仆射高熲询问谁可镇守江淮,高熲则答道:“朝臣之中,文韬武略,没有强过贺若弼的。”

    杨坚则大笑道:“独孤公所言极是!”于是便诏命贺若弼为吴州总管,镇守江淮。

    明眼人都知道杨坚是要以贺若弼为主,攻取江淮,贺若弼终于有了实践父亲遗命的机会,欣然前往,并写给时任寿州总管的老将源雄,立诗明志:“交河骠骑幕,合浦伏波营,勿使麒麟上,无我二人名。”

    开皇三年的那次南征因为北方突厥的入侵而作罢,而从开皇七年开始,贺若弼就不断上书杨坚,献上平陈策略,并终于在今年等到了这个机会。

    当时王华强听到贺若弼的这些往事后,便断言贺若弼对自己二人态度冷淡,一定是不想让两人立下头功,抢了自己的风头。

    王颁则长叹一声,说自己只是为报父仇,不想抢了任何人的功,却不曾想到躺着也中枪,平白地遭了贺若弼的猜忌。

    现在多说无益,先期渡江接应是杨广亲自下的旨意,贺若弼最多也只能来个非暴力不合作,在军粮供应上做做文章,还不至于坏了自己的事,所以这几个月来,王华强和王颁一向自行其事,并没有和贺若弼扯上什么关系。

    现在两人站在帐中已经有了一会儿,贺若弼还是这副冷淡的态度,就连脾气涵养一向修炼得不错的王华强,心中也有了几分怒意。

    贺若弼的声音在这个时候缓缓地响起,而眼睛依然盯着手中的塘报:“两位这些天来天天到江边探查,可曾找到什么偷渡江的好机会?”

    王颁心中虽然有气,但在军帐中,作为低阶军官也不敢失了礼数,一拱手,回报道:“回总管,这些天来南陈军加强了在江面的战船巡察,包括夜间也是如此,现在还不是寒冬,江上没有雾,我们想要偷渡很困难。”

    贺若弼重重地“哼”了一声,抬起头,目光犀利,刺得王华强心中一凛:“偷渡困难?王颁,当时你跟皇上拍胸脯打保票说一定能潜入江南,以为内应的时候,可没说这话啊。

    我来问你,你说你在江南的内应每十天的过江送情报从来没有断过,他既然可以派人过来,你为何就没本事过去?”

    王华强心中雪亮,这贺若弼是故意找磋的,但身边的王颁只能拱手回道:“回总管,我们偷渡是要五六百人的,虽然不是大军,但目标也不小。怎么着也得几十条渔船,所以只要不起雾,还是会被发现的。

    而对面的裴将军,他每次派人来只是一个人,而且此人水性绝佳,是自己游过长江的,所以才不会被发现。”

第十五章 后果很严重

    贺若弼哈哈一笑,把手中的塘报重重地向桌上一扔,沉声喝道:“王颁,不要再东拉西扯地找借口,你当初跟皇上奏对的时候,只说你过了江就行,到了江南你也能拉到你父亲的旧部作援手。

    要是真如你所说,你有必要带五六百个人一起过江吗?还是你根本就是跟皇上吹大气,一看到真正的战场,就心生惧意了?”

    贺若弼拿起了桌上的那份塘报,直接扔到王颁的脚下,吼道:“你看看这份塘报,杨素将军已经在信州组建了强大的水军,他的主力战船足有五层高,称为五牙战舰,可载战士八百多人,十几万大军。

    杨总管的数千艘大小战舰顺江东下,陈将戚昕率了几百艘青龙战舰抵挡,却被杨将军大败。

    陈朝的三层战舰,被杨将军的五牙战舰上伸出的拍杆直接击碎,南人一向精于水战,这次却被我大隋的水军正面击败,碎裂的战船残骸和陈军的尸体堆满江面,顺流而下,南陈军民所见无不惊惶失措。”

    王华强从贺若弼的话中听出了他的极度不满:杨素已经在上游建功了,我在这里作为主攻方向却是没有任何进展,你们两个是干什么吃的!

    但王华强依然装傻充愣,拱手道:“杨将军治军有方,我大隋天军威武,南陈跳梁小丑,怎堪我天军一击,可喜可贺。”

    贺若弼的声音中透出一股杀气:“王华强,不用在本将军面前耍嘴皮子,杨将军建功立业是他的事,我们这一路的目标就是对岸的建康城,现在我来问你们,你们还要让本帅等多久?是不是要本帅看着杨将军一路从信州打到金陵?”

    王颁看了王华强一眼,知道他是为自己出头,刺了贺若弼一句,心生感激,转而对贺若弼正色道:“贺将军,您应该知道属下和陈氏的不共戴天之仇,比起您的建功立业之心,杀父之仇更是让属下恨不得现在就游过江去。

    可是这毕竟是灭国之战,由不得属下个人的情绪,属下是可以只身过江,不用带人,但您也知道,南人中有不少以长江为天险,骑墙观望,如果只是属下一人前往,有可能会无人接应,到时候只会误了将军的大事。”

    贺若弼厉声喝道:“无人接应?你敢跟皇上这么说吗?你不是说你王家在江南经营三代,部曲遍地,只要你过了江振臂一呼,响应者云集吗?怎么这会儿又变卦了?”

    王颁的神态自若,不卑不亢地回道:“将军也知道,南陈朝堂之上,施文庆和沈客卿这两个奸臣把持朝政,根本不把上游的败报呈上。

    所以对面的陈军还不知道我朝已经下了决心,要大举灭陈了,他们现在还以为跟您前几次使唤的疑兵之计一样,只是做做样子呢。

    以属下所见,萧摩诃虽然并非帅才,但是起码的防备也是要做做的,只要过一阵子,我军偃旗息鼓,他们的防备自然也会松下来,到时候江上一起雾,我们就很容易过江了。

    南陈的裴蕴和羊翔等人若是看到我带了一支不大小小的军队过去,一定会主动响应的,再加上我王氏旧部,到时候有几千人接应,大军过江不成问题。”

    贺若弼一下子站起了身,身上的甲叶子碰得哗啦啦地响,在王华强的耳朵里,就象家里钱币互相撞击的声音一样悦耳,只是他的话就没那么中听了:“王颁,你给我听着,不要在这里鼓弄唇舌,现在我整个大军都在等着你的接应。

    你一天不过江,我大军在这里就是浪费粮饷,你要本帅偃旗息鼓,你自己看看,几十万大军,都想着建功立业,成天看着江对面,眼睛都要瞪出血来了,你让他们偃旗息鼓?

    好,我让他们偃旗息鼓,只有一个办法,就是把你的头现在砍了,然后向全军将士说,就是此人向皇上说他有办法能接应大家过江,结果害大家空欢喜一场,现在此人伏诛,大家也就散了吧,你看如何?”

    王颁的脑门上开始沁出汗水:“贺将军,属下可没说不过江,只是说机会未到,还需要时间。”

    贺若弼不耐烦地叫了起来:“不用找这么多理由,今天已经是十一月二十三日了,你说江上有雾了你就能过江,我就再给你最后一个机会,你原来是江南人,也应该知道这十天之内,长江上一定会有雾,到时候你若是再不过江,军法从事!”

    王颁的嘴角动了动,似乎想说些什么,但一看到贺若弼的那张红脸,却只能生生咽回,拱手应了声是,悻悻退下。

    出了帐后,两人走到一处僻静之地,王华强对着王颁问道:“景彦,十天内一定要过江吗,你可有把握?”

    王颁的目光炯炯,长叹一声:“军中无戏言,今天贺将军在军帐中这样说,那就是军令,就是他本人也不能收回的,说不得,十天内一定要过江了。”

    王华强是北方人,对长江之上的气候并不清楚,继续问道:“十天内要是不起雾怎么办?”

    王颁沉吟了一下,说道:“那只好夜里偷渡了,实在不行只好少带些人先过去,你们的水性还不行,黑夜里游长江,又是冬天,会有危险,就算了吧,留在这里跟着大军来接应我就是。”

    王华强摇了摇头,说道:“这可不行,哪怕你别人都不带,也要带我们过去,我们兄弟这回从军是为了什么你也知道,如果没这个先期渡江的功劳,以后跟着大军一起过江,只怕是捞不到能封官赏爵的战功了。”

    王颁微微一笑:“命总比战功重要吧。人要是没了命,那什么战功也没了。就象今天贺若弼提到的杨素杨将军,他的父亲杨敷是北周的汾州刺史,在和北齐的战争中困守孤城,援兵畏敌不至,最后他只能城陷被俘。

    北齐皇帝看他守城英勇,想要招他为已用,结果杨敷宁死不屈,最后在齐都邺城,也就是今天的相州忧郁而死。

    杨敷死后,当时的北周朝廷一直没给他封赏,杨素几次上书为父请功,都如泥牛入海,最后杨素冒死直谏,气得当时的周武帝下令把他推出去斩首。

    杨素这时候说了句我侍奉无道昏君,死也活该,这句话拿住了周武帝,不仅保了自己的命,还让周武帝下诏追封了父亲的爵位和官职。

    华强,所以说沙场无情,赏官封候的名额就是那么几个,要不然为什么这么多人会为这个抢破了头,为什么地位尊贵如贺若弼,也要跟千里之外的杨素争功?但如果你的命没了,你有象杨素这样的儿子为你争功请爵吗?

    华强,令尊的想法我也知道,他让你们来这建功,但不是要你们来送命的。”

    王华强低下了头,王颁说的这些入情入理,对军功的渴望还是被理智压了下来,而临行前父亲王收也是同样的意思,他抬起头,正色道:“好吧,我答应你,如果不起雾,只能游过长江的话,我们就不去拖你后腿了,到时候你准备带多少人?”

    王颁想了想,说道:“我的部曲里,也多数是关中人,水性比不上土生土长的南方人。这些天我一直在观察,水性能好到随我横游长江的,也不过二三十人,靠着这些人是无法接应大军过江的。

    所以我得先和昨天江南来的使者麦铁杖说一下,让他今天晚上就动身回去,先找我王家的旧部来接应。”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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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隋末的商人之子,进货跑断了腿,卖东西喊破了嘴,做生意碰到了官匪,赌输了钱给打得后悔,正路闯过,邪路走过,既然条条路都不通,那就戴上面具,天下无敌吧。 从此他心机深沉,内心阴暗,腹黑权谋,杀伐果断,是为阴雄。 他逢场作戏,巧言令色,洞悉人心,一世奸雄,是为影帝。 猫鬼案,废杨勇,罢高熲,扶杨广,平突厥,弑文帝,害杨素。一系列的诡异事件背后,是他那张阴沉的脸。 烽烟起,金鼓急,大争之世,多少英杰,他能脱颖而出吗? 且看王华强的帝王之路。隋末阴雄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隋末阴雄,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隋末阴雄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