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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指云笑天道1     隋末阴雄txt下载     隋末阴雄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千七百八十五章 近战骑兵

    翟让军中,中军大旗之下,翟让手提一柄开山大斧,面色凝重,而单雄信则骑着闪电乌龙驹,举着寒骨白长槊,立在翟让身边,神色轻松。

    翟让咬了咬牙,看着对面那不动如山,槊林矛海的阵线,叹道:“如此精兵,实在是我平生未见的,以前以为张须陀只是徒有虚名,可交过手后,才知道他的厉害,雄信啊,你以前在王世充手下干过,那王世充和张须陀,哪个更强呢?”

    单雄信微微一笑:“王世充用兵,多是取诈用奇,并没有张须陀这种暴力摧毁一切的气势,也许让王世充和他的部队过来,可以靠着死缠烂打拖住张须陀的部队,然后出奇制胜,但是恕我直言,瓦岗军现在还没有王世充所训练的淮南兵的战斗力,正面,是拖不住张须陀的,这也是李密为什么要设伏大海寺的原因。”

    翟让恨恨不平地说道:“难道我就真的不如李密,事事都要听他的安排了吗?”翟让这回虽然依李密的计策行事,但还是不太甘心,等到他带了大军走上战场后,一看本方雄壮的军容,又开始有些想法了。

    单雄信跟着王世充混了这么多年,也多少会了点察颜观色,听话听音儿,一听翟让的话,马上就明白了他的想法,哈哈一笑:“翟大头领,你何必跟那李密一般见识呢?上次贾军师不是说了么,蒲得遇泽才能荣,李密离了你,是成不了事的,再说了,我看这回不需要李密,咱们也未必会输!”

    翟让的双眼一亮:“此话当真?单将军真的这么看?”

    单雄信微微一笑:“我军虽然屡败,但士气未衰,之前只是点到即止罢了,未伤根本,今天出战,人人都知道这是关乎瓦岗未来的决战,东都一带隋朝官吏手段残酷,义军们投降也不得生存。”

    “前几年杨玄感部的那些降兵,几乎都给堆了京观,就连那些领米百姓也不能幸免,所以今天如果输了,就是个死,我军人数是敌军的三倍,军士也是久经战阵,抱必死之心,定能以一当十,只要能击败张须陀的中军,砍倒他的帅旗,那一定可以大获全胜的!”

    翟让哈哈一笑,满意地拍了拍单雄信的肩膀,说道:“单将军所言,深得我心,那么,你看要如何打,才能大获全胜呢?”

    单雄信看了一眼对面的军阵,说道:“张须陀的中军看似强大,但是步兵少,骑兵多,他的重装步兵是用来加强两翼了,为了方便进攻,他这回的中军面前没有放大车和拒马,这是有利于我军骑兵冲击的。”

    “大帅可以放三千轻锐步兵在前,不必放箭,也不用列槊阵,人人持刀盾杀入敌阵,打敌敌军部署即可,然后我军铁骑趁着两军交手,直冲敌阵,一定可以冲开敌军中央的步兵方阵。”

    “到这个时候,张须陀一定会带着中央的骑兵来救,我军正好可以让中央的大队步兵跟进,砍马腿,勾骑兵,混战之中,张须陀的骑兵优势无法发挥,我军的人数优势却可以得到最大程度的加强,如此一来,张须陀的首级,必然会献于大头领的帐下的!”

    翟让听得心花怒放,猛地一击马鞍,大声道:“好,太好了,就按你说的办,单将军,我让杨德方杨将军带步兵先冲,你率八千铁骑继之,而我则以亲卫骑兵,统领中军的两万步兵跟进,消灭张须陀,就在今朝!”

    单雄信笑着一抱拳,心里却暗道:你自己最好别给消灭了,要不然,我还真不知道如何面对主公呢。哎,难道这回真的要李密这小子出头了吗?

    两军的战鼓之声惊天动地,烟尘四起,大风劲吹,杨德方带着三千刀牌手,弯着腰,举着盾,快速地向前突进着,风沙太大,他看不清对面的阵线,只是在冲击之前,隐约可以看到对方那如林的矛槊,这个纵横中原多年的老贼,心里在暗暗地骂着娘,一遍又一遍地诅咒着翟让的祖宗十八代,凭什么让自己的兄弟做这种决死的突击呢。

    可是想象中的弩矢箭雨却始终没有到来,杨德方的心中暗暗地开始高兴,几次战斗下来,给他印象最深刻的就是隋军的强弓硬弩了,他看到太多的瓦岗军士,在离隋军百步的距离上,就给生生的箭矢风暴撕成了碎片,或者是射成了刺猬。

    而杨德方的这三千轻兵,连甲胄都没有,全是一身劲装,除了一把大刀就是一块木盾,如果隋军在两百步开始就发射弩箭的话,只怕这三千人里能有一半冲到敌阵前就已经不错了。

    可现在明明已经离敌军看起来不到五十步了,对面还是没有一点动静,这让杨德方开始屏住呼吸,心跳加速,也许这一回,这该死的烟雾真的是帮了自己的大忙,让隋军也不知道自己的接近呢。

    杨德方大声吼道:“弟兄们,杀敌得功,就是现在,冲啊!”

    烟尘之中,一切旗号都不好使,唯一的通信传信手段,只有号角与哨子,杨德方的命令刚刚下达,身边的亲卫们就开始凄厉地吹起口中的号角,可是,这些响声刚刚从号角中飞出,还没来得及形成完整的命令时,对面就突然响起一阵雷鸣般的巨鼓之声,紧接着,就是千军万马喊杀的声音,马蹄顿地之声,地动山援,杨德方听得真切,那是重装骑兵突击时,才会有的可怕声势!

    杨德方的心一下子从高高的浪尖落进了万丈深渊里,他大吼一声:“不好,是骑兵!”如果对面是静止不动的隋军长槊方阵,他这跳荡轻兵还可以打打,但是在这么近的距离,被重骑兵直接突击,那是连逃命的机会也没有,他根本来不及去管那些可怜的手下,转身就跑,甚至冲倒了几个跟在他后面冲锋的士兵,马上站起来后,就连滚带爬地向前冲去。(未完待续。)

第一千七百八十六章 对冲,骁骑对瓦岗!

    杨德方的心里只剩下了一个念头:逃啊,离这些马背上的死神越远越好,这些天来,他几次领教到了隋军铁骑冲杀时,那种震天动地,杀人如割茅草的可怕景象。

    这些戴着死神面具的恶魔,一个个浑身是血,马背子下挂满了人头,拿着四五米长的长槊,人马俱甲,如同横冲直撞的铁甲战车一样,在战场上来回奔驰,跑的稍慢的步兵,在他们的铁蹄之下化为片片血泥,与尘土同腐。

    杨德方可不想让自己也成为这些血泥,身后的手下他已经顾不得了,只希望这些人能用自己的性命和血肉之躯,为自己争取尽可能多的逃命时间,哪怕片刻也好!

    他的身后,惨叫声和马蹄声已经响成了一片,长槊刺入人体时那种特有的尖啸声,和肢体分离,肚破肠流的声音,以及那种特有的血管爆开,血如喷泉一样向外涌出,如同风吹过竹叶的那种嘶鸣声,混在了一起,杨德方不敢回头,他知道那是一副怎么样的可怕景象,只是在心里一遍遍地求神拜佛,只希望后面的人能拖得久一点,再久一点,给他争取哪怕是一分一秒的时间,也好多奔出几步。

    终于,杨德方冲出了这段烟尘,他的浑身上下,已经浴在了血雾之中,到处都是血滴子,满脸满身都是,虽然他没有直接给攻击到,可是这恐怖的屠杀,带来的腥风血雨,却弄得他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干净的地方,只是,闻到了外面的新鲜空气,他终于可以长舒一口气,暂时得到安全了。

    可是很快,杨德方的脸色就变了,因为他分明地看到,自己的对面,不到百步之处,已经聚焦了密集的骑兵,单雄信黑马银槊,立在最前,而一线骑兵们的长槊,已经全部放平,作好了冲刺的准备。

    杨德方睁大了眼睛,他甚至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本方的骑兵跟在后面来的,看到了这些战马的蹄子上包着的厚厚毡布,战士们嘴里衔着的枚木,他终于明白了,原来自从一开始,翟让就打定了主意,自己的这三千人,就是送给敌军,用来缠斗的牺牲品,真正的杀招,是单雄信的这支铁骑部队。

    单雄信看着杨德方的脸,轻轻地摇了摇头,眼神中居然流露出一股怜惜,但他仍然毅然决然地拉下了面当,那不知挑死过多少敌人的银枪寒骨白,带着浓浓的杀意,放与马头平,而随着他的这一动作,闪电乌龙驹长嘶一声,跃阵而出,八千瓦岗精骑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声,纷纷吐掉了口中的木枚,马匹在瞬间把速度冲到了最大,一波又一波,直冲向了后面的烟尘之中。

    杨德方吓得弯下了腰,闭目等死,他只感觉到大地都在颤抖着,一阵飓风经过了他的身边,他只觉得身子一轻,象是飞上了云端,紧接着又重重地落到了什么活动的东西之上,他睁开眼睛,只见自己正倒骑在一匹副马之上,跟着单雄信,在向前冲击呢。

    单雄信扭过头来,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杨头领,对不住了,你的三千兄弟不牺牲,我们也没有这个冲垮敌阵的机会,既然你九死一生地逃了出来,我自然不能让给给马儿踩成肉泥啊。”

    杨德方的一颗心都跳回了胸腔里,他一边揉着心口,一边心有余悸地说道:“吓死我了,雄信啊,你要是不救我,那我做了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单雄信哈哈一笑:“好了,这下子我们的骑兵冲击混战的步兵,一定可以取胜的,只可惜了你的手下。”说到这里,他的脸色突然一变:“咦,你怎么一个人跑出来了?”

    杨德方这才突然想到了什么,失声大叫道:“不好,对方冲过来的不是步兵,也是铁骑!”

    单雄信的脸色一下子大变,突然就这样生生地刹住了马,一手拉住了杨德方的副马,后面奔驰的两个亲卫险些撞到了单雄信,急切间分驰左右,这才险险地避过二人,而那强劲的风,把单雄信的头顶盔缨带得一阵劲舞,几乎要飞离头盔。

    可是单雄信顾不得这些,双眼圆睁,大声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张须陀出动的是骑兵?”

    杨德方勾了勾嘴角,脸色变得一片煞白,一指前方百余步,刚刚冲进烟尘之中的千余名瓦岗先头骑兵,叫道:“是啊,怕是要对冲上了!”

    单雄信目瞪口呆地看向了杨德方一指的方向,只见烟尘中突然倒飞出了百余名黑衣劲装的瓦岗骑兵,一个个后背开了个大血洞,滴血的槊尖,在他们的背上闪闪发光,而紧跟着冲出烟尘的,是千余名戴着鬼面具,甲骑俱装,凶神恶煞般的隋军骑兵。

    为首一员大将,铁塔一般,胯下青龙马,掌中龙飞槊,在马上如风车一般左转右刺,他冲过的地方,瓦岗的骑兵们如雨点一样纷纷落下,竟然没有一个瓦岗战士可以把长槊放下,与之相交!

    单雄信紧紧地握住了槊杆,他不止一次地跟随王世充见过张须陀,勇将的眼里,是一眼就可以看出真正的勇士的,可是单雄信毕竟不是杨玄感,也不是宇文成都,没有那种对于荣誉,对于和天下至强对手,不惜以命相搏的渴望。

    他原本以为这样以骑兵冲击混战的步兵,可以大破张须陀的前军步兵,可是没想到张须陀这回不拘兵法,居然散开步兵直接以骑兵冲击,那三千轻兵根本如摧枯拉朽一般,甚至起不到半点延阻敌军的作用。

    现在张须陀的铁骑已经完全冲了起来,本方的冲击距离太短,装备又不如人,完全不是对手,第一排的骑兵只一个对冲,胜负已分,现在自己冲上去对付张须陀,只怕也多半要赔上一条性命,看起来,只有掉头逃跑,依李密的计划行事了。

    想到这里,单雄信掉转马头,一拍闪电乌龙驹的屁股,大声吼道:“风紧,扯呼!”说完这四个字时,他的身形已经在十丈之外了,杨德方如梦初醒,连忙扭过身子,正向骑着马,边逃边叫道:“单将军,等等兄弟我!”(未完待续。)

第一千七百八十七章 兵败如山倒

    翟让骑着白斑虎纹马,提着大斧,带着两百多名亲卫骑兵,缓缓地跟在大队的步兵之后,向着不紧不慢地骑着,风沙很大,前方三百步外,一片烟尘,只听得烟尘之中的杀声震天,却是看不到具体的战况。

    不过翟让很得意,看起来本方的计划成功了,这会儿单雄信,应该已经冲开了张须陀的步兵方阵,直冲对方的中军帅旗了,而缺乏冲击距离的隋军骑兵,也就没有那么可怕的冲击力和速度。

    本方骑兵虽然装备和训练远不如这些隋军铁骑,但胜在人多,四五个打一个,至少能缠住对方,等到自己本阵这里的两万步兵压上去,那胜负的天平,就会向自己这一方倾斜了。

    翟让想到这里,嘴角边勾起一丝微笑,笑道:“传令,左军的翟弘,右翼的王儒信部,给我全力出击,一定要缠住隋军的左右两翼,不能让他们到中央帮忙,取胜之后,本首领给他们记大功!”

    传令军士迅速地把这条命令复述了一遍,正要打马回转,翟让脸上的笑容却是瞬间凝固了,因为他看到烟尘处冲出了大量的骑兵,伏在马背上,落荒而逃,已经全然不成阵列,而逃在最前面的,居然是号称勇冠三军的飞将军单雄信。

    前军的步兵们发出了一大片骚乱,他们是行进状态,都没有来得及在面前放下拒马和鹿角,以阻骑兵的冲击,任谁也不会想到,刚刚还如潮水般涌向敌阵,气势如虹的本方骑兵,竟然不到一刻的时间,就这样溃不成军,等到不少步兵队长意识到本方的骑兵一样会冲撞到自己的步兵时,纷纷慌忙下令本方队形稳住,放下长槊,象对付敌军骑兵一样地阻止本方败骑的追击。

    翟让也是如梦初醒,大吼道:“快,快列阵,快传令步兵列阵,千万不能给冲散了自己的阵形,快!”

    可是他的这条命令还没来得及给那传令军士复述一遍,几百匹骏马就狠狠地撞上了瓦岗军的前军步兵,战士的哀号声和惨叫声甚至来不及发出,就给马蹄撞肉的声音所淹没,而夺路而逃,死中求生的瓦岗骑兵们,根本不管挡在面前的是敌军还是友军,他们所有人都已经扔掉了手中的钢叉长矛,抽出副武器的马刀重剑,狠狠地劈砍着,想要从面前的人群里,生生砍出一条血路,让自己逃生。

    不知是谁率先喊了一句:“不好啦,大家快散了呀,逃命要紧!”

    在这个时候,这句话无异于压垮了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本来还死命地顶着前面同伴的肩背,使出吃奶的力气维持着阵型厚度,苦苦支撑着的瓦岗步兵们,如蒙大赦,一哄而散。

    他们扔掉了手中的武器,没命地向着四面八方逃去,刚才还算密集的,两万人组成的宽约十里的正面,顿时就打开了无数条口子。

    几千名从烟尘中逃出的骑兵,就如同黑压压的潮水,从这些口子里涌出,这些逃出生天的骑兵们,也不需要再乱砍乱杀了,很多人甚至把手中的马刀和重剑都随手扔掉,一边逃,一边把头上的皮盔和身上的锁甲边脱边扔,若不是座下的马儿跑得比自己的两条腿快,恐怕很多人会马儿也一起扔掉了。

    翟让狠狠地一鞭抽在了自己的马背之上,这白斑虎纹马一声长嘶,这是翟让第一次在战场上见识到什么叫兵败如山倒,以前再怎么输,起码可以收拾败军,败而不溃,可是这回,却是真的大败亏输。

    也就半个时辰前还趾高气扬,雄心壮志的翟大头领,这会儿已经欲哭无泪了,他木然地坐在马上,不知所措,任由本方的溃散骑兵如风一样地闪过他的身边,若不是忠诚的亲卫骑兵们围成了一个小圈,把他牢牢地围在中间,只怕他这会儿早就给这些败兵们撞落马下,跟许多倒霉的步兵一样,踩成肉泥了。

    单雄信正好倒提着寒骨白,带着百余名亲兵护卫,逃过了翟让的身边,他的大旗仍然高高地竖在战场上,是那么地显眼,单雄信停下了脚步,迎上前来,大叫道:“大头领,你还愣着干什么,快逃啊,现在已经军溃,不可禁止,逃出去再说!”

    翟让猛地醒悟了过来,大叫道:“快,快,放倒大旗,赶快向大海寺方向逃亡,什么也不要管了,也不要收拾残兵,能逃到大海寺,就是胜利!”

    张须陀一槊刺出,在他前面逃亡的一个瓦岗骑兵,被龙飞槊从背穿胸,直透前心,张须陀哈哈大笑,单臂一举,这个倒霉的瓦岗骑兵竟然给他生生地举过了头顶,他的眼中杀气一现,猛地向前一扔,槊尖上的尸体横飞出直去七八步,生生砸倒了三个逃命的瓦岗步兵。

    罗士信长啸一声,冲上前去,在这三个家伙挣扎起身之前,一槊一个,全部捅了个透心凉,然后跳下马来,掏出腰间的小刀,只一眨眼间,四只耳朵就落到了他鞍边的大布囊上,风吹开了袋口,只见里面的人耳,已经有小半袋了,血糊淋拉地一大片,看着挺碜人。

    张须陀抹了抹面当上的血迹,今天他杀得太多太凶,浑身上下已经如同血浴,甚至这些溅起的血液与内脏残片,有些溅到额头部位,向下流的时候快要糊住眼睛,这让他的视线有些受影响,他停下马来,擦了擦面部,秦琼一直持盾跟在他的左边,为他警戒着可能的流矢,不过今天这一仗,看起来秦琼的这块大盾是白费了,完全用不上,盾身之上干干净净,连半根箭翎也看不见。

    瓦岗的军队已经全线溃败,不止是中军,左右两翼的瓦岗部队,看到翟让的大旗一倒,中军崩溃之后,也都一哄而散,两翼的隋军步兵仍然在裴仁基和刘长弘的带领下,列着槊阵,稳步向前推进,而战场之上,很多无路可逃的瓦岗军士,纷纷下跪,高举着身上的盔甲和武器,但求投降。(未完待续。)

第一千七百八十七章 跟踪追杀

    贾务本驰到了张须陀的身边,他也是一身血迹,连花白胡子都已经染得一片腥红,大笑道:“大帅,今天杀得可真爽啊,翟让的四万多瓦岗贼寇,看起来是要斩尽杀绝啦!”

    张须陀皱了皱眉头,说道:“我军已经大胜,但不能杀红了眼,去屠杀已经投降的叛军军士,传我帅令,已经放仗投降的俘虏,一个也不许杀,有违令者,斩!”

    贾务本笑道:“反正俘虏了以后也逃不过杨庆的毒手,与其给他去堆京观,不如我们直接收人头,不是更好?”

    张须陀叹了口气:“老贾,怎么你也是这样的想法?我一直说,除山中之贼易,想要收服人心困难,就是杨庆这些无能的官员,无力剿贼,却去屠杀百姓,这才会断了那些给裹胁的百姓们自新之路,贼人才会越剿越多,我们来中原是要平叛的,不是来杀人的,怎么能跟杨庆一样呢?!”

    贾务本点了点头,笑道:“大帅,开个玩笑而已,不必当真,现在敌军已经全线崩溃,我们是不是应该鸣金收兵,打扫战场了?”

    张须陀眉头一皱,摆了摆手,说道:“不可,这回我立下军令状,说是要彻底消灭翟让反贼,现在他的部众虽然已经崩溃,可是翟让却没有授首,这还不算完,中原遍地流寇,只要贼首逃掉了,那很快还是会拉起一支队伍的,必为后患,咱们来这里不是为了完成跟杨庆的赌约,而是为了圣上扫平反贼,********!”

    贾务本点了点头,眉头随之一皱:“可是现在兵荒马乱的,翟让的大旗都倒了,又怎么知道他现在是死是活呢?”

    张须陀哈哈一笑,指着对方阵后,向着西北方向拼命逃跑的一小队骑兵,说道:“老贾,这数百骑兵,现在还能有组织,甚至有副马,向着北边逃去,一定是翟让本人,他砍倒大旗,只为了逃命,可是周围必有骑兵护卫,只看有副马就知道,一定是他的中军卫队了。”

    贾务本哈哈一笑,点了点头:“大帅所言极是,这一定是翟让,请大帅下令,给我五百铁骑追击,老贾我一定献翟让首级于帐下!”

    张须陀摆了摆手,沉声道:“不,我要亲自追击,亲手生擒翟让,老贾,你随我来,士信,叔宝,你二人带领军士们打扫战场,我带八百骑追击即可。”

    秦琼的眉头一皱,说道:“大帅,还是让我们跟着你吧,瓦岗的骑兵逃离战场的为数不少,当心敌军有埋伏啊。”

    罗士信也说道:“是啊,大帅,俺这袋耳朵还没装满呢,怎么能把俺落下?”

    张须陀摇了摇头,说道:“敌军四万多主力全在这里了,他翟让又不能变出天兵天将出来,这是大溃,绝不是诈败,他不会有什么埋伏的,至于那些逃散的骑兵,本已丧胆,所谓败军之将,不可以言勇,哪还会有什么战斗的勇气?八百人已经足够,就算翟让回头想要死战,他的那些手下也不会再打了。你们今天随我冲杀一天,已经累了,这战场上还有不少首级可以割取,士信,便宜你小子啦。”

    罗士信叹了口气,眼神中闪过一丝落寞:“就算是一个耳朵也不要,俺也不想离开大帅的身边。”

    秦琼也说道:“大帅,我们真的不累,您这把年纪了都还要冲在前面,没理由我们这些少壮就喊苦喊累了啊。”

    张须陀勾了勾嘴角,沉声道:“好了,留你们下来一是打扫战场,二是要监督各军,执行战场纪律,不得随意屠杀俘虏。”

    说到这里,张须陀扫视了一眼战场,叹道:“在山东的时候,因为贼寇们很多是本地人,跟我军的士兵不少都沾亲带故,甚至是同乡同村,所以将士们往往网开一面,没有斩尽杀绝,可是到了这中原之地后,前几战中都有士卒杀戮俘虏,争取战功的事情发生,他们在异地作战,想要军功得赏的心理可以理解,但我们这战是为了收服人心,只诛首恶,这种大规模屠俘的事情,绝不能发生,留你二人下来,就是因为你们是我的亲卫将领,将士们见你们如见我,不敢违令。”

    秦琼叹了口气:“那大帅可以亲自留在这里指挥打扫战场,追击翟让的任务,就交给末将和士信好了,这样更加稳妥一些。”

    张须陀笑道:“捉拿贼首,是我张须陀的责任,不假于他人之手,好了,我已经下了令,尔等好好执行便是,老贾,我们走。”

    他说着,一拉马僵,青龙马长嘶一声,绝尘而去,秦琼与罗士信相视一眼,不甘心地摇了摇头,齐齐向着远去的张须陀一拱手:“末将祝大帅全胜而归!”

    翟让的浑身上下都被汗湿透,脸上如同刚刚从水里捞过来一样,豆大的汗珠汇成了小溪,不停地从他的脸上滑落,他身边的骑兵,比起四个时辰前刚从战场逃离时,已经少了三分之二了,这会儿只有单雄信,杨德方还带着百余骑跟着,其中二三十骑还是大将的副马,可背后两里不到的距离,那些如影随形,越追越近的隋军铁骑,却是越来越近了。

    杨德方咬了咬牙,眼珠子一转,大声道:“大头领,你先撤,末将为你抵挡追兵。兄弟们,随我来!”他一勒马缰,也不等翟让同意,转身就向着追骑奔去,三十多骑马上也跟着他回转,只听他嘴里“哇呀呀”地大叫,扬起一片尘土,很快就不见了踪影,如果翟让此时驻马回头的话,可以看到杨德方和手下们只奔出不到五十步,就偷偷地跳下马来,躲到路边的草丛里了。

    张须陀追到杨德方这里,看到路边草丛一阵晃动,就知道草丛中有人,他冷笑道:“再不出来,我们就要放箭了。”说着,他一挥手,百余名部下纷纷把骑槊插地,抄起马鞍上的大弓,搭弓上箭,森寒的箭头透着杀气,直指草丛,只要一声令下,就是一片箭雨覆盖,任是一只兔子,也休想逃过!(未完待续。)

第一千七百八十八章 陷入绝境(1更)

    杨德方连忙钻出了草丛,高举双手,跪倒在地,一边磕头一边道:“将军饶命,将军饶命,小人是给贼人裹胁的百姓,翟让已经往大海寺那里逃了!”

    张须陀对着身边的一个瓦岗俘虏问道:“此人可是翟让?”

    那俘虏是这路上向张须陀投降的,为了辩认贼首,张须陀把副马给他,让他一路相随,他看了一眼杨德方,摇了摇头:“他是寨中的头领杨德方,不是翟让。”

    张须陀看了一眼自己的身后,这时候还跟在后面的已经不到五百骑了,铁甲骑兵长途奔袭的消耗要远大于那些轻骑,再说有些人还要沿路收容看押俘虏,也分去了一部分的兵力。

    张须陀叹了口气,对身边的贾务本说道:“没想到这翟让逃起命来,比他打仗的本事强多了,老贾,咱们现在兵力也不足,还是要防小股其他贼人的偷袭,这杨德方就交给你看管了。”他说着,一夹马腹,部下的三百多骑扬尘而起,向着翟让逃去的方向紧追不舍,只留下贾务本的百余骑留在原地。

    李密换了一身皮甲,戴着皮盔,骑着一匹瘦马,隐身******寺外的小林中,这座寺庙是座荒山野寺,也就二十多个僧人,不到百步见方,平时根本人迹罕至,可是在寺外半山腰的密林里,这会儿却隐藏了千余骑兵,全都是甲骑俱装的精锐,瓦岗军全军上下不过千套马甲,这次全用来装备李密的这支部队了,为了防止甲叶的反光被敌人所见,所有的骑士和战马身上,都披了树叶子,马裹蹄,人衔枚,即使是在百步外看,也绝难发现这里有伏兵。

    两只鸟儿悠闲地落在李密肩头的树叶上,它们把这里当成了普通的枝头了,徐世绩的眉头一皱,想要把这两只鸟儿赶开,李密却轻轻地摆了摆手,笑道:“不必,这样挺好,若是鸟儿都觉得没事,那张须陀更不可能看得出来。”

    徐世绩摇了摇头,说道:“已近黄昏,那边的战斗应该早就分出胜负了,可是到现在,都不见翟让和张须陀的身影,李先生,会不会出什么问题了?”

    李密摇了摇头:“别着急,这里离白司马坂毕竟有百余里的距离,就算是逃命,也要几个时辰才能到,我料这一战也不会太快就分出结果,怎么着也得打上一两个时辰,翟大头领也想独立取胜,除非他能胜了张须陀,不然,迟早还是要逃到这里的。”

    徐世绩微微一笑:“李先生就认定了翟大头领胜不了张须陀吗?”

    李密笑道:“我也希望他能赢啊,这不只是作万一的打算嘛,不过,张须陀非勇而无谋之辈,翟大头领求胜心切,部队战力又不如张须陀所部,想赢只怕是非常困难,我们还是得作好准备,不可露出半点破绽,以免让敌人追兵看出。”

    徐世绩看了看周围,程咬金,王伯当等人都各自约束兵马,严阵以待,汗流满面而顾不得去擦,他点了点头,说道:“放心吧,李先生,我们是不会暴露的,只是,张须陀就算追击,要一定亲自前来吗?万一他只是派副将追击,我们这里不能一举击杀张须陀,只是消灭他的一些手下,我们却要损失掉几乎全部主力,这样真的值得吗?”

    李密笑着摆了摆手:“如果不是亲自追击,就不是张须陀了,你放心,我研究张须陀的战法和性格多年,可以很确信地告诉你,他一定会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面的。而翟大头领也一定可以逃到这里,到时候,就是我们出场的时候啦。”

    正说话间,王伯当突然小声地叫了起来:“来了,李先生,他们来了!”

    李密收住了话,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南边的一条山道,只见百余骑正落荒往这里逃跑,几十名衣衫不整的骑兵,围在失魂落魄,脸色惨白的翟让身边,正拼命地向这里逃跑,而翟让的坐骑白斑虎纹马,嘴边已经吐出了白沫,可见这一路奔跑的辛苦,浑身上下,汗出如血,这匹突厥产的汗血宝马,在这样狂奔了半天之后,也终于快要到极限了。

    突然,翟让的座骑前蹄一软,一声长嘶,跪了下来,把翟让也带得往前一跌,几乎要落下马来,重重地摔到了地上,其他的十几名骑兵,也都纷纷马失前蹄,陷入了混乱,只见他们的座骑,两腿都陷入了淤泥当中,慢慢地下陷,虽然拼命地想要跳出,可是越陷越深,越跳越陷,竟然无法自拔。

    徐世绩轻呼一声:“不好,大头领他们是陷入沼泽地了,李先生,咱们快点去救,要不然,只怕是要给陷死在里面了!”

    李密面沉如水,摆了摆手:“不行,他们既然逃来了,后面张须陀必然也追来,这是天赐良机,等他们全都陷进去了,我们正好可以出击,等等,再等等!”

    徐世绩急得一拍马鞍,说道:“可是,可是大头领有危险啊,我们不出去,只怕他的性命不保!”

    李密摇了摇头:“有单雄信单将军呢,不会出大事!”

    徐世绩的脸色一变,循声看去,只见单雄信和没有陷入沼泽的几十名骑兵下了马,他伸出了自己的寒骨白长槊,倒提着槊头,把槊柄伸向了已经双膝以下,尽陷淤泥里的翟让,急叫道:“翟将军,快抓住,我拉你出来!”

    翟让拼命地挥着手,象抓救命稻草一样,抓住了单雄信的槊柄,大叫道:“快,单头领,拉我出去,快拉我出去!”

    单雄信拼命地拉着槊头,使劲向后拔,锋利的槊尖,把他的手上割得一道道的血口子,把那寒骨白下面白色的枪缨都染得一片鲜红,几个护卫抱住了他的腰,一起喊着号子,向后发力,终于,翟让的身子,一点点地被向着泥坑之外拉去。

    翟让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可突然,他就笑不出来了,只觉得腿上一下子多出了千斤之力,非但不能向前一步,反而是给往回拉了。(未完待续。)

第一千七百九十章 包围与反包围(2更)

    张须陀的脸色大变,一向沉稳刚毅的他,也没有料到,在这个地方,竟然真的有敌军伏兵,而且从这些射来的箭就可以知道,这是一等一的精兵劲旅,并不逊于自己的部下,而这些战马上也披着马甲,马头上戴着刚刺,仿佛独角兽一样,马上的骑兵个个重甲长槊,即使是前些天跟翟让大战之时,也没见过如此精锐。

    也就一分神的功夫,张须陀再一转眼,却看到翟让和单雄信已经偷偷地跑出了三四十步,奔到了两匹马边。

    张须陀气得搭箭上弦,对着翟让就是一箭过去,如果是在平时的状态之下,他调整呼吸,好好射击,这五六十步的距离,三个翟让也给他射死了,可是因为突发状况,又或者是因为左肩之上中了一箭,钻心地疼,这让稳如泰山的张须陀,手也有些微微地发抖。

    这一箭飞过,翟让猛地一低头,“呜”地一声,把他的束发木簪给射断,一撮头发生生地从翟让的脑袋上带了出去,痛得他龇牙咧嘴,可是翟让的性命,却是保住了,他回头一看张须陀,自己满头披散下来的乱发中,双眼通红,脸上的表情,却是无比的得意与兴奋。

    张须陀恨恨地一拍马鞍,又是两三枝箭,射向了他,他的手中铁胎弓一阵挥舞,这几枝箭纷纷落地,没有再射中他,他抄起长槊,厉声道:“众儿郎,随我消灭贼军,冲出去,杀啊!”

    张须陀说着,一马当先,这时从小树林中冲出来的瓦岗军也已经杀到,两边进入了对冲的距离,弓箭无法再发挥作用,张须陀大吼一声,龙飞槊带起龙吟虎啸之声,猛地一舞,一刺。

    冲在前面的一个瓦岗骑士,还没来得及把骑槊端平,就给这一槊直捅上心口,护心镜“叭”地一声,给击得粉碎,而他的身体,则给龙飞槊狠狠地刺穿,带到槊杆之上。

    随着张须陀的右手一抖,这具瓦岗骑兵的尸体飞出十余步,砸倒了后面的一个骑士,把站在马蹬上冲锋的他,生生地砸下马来,摔得七晕八素,眼冒金星。

    落马的瓦岗骑兵还没来得及爬起身,只看到一个碗口粗的马蹄,高高地在自己面前扬起,重重地踏下,只听到“喀喇”一声,他的脑袋就跟一个踩碎的鸡蛋一样,在青龙马的铁蹄下,直接开了花。

    而其他的隋军也已经和瓦岗铁骑交上了手,程咬金没有戴面当,扎着黑巾,吼叫着挥舞着长槊,每一槊刺出,都会有一名隋军骑兵落马,而王伯当则是把骑槊挂上,来回驰射,大弓的弓弦一振,目标隋军连惨叫声都发不出来,就会给一箭穿额或者是透脖。四下里,烟尘四起,就连翟让和单雄信,也都爬上了战马,重新整合了刚才劫后余生的百余名部下,向着隋军骑兵冲杀了过来。

    尽管张须陀心急如焚,来回冲突,可是他带来的人实在是太少了,刚才为了押解杨德方,这会儿只有三百多人跟在他身边,给第一波弓箭突袭就折了五十余人,两个回合冲刺下来,又少掉一半以上,当他再次拨转马头之时,身边只剩下了不到百骑,而瓦岗军的几股骑兵已经会合到了一起,分成两拨。

    这里是一处天然的伏击阵地,沼泽泥地堵住了左边,而高山密林在右,两头是两个狭窄的山道口,王伯当弯弓搭箭,带着四百骑,守在前方山口,而程咬金和翟让,单雄信带着另外五百余骑,守在张须陀来时的路口,如同一个口袋阵,已经把他的这百余骑给包围住了。

    李密不慌不忙地参着那匹瘦马,在几个护卫的伴随下,来到了王伯当这里,他隔着几百步,对着另一头的翟让远远地行了个礼,高声道:“大头领,让你受苦了,李某在此,恭候多时啦。”

    翟让哈哈一笑,摆了摆手:“蒲山公,你还真是沉得住气啊,要是你再慢来片刻,这会儿老子已经给姓张的杀了!”

    李密微微一笑:“李某要趁那个时候迂回到后面,所以需要点时间,多谢大头领为我拖住了张须陀,若是大头领刚才不幸身死,李密一定会以身殉葬,不负大头领的知遇之恩!”

    张须陀咬了咬牙,他心里最担心的事情果然成了事实,刚才他就意识到,以翟让的本事,绝对想不到这样的伏击之法,果然,是李密这个绝世军师,才会用上这样漂亮的伏击,竟然连自己,刚才只顾着追杀翟让,都给他骗到了。

    张须陀沉声道:“果然是你,李密,我就知道,这样的歹毒计划,不是你这个腹黑绝世的家伙,谁能想到!只不过,你连翟让的命也不要了吗?刚才若不是我一念之慈,十个翟让也死了。”

    李密冷冷地说道:“慈不将兵,义不行贾,不到最好的攻击时机,是绝不可以出动的,我在这里伏兵,要的就是取你张须陀的性命,翟大头领陷入沼泽,这本就是意外之事,如果不是这个意外,这会儿我已经前后夹击,把你给堵在这里了,不过现在也是一样,上天没让你害了大头领,这是天意,而你今天要败在这里,也是天意!”

    说到这里,李密勾了勾嘴角,说道:“张将军,我知道你忠义过人,也非常敬佩你,但是你这些年东征西讨,各路义军却是越来越多,应该也能看清楚隋室暴虐,气数已尽,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侍,何必把自己的身家性命,寄托在杨广这个独夫民贼身上呢?现在回头,尚为时不晚,义军是欢迎你这样的忠臣良将,前来一起共创大业的。”

    张须陀冷笑道:“李密,你这样拉我入伙,问过翟让吗?什么时候,瓦岗寨里,轮得到你说话了?”

    翟让的脸色一变,转而笑道:“张须陀,不用费劲挑拨了,蒲山公说的,就是我想说的,你放下武器,我可免你和部下一死,若再顽抗,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一个雷鸣般的大吼声从翟让身后传来:“凭你也配!”(未完待续。)

第一千七百八十九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翟让回头一看,却是两三个跟他一起掉进陷阱沼泽的部下,也死死地抱住了他的大腿。

    这些人已经整个胸口以下都陷进泥沼了,翟让的大腿,就成了他们唯一的生路,这会儿也顾不得主仆贵贱了,使出吃奶的力气,紧拉着翟让的大腿不放,哭喊道:“大头领,救救我们,救救我们啊!”

    翟让又惊又怒,本能地想要把这几个碍事的家伙给踢走,可转念一想,这些人忠心耿耿地跟着自己,才会陷入绝境,眼看远处的几个家伙,这会儿已经全陷入沼泽之中了,那些烂泥污水之上,只冒出几个气泡,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几乎是瞬间就给吞噬掉,实在是太可怕了,也难怪这些人拼命地想要求条生路。

    翟让咬了咬牙,大叫道:“都抓紧了,千万不要松手!”

    他扭头看着干地上的单雄信等人,大声道:“雄信,快多要些人来帮忙,一起拉,不能把兄弟们落在泥沼里!”

    还骑在马上的几十名军士,也都纷纷下马,一个个搂着前一个人的腰肢,排成一列,使劲地向后拽,而泥泽里的,只要还没给完全吞没的人,也都奋力游向或者是爬向了附近的同伴,无论是拽着腰或者是拉着腿,总之只要是搭上身体的某一部分,就如同一根根的救命稻草一样,也形成了一个泥地里的长长人串,好一阵拉扯,足足用了一刻以上的时间,单雄信等人才把翟让和十余个陷入泥沼的手下拉出了泥地,所有经历了生死的人全都瘫倒在地,喘着粗气,庆幸着自己终于从阎王爷手里捡了条命。

    翟让喘着粗气,看着单雄信,咧嘴一笑:“雄信啊,这回,这回真是亏了你了,要不然,哥哥我就死在这沼泽里了。”

    单雄信一边咬着牙,一边扯下腰间两条还算干净的布,开始包扎起手上的裂口,嘴里却说道:“应该的,大头领,你,你扔不下自己的兄弟,我又,我又怎么能扔下您呢?”

    突然,一声凄厉的破空之声响起,“叭”地一声,一杆六翼长杆狼牙箭,正钉在两人之间,毫厘不差,箭杆还在微微地晃动着,两人脸色大变,跟所有手下们一样,全都扭头看向了后方,只见百余步外,一员威风凛凛,铁塔般的大将,戴着血红的鬼面具,骑着青斑汗血高头在马,手里拿着一柄足有六石的铁胎大弓,弓弦还在微微地震动着,而他的后方,已经散开了数百名精悍的铁骑,一个个也是搭弓上箭,瞄准了泥地四周,这群刚刚死里逃生的瓦岗骑兵。

    张须陀摘下了面当,那张刚毅勇武,黑髯及胸的脸露了出来,他看着翟让,平静地说道:“翟让,看在你危难之中还不忘了救你手下,算条汉子,今天我不杀你,不过我张须陀追击百余里,就是为了你而来,也不可能放你走,识相的,自已就缚吧,免得不必要的伤亡!”

    翟让的脑子里“轰”地一声,一片空白,这真的是才出狼口,又入虎窝,自己刚才生死之间,竟然忘了后面还在给张须陀这个杀神追着,也幸亏他刚才没有出手,不然的话,只怕自己这几百人已经全都没命了,但是他的心里却是一股子热血腾起,大吼道:“张须陀,老子不要你可怜,趁人之危,不是英雄好汉,咱们有本事,上马打过,就算死在你手上,老子也没有怨言。”

    张须陀哈哈一笑,说道:“你要是这么有种,为什么还要从战场上逃跑呢?翟让,你自己想打,我和你单打独斗都可以,何必连累你的部下们呢。”

    翟让冷笑道:“怎么,号称天下无敌的张须陀,难道还怕了我翟让不成!”

    张须陀的眼中闪过一丝愤怒,他缓缓地说道:“既然你找死,那怪不得我,来,咱们就堂堂正正的交手吧,不过我提醒你,别想耍什么花样,我的箭术你见识过了,想取你性命,唾手可得!”

    翟让站起身,缓缓地拍着自己身上的泥土,弯腰捡起了自己落在地上的那柄宣花大斧,单雄信也紧跟着拾起了寒骨白,走到他的身边,低声道:“大头领,现在怎么办?”

    翟让叹了口气,轻轻地说道:“还能怎么办,怕是这回不得逃脱了,单头领,那张须陀说得没错,现在胜负已定,不要做无谓的牺牲,你们还是向那张须陀投降的好,他应该不至于乱杀无辜的。”

    单雄信低声道:“可是李密李先生不是在此设伏的吗,他总不可能扔下我们不管吧。”

    翟让咬了咬牙,恨恨地说道:“李密要是真的在这里埋伏,刚才我们掉进沼泽的时候就会出来相救了,哪会等到现在,只怕是知道我们全军大溃后,早就跑了,唉,这些文人一个也靠不住,还是你单雄信讲义气,要是这回我能捡回条命,一定会跟你结拜兄弟!”

    单雄信的心中一热,忘情地说道:“翟大哥,你赶快上马逃吧,这里我挡着,就是拼了这条命不要,我也会为你挡住张须陀的!”

    正说话间,突然张须陀冷冷的声音随风传来:“怎么,是商量好了怎么突围吗?翟让,你要是条汉子,就别让手下作无谓的牺牲了,来,我张须陀跟你单打独。。。。”

    他的最后一个“斗”字还没说完,突然脸色大变,空中传来一阵强烈的破空之声,几百枝羽箭,瞬间就从一侧百步外的树林中射出,三枝羽箭,直奔张须陀而来,势如流星。

    他的脸色一变,龙飞槊顿时舞起一阵狂风,两根羽箭被“叭”“叭”两声,应手而落,可第三枝箭,却是突破了外围,给槊杆轻轻一磕,稍稍改变了方向,“扑”地一声,穿透了张须陀的双层肩甲,直钉到他的左肩,几乎透体而出。

    而与此同时,张须陀周围的铁骑,纷纷落马,一下子倒是有五六十骑,倒栽马下,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就含恨而终。

    一阵号角声响起,密林和后面的山道奔出千余劲骑,齐声大吼:“休要走脱张须陀!”(未完待续。)

第一千七百九十一章 突出重围(4更)

    翟让的脸色一变,未及回头,就只觉得劲风扑脑而来,他吓得一机灵,连忙低下了头,只觉得一阵火焰般的箭气贴面而过,火辣辣地疼,用手一摸,脸上已经给生生地划出了一道血印,而一根羽箭,则贴着他的脸擦过,直落到前方,势尽坠地。

    翟让躲过了这夺命一箭,扭头一看,只见两百余骑直冲而来,尽是隋军的鬼面骑士,为首一员大将,须发花白,手持长槊,如翻江倒海一般,只一眨眼的功夫,就连挑落三名瓦岗骑兵,翟让见过此人,可不正是张须陀的副帅贾务本?!

    贾务本高声大叫道:“大帅勿虑,务本在此,你快冲出敌阵啊!”

    张须陀二话不说,拍马直冲,向着翟让的方向冲了过去,身后的百余骑也都精神抖擞,本来瓦岗军还有近千骑,但分成了两部分,翟让这里只有四百多人,两股隋军加起来也有三百多骑了,数量上不落下风,给这样两面夹击,刚才还胜券在握的翟让等人,反而手忙脚乱起来,贾务本这支生力军从背后杀入,其锋极锐,打了翟让部一个措手不及,只一个冲刺,就打倒了七八十名瓦岗骑兵,这个包围圈,竟然有给攻破的趋势。

    李密咬了咬牙,沉声道:“三郎,赶快贴上去,不能让张须陀这样冲出去了!”

    王伯当大吼一声:“得令!”把大弓往马鞍上一挂,取了马槊正要冲锋,李密却忽然摆了摆手:“稍等,伯当,不要急着用长槊,你这样肉搏冲击,张须陀只怕留不住,他一个冲刺就能冲出翟大头领的包围了,得把他留下才行。”

    王伯当奇道:“现在两军混战,不用肉搏兵器还能用什么?”

    李密冷笑道:“放箭,不要吊射,用直射,射最前面的兵。”

    王伯当的脸色一变:“现在两军是在混战啊,这样会射到自己人的。”

    李密的眼中冷芒一闪:“但会射到更多的敌军,张须陀在向外冲,而贾务本是向里冲,等你杀到百步左右的时候,只怕贾务本正好是冲进圈内,你这时一通乱射,就算留不住张须陀,但把贾务本和他的手下射个七七八八,问题不大。”

    王伯当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可还是有些迟疑:“只是,只是这样一来,留不下张须陀,只射中个贾务本,还会伤到不少自己的弟兄,值得吗?”

    李密咬了咬牙:“相信我,张须陀一定不会扔下贾务本和后面的手下不管的,你就盯着贾务本射,别管其他!”

    王伯当哈哈一笑,把骑槊往地上一插,抄起大弓,大声吼道:“弟兄们,抄弓箭,只射不刺,随我来啊!”

    贾务本的手中长槊连挥,一挑一拨,把当前的一个敌手手中的长枪挑得飞上了半空,紧接着拨开了右边斜刺过来的一枪,借着这回荡之力,猛地一刺,把之前挑走武器的那名瓦岗骑兵,一槊就刺下马来。

    这已经是他今天挑下来的第七个敌军铁骑了,他大口喘着粗气,腰间和臂上给刺中的三处伤口,也是火辣辣地疼,而大腿上给一铁鞭扫了一下,这会儿半条腿几乎已经没了知觉了,他心中暗骂,这些瓦岗贼寇还真是在这里留了精兵伏击,这些点子确实扎手,在山东的时候也没碰到过这么凶悍勇猛的贼人,看起来,今天轻敌吃了大亏了。

    张须陀冲到了贾务本的面前,沉声道:“老贾,你怎么来了,不是叫你去收容俘虏了吗?”

    贾务本咬了咬牙:“那个杨德方说,前面大海寺这里有埋伏,我怕大帅吃亏,就带着人过来了。”

    张须陀眉头一皱:“那杨德方呢?你派了多少人他和手下?”

    贾务本摇了摇头:“此人不过是个头目,无伤大雅,而大帅万一遇险,一万个杨德方都抵不过您的,所以我就把杨德方给放了,带了所有人过来,果然,这里还真有埋伏,大帅,你先撤,我为你抵挡追兵!”

    张须陀的眉头一皱:“这怎么可以,老贾,你受了伤,不要勉强。”

    贾务本哈哈一笑,指了指张须陀的左肩,沉声道:“大帅,你受的伤可比我重多了,你已经杀了太多时候,兄弟们都已经没力气了,而我却是生力军,这点小伤不算什么,你先走,我在这里稍稍抵挡一下,就会去找你的!”

    张须陀环视了一下四周,跟在自己身边,第一批冲进来的骑兵已经不到七十人了,个个浑身上血,不少人手上的长槊都折了,只能拿着副武器和弓箭,而身上的盔甲也到处是被刺被砸的痕迹,显然已经疲惫不堪,就连马儿都在直吐白沫,他咬了咬牙,说道:“老贾,不要勉强,我先把弟兄们撤出,再回来接应你。”

    贾务本双眼圆睁,大叫道:“别说了,大帅,快撤。润甫,给我护送大帅离开!”

    一个中等个子,看起来很瘦弱,勉强套着一身锁甲的年轻人骑马而上,他的身上没有那种骁勇军士的强悍之气,看起来倒是象个文人。正是贾务本的儿子贾润甫,本来在军中作文书,这回也带在身边做个传令兵,没想到碰到这样的恶战,刚才这小子一直跟在贾务本身后,有老爹给他挡槊接箭,居然打到现在毫发无伤,只是贾务本中的两枪,都算是为他挡的。

    贾润甫吓得脸都有点白了,结结巴巴地说道:“见过,见过大帅。”

    张须陀皱了皱眉头,刚想说什么,只听到后面一阵喊杀声,却是刚才给冲散的翟让等人,又重整队形,追杀上来了,他咬了咬牙,沉声道:“随我先撤,冲出圈子后,再作计较。”

    张须陀的长槊一挥,手下的几十名骑兵,加上贾务本手下半数的护卫骑兵,都跟着他冲向了南方的山道,而贾务本则大吼一声,带着身边还剩下的七十余骑,对着翟让的三百多骑,狠狠地冲了过去。而他没有注意到的是,百步之外,王伯当的脸上挂着狞笑,手中的大弓高高举起,森寨的箭头,指向了贾务本的胸口。(未完待续。)

第一千七百九十二章 独挡千军(5更)

    张须陀一路狂奔,渐渐地,身后的喊杀声已经听不见了,奔出五里之后,他停下了马,看向了冲出来的方向,脸上写满了焦虑,贾润甫上前道:“大帅,现在还没有到安全的地方,我们还不能停。”

    张须陀摇了摇头,正色道:“不行,你爹和兄弟们还陷在里面没有过来,我不能把他们扔下,贾文书,你带着大家先撤,我带几个兄弟回去看看。”

    贾润甫急道:“不行,大帅,你是全军主帅,好不容易脱险,怎么能再次入险境?我爹应该是我这个做儿子的去救,你先回吧,我带几个贾家部曲回去便是。”

    张须陀微微一笑,说道:“贾文书啊,你并非武将出身,你爹说过,你自幼身体不是很好,练不了这弓马之道,今天能前来,已经很不容易了,现在回去救你爹,需要武艺高强才行,你这颗孝子之心可以理解,但万一陷了进去,非但救不了你爹,还要分其他人的心,是不好的。”

    贾润甫面有惭色,低下了头,说道:“都是我没用,这时候一点忙也帮不上。”

    张须陀一咬牙,抽出腰间的小刀,把肩上的箭杆一下砍断,一股血泉从创口中喷出,他咬了咬牙,脸上肌肉只是跳了跳,却无一丝痛楚之色。

    几个亲兵连忙说道:“大帅,你,你受了箭伤,不可再战啊!”

    张须陀厉声道:“这点小伤算得了什么,我不能骑马,不能舞槊了吗?现在箭尖有倒钩,不能硬拔,等我接出贾将军之后,自然可以治理,尔等休得再言,随我再冲一次便是!”

    那几名亲卫眼中泪光闪闪,抱拳应诺,而贾润甫还想再说什么,却被张须陀摆了摆手,阻止了他继续说话,张须陀一转身,提起斩龙槊,就向着来路奔去,十余名亲卫紧随其后,很快,转过一道山弯,就不见了踪影,所有的隋军骑士全都下马跪地,向着张须陀远去的方向拱手磕头,眼含热泪地说道:“大帅,祝您马到成功!”

    贾务本的身边还剩下七八个骑兵,人人的身上,马身上都插满了箭枝,如同活动的箭靶,而贾务本的明光大铠上,两个护心镜都已经给生生射碎了,他的身上插了不下二十枝长杆羽箭,鲜血已经把这些箭的箭翎染得一片腥红。

    贾务本勉强地伏在马背上,让自己不至于倒地,但仍然艰难地持着长槊,与仅存的几名部下,堵在山道的入口处,挡着敌军冲击的路线,在他的身前,已经堆了百余具瓦岗军骑兵的人马尸体,几乎要把这狭窄的冲锋路线给挡住了。

    翟让和李密等人已经会合到了一起,他们这里还有不到五百骑,也多是身上有伤,王伯当的箭袋几乎空了,刚才的一场激战,让他射光了所有的箭枝,这些隋军铁甲重骑几乎是人人双层甲,即使是以他的神箭加力量,也很难一箭毙命,比如贾务本,足足中了他八箭之多,却还能保持战斗力,这让号称神箭绝世的勇三朗王伯当,也为之侧目不已。

    李密高声叫道:“贾将军,你已经尽力了,现在不可能再继续撑下去,不要作无谓的抵抗,下马投降吧。”

    贾务本的头盔已经不见了,一张老脸之上,遍是血污与伤痕,他须眉皆张,大吼道:“老夫就在这里,誓死也不会降贼,有胆的就放马过来吧!”

    张须陀的叫声突然在贾务本身后响起:“老贾,我的兄弟!”

    贾务本的浑身一震,连忙回过了头,只见张须陀一马当先,身后跟着十余个骑卫,已经奔了过来,贾务本的嘴唇动了动,叫道:“大帅,你,你怎么可以回来,快走,快走啊!”

    张须陀骑到了贾务本的身边,沉声道:“老贾,咱们的信条你忘了吗,对所有的兄弟,都不能抛弃,不能放弃,更不用说对你了。现在大部分的兄弟都已经冲出去,已经安全了,我这个当主帅的,怎么可以自己逃跑,扔下你们不管?”

    贾务本长叹一声,眼神中尽是落寞:“大帅啊,你真是糊涂啊,我们这么多兄弟在这里死战到现在,不就是为了你吗,唉!”

    李密趁着二人说话的功夫,马上转向了王伯当,沉声道:“三郎,快,快射贾务本!”

    王伯当扫了一眼箭囊,只剩下了最后一根箭,他搭箭上弦,瞄了过去,可是刚瞄了一半,又放下了,叹道:“不好办啊,恩师,这家伙的防护太好,又伏在马上,我没法一箭毙命。”

    李密咬了咬牙:“射不了人,就对着马射,只要他的马死了,我看张须陀怎么救他!”

    王伯当双眼一亮,立马抄起大弓,对着贾务本的战马眼睛,就是一箭,箭如流星,百步距离之上,那马儿连躲闪的机会都没有,一箭就给射穿了脑袋,连叫都没来得及叫出来,一下子就倒了下去,贾务本猝不及防,滚鞍落马,身上的羽箭一下子重重地插进了肉里,血流如注,而他的人,也顿时痛得晕死过去,人事不省。

    张须陀咬了咬牙,跳下了青龙马,亲手抱起贾务本,扶到了马上,他把脸凑到了青龙马的脸边,轻轻地说道:“老兄弟,带我的兄弟回去,永别了!”

    说完,他一拍马臀,青龙马长嘶一声,吊头就驮着贾务本向回奔去,而身边的骑卫们则纷纷围了过来,准备跟他一起下马步战。

    张须陀厉声道:“全都给我回去,护送贾将军回营,这里留我一人即可!”

    几个军士哭喊道:“将军,不要这样,骑我们的马回去,我们留在这里抵抗!”

    张须陀惨然一笑,虎目中泪光闪闪,说道:“今天都怪我刚愎自用,孤军冒进,才有此败,我来时就立下军令状,不破敌军,甘当军法,现在仗打成这样,就算我回去收拾部队,也会被军法从事,与其回去死在杨庆的刀下,不如在战场上战死,才不辱没我张须陀的名声,你们回去后,告诉王世充王将军,请他转告圣上,我张须陀,已经尽力了,死后愿化为一缕忠魂,继续保护着大隋,为陛下杀贼!”(未完待续。)

第一千七百九十三章 须陀败死(6更)

    一天之后,荥阳城头,王世充与魏征并肩而立,看着远处的张须陀军营,已经一片白色孝服麻衣,哭声震天,张须陀和贾务本的两具棺木,被放在显眼的高坡之上,几十名将校,以秦琼,罗士信为首,在那里哭得死去活来,他们这两位主将平时里对士卒极好,视如已出,而这些军士们也都视其为父兄,情真义切,闻之让人泪下。

    魏征的眉头一直紧紧地锁着,王世充的神色却是从容镇定,他看了一眼魏征,挥了挥手,身后的王仁则心领神会,带着十几个亲卫远远地散开,保证他们谈话的安全,王世充微微一笑:“玄成,张须陀死了,你好像很不高兴啊。”

    魏征叹了口气:“忠臣良将之死,总是让英雄豪杰为之叹息的,虽然他跟主公理念不合,是我们夺取天下必须要除掉的绊脚石,但看着他的死,还是让我欲哭无泪啊。”

    王世充点了点头:“麦铁杖这样死的时候,我还有点难过,但是张须陀的死,我已经没有什么感觉了,玄成,你可以心软,你可以英雄惜英雄,可是我王世充不行,我是主公,我是必须要夺取天下的男人,我必须心硬如铁,不带任何普通人的感情才行,对张须陀,我最多只能惋惜,绝不会为他流泪。现在我们应该考虑的,是以后的事情了。”

    魏征抬起手,伸出袖子,拭了拭眼角的几滴泪水,神色变得平静了下来:“主公,这回让我担心的,不止是张须陀的死,而是李密这个可怕的对手,终于踩着张须陀的尸体起来了,您真的对他不担心吗?”

    王世充微微一笑:“不能干掉张须陀的李密,也不配做我的对手了,你放心,李密虽然现在春风得意,击杀张须陀,让瓦岗寨名震天下,又用张须陀和贾务本的尸体换回了那两万多俘虏,但他越是这样,就越不可能成事。”

    魏征的脸色微微一变:“为什么这么说?主公的意思是,李密和翟让这两个人之间会起矛盾和冲突?”

    王世充点了点头:“不错,李密毕竟是孤身一人上山,全无自己的势力,他之所以之前被所有的山寨拒绝,不是因为他能力不行,而是相反,他的能力太强,名声太大,所有的寨主,除了王伯当这样的死党铁杆外,都怕给李密鸠占鹊巢,夺了自己的位置,你当翟让就不怕吗?”

    “前些日子的探报就说了,李密刚上瓦岗的时候,翟让是连面都不见,直接把他关起来了,后来若不是假扮成道士李玄英的柴孝和,散布了流言,而徐盖又为李密说了话,翟让说不定都会杀了李密,以免后患的,即使这样,放出李密之后,翟让仍然对他多加刁难,想让他知难而退。”

    “可是李密把这些看似不可能完成的任务,都做得很好,他在瓦岗越是得人心,翟让就会越害怕,这回跟张须陀之战,更是证明了这点,翟让不让李密参战,自己一味死打硬拼,最后赌气决战,输得一败涂地,几乎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若不是李密设下埋伏,以少数精锐骑兵突袭了突击冒进的张须陀,这才反败为胜,否则翟让的脑袋,这会儿恐怕已经挂在这荥阳城头啦。”

    魏征叹了口气:“那主公就认为,翟让会嫉妒李密,反而对他下手?”

    王世充微微一笑:“我对我的这个师弟很了解,他不会给翟让什么下手的机会和借口的,他会小心翼翼地,继续主动维护翟让的权威和地位,不会主动夺翟让的权。”

    “但是翟让周围的人,尤其是他的那些亲属和老部下,会对李密有戒心,瓦岗这一次胜利之后,势力会越来越大,各路山寨来投奔他们的人也会越来越多,这些人多半是冲着李密,而不是翟让来的。”

    “所以这个矛盾只会越积越深,最后不可调和,他们的火并,是迟早的事。而我们要做的,就是在瓦岗声势最大,也是火并最容易出现的时候,来作为他们的对手,只要打败了瓦岗军,那东都的兵权,就一定会落在我们的手上!”

    魏征的眉头一皱:“主公的意思是,你现在还得不到东都的兵权吗?张须陀已经败死,中原一带再无可以对付瓦岗的军队,这时候杨广除了让你为帅外,还有别的选择吗?”

    王世充笑道:“玄成啊,你对朝堂之事,还是有所不知啊,你觉得今天张须陀这样的败死,杨广会知道?”

    魏征的脸色一变,愕然道:“难道,张须陀败死,他杨庆还敢隐瞒?”

    王世充摆了摆手:“当然不敢了,但是怎么死的,就可是很有讲究了,他绝对不会说,张须陀是先胜后败,不仅自己身死,还让翟让趁机收拾残兵,对他的部队反突击,让他的部下损失过半,逃回荥阳的还不到五千,已无再战之力了。”

    “杨庆只会说,张须陀英雄无敌,大破贼军,只可惜在追杀敌军的时候,误中流矢而亡,而贾务本也是战场上受了伤,伤重而死,贼军被斩首几万级,已经不复为威胁,只是部队大战之后,需要休整,更需要良将,请圣上再派将军,顺便调生力军过来增援。”

    “这就是讳败为胜之法,明明是个大败仗,但给这么一加工,就成了大胜后有了一些遗憾而已,杨广不懂军事,张须陀每战确实又是冲锋在前,危险不小,想必他也知道,这一天早晚会来。所以除了换一个主帅过来,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魏征微微一笑:“原来如此,这种花花肠子,确实是杨庆的独门绝技了,不过主公,这次中原无帅,正好是你趁机掌握东都兵权的时候,现在杨广去了江都,在东都留他的皇孙越王杨侗镇守,本来还有樊子盖这个狠人辅佐,可是樊子盖上个月病死了,东都只剩下段达,元文都这样的三流货色,不正好是你趁机掌兵的好机会吗?”(未完待续。)

第一千七百九十四章 讳败为胜(7更)

    王世充微微一笑:“淮南那里陈棱惨败,我恐怕暂时还走不开,而且,李密还需要再养一养,现在他还不够肥,也不足以吸引杨广的注意力,等到他兵临东都,震动天下的时候,就是我可以正式出山的时候啦!”

    魏征看着远处的秦琼,轻轻地叹了口气:“只是张须陀的这些部下,都英勇善战,尤其是秦琼和罗士信二将,都是有万夫不当之勇,若是这回张须陀把他们留在身边,只怕多半也不会死。”

    王世充摇了摇头:“张须陀是必须死的,他在战场上失败,因为立了军令状,就没有回头路,抓不到翟让,回来也会给杨庆所杀,所以他选择了军人最刚烈的死法,如此可以罪不及家人,保全妻儿,听说最后还是徐世绩这小子取了张须陀的性命,给他留了全尸。所以张须陀不管身边有没有秦,罗二将,都是一样的结局。”

    魏征的眉头皱了皱:“但要是张须陀的这些部下被其他人所用,主公,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啊,如果杨广这回调来的是一员悍将,那以后你想再掌中原的兵权,恐怕就没这么容易了。”

    王世充微微一笑:“我会让悍将独自掌兵吗?玄成,该是我们回江都的时候了,这回,杨广一定会向我问中原之事,我已经想好如何回复了,一切都会在我的掌控之中,对了,那个青铜屏风准备好了吗?”

    魏征笑道:“就等主公开口向我要啦。”

    王世充点了点头,看向了北方,喃喃地说道:“河北那里,杨义臣和张金称,高士达两支叛军的决战,这次也应该有结果了吧。”

    高鸡泊,聚义厅,壮如熊罴,黑巾包头的高士达一脸愁云,坐在大厅上,而下面的十几个大小头领,也都是神容严峻,一言不发,只有窦建德神色轻松,抱臂而立。

    自从几年前窦建德落草之后,运气就一向不太好,促成他起兵的老朋友孙安祖,很快就给张金称攻杀,而孙安祖的多数部下,则跑来投奔了窦建德,本着树大招风,决不当头的原则,窦建德没有自己扯起大旗,而是投奔了同郡的另一个豪杰高士达,入了这高鸡泊为盗,几年下来,也算是河北南部小有名气的一路义军了,有三四万人马,虽然不如所过之处,寸草不生的张金称这么有名,但也成为这乱世中不可忽视的一股力量了。

    高士达看着窦建德,勾了勾嘴角:“老窦啊,现在情况这么严峻,你怎么跟个没事人一样呢?”

    窦建德微微一笑:“高大哥,情况怎么严峻了呢?”

    高士达叹了口气:“这还用问吗?五天前杨义臣大败张金称,将之生擒,那清河县令杨善会,把张金称绑在清河县的集市上,一刀刀活剐了,这家伙虽然狂妄自大,野蛮凶残,但这些年来好歹有他,为我们挡了风头,可以让我们慢慢在这里积攒实力,你看,张金称一灭,这涿郡通守郭旬所部就来了,那可是一万精兵啊,从高句丽战场带回来的精锐部队,远非平时我们对付的那些州郡兵可比,更不用说还有杨义臣这个老贼的三万精兵在后面了,这可怎么办?”

    窦建德淡然道:“张金称残暴好杀,所过之处屠城灭村,不得人心,两个月前他攻打平恩县,破城之后把城中的一万六千多男女老少,不问青红皂白地全部坑杀,仅这一件事,就能让他失尽河北人心。”

    “之前他只是杀官军俘虏,也做了不少开仓放米的事,所以这么多年还能存在,但当他把屠刀对准百姓的那一刻起,他的下场,就注定了。所以杨义臣趁机出击,利用骄兵之计先让张金称所部骄狂,然后突然约期决战。”

    “决战之时,杨义臣又以步兵守住正面相持,派骑兵突袭其大营,张金称两面受敌,疲于奔命,这才会一败涂地,由于他得罪的民众太多,逃亡的时候无人肯收留,一个月后就落网了。被杨善会处死时,那些仇家争割其肉生食,可见其被多少人仇恨,这样的人,要是不亡,就没天理了!”

    高士达叹了口气,说道:“怪不得老窦这些年叫我不要太为难民众,出去搜粮的时候多少给人留一点,这做法与张金称,孙宣雅等人完全不同,我当时还有点意见,觉得这无用的人情没啥好处,但现在看来,只有我们才能留到最后,不过现在不管怎么说,张金称完蛋了,隋军的主力开始对付我们了,现在怎么办?”

    窦建德微微一笑:“这一战是我们胜负的关键,郭旬是涿郡通守,也是隋军中的悍将了,这些年来在河北中部北部扫平了不少义军,就连漫山王王须拔,这个和我作对多年的老冤家,也死在他的手上,不过这也让他更加地骄横,这回杨义臣消灭了张金称,郭旬按捺不住就要来攻打我们,以证明他不输于杨义臣,我们可以利用他这个骄兵心态,将之击灭。”

    高士达双眼一亮:“老窦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窦建德的双眼中闪过一道冷芒:“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舍不得老婆诈不了降,高大哥,这回咱们得设个圈套,让郭旬来钻!”

    隋军大营,营垒森严,一面大大的“郭”字将旗,迎风猎猎,大旗之下,中军帅账中,两抹勾须上翘,神色威严的涿郡通守郭旬,端坐帅案之后,看着面前一个被五花大绑的黑衣大汉,冷冷地说道:“王伏宝,你家主子可是真的跟高士达反目成仇了?”

    那黑衣大汉正是窦建德的左膀右臂王伏宝,自从孙安祖死后,他就成了窦建德最信任的人了,当年窦家遭难,若不是王伏宝带了弟兄舍命相救,只怕窦夫人曹氏,也会跟他全家上下二十七口一样,成了刀下之鬼了。

    王伏宝正色道:“郭将军,如果不是姓高的翻脸无情,杀了我大嫂,我大哥又怎么会派我过来向您请降呢?”(未完待续。)

第一千七百九十五章 舍不得老婆诈不了降(8更)

    郭旬的脸色一变:“什么,高士达把你大哥的老婆给杀了?这是怎么回事?”

    王伏宝的眼中泪光闪闪,咬牙切齿地说道:“就是因为我大哥劝高士达,说现在张金称已经败亡,朝廷的大军转向我们,顽抗已经没有前途了,不如早降,还可保全一条性命。”

    “可是高士达却说我大哥动摇军心,要杀我大哥,当时大嫂拼死挡住了追兵,让大哥逃了出来,可是大嫂她,大嫂她却是。。。。”说到这里,王伏宝终于忍不住悲伤的情绪,放声大哭了!

    郭旬的眉头深锁,他从王伏宝的神色上判断,应该不是说谎,这人看起来也是个耿直的江湖汉子,也不太可能会演戏,只是窦建德一向豪爽,而他的老婆曹氏也是女中豪杰,闻名冀中,却想不到一下子就让高士达给杀了,他还有些不敢相信。

    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传令兵冲了进来,对着郭旬说道:“将军,前方哨探,高鸡泊上,高士达的山寨门口挂起了一颗女人的人头,说是窦建德的夫人曹氏的!高士达还下令,说再敢有人提招安之事,这就是下场,他还在整顿兵马,准备讨伐逃亡在外的窦建德!”

    王伏宝一下子跪倒在地,放声大哭,声泪俱下:“曹大姐啊,你,你怎么死得这么惨!身首异处,还要给狗贼高士达如此羞辱啊!老天,你还有没有眼睛,睁开眼看看吧!”

    郭旬这下子心中再无疑虑了,他叹了口气,走下帅案,给王伏宝松了绑,扶他起来:“王壮士,你不要伤心难过,曹氏女中豪杰,本将也是非常佩服的,窦建德有归顺朝廷之心,值得嘉奖,这回,本将军不会怀疑他投诚归顺的诚意了。”

    王伏宝咬了咬牙,紧紧地抓着郭旬的手,不肯放开,沉声道:“郭将军,你可一定要为我曹大嫂报仇啊,我们这些兄弟,一大半受过大嫂的恩惠,若不是她,我们早就死了,这回大嫂给高士达所害,请朝廷大军为我们报仇!窦大哥说了,我们愿为向导,引大军攻入高鸡泊!”

    郭旬心中一动,这高鸡泊周围几百里水泊,地形极为险要,易守难攻,自己的部队多是北方劲旅,平原上摆开来打自是不怕,可是要进这水泊上剿匪,却是一头雾水,这回窦建德肯当向导,引大军进泊,自是天赐良机。

    郭旬哈哈一笑,坐回了帅案,说道:“王壮士放心,这回本将率军前来,就是要消灭高士达这股贼寇的,现在高士达不肯降,那就要坚决把他给消灭,只是高鸡泊方圆几百里水泊,我军对地形不熟,急需向导,不知道你窦大哥有多少兵力,可以配合我军行动呢?”

    王伏宝擦干了眼泪,说道:“我大哥一向在高士达这里有威名,所以高士达忌惮他,不让他的部下扎在泊内,而是驻在泊外,若非如此,这回高士达对我大哥大嫂下手时,我们也不至于帮不上忙了,窦大哥有精兵七千,现在就在泊北的李家村一带,郭将军若是肯赦免我家大哥和兄弟们的罪行,我家大哥愿意戴罪立功,引大军进入高鸡泊。”

    郭旬满意地点了点头:“好,很好,本将军有专讨之权,可杀可赦,窦建德虽然罪行累累,但念他反叛也是事出有因,这回愿意主动投效立功,本将可以赦免他的罪行,消灭高士达之后,他想留在军中效力,本将可以给他安排一个校尉的军职,而你们其他的兄弟,也可赏官得赐。”

    王伏宝咬了咬牙:“我现在只希望能为大嫂报仇,别的事情,都没兴趣。大哥也是这个意思,报完仇后,愿意回乡务农,继续做大隋的百姓。”

    郭旬的脸上闪过一丝失望,但转而笑道:“好,人各有志,不必强求,眼下先消灭高士达,林达,你随王壮士现在就去窦头领的营地,建立联系,明天一早,我就带兵去李家村,到时候要窦头领准备好渡船小舟,接应我军。”

    一个叫林达的亲卫抱拳行礼,跟着王伏宝走出了营帐。边上的一个中年文士模样的人,乃是饶阳县令宋正本,为人博学多才,这回也跟随郭旬的大军一起行动,他眉头深锁,说道:“郭将军,我看这窦建德不可信,他本是军官,却又叛逃,杀了朝廷这么多人,自己全家也给朝廷杀光,按说,就算是高士达要投降,他也不可能投降,可他现在却派王伏宝前来,愿意引路,这其中有诈啊。”

    郭旬笑着摆了摆手,说道:“此一时,彼一时也,窦建德起事,是因为全家给官府所杀,一时激愤,这才会率部造反,后来他也攻陷了清河县城,杀了杀他全家的县令一家,也算是报了仇,这些年来,他并不象张金称,历山飞这些贼人,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可见此人,并不是铁心要谋反的,也给自己在找后路。”

    宋正本摇了摇头:“如果窦建德真的有意归顺,应该自己过来大营请罪,派个手下算什么,再说了,他有七千精兵,万一反水,突然向我们袭击,那我们可就危险了。”

    郭旬摇了摇头:“他那些所谓的精兵,不过是些乌合之众,不值一提,到时候让他的人为先导,我的大军在后面跟着,他也耍不出什么花样呢。”

    宋正本叹了口气:“将军,我还是觉得有些不妥,小心为上啊。”

    郭旬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好了好了,宋县令,你们这些个文人啊,就是太婆婆妈妈的,做不得大事,现在河北各路贼寇已经渐渐地平定了,这是大势所趋,窦建德给自己找条后路,也是情理之中。不过,他既然不肯为朝廷效力,哼哼,那等本将消灭了高士达之后,就让他早早地跟他死鬼老婆团聚吧。”

    说到这时在,郭旬站起身,沉声道:“传我将令,三更造饭,五更进食,天明开拔,明天,我要尽灭高士达叛军!”(未完待续。)

第一千七百九十六章 泊中伏击(9更)

    第二天,清晨,高鸡泊北,李家村。

    郭旬骑在高头大马上,倒提着一把大关刀,威风凛凛,在他的身边,是盔明甲亮,军容严整的万余步骑,为了达成偷袭的突然性,这一路上他们卷旗息鼓,连马儿的蹄子上都包着厚厚的毡布,而远处的泊边,迷雾之中,隐约有着大队的人马,列在岸边,一动不动。

    郭旬的嘴角勾了勾,一挥手,身后的部队开始从行军的纵队变成横队,迅速地展开,骑兵列于阵前,而后面的步兵则是弓箭手排在一线,槊手继之,这样的阵形,可攻可守,就算对方是想突袭,也很难得逞。

    林达骑着马,一路奔了过来,脸上挂着笑容,扬着手,说道:“大帅,大帅,是我,林达,不要放箭。”

    郭旬的嘴角边勾起一丝笑意,他挥了挥手,第一排的弓箭手们放下了手中的弓箭,而林达则奔到了军前,说道:“大帅,窦头领应该是真的要归顺我军的,现在他全军都披麻戴孝,一夜之间,已经弄来了千余条渡船,现在就摆在泊边,足够我们的大军渡过了。”

    郭旬点了点头,说道:“那窦建德的部队呢,他准备怎么办?”

    郭旬笑道:“窦头领说了,他的部下,将会作为大军的先导,乘四百条渡船先行,为大军开辟出登陆区,而其他的六百条渡船,则足以装下我们两万步骑,只要上了高鸡泊,那高士达部就算有三万人,也不是我们的对手了!”

    郭旬哈哈一笑,说道:“窦头领还真是信人呢,好,就按他说的来。不过。。。。”说到这里,他突然想到对面的高士达是不是也知道了现在的情况,还能不能偷袭,又有些犹豫了起来。

    林达说道:“将军,那窦头领还说,他愿意亲自和将军处在一条船上,为将军摇橹掌舵,只要有他在,那将军可确保无虞。”

    郭旬的双眼一亮:“真的?他真的肯亲自和我一条船?”

    窦建德那雷鸣般的大嗓门响起:“郭将军,咱们这回可以说是同舟共济了,这样您可以完全信任建德了吗?”

    郭旬定睛一看,只见窦建德一身白色劲装,腰系黑带,空手而来,骑着一匹瘦马,神色平静,而双眼红肿,似是哭过不少。

    郭旬心中一块石头算是落了地,再无疑虑,迎上前去,叹道:“哎呀,窦壮士,久闻壮士大名,神交已久,想不到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见面合作,夫人之事,我听了很难过,还请节哀顺便啊。”

    窦建德抬起头,面无表情地拱手道:“这次多谢郭将军仗义相助,给了我一个报仇雪恨的机会,窦某无知,对抗朝廷多年,早已经厌倦,想要悔过,奈何没有一个赎罪的机会,今天吾妻之死,正是上天给我的报应,我现在没有别的愿望,只希望能击杀高士达,为我妻子复仇!”

    郭旬点了点头,看着那泊面上的一层迷雾,说道:“平日里这泊里都有这么大雾吗?”

    窦建德摇了摇头:“只有早晨太阳刚出来时才有两个时辰的雾,过了已时就要散了,郭将军,我们的时间不多,从这里到湖中的岛寨,需要半个时辰左右,大军上船也要差不多这时间,要是让高士达知道了,派水军拦截,那可就麻烦了。”

    郭旬一拍马屁股,向前走去:“那咱们还等什么呢,快上船,出发吧。对了,宋县令,你带五百军士留下,看守辎重。”

    宋正本轻轻地叹了口气,拱手行礼:“卑职祝将军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郭旬站在这渡船的船头,船舱已经拆掉了,三十多名亲卫军士,挤成一团,这让船的吃水线很低,窦建德在后面摇着橹,而他的四五个手下则不停地划着浆,让这渡船艰难而吃力地前行着,雾越来越大,伸手已经不见五指,而半个时辰前出发的其他船只,这会儿已经不见了踪影,偌大的泊内,似乎只剩下了这一条船,带着潺潺的划水声,在向前行进着。

    郭旬的心里开始渐渐地发起毛来,而手里的大刀,也渐渐地握紧了,随着船身的颠跛,这些北方军士们有的已经开始出现了呕吐和不适的情况,就算没吐的,也个个脸色苍白,郭旬转过了身,对着船尾的窦建德叫道:“窦壮士,咱们这是到哪儿了?不是说,半个时辰就可以到泊中岛寨了吗?”

    窦建德突然停住了手中的撸,微微一笑:“是的,郭将军,半个时辰就可以到水寨了,可是,我还有件事忘了跟您说了,半个时辰,也够让你去鬼门关啦!”

    他说着,不顾郭旬的脸色突然一变,从怀里变戏法似地摸出一个海螺角,猛地吹了起来,低沉的声音顿时响彻了整个大雾弥漫的泊区。

    几乎是一瞬间,几百个海螺角都在响,而前方的薄雾里,也顿时变得一片灯火通明,千余条小船,上面列着密集的弓箭手,一个个黑巾包头,弓箭的箭头都正在燃烧着烈火,正飞速地向郭旬等人的船只划来。

    郭旬气急败坏地叫道:“混蛋,窦建德,你,你竟然敢骗我,来人啊,杀了他!”可是那些晕船的军士们,挣扎着想要起身,却根本连站都站不稳,哪还下得了手!

    窦建德哈哈一笑,把衣服一撕,露出贴身的黑色水靠,看着郭旬,叹道:“郭将军,谢谢你送给我们的盔甲,战马,还有你的脑袋,下辈子记得当个聪明人。”他说着,纵身一跃,跳进了水里,而那其他的几个划水的水手,也都跳进了水中。

    与此同时,满天的弓箭,划破长空,飞向了这些载满了隋军官兵,在泊中打转的几百条渡船,站在船头的郭旬,还没来得及蹲下,就给几十箭射中,顿时就成了个燃烧着的大火球,惨叫着落进了水里,大关刀“扑通”一声,跟着主人一起落水,只激起了两个浪花,就再也不见了。(未完待续。)

第一千七百九十七章 杨义臣出击(10更)

    平恩县衙,杨义臣临时帅府,杨义臣一身帅袍大铠,端坐案后,看着手中的一份塘报,而两排将校,分列左右,人人面色凝重,全然没有一支刚刚得胜之师应该有的喜悦之色。

    杨义臣缓缓地放下了塘报,转头对着站在右首第一位,一副武将打扮,两道白眉格外显眼的一位四十多岁汉子说道:“恭喜杨县令,圣上听说你擒杀了大贼首张金称之后,非常高兴,下令嘉奖你,晋升你为清河通守,而清河这个县,也暂时作为整个河北南部的战区行辕所在,由你专任剿抚之事。”

    这名白眉将军,正是原清河县令杨善会,自从河北大乱以来,他这个县令就募集乡勇,招纳流民,组成军队与各路义军对抗,在杨义臣的主力大军来河北之前,他几乎是以一已之力撑起了半个河北,前后与张金称等各路贼寇大小七百多战,几乎未尝一败,最后在杨义臣打败了张金称主力之后,他率部紧追不舍,终于擒杀张金称,也以此功升为清河通守,完成了一个从文官到武将的跨越。

    在场众将都纷纷向杨善会道喜,杨善会却是叹了口气:“下官还宁愿当一个太平天下的县令,天下形势如此,我这个通守,当得可一点也不开心,大帅,平恩上次被张金称屠城之后,已是一座鬼城,下官请求将那些投降的叛军家属,安置于此,光剿灭贼寇还不行,得让那些给贼人们裹胁的民众,尽快地恢复生产与生活,才是上策,还有,城外的万余具民众的尸骨,以及上次大战时两军将士的数万尸体,都急需掩埋,以免大疫病流行。”

    杨义臣点了点头,沉声道:“这确实是重要的事情,杨通守,这回我本打算留下五千兵马,加上你的本部人马,专门做这事,可是现在有了突发情况,只怕这些事情,得稍微缓一缓了。”

    杨善会的脸色一变:“出什么事了?大帅?可是张金称的余党拒绝投降?”

    杨义臣咬了咬牙,沉声道:“事情比这麻烦得多,刚刚这份塘报上,除了有给杨通守升职的命令外,还有一条非常糟糕的消息,两天前,涿郡通守郭旬郭将军所率的万余兵马,在讨伐高鸡泊贼人高士达的时候,中了那窦建德的诈降之计,万余大军,几乎片甲不还!”

    此言一出,举堂皆惊,若不是杨义臣治军极严,只怕这些军校们都要叫出声来了,人人都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震惊与诧异,杨善会咬了咬牙,沉声道:“郭将军是三次征伐高句丽,立功无数的宿将了,手下兵将也都是在辽东九死一生的精兵劲旅,,这几年在涿郡多次击败过各路贼寇,怎么会折在这高士达的手中呢?”

    杨义臣叹了口气:“若是正面堂堂对决,贼人当然不是郭将军的对手,可是高鸡泊方圆几百里水泊,易守难攻,那窦建德和高士达合谋,杀了一个妇人,对外诈称是窦建德的妻子曹氏,骗郭将军相信了窦建德有反正之心,与高士达结了深仇大恨。”

    “于是窦建德还假意愿意引路去高鸡泊,可怜郭将军,所部万余人,就给窦贼带入水泊之中,然后贼人趁大雾将郭将军所部分割包围,突然袭击,在小船上的大军,根本无法与贼人作战,而且那些船上早就给作了手脚,贼人从船底凿开小孔,自郭将军以下,几乎全都沉于泊中!”

    杨善会长叹一声:“可怜郭将军一代名将,竟然是如此下场,真是糟糕,先是月前张须陀张将军在河南战死,这回郭将军也讨贼身亡,河南河北的形势,又变得严峻起来了。”

    杨义臣点了点头,正色道:“不错,所以本来本帅准备在这平恩一带休整两个月,然后渡河南下,消灭瓦岗反贼为首的中原各路贼寇,可是现在看来,高鸡泊的高士达是当务之急!绝不能让他利用这大胜之余,在河北成了气候,杨通守,只有麻烦你率本部兵马在平恩抚恤百姓,掩埋尸体,为我军守住这个后方基地,而本帅现在就要率军开拔,征讨高士达了。”

    杨善会奇道:“这么急?大帅,现在四处搜捕张金称余党的部队还没有完全收拢,还是等个两三天为好。”

    杨义臣摇了摇头,慨然道:“不可,兵法有云,骄兵必败,我军虽然没有收拢部队,但是高士达骤然大胜,现在一定非常骄狂,也不会有太大的防备,这时候我率军突袭,可得全胜,要是等我军完全准备好了,高士达那里也作好了准备,而且张金称的余部只怕多半会投靠他,到时候再想消灭高士达,可就难了!”

    杨善会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脸上现出一份叹服之色,拱手道:“大帅深谋远略,善会不及也,请您放心出征,属下一定会守好平恩,为大帅提供后勤与援兵,绝不会让您有后顾之忧。”

    杨义臣点了点头,长身而起,虎目环视殿内,沉声道:“各位现在就回营地,作好一切准备,两个时辰后,大军开拔!”

    高鸡泊,聚义厅,这会儿已经摆开了几十桌酒席,寨中的大小头目们,一个个兴高采烈,大碗喝酒,大口吃肉,高谈阔论,大声吹嘘着自己在消灭郭旬时的神勇表现,或者是划拳行酒令,一个个脸上因为酒精的刺激,而红光满面,写满了兴奋之色。

    高士达哈哈一笑,对着窦建德举起了酒碗:“贤弟,这回要不是你的计谋,只怕这会儿咱们也不能呆在这里喝酒吃肉了,来来来,大哥敬你一碗!”

    窦建德站起身,举起酒碗,与高士达碰了一下,一饮而尽,高士达志得意满,还想再斟,窦建德沉声道:“大哥且慢,请听我一言。”

    高士达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快,放下了酒坛,转而笑道:“贤弟,今天是高兴的日子,大哥知道你又要说现在杨义臣的军队还在平恩,随时会过来,不过他刚刚与张金称恶战,需要休整,而且他兵力分散,还在追剿张金称的余部,一时半会儿过不来,弟兄们这次辛苦了,放松个几天,无碍大事的!”(未完待续。)

第一千七百九十八章 兵临高鸡泊(11更)

    窦建德的眉头皱了皱:“我看现在天下的各路隋将,很难有人在用兵上能与杨义臣相提并论的,他的主力是从马邑带来的鲜卑族部落兵马,以骑兵为主,机动性极强,这些骑兵现在都在平恩一带,随时都可以出动。”

    “现在四散去搜捕义军的,主要是在河北招募的步兵和州郡兵马,并不会影响他主力骑兵的行动,现在他应该知道郭旬战败的消息,一定会迅速打来的,大哥,我们不能再这样下去,不作防备了!”

    高士达勾了勾嘴角,正要说话,突然从厅外奔进来一个小兵,惊慌失措,满头大汗,越过门槛的时候一个不小心,给绊了一下,差点摔倒在地。

    高士达的脸色一沉,把手中的酒碗重重往下一放:“慌什么慌?我不是说过吗,今天是大喜的日子,小事别来坏大家的酒兴!”

    那小兵脸色惨白,说道:“大头领,小的也不敢坏各位头领的兴致,只是,实在是有大事发生了,小的不敢不报!”

    高士达冷笑道:“能有什么大事?难不成还是杨义臣打过来了不成?”

    那小兵奇道:“咦,大头领真的未卜先知啊,不错,就是四个时辰前,杨义臣率领所有平恩的步骑兵,共三万二千人,正向这里开拔呢。”

    高士达的笑容一下子僵在了脸上,仿佛给施了定身法一样,站在原地,泥雕木塑般,一动不动,许久,才恨恨地一跺脚,摆了摆手:“把酒席全都给我撤了,弟兄们火速返回营寨,作好战斗准备,所有的头领马上军议!”

    半个时辰后,大厅里的酒桌与饭菜都已经给撤下,高士达坐回了自己的虎皮交椅,窦建德等各路头领分坐在下面的胡床之上,空气中仍然弥漫着浓烈的酒味,不少人的脸上红潮已经开始退去,可时不时地还有人打着酒嗝,每个人的面前放着一小桶清水,实在脑子不清楚的人,就把头往桶里浸一浸,在冷水的刺激下,能让人感觉好上许多。

    窦建德缓缓地说道:“大头领,这回真的不幸让小弟言中了,其实小弟也不希望这样,只是杨义臣确实是名将,他这样急袭而来,就是想打我们一个出奇不意,幸亏现在我们得到消息尚早,估算他要到后天才能赶到高鸡泊,趁这时间,小弟认为我们应该避其锋芒,分散成小股,分头隐藏实力,杨义臣不可能在河北久待,最多半年,就会给杨广召去其他地方,到时候我们可以重新聚集,这是上策。”

    高士达的眉头挑了挑,说道:“既然贤弟说这是上策,想必还有中策下策了,你一并说来吧。”

    窦建德微微一笑,说道:“这中策嘛,就是让小弟带领本部人马,主动出击,这一带高鸡泊之外的地形我很熟悉,我的七千人马,可以带着杨义臣的部队到处跑,东躲西藏,山地与沼泽之间,他的骑兵无法发挥速度优势,拖上几个月,他的锐气也就会消磨得差不多,到时候趁他退兵,我再与大哥合击杨义臣,可大获全胜!”

    高士达不置可否,直接说道:“还有下策呢?”

    窦建德叹了口气:“下策就是我们集结所有的部队,收缩兵力,死守这高鸡泊,这里几百里水泊,杨义臣的部队多是骑兵,无法直接过泊,我们只要不留下大量渡船给他,他就过不来,就算过来了,只要我们趁他的部队无法展开之时,对其突击,也能消灭其于滩头。只是若是杨义臣围而不攻,我们四五万人困守这山寨,粮食只怕不能持久,而且万一战败,无处可逃,所以说这是下策。”

    高士达点了点头:“我也同意窦贤弟的意见,不能坐守山寨,不过,这不是因为粮草的原因,而是因为士气!”

    窦建德的脸色微微一变,动了动嘴唇,本想开口,终于还是忍住了,高士达看了窦建德一眼,朗声道:“我军刚刚大胜郭旬,缴获了大量军械甲胄,现在士气高昂,完全可以趁此机会,与官军一战,杨义臣所部刚刚与张金称恶战一场,虽然取胜,但也损失惨重,这回又是马不停蹄地来进攻我们,已是疲兵,以我军士气高涨,以逸待劳的军队,去打杨义臣的疲兵,岂不是手到擒来的事?”

    窦建德脸色一变,急道:“大哥,杨义臣并不是疲兵,他打败张金称后,主力骑兵已经休整了半个多月了,如果他的部队没有作战之力,他是绝不会全军出动,与我军决战的!”

    高士达冷冷地说道:“他的主力核心部队也许并不疲劳,但是后勤辎重部队,还有保障他粮道运输的民夫,已经疲惫不堪了,平恩一带还有不少俘虏要看管,所以他这回留下了杨善会,只带了一个月的干粮就来找我们决战,我军不能退缩,只要一退,这高鸡泊周边的村镇尽是他杨义臣的,他可以就地补给,很快就无后顾之忧了,所以我军必须主动出击,就算不与杨义臣决战,也要列营与之对抗,不得让其轻易地抄掠乡村。”

    窦建德咬了咬牙,说道:“如此,请大头领让小弟率本部人马出击,小弟一定不辱使命!”

    高士达哈哈一笑,摆了摆手:“贤弟,你上次已经辛苦了,这回对付杨义臣,说什么也应该是大哥我出马一次,你就暂且在这水寨里驻扎,等着大哥我击斩杨义臣的好消息吧。”

    窦建德的脸色一变,正要说话,高士达一摆手,脸上的笑容不翼而飞:“好了,窦贤弟,也好歹留点官兵让大哥打打吧。”

    窦建德的背上冒出一阵冷汗,他突然意识到一件事,自从那天自己斩杀郭旬之后,高士达对自己的态度就有些变了,原本跟自己亲密无间,同吃同睡,一起练功的高大哥,隐约间与自己有了道无形的障碍,现在,他终于明白这道障碍是什么了。

    窦建德暗叹了一口气,拱手道:“小弟祝大哥旗开得胜,击斩杨义臣!”(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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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末阴雄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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