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千二百一十七章 李唐建国(九更)
长安,太极殿。
李渊换了一身重孝服,眼睛已经哭得如蜜桃一样肿胀了,这些天他也没少表演,往眼睛里滴的花椒水都不少,以至于眼睛都辣得发痛,很难张开了,不过,也算是达到了表演的效果,起码,这个大隋最后的忠臣的样子,装得很象那么回事。而两侧的文官武将,也都是时不时地抹着眼泪,大殿里哭声此起彼伏,与其说是个议事大殿,不如说更象一个灵堂了。
刘文静抹了抹眼泪,说道:“唐王,不要太过于哀伤了,现在是非常时期,下官以为,当务之急还是行禅让之事。”
李渊的心中一动,抬起了头,佯怒道:“刘文静,先太上皇尸骨未寒,我身为人臣,不能报国保君,却要商量什么禅让之事,太过分了吧!你身为隋臣,安出此无父无君之论?!”
刘文静昂首道:“唐王,这不是无父无君之论,而是保天下黎民,保天下社稷的无奈之举啊。”
李渊沉声道:“我代隋而立,怎么就是无奈之举了?我们早就奉了恭皇帝即位,现在太上皇驾崩,我们正好可以继续拥立恭皇帝,为什么要禅让?”
刘文静正色道:“所谓天无二日,国无二主,恭皇帝年纪太小,西京又只是陪都,若是立他为帝,那天下士人世家之心,只会向着东都的皇泰主。难道唐王想要废掉恭皇帝,转而向皇泰主上表称臣吗?”
李渊没有说话,而一边的李建成则沉声道:“杨侗也并不是先太上皇的法定继承人,他没有立储君,只是让两个皇孙分别镇守西京和东都,恭皇帝的身边也有一班文臣武将,也有自己的班子,和杨侗是一样的。”
刘文静叹了一口气:“世子啊,天下的世家和士人不会这样想的,西京毕竟是陪都,恭皇帝又是皇泰主的弟弟,还是要比皇泰主差了一个档次的。如果我是一个天下的士子,尤其是关东士人,那肯定是心向东都,而不是关中。”
李世民冷冷地说道:“可是关中的关陇世家,却是心向我们恭皇帝的。”
刘文静微微一笑:“与其说是心向恭皇帝,不如说是心向唐王。既然如此,还需要再打出一块不如东都的隋杨旗号吗?现在太上皇已崩,这块大隋的旗号已经没有用了,代隋立唐,正当其时。”
李渊咬了咬牙:“可是我没有消灭宇文化及,就代隋而立,这样真的好吗?”
刘文静正色道:“那皇泰主也没有消灭宇文化及,不也是自立为君了吗。唐王啊,这里只是一个名份的问题罢了,但没这个名份,难收人心啊。隋朝已经随着先太上皇的驾崩,实质上灭亡了,现在天下无论是士人,世家,还是盗匪,都在寻找明主,要找一个出路。如果我们的旗号不如东都的皇泰主,那就吸引不来人才,不仅如此,连现在我们部下的文官武将,都有可能离心而散啊。”
李渊的眉头一挑:“真有这么严重吗?”
刘文静用力地点了点头:“这样的大事,下官怎么敢虚言呢?如果您继续立恭皇帝为主,那会有一波大的逃亡潮的,至少在潼关以东的新收服郡县,新安,谷州这些地方,都会重新叛降东都或者是李密。”
李渊的目光环视大殿,沉声道:“列位都是这个意见吗?”
所有的臣子们全都跪了下来,齐声道:“刘尚书所言极是,臣等附议!”
李渊叹了口气:“罢了,我李渊自晋阳起兵以来,就是为了兴兵除暴,还天下一个太平罢了,即使天下人人说我是反贼,也在所不惜,现在我们已经奄有关中和并州,正当大展鸿图之时,又怎么能出这些意外呢?传旨,从现在开始,着手行禅让之事,封恭皇帝为国公。近世以来,时运迁革,前代亲族,莫不诛夷。兴亡之效,岂伊人力!其隋蔡王智积等子孙,并付所司,量才选用。”
李渊的眼中光芒闪闪,神色刚毅,这会儿的他,已经撕下了一切的伪装,一派帝王的气象:“传旨,即日起,建国号为唐,改元为武德。追尊皇高祖瀛州府君曰宣简公;皇曾祖司空曰懿王;皇祖景王曰景皇帝,庙号太祖,祖妣曰景烈皇后;皇考元王曰元皇帝,庙号世祖,妣独孤氏曰元贞皇后;追谥妃窦氏曰穆皇后。每岁祀昊天上帝、皇地礻氏、神州地礻氏,以景帝配,感生帝、明堂,以元帝配。”
“立世子建成为皇太子,赵公世民为秦王,齐公元吉为齐王,宗室黄瓜公白驹为平原王,蜀公孝基为永安王,柱国道玄为淮阳王,长平公叔良为长平王,郑公神通为永康王,安吉公神符为襄邑王,柱国德良为新兴王,上柱国博叉为陇西王,上柱国奉慈为勃海王。”
“以赵王世民为尚书令,黄台公瑗为刑部侍郎,相国府长史裴寂为右仆射、知政事,司马刘文静为纳言,司录窦威为内史令,李纲为礼部尚书、参掌选事,掾殷开山为吏部侍郎,属赵慈景为兵部侍郎,韦义节为礼部侍郎,主簿陈叔达、博陵崔民干并为黄门侍郎,唐俭为内史侍郎,录事参军裴为尚书右丞;以隋民部尚书萧为内史令,礼部尚书窦为户部尚书,蒋公屈突通为兵部尚书,长安令独孤怀恩为工部尚书。”
李渊一口气传达了改元,立庙,晋封宗室亲王,升官加爵这一系列的命令,这些都是他事先跟刘文静商量好的,早已经烂熟于心,这会儿一条条地说出来,也是一气呵成。每报到一人的官职,这人都会站出队列,拜伏谢恩,很快,面前就跪了几十人了。
李渊的面沉如水,威严地环视四周:“各位,从今天开始,我们大唐就正式地建立了,现在我们头号的敌人,是闻讯进犯陇右的伪秦皇帝薛举,还有那个突厥所扶立的定杨可汗刘武周。新朝建立,百废待兴,各位要尽忠职守,再立新功!”
所有的官员们齐齐跪拜,高声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未完待续。。)
第二千二百一十八章 常达被擒(十更)
入夜,长安城,秦王府。
府门外,一众奴仆们正手忙脚乱地把那个赵公的牌匾撤下(李世民在进军东都时转封为赵国公),换上秦王的烫金大字,王府内外,张灯结彩,一副喜庆气象。
可是王府内的议事堂上,李世民却是眉头深锁,坐在上首,长孙无忌,杜如晦和房玄龄三人依次而坐在下首,只有以前任瑰的那个位置空空当当的,格外地醒目。
李世民看着任瑰的那个空座,叹了口气:“任参军被任命为谷州刺史了,不能参与这次的商议,真是遗憾,只怕他接下来,就会面临王世充的沉重压力了。”
长孙无忌微微一笑:“任参军可是精于兵法的宿将了,当年在岭南的时候就大战王世充,丝毫不落下风,这次,我看王老邪也占不了什么便宜。再说,现在东都的最大对手是宇文化及,一时半会儿还不至于和我们大唐起了冲突呢。”
李世民勾了勾嘴角,沉声道:“薛举果然如我们所料的进军关中了,现在泾州一带,军情非常紧急,骠骑将军刘感率军死守泾州,被薛举围攻,而陇州刺史常达,也是骁勇悍将,被薛举派手下用了诈降之计所擒,这会儿陷于贼手,不知生死,散关内外,情势崩坏,这回薛举的来势汹汹,超过上回。只怕不好对付啊。”
杜如晦微微一笑:“这不就是我们当时的计划吗,只有示弱,才能让薛举悉众而来,在关中一带跟他决战,总比跑到陇右跟他绕圈子要来得好啊。秦王担心什么呢?”
房玄龄的眉头皱了皱,缓缓地说道:“可是这回薛举的来势太凶了,而且不仅是凶勐,更多了几分智谋,就好比陇州之战,他正面攻不下常达的城池,就派手下仵士政诈降,然后里应外合,拿下陇州,生擒常达,这是以前没有的,必有高人相助。”
“本来按我们的计划,陇右各郡是要形成强有力的据点,至少也要消耗掉薛举的锐气和实力,这样在关中决战的时候才有把握。可是现在看来,薛举在陇右反而越战越强,士气越打越高,这么一来,我军只怕需要全力迎击薛举才是了。”
杜如晦点了点头:“薛举所部的战斗力确实强悍,他身边有郝瑗,褚亮这样的谋主,也多了几分计谋,今天圣上已经派宗室李叔良率两万大军去援救泾州了,那泾州守将刘感也算得上是忠勇之士,应该能挡住吧。”
李世民叹了口气:“如果只守泾州一地,问题不大,但若是薛举示弱而诈退,那可就麻烦了,刘感忠勇有余,谋略却不足,若是出城追击,必为其所败。我们还是要作好万全准备之事。”
长孙无忌点了点头:“现在圣上正在调集兵马,这回应该是倾关中之兵和薛举的大决战,大王,这可是你掌权立威的好机会啊。”
李世民摇了摇头:“有大哥在,应该轮不到我。”
长孙无忌笑道:“不,愚以为,现在是大唐新立之时,四方豪强并起,敌人众多,需要的是打赢,而不是考虑人际关系的时候。大王的军事才能,当世无出其右,这对薛举的决战,主帅舍你其谁?”
李世民微微一笑:“那到时候还有劳各位的帮忙了。”
杜如晦笑道:“大王,这可是天赐良机,上次我们议的事情,正一步步成为现实啊,您可千万不要放弃这样的机会啊。”
李世民的嘴角抽了抽,半晌,才长叹一声:“此心不可有,但真要是天降其势,我也不会推辞的,现在说这个还太早,你们要尽忠职守,先为大唐打下万里江山,再谈其他!”
长孙无忌,杜如晦,房玄龄齐齐地正色跪拜:“我等愿追随大王,肝脏涂地!”
陇州,州刺史府。
薛举的心情很好,一身将袍大铠,戴着皮制裘盔,坐在大堂之上,两侧立着一个个满脸横肉,杀气腾腾的蛮族将校们,有突厥人,有党项人,有羌人,有吐谷浑人,这些各部的酋长们,就是他这支凶悍的蛮族骑兵的来源,也是这位西秦皇帝,敢于在这乱世中加入天下争夺的底气所在。
而堂中站着一人,被五花大绑着,却是倔强地傲然直立,他的身上多处受创,鲜血淋漓,脸上也尽是征尘,却不改那武人的英武桀傲之色,正是中了反间计,失了陇州的大将,曾经在霍邑城与李渊大战过的勐将常达。
薛举笑着看向了站在堂上的常达,说道:“常将军,都说你是天下有名的勐将,可是朕略施小计,你就束手就擒了,这岂不是说明朕更有天命吗?朕现在大业初创,爱惜人才,你要不要考虑加入我们大秦呢?”
常达冷笑道:“我常达忠于朝廷,忠于国家,只有断头将军,哪有投降反贼的常达?你要杀便杀,不必多言!”
薛举的脸色一变,重重地“哼”了一声,指着站在自己身边,一副武将打扮的妻子鞠红巾,说道:“认得朕的皇后吗?”
常达哈哈一笑:“不就是个瘦老太婆吗?我哪认得!”
薛举的眼中杀机一现,正要发作,一边儒身打扮的郝瑗却突然说道:“陛下且慢。”
薛举强行按下了自己的怒气,点了点头:“智囊有何建言,可以面奏。”
郝瑗笑道:“常将军今天刚刚兵败被俘,只怕有些脑子转不过弯来,还是暂时看押起来,等想通了,自然会归降的。”
薛举点了点头,对身边的一个部将说道:“张贵,常达就交给你看管了,你要好言相劝,让他回头。”
那张贵本是个逃奴,靠着骁勇善战,一路升到将军,哈哈一笑,推着常达就走了出去。
薛举的面色一沉,看向了郝瑗:“智囊啊,这常达竟然敢侮辱朕的皇后,朕岂能容他?为何你要出言阻止朕杀他呢?”
郝瑗微微一笑:“因为常达是出身关陇的名将,陛下要进入关陇,收服关陇众将的人心,比单纯的战场胜利更重要,杀一人而绝万人来投,不智也!”(未完待续。。)
第二千二百一十九章 泾州孤忠(一更)
薛举的眉头一皱,奇道:“杀一人而绝万人来投,这是何意?”
鞠红巾冷笑道:“郝军师的意思,就是说那些个关陇将门世家,同气连枝,如果我们抓到他们的人就杀了,那其他人都不再会投降了。如果留着,以后就算不回心转意,其他人的抵抗之心也没这么激烈了,对吧,郝军师。”
郝瑗微微一笑:“皇后所言极是。”
薛举点了点头:“可是从这个常达身上,就能看出这些个关陇丘八有多顽固,有多讨厌,按说这个常达以前还是在霍邑与李渊为敌的人,怎么就对他这么忠心耿耿呢?”
郝瑗笑着摆了摆手:“因为关陇将门世家子弟,世世代代都是效忠于朝廷,在霍邑时常达与李渊为敌,是因为那时的李渊,是起兵反隋的叛臣,而他是大隋的守将。可现在李渊立了杨侑这个傀儡,法理上他就没有什么亏欠的了,效忠李渊就是效忠大隋,所以才这么忠心啊。”
一边的薛仁杲嚷道:“李渊不是前几天自立为皇帝了嘛,这块大旗他也不要了。”
郝瑗点了点头:“那是因为杨广死了,东都那边拥立了杨侗为帝,杨侗的地位和年龄在杨侑之上,东都又是隋朝的正式国都,李渊手上的杨侑就显得成色不足了,只有自己来。不过他已经得了关中一段时间,人情已经归附,这时候就算自立,也没有问题了。”
褚亮跟着说道:“郝军师的所言极是,现在的李渊,已经自立为帝,而因为杨广的死,他的自立又是接受了杨侑的禅让,法理上是没有问题的,可以说,也是接受了隋朝的法统,关陇的这些世家子弟们,现在也都认这一套。所以我们要收服关陇世家之心,任重而道远啊。”
薛举冷笑道:“收服不了人心,就从战场上击败之。刀剑面前,没有不屈服的脑袋,我们陇右铁骑的战斗力,天下无敌,就算李渊有关陇世家相助,朕也不放在眼里!”
郝瑗点了点头:“是的,上次我们兵败之后,唐军没有直接追击,给了我们大好的重整机会,这回我们兵强马壮,尽锐而来,就是要趁着唐军出潼关无功,人马疲惫,军心不振的好时机,再次打进关中。陇州已下,只要再攻下泾州,那就可以兵出高,直指扶风了。这一次,我们就是要堂堂正面打垮李唐的大军,绝不可以犯上次的错误。”
薛举叹了口气:“泾州一直是宗罗喉宗将军在围攻的,只是那个刘感,真是个粪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这半个多月宗将军各种攻城办法用尽,也打不下来。听说现在唐军两万,已经在宗室李叔良的率领下出来救援了,宗将军刚才传信要我们大军迅速地去向他靠拢,智囊,你怎么看?”
郝瑗摇了摇头:“李叔良不过是个草包废物,不足为惧,但是他毕竟有两万人马,加上刘感在城中的万余守军,只要一城一营,互为犄角,确实难攻。宗将军所部三万步骑,很多是唐弼的降军,是攻不下泾州城的。”
薛举点了点头:“那我们现在就全军出动,先打败李叔良,再合攻泾州,如何?”
郝瑗微微一笑:“那只怕会中了李唐的奸计了,陛下你仔细想想,他们明明有二十余万军队,上次又在扶风胜了一回,为何不趁胜追击,却只在陇右留了几个孤立的州郡呢?”
薛举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是啊,朕也奇怪此事,难道有何阴谋吗?”
郝瑗正色道:“这是李唐的毒计,他们的大军外出潼关,关中空虚,又不敢让我军尽入关中,毁坏他们的农田与村庄,所以就在陇右设了几个州郡,作为据点,想要拖住我军。现在他们的出关部队刚刚回关中,人马疲惫,不宜再战,我们就是看中了这点,才趁机发动大军,想要一举消灭李唐的。”
“但李唐还是原来的计划,让这些城池,还有偏师出战,来消耗我军的锐气,也为他们的主力休整争取时间。我们如果强攻李叔良军和泾州,那就算可以强攻拿下,也会损失惨重,到时候碰到李唐的主力,就难言必胜了。”
薛举点了点头:“智囊所言极是,那你有什么办法能破解此局呢?”
郝瑗微微一笑,眼中的神芒一闪:“示弱诱敌!”
泾州,城头。
一个五十余岁,须发花白的老将,乃是当年北魏的司徒刘丰生之孙刘感,也是关陇世家里的一员,李渊起兵夺取关中之后,封刘感为骠骑将军,镇守泾州,自从两个月前李建成,李世民兵出潼关后,泾州就被薛举所部的大将宗罗喉所围困了。
城中粮草已尽,这十余天来,都是靠吃草根树皮过的,连站在城头的将士们,这会儿也是面黄肌瘦,摇摇欲倒。若不是靠了刘感的个人魅力与薛举屠杀战俘的凶名,只怕泾州早已经投降了。
刘感的两只眼睛深深地陷进了眼眶之中,看着城外的敌营中,一面“薛”字大旗迎风飘扬,他长叹一声:“唉,看来那陇州是陷落了,不然薛仁杲也不会来这里啦。”
一边的副将李子明叹道:“将军,城中粮草已经光了,连树皮也吃光了,现在怎么办?”
刘感咬了咬牙:“唐王不会不救我们的,大军一定就在路上,上次窦进在扶风郡,赵公就率大军相救,这次也一样。来人,把我的乘马给杀了,肉分给将士们吃,而马骨则并着木屑一起煮,混合着做木屑饼来发给城中百姓吧。”
李子明睁大了眼睛:“将军,那可是你的座骑啊,要是杀了,万一城陷,你可怎么突围?”
刘感摇了摇头:“围城之时,本将就发过誓,与泾州城共存亡,城若不在,吾当死节,又怎么能扔下全城百姓和将士,一个人逃跑呢?”
一边的几十名守城将士感动地泪流满面,李子明正要开口,却突然听到有一个军士惊喜地大喊:“援军,援军来啦!”(未完待续。。)
第二千二百二十章 不祥的预感(二更)
三个时辰后,泾州城头,守城的军士们一人一个地啃着手上的炊饼,人人脸上都写满了激动与感慨,而刘感则是面带微笑,站在一个三十多岁,高大魁梧的将官身边,跟他一起眺望着城外的漫天尘土。
这个将官正是援军的大将,长平王李叔良,这会儿他志得意满地看着城外远去的秦军,笑道:“都说西秦军如何地骁勇凶悍,可在孤看来,也不过如此嘛,本来我这里都做好了恶战的准备,可没想到刚刚摆开阵势,他们就全跑了。哼,也就是他们马多跑得快,不然孤肯定会挥军追杀了。”
刘感微微一笑:“长平公来得正及时啊,贼军们正在做饭,看到您来了,一下子丢下了这些饭食跑了,也便宜了我们守城的将士。”
李叔良哈哈一笑:“只怕是因为这些贼军顿兵坚城之下,连日来攻城不克,锐气已失。上次秦王在扶风郡大败贼军,已经让其丧胆,这回孤命令打起秦王的旗号,果然就把他们给吓跑了。”
刘感的脸色一变:“秦王?您指的是?”
李叔良笑道:“差点忘了告诉你了。陛下,哦,就是你所知道的唐王李渊,已经在长安城登基为帝,国号大唐了。而原来的秦公,或者说赵公李世民,则进位为秦王。至于我李叔良嘛,现在也是长平王,而不是长平公啦。”
刘感睁大了眼睛:“什么?唐王自立了?”
李叔良点了点头:“就在半个月前,江都剧变,骁果军统领宇文化及弑了太上皇杨广,大隋算是彻底完了。几天后,东都的文武官员拥立赵王杨侗即位,号为皇泰主。唐王为了安定人心,从恭皇帝杨侑手上接受了禅让,国号大唐,改元武德。刘将军,我这样解释,你明白了吗?”
刘感的眼中泪光闪闪:“先皇,先皇他。。。。”
李叔良的眼中也闪过一丝悲伤的神色:“是啊,尽管他犯下了许多过错,对这个乱世也难辞其咎,但他毕竟是我们的先皇,我等都曾是他的臣子,即使陛下从太原起兵攻下大兴城时,也是尊他为太上皇,他被身边的奸臣叛将所弑,我们也是非常难过的。陛下在禅让之前,听到这个消息时哭晕了好几次呢。”
刘感咬了咬牙,抹了抹眼泪:“怪不得薛举这回如此疯狂地攻城,大概也是知道了这个消息,想趁着关中人心不稳之时占个便宜。”
李叔良点了点头:“现在确实是风雨飘摇之时,陛下新近代隋而立,关中还需要安抚,从洛阳东征回来的将士也需要时间休整和重新编组。所以陛下只派了我带领这两万步骑为先头部队,解救陇右各郡。不过看起来薛举已经给秦王吓破了胆,我只一打这旗号,他们就逃了。”
刘感的眉头一皱:“长平王啊,末将总觉得有点问题,这支攻城的秦军,乃是贼军的精锐,有两万唐弼的旧部,还有一万多是宗罗喉的精锐骑兵,我军在退入城池前曾经与其野战过,大败而回,对其战斗力是有充分认识的。”
“昨天他们更是有薛仁杲的援兵助阵,又是有万余精骑。按说这个兵力是你的两倍,比起我们加起来都要多,战斗力更是强过不少,薛仁杲和宗罗喉都是悍将,当不至于给一面旗子所吓倒吧。”
李叔良不满地勾了勾嘴角,说道:“刘将军,也许他们怕的不是我这两万人,而是以为后面有大军相继,与我军缠斗之时,若是我军大军突然出现,你城中守军再里应外合一起杀出,他们就会全军崩溃的。所以,他们望风而逃,也是很正常的事啊。”
刘感咬了咬牙:“末将以为,不管他们是什么打算,我军宜坚守泾州,不可轻动。既然您说了关中将再派大军来援,那我们等着便是。”
李叔良的眉头一皱:“刘将军,我这里接到的命令是援救陇右各州郡,现在陇右我大唐的州郡,除了你这泾州,就只有常将军的陇州了,你这里现在安全了,本王要继续出击,去救陇州啦。”
刘感的脸色一变,失声道:“大王,万万不可,陇州那里是薛举亲自率大军围攻,而且现在,只怕很可能已经陷落了。”
李叔良的脸色一变:“什么?已经陷落了?这个消息可否属实?”
刘感摇了摇头:“末将只是自己的判断罢了。因为从前天夜里,薛仁杲率援军前来,末将就觉得事情不对。本来薛仁杲是围攻陇州的,如果陇州没有陷落,他又怎么会来这里呢?”
李叔良的神色稍缓:“这些只是你的推测罢了,并没有亲眼看到。常达是着名的悍将,身经百战,也是陛下的爱将,陇州城池坚固,守军都是跟随常达多年的精兵锐卒,比这泾州还要坚固,孤以为,没有这么容易陷落的。”
“再说了,如果是陇州沦陷,那为什么薛举不亲自前来呢?而且陇州陷落,他为什么不派薛仁杲前来报信,以降低你们守城的士气呢?”
刘感叹了口气:“末将也不知道,这些确实不合常理,但末将征战一生,相信自己的战场直觉,陇州,只怕是凶多吉少,现在会是个陷阱。”
李叔良摇了摇头:“孤奉命率军援救陇右州郡,不可能只凭你刘将军的直觉就不来救了。就象你这泾州,孤一路之上也是右眼皮跳个不停,整晚做恶梦,也是感觉很糟糕,难道因为这个就不来救你了吗?刘将军,你也是老将了,将心比心,陇州的常将军正面临你前面的困境,现在我们有这个力量,忍心见死不救吗?”
刘感咬了咬牙:“就算要救,只凭我们这加起来三万左右的步骑,也不是薛举十余万剽悍骑兵的对手。大王,还请先派斥候打探,再作救援的打算吧。”
李叔良哈哈一笑:“刘将军,就在今天早晨我出动之前,已经派了斥候去陇州查探,只怕这会儿,他们已经要回来报信了。”
正说话间,城外一阵马蹄声响,一骑疾驰而来,边驰边叫道:“陇州大捷,薛举败退,常将军请长平王前往一会!”(未完待续。。)
第二千二百二十一章 以身试险(三更)
李叔良的脸色一变,转而笑容上脸,指着城外的那个传令小兵说道:“刘将军,怎么样,孤的斥候回来了,他很机灵,绝对不会出错的。”
刘感的脸色一沉,转而对着那个斥候沉声喝道:“你这斥候,可曾看清楚了城中的守军和城外的情况?”
那斥候大声道:“看清楚了,小的是去西门的,城门紧闭,城头有将校把守,遍是大隋的旗帜,而那为首的将官,自称名将仵士政,还向小的出示了其身份腰牌,确实是大隋官军无疑。”
刘感勾了勾嘴角,说道:“你可曾入城看过?常达常将军何在?”
斥候说道:“仵将军说,常将军正在北城那里指挥,暂时不能出面,听说我是援军的斥候,就叫小的赶快回去搬兵,他说围城的秦军从一个时辰前突然大举撤退了,常将军也觉得奇怪,所以严令各城守军,坚守不出,不得打开城门。”
李叔良的眉头一挑:“秦军为什么会退,那仵将军可曾说过?”
斥候摇了摇头:“他说他也不知道,只见到泾州的方向升起了几道狼烟,不知是何用意,秦军就退了。”
李叔良松了口气,转头对着刘感说道:“刘将军,看起来应该是我们这里的消息被薛仁杲和宗罗喉用狼烟通知了薛举,薛举知道了我们援军大致,这才撤围而去,与薛仁杲和宗罗喉会合呢。”
刘感沉声道:“你这斥候,当真没有见到常达常将军?”
斥候说道:“没有,仵将军说军情如火,敌军随时可能再回来,他们现在要坚守陇州,还请长平王速速发兵相救。”
李叔良点了点头,说道:“孤这就去。”
刘感突然说道:“大王且慢,事情有些不对。末将觉得其中似乎有诈。”
李叔良奇道:“这会有什么诈呢?”
刘感摇了摇头,正色道:“常达是全城大将,这仵士政末将认识,他不过一个偏将,碰到援军的斥候,就算常达再忙,也应该派人通报,哪有自作主张,直接让斥候回来的道理?城外的秦军并没有遭遇大败,是主动撤退,这时候敌情不明,怎么能让援军就这样迅速接近呢?万一步军在平原荒野上被敌军骑兵突袭,那可是待宰羔羊,全无抵抗之力啊。”
李叔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那刘将军的意思呢?”
刘感咬了咬牙,沉声道:“还请长平王先把援军和粮草运入城内,城中断粮半月,战马多数给杀了供军民食用,末将手下只有五百余骑,还请大王再给我两千骑,末将率骑兵去陇州一探虚实,万一有埋伏,骑兵也可以逃回泾州。”
李叔良沉吟了一下,说道:“此计甚好,不过请刘将军切记,若遇大队敌军,不可恋战,还是要撤回来。”
刘感哈哈一笑:“本当如此,这一趟就是为了侦察,不是为了杀敌。那末将就去了,泾州城就交给大王啦。”
李叔良微微一笑:“静候将军的佳音。”
两个时辰后,陇州,西城。
刘感的两千余骑就这样立在西门外,一片荒原之上,孤城一座,显得格外地诡异,城头的旗帜招展,却是见不到几个士兵,城外三三两两地散布着一些秦军的尸体,而城门却是看起来非常完好,吊桥高高地拉起,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刘感勾了勾嘴角,对着身边的李子明低声道:“事情有些不对,随时做好撤退准备,一旦有敌来袭,立即奔回,我率三百部曲断后。”
李子明的眉头一挑,正要开口,刘感却说道:“这是军令,快去准备!”
他说完,一夹马腹,在十余骑护卫的保护下,驰向了西城,到了二百步左右的地方,停了下来,沉声道:“我乃泾州刺史,骠骑将军刘感是也,城头众军,可有认识本将军的?”
城头站出了一个三十多岁,满脸胡须的将校,对着刘感行了个军礼:“刘将军,卑职仵士政,向您行礼啦。”
刘感上下看了两眼,点了点头:“果然是仵将军,你我曾经共事过,这回你在常将军的统领下守卫陇州,打得好啊。”
仵士政微微一笑:“将军谬赞了,全是常将军指挥有方,将士用命,末将是没有什么功劳的。”说到这里,他看了看刘感身后的骑兵,脸上闪过一丝失望之色:“刘将军,不是说长平王的大军会来吗?为何末将没见到呢?”
刘感的眼中精光一闪,冷冷地说道:“长平王的大军正在途中,随后就到,本将乃是先行探路的,常将军何在,为何不出来现身一见?这会儿他总归不在北城指挥了吧。”
仵士政的脸上闪过一丝慌张的神色:“这,这常将军在北城的战斗之中不幸中箭受伤,这会儿正在治疗,刘将军可以先行入城,常将军就在刺史府。”
说着,仵士政一挥手:“快快放开吊桥,打开城门。”
城门缓缓地打开,吊桥落下,刘感的面沉如水,他低声对一边的部曲说道:“城中有诈,如果不是敌军占了城池,城中守军是会上了城头,出门欢迎的,现在城头必然遍布弓箭手埋伏,就是为了伏击我军的。咱们速退!”
说到这里,他突然厉声大吼道:“仵士政,你叛降贼军,杀害常将军,该当何罪!”
仵士政的脸色勐地一变,转而勉强笑道:“刘将军这是何话,卑职怎么可能?”
刘感突然大喊一声:“常将军,快杀此獠!”
仵士政本能地抽出腰刀,转身就看向了后方,刘感哈哈一笑:“你这叛徒,果然暴露了,去死吧!”他弯弓搭箭,对着仵士政就是一箭,吓得仵士政连忙一低头,只听“噗”地一声,这一箭不偏不倚,射中了仵士政身后的一个军士,那人惨叫着倒下。
仵士政跳了起来,大吼道:“放箭,射死这老贼!”
刘感转身拨马而走,在他的身后,城墙之上一下子站起了两千多弓箭手,密集的箭雨就对着城外一阵阵地泼洒,而与此同时,北方五里外的一片高坡之上,号角声大作,密集的秦军骑兵狂野地唿喝着,铺天盖地地向这两千多唐军骑兵扑来。(未完待续。。)
第二千二百二十二章 忠臣之死(四更)
第二天,午时,泾州城。
李叔良的脸色惨白,看着城外的一千余具尸体所堆成的小京观,而枭下来的千余颗首级,则插在削尖的木桩之上,在城外排成了一列,这些呲牙咧嘴,写满了痛苦与恐惧的脑袋,给人心灵上的震撼,还有透出的那股子死亡气息,远远超过这千余具斩首的本身。
薛仁杲策马来回于城墙外几百步处,正好在弓箭和弩机的射程之外,他双重铁甲,头戴紫金冠,胯下青龙马,手提方天画戟,满脸杀气,高声道:“城中守军听着,你们已经被我大秦军包围了,你们前往打探陇州虚实的骑兵,自将军刘感以下,大部被歼,逃回来的人,想必也把外面的情况给说过了。”
“现在你们所看到的,就是敢对抗我军的结果,如果你们还敢继续顽抗,那下场,就和这些人一样!”
薛仁杲的声音粗浑中杀气腾腾,城头的守军人人色变,李子明满眼都是泪水,昨天若不是刘感率部殿后死战,让他先行逃回来报信,只怕这会儿自己的脑袋,也会给插在木桩之上了,他亲眼看着刘感被薛仁杲打下马来,生死不知,只是万幸的是,这些脑袋里并没有看到刘感的那颗,他的嘴唇在哆嗦着:“刘将军,你在哪里啊,兄弟们,我李子明对不住你们啊!”
李叔良的声音也在微微地发抖:“李将军,你,你真的看到刘将军没入敌手了吗?他现在人在哪里,你可知?”
李子良抹着眼泪,不住地摇头,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一个副将脸色惨白,对李叔良说道:“大王,这,这薛举是出了名的凶残,我们,我们真的能守下去吗?我们出来的时候,关中的援军还没出动,只怕,只怕我们撑不到那时候啊。”
李叔良咬牙切齿地说道:“不,我是大唐宗室亲王,怎么可以降贼,大家再坚持一下,陛下不会不救我们的。就象派我来救泾州和陇州一样,他一定,一定会发兵的。”
薛仁杲的耳朵很灵,城头几百步外李叔良说的话,都顺风飘进了他的耳朵里,他哈哈一笑,大声道:“守城诸军,不要再给这个李叔良给骗了,他是伪唐宗室,自然不敢投降,但是你们都是普通的军士,只要肯降,我们大秦军必会留你们一条性命,若是顽抗到底,这些人就是你们的下场!”
李叔良面色惨白,脸上汗水涔涔而下,却是说不出话。
薛仁杲哈哈一笑:“你们是不是以为这李叔良说的是真话,你们还会有援兵吗?告诉你们,你们已经给抛弃了,再也不会有人来救你们啦。不信的话,听听你们的刘刺史是怎么说的!”
他说到这里,一摆手,几个剽悍的军士押着一人,来到军前,此人五花大绑,蓬头垢面,身上尽是伤痕,可不是泾州刺史,骠骑将军刘感?
李子明悲唿一声:“将军!”
刘感经过薛仁杲身前时,薛仁杲低声道:“刘将军,你既然已经降了我们,应该知道该怎么说话吧,若是有半句跟之前的不符合,那就别怪我薛仁杲心狠手辣啦。”
刘感抬起头,微微一笑:“末将知道该怎么说。”
几个秦军护卫松开了刘感的绳索,他吃力地迈着步子,走到了城前百步左右的距离,清了清嗓子,抬头看向了城墙之上的数千将士,气沉丹田,中气十足地大声道:“守城诸军,听我一言,秦军虽众,但不过是乌合之众,军中已经缺粮,久必生乱。秦王殿下已经出兵,数十万大军,不日便到,天兵到来之时,就是逆秦军完蛋之日,大家。。。。”
他的话音未落,一箭飞来,“噗”地一声,一下子射穿了他的肩膀,薛仁杲的声音如雷鸣般地吼起:“老匹夫,不识好歹,你自己找死!”
刘感哈哈一笑,口中鲜血横流,却是抬头声色俱厉地叫道:“各位泾州父老,当今之世,只有大唐能救世,秦军凶残暴虐,早晚必亡,大家千万不要一时煳涂,助纣为虐啊!城中粮草充足,兵马不少,是足够守下的,大家要努力,奋斗,保护你们的家人老小!”
十余骑如风般地冲过,两根套马索缠住了刘感的身体,一下子就倒拖了过去,刘感的脸上挂着笑容,仍然在大叫大骂不止:“弟兄们,千万不能降贼啊,大丈夫头可断,血可流,绝不可以附逆作乱!秦军凶残,就算投降,你们的家人也必不能保全!”
薛仁杲咬牙切齿地说道:“来人,给我把这老贼埋半截!”
城头的众军,自李叔良以下,全都泣不成声,这些泾州守军,多日来与刘感同生共死,深深地佩服这位忠臣良将的人品,看着他被秦军在城外,挖了个坑,直接埋了进去,膝盖以下,尽入黄土,而仍然在那里叫骂不止,怎么能不肝肠雨断,泪如雨下呢?
薛仁杲的满脸杀气腾腾,咬牙切齿地说道:“给我射,射死这老贼,老子要看看以后还有谁敢反抗我们大秦!”
胡哨声粗野的响起,一**的奔马从刘感面前经过,带起漫天的沙尘,而马上的骑士们抄起骑弓,搭上弓箭,对着刘感就是如同射靶一样地开弓放箭。
弓弦震动之声不绝于耳,而一声声的箭镞入体的声音,也是迎风而来,刘感的叫骂声,却是丝毫也没有停过,小过。
直到奔马的声音渐渐地平息,他的骂声才渐渐地小了下去,烟尘渐散,只见他的身上已经形同箭靶,插上了百余支箭,而他的脸上,却仍然挂着坚毅的笑容,痴痴地看着城头,嘴角边挂着长长的血涎,嘴唇还在微微地抽动着,似是有话想说,却是再也发不出声了。
李子明突然大声吼道:“为刘将军报仇,誓守泾州,杀贼,杀贼,杀贼!”
“杀贼,杀贼,杀贼!”城内外几万个嗓子在愤怒地吼叫着,声震天地,刘感的脸上挂着满足的笑容,眼皮缓缓地合上。(未完待续。。)
第二千二百二十三章 兵出童山(五更)
洛阳,两仪殿。
殿中的文武官员们,分列两旁,个个叹息不已,皇泰主杨侗的脸上写满了惊异之色,看着殿上的王世充,失声道:“那刘感当真如此忠烈吗?”
王世充点了点头:“刘家也是关中将门世家了,刘感的爷爷刘丰生,当年是跟随高欢一起起兵的宿将元老,也是为国壮烈战死,刘家世居关中,效忠于现在的关陇首领李渊,也算是以死相报了。”
元文都冷笑道:“那不过是因为刘家的子侄都在长安,他怕李渊对他反攻倒算,所以才这样罢了。不过秦军和唐军这两支逆贼互相攻伐,对我们倒是好事。起码,李唐暂时无暇进入中原来搅局了。”
王世充点了点头,说道:“元内史,你说的很对,现在秦军和唐军大战,陇右各州郡已经尽入薛举之,只剩一个泾州还在苦苦支撑,感念于刘感的忠义,加上城中也有数万人马,一时之间是攻不下的,这等于在秦军的身后扎了一个钉子,让薛举不能尽起大军攻入关中。”
元文都勾了勾嘴角:“是啊,也亏得泾州顶住了,为李渊争取了时间,现在长安已经调集了八总管的大军,交由伪秦王李世民统领,以刘文静为行军长史,殷开山为行军司马,兵出陇右。薛举已经率大军出阵,于高城一带的浅水原扎营,与唐军相持。”
杨侗喃喃地说道:“浅水原?”
王世充点了点头:“是啊,就是高城外的一片荒原,地势空旷,利于骑兵决战,这回听说李世民扎营于东面,稳守不出,而薛举也是亲提大军,在浅水原西扎营,连日来不停地挑战,而李世民却是紧闭营门,并不出战,不知道是什么想法。”
杨侗喃喃地说道:“只怕是因为秦军骁悍,前一阵李唐的陇右各郡纷纷陷落,而继李叔良之后,窦轨率领的第二批援军又给薛举打败,所以李世民暂时按兵不动,也是想寻找战机吧。”
王世充微微一笑,恭声道:“陛下圣明,想来也是如此吧,而且陇右地广人稀,一向粮食缺乏,现在跟姑臧城的那些个商人土豪们交恶,又断了从凉州获得牛羊,粮食的路子,所以李世民是以拖为主,要拖到薛举军粮草不济,军心不稳的时候,再行开战。”
杨侗点了点头:“王大将军深明兵事,所言极是,那依你看来,这一战的胜负会如何呢?”
王世充沉吟了一下,说道:“本来李渊应该是想诱薛举攻入关中的,所以在陇右没有大出兵力,显然是不想在这里跟他决战。可是泾州一战,刘感的忠名传遍天下,这时候再不援救泾州,于道义上过不去,所以李世民才会率兵越过扶风,直到浅水原。在这个地方作战,对唐军不是太有利,即使打败薛举,也难以一举消灭。”
“现在看来,李世民是想稳守待机,从后勤上来看,他要强过薛举,如果战事超过半年,薛举军必然粮草不济,这时候才是他出兵决战之时,李世民年龄虽轻,但是用兵如神,这点应该不会再有人怀疑,这一战,只怕非到半年,分不出胜负,如果分出胜负,多半是唐军取胜。”
段达勾了勾嘴角:“难道半年之内,李世民就不会和薛举决战了吗?比如薛举若是急攻泾州,或者是干脆强攻李世民大营,又当如何?”
王世充微微一笑:“段纳言,你也曾和李世民交过手,你觉得他的营寨或者是指挥,会给薛举可乘之机吗?”
段达的脸微微一红:“这个,这个李世民确实厉害,他的大营布置极合兵法,薛举若是强攻,只怕讨不了好。可要是薛举围而不攻,另派轻骑以劫唐军粮道呢?”
王世充摇了摇头:“李世民的大营在浅水原东,当道扎营,薛举的骑兵很难绕过,再说唐军的骑兵也不少,足以保卫粮道了。如果我是薛举,这时候就会收兵退回陇右,再寻良机。”
元文都冷笑道:“可是这回薛举是尽锐而来,也大力承诺了陇右的各羌胡蛮部,许以重利,才诱他们举部落前来,若是这时候退兵,只怕这些人都会叛离了。”
王世充点了点头:“这就没有办法了,薛举现在是进退两难,除非李世民出昏招,主动出营决战,不然我看不出他有什么取胜的可能。当然,这一战分出胜负,还要半年以上的时候,在这个时候,我们可以安心地看李密和宇文化及的决战结果了。”
杨侗叹了口气:“现在李世民与薛举在浅水原相持,罗艺和窦建德于易水大战,杜伏威和李子通正在进攻江都的陈棱,而萧铣也即了伪梁的皇帝位,与贼徒林士弘大战豫章郡,我大隋的江山社稷,被这堆逆贼弄得是一团糟啊。”
王世充微微一笑:“陛下勿虑,比起当年贼徒刚兴起时,那全国各地上百路的叛军逆贼,按下一路又起一处的情况相比,现在已经好上许多了,叛贼匪类多半已经集结到了一起,可以一举破之。就说这中原,原来的上百处山寨,小者几百人,大者数万,现在不也只剩下李密这一路了么,只要我们消灭了李密,那中原可定矣!”
元文都冷冷地说道:“王大将军,咱们刚刚定下了招安之策,你怎么又在说什么消灭李密的话呢?这话若是传到了李密的耳朵里,他还会为朝廷效力,消灭反贼宇文化及吗?”
王世充摇了摇头:“不管我们招不招安,李密都会和宇文化及决战的,因为骁果逆贼要经过中原回关中,就一定会进犯李密的地盘,他不得不战。所谓的招安计划,不过是李密为求后方安宁的缓兵之计罢了,元内史,你上次也说李密是贼,要让两贼互斗,我们好取渔人之利吧。”
元文都的嘴角勾了勾:“上次是上次,现在的情况不一样了,宇文化及攻打黎阳二十余天,攻守办法用尽,却是被徐世绩一次次挡下,黎阳仓城稳如泰山。现在李密的大军已经开拔,渡过黄河,扎营于黎阳以西的童山一带,与宇文化及隔清淇河相对。”
王世充微微一笑:“这回我不打回洛仓城,我倒要看看,这两伙反贼能不能把狗脑子都打出来。”(未完待续。。)
第二千二百二十四章 封郎诱敌(六更)
黎阳城头,黑烟弥漫,骁果军再次扔下了百余具尸体,不甘地撤了下去,徐世绩抹着满脸的汗水,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丘孝刚在他的身边擦着刀上的血迹,一脚把城碟上趴着的一个骁果军尸体给踢下了城头,恨恨地骂道:“这帮狗贼还真是越来越疯,跟咱们就这么耗上了,徐将军,要是再给他们这样攻上半个月,咱们可真有点顶不住啦。”
徐世绩摇了摇头:“没事的,黎阳城足够坚固,而且这一个月来我们杀了他们也有上万军士了,城破之后,无人可以幸免,所以将士三军用命,这倒不是为了给杨广报仇或者尽忠,而是求生的本能使然。”
丘孝刚点了点头,看向了城西的连营,不满地说道:“魏公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就这样看着我们给宇文化及这样轮番攻击,却不出一兵一卒相救。实在是太让人失望了,难道,他真的是要我们在这里给宇文化及吃掉吗?”
徐世绩的嘴角勾了勾:“魏公为什么要我们给宇文化及吃掉,有什么动机吗?孝刚,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啊。”
丘孝刚恨恨地说道:“还不是因为咱们是翟大当家的旧部么,当年他火并翟大当家的时候,徐将军你可是舍身护卫,还受了重伤差点没命呢。事后他虽然亲手给你裹伤,还让你带领这些瓦岗老弟兄,但我们在他眼里,就是后娘养的,表面上尊重,实际上都是让咱们去打最凶最险的仗,巴不得咱们死光呢。”
徐世绩没有说话,眼中光芒闪闪,若有所思。丘孝刚越说越来气:“上次的河阳之战,就让我们拿人命却填南城,最后我们的兄弟折损过半,他给些俘虏兵补充,就算完事,哼,那些个俘虏,能跟咱们的老弟兄比吗?还有这黎阳仓是我们打下来的,放粮也是将军你放的,那二十多万新兵,全给他补充到内马军,外马军和裴仁基的部队去了,咱们才得了二万老弱。徐将军,不是我丘孝刚乱嚼舌头搬弄是非,实在是他李密太欺负人了啊!”
徐世绩摇了摇头:“好了,说这些有什么用,咱们自己的处境自己知道。这回我来守黎阳,也是想立下大功,以后日子能过得好点。毕竟,瓦岗军现在还离不开咱们,要说魏公有些私心,偏向自己人,这是人之常情,但要说想借刀杀人,让咱们死在宇文化及的手上,那是不可能的。”
丘孝刚咬了咬牙:“那为什么他率军前来,却见死不救?这几天好几次这样了,敌军都攻上了城头他都不出兵,只是敲锣打鼓地鼓噪,吓吓骁果军罢了,却不是真正地出战。”
徐世绩微微一笑:“魏公要防备王老邪的偷袭,又要分兵守卫中原各地,不可能带大军前来,这回他只带了二万的先头部队,营于城西,所以也救不了我们,不过我看他这是故意示弱,诱骁果军全力攻城,等他们的锐气耗尽,就会调集大军,与骁果军决战了。”
丘孝刚的双眼一亮:“真的吗?魏公真的会来救我们吗?”
徐世绩笑着点了点头:“如果他不想来救我们,就不会自己率军前来了,我料现在他还是在跟东都谈条件,讨价还价,一旦东都能正式承诺不来打他,尤其是王世充作了这个承诺的话,魏公必然尽起精兵,与宇文化及决战,到了那时候,就是我们开城出击,里应外合之时了。”
丘孝刚哈哈一笑,正要说话,远处却是传来了一阵沉闷的鼓角之声,骁果军大营里又冲出了上万的铁甲重装步兵,几百面大鼓同时擂动,丘孝刚不满地嘟囔了一句:“他奶奶的,狗日的又上来送死了。”说着他戴起了头盔,安上面当,重新抄起了手中的大刀。徐世绩的眼中冷芒一闪:“传令,准备迎敌!”
宇文化及的脸色阴沉,驻马阵前,看着面前的部队一**地涌向城墙,又一**地给打退,空中箭矢横飞,激烈地能在空中相撞落下,双方杀声震天,偶尔有十余个壮汉能爬上城头,却又给城头的守兵合力共击,刀枪锤槊齐下,最后打落下来。
宇文成都恨得牙痒痒,咬牙切齿地说道:“父帅,让孩儿上吧,孩儿保证能拿下这黎阳仓城。”
宇文化及摇了摇头,低声道:“不行,兵凶战危,刀箭无眼,现在打得这么激烈,再好的大将也可能死于流矢,现在攻城反正是让樊文超,陈智略,张童儿这些人的部队上,咱们宇文家的铁骑,可不能这么轻易地折损了!”
宇文成都的眉头紧锁:“可是现在军粮渐缺,我们十几万军队,一直困在这城下,进不得进,退不得退,要是再攻不下来,只怕大军会有粮荒啊。”
宇文化及冷笑道:“你懂什么,这可是封参军的妙计啊。”
宇文成都睁大了眼睛,看向了骑马在宇文化及身边,捻须微笑的封伦,奇道:“封参军的妙计?什么意思?”
封伦微微一笑:“因为黎阳城就是一个陷阱,李密是想诱我们顿兵于坚城之下,耗我们的锐气。如果我们真的全力狂攻,就算攻下,也是损失惨重,锐气全无,而且,我敢打赌,城中不会有大量粮草的,即使有,他们也一定会在陷落之前一把火烧个精光的。”
宇文成都不信地摇着头:“不,黎阳是大粮仓,他们舍得这样吗?徐世绩可以投降,也没必要死战到底啊,更不用说烧了仓城的。”
封伦叹了口气:“徐世绩如果肯降早就降了,只怕李密不会留大量粮草在城中的,这里是他引我们攻城,消耗锐气的地方。但反过来,如果他不亲自率军前来,城中的徐世绩绝望了就一定会投降。所以,我们只有反其道而行之,痛打徐世绩,逼李密出兵决战,只要消灭了李密,那中原就是我们的!”(未完待续。。)
第二千二百二十五章 李密招安(七更)
黎阳城西,瓦岗军大营,箭楼。
李密神色轻松地看着骁果军如潮水般地一**地攻向黎阳仓城的城墙,又在箭雨与投石车的暴风骤雨下,退潮回落,一边的贾闰甫看得眉头深锁,不停地摇头叹气。
李密微微一笑:“怎么了,贾长史,有什么问题吗?”
贾闰甫咬了咬牙,沉声道:“魏公,黎阳城并不是洛阳,没那么坚固的城墙,没那么多投石车,甚至还没有河阳城那样小而坚固的地形地势。我军在城西,隔着这清淇河与贼相对,他们可以两边攻城,我看徐将军撑不了多久,万一黎阳沦陷,那我们可如何是好?”
李密笑道:“要是黎阳真的顶不住了,咱们干脆就投降宇文化及,这不也挺好吗?”
贾闰甫两眼一黑,差点没一口老血喷出来,他睁大了眼睛,使劲地摇了摇头,又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以确认自己没有在做梦,看着眼前眯眼微笑的李密,他难以置信地说道:“魏公,你,你这是认真的吗?”
李密收起了笑容:“好了,不开玩笑了,骁果军有多厉害,我们都知道,之所以让徐世绩死守黎阳,就是要逼出他的全部能力,让骁果军全力攻击,只有这样,才能消耗掉骁果军的锐气,我之所以只带两万步骑来这里扎营固守,也是不想让骁果军觉得我是来决战的,让他们能全力去攻城,只有这样,才能消耗他们的实力,等到决战之时,我们就有胜机了。”
贾闰甫叹了口气:“可是宇文化及已经在制作更多的攻城器材了,就在城外架设投石车,我们连城门和营门都不敢出,这样怎么可能顶住呢?他们就是用石头砸都能把这城墙给砸开啊。”
李密摇了摇头:“哪有这么容易的事,要是城墙能用石头砸开,我们早就打下河阳了,他们这是玩心理战,就是想吓倒城中的守军的,但既然我在这里,徐世绩就会有信心,他有这个能力,一定可以挡住宇文化及的攻击的。”
贾闰甫咬了咬牙:“那我们要什么时候才出战呢?”
李密的眼中冷芒一闪:“快了,不过在决战之前,我得接受东都的封官赐爵才行,如此,我才能出动大军决战。”
贾闰甫奇道:“为何要这样呢?上次你不是已经和王世充达成协议了吗,他说了不会来偷袭回洛仓城的,难道,你信不过他?”
李密哈哈一笑:“不,贾参军,你错了,王老邪是绝不会守任何承诺的,他只会根据实际情况来做出对自己最有利的选择。不过他上次说的不错,现在他偷袭我,对他没有好处,我或败或降,他都要独自面对骁果军了,这个损失可不是占个洛口仓城能弥补的。”
贾闰甫摇了摇头:“不是吧,他有了粮,就可以跟骁果军决战了,未必会输。”
李密笑道:“他自己手上真正能打的部队,也就那两万多的河阳兵,现在他的新兵还没训练出来,靠这点实力跟骁果军野战,那是做梦。如果我现在投降骁果军,那骁果军有了黎阳的粮草,可以用瓦岗降军守卫各处郡县,全军扑向洛阳,王老邪到时候就别想再出来了。”
贾闰甫点了点头:“所以主公上次警告过他了,想必王老邪也不会犯浑,那您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李密的眼中冷芒一闪:“这不是我和王老邪的事,而是要让全军上下都知道,我们接受了东都朝廷的招安,这样后方才无虞,我总不可能跟全军上下都说,我私自见过王老邪,达成协议了吧。”
贾闰甫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啊。”
李密回头看向了对岸的骁果军,冷笑道:“要跟骁果军正面决战,一定需要裴仁基的铁骑和内马军,外马军的,象裴,单,罗,程诸将,他们担心身后的王世充,更甚于担心当面的骁果军,如果没有后方安全的保证,多半不会全力出战的,我留下裴仁基在洛口,就是要让他觉得安全。只有使者到了,他才肯率兵前来,明白了吗?”
贾闰甫笑道:“魏公洞察人心,实在是高啊。”
正说话间,身后一阵马蹄声响起,李密回过了头,只见裴行俨一马当先,奔了过来,满头大汗,脸上却尽是兴奋之色:“魏公,好消息,好消息啊。”
李密微微一笑:“裴将军,你不在回洛仓城助你父亲守城,为何来此?”
裴行俨哈哈一笑,指着身后营门的方向,说道:“东都派出大理卿张权和鸿胪卿崔善福,来册封您啦,路过回洛仓城,父帅不敢怠慢,派我一路护送过来。”
李密笑着伸了个懒腰:“好,辛苦了,咱们这就去领旨吧。”
半个时辰后,换了一身深紫色绸缎官袍的李密,笑着摆了摆手:“邴长史,请送两位天使去客帐歇息。”
两位传使的隋官向着李密行了个礼,为首的大理卿张权笑道:“魏国公,这回皇恩浩荡,不仅加你为魏国公,还拜你为太尉、尚书令、东南道大行台行军元帅,给予你开府建牙之权,除了徐世绩将军为右武候大将军,裴仁基将军为左御卫大将军外,其他的各位将军,一由你授予,十二卫的将军之下,朝廷都会承认。你可要尽心王事,全力剿灭反贼啊。”
李密点了点头:“一定,二位天使,我军前日里俘虏了参与杀害先帝的叛将于洪建,这回就请您一并带回,也算李密的一点心意,下次,李密一定把宇文化及和所有凶党全部擒送东都。”
张权哈哈一笑:“那我们就等魏公的好消息了。”
李密看着二人的身形消失在了帐外,笑着扬了扬手中的绢帛诏书,沉声道:“好了,有了这东西,不用担心侧后了,传令,回洛仓城及偃师等地的裴仁基,单雄信,程咬金,罗士信,王伯当,秦琼各部,全部火速向我这里靠拢,三日之内必须赶到,违者军法从事!”
“贾长史,给我修书一封,送给宇文化及,明天,我要跟他隔河谈判!”(未完待续。。)
第二千二百二十六章 收买邴元真(八更)
回洛仓城,裴仁基一身将袍大铠,立于城头,笑着看着张权与崔善福一行,带着一辆囚车,押着那蓬头垢面,身着死囚服的于洪建前往东都,于洪建的哭嚎之声顺风传来,嘶心裂肺,裴仁行勾了勾嘴角:“这小子杀杨广的时候不是挺能耐的嘛,这会儿却哭的跟个娘们儿一样。真是丢人。”
裴行俨摇了摇头:“这于洪建也算是个悍将了,听说作为先锋到黎阳城下时,也杀败了徐世绩手下的勐将丘孝刚呢,若不是徐世绩设了陷阱让他入坑,哪有这么容易抓到。不过哭成这样,确实是有点折了英雄气啊。”
一边的长史邴元真满脸堆着笑容:“那是,他可是弑君啊,这给送去东都,估计会死的跟以前的杨积善,韦福嗣一样惨。”
裴仁基点了点头,沉声道:“好了,邴长史,这回洛仓城就交给你啦,魏公有令,让我们大军出动,到淇水一带支援,这是要跟骁果军决战了,我只能给你一万兵马,让你防守此处了。”
邴元真哈哈一笑:“放心吧,既然跟东都有这样的协议,一万兵马足够了,裴柱国,你安心出征吧,卑职祝你旗开得胜!”
裴仁基点了点头,转身就走,片刻之后,一条长龙般的骑军,首尾十余里,带起漫天的烟尘,驰向了东北的方向,正是向着淇水而去。
邴元真伸了个懒腰,正要转身下城,一个亲信侍从突然凑了上来,低声道:“主公,这回隋朝使团里,有一个人留了下来,出手就给了小的一颗夜明珠,说是给主公的见面礼。”
邴元真的脸色一变,连忙拉着这个侍从走到了一边的城楼中,低声道:“什么夜明珠,在哪里?”
那个侍从从袖子里摸出了一颗鸽子蛋大小的珠子,在这个阴暗的城楼里,这珠子一掏出来,如同一个八百瓦的电灯泡一样,顿时整个暗屋里都是一片通明。
邴元真的眼睛一下子睁得跟这个夜明珠一样大,他出身不过是一个县吏,这些年来虽然帮着瓦岗军一直管钱粮,但哪曾见过这等异宝,这下惊得几乎说不出话来了,一下子抢过了这颗夜明珠子,在手上摸来蹭去的,好一阵,才喃喃地说道:“这,这可真的是稀世珍宝啊。”
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一把抓住了那个侍卫的衣服,沉声道:“来人在哪里,他真的说这个只是见面礼吗?”
那侍从连忙点头:“不错,他说只要主公肯跟他合作,以后比这好得多的宝贝,也有的是。”
邴元真突然生出了一丝警觉,喃喃地说道:“娘的,这一出手就是这么贵重的宝贝,他想叫我做什么?该不会是要我背叛瓦岗吧。”
侍从嘿嘿一笑:“主公,现在魏公不是已经接受了朝廷的官职,被招安了嘛,那咱们现在也都重新回到朝廷,是官军了,也谈不上什么背叛瓦岗吧,来人是朝廷的人,说是久闻主公的大名,想要结交,也没说要您做出对不起瓦岗的事啊。再说了,就算他真的要提什么非份要求,咱不答应就是了,再怎么说,拿了人家一个珠子,见一面也是人之常情吧。”
邴元真咬了咬牙:“你说的不错,这人现在何处?”
魏征那有些沙哑的声音就在阁楼上响起:“在下魏征,在此恭候邴长史多时!”
入夜,天色已黑,东都城头。
于洪建的惨叫声从城门外不停地传过来,他的脑袋卡在一个大车车轮里,四肢被钉在木桩之上,形成了一个大字,洛阳城内的文官武将,不停地排着队轮流上去对他射箭,他的身上,已经成了一个箭靶子了,而几个武官则在他的身上一块块地割下小块的肉条,一些低级的武官为了表示自己的忠诚,射完箭后跑上前去,生吃掉这些小块肉条,还要怒目圆睁作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
王世充勾了勾嘴角,冷笑道:“上次这么弄死杨积善和韦福嗣,这回杀于洪建都这样,宇文化及啊,你最好这次别输得太惨,要不然也是这结果。”
魏征微微一笑:“主公,你觉得这次谁会赢呢?”
王世充笑着摆了摆手:“最好是两败俱伤,裴仁基已经全军出动去李密那里了,不过各地兵马聚集还要有一两天的时间,我的好师弟应该这会儿再去想办法阴上宇文化及一两次。这回我看好李密,骁果军虽然是天下无敌,但碰上宇文化及这个猪头,就是一群狮子也赢不了啊。”
魏征点了点头:“所以您就早作安排,让属下去暗中联系邴元真了吗?只是属下还是那个看法,此人是不折不扣的贪财小人,靠不住的。”
王世充笑道:“当然是靠不住,所以这种人才需要以利诱之,没关系,这回只是给他一个见面礼,再提个用绢帛换米粮的提议罢了。瓦岗军这回如果取胜,李密就会想着进东都执政了,还是穿原来的那些破衣烂布,实在是太寒酸了点,咱们东都没米,却有的是上好的绸缎,这样交换,他是会认真考虑的。”
魏征勾了勾嘴角:“可是李密明知道我们缺粮,还会答应这样换吗?”
王世充微微一笑:“有邴元真说情,他当然会答应,这回我们可是答应邴元真,每给李密一千匹,就分他五十匹,这个价码足够让他动心,坚持提案啦。”
魏征叹了口气:“属下担心的就是这个,他越是坚持,瓦岗的众将越是觉得此人有问题,到时候恐怕会有人建议除掉邴元真,那可如何是好?”
王世充笑着摆了摆手:“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李密不会一下子杀了邴元真的,谁提杀姓邴的,就想办法让邴元真知道,然后,这个回洛仓城的守将,就会象单雄信一样地,关键时候帮我们大忙。”
魏征恍然大悟,点了点头:“主公高明,属下不及也。”
王世充脸上的笑容渐渐地消散,看向了东北的方向,仿佛看到了几百里外的战场,喃喃地说道:“李密,这回你会出什么花招来黑骁果军呢?”(未完待续。。)
第二千二百二十七章 隔河叫骂(九更)
淇水,已时。
沿着这条卫河支流的两岸,已经屯积了加起来足有十五六万的人马。远处的黎阳城头,黑烟四起,城墙之上千疮百孔,而骁果军的大量攻城的投石车,冲车,云梯则燃烧着熊熊的大火,在城外的战场上到处都是,几面残破的瓦岗军“徐”字大旗仍然倔强地城头飘扬,证明着黎阳仓城还在徐世绩的手中。
而淇水两岸的这两支巨大规模的大军,却是在这一个多月来第一次全军出动,摆开了架势,双方的一线排列,都是甲骑俱装的铁甲骑士,这两支在隋末可称得上天下至强的骑兵部队,终于正面相遇了,战马们在不安地刨着蹄子,马上的骑士们的眼中和他们的槊尖一样,闪着寒光,只要听到命令,就会冲过这条不足五十步宽的河水,把对面的阵容冲垮,撕烂!
但是在这会儿功夫,能让两个巨大的钢铁骑阵冲起来的男人,却是各骑一匹战马,在几个护卫的陪伴下,来到了河边,河风吹拂着他们的须发,百步之内的距离,足以让他们的话让对面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李密看着对面的宇文化及,微微一笑:“多年不见,宇文公子,想不到你我会在这样的条件下相逢。真是造化弄人啊。”
宇文化及咬了咬牙,沉声道:“李密,看到本丞相天下无敌的骁果铁骑,你怕了吗?要是怕了的话,早早归顺投降,尚不失王候之位。”
李密哈哈一笑,摇了摇头,伸手一指自己身后密集的骑阵:“难道我所率领的瓦岗铁骑,就差过你的骁果军了?你可别忘了,我的铁骑打垮过张须陀,王世充,你们骁果军,比他们就强到哪里了吗?”
宇文化及不屑地勾了勾嘴角:“他们也配跟骁果军相提并论?骁果骁果,天下无敌。这是世人皆知的事。李密,今天你约我来此,难道不是要投降的吗?”
李密笑着摆了摆手,突然神色一凛:“你们宇文家,本来只不过是匈奴族的破落户破野头氏,只配给鲜卑人当奴隶。”
“鲜卑人进中原的时候,你家的祖上也跟着混了进来,到了你们父祖辈的时候,受了隋朝的大恩,你们宇文一家,富贵荣华,不可胜数,当朝都找不出第二个来。你父宇文述,掌大隋兵权,而你们兄弟三人,无尺寸之功,却可以逃脱倒卖生铁这样的灭族之罪,更是能娶隋朝公主,隋朝的天恩,全落到你们一家身上了!”
宇文化及的脸色一变,气得正要开口,却听到李密的声音如暴风雨一样地滔滔不绝:“主上失德,你们父子非但不尽忠臣之责,前去进谏,反而行弑逆之事,谋杀皇帝,更是贪心不足,还相篡权夺位。你宇文化及,不去想着诸葛瞻的忠诚,反而去行霍光之子霍禹的篡逆之事,天地不容,人神共愤!”
“我李密今天已经被朝廷招安,成了魏国公,大将军,特率天兵前来讨伐你,你如果识趣的话,早早地下马投降,我念在以前同为世家子弟的故人之情,还可以保你子嗣一条命,若是你冥顽不灵,想要继续对抗到底,那你们宇文家一族,全要斩尽杀绝,一个不留!”
宇文化及只觉得心中有一万头***跑过,他很想开口回骂,却是不知道如何开口,嘴唇抖了抖,转头看向了身边的宇文成都:“这个李密说的什么诸葛瞻,霍禹,霍光,是什么人啊。”
宇文成都一脸茫然地摇了摇头:“不知道啊,阿大,好像是古时候的人吧。”
宇文化及恨恨地骂道:“奶奶个熊,你这笨蛋,平时里叫你好好读书,你他娘的只知道练武玩女人,这时候露怯了吧。”
宇文成都不服气地说道:“阿大不也不知道吗?为何只说我呢?”
宇文化及的老脸一红,勾了勾嘴角:“放屁,我怎么会不知道,考考你罢了。蠢材,回去好好看书去。”
训完了儿子,宇文化及抬起了头,对着李密厉声吼道:“李密,你奶奶个熊,老子今天来是跟你说怎么打仗的事,你要打就打,不打就降,哪来这么多屁话。战场上是看一刀一枪的功夫,不是看耍嘴皮子。没别的事,老子就回了,等老子先攻下黎阳仓,弄死徐世绩,再来搞你!”
宇文化及发完狠之后,转身拨马就走。李密的嘴角边勾起一丝冷笑,对着厮王伯当和秦琼说道:“宇文化及蠢成这样,也算得上是天下无双了,我折根树枝就能抽死他,大家信不?”
王伯当哈哈一笑:“信,本来还以为宇文化及毕竟是世家子弟,好歹也应该有两下子,没想到是这么个粗胚笨蛋,丢死人了。哈哈哈哈哈。”
李密满意地点了点头:“知道我今天为什么要来这么一出吗?就是因为骁果军毕竟兵强马壮,我军还是有点畏惧之心,今天看我这样骂宇文化及,大家心理上的畏惧就会好了许多。”
他转头看向了贾闰甫,说道:“贾长史,又该你出动了,还要麻烦你再跑一趟宇文化及的大营。”
淇水东岸,骁果军大营。
宇文化及骂骂咧咧地,在帅帐之中象个困兽一样地走来走去,不时地把一两张胡床,矮榻给一脚踢翻,今天在两军阵前受了如此地侮辱,这可是仅次于当了几年奴隶的生平第二大耻辱,在两军阵前他还不便发作,这会儿终于忍受不住了,整个帅帐中都回荡着他的咆哮之声:“李密小儿,我必将你千刀万剐!”
一个传令兵匆匆地跑了进来,跪倒在地,不敢抬头,惟惟诺诺道:“大丞相,那个,那个瓦岗军的贾长史又来了。”
宇文化及先是一愣,转而怒道:“奶奶个熊,他还有胆再来!来人,给我支起一口大锅,倒满水,再在锅下面堆上一堆柴火,就在帐外烧汤,老子要亲手烹了他!”(未完待续。。)
第二千二百二十八章 贾大忽悠(一)(十更)
贾闰甫一袭长衫,手里持着节杖,神色平静,不慌不忙地走过了帐门外杀气腾腾的刀斧阵,路过帐外的那个烧得滚水沸腾的大鼎时,他微微一笑,直入帐内,看着对面帅座上咬牙切齿的宇文化及,行了个礼:“许公安好。”
宇文化及恶狠狠地吼道:“贾闰甫,本帅看你是贾将军之子,曾经在我阿大手下效力过,所以对你以礼相待,前日里你来我军营的时候,说是李密要跟我见面,商议归顺之事,我这才集齐三军,隔河相会。可是李密这狗东西竟然敢当着两军将士的面这样骂我,还骂我宇文家的先人!是可忍,孰不可忍!来人,给我把这姓贾的脱光衣服,扔进大锅里烹了!”
几个粗野的军士暴诺一声,就要上前。贾闰甫哈哈一笑:“许公,你如果真的想烹了贾某,何必再见贾某一面呢?直接帐外烹了就是。”
宇文化及的手一抬,止住了那几个上前的军士,冷笑道:“那是因为李密骂了我,老子这一肚子气还要发泄,喷你几句再把你烹了。有啥问题?”
贾闰甫笑着摇了摇头:“不知道许公是不是在吃肉前还要跟那些猪,牛,羊这样说话呢?”
宇文化及给呛得无话可说,转而哈哈一笑:“贾闰甫,你总有一天要死在你这张臭嘴上。罢了,毕竟是李密而不是你骂的本帅,你也不过是个传话的。这回想说什么,快点开口,不过本帅要警告你一句,这一次我可没上次那么好的耐心,有什么话想好了再说。”
贾闰甫点了点头,正色道:“这回我前来,是跟您商议魏公招安归顺之事的。”
宇文化及的脸色一变,突然愤怒地吼了起来:“你小子什么意思,骗了我一次还不够,想再骗一次是吗?”
贾闰甫摇了摇头,长叹一声:“不,许国公,上次魏公当众骂你,也是上了别人的当了,给人当了一回枪使,这回他想明白了,是真的想要归顺您。”
宇文化及冷笑道:“李密这个人精,天底下有谁能让他上当?”
贾闰甫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悲伤的神色:“还不是那东都的皇泰主吗?您也知道,魏公虽然一时不得志,落难草莽,但他毕竟是柱国之后,身份高贵,不愿意一辈子背上一个草寇的骂名。所以有机会还是想着招安,重新位列王候啊。”
宇文化及哈哈大笑:“说的比唱的还好听!李密跟隋朝如此深仇大恨,全家被隋朝所斩杀,他自己也作了十大罪传檄天下,把杨广骂得狗血喷头,就这样的人还想招安?你骗鬼呢!他只要打进东都就可以自立为君,用得着居于人下吗?”
贾闰甫微微一笑:“可是魏公打不进东都啊,这才是关键。既然夺不了天下,那就只能是人家眼中的匪了。现在许公手上有杨浩,有大隋的传国玉玺,东都有皇泰主,李渊,萧铣,薛举全都自立为帝。这样一对比,他以前的那个瓦岗大首领的身份,就显得低了啊,自立的魏公怎么能和皇帝相比呢?”
一边的封伦冷笑道:“他也可以学那些人,自立为皇帝啊,既然自立为魏公,那当皇帝又有什么不可以的呢?劝进的人也不少啊。”
贾闰甫摇了摇头:“自立的不值钱啊。而且瓦岗的情况特殊,本就是些无法无天的草寇匪类上山聚义,天生对皇帝就反感,这要是魏公自己当了皇帝,那可能会走不少人。所以这是两难啊。魏公真正的死仇是东都的王世充,还有暴君杨广,跟许公你无怨无仇,甚至你杀了杨广,也是为他报仇呢。”
宇文化及的眉头渐渐地舒展了开来:“那既然如此,上次他的河边骂我,又是怎么回事?我听说他接受了杨侗给的官职,被东都招安了,这回就是要当讨伐本帅的急先锋了嘛。”
贾闰甫长叹一声:“魏公这是不得已而为之啊,您想想他现在的处境,是给您和东都两面夹击,如果同时为敌,那必败无疑,总得先稳住一边,才好对付另一边吧。”
封伦不屑地勾了勾嘴角:“所以你们就是稳住东都那边,想来对付我们骁果军,对付许公,是不是?”
贾闰甫摇了摇头,眼中神芒一闪:“不,我们真正要对付的,真正的死仇,是王世充,绝不是许公!”
宇文化及的嘴角勾了勾:“这话什么意思,如果你们真的这么想,李密会那样骂我,辱及我的先人?”
贾闰甫微微一笑:“那不是做给东都的人看的嘛。王世充没安好心,这回不仅给魏公封官许愿,也给其他各个瓦岗大将和山寨头领们加官晋爵,尤其是对裴仁基,徐世绩这些原来当过官军的人,更是官至大将军,几与魏公相齐,这明显就是想要收买人心,分裂瓦岗。其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宇文化及有些听明白了,点头说道:“我说王世充怎么会这么好心,一下子能让李密臣服了,也不打他的回洛仓城,原来是设了这样的计啊。那这么说来,李密那样骂我,也是做给他们看的了?”
贾闰甫点了点头:“是啊,这不过是权宜之计,要稳住东都那里,不然魏公与您没有达成协议的情况下就要跟东都翻脸,两面受敌,是兵家大忌。最主要的是,王老邪已经借着这次招安的机会,私下里和我们的一些大将接触,有些人造反本是不得已,有这么一个洗白的机会,重新到隋朝得到富贵,还是会心动的。”
封伦冷冷地说道:“是吗?李密何等精明的人,又怎么会给东都的隋使拉拢自己手下人的机会?”
贾闰甫叹了口气:“本来是不会有这种联系的,可是杨广一死,东都派来了使者抚慰我们,因为大家原来的共同仇家是杨广,他死后也算是失去了大仇人,很多人的意志就动摇了,魏公也无法抗拒众人意愿,只能允许这种接触。加上许公大军前来,我们的西侧有了巨大的压力,这种时候,也不敢得罪东都啊。”(未完待续。。)
第二千二百二十九章 贾大忽悠(二)
宇文化及哈哈一笑:“闹了半天,李密并不是真心地想归顺我,而只是因为手下给东都拉拢了,害怕了,这才要归附于我啊。”
贾闰甫微微一笑:“魏公肯让在下把这实情相告于许国公,应该足见诚意了吧。老实说,魏公当年孤身一人上瓦岗,全无根基,之所以能走到今天的地位,靠的就是能团结和拉拢各路山寨头目和官军降军。这些人共同的仇恨对象就是杨广,杨广在,瓦岗就能团结。所以魏公从不考虑出兵江都的事,只是想攻下东都,攻下了隋朝首都,那就等于取得了半个天下,也不用担心部下会散去了。”
“可是现在,东都未平,杨广却死了,我们瓦岗失去了共同的大敌,想要再团结就没这么容易了,只有先跟东都试着接触,稳定军心再说。许国公这也没来多久,我们还没来得及建立联系呢,又怎么知道贵军的态度呢?”
宇文化及沉声道:“我们是要回关中的,这点上次本帅就说得清楚,如果不回关中,那我们也不会发动兵变,诛杀独夫了。连杨广都因此而死,我又怎么敢这样违背大家的意愿呢?”
贾闰甫叹了口气,幽幽地说道:“许国公啊,你说你们一来,就围攻黎阳,所过之处,全是攻州掠县,就连东郡也给你们攻破了,那郡守王轨,这会儿就只能归降你们,在河南边的滑台来管理你们的辎重,你们这样做,能不让瓦岗的各位将领,寨主们害怕吗?”
“徐世绩为什么要死守黎阳仓城?就是因为这黎阳是他打下来的,按瓦岗的规矩,这是他的地盘,他的手下是翟让的老营弟兄,翟让死后,就没了立足之处,好不容易打下个黎阳仓,自然不能随便交给别人,就是骁果军也不行。”
宇文化及冷笑道:“我也不是一开始就打黎阳的,我是好言相劝,叫他给我们兵粮,他既不给粮,又要坚守城池,挡我们的去路,我这才发兵攻城。”
贾闰甫摇了摇头:“不,许国公,徐世绩并不知道,也不相信你们的意图,只从这东郡太守王轨的待遇,就不敢象他这样开城投降,如果您得了城池,或者说得了军粮,就会离开吗?您离开了东郡,不也是留下了兵马驻守吗?”
宇文化及的脸微微一红:“那是因为本帅还没入关中,也总得保证后方的安全吧。留下点守军有问题?那些都是王轨原来自己的州郡兵马,我真进了关中,也不会带着他过去的。”
贾闰甫叹了口气:“您现在手上有杨浩这个傀儡皇帝,打下来的地盘都算是您的国土,又怎么可能轻易放弃?徐世绩不肯让出自己的地盘,所以本来魏公是劝他不要硬拼,就在黎阳城里留个几万石军粮,供许国公所取,您大军走了以后我们再重新进驻,可是徐世绩他不愿意啊,带着自己的几万部下,就是要死守黎阳,还说死也要死在自己的地盘上,魏公也没办法啊。”
宇文化及的眉头一皱:“当真如此?”
贾闰甫正色道:“是啊,要不然魏公为什么一开始只带两万人马来呢?就是不想跟许国公的大军起了冲突啊,这个举动只是告诉徐世绩,我李密没有抛弃你,还是来救你的。但当时我们和东都没有达成协议,所以各位大将,大当家的精兵锐卒还要集结在洛水一线,防着王老邪呢。”
“可是这回东都来使和解,封官许愿,这可是皇泰主杨侗的命令,王老邪虽然极力主战,也给压制了,现在这时候他手上兵力不过几万,压不住十几万东都兵马,所以只能听命。既然王老邪都不能出兵了,那这些大将,大当家的自然感恩戴德,愿意归顺朝廷了呀。”
“所以这些人没有接到魏公的命令,就纷纷带兵前来,说是要救徐世绩,因为徐世绩的地盘如果给抢了,那下一个可能就是自己,这点魏公也没办法反对啊。这就是许国公看到的那些隔河相对的瓦岗军兵马。如果不是魏公极力压制,只怕当时就会打了起来啊。”
封伦冷笑道:“他们真以为自己可以打得过骁果军?不自量力!”
贾闰甫勾了勾嘴角:“他们之前打败过张须陀,打败过刘长恭,打败过段达,也打败过王世充,不是一般二般地骄傲,根本不把骁果军放在眼里。一群草寇能有什么见识?只有魏公以前见识过骁果军的厉害,知道这仗是万万打不得的,所以隔河骂了许国公几句,让您先一步收兵,这些瓦岗头领们觉得占了便宜,也就收兵回营,这才制止了一场大战的发生啊。”
宇文化及哈哈一笑:“这么说来,李密骂我还是为我好了?有意思,太有意思啦。贾闰甫,就算你今天说的这些是事实,可你现在来了,难道就有办法化解现在的局面了吗?这些个受了杨侗招安的瓦岗首领,难道就会归顺我军了?”
贾闰甫微微一笑:“这些人头脑简单,只是趁着一股子气而来,并不知道骁果军的厉害,如果在这里多呆几天,看到骁果军的军容严整,装备精良,战法纯熟,自然就会心生畏惧,不敢打了。”
封伦的眉头一挑:“贾闰甫,你这是想施缓兵之计,来拖延时间吗?别做梦了,你明知我军粮草不济,却要我们在这里等,只可惜,骗不了许国公啊!”
宇文化及的脸色一变,厉声道:“好啊,你小子说这么多,还是想害我们啊。”
贾闰甫笑着摇了摇头:“许国公勿虑,为了表示我军的诚意,魏公说了,今天我偷偷地带过来五百石军粮,过几天等回洛仓的粮食到了,再给您三十万石,权当瓦岗军的一点心意,您如果肯放过黎阳,走河北入太行,从并州那里渡河取关中,这就算是我们瓦岗给的谢礼,如此一来,各个大当家的,大将军都不会有意见了。”
宇文化及勾了勾嘴角,正要开口,封伦突然道:“贾长史,我们许国公对此事需要商议,你先退下吧,我们议完了会通知你的。”(未完待续。。)
第二千二百三十章 大宴全军
宇文化及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满的神色,转瞬即逝,对着贾闰甫点了点头:“贾长史,你先回吧,我们商量好了会叫你的。”
贾闰甫微微一笑,向着宇文化及行了个礼,转身而退。当他的身影消失在帐外时,宇文化及看向了封伦,不满地说道:“封侍郎,以后当着这些外人,不要抢本帅的话说,明白吗?”
封伦深深一揖:“臣知罪,只是这贾闰甫舌绽莲花,一步步地引着大帅入了他的坑,臣有些担心,这才出声打断。”
宇文化及勾了勾嘴角,摆了摆手:“你们都先下去,本帅和封侍郎有事先商议。”
帐内的众将纷纷行礼而退,只剩下了宇文智及和宇文成都还留在帐内,封伦等到众人离开之后,叹了口气:“大丞相,这回这个姓贾的来,我总觉得有些不怀好意,上次他来提和的时候,我就觉得怪怪的,但不好说出来,因为毕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东西,只说要见面,但今天一来,我觉得更有问题了。”
宇文化及的眉头皱了皱:“可是本帅听不出有什么问题啊,他也只不过是要来送点粮食吧,若不是他这回带了几百石的军粮来,我直接刚才就烹了他。”
封伦摇了摇头:“我们有十几万大军,这几百石军粮,还不够我们吃两天的呢。李密虽然说会给我们几十万石军粮,但怎么听都是缓兵之计。就算给了几十万石,也不够我们吃上两个月的,到时候要绕道去并州,想进关中就难了啊。”
宇文智及嚷道:“李密只怕是因为怕我们过中原,进他的防区,才这样说的吧。他并不可能真的归顺我们,只是想保持现有的地盘,让咱们跟李渊死拼。”
封伦点了点头:“正是,所以我们不能把希望全部寄托在李密的身上,大丞相,这回我们不妨先收下他的军粮,然后再攻克黎阳,李密腹背受敌,就算吃了这个亏,大概也不敢和我们正面对抗。他不是说了嘛,这徐世绩也是守自己的地盘,不关他的事,只要我们打下黎阳后不渡河南下,而是沿河弟去攻并州,取蒲坂,到时候可走潼关,也可渡河进关中,主动权完全在我。”
宇文化及哈哈一笑:“封侍郎,你果然有才,想的实在太好了,跟我的想法完全一样。那咱们这几天就等着李密的军粮来吗?”
封伦微微一笑:“咱们也要两手准备,不妨让得力亲信之人,和能臣干士去济北一带掳掠粮草,这样就算李密翻脸反悔,咱们也不至于没东西吃。”
宇文化及满意地点了点头:“很好,咱们的三弟自从兵变以来,虽然一直跟着我们,却是闷闷不乐,也是啊,他可是杨广的好女婿,虽然我们看在他的面子上,几乎屠尽了隋杨的宗室和公主,只剩下了他的老婆南阳公主没杀,不过总归是留在身边麻烦,就让他去济北征粮吧。”
封伦心中窃喜,连忙道:“除此之外,还需要派一智谋干练之士相随,愚以为,许敬宗许侍郎,有文才,这种征粮收租之事,他最在行,有他在,一定可以在济北一带宣扬我军兵威,筹措到足够的粮草的。”
宇文化及点了点头:“好,就让许敬宗跟着三弟一起去吧。封侍郎,你去招唿一下那个贾闰甫,我就不见他了,既然李密有这个态度,咱们也不能太不给人家面子,传令,这几天暂时不打黎阳城了,全军大宴三天,以示庆祝。”
封伦的眼睛一下子睁得大大的:“大宴三天?这,这不太好吧。大帅,我军的粮草只够再吃两天了,要是大宴三天,只怕。。。。”
宇文化及哈哈一笑:“无妨,这回不是送了五百石军粮,一百只羊嘛,足够我们吃一顿了,李密要是真有胆跟我们大战,早就下战书了,而不是派使者来求和,你是文人,不懂咱们军人的事情,这打仗就是靠一股子气,自己软了,全军将士都软了,这仗也打不起来了。弟兄们这一路辛苦,这一次攻城也损失不小,暂时停下来,不大宴一把,军心是难以安稳的。”
封伦的额上冷汗直冒,还想再说话,宇文化及的眼中冷芒一闪:“我意已决,卿未复言!”
封伦只好一个长揖及腰:“下官遵命。大丞相千岁千岁千千岁!”
两个时辰之后,骁果军营地,一处小高坡上,封伦满脸阴沉,看着远去的贾闰甫一行,夫容姐姐一身皮甲,戴着铁盔,一副军士打扮,背着一个米袋,里面有大约两斗米,站在他的身边,不满地嚷道:“还看啥看哪,今天总算分到米了,回去可以好好吃一顿啦。”
封伦叹了口气:“你懂什么,这米哪有这么好吃的?”
夫容姐姐一听这话,气就不打一处来,把米袋子往地上一扔,双手一叉腰,恨恨地骂道:“你他娘的又犯什么怪,这还不就是你搞出来的事?!当初要是你听我的话去救了先帝,也不至于。。。。”
封伦吓得连忙回身捂住了她的嘴,夫容姐姐恨极了,狠狠地咬了一咬,几乎把他的一根掌骨都要咬碎了,封伦痛得眼泪都要流下来了,连忙抽回了手,低吼道:“你干什么,疯了吗?!”
夫容姐姐咬牙切齿地说道:“封伦,我本是一个辽东蛮夷女子,久慕汉家文化,也知忠臣节烈,以为你是中土锦绣人物,这才以身相许,万里迢迢地从白山黑水来你这里,给你生儿育女,就是信了你是个好人,好官。可是你太让我失望了,不仅不忠不孝,还居然帮着叛贼主动弑君谋逆。要不是因为道言太小,还离不开母亲,我早就带着他离开你这个伪君子了!”
她越说越气,一指地上的米袋,厉声道:“现在你跟着叛军,落到什么好了?宇文化及弑君自立,人神共愤,天下之人全都视之为敌,所过之处,民众全都逃之一空,根本没有人供应他粮食,全军已经接近断粮,我们自己一天只有半升米吃,你造反要的就是这个结果吗?”(未完待续。。)
第二千二百三十一章 封伦的委屈
封伦突然一阵悲从心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放声大哭起来:“我能怎么办,我还能怎么办?我能选择吗?你以为我能救杨广不会去救?他听不进忠言,得罪了全军将士,这么多人想杀他,我救得了他吗?”
夫容姐姐第一次见到封伦在自己面前象这个孩子一样地痛哭,也吓了一跳,蹲下了身子,柔声道:“对不起,封郎,我就是这脾气,上来了就骂人,你,你不要怪我,我,我那些是气话。”
封伦不停地抹着眼泪,恨恨地说道:“我那天带兵在宫城里也想找机会救他,可根本救不了啊,宫城内外全是骁果军士,城里全是他们的人,就算我给那个独孤开远打开了门,他就能带着杨广逃出去了吗?就算退一万步,杨广自己逃出去了,就靠那几万江南军队,打得过这十几万骁果军吗?”
“他自己信了奸人的话,缩在江都几年不动,这些骁果军士的家人老小,田产房屋全在关中,他却全然不顾。这半年来跑了多少人,杀了多少军士,难道他不知道吗?我找虞世基谏过,自己也谏过,可他何时听过半句话?天要他死,我又怎么可能救得了。如果我不帮着宇文化及,那我就得跟虞世基,裴蕴他们一起去死。我要是死了,你跟道言可怎么办啊!”
夫容姐姐眼中泪光闪闪,一下子抱住了封伦,夫妻两抱头痛哭。
久久,两人都擦干了脸上的泪水,封伦的眼睛红痛痛地,长叹道:“杨广对我确实有恩,我的荣华富贵是他给的。虞世基对我也有恩,不是他,我哪有今天的地位,更是不会遇到贤妻你了。但这不代表我就得陪着他们一起死。再说了,这等昏君庸臣,就是死了又有什么好名声?”
“我封家是标准的士人世家,如果主上不贤,会去劝谏,但不会搭上自己的命,杨广下江都,好大喜功,不恤民力这些,总不是我劝他做的吧,是他自己想做这些,身边的人又一再怂恿,我要是真的拉下这张脸跟虞世基,王世充,裴蕴这些人那样拍他马屁,事事顺着他,又何至于只当个内史舍人!”
夫容姐姐长叹一声:“封郎,你心里的苦,为妻我是知道的,但我也多次劝你,若是主君不贤,不如早早隐退,以保全自己的名节,何至于此啊。”
封伦咬了咬牙,厉声道:“不,我绝不能放弃,连姑父都说过,我封伦以后当居这相位。为了达到这一步,我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一辈子都在和王世充这个狗贼斗智斗勇,放弃了我所有的尊严和原则,就是要继续做官,要斗下去,要斗到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相位上,这才是我封伦的追求!”
夫容姐姐长叹一声:“可就算到了那位置,就真的好吗?你看高仆射,杨内史,他们这么厉害的人,还不是给皇帝说杀就杀,无情最是帝王家,你若逢明君圣主还好,碰到那种昏君暴君,就是在这个位置上,也是伴君如伴虎啊。”
封伦站起了身,刚才一通情绪渲泄,让他的心里一下子舒服了许多,这些话他一直压在心里,今天总算吐露了出来,只觉得风清日明,神清气爽,他叹了口气,说道:“所以现在我们得择一明主侍之,再也不能去侍奉昏君了,那样太累,而且也落不到什么好结果。”
夫容姐姐睁大了眼睛:“什么?封郎,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这次你要再次背弃宇文化及?”
封伦冷笑道:“宇文化及是什么东西。慵暗无能的匹夫一个罢了,如果不是杨广自己作死,哪有他的现在,我只是暂不得已,只能委身侍之罢了,隋朝的文武百官,有哪个是真心服他的?就是骁果军的将校,也都看不起他,司马德勘这样的更是直接造反,若不是弑了君,全无退路,这些人哪可能为之效死?”
夫容姐姐咬了咬牙:“好,夫君,你若真这样想,倒是不枉我嫁给你了,至少,你还分得清好坏。我刚才那些话虽然是气话,但确实是对你侍奉这种奸贼,实在是太失望了。你明白吗?”
封伦笑着拾起了夫容姐姐的手,抚着她那毛茸茸的手背:“好了,我知道娘子的心思,我自己也不想这样,可是没办法啊,不跟奸贼合作,我们自己就要完蛋了。好在苍天有眼,这回宇文化及,只怕是要完蛋了。”
夫容姐姐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这,这话如何说起?没有任何迹象能预示骁果军打不过瓦岗军啊。我上次也看了,瓦岗军虽然也算得劲兵锐卒,但跟骁果军比起来,还是稍有不足的。”
封伦冷笑道:“正面打当然瓦岗军赢不了,可奈何不了李密的诡计多端啊,你看,这回这些分到的米,就是李密的毒计!”
夫容姐姐吃惊地张大了嘴:“毒计?夫君,这是什么意思啊?李密给我们送来了军粮,这是什么毒计?难道,难道这米有毒?”
她吓得脸上微一变色,连忙把这米袋踢开了一丈多远,袋口一下子松开,一大堆白花花的米撒得满地都是。
封伦一阵心疼,连忙跑去捡回了米袋子,一边从地上的草丛和泥土里一把把地把散在地上的米拾回了袋子里,恨恨地说道:“你这脑子,就不能听我说完吗?这米怎么可能有毒呢。”
夫容姐姐笑着跑了上去,跟封伦一起拾起地上的米粒来:“那还不是你说话说一半,一说什么毒计,我都吓死了,咱们中毒没事,可是道言哪受得了啊。”
封伦环视四周,确认了四下无人,这才低声道:“这回李密一定是包藏祸心,骁果军战力天下无双,就是缺粮,眼看这黎阳仓城要给攻下来了,他这时候送粮,就是缓兵之计,给徐世绩争取时间。也就是宇文化及这个蠢材,不仅看不出这点,还让全军大宴三天。哼,我敢打赌,三天之后,李密是连一粒也不会给他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