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千一百章 准确的判断
王世充的眉头仍然紧锁,说道:“西城是裴仁基在进攻,他是以骑兵见长,并非水师将帅,所以他要是用舟船强攻,我是不担心的,但是裴仁基也是多年宿将,身边不是没有能人,若是他打别的什么心思,利用水流和风向强冲,那可就难以防范了。”
说到这里,他勾了勾嘴角,正色道:“这些天西城的水流和风向怎么样?”
张公谨笑道:“还是和前一阵一样,现在是枯水期,水流的速度很慢,冲不起来,要靠划浆才能前进,也就是午时左右会有一阵西风,但也不大,还不至于可以让船只达到战马狂奔,顺流而下的速度,所以我军只要放箭射弩,就可以把敌军的船只给逼退了,连第一道拦阻索都达不到呢。
王世充没有说话,双眼之中的碧芒闪闪,若有所思。
魏征看着王世充这样子,说道:“主公又在想什么呢?西城看起来没有什么问题啊,我觉得瓦岗贼可能会转到北城那里攻击,北城的城墙正面比南城要宽了许多,足有五六里宽,又是一片平原,若我是李密,会把大军都转到北城方向。”
王世充摇了摇头,说道:“北城应该是最后的攻击手段,当一切奇袭,巧袭都用不上的时候,再孤注一掷地突击北城,因为那里有十几万的山寨部队,这些人的调动并不是很容易的事,容易出现混乱,而且攻城多日不克,这时候再换本方部队上,容易让人有怨气,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李密不会亲自强攻北城。”
来整开口道:“可这次李密在南城和东城吃了这样的大亏,难道不想趁现在的机会,一鼓作气决战吗,若是再次攻其他方向不成,在北城决战时,只会更麻烦吧。”
王世充笑道:“所以开战以来,西城方向一直没有大的动作,虽然看起来西城的水流并不适合作战,但我觉得瓦岗军是不会放弃这里的,至少会尝试一下,魏先生,你精通水文和风向,当初设三道拦阻索的提议就是你下的,你有什么办法能让水流变急呢?“
魏征点了点头,来回踱起步来,抚须沉思,良久,他才站定了身子,说道:“风向是和季节有关,最近这个初冬季,也就是这样的风向,不太可能有大的变化,午时前后会有一阵比较强劲的西风,若是陆战,影响会不小,今天我们在东城大量杀伤瓦岗内马军,就是借着风势,这弓箭能比平时多射出几十步远。”
“但是水战不同,水流的作用远远大于风速的作用,黄河现在是枯水期,水流缓慢,无法强行冲击,加上铁索阻拦,贼人没这么容易冲进来,除非。。。。”
说到这里,他收住了嘴,低头不语。
王世充点了点头:“除非他们有办法让水流加速,借着水流来强冲,对吗?”
魏征抬起头,说道:“正是,本来大帅不提的话,我觉得绝无可能,但是刚才大帅这么一说,我突然想到了一种情况。”
王世充的眼中碧芒闪闪,沉声道:“你是不是想到我大隋初征高句丽时的萨水之战了?”
魏征的脸上闪过一丝惊奇:“主公怎么知道我的想法呢?”
王世充哈哈一笑,说道:“这大概就是英雄所见略同了,兵书战史上几乎没有这种加强水流的办法,但是萨水之战实在是影响太大,咱们又是亲身经历过,怎么可能不往这方面想?”
“是啊,如果阻水蓄力,再突然开闸放水,那是会形成巨大的冲击力的,即使不是萨水之战,古往今来的放水淹城的战史之上,也多次是如此,李密精通兵法,不会想不到这点,如果我是他,就会使用这招。”
张公谨的表情有些紧张了,沉声道:“如果李密用这招蓄水冲城,我们还有三道铁索相阻,他又如何能破解?”
王世充若有所思地说道:“铁索并不可能完全阻止冲起来的船只,这点无论是晋灭东吴,还是杨素的楼船破南陈时,都证明过,只要以火船为先导,可以把铁索烧红,烧红烧软的铁索,轻易就能截断,到时候铁索一破,后面的舟师可以顺流而下,即使是铁索两边的营栅守军,也难以阻挡了。”
魏征点了点头:“大致就是这样的战法吧,主公,如何应对呢?”
王世充看着张公谨,眼中碧芒闪闪:“张将军,你有什么高招应付呢?”
张公谨想了想,说道:“若如此,我们就得加强一线营栅后的守军,配以长槊铁叉,顶住那些顺流而下的火船,不让其接近铁索,时间一长,火船自毁。”
“火船只要给挡住,那后面的战船也冲不过来,我们有坚固的营栅,城头又有弓箭和投石车,敌军想要水陆并进,强冲营栅,没这么容易,这几天他们多次尝试过,但都无法攻破,所以,只要水路上能挡住,陆路就不成问题。”
王世充摇了摇头,说道:“不可大意,前几天只不过是试探性的进攻,裴仁基没有出全力,他们进攻的规模不过是数千人,你们有两千人就可以挡住,但如果他们是不顾伤亡地全面攻击,你靠现在的三千五百人,能挡得住吗?”
张公谨和李君羡对视一眼,脸上现出一丝难色。
王世充点了点头,说道:“刚才的分析,基本上可以确定瓦岗贼的主攻方向会是西城,所以西城的防守必须要加强,张将军,从现在开始,你就要留意水位的变化,如果瓦岗贼人筑坝蓄水,那一定会水面下降,发现这种情况,几乎可以肯定他们会集中大军按我们刚才说的办法猛攻西城了。”
张公谨沉声道:“遵命,末将一直派人在观察水流的变化,这水位如果有大的变化,必会有所报。”
王世充正色道:“一旦发现水位大幅度地下降,那本帅将亲自坐镇西城,顺便带上五千援军,东城城头的八弓弩箭拆下十五部,随时准备支援西城,还有何将作在吗?”(未完待续。)
第二千一百零一章 大水淹了自家人
将作大监何稠,也就是当年给杨广造龙船和迷楼的那位,这会儿也身在河阳,负责城中军械的打造,他连忙站了出来,说道:“大帅,何稠在此。”
王世充点了点头,说道:“城中可有打造二十部轻型投石车的木料与兽筋?”
何稠回道:“河阳城是大军的后方基地,原料充足,别说二十部,二百部都没有问题。”
王世充满意地点了点头:“很好,那就做四十部,两天内完成,布置在西城方向,贼军若是真的象刚才说的那样进攻,则用两丈长槊顶住火船,然后城头的投石车和八弓弩箭杀伤他们陆地进攻的部队,保护营栅安全。各位,今天我军虽胜,但不可大意,敌军仍然实力雄厚,士气未衰,我们仍然要做好苦战的准备。但是,胜利,一定属于光荣的大隋右武卫军!”
所有将校齐声应诺:“胜利!”
两天后,中城,西城附近的黄河河道。
河阳城的中城,其实就是一个黄河之上的沙洲,奔腾的黄河穿越这个沙洲的两边而过,把整个城市分成中城,南岸的南城和北岸的北城三块,而西城的城门水寨所进的水道,在中城这里分为南北两股,穿城而过,现在王世充所蹲着的地方,正是靠近南城的水道。
水位已经明显比两天前下降了一大截,即使是再不注意流向的人也能发现,原本几乎有大半个河床高的水位,这两天已经下降了将近二尺,两天前标出的水线,这会儿已经孤零零地留在河床上,高出了现在的河面一大截,而下面的流水也是有气无力地缓缓流淌着,即使是现在的枯水季节,也明显算是稀少了。
王世充捻着山羊胡子,眼睛微微地眯了起来,外面的四城杀声震天,尤其是南城方向,箭雨呼啸,划过长空的声音,还有城头的将士们冲天的喊杀声,投石车的巨石砸中城墙的声音,垂死者的哀号之声混成一片,铺天盖地,可是王世充却是置若罔闻,只是看着这水位,沉吟不语。
魏征勾了勾嘴角:“主公的判断果然不错,瓦岗贼还真是用了截断水流的办法,看起来,他们这一回可是堵了大量的水,是要顺流直冲了。我们原先的布置,顶得住吗?”
王世充考虑了一下,说道:“截水冲城的战法是肯定的,传令城内守军,打退今天敌人的攻城之后,所有的民夫和没有参战的将士,全都紧急动员,开挖河道,疏通多条泄水通道,一旦洪峰来临,也能缓解一下这个压力,还有,调三千淮南排槊手到西城,准备迎战。”
魏征吃惊地睁大了眼睛:“三千排槊手?主公,那可是城中守卫的预备队啊,万一哪个方向告急,比如南城这样城破,是需要排槊手用血肉之躯和钢甲大盾顶住缺口的,真的要调往西城吗?“
王世充点了点头:“要的,这次的冲击,如果配上火船,只靠那些钢叉,怕是抵挡不住,只有这些排槊手们特制的两丈勾槊,才能在火船靠近钢索之前,牢牢顶住,只有顶住了火船,才能守住西城,不然若是让火船烧毁铁索,直冲水门,后面的战船跟着冲杀,只靠城外栅栏的守军,是不可能挡住的。瓦岗军如果主攻西城,别的方向只会做做样子,就跟这两天的攻城一样,不必担心。”
说到这里,王世充站起了身,长舒一口气:“这回也该是我去西城的时候了,玄成,这里交给你调度啦。”
魏征的眉头皱了皱:“主公,你是主帅,离开这中城的帅位,似有不妥。”
王世充一边头也不回地向西城走,一边摆了摆手:“没事,因为李密一定也在西城!”
西城,城外五里处,李密已经搭起了一处高高的帅台,这会儿正襟危坐在台上,只不过一边飘着的帅旗,却仍然写着一个“裴”字。
裴仁基站在李密的身边,笑道:“魏公既然亲临此处,何不打起你的大旗,以振三军将士的士气呢?”
李密笑着摆了摆手:“没有这个必要,今天我来这里,不干涉裴柱国的指挥,这西城一向是你来负责,我只是来看看这场精彩的攻城战而已。再说了,如果我现在就打出帅旗,那王老邪八成也会调主力来这里,那我们之前的布置,可就白费啦。”
裴仁基点了点头:“已经这样打了两天了,各城的攻城部队都损失不小,唉,真是难为各路兄弟了。”
李密的眼中冷芒一闪:“慈不将兵,作为主帅,不能心慈手软,该牺牲的就是要牺牲,只要今天可以冲破西城,那一切的付出,都是值得的,裴柱国,准备好了吗?”
裴仁基点了点头,说道:“已经截流断水一天多了,水位现在不到之前的一半,一旦泄洪,势必是雷霆万均,只不过,现在离午时起风的时候还有一个多时辰,要不我们再等等,或者,先佯攻?”
李密的嘴角微微勾了勾:“不,今天不能佯攻,先派骑兵强攻敌军的栅栏一线,声势要做得大,把守军的注意力吸引到陆地的旱栅那里,水路的战船也先派个一百条进攻,打到关键时候,再放水冲击!”
裴仁基的脸色微微一变:“这,这可是会冲到自家人啊,不仅水路的那百余条战船肯定要给冲掉了,就是陆地的攻击部队,离河道近了,只怕也难以幸免啊。”
李密冷冷地说道:“可这样也能冲到敌军啊?我军数量十倍于敌,三个换一个,我们都是赚的,裴柱国,没啥好担心的,你这里的损失,我事后五倍补给你,只要消灭了王老邪,还派没有补充吗?”
裴仁基轻轻地叹了口气,以手按胸,行了个军礼:“遵命!”
西城的城头,王世充冷冷地看着乌云一样的骑兵,开始从三里之外,向着城外百步左右的长长栅栏一线发起了全线的攻击。(未完待续。)
第二千一百零二章 河阳人攻河阳城
而仍然水流缓慢的河道之上,百余条战船上满载着长槊手与弓箭手,也是擂起响鼓,从河道方向开始向着两岸的栅栏之间,水门之前的那三道铁索发起了冲击,他轻轻地摇了摇头:“师弟,算你狠,这万余水陆部队,说送就送,不带眨下眼的,师兄我佩服!”
他转过头,对着身后的张公谨说道:“叫弟兄们离河道远点,战船全部先搬上岸,不要放水里,免得给大水冲了!”
裴行俨骑着高头大马,提着长槊,指挥着万余骑兵,从北岸冲击着栅栏一线,栅栏外已经堆积了千余具尸体,这是这几天攻击不成的结果,大雪覆盖在这些尸体上,冻成了一个个不小的垒块,远远看去,仿佛一道冰墙,倒是成了栅栏外的一道防线。
张公谨已经下到了栅栏这里,带着两千多长槊兵顶在前排,而后面则是一千余弓箭手,城头上,李君羡指挥着两千弓箭手,都伏在城垛之下,城上偃旗息鼓,只等敌军一冲,就是万箭齐发!
裴行俨在离栅栏三百步的地方停了下来,这是裴仁基在事先特别对他的交代,尽管连日来的攻击,他也用了大力,对面的栅栏一线的千余具尸体,多半是他的部下,但是这一回,与前几天的试探性进攻不同,他也知道是要放水冲城的,冲得太前,连自己的性命都要成问题了!
裴行俨高高地举起了长槊,指向栅栏,三千多的骑兵呼啸而出,一千多骑弓手冲在最前面,象一条长鞭,横向卷过整条栅栏一线,从离栅栏大约五十步左右的地方,呼啸而过,而在他们掠过这道三里多长的栅栏之前,则是把一侧的箭囊里的几十枝箭,全都尽情地倾泻出去。
随着铁蹄踏动的声音响彻天地,尘土混合着地上还没有消融的积雪,冲天而起,远远地看去,只见一道黑色的长龙,夹杂着不少白色的雪雾,腾起两丈多高,超过了城墙的高度,而这尘土里则飞出阵阵密集的箭雨,直奔栅栏之后。
重装长槊手们纷纷后退,盾牌手顶在了前面,很快,他们高举着的盾牌上,就插满了羽箭,一千多的弓箭手则是在盾牌手的身后,不停地向着烟尘之中吊射,而三四百名拿着三石连发步兵弩的隋军,则不时地钻出盾牌,在栅栏的空隙处,对着远处的烟尘里连扣几下扳机。
两边的弓弩在激烈地对射,隋军的栅栏后时不时地有人倒下,而烟尘中的马嘶声与人马扑地的声音也是不绝于耳,小半个时辰的对射过去之后,隋军这里有一百多人被抬下,而瓦岗军的骑弓手们也起码发动了三轮的驰射,当第三波骑兵掠过栅栏前线时,烟尘渐渐地消散开来,可以看到四五百匹战马无力地倒在了地上,四蹄挣扎着,地上的伤兵在翻转哀号,一个个身上插满了弓箭与弩矢,却是没有人能前来救援。
裴行俨的牙齿咬得紧紧地,重重地一击马鞍,厉声道:“骑弓手撤回,铁骑突击,直冲栅栏一线!”他说着,一夹马腹,就要上前。
一边的副将,也是前一阵从洛水一战时投降过来的前河阳郡守独孤武都连忙说道:“少将军,万万不可啊。”
裴行俨瞪着眼睛:“有何不可?今天我军是要全力破栅的,这样对射不是办法。”
独孤武都勾了勾嘴角,说道:“敌军的阵形未乱,栅栏之后防守严密,外面有尸体作为阻碍,栅后有重装长槊兵,还有弓箭手,城头看起来也是有防备的,我们这时候强冲栅栏,只会损失惨重啊。”
裴行俨摇了摇头:“一会儿反正是要放水淹城的,我们这里打得越狠,才越是能吸引隋军的注意力,把他们调离水路,这样才能给火船的冲击,创造出机会。”
独孤武都咬了咬牙,看着水道之上,三道铁索后的几十条隋军战船,上面遍插旗帜,看起来枪槊林立,他摇了摇头,说道:“真的能一举就冲下来吗?只怕没这么容易吧。”
裴行俨点了点头:“水量是没有问题的,再打半个时辰,西风起来了,就是冲击的时候,独孤将军,你对河阳城最熟悉,你不让我进攻,那就麻烦你率本部人马攻两次,不然,本将军没法向父帅交代。”
独孤武都心中暗暗骂娘,可是军令如山,也由不得他反驳,他一挥手中的长戟,厉声道:“河阳军听令,随我夺回河阳城,夺回我们的家园!”
裴行俨冷冷地看着独孤武都带着五千多步骑,冲向了栅栏一线,黑压压的一片,他转头对着传令兵说道:“擂鼓助阵,强弩列于独孤将军所部的后方,若是没有我的将令就擅自退兵,给我全部开弩射杀!”
传令兵睁大了眼睛:“将军,那可是独孤将军啊,能随便杀他的人吗?”
裴行俨冷冷地说道:“此人本就是降将,滑头得很,不给他点压力,他只会应付了事,这点是父帅交代过的,没有问题,等独孤武都的河阳兵跟守军打得差不多了,咱们再上!”
栅栏一线,矛槊如林,河阳军步兵的长槊,与栅栏之后隋军步兵的长槊,隔着这道长栅就在对捅,空中箭如雨下,城头的鼓声震天,只是这样的列阵而战,却是没有太大的伤亡,两边都出动了重装步兵,又有盾牌的掩护,战线就在栅栏一带相持,打了小半个时辰下来,也就加起来倒下了不到百人。
独孤武都一脸的阴沉,看着前面雷声大雨点小的合战,他身边的一员大将,正是独孤皇后的侄子,西魏名将独孤信的孙子独孤机,与这独孤武都乃是从兄弟,这会儿长叹了一口气:“武都啊,这么打不是个办法,打上一整天都不会有结果。两边都原来是隋军官兵,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兄弟们也下不了死手啊。你看,现在他们就是应付了事,对面也是点到为止啊。”(未完待续。)
第二千一百零三章 开闸放水
独孤武都咬了咬牙:“可那又能怎么办,洛水一战,咱们兵败投降,现在给人家瓦岗军赶着攻城,只能进,不能退,没看姓裴的后面拿强弩对着咱们吗?”
独孤机恨恨地说道:“娘的,两头不是人,要我看,还不如找机会重新回朝廷当官军的好。”
独孤武都的脸色一变,小声道:“阿机,慎言。要是让瓦岗军听到了,咱们都死无葬身之地!”
独孤机不满地挑了挑眉毛:“瓦岗军是永远不会把咱们当自己人的,我看,还是回官军比较靠谱。你说,这回河阳城能守得住么?”
独孤武都叹了口气:“王世充把河阳城的百姓全放出城了,这其实也是给咱们留了个后路,看看再说吧,要是这回他真的能守住河阳,那咱们反正也不是不可以。不过。。。。”
说到这里,独孤武都看了一眼后方的弩阵,低声道:“先看他能不能挺过西城这一回吧,要是这回放水冲城也胜不了他,咱们就可以再次临阵倒戈啦。阿机,叫兄弟们把声势造得大一点,鼓擂得响点,叫得声音高点,总之得装得很卖力的样子!”
王世充冷冷地看着城下的栅栏一线,嘴角边勾起一丝冷笑:“独孤武都这个滑头,又打歪心思了。”
费青奴恨恨地骂道:“这个叛徒,还有脸来攻城,大帅,我看他们的战斗意志很差,一个反击就可以打垮,趁着贼人还没有放水冲城,给我一千精兵,不,只要五百,我一定把他们打崩!”
王世充摇了摇头:“不,青奴,这一战很微妙,打好了,有可能能让独孤武都的河阳兵临阵反正倒戈呢。”
费青奴睁大了眼睛:“这是何意?”
王世充一指正在栅栏一线,隔了两丈多的距离,只是不停地拨打着对方刺出的槊尖,然后拼命地大喊大叫的河阳军,笑道:“看到没有,他们隔了这么远,与其说是在攒刺,不如说是在做做样子,而那些箭枝也是离得很远地在放,看起来射得很热闹,但多数形不成杀伤。”
王世充又指了指张公谨,说道:“公谨显然也是看出了这点,让兄弟们收着打,两边都不过是做做样子,独孤武都在一个月前还是正牌官军,手下又是河阳人为主,洛水之战时陷入敌营,无路可退才会投降,他这种人,是不可能给瓦岗尽死力的。”
费青奴勾了勾嘴角:“既然如此,他为何不现在就投降呢?”
王世充笑道:“李密毕竟是二十多万大军围攻河阳,我的手下不到两万,这种时候没人肯投降过来的,除非是让他觉得我们肯定能赢。在瓦岗军中,山头林立,各寨头领和投降的官军,都是保留了自己的军队和建制,谁都知道,一旦把手下打光了,损失太惨,那就会给人吞并。所以独孤武都不会尽力,也不会现在就投降,所做的,无非是做做样子,给贼寇们一个交代而已。”
李君羡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若是如此,难道裴仁基看不出来吗,为什么还不把独孤武都给撤下去?换更有战斗力的部队上来呢?”
王世充摇了摇头:“裴仁基第一波进攻的骑射兵损失不小,却是一无所获,他也不会白白损失精锐的,快要起西风了,传我将令,栅栏后的重装步兵,远离河岸,一旦敌军的水路狂攻,则上前死死顶住对方的火船。”
费青奴的眼睛眨了眨,看着正在铁索一带跟本方的排头战船交战的百余条瓦岗军战船,奇道:“他们还有这么多船在水道上哪,真的会放水吗?”
王世充冷笑道:“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不用一些诱饵,哪能骗我们上当呢?李密什么时候又在乎过手下的生死过?不过都是棋子罢了。我们在河道上的那十几条船也不能撤,一直留着,要让李密看不出破绽。”
黄河,上游,九曲弯。
这里离河阳城西城有十五里处,正好是一个拐角处,奔腾的黄河水,从两座高山之间奔腾而过,一道巨大的船闸,横行于大河之中,船闸的两面,形成了巨大的水位落差,足有一丈多高,只有底部的细流通过几个泄水孔,通过了两层船闸,缓缓地流向了河阳城的方向,而左侧的河面,已经蓄起了高过河堤的洪峰,随着上流不断的河册顺下,左侧的河面上形成了一个个漩涡,奔腾着,怒吼着,如同一条巨龙在来回冲突。
秦琼横刀立马,指挥着几万民夫,来来回回地往那道船闸之上搬运着沙袋,把河水进一步地阻住,而船闸的底部,则是由两道巨大的铁索,控制着闸门,南北两岸各三千名壮汉子,以及上千头的大牛,身上缠着铁索,蓄势待发,只待一声令下,就要开闸放水!
秦琼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身后的大旗,现在还没有丝毫的动静,他喃喃地说道:“今天,真的会起风吗?”
程咬金一直在他的身边走来走去,恨恨地说道:“没风就不放水了吗?已经蓄了两天多了,今天不泄洪,只怕这闸也挡不住啦。”
秦琼没有说话,却是看向了河阳城的方向,二十多里的距离,杀声震天,连这里都听得清清楚楚,他叹了口气:“如果风不起来的话,光靠这水之力,只怕也难以成功,魏公把放水的决策权交给了我们,咱们可不能误了大事啊!”
突然,程咬金的双眼一亮,大叫了起来:“动了,大旗动了,西风,西风来了!”
秦琼的长须也开始向着东方飘,他的脸上闪过一丝兴奋,看着这会儿已经高高扬起,直飘向河阳方向的大旗,哈哈一笑:“西风,西风,果然是西风来了,真的是天助我军啊!传令,开闸,放水!”
一阵沉闷的鼓声响过,几千名民夫和上千头的大牛,同时开始向着两边拉动了铁索,巨大的绞盘格吱格吱地响动,船闸开始缓缓地向两边拉开,巨大的浪头怒吼着,呼啸着,从越拉越大的船闸中空奔腾而出,卷起无数的沙袋,发出千军万马冲锋时的那种咆哮之声,直向远处的河阳城冲去!(未完待续。)
第二千一百零四章 火船冲锋
王世充坐在城头上,冷冷地看着二十里外腾起冲天的烟尘之气,巨大的震动声响彻山谷,天地都在微微地晃动着,一条黄龙也似的洪峰,从远处直扑向这里而来,瞬间就冲到了离西城不到十里的地方。
他的嘴角勾了勾,身子却是一动不动,沉声道:“船上的人全部弃舟登岸,升起铁索,城内所有的泄洪沟全部打开,快!”
李密坐在离城五里的帅台之上,面带微笑,看着汹涌奔腾的洪峰,以烈马奔腾的速度,直扑向西城的水门而去,他轻轻地点了点头:“很好,秦琼他们做得很好,传令,上游的火船现在就下水,不要给守军喘息的机会,直接跟进冲击!”
裴仁基满脸都是奉承的笑容,正想拍个马屁,可是他的笑容突然僵在了脸上,因为,他分明看到刚才还隔着铁索在与本方的百余条小战船对战的十余条隋军战船上,军士们纷纷扔下手中的武器,直接跳向了两岸之上,而那三道铁索,甚至连整个西城的闸门,都在这一瞬间打开了,甚至冲在前面的二十多条战船,直接就冲进了西城的水门之中。
李密睁大了眼睛:“这,这是。。。。”
他还没有来得及下任何命令,巨大的黄河浪峰就已经冲到了水门附近,百余条小船,如同是纸糊的玩具一样,给这浪头一冲,瞬间就有三十多条战船给高高地抛到了半空之中,然后又重重地落下,落出了平平的船底,把船上未来得及逃走的数十名军士和水手,全部倒扣在了里面。
这些落水的人儿,连扑腾一下都来不及,就给一泄千里的洪峰直接冲进了西城里,连惨叫声都被这洪峰的轰鸣声所淹没,什么也听不见了。
李密突然反应了过来,一下子从胡床上跳了起来,厉声道:“王老邪早有准备,不好,快,火船快点冲,趁着这股子洪峰冲进城去,只要烧掉城门,烧断铁索,就可以直接冲进城去,就是现在,迟了就来不及啦!”
栅栏一线,刚才还在半真半假地互捅互刺的两军长槊手们,这会儿都停止了手中的动作,齐齐地看向了水道的方向,奔腾着的黄河水,一个浪头接一个浪头,在冲击着这水门附近的船只与岸堤的同时,不停地溅起巨大的浪花,洒在两边将士们的身上。
由于隋军早有准备,全都离了河岸王十步以上,没有什么损失,可是河阳军很多军士都是挤在离河道十步到二十步的地方,这一下,直接有两三百人被浪花砸倒在地,有些离岸近的人干脆就给冲进了河道之中,叫都没来得及叫一声,就给后面的浪头淹没了。
独孤武都恨恨地一拍马鞍,骂道:“奶奶个熊,放水也不说一声,不把咱河阳军当人是吗?”
独孤机沉声道:“武都,现在怎么办,打还是撤?”
独孤武都不假思索地说道:“爷不玩了,撤,再不撤在这里就是送死啦。”
独孤机看了一眼身后的裴仁基所部,那千余部密集的弩箭,眉头一皱:“可是姓裴的没有下令撤军啊,我们这时候撤了,会不会。。。。”
独孤武都冷笑道:“他不让退就不退吗?不管他,咱们先撤,他要是敢射我们,咱们就反突击,奶奶的,逼急了老子回头投王老邪去。”
独孤机睁大了眼睛:“投王世充?不会吧,武都,你不是说李密势大,这时候不能投吗?”
独孤武都看着栅栏后如林的矛槊,还有河面上那升起的铁索与水门,冷冷地说道:“王老邪看起来早有准备,我敢打赌,这回李密绝对不可能冲下西城,咱们先退一百步左右,堵住裴仁基和裴行俨攻击栅栏的道路,派弓箭手往栅栏那里放箭,做做样子,要是李密冲不下来,咱们就投降王世充!”
裴仁基看着独孤武都的河阳军开始后撤,长槊手们争先恐后地倒退着,而弓箭手则向着栅栏一线射出密集的弓箭,栅栏后的隋军开始发出阵阵欢呼之声,他咬牙切齿地说道:“娘的,独孤武都这个王八蛋果然不可靠,魏公,要不要执行军法,严令他不得后退?”
李密看都不看栅栏一线,他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已经重新缓缓放下的铁索和水门,沉声道:“陆地反正就是那样,不会决定胜负,暂时不要管独孤武者,水军全力冲击铁索一线,裴柱国,你亲自去!”
十余条巨大的,满载了硫黄和硝石的火船,顺着汹涌的黄河水顺流而下,泄洪已经有小半个时辰了,这会儿的流速比起刚才刚泄的那一下,已经略有下降,可是西风却是越刮越烈,在这几乎一条直道通往河阳的河面之上,仍然是高过了陆地上全速奔驰的骏马的速度。
十余条火船的桅杆之上,高高挂着的风帆,这会儿已经被吹得鼓鼓胀胀,甚至看起来随时会被这大风所吹破,船上尽是身着黑色水靠,腰间系着葫芦的水鬼们,这些人多半是以前王德仁的部下,是来往黄河之上多年的水工,这回李密特意让他们来操舟行船,就是要一举冲垮西城水路的防线。
随着这些火船冲过了李密的帅台,三面红旗在帅台上摇动起来,为首的几条船上的水鬼们纷纷点燃了船上的引火之物,然后飞快地跑到船后和船侧的羊皮筏子上,脱离了火船,几乎在这些羊皮筏子如同下饺子一样落进河道中的同时,十余条大船顿时变成了十余个燃烧着的大火团,借着风势,不可阻挡地冲向了河阳西城的那三道铁索。
十余部火船之后,三百多条战船被从河道两边推进了水里,密密麻麻的瓦岗步兵冲上了船只,将士们的铁甲和手中刀剑,反射着这冬日的阳光,如同一大片长龙一样的发光体,跟着奔腾的十几条火龙之后,顺流而下,直冲西门而去!
李密站起了身,脸上闪过一丝微笑,喃喃道:“王老邪,我看你拿什么挡!”
城头,王世充的眼中碧芒一闪:“排攒手出阵!”(未完待续。)
第二千一百零五章 排攒硬顶
张公谨身披重甲,外面扎着**的,涂了井底泥土的蓑衣,这套装备是这两天连夜赶制的,就是为了让排攒手们防着火船的攻击,两千名排攒手,高唱着战歌,喊着号子,或是从两岸的栅栏后向着河道两侧集结,或是站在几十艘战船之上,逆流而上,齐齐地在船头摆开了阵势。
两千多根闪着寒光,足有两丈三尺长的超长步槊,端在这些军士们的手中,由于这槊太长,为了能让远端的槊尖跟手上所持的部分保持水平一致,排攒手们的槊尾都挂着一个小铜块,几斤的重量,如此才能保持远端槊尖能够平举着迎向直冲而下的火船。
“呯”,一阵巨大的冲击声响起,几百根长槊,刺中了正要顺河而下,极速狂奔的当先几条火船,巨大的冲力把水道上硬顶着这些火船的为首六七只小船,逼得倒退了七八尺之多,船身在剧烈地摇晃着,可是两侧岸上的民夫与辅兵紧紧地拉着手上的纤绳,喊着号子,几乎是拔河一样地把这些小船重新拉上了前排。
而岸上的排攒手们受到的冲击力更大,几百人几乎是一瞬间就给冲倒在地,然后迅速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喊着口号,端着长槊,继续咬牙,死死地顶住这些火船。
最前面的五六条火船,终于在离第一道铁索不到一丈的地方,给顶住了,船上的干草与柴禾在剧烈地燃烧着,浓烟滚滚,顺着西风直飘向死顶火船的水陆两道的淮南重装排攒手们,把他们的脸烤得一片漆黑,形如锅底,除了眼白以外,看不到一点白色的东西,而除了这些呛人的浓烟外,硫黄与硝石燃烧时放出的大量毒气,更是让这些坚强的战士们眼泪鼻涕直流,大声地呛咳着,可是脚下却是生生地站住,一步也不后退。
王世充的眉头紧锁,他喃喃地自语道:“对啊,我怎么没有想到这个烟雾的问题呢,这样只怕撑不了太久,传令,辅兵上前,用所有的布匹,甚至是旗帜挥舞,扇风,别让浓烟一直呛到我们的士兵!”
他下完这条命令之后,转身对着另一个传令兵沉声道:“城头所有的弩炮和投石车给我火力全开,打沉敌军的火船,最快速度!”
十余部八弓弩箭被掀去了盖在身上的毡布与稻草,跟着三十多部小型投石机一起,被推到了城垛口,机簧击发的声音不绝于耳,漫天都飞舞着断槊,斧枪与石块,狠狠地砸向了那些燃烧着,却是不能再往前近一步的火船。
第一道铁索虽然离火船还有几尺远,但是这个距离仍然让这些铁索被烧得一片通红,如果不是两千多根长槊,在死死地顶住这些火船,光是这火船顺流冲下,就可以把这些通红的铁索给直接冲断了。
李密咬牙切齿地看着本方的火船明明离着那些铁索近在几尺,却是无法往前再进一步,隋军的排攒手们完全已经被浓烟包裹着,不时地有给呛晕了人的给抬出,但是总有后备的人顶上,还有些一时昏迷的人,给抬到一边后,又是扇风又是泼水地醒了过来,二话不说又会挣扎着冲进浓烟之中,继续去顶这些火船,靠了这些人的前仆后继,舍生忘死,小半个时辰已过,这些火船居然连第一道的铁索,也没有突破。
“叭”“轰”之类的声音不绝于耳,那是城头飞下的石块和断槊,斧枪,打中这些火船的声音,只要命中,那这些船板就会给打出一个个的洞,本来这些大船都很坚固,但是给烧了这么久,船体也开始变得越来越脆弱,一开始一块石头砸上去,还只能砸到船板之上,落到底层的船舱里,可是到了后来,连那些斧枪与断槊,都可以生生打穿两层以上的船板,直接沉到水中。
船底开始随着这些漏洞的增多,不断地进水,冲在最前面的五六层火船,开始缓缓地下沉,而跟在后面的那七八条,也都挤在一起,进不能进,只有在落石和飞槊的攻击下,燃烧着沉没。
在火船之后的三百多条瓦岗军战船,只能停在了离火船后百余步左右的地方,军士们死死地拉着纤绳,以防止这些战船顺流而下,直接撞上自己的火船,裴仁基站在一条高大的楼船上,焦急地来回踱步,恨不得能用眼睛直接把那几条该死的铁索给瞪断了,可是却无计可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火船渐渐地沉没。
李密突然厉声道:“不行,这样下去不行,传令,骑弓手和弓箭手给我上前,射击河道一线的那些排攒手,我就不信了,你们还能一边顶着弓箭的攻击,一边给我撑着顶火船!”
王世充的嘴角微微地上翘着,看着瓦岗军的军阵之中奔出大批的步骑弓箭手,向着栅栏一线冲来,他勾了勾嘴角,冷笑道:“想来射我们的排攒兵吗?没这么容易,传令,投石车,八弓弩箭调整射程,所有的弓弩手火力全开,给我狠狠地打,千万不要让瓦岗军的弓箭手靠得太近了!”
离栅栏三百步,二百步,一百步,瓦岗军的骑弓手们呼啸着奔向了前方,这回他们没有用那种横向掠过的驰射法,而是直接冲近了栅栏,想要站在原地射击那些烟雾之中的排攒手。
可是就在这冲锋的路上,城头的飞石与弩枪如雨点般地扫过他们的队形,一片片的骑兵被砸倒,打中,人仰马翻,而再往前一点,隋军弓弩手们的弓箭风暴开始无情地向着他们招呼。
骑弓手们并非重甲骑兵,与这些步弓手对射毫无优势可言,五千多人马,几乎在这短短的三百步冲锋距离上,就倒下了近两千,战场之上,尸横遍野,到处是垂死的战马和落马的伤兵在翻转哀号。
可是这些骑兵毕竟是跟随了裴仁基多年的精锐骑兵,一声令下,虽死不退,尽管伤亡惨重,但是还是有三千多的骑兵冲到了离栅栏五十步以内的距离,停住不动,对着几十步外,那密集的浓烟之中的排攒手们,发出片片箭雨,很快,烟雾之中,就能看到绰绰的人影不断地倒下。(未完待续。)
第二千一百零六章 越栅出击
随着瓦岗军的骑弓手们冲到了栅栏一线,开始不停地放箭,跟在后面冲锋的步弓手们也渐渐地跟了上来,他们的数量众多,足有一万,列成了密集的队形,分为三线,轮流对着栅栏后的隋军排攒兵放箭,甚至不用瞄准,直接对着烟雾就可以了。
烟雾之中的惨叫声和闷哼声不绝于耳,重装排攒手们尽管是重甲在身,但毕竟不是刀枪不入,给一万多步骑弓箭手这样箭雨清洗,伤亡在持续地增加,就连那几条已经快要沉没,但还是船帮高过水面的火船,也开始渐渐地向着铁索移动了。
王世充的眉头一皱:“这样下去不行,传令,打开栅门,出击!”
李君羡睁大了眼睛:“大帅,现在要出击吗?可是,可是大部分的军士还在顶住火船啊。”
王世充微微一笑,指着那些已经快要沉没的火船,说道:“已经顶了这么久,可以了,就算这几条火船能烧断铁索,也绝不可能烧毁水门。传令,把铁索伸起,只留水上的船只继续顶住火船,陆上的部队全线出击,贴上去,和敌军的弓箭手近身肉搏!”
费青奴哈哈一笑:“大帅,俺也去。俺的大斧,已经饥—渴难耐啦!”
王世充勾了勾嘴角,沉声道:“不要追出太远了,离栅二百步就停,还有,不要主动攻击独孤武都的河阳军!”
费青奴眨了眨眼睛:“连独孤武都这个叛徒也不打?”
王世充微微一笑:“青奴,现在咱们缺人手,如果独孤武都走投无路,可以战场投降,那是最好不过,你只打瓦岗的那些步骑弓箭手,别的不用管,如果瓦岗军的骑兵出击,你就退进栅栏内,让排攒手上前迎战。”
费青奴哈哈一笑,顺着一根绳子就缒城而下,他的声音还在空中回荡:“大帅,看我的吧!”
张公谨的身上插了十余枝羽箭,三四处伤口的血正在不停地下流着,可是他仍然顶在最前面,浑然不顾身上的伤势,厉声吼叫着:“稳住,稳住,顶住这些火船!”
费青奴的大嗓门在张公谨的耳边响起:“哈哈,老张,别顶了,大帅有令,现在我们杀出去。”
张公谨的脸色一变,扭头看向了费青奴:“怎么,不顶火船了吗?可是这些船,还没有完全沉没啊。”
费青奴笑道:“没关系,大帅说了,这些半沉的船烧不了水门,没事,你看,现在铁索开始要升起了,有水道上的战船顶住,这些火船冲不到门前,咱们不能这样只给箭射不还手!”
张公谨哈哈一笑,对着身边的将士们沉声道:“大家不用顶了,重新列阵,准备杀出栅去!”
裴行俨冷冷地看着栅栏一线的箭雨清洗还在一波接一波,他手上的骑槊握得紧紧地,胯下的战马也在不安地来回逡巡着,嘴里喷着粗气,扬蹄欲试。
罗士信的声音大喇喇地在裴行俨的耳边响起:“行俨,你怎么还在这里,不上前攻击啊?!”
裴行俨咬了咬牙:“这该死的独孤武都,他的河阳军挡住了我们的冲击方向,现在我们没法冲过去。”
罗士信的眉头一皱:“你没有下令让他撤回来吗?”
裴行俨摇了摇头:“魏公没这个命令,再说了,万余弓箭手都冲在了前面,后面是独孤武都,这时候我要是鸣金,也许会号令不明,若是前面的弓箭手们也以为要退兵,那可就乱了。”
罗士信看了一眼河道的方向,当头的十几条火船,这会儿已经全部沉没了,而裴仁基所率领的几百条战船,这时候已经冲了上去,给烧得通红的铁索横在河道上,后面是几十条隋军的战船,千余名排攒兵和弓箭手列于船上,挡住了裴仁基的船队,两边隔着铁链在激烈地交战着,寸步不退。
罗士信叹了口气:“从水道突破看起来是不容易了,现在还有点西风,若是我们这时候再强突一次,是有攻下栅栏的可能的,行俨,派人传令,让独孤武都所部向侧面让开,你我的三万步骑压上去,一举破栅!”
裴行俨点了点头,正要开口,突然脸色大变,栅栏之后响起了冲天的喊杀之声,两千余名轻装皮甲,持盾拿刀的跳荡兵,如潮水般地从栅栏后冲出,为首一人,抄着两把大斧头,如猛虎下山一般,一下子就冲进了离栅栏不过几十步的弓箭手人群之中,刀光闪闪,利斧乱砍,几乎没有防备之力的弓箭手们,给这些跳荡兵强行冲入,完全无还手之力,成片地惨叫着倒下。
罗士信失声道:“不好,隋军居然敢出栅反击,不行,弓箭手们完全打不过这些跳荡刀斧手,你我得现在马上反击才是!”
裴行俨厉声道:“擂鼓,传令,让独孤武都马上攻击,掩护弓箭手撤退!”
独孤武都的脸上肌肉在跳动着,两边的战鼓之声几乎要把他的脑袋给轰炸了,前方杀声震天,隋军的刀斧手们如虎入羊群,在瓦岗军弓箭手的阵列之中大开杀戒,瓦岗的弓箭手们几乎是成片地给屠杀,很多人本能地抄起大弓相要格挡,却是给连弓带甲地砍个稀烂,仆倒在地。
即使是那些骑马的马弓手们,也拿起了铁锤,狼牙棒等副武器,与冲上前来的隋军刀斧手们格斗着,可是失了速度和冲击力的骑兵,又无重甲,一对一甚至打不过这些刀斧手,现在双方混在一起,不成阵列,几乎是捉对厮杀,精于近身作战的跳荡兵们,优势尽显,只十几分钟的功夫,这些弓箭手们就给砍倒了两千多人,余者也终于顶不住,开始转身逃跑了。
独孤机的眉头紧锁,小声地问道:“武都,现在怎么办,裴行俨催着咱们冲击呢,若不出击,就是违反军令啊!”
独孤武都看向了城头,一面“王”字大旗,已经随风高高地飘舞,他又看了一眼河道方向,终于拍了拍马鞍:“不管了,传令,向瓦岗军前面的弓箭手,放箭,突击!”(未完待续。)
第二千一百零七章 进退两难
独孤机的脸色大变,沉声道:“武都,且慢,你冷静一点!”
独孤武都咬了咬牙:“怎么冷静?瓦岗军不拿我们当人看,就想让我们送死,这个时候要我们冲击,就是用我们的命,来掩护们瓦岗自己的人撤离,这是让我们送死啊,隋军现在气势如虹,就靠我们的河阳兵,怎么可能抵挡得住?!”
独孤机低声道:“话虽如此,可是你忘了吗,将士们的家眷现在都在瓦岗的军营里哪!”
独孤武都微微一愣,他的额头开始冒汗,突然意识到,前几天河阳城开城之后,城中将士的家属们都去投了瓦岗军,李密对于部下的家眷,向来是集中安置在后营之中,做些后勤方面的工作,洗衣做饭,缝旗造甲,都是这些老弱妇孺的份内之事。
但同时,这些人也是李密手中的人质,若是有人起了反心,那留在老营中的家眷,可就要倒霉了,前几日那王德仁带了几百人叛逃,结果李密二话不说,把王德仁和手下们的家眷全都尽数斩杀,那血淋淋的场面,现在还在独孤武都的脑海中挥之不去呢。
独孤机叹了口气:“武都啊,咱们的家人都在江都和洛阳,朝廷不会象李密这么手黑,起码不到万不得已,也不会要了我们家人的命,可是兄弟们的家人都在李密手上,若是这时候投降倒戈,那恐怕他们的家人,都要死在李密手上啦。”
独孤武都咬了咬牙:“管不了这么多了,这时候前进就是死路,就算不投降隋军,也不能挡他们的兵锋,这样吧,咱们现在撤退就是,让裴行俨自己来救他的手下!”
城头,王世充的目光已经落在了栅栏之外,两千多跳荡兵已经在费青奴的带领下全部冲杀了出去,正在尽情砍杀着眼前的瓦岗军弓箭手,而在这片战场后的一箭之地,河阳军却是已经吹起了撤军号,前军的槊手仍然面向着前方,却是向后倒退,而后方的轻装部队已经开始掉头向后跑了。
王世充的眼中碧芒一闪,微微地点了点头:“机会来了。”
从东城刚刚赶过来,满头大汗的沈光奇道:“大帅,什么机会来了?”
王世充微微一笑,一指战场:“看到没有,裴行俨是在擂鼓,让河阳军向我军冲锋,但那独孤武都不想损失自己的部队,违令后撤,我看裴行俨很快就会下令押阵督战的弩手们开始射击了,这是我们的天赐良机,可以一举让独孤武都的河阳军归降!”
沈光微微一笑,摇了摇头:“老费已经杀红眼了,只怕他会连着河阳军一起砍,就算真如大帅所说,那河阳军腹部受敌,必死无疑!”
王世充勾了勾嘴角:“沈光,你马上带五百骑兵从水门冲出去,然后从栅栏的大门杀出,别的不做,就是隔开费将军和河阳军,河阳兵受到攻击一定会向我们这里逃,你叫费将军和张将军让出通道,让河阳军逃入栅栏里,不要跟裴行俨过多纠缠,打退他们就回来!”
沈光的眼中冷芒一闪:“得令!”
一阵水花四溅,几百匹战马从水道里直冲而出,在那正在铁索一线激战的战船后方跳上了岸,然后从栅门冲出,沈光亮银盔,兽面连环甲,威风凛凛,如同天神一般,一马当先,而身后则是数百精悍的铁骑兵,张公谨的重装排攒手们纷纷让开两侧的通道,这几百骑兵如同一道铁流,瞬间出门,直奔战场而去。
裴行俨咬牙切齿地看着前方不住后退的独孤武都,恨得牙痒痒:“这个滑头,居然敢违令,传我将令,最后擂一通鼓,再打出旗号,不许他们后退一步!”
罗士信摇了摇头:“行俨,只怕来不及了,他们压根没准备作战,你这样驱赶是没有用的,咱们不如率骑兵先从侧面绕过去,然后再横冲那些隋军跳荡兵吧。”
裴行俨断然道:“不行,绕一个大圈太花时间了,只怕我们的弓箭手不会剩下多少人啦,独孤武都要是再退,就给我开弩射他,我就不信了,他还敢退!”
罗士信的脸色一变,急道:“行俨,不能这样,你这样做,可能会逼反了独孤武都啊!”
裴行俨哈哈一笑:“就算他想反,他的手下也不会反的,要知道,他们的妻子家人可都在我们手里,要是再敢反叛,那就准备收尸吧!”
费青奴狠狠地一斧劈出,在他身前逃跑的一个瓦岗军骑弓手,整条大腿一下子飞了出去,而战马的肚子也给这一斧直接开了膛,断裂的肋骨处,肝脏和肠子哗啦啦地往外流,费青奴哈哈一笑,上前再一斧头,结果了这个给马压在身下,不断惨号的骑弓手,他抹了抹脸上的血渍,喃喃地说道:“第二十七个啦!“
一阵马嘶之声从后面传来,费青奴的脸色一变,抄起两把大斧头,一个大旋身,就要砍出,只听“叮”地一声,一槊格开了这把势如千钧的巨斧,带得费青奴下盘微微不稳,退了两步,他的脸色一变,正要再出手,却只见沈光端坐于马背,无奈地摇着头:“老费啊老费,你果然是打到爽处,连亲娘老子都要砍啊,幸亏来的是我,换了别人还不给你一下砍死了!”
费青奴嘟囔着放下了斧头,笑道:“谁叫你小子悄无声息地就来我背后,战场上我脑袋后又没长眼睛,哪知道是敌是友?!”
沈光点了点头:“大帅有令,叫你不要再猛冲了,独孤武都有反正的可能,你别逼他太狠,若是瓦岗军攻击他,他会向着河阳城逃跑,到时候给他让开条路。”
费青奴微微一愣:“瓦岗军会攻击独孤武都?这怎么可能?那可是自己人啊!”
话音未落,只听到远处一阵密集的机关扳动的声音,紧接着是片片弩矢风暴掠过空气的响声,费青奴的脸色一变,极目眺去,却只见裴行俨所部,正对着向后撤退的河阳军,开弓放弩.(未完待续。)
第二千一百零八章 临阵倒戈
完全没有防备的河阳军,给这一排连弩射击打得一瞬间就倒下了三四百人,哭爹叫娘起来。而独孤武都则双眼通红,拍马舞刀,冲到了前面,大吼道:“都瞎了眼睛吗,这是自己人,自己人!”
可是他的话音未落,一阵弓弩就冲着他这里射来,他的战马悲嘶一声,马头和前颈处一下子就中了六七根弩矢,而独孤武都自己则是眼急手快,猛地向下一趴,几根弩矢直接从他的头上飞了过去,与此同时,他的战马也重重地扑倒在地,口吐血沫,不甘心地咽了气。
独孤武都从地上爬了起来,破口大骂:“狗东西,裴行俨,老子干你老母!”
一边的部曲连忙跑上来,持盾的持盾,牵马的牵马,护住了独孤武都,拉着他向后退。
独孤机也拍马过来,他的样子同样很狼狈,甚至左肩之上也中了一箭,急问道:“怎么办,现在怎么办?”
独孤武都咬了咬牙:“没啥好说的了,瓦岗狗贼现在就向我们射箭,我们回去也不会有好日子过,一不做二不休,奶奶的,回去投官军了,弟兄们,给我杀瓦岗贼啊!”
随着独孤武都命令的下达,给弩箭射向几乎要崩溃的河阳军,转身就向着身后的瓦岗军弓箭手们发起了反冲击,本来一直在倒退的前军槊兵,对着身前和身边乱跑的瓦岗军弓箭手们,就是一通乱刺,他们刚才为了有序撤退的同时不伤及友军,槊尖都是指向天空的,这会儿全都放平,甚至不用穿刺,就有些倒霉的家伙直接撞了上来,一下子就给刺得全身上下都是血洞,哼哼唧唧地倒下。
从河阳军的侧后方,烟尘之中,杀出数百铁甲骑兵,为首一将,神威凛凛,正是沈光,远远地对着刚刚上马的独孤武都高声叫道:“独孤将军,你可安好?”
独孤武都定睛一看,连忙说道:“是沈护卫吗,我们河阳军现在想要反正,还请将军不要误会。”他转头对着身边拉弓放箭的军士们大吼道,“万万不可伤了隋军将士,全都给我把弓箭放下来!”
沈光哈哈一笑,骑到了独孤武都的面前,说道:“将军能迷途知返,大帅是非常欢迎的,刚才大帅就看出将军想要反正,特命我过来接应!”
独孤武都连忙说道:“我等愿戴罪立功,作为大军的前部先锋,反攻瓦岗贼寇,以证明我们河阳军的忠诚!”
沈光摆了摆手,说道:“独孤将军,不必如此,现在你的部下刚刚反正,人心还未必齐整,大帅有令,你带着他们穿过我军的空隙,迅速地回到栅栏之后,至于追杀瓦岗军弓箭手的事情,交给费将军来处理,费将军已经接到了命令,会给你们让开一条通道的。”
独孤武都哈哈一笑,向着沈光一拱手:“多谢沈护卫!”他回头对着传令兵说道:“吹号,横队变纵队,迅速回转!”
裴行俨看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一通弓弩射击,竟然让独孤武都直接阵上就反了,那些给河阳军和费青奴的跳荡兵夹在中间,还剩下四千多人的弓箭手们,这会儿彻底没了斗志,全部跪地投降,独孤武都也顺手捡了个现成的便宜,把这些俘虏都押解着,奔向了栅门。
费青奴拎着两把滴血的大斧头,正指挥着手下收割着地上战死敌军的首级,看着独孤武都和河阳军从身边经过,他哈哈一笑:“独孤,你这敢情好啊,回来的时候还带了几千俘虏,这算是给大帅的见面礼吗?”
独孤武都的脸上微微一红,讪笑道:“费将军莫要取笑在下,一时糊涂,陷身敌营,这回要回来,总得立点功赎罪不是么。”
费青奴摆了摆手:“好了,快回栅吧,沈护卫在为你挡着敌军呢,他们的铁骑冲起来,不是我们能挡的,还要靠张公谨的排攒,你回去时莫要冲乱了排攒兵的阵型。”
独孤武都连忙点头称是,一挥手,部下们押着俘虏向侧门奔去,而正门那里,两千多排攒手已经列阵而前,槊林矛阵,配合着他们身上的那些插满了箭矢的重甲叶片,所散发出的,那些带着血色的反光,可谓杀气如麻,不动如山!
裴行俨咬牙切齿地吼道:“重骑兵,给我列阵,准备突击!”
罗士信叹了口气:“行俨,别冲动了,现在冲锋,会吃大亏,城头的八弓弩箭的投石车已经全部对准了我们这里,加上有排攒兵和铁骑在前,弓箭手在后,我们没有任何胜的希望。”
裴行俨大叫道:“那也得冲一次,今天不能就这么算了!你若是不肯助我,那我就率本部人马冲锋了!有什么责任,我裴行俨一个人承担!”
二人正争执不下之时,李密的帅台那里,却是响起了一阵沉闷的鸣金之声,裴行俨愣在了马上,眼皮在不停地跳动着,而罗士信勾了勾嘴角,沉声道:“魏公有令,收兵吧,今天我们的攻击不可谓不周全,但还是给王老邪挡下了,恐怕魏公也要好好想想接下来怎么打了,咱们的重装骑兵是全军的精华所在,绝不能这样赌气折损!”
裴行俨长叹一声,恨恨地看了对面的栅栏最后一眼,咬了咬牙,举起长槊,大声道:“传令,退兵!”
城头,王世充神色轻松,周围的士兵们都开始放声欢呼,城下回栅的将士们一边走,一边用武器敲打着手上的盾牌和身上的盔甲,高唱着军歌,而大批的瓦岗军俘虏则是垂头丧气地给押解了回来,一个个的脸上尽是不安与恐惧之色。
魏征走到了王世充的身边,微微一笑:“恭喜主公,再次大捷。”
王世充点了点头:“意料之中的事,其他各城的瓦岗军都退了吗?”
魏征点了点头:“一刻之前,李密的退兵号响后,就全线撤退了,他们本就是佯攻,看着猛烈,但没有后劲的。”
王世充长身而起,说道:“马上军议,致胜之机,要到了!”(未完待续。)
第二千一百零九章 是战是走?
裴行俨灰头土脸,一脸沮丧地走到了帅台这里,李密一身大红披风,身穿皮甲,正襟危坐在帅位之上,冷冷地看着前方攻城的部队三三两两,无精打采地收兵回营,裴仁基正在远处招呼收着船只,黄河的水流也早已经放缓,源源不断地顺着河道,流进了河阳城中,而大片的浮尸和船只的残片,被那几道铁索所阻拦,停在外面的水面上,轻轻地摇晃着。
裴行俨咬了咬牙,“扑通”一声跪倒在李密的面前,沉声道:“魏公,末将无能,不仅没有攻下栅栏,还让独孤武都的河阳军反了,有辱军威,还请魏公责罚。”
李密看也不看裴行俨一眼,冷冷地说道:“责罚你能让独孤武都和河阳军回来吗,责罚你能把这河阳城给攻陷吗?裴将军,失败一次并不可怕,重要的是,要从失败中吸取教训,过分地自大,和一次失败就失去信心,都不可取!”
裴行俨的眼中泪光闪闪:“多谢魏公教诲,行俨记下了!”
李密叹了口气,眼中冷芒一闪:“王老邪确实厉害,我们这样的杀招,都给他完美地挡下,甚至还收降了五千河阳兵,我们的兵力和士气都在下降,而他的士气和兵力却是越打越高,越打越多,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各位,你们有什么好办法吗?”
瓦岗的各位主要将领这时候已经纷纷地在李密的身边集中了,大家面面相觑,都是神色严肃,徐世绩勾了勾嘴角,说道:“魏公,我以为,敌军的薄弱之处还是在南城,这些天我们的投石车不停地攻击城墙,已经打坏了多处,只要再轰上十天半个月,然后调集大军一举从缺口杀入,是可以一鼓拿下的!”
李密摇了摇头,沉声道:“南城的地形太过于狭窄,大军无法全部投入,最多只能一次出动一两万人进攻,这点兵力,守军只要两三千人就能挡住,就算你轰开了缺口,甚至轰塌了整面城墙,他们也可以在后面扎营防守。这是其一!”
“第二,隋军有大量的重型投石车,这点在你第一次攻城的时候就看得清楚了,今天在西城的城头,又有数十辆中小型的投石车。这河阳城虽小,却是隋军的仓库物资所在,储备很多,只要有能工巧匠,就可以赶制大量的攻守战具。”
“我原以为王老邪新败,必无大量的守城利器,可是现在看来,从大炮飞石到八弓弩箭,几乎是一应俱全。若是一味地蚁附攻城,只会伤亡惨重。”
“这第三嘛,我军兵力众多,就是现在,也有二十余万,此处不是回洛仓城,虽然有黄河和洛水来运粮,但毕竟也要行船几百里,而且东都的隋军虽然无法与我军正面对抗,但若是出动骑兵,专门截击我军的运河行船,那就能极大地骚扰我军的粮道。”
“这几天的侦骑来报,说是黄河南岸和运河西侧,出现了大量的隋军游骑,显然是在侦察我军的补给时间与线路,现在军中的存粮不过旬日之用,万一粮草不济,军心浮动,到时候就不是攻下河阳的问题了,而是我军能不能顺利地撤回回洛!”
众将听得连连点头,郝孝德勾了勾嘴角,说道:“魏公,若是河阳不能一鼓而下,那我们不如暂且收兵,或者干脆去攻洛阳,洛阳虽大,守军也多,但毕竟没有王老邪,可能攻打的成功率更高一些。”
李密沉吟了一下,摇了摇头:“不可,王老邪前日里偷了我军近万匹的战马,现在他的骑兵也有上万,若是我军全力攻城,他或是从背后掩杀,或是干脆去抄我军的运粮船队,都是非常头疼的事,东都毕竟守卫森严,当年曾经拒我义兄的十万精兵于城下,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攻破的,而用兵如神的王老邪再在外面作为游击,那就更难办了。”
李密的眼中精光闪闪:“现在的情况是我军虽然众多,但是粮草不济,士气也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迅速下降,而城中守军数量虽少,但是已经渡过了最困难的时刻,随着守城战的一次次胜利,他们的士气会越来越高,信心越来越足,河阳城本就是隋军的后方基地,粮草物资充足,守个三年五年也不成问题,所以我军必须速胜,若不能速胜,洛阳亦不可攻,只能回师回洛仓城,再作良图。”
裴仁基的面色凝重,他的浑身上下都是**的,也不知道是汗水还是黄河水,他想了想,说道:“那魏公的意思,是要撤回河阳吗?现在东西南这三处地方都试过强攻,看起来都没有什么好的办法,难道要集中所有的部队,强攻北城吗?”
李密的嘴角边勾起一丝笑意:“西城的水道不可攻,南城太窄不好攻击,而东城的城头遍布八弓弩箭,城外从大营到城墙,距离又过长,容易给敌军的守城机械大量杀伤,如果不能用骑兵突然攻到城下,只怕很难攻克,想来想去,现在最好的攻击点就是北城了,但是王老邪也早就注意了这点,今天我军四面攻城,只有北城的守军是从头到尾都没有动过的,而且是来整在那里坐镇,我军出奇不意的机率很低。”
程咬金恨恨地说道:“可是就这么撤了,实在不甘心啊,太窝囊了!”
单雄信微微一笑,说道:“胜负乃兵家常事,来日方长,我军洛水大胜,本就是趁胜而来,就算偶有小挫,也无伤筋骨,魏公,末将愿意领兵断后,为大军的撤离提供掩护!”
李密的眼中冷芒一闪:“谁说要撤了?本来本帅一直在想一个良策,但今天,独孤武都的叛变,倒是突然让我有了一个好办法!”
所有人都睁大了眼睛,齐声问道:“魏公有什么好办法?”
李密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河阳军的家属不是都在后营作为人质么。嘿嘿,攻下北城,一举击破河阳,就全靠这些人啦!”(未完待续。)
第二千一百一十章 俘虏的处置
河阳,中城,帅府。
所有的将校们都济济一堂,围着独孤武都和独孤机嘘寒问暖,没有人埋怨他们在洛水投降贼军的事情,因为这种孤悬敌后,大势已去的时候,不得已投降,并非主动,在这个守城兵力急缺的时候,大家都表达了最大的善意,绝口不提他们降敌的事,只是一再地夸赞他们这回捉拿了多少多少的俘虏,立了不小的功劳。当然,这些都是王世充所特意吩咐和强调的,起码现在,要让这些叛归的降将们,感受到大家庭的温暖,而不是敌意与歧视。
王世充坐在帅案之后,看着独孤武都和独孤机二人,尽管他们这会儿是帐中的主角,如众星捧月似地接受着同僚们的道贺,可是看起来脸上却没有多少欢乐的神色,甚至可以说有些闷闷不乐,强颜欢笑。
王世充干咳了一声,其他的众将全都心领神会,站回到了自己的位置,独孤武都和独孤机对视一眼,双双站出来,跪倒在地:“末将无能,洛水之战陷入敌后,不得已降贼,请大帅按军规处罚,但将士们无辜,他们只是执行我们的军令,还请大帅放过!”
王世充哈哈一笑,长身而起,走到两人面前,把两人扶了起来,一边拍着他们身上的尘土,一边亲切地说道:“二位独孤将军,不必多说,洛水之败,主要是我王世充指挥失当,用人失察,与各位无关,所谓一将无能,累死三军,指的就是我这样。二位将军请起,现在开始,咱们又是一家人了,当同心协力,并力杀贼才是。”
独孤武都和独孤机的脸色稍稍和缓了一些,但还是眉头深锁,站起身后,转身想要往后走,王世充说道:“二位将军,还站在原来的位置,没有关系。”
独孤武都的脸色一变,转回了身:“我们是罪将,就算大帅网开一面,饶了我们的死罪,也不配再与各位将军并列了,能让我们站在队末参与军议,已经感激不尽了呀。”
独孤机也跟着说道:“是啊,大帅,就算戴罪立功,也得是白身从军,这是大隋的军法。”
王世充笑着摆了摆手:“事急从权,在这里,我就是军法。再说了,你们二位不是回来时已经立过功了吗?那四千多俘虏,足够让两个小兵升到将佐的位置了,来,二位还是站回右首,跟以前一样。”
两人对视一眼,只见右首第四位的那个地方是特意空出来的,就跟他们以前站的位置一样,独孤武都的眼中闪过一丝感激的神色,拱手谢道:“多谢大帅!”
当两人站回自己的位置后,王世充清了清嗓子,说道:“现在,咱们就得商量一下,那四千多瓦岗俘虏,如何处置了。”
费青奴本能地叫了起来:“这些都是瓦岗老贼,死硬分子,大半是裴仁基的本部精锐,从张须陀那时候就跟着投降过来了,跟我们这两年多大小战无数,血仇极深,哪个家伙手上都有咱们官军的血债,别的一些山贼可以饶过,但这些老贼,一个也不能留,全要挖出心肝,生祭我们洛水死难的兄弟!”
费青奴的建议引发了一大片叫好之声,与瓦岗军大战以来,这还是第一次俘虏了几千人,而且是敌军的精兵,众人一想起洛水崩和之后雪夜行军的苦难,眼睛都发红了,全都附和着费青奴,极力主张斩杀这些俘虏。
王世充看向了沈光和来整,他们一直没有作声,他微微一笑,说道:“沈将军,来将军,你们二位怎么看?”
沈光勾了勾嘴角,说道:“自古以来,杀降不降,这些虽然是老贼,但是以前也是官军投降过去的,如果全部杀掉,只怕会绝了瓦岗军的贼众以后归顺之路,所谓杀一人而绝众人,不是太划算。”
来整也跟着说道:“是啊,这些人确实双手血腥,论罪当斩,但末将以为,斩杀那些军官和领头之人即可,普通的士卒多半也是听令而行,并不需要斩尽杀绝,现在守城急缺人手,这些人若是肯降服,那也是一股助力呢。”
杜如晦冷冷地说道:“不,这些人绝不可以用,至少,现在不可以用来作战。”
王世充的目光转向了杜如晦,微微一笑:“杜参军,你有何高见,但说无妨!”
杜如晦微微一笑,清了清嗓子,说道:“这些人跟河阳军的将士不同,河阳军本就是大隋官军,事出无奈才被迫降贼,但仍然心向朝廷,一旦有机会,就会反正。可是他们,虽然说也有不少是官军出身,但是已经为贼多年,心向贼人,基本上不可能回头了,其实费将军说的坑杀之途,是最合适的,对于顽固老贼,必须如此。”
费青奴哈哈一笑:“看到了吧,看到了吧,杜参军都同意我的看法,大帅,我可真的不是为了泄私愤啊,这些人,留不得!”
杜如晦笑着摇了摇头:“但是现在,这些人又杀不得,沈将军说得对,自古杀降不详,尽管这些人该杀,但是不能在现在杀,不然贼军以后会大肆宣传,说投降也难免一死,如此一来贼人势必人人死战到底,我军的作战难度,就会大大增加,付出的代价,只怕远不止这四五千人了。”
王世充满意地点了点头:“杜参军所言极是,那么,按照你所说,应该如何处置这些人呢,既不能用,又不能杀,那要怎么办?”
杜如晦笑道:“先杀了那些领头的军官,然后再把他们的普通士兵留在城里,不发武器,做民夫与辅兵的工作,把他们给拆散,打散,混编进守城的民夫之中,两三个人夹一个,这样就不至于能集中作乱,守完城后,表现好的就留一条命,怠工消极,甚至有串联作乱嫌疑的,杀无赦!”
王世充哈哈一笑,点了点头:“杜参军的想法真的很好,看起来是最好的一个解决办法了,只不过,你有没有考虑过,放了他们,也许更好呢?”(未完待续。)
第二千一百一十一章 将计就计
杜如晦的脸色微微一变,而众将更是瞪大了眼睛,费青奴第一个叫了起来:“不行,绝对不行,大帅,这些王八蛋现在不过是力屈而降,又在城里看到了城中的布置,怎么可以把他们放回去?李密还要攻我们河阳城的,这不是给贼人送兵源嘛!”
王世充微微一笑,说道:“平时确实不能放虎归山,但这次的情况特殊,准确地说,不是放,而是交换。”
费青奴瞪大了眼睛,奇道:“交换?大帅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俺不明白啊。”
杜如晦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难道,大帅是要用这些俘虏来交换敌营里的河阳军士们的家属吗?”
所有人的目光齐齐地看向了独孤武都和独孤机,独孤武都的脸色变得惨白,咬了咬牙:“大帅,属下的将士们,之所以没有直接在战场上第一时间反正,就是因为家人都在李密的手里啊,还请大帅能发发慈悲,救他们一命吧!”
沈光勾了勾嘴角,冷冷地说道:“独孤将军,你们在反正的时候,应该就考虑好了这件事啊,拿四五千的精锐贼寇俘虏,来换几千老弱妇孺,这可不是划算的买卖啊,到时候贼军得了五千精兵,我们却多了上万的老弱,还要消耗大量的粮食,这让我们如何防守呢?”
来整也叹了口气:“独孤将军,不是我们不通情理,只是这城中的情况你也看到了,要不是粮食不足,我们又何至于驱民离城呢?这样好了,我看还是留这几千俘虏一命,在城里作为人质,有这些人质,想必瓦岗军也不敢随便对河阳军的家属下毒手吧。”
王世充微微一笑,说道:“你们看吧,李密绝对不会就让这些人当人质的,以他的狠毒,这些天吃了这么大的亏,军心士气不稳,又出现了河阳军这样战场上成建制大规模地归降,他若不出手严惩,只会产生连锁效应。之前的王德仁叛逃,他就直接斩杀了上千名跟着王德仁逃跑的部属留在大营的家属,这回,也不会有例外的!”
独孤武都的眼中泪光闪闪,拱手道:“大帅,求你救救我们将士们的家人吧,他们只是遵我们的将令行事,无论是降敌还是反正,都是执行命令的普通军人而已,若是真要承担祸事,独孤武都愿意以这条命来偿还。”
独孤机也跟着拱手道:“末将也愿意追随武都将军!”
王世充笑着摆了摆手:“二位,我只把你们两个交出去,仍然不可能阻止李密的残忍屠杀,说到底,他一来是要阻止手下的逃亡和叛变行为,二来,也必须要通过这种方式来重振越来越低的士气,瓦岗军这回挟胜而来,就是想一鼓作气拿下河阳城的,一旦失败,就有土崩瓦解的可能,所以李密虽然屡次失败,但仍然不会走,一定会放手一搏,在总攻之前,斩杀叛逃将士的家属,就是一种立威,也是一种信号,若是再有人想要保全实力,不遵号令,这就是下场!”
众将听得毛骨悚然,浑身冒冷汗,就连费青奴也勾了勾嘴角,心有余悸地说道:“奶奶的,这种事李密还真做得出来。”
王世充冷冷地说道:“如果换了我在李密这个位置上,现在也一样会做同样的事情,无他,就为了取胜,这与仁慈或者残忍没有关系,作为主帅,打胜仗就是唯一的标准,不择手段,所以当年本帅在江南坑杀几万反贼,可到了淮北的时候又对俘虏是一个不杀,不是因为本帅良心发现,突然要变个好人,只不过是因地制宜,顺应形势罢了。”
魏征一直没有说话,这时候终于勾了勾嘴角,说道:“那么大帅就认定了李密一定会拿这些家属来进行交换,而不是直接杀了以震慑部下吗?”
王世充微微一笑:“李密很聪明,不会做无意义的事,河阳军已经反正,是不可能追回来了,但裴仁基的本部精锐却有四五千人给我们这一战所俘虏,如果他现在杀光了河阳军的家属,那我们也必然会杀光裴仁基的这些俘虏,如此一来,裴仁基肯定心生怨气,这些是跟随他多年的老部下,不是随便用一两万山寨部队就能补充的。”
“所以如果有机会,李密一定会想要交换,同时,这些俘虏进了河阳城,也知城中虚实,他要知道我们的情况,不过反过来,我们也可以利用这些俘虏,把我们想要传递的消息告诉李密。”
魏征的眼中冷芒一闪:“主公是要告诉李密,城中缺粮是吗?那咱们就应该给这些俘虏都好吃好喝,然后这两天让其他的军士们也都酒足饭饱才是。”
王世充笑着摆了摆手:“不,玄成,你这样做骗骗翟让没有问题,李密是何等精明圆滑之人,会看不出这一点吗?他之所以前面一直急攻河阳,就是认定了城中军械和粮草充足,却并不知道我们只有军械,存粮却不够旬日,所以我们只有反其道而行之,给这些俘虏掺了沙子的豆饼,而看守他们的军士,也只能委屈一两天,喝稀粥米汤。”
费青奴睁大了眼睛:“李密真的会信吗?”
王世充笑道:“李密的性格我清楚,他本就相信城中有粮,我这样一做,他一定会以为我是故意这样为之,目的是为了骗他相信城中无粮,所以可以长期围困,避免攻城,现在南城的城防已经给打得差不多了,猛攻之下可能城墙会整片崩坏,他会想我们是在用缓兵之计,目的是为了抢修城防。如此一来,交换了俘虏之后,他必挥军猛攻,那时候,就是我们和李密决战之时了!”
所有的将领们都睁大了眼睛:“决战?大帅,这是什么意思,是要出城决战吗?”
王世充哈哈一笑:“不错,李密一定会集中全部力量,四面同时开攻,但真正的攻击点,多半还是选择南城,他不敢强攻,那样会损失太大,但会利用换俘的时候,突然接近,以那些妇孺为前驱,看着吧,他马上就会派人来谈换俘的事了!”
一个拖长的声音从帅府外响起:“大帅,瓦岗军的使者来了,要面见您!”(未完待续。)
第二千一百一十二章 秦琼出使
王世充的嘴角边勾起一丝淡然的微笑,而所有的手下们都惊异地看着他,脸上写满了大大的“服”字,王世充摆了摆手:“让来使进来吧。”
秦琼昂首挺胸,手持节杖,阔步而入,所有的隋军将校们都微微一愣,转而暗自点头,确实,这种重要的交涉,派个小兵来只怕会有辱军威,也只有秦琼这样的猛将才适合担任了。
王世充看着秦琼,微微一笑:“秦将军,高句丽一别,已经多年,想不到再次重逢,却是在这样的场合。”
秦琼点了点头:“是啊,造化弄人,今天的秦某,是瓦岗军的使者,跟王大帅立场对立,只能说声得罪了。”
王世充点了点头:“那呼雷豹现在可好?”
秦琼的嘴角勾了勾,想到当年与王世充的初遇,就是这王老邪赠了自己呼雷豹,现在呼雷豹都已经成长为十几岁的战马,成了自己战场上生死与共的兄弟,而当年王世充赠马的情景,恍如隔世。
王世充微微一笑,说道:“罢了,今天你我各为其主,公事公办,这旧情还是不要叙的好,秦将军,请问你今天前来,有何贵事呢?”
秦琼点了点头,沉声道:“我家魏公遣我来此,想和王大帅商量一件交易。”
王世充轻轻地“哦”了一声:“现在本帅和李密乃是官贼不两立,不可能还有什么交易了,难道李密还以为我会开城投降他吗?”
秦琼摇了摇头:“我家魏公说了,王大帅智计过人,深通兵法,这次的河阳城防御战,打得实在是漂亮,非但魏公,我等众将也是佩服不已,但是这仍然改变不了大局,我军仍然是十倍于大帅,河阳城小残破,孤立无援,迟早是要陷落的。”
王世充微微一笑:“既然如此,秦将军又要入城做什么?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越打越有信心,甚至今天两位独孤将军率部直接重回朝廷的怀抱,难道他们就看不出这个战役的结果吗?秦将军,不用拐弯抹角,直奔主题吧。你来这里,是不是想跟本帅谈俘虏交换的事情?”
秦琼的脸色微微一变,转而恢复了常色,他点了点头:“王大帅料事如神,不错,我家魏公说了,河阳军临阵叛变,本来按照军规,应该把他们的所有家属尽数斩杀,以儆效尤的!”
独孤武都和独孤机的眼里几乎要喷出火来,独孤武都的手紧紧地按在腰间的剑柄之上,厉声道:“你们敢动我们的家属一根汗毛,老子就把你秦叔宝给挫骨扬灰,碎尸万段!”
秦琼看也不看独孤武都一眼,直直地盯着王世充,不慌不忙地说道:“王大帅,我说过,今天秦某孤身入城,早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我也不想说什么两军交战不斩来使的话,只不过,如果秦某回去的晚了,那近万的河阳军家属,可就得人头落地啦。我想,这是所有人都不愿意看到的事吧。”
王世充点了点头,对独孤武都说道:“独孤将军,不要激动,这事慢慢谈。”
独孤武都恨恨地收剑入鞘,向王世充行了个礼,退回了行伍之中。
王世充看着秦琼,平静地说道:“你们要的交换,就是要用我们今天俘虏的这四五千弓箭手,来换这河阳军的家属,对吗?”
秦琼点了点头:“正是,这个交易对我们双方都有利,大帅困守孤城,如果连手下的家人都保不住,只怕这河阳军士也会心生怨望,到时候大帅虽能,也未必能守住城池。”
“而我们的这四千多兄弟,都是裴将军的老部下,今天我军已经损失了近万精锐,再损失这四千多人,实在是有点心疼,大帅留着这些人在城中,不可能为你所用,如果贸然图一时之快,将之斩杀,又会刺激我军的复仇之心,也绝了其他将士的投降之路,所以交换则两利,否则只能是双输。”
王世充哈哈一笑:“想不到秦将军也有如此口才,不输于任何一个说客。以前本帅只知道你是个猛将,但还没有料到,你居然还能说得如此头头是道。六郎,以前秦将军在你父帅手下时,也这么能说吗?”
来整看着秦琼,笑道:“秦将军以前在父帅手下时,可是木讷深沉,绝无此般口才,想必这些是李密教他的吧。”
秦琼勾了勾嘴角:“不错,正是魏公的说词,秦某只不过是代为传话的,王大帅你若是有什么想说的话,秦某也会一并带回。”
王世充的眼中碧芒一闪:“多的话就不说了,只说一句,秦琼,这个交易,我同意了,只是时间和地点,还有具体的细节,李密是如何安排的呢?”
秦琼微微一笑:“魏公说,只要王大帅点头同意交易,其他一切都好商量,只是希望这个交易能尽快完成,为了表示我军的善意,你们若是交易之时,我军所在的攻城部队,可以退后五里路,不会趁机攻击城池的。”
王世充点了点头:“秦将军,你有权力在这里做主吗?”
秦琼笑道:“魏公说了,只要王大帅答应交易这个前提,其他的细节,您说了算。”
王世充勾了勾嘴角,说道:“好,这个交易我要附加一个条件,就是除了换人以外,瓦岗寨必须同时送十万石军粮入城,以作劳军费用,如果这点你们不同意,那这个交易就免谈了!”
秦琼的眉头一皱:“王大帅何以出尔反尔,刚才你不是答应了吗?”
王世充哈哈一笑:“因为你秦将军答应得太爽快了,本帅以前是生意人,做生意嘛,自然得能多捞点是一点,怎么样,这个条件,你接受不?!”
秦琼咬了咬牙,沉声道:“只怕这十万石军粮,我们就是放在城外,你们也不敢来拿吧。”
王世充笑道:“无妨,交易的时候,你们让这些河阳军的家属背负这些米粮,一万多人,每人背个几十斤,也差不多能拿回来不少了,至于其他的米粮,一时半会儿,拿不回来的,那就得看你们的诚意,离城十里,等我们搬回粮草后,你们才能出来接人。”
秦琼的脸色一变:“这不公平,应该是同时换人才是,怎么能你们的人先回去了,我们的人还扣着呢?”
王世充冷冷地说道:“你们二十多万军队围攻我这小小河阳,难道就公平了吗?我军势孤,总得先守住城池,再谈交易,对不对?!”(未完待续。)
第二千一百一十三章 交易达成
秦琼的脸色一变:“这不公平,应该是同时换人才是,怎么能你们的人先回去了,我们的人还扣着呢?”
王世充冷冷地说道:“你们二十多万军队围攻我这小小河阳,难道就公平了吗?我军势孤,总得先守住城池,再谈交易,对不对?!”
秦琼咬牙切齿地说道:“那你们万一把这些家属们都给弄进城了,却不放我们的俘虏,这可怎么办?王大帅,你当年在江南,对着佛祖发誓都能说翻脸就翻脸,还指望我们会信你吗?”
魏征冷冷地说道:“秦将军,在河阳城中,对我们大帅说话,你应该最好客气一点,不然对你没有什么好处。”
王世充微微一笑,摆了摆手:“无妨,当年坑杀江南反贼就是我做的,也不怕人说。不过既然你们不信任我,又何必来找我谈判呢。这不是矛盾嘛。”
秦琼勾了勾嘴角,正色道:“不是说不信任王大帅,只是你这样提,河阳城全无风险,全由我们瓦岗来承担,这样不太好吧。换了你是魏公,也不会答应的。”
王世充的眼中碧芒一闪:“那你待如何?”
秦琼沉声道:“如果王大帅要十万石军粮,这个我们可以满足,但是换人,必须是同时进行,不能说河阳军的家属进了城,你们才开始放人,如果是这样,没有谈的余地!”
王世充点了点头:“你说的也有道理,我跟李密之间确实现在没有任何的信任可言,这样好了,明天,你们在东城之外放十万石军粮,等我军出城来取,军粮到手之后,我们再谈换俘虏的事情。”
秦琼哈哈一笑:“王大帅果真是生意精啊,实在是太精明了,所有的好处全给你占啦,你若是得了粮食,又不换人,或者是提更多的条件,那我们又怎么办?”
王世充微微一笑:“秦将军有什么要求也可以提啊,谈判嘛,不就是大家互相提条件,然后互相让步嘛。”
秦琼的眼中冷芒一闪:“好,既然王大帅这么说了,我也就不客气啦,军粮可以给,但是和俘虏的交换,必须同时进行,我们可以堆放十万石军粮在东城外面,但是,当我们堆完粮食之后,南城那里,就得同时进行交换。你开城放俘虏们出来,我们这边也从五里之外放河阳军的家属,让他们进城,至于两边的人各自回到本方阵营之后,这个交易就算结束,大家重新开战!”
王世充冷笑道:“你觉得走五里路的时间,够我们搬完十万石军粮吗?”
秦琼微微一笑:“那是王大帅的事情了,如果嫌慢,你们可以多派人出城来运粮嘛。”
王世充的眼中碧芒闪闪,咬了咬牙:“那你们在东城外放了粮食之后,我们先搬,搬了半个时辰之后,再进行人员交换,这样基本上可以保证人员换完之后,我们差不多也运完粮食,大家都不吃亏。”
秦琼的眼中光芒闪闪,想了半天,终于点了点头:“好,看在以前大帅赠马之情,还有跟来六郎多年相交的份上,这次我就作一回主,答应这个条件了,王大帅,希望你这回言而有信,不要让我为难!”
王世充微微一笑:“这是自然,大家各取所需,秦将军,我这里就不留你了,你早点回去作准备,明天已时,咱们准备交易。”
看着秦琼的身影消失在了远处,王世充的面色转而阴冷,轻轻地“哼”了一声:“秦琼啊秦琼,你终归还是沉不住气,还是把你们的意图给暴露了。”
众将都面面相觑,费青奴眨着大眼睛,奇道:“主公,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呀?”
王世充冷笑道:“李密果然还是要在南城动手,但他怕我警觉,不敢先提,所以让秦琼待机而动,刚才我提了在东城放粮食,秦琼马上就说在南城换人,这才是他们真正要做的事情,嘿嘿。”
魏征正色道:“大帅,如果李密是想趁机进攻南城,那我们该如何应对呢?”
王世充勾了勾嘴角,说道:“我们的办法很简单,李密如果想强攻南城,那他们的精兵猛将一定都会集中在南边,其他各方向只会虚张声势,而我们就可以借机调集主力,反其道而行之,一举击破敌军的城北大营!”
杜如晦的脸色一变:“城北大营?大帅你是说我们不管南城,直接进攻城北吗?”
王世充满意地点了点头:“不错,就是这样,有什么问题吗?”
杜如晦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城北是贼军的山寨部队聚集的地方,这里的贼军虽众,但是战斗力低下,士气也不足,应该是最弱的一个环节,大帅选择这里出击,是非常正确的,只是。。。。”
说到这里,杜如晦欲言又止,王世充哈哈一笑:“杜参军,你可是担心南城顶不住贼军的强大攻势呢?”
杜如晦叹了口气:“是啊,虽然秦琼说瓦岗军会撤出五里之外,但是如果他们用骑兵冲击,这五里的距离也是转眼即致,万余老弱妇孺,又不是军人,想要通过这南城狭窄的城门,全部进入,都需要时间,只怕人还没有撤进来,贼军就已经杀到了。”
“如果城下的百姓乱成一团,城门无法关闭,贼军趁势掩杀,那我军城头的弓箭,投石车和八弓弩箭,怕是都无法发挥作用了。我军的精锐主力到了城北,南城这里就缺乏足够的力量,只怕是难以守住啊。”
王世充的眼中碧芒一闪:“河阳军全军都交给庞玉将军指挥,加上之前南城的五千守军,全军的近一半部队,都放在南城,还有,给南城的城头加上三十部投石车和十五部八弓弩箭,这样如何?”
杜如晦的眉头仍然深锁,正要开口,王世充却摆了摆手,说道:“各位,本帅跟杜参军,庞将军有事商议,你们先下去整理一下部队,一会儿咱们再布置北城的作战。”
独孤武都的眉头挑了挑,他想要说些什么,毕竟刚才王世充说把他的河阳兵留在南城,可他看着王世充,却没有什么答话的意思,只能轻轻地叹了口气,行礼退下。(未完待续。)
第二千一百一十四章 防敌军更防我军
帅府内只剩下了王世充,魏征和杜如晦,庞玉四人,庞玉的眉头挑了挑,沉声道:“大帅如此行事,是不是有些话不想让独孤将军听到呢?“
王世充微微一笑:“庞将军说的不错,如果我所料不错,李密必会用这些家属作文章,其中肯定也会混杂不少他们的精兵,想要乘机制造混乱,夺取城门。如果是这样,庞将军如何防守呢?”
庞玉咬了咬牙:“守城是第一位的,如果贼人混在百姓之中,想要趁机夺取城门,掩护后面的军队冲击城门,那就没办法了,只有关城门,阻止后续的入城。”
王世充满意地点了点头:“城门那里,要放千斤闸,一旦有变,直接落闸,不能手软。”
杜如晦的眉头深锁:“可是这样一来,等于会杀伤许多的百姓,城内的河阳军怎么办呢?独孤将军若是到时候不能弹压,会有全军哗变的风险啊。”
王世充的眼中碧芒一闪:“让敌军冲进来,所有人都得死,这是没办法的事,到时候只能从城上大规模地发射弩炮飞石,阻止敌军的攻城部队接近城墙,只有等我们在北城那里打胜了,才能回来打退攻击南城的敌军!”
杜如晦叹了口气:“可是人之常情,看着自己的亲人在外面有生命危险,城内的河阳军们怎么办,万一有人想要打开落闸,那局势就可能失控啊!”
王世充咬了咬牙:“到时候分别编组,两个人管一个河阳兵,如果有人有异动,以奸细论处,就地格杀,必要的时候,射杀城外的百姓,以绝敌军的想法。”
庞玉睁大了眼睛:“射杀城外百姓?大帅,这,这是不是太激进了点?”
王世充冷冷地说道:“到时候打起来场面会很混乱,敌军的攻城部队一定会混在城外百姓的人群里攻城,你们这个时候千万不能手软,河阳兵也许下不了手,但是你们的其他部队,尤其是自己的部曲亲兵,这时候手绝不能软,要是让敌军上了城头,那可就麻烦了!”
杜如晦叹了口气:“那是不是如果敌军大量上城,还得再用那重型投石车?”
王世充微微一笑:“是的,我就是这个意思,危急时刻,不分百姓还是敌军,一定要发出大型飞石,城墙一带的所有人,都要给砸到,如此一来,南城一定可以守住。”
魏征的眉头深锁:“可是,大帅,如此一来,那些百姓基本上全要给砸死了呀,独孤武都和河阳兵不是会恨死您么。”
王世充冷冷地说道:“我没功夫考虑他们的感受,南城必须守住,要是为了他们的家人就送掉城中几万将士的性命,那我宁可现在就杀光他们。至于事后,他们如何看我,我没兴趣,也不在意。这仗打胜,我的兵力就可以大幅度地扩大,到时候把河阳兵派回东都,也省得在军中生乱。”
庞玉咬了咬牙:“就是说,控制投石车,那些重型大炮飞石的军士,要绝对地可靠,绝对地冷血才行吗?”
王世充点了点头:“不错,到时候我会让仁则带亲兵来操作,你的任务,一是防好城外的敌军,尽量别让他们攻上城墙,二是要控制住城内的河阳兵,不能让他们坏了事,大炮飞石一发,外面一下子就能清净了。”
魏征的嘴角勾了勾:“大帅,如果是这样,为什么要让河阳兵在那里呢,让他们看到亲人给打死,这是不是有点残忍?事后肯定会怨恨您的。说不定当场就会哗变啊。”
王世充笑道:“让他们全上城头,亲眼看到我们是尽了力的,如果家属中间没有混入敌军,自然也没必要为难这些百姓,可若是其中混有敌军,想要攻城门,后面大队敌军跟着冲城,他们看到这个样子,也只能为了保命先在城头死战了,若是还打不过,那我们动用飞石,他们也无话可说啊。”
庞玉点了点头:“明白了,大帅,放心吧,有你的这个布置,我们一定会牢牢守住南城的,至少,这一天之内,不会有问题!”
王世充的眼中碧芒一闪:“不用一天,我们半天之内,就一定会打垮城北的敌军。记住,守南城的关键是控制好河阳兵,让他们在城头出死力,能不动用飞石车最好,若是实在没办法使用时,一定要防止河阳兵生变。”
庞玉郑重地行了个军礼:“遵命!”
王世充轻轻地舒了一口气:“现在,可以让其他的将军们进来了,咱们布置一下北城突击的事情!”
一刻之后,帅府之中已经站满了人,来整,沈光,费青奴等将校,个个两眼放光,看着王世充案上的军令,谁都知道南城已经布置完毕,王仁则的两千部曲已经加强到了南城方向,那么在城北的突击,显然就落到这些猛将的身上了。
王世充环视帐内,沉声道:“这次的关键,在于攻击的突然性,所以城北的决战,要用骑兵突击,费青奴何在?”
费青奴的脸上闪过一丝兴奋的喜色,挺身而出:“末将在!”
王世充从案上拿出一枚令箭,缓缓地说道:“着你率铁骑八百,在贼军攻城的间隙期,从城中杀出,直扑敌阵!”
费青奴的笑容一下子僵在了脸上:“八百?这,这是不是太少了点啊。大帅,北门城外的敌军可是有十几万哪。你让我拿八百人冲,这是让俺老费送死嘛!城中现在有万余匹战马,怎么说也给我个两三千啊。”
王世充冷冷地说道:“城门就那么大,你八百人正好可以一次冲出,不少了。贼军十几万是不假,但是能冲上来攻城的也就一两万,八百铁骑冲击一两万的疲惫之师,还不够吗?”
费青奴咬了咬牙:“大帅,一千五,就一千五行不?”
王世充不动声色,看着费青奴,盯了半天,缓缓地开口道:“给你一千铁骑,若是不能打退敌军,或者是退缩畏战,那必然军法从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