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八百二十九章 八弓弩箭(42更)
李密看到正前方的那面刘家大旗开始缓缓地向前移动,刘炳文骑着高头大马,指挥着这五千步卒结阵而前,标准的步兵战线,盾牌手在前,矛槊如林,排成十列以上的阵线,后一排的军士把长矛架在前排士兵的肩膀上,形成一个枪林槊海,坚定而有力地向着翟弘的部队压来。
翟弘这里的瓦岗军以三百辆大车顶在前面,这些大车没有配牛马,车上搭设了木质挡板,专门用来防守敌军的强弓硬弩,与隋军的阵形不同,瓦岗军的第一线没有放长矛手,而是埋伏了三千弓弩手,此时个个弓上弦,弩搭矢,只等长官一声令下,就会万箭齐飞,无情地清洗对方的阵营。
两军间的距离慢慢地缩短,双方第一排士兵的呼吸开始急促,隋军的士兵五十人一排,每排最边上的就是最基层的军官队长,全都抽出了长剑,喊着号子,促着士兵们踏步向前。
很快,双方的距离已经缩短到二百步左右,已经进入了六石弩机的射程,单雄信的心开始扑通扑通地跳,这会儿也是屏住了呼吸,看着战场上那即将碰撞的黑黄两色兵团,想象着将要擦出怎样的火花。
隋军中突然响起了一通战鼓,前排密集的士兵忽然象潮水一般地向两侧分开,从隋军的盾牌间隙,闪出了百余部几人推着的弩床,上面搭着两三根长槊,弩床后站着几名赤膊大汉,手持大锤。单雄信一下子血贯瞳仁,叫了起来:“八弓弩箭!”
单雄信的话音未落,弩床后面的大力士们一个个开始抡起大锤,猛砸弩机,两三百枝长槊顿时如几百枝同时掷出的标枪,带着刺破长空的凄厉啸声,向着隋军阵列飞来。
惨叫声开始此起彼伏,瓦岗军第一线的部队虽然有战车挡板作屏障,但仍然在八弓弩箭的连射下有了伤亡,单雄信亲眼看到几部战车的档板被生生从车上击飞,然后长槊带着挡板继续前飞,砸到后面的弓弩手,一下子就是五六人倒地。
但是今天单雄信也发现,这种八弓弩箭虽然威力巨大,但是发射的距离却有极大的差异。
有些矛槊飞起来不到一百步就一头栽到地上,还有些矛槊给大锤击中弩机后,是那个弩机开关直接被砸飞,而不是矛槊横飞,有十几部八弓弩箭都出了这种问题,后面连忙奔出几个小校,拿着新的弩机在紧急地安装。
单雄信恍然大悟起来,即使是八弓弩箭这样的利器,有了图纸,不同的工匠做出来的实物也是完全不一样,所以故障率极高,飞出去的距离也是参差不齐,现在是在野外,并不象当年守洛阳时,这八弓弩箭架在城头,可以稳稳发射,所以看起来并没有当年守洛阳时的那种威力。
但即使如此,一百多部八弓弩箭仍然发射出两百多根长矛射到了瓦岗军的阵营里,形成有效杀伤的有四五十根,瓦岗军前排的弓箭手们被射倒了百余人,余者却是镇定自若,甚至连看也没看身边倒下的战友一眼。
隋军的八弓弩箭经过了一轮的发射后,无论是修复弩机还是重新搭上矛槊,都需要一定的时间,隋军的技师和辅兵们开始手忙脚乱地在阵前重新忙活起来。
瓦岗军的前军主将翟弘端坐马上,举起了手中的长刀,他身后的传令兵迅速地把他的命令变成了旗语和号角传递了下去,第一线的瓦岗军弓弩手们在各自队长们的命令下,齐唰唰地冲出了战车阵,向前狂奔数十步。
手持着三四石强弩的弩手们迅速边跑边击发弩机,然后后退几步,退到冲到自己身前的战友身后,抽出身后矢袋里的弩矢,继续上弦。
一时间矢如飞蝗,“咔咔咔”的弩机击发之声不绝于耳,瓦岗军的弩手们四石弩的射程可达两百步,但为了追求杀伤力,都向前奔到一百五十步左右的距离才发射,加上人向前跑的冲力,如同一阵黑色浪涛般的弩矢,狠狠地清洗着隋军阵前的八弓弩箭。
八弓弩箭的技师与辅兵们在更换弹药的时候,隋军的步兵盾牌手们全都上前以盾掩护,但是瓦岗军的弩矢在这个距离上威力强大,许多隋军步兵的盾牌手直接被弩矢透过木盾射到了手上,惨叫一声丢掉盾牌,然后被紧接着飞来的几枚弩矢射了个透心凉。
隋军前排的将领见势不妙,连忙举起令旗,隋军的弩手们也飞快地奔出,冲出盾牌的掩护,一阵击发,而他们身后的弓箭手们则是紧随其后,等一阵弩矢暂时压制了对方之后,冲出前去,又是一阵弓箭急袭。
双方的远程部队这样你来我往,最后还是瓦岗军的弓弩手们占了上风,来自中原山林中的士兵体格明显比隋军的士兵要大上了一号,膂力也更强,这些天来李密对弓箭手们的魔鬼特训,在战场上终于起了效果了,在这种纯拼实力的正面对射中,三千瓦岗军弓箭手完全压制了对面同样数量的隋军弓弩手。
最后,隋军扔下六七百具插满了箭矢的尸体,以及钉满了弩矢的上百部八弓弩箭,拖着受伤未死的同伴,在盾牌手的掩护下,狼狈向后退去。
瓦岗军旗开得胜,只倒下了两百多人,剩下的弓箭手们兴奋地挥舞着手中的弓弩,吹着唿哨,跺着脚,尽情地吼叫着,一时间瓦岗军阵营欢呼声与喊叫声震天动地,而隋军的刘炳文所部,则是士气低落,不复刚才的那种旺盛气焰。
刘炳文的脑门上开始冒汗,他没想到自己的八弓弩箭也没有射过对方的弓箭手,瓦岗军现在还没有用上闻名中原的铁骑呢,光是步兵弓箭部队的较量就输了一阵了,难怪连张须陀都败死在对方手中。
但事已至此,身为前军主将,也没有别的选择,他抽出了战刀,吼道:“大家不要慌,我军势大,敌军兵少,李密帅旗就在山上,只要冲过去,为后续大军打开一条通路,就是胜利!”(未完待续。)
第一千八百三十章 硬顶战车(43更)
刘炳文转头对着传令兵喝道:“传我将令,战车冲阵,步兵呈散兵线,刀斧手在前,全力冲击敌阵,弓箭手在后面掩护!”
传令兵迅速地打出了旗语,一百多辆四匹披甲战马拉的战车,开始同时在三里多宽的战线上向着对方冲去,每辆战车上都立着木板,御者坐在木板之后,而车右挥舞着长戟,车左持着弓弩,向着隋军阵线全速冲击。
两军之间是一块五六里宽的平原,时值清晨,气温很低,本来潮湿泥泞的中原土地这会儿冻得**地,而石子河也不过浅浅的半尺小溪,极其适合铁骑与战车的冲杀。
李密的先头部队没有骁果军那样的铁甲骑兵,八千铁骑兵这会儿都隐藏在山的背面作预备队使用,因此在石子河边下列阵的全是步军,刘炳文也正是看准了这点,才放手用战车部队冲击。
紧跟在百余辆战车后面的,则是轻装上阵的隋军刀斧手们,穿着笨重护具的矛槊手和举着大型木盾的盾牌兵因为速度不足而拖在了后面,只穿着皮甲,甚至不乏有些赤膊上阵的刀斧手们,正全力跟在战车后面狂奔,希望在战车的四轮碾压过后,能收割那满地的隋军人头。
翟弘死死地盯着南隋军的战车,面色凝重,再次举起了战刀,瓦岗军一线的弓箭手们以最快的速度把手上的弓箭全部射出,然后转身向回跑去,撤到那大车阵线之后。
重甲长槊的瓦岗军步槊手则排着整齐的阵形,举着长槊向前,在大车之后约三十步左右的距离形成了一道阵线。
瓦岗军的弓弩由于没有形成持续,密集的火力打击,对疯狂奔驰的战车没有形成太大的杀伤,除了六七辆战车的战马中箭仆地,车辆撞毁外,其他的上百辆战车都躲过了这阵箭雨袭击,冲进了瓦岗军阵线前的一里左右,战马开始加速,战车的速度越来越快,带着风声向瓦岗军的阵线呼啸而来。
可是两条腿的总是跑不过四个轮子,隋军的刀斧手们虽然也算是轻装上阵了,可是仍然和前方战车部队距离越拉越大,直接拉出了半里地左右的空档,而在这三千多刀斧手的身后,两千多长槊手们仍然是在缓缓地结成枪阵前进,也跟刀斧手们拉开了两三百步的距离。
瓦岗军的一线长槊手们蹲下了身子,手中的长槊槊头向前,斜着插在身后的地上,形成一个斜刺的角度,第一排的战士们个个屏气凝神,盯着已经清晰可见的对方战车上御者们的眼睛,耳边只听到每队的队长们声嘶力竭地吼声:“稳住,稳住!”
隋军的战车从瓦岗军阵线前那些作遮挡物的大车间隙间冲了进来,也有几辆战车因为速度太快,来不及变向而直接撞上了大车的,顿时就撞得车上的几人飞上了天,而冲进来的战车却是狠狠地撞上了瓦岗军一线的枪阵。
巨大的冲力直接把不少瓦岗军的步兵撞得飞了出去,惨叫着被后面的士兵高举着的矛槊刺成了人串,更有些步兵们被巨大的冲击力直接震倒在地,七窍流血而死。
但拉战车的马也并不是后世的坦克,虽然披了马甲,仍然是血肉之躯,被如林的矛槊刺得也是鲜血淋漓,不少马身上插着折断的矛槊,在临死前借着惯性继续向前冲出一段距离,一直冲倒了七八名隋军步兵后,才轰然倒地而死。
战车上的隋军士兵们一个个都被震得七晕八素,各路的民军义军中很少有敢结阵硬撼战车的部队,而瓦岗军高度的纪律性和视死如归的勇气让这种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变成了事实。
巨大的冲击力不仅让瓦岗军的士兵们被一片片地冲倒,也把战车上的隋军士兵们一个个直接震得飞出车外,而还站着的瓦岗军士兵们则飞快地上前,矛槊齐下,把这些隋军车兵纷纷刺死在地。
而与此同时,瓦岗军阵列后方的辅兵们则迅速地穿进军阵,将伤者们抬下,瓦岗军后排的士兵们自动地顶到前方,去补前面死伤了的同伴,如此一来,在付出了四五百人的伤亡后,瓦岗军的矛槊阵靠着高度的纪律,成功地挡住了隋军战车的疯狂正面冲击。
单雄信看得热血沸腾,狠狠地拍了一下手,大叫一声:“好!”来瓦岗寨之前他也曾跟着王世充征战多年,但很少有这场正面大战来的血腥和刺激。
李密依然面无表情地看着山下的血战,微微地点了点头。
翟弘手中的战刀再次举起,刚才从矛阵两侧跑到后方的弓箭手们,飞快地补充了箭枝,这会儿又在矛阵的后方拉弓上弦,随着各自队长们的命令,箭矢如乌云遮日,一片片地划出弧线,从空中向着还在朝本方飞奔过来的敌军刀斧手们倾泻过去。
这时候隋军的那些轻装刀斧手,已经喘着粗气,瞪着血红的眼睛,狂奔到了离枪阵前的大车还有三十多步的地方,由于视线被三百多辆大车和本方那被击毁的一百多辆战车所阻,许多人还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还以为对方的阵线已经被本方的战车辗过,自己的任务只剩下追杀逃敌了呢。
但是跑在最前面的几百名壮汉终于看到了对面的景象,只见本方的战车全部东倒西歪地瘫在地上,拉车的战马一匹匹肚破肠流,倒在血泊中无力地蹬着腿,而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本方车兵的尸体,黑色衣甲包裹着一具具被刺得如同血泥的尸体,人和马的各种断肢,内脏流了一地,仿佛一个巨大的屠宰场。
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血腥味,而对面的瓦岗军一线的长矛手们,一个个满脸浑身是血,面目狰狞,随着后方震天的鼓声,发出声声吼叫,凶神恶煞一般,而不少人的枪尖上,还挂着些肝脏,肠子之类的东西,在风中摆动着,让人观之色变。(未完待续。)
第一千八百三十一章 前军溃败(44更)
这三千隋军的刀斧手绝大多数都是临时征召来的地痞混混和杀猪屠狗之辈,贪图高额的赏金才自告奋勇地加入到了这第一阵,本指望跟着战车的冲锋,只需要在后面抢人头就行了,没想到真实的战场是如此的残酷,不少人扔掉手中的大刀战斧,开始蹲在地上,大口地呕吐起来。
几个隋军小兵一边吐一边还在互相说话。
“张四,他娘的这回给你坑死了,都怪你个呆鸟,说什么加入前军有重赏,奶奶的,这会儿你怎么不冲了。”
“娘的,老子怎么知道会是这结果,不是说书的刘瞎子说过,只要战车一冲,敌军就会望风而逃吗,剩下我们要做的就是砍人头。”
“砍你奶奶的人头,这回我们的头不给人砍就算烧高香了,你他娘的快帮兄弟们看看怎么才能逃得掉。”
“逃个屁啊逃,军令没听过吗,没鸣金就向回跑,是要掉脑袋的。要不咱们先装死吧,到了大车那里就往车底下钻,等打完了再出来。”
“奶奶的,就你小子鬼点子多,听你的,哎,这天怎么一下子黑了?”
这几个不知名的隋军小兵刚刚抬起头来,只见一堆黑压压的长箭从天而降,那闪着寒光的三角形箭头就是他们在这个人世间最后的记忆。
两千多名长弓手以最快的速度把手边箭囊里的二十多枝箭全部击发出去,只用了不到五分钟的时间,缺乏护甲,没有盾牌的隋军刀斧手们在这种一波接一波的箭雨打击下,如同待宰的羔羊,不少人扔掉刀斧,转身就逃,却手忙脚乱地撞上后面的人,扑倒在地,来不及起身就被空中下一拨箭雨射成了刺猬。
只消片刻的功夫,隋军冲过来的三千多刀斧手就被射死了一大半,剩下的一千多人哭爹喊娘地扔掉兵器掉头向后跑,总算是逃得了一命。
与刚才的弓箭对射不一样,那一阵有不少人中箭受伤后,还被同伴抬了回去,而这次空旷地带的箭雨清洗,却是没有一个人敢停下去扶别人,而且只要中了箭受伤的人,稍微停下一瞬间就会被接下来的箭射倒在地,最后只能等死。
隋军第三拨的长槊手和盾牌手们看到前方这种惨状,一个个吓得面如土色,眼看着一堆刀斧手们扔掉武器,哭天抢地地向着后面逃命,再也顾不得什么杀敌领赏了。
不知是谁嚷了一句“大家快逃命啊”!几千人哄地一下扔掉了手中的武器和盾牌,向后没命地逃亡,一边跑一边还脱着自己身上笨重的甲胄,只恨自己穿得太多,影响了逃跑的速度。
刘炳文骑在马上,看着前方的战况,已经面无人色了,他只是靠出身混了个虎牙郎将的军职,并无多少实战经验,要不然也不会连多兵种的协同作战都搞不好,把战车,刀斧手和矛槊手之间拉出这么大的空当。
眼见自己前方的士兵们变成了一群逃起命来横冲直撞的犀牛,刘炳文醒过神来,抽出宝剑,吼道:“不许退,违令者斩,全都回去继续战斗!”
可是刘炳文身边的亲兵护卫们都开始拨转马头逃跑了,在他身后的那个传令兵哆嗦着说道:“将军,还是逃吧,再不跑给乱兵一冲,掉下马来,会给踩死的!”
刘炳文转头对着那传令兵吼了起来:“混蛋,竟然敢动摇军心,本将,本将斩了你!”
那传令兵吓得转身就跑,刘炳文追了两步没追上,一把掷出手中长剑,传令兵一缩头,那剑直接砸掉了他的头盔,他就抱着马脖子混在一堆亲兵里一路狂奔,很快就消散在烟尘中。
刘炳文恨恨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今天一起床时他就左眼皮直跳,预感到大事不好,却不曾想到背运成这样,连杀个逃兵出气也不能如愿,身后的脚步声和惨叫声已经清晰可闻,他长叹一口气,也扔掉了头盔,伏在马背上,卷在溃兵的大潮中一路狂奔。
单雄信长舒一口气,对着李密笑道:“李将军用兵如神,我军真是如天兵下凡,看来今天获胜,不成问题。”
李密的脸色却变得越发凝重,轻轻地摇了摇头:“劲敌就要来了。”
单雄信微微一愣,扭头看向了已经溃不成军的隋军刘炳文部,此时只见几千败兵,丢盔弃甲,一路狂奔,连中军的刘字大旗也不知所踪了,刚才还能远远看到在弹压士兵的刘炳文,这会儿已经夹在败兵的洪流里,不知道跑到何处。
但单雄信看到刘炳文所部后面一里左右的刘长恭军,却是完全不同的情况,这是一支安静的军队,跟早些时候刘长恭阵前演说时那阵子山呼海啸相比,简直是判若两军。
刘长恭军第一线的矛槊手们端着三四米长的步槊,结成如瓦岗军这样如林的枪阵,而前排士兵的眼睛里,只有着冷冷的杀意,没有其他,而更让人意外的是,刘长恭的刘字帅旗,居然就立在阵营的最前方,而不是一般军队的中后方。
单雄信脸色一变,叹道:“前面已经兵败如山倒了,这刘长恭的部队居然还能这么沉得住气?”
李密站起了身,看着远处横刀立马,站在全军最前面的刘长恭,说道:“看来这次我还真低估了刘长恭,没想到他能把部下训练得如此精良,他手下这五千兵应该是隋军精锐中的精锐,难怪他有自信,敢于提前两天出战。”
“单将军,你知道最可怕的军队是什么吗?就是这样安静的军队,面对泰山崩于面前而不改色,峙渊岳停,却是战意高昂,看来我们要遭遇苦战了。”
李密说到这里,突然掉过头去,对着身后的传令兵厉声喝道:“传我将令,赶快去催埋伏在横山以北的部队火速来此,五千铁骑动身先行,限半个时辰内必须到达战场!”
传令兵迟疑地说道:“将军,伏击阵地离这里三十多里地,骑马都要大半个时辰,只怕这令来不及传吧。”
李密急道:“放狼烟,用这种方式传信,王伯当和柴孝和他们看了以后会明白的。快!”
传令兵接令而去,单雄信则继续看着远处的刘长恭军,若有所思。(未完待续。)
第一千八百三十二章 兵败如山倒(45更)
李密坐回了胡床,沉声说道:“单将军,你是不是觉得本将有点怕了刘长恭?”
单雄信微微一笑:“没有,隋军毕竟是大国,几万精兵总是有的,而且也不会真的没有良将,要不早就给推翻了。将军应该是料敌以宽吧。”
李密哈哈一笑:“不错,单将军,刘长恭手下固然是精兵强将,可是翟寨主的部下,又岂是酒囊饭袋?刚才前军对付刘炳文所部你也看到了,真打起来我怎么可能怕了刘长恭呢,现在只是因为我前军骑兵不足,只要我的铁骑一到,那大局定矣。”
单雄信看了一眼对方沉静的军阵,说道:“可是末将以为,这军阵不象表面上的这么平静,那些隋军的军士虽然沉静,但是有一种渴望建功立业的杀气,你看看他们的眼神,恨不得把敌军生吞活剥,一旦刘长恭下令攻击,一定会是火山暴发一般。”
李密点了点头:“是的,所以说敌军并不是真正的不动如山,他们还不是最优秀的那种军队,还是会在战场上因为好胜心和争夺战利品而失去理智,不能做到令行禁止,这样的敌军只能打顺风仗,轻锐果敢,但也会被老练的对手抓住机会反击而翻盘。”
单雄信笑了笑:“李将军,您的部队会给他们打顺风仗的机会吗?”
李密收起了笑容,沉吟了一下:“很难说,现在他们看到前军战败,反而起了好胜心,加上人数众多,全军压上的话,只怕翟将军那里很难抵挡。”
单雄信沉声道:“难道以翟将军的这支精锐,也挡不住他们吗?”刚才翟弘所部的战斗力让他印象深刻,他还是不太相信刘长恭所部真的能强过翟弘。
李密摇了摇头:“翟弘是一员猛将,刚才连续大胜,只怕会骄傲自大,以骄兵对上哀兵,人数上又处于明显的下风,只怕他会吃亏。”
李密说到这里,连忙对着身边的小校说道:“快,迅速传令给翟将军,叫他务必牢牢守住阵线,即使敌军败退,也不允许追击。”
单雄信看着那名小校远去的身影,叹了口气:“李将军真厉害,即使是古之名将,也未必能比得上你。这下应该没有需要担心的了,翟将军只守不战的话,撑到援军过来恐怕问题不大。”
李密也长叹一声:“只怕未必,翟弘为人心高气傲,而且为将者有谁不想建功立业?我现在强令他不许追击,只怕他打高兴了根本顾不得这么多。而且不管怎么说,毕竟是我这回是临时得到翟寨主的指挥权,再用将令去压手下人,也难以让他们心服。单将军,可能我们需要考虑一下如何反败为胜的问题了。”
与此同时,对面的刘长恭所部,已经派出两千长枪手,摆开一条宽大的阵线,牢牢地挡住了刘炳文所部溃军的去路,而刘长恭派出了贴身的亲兵,从人群中找出了丢盔弃甲的刘炳文,五花大绑,捆到军前。
刚才刘炳文的三千多余部这一通跑得一个个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一抬头,才发现本方后一阵的士兵正布着枪阵挡在自己面前,全都吓得原地站定,一动也不敢动。
刘长恭看着垂头丧气的刘炳文,冷冷地说道:“刘炳文,你可知罪?”
刘炳文刚才一通狂奔,头上的发带也不知道飞到哪里了,这会儿披头散发,盔头土脸,全无一军主将的威严,他哭丧着脸,说道:“刘将军,瓦岗军实在太强,我已经尽力了。”
刘长恭的眼中杀机一现:“尽力了?你身上完好无损,离着敌军还有五百步就向后跑,你这叫尽力了?”
刘炳文一抬头,看到刘长恭那满脸的杀气,吓得一哆嗦:“刘将军,你也看到了,我的前军战车和刀斧手都全部战死,中坚的长矛兵和盾牌手全都自行崩溃了,末将怎么拦也拦不住啊,这叫兵败如山倒。刘将军,当年你征高句丽时也打过败仗,难道当时你没有逃跑吗?”
刘长恭哈哈一笑,怒声道:“我刘长恭是打过败仗,但那是大元帅下达了全军撤退的命令,即使如此,我刘长恭也是战斗到了最后。”
刘长恭说到这里,一下把大刀插到地里,解开胸甲,脱去上衣,露出了伤痕累累的上身,刘炳文和前排的士兵们都看得清清楚楚,刘长恭的正面有几十道伤痕,而背后却没有一条。
刘长恭中气十足的声音在空中回荡:“你们都看到了吧,我刘长恭永远不做逃跑将军,就是撤,也要面对面地战斗,你刘炳文呢?不去收拾溃兵,自己先跑了,今天不斩你,天理不容!”
刘炳文吓得三魂出窍,尽力地挣扎着,吼道:“刘长恭,就算我打了败仗,要杀我也是越王的事,你无权阵前斩杀大将!”
刘长恭大笑三声,眼中突然一道神光暴射,拎起大刀一挥,刘炳文的人头直接飞上了天,而脸上还带着惊恐未定的表情,脖颈处的血就象喷泉一样地冒出,身子却软软地倒了下去。
刘长恭轻舒猿臂,大刀一下子挑到了刘炳文那颗正在下落的脑袋,他高举大刀,在军前来回驰骋,让所有人都看清楚了刘炳文的脑袋,无论是刘长恭的部队还是刘炳文的溃兵,这会儿都鸦雀无声。
刘长恭驰马一圈后,奔回了大旗下,厉声喝道:“刘炳文擅自逃跑,已被本将军斩杀,今天是我大隋的生死之战,进者荣华富贵,未闻鸣金声而退者,当与此同!”他说着把刘炳文的脑袋重重地掷到刘炳文所部几个小兵面前的地上,吓得那几个人连忙退后几步。
刘长恭杀完刘炳文后,沉声喝道:“刘炳文所部副将毛长文何在?”
一个三十多岁,面皮微黄的将领奔了过来,向刘长恭行了个军礼,连头也不敢抬起:“末将毛长文,在此听候刘将军吩咐。”
刘长恭看了一眼毛长文,说道:“刚才我看到你还试图阻止溃兵,比刘炳文要强,所以现在免你死罪,你现在接替刘炳文的职务,指挥刘炳文的部下,返身再战。”(未完待续。)
第一千八百三十三章 重整旗鼓(46更)
毛长文一听这话,抬起头,可怜巴巴地拱着手,几乎要哭出来了:“刘将军,您要是想取末将的性命,直接在这里杀了就是,弟兄们都被瓦岗军吓得胆寒了,连盔甲兵器都扔了个精光,您让我们这时候再回去打,这不是送羊入虎口吗?”
刘长恭冷笑道:“军令如山,由不得你讨价还价,如果我这阵也败了,我刘长恭和所有将士也任由后军处置,不会有半句怨言,你们刚才的甲仗敌军还没来得及捡,现在都回去,穿好盔甲,拿好武器,为你们的同袍报仇,我会派兵接应的。”
毛长文还想再说话,但一撞见刘长恭那张冷酷而威严的脸,就吓得一句话也不敢再说,咬了咬牙,转身欲走。
刘长恭突然说道:“等等,毛将军。”
毛长文后脖颈处一凉,硬着头皮回头行礼:“将军还有何事?”
刘长恭突然微微一笑:“你的战马到哪里去了?”
毛长文松了口气,说道:“刚才末将在阻止溃兵的时候,被冲撞落马,而那马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刘长恭转头对着身边的传令兵喝道:“去,给刘将军牵一匹好马来。”
刘长恭看着一脸感激的毛长文,突然变得和蔼可亲起来:“修之,你也曾在跟我共事过,打高句丽的时候,咱们可是战友,大丈夫建功立业,就在今日。”
“敌军人数并不多,我不会让你去送死的,你一边作战,一边清理掉那些挡在敌军前面的大车,但是,如果我不鸣金,你就是死到最后一个人,也不许退,明白了吗?”
毛长文咬了咬牙,行礼正色道:“刘将军,不破敌军,修之提头来见!”
他说完这话后,骑上了刘长恭手下刚牵过来的一匹黄骠战马,接过一枝马槊,高高举起,向着刘炳文部的败兵们吼道:“后退是死,向前还有一线生机,是男人的,跟我杀回去,死中求活!”
而跟在他身后的几个护卫,则就势打起了一面毛字将旗,以作中军帅旗。
象是为了给毛长文的话壮声势,他的话音刚落,刘长恭军阵中的几百面战鼓同时擂响,震得隋军士卒们一阵热血沸腾。
那些败兵们受此情绪感染,也都返身跑回,穿回各自的甲胄,重新挺枪列阵,刘炳文的长槊手们多数是京城的卫戍部队,虽然没有打过仗,但平时的训练不错,也就小半个时辰不到,三四千部队又重新列起枪阵,盾牌兵在前,长矛手在后,在毛长文的指挥下,迈着坚定的步伐,向前踏步行进。
刘长恭的部队也开始缓缓地移动,没有战鼓,没有军官的呼喝声,但所有人的脚步整齐划一,五千双脚几乎迈着一样大小的步子,坚定有力地向着推进。
横山高岗上,李密和单雄信一言不发地看着隋军的整个调动过程,单雄信的心中一阵波澜起伏,他的表情变得严肃,手也紧紧地握成了拳头。
李密看着山下有些烦躁不安,坐在马背上来回逡巡的翟弘,叹了口气:“看来这仗要失败了。翟弘刚才虽受我的将令,没有出击,但是现在他的心已经乱了,可能都有点在责怪我刚才没让他追杀敌军,去夺那些敌人丢弃的兵器甲杖。”
单雄信笑了笑:“如果末将在翟将军的位置,也可能会忍不住出去抢夺的,毕竟都是好东西啊。
但是末将站在您这个位置,看得也就远了,要是真的下令士兵们去夺这些,肯定会出现混乱,刘长恭要是看到这种情况,肯定就直接挥军攻过来了,所以您刚才的命令下得真及时。”
李密叹了口气:“可是翟弘却看不到这点,他虽然跟我多年,但只会冲锋陷阵,一点长进也没有,早知道敌军如此难缠,我应该留下小将徐世绩的。”
单雄信微微一笑:“李将军,既然如此,您为什么不现在召回翟将军,换一位沉稳的将军来指挥呢?”
李密摆了摆手:“临阵换将乃兵家大忌,再说翟弘前一阵胜了,这时候更没理由换他,就算以副将取代,也会动摇军心的,单将军,请你带上我这五百卫队,取些狼烟柴火,作引火之物,到山下埋伏起来,万一前面不敌,也好掩护前军将士们撤退。”
单雄信点了点头,从李密的手上接过一枚将令,领命而去,下山前他回头看了一眼后方,几十里外的远处似乎有一阵不小的烟尘在移动,他心中暗暗地说道:“还来得及么?”
羽箭的破空之声不绝于耳,瓦岗军的弓箭手们这回不用担心敌军的弓箭袭击,干脆站在枪阵之前,大车之后,不断地向天空吊射。
可是对面的隋军,这回全都是身披双层皮甲,前排顶着大盾,向着上方伸出森林一般的矛尖,不断摇晃着拨打飞箭的长枪方阵。
瓦岗军弓箭的杀伤力比起刚才射那些双手挥舞大刀和战斧的刀斧手们小了许多,偶尔才会有几个倒霉鬼被箭矢射中要害,倒地不走,更多的人身上插着箭杆,红着眼继续向前踏步行进。
隋军枪阵来到了距离大车不到五十步处,毛长文突然吼了一句:“冲!”而几乎与此同时,隋军的弓箭手们全部从两边退后,闪到了长槊兵的身后。
隋军枪阵的速度开始加快,从稳步变成了小跑,本来呈一条三里多宽,几十列厚,稳步前行的方阵,一下子变成了十几个独立的小方阵,纷纷从大车的空隙中涌入,冲到瓦岗军的长槊阵前,与此同时,后方刘长恭所部几百面战鼓同时响起,震天动地。
两边都是长槊兵,一个个端着三四米长的长槊,列成最标准的长枪阵线,一边拨着对方刺过来的矛槊,一边寻机刺中对手。
第二排的矛兵们则把矛放低,从前面同伴的腿边伸出,蹲下身子,去刺对手前排士兵的腿脚。还有些手持长戈长戟的士兵,则高高地举去手中的武器,远远地,自上而下地攻击对方士兵的头部。(未完待续。)
第一千八百三十四章 乘胜追击(47更)
两边的战术都几乎如出一辙,最标准的长枪兵接阵战术,隔着三四米的距离,两边的前排士兵们咬着牙互相搏斗着,战死的士兵倒地,而后面的士兵则很快补上,继续作战。
不少被捅伤腿脚的士兵,扔掉了手中的武器,在地上爬着想要接近敌阵,再抽出腰刀去偷袭,往往爬不了半米,就会被对方乱矛刺死在地上。
趁着前方打得火热,跟在隋军长槊兵方阵后面向前冲的辅兵和那一千多幸存刀斧手们,把那些堵在前面的大车拼命向后拉,这几百部车放在战场上太碍事了,直接挡在了冲锋的路线上,这回终于让隋军找到了个机会,把这些大车拉走。
小半个时辰下来,还是瓦岗军的步槊手们占了上风,虽然倒下了六百多人,但刺倒了对方有七八百人。隋军士卒本就是败兵,刚才一直是靠着一股气在作战,但是这会儿打下来,前排的伤亡不断增多,而自己也被逼得不断后退,撤到了原来大车的附近位置,整条战线已经濒临崩溃。
就在此时,从隋军的后方,刚才响彻云霄的战鼓声突然变成了一阵陌生的铜锣声,刘长恭鸣金了!
单雄信的脸色一变,收住了正要迈向山下的脚步,重新注视起战场来,只见刘长恭的帅旗已经移动到离交战的地点三百步左右的距离停下,刘长恭依然立马横刀,不停地在阵前走动,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在观察着前方的战事。
在他的身后军阵中,几百面大鼓被擂地震天价地响,而前方的隋军战士们也正是因为被这战鼓声和前面刘长恭的斩将立威所激励,这才咬牙苦撑到现在,但是他们的战技和士气仍然略逊对面的瓦岗军精锐一筹,打到这时已经是难以为继。
直到这些隋军退到原来的那些大车附近,刘长恭才突然举起大刀,几百面战鼓的声音一下子停了下来,继而响起的则是一阵嘈杂而响亮的铜锣声,鸣金,这是撤退的信号!
前方的隋军矛槊手们如逢大赦,最后几排的士兵们转身就跑,不过这回他们不敢再扔下武器盔甲,而前排的士兵们没这么好的运气,只能咬牙再和面前的敌军厮杀几个回合,找个空当就扔下长矛,向后逃命,这一下转身过程中被对方刺中后心而死的足有两百多人。
很快,隋军的长矛手们再次向后溃退,转而变成了逃命,没有掩护,没有反击,只有一片潮水般向后涌去的士兵,而毛长文的将旗也早早地被身边的护旗兵卷了起来,几十名中军骑兵再次夹杂在潮水般的溃兵们一起向后逃。
翟弘这回终于忍不住了,他高举战刀,吼道:“传令,击鼓进军,追杀敌军!”
翟弘身边的副将王儒信是个三十出头的汉子,满脸大胡子,但是粗犷的外表下却有一份镇定与从容,他闻言大惊,连忙拉住了欲冲出去的翟弘,急道:“将军,蒲山公有严令,只许坚守,不能出击的。”
翟弘用力挣脱了王儒信的手,一指前方亡命狂奔的敌军,高声说道:“敌军是大败,不是诈败,单将军,你也读过不少兵书,有诈败的敌军会象这样为了逃命连旗号武器都不要的吗?”
王儒信皱了皱眉头:“这支敌军确实是败了,但是他们的后续部队还很多,现在要是追击,就会离开我们防守的有利地形,万一遭遇敌军的埋伏或者反冲击,我们就有失利的可能。”
翟弘厉声道:“只要我们再加把劲,追着这支溃兵的屁股打,他们只会冲乱后面敌军的阵形,这里一片平地,哪来的什么反冲击,单将军,你若怕了,就在这领一千人防守,其他人全跟我冲啊!”
翟弘说完,也不待王儒信再开口,两腿一夹战马,直接就冲了出去,而他身边的亲兵护卫们也一拥而上,写着翟字的将旗开始迅速地向前移动。
王儒信急得在后面大叫:“翟将军,翟将军!”却是无济于事。
翟弘的命令被传令兵和鼓手们以旗语鼓声迅速地传达到了全军,前军的长矛手们纷纷单手举起矛槊,散开了阵形,争先恐后地向着前方溃逃的敌军奔去,而他们身后的刀斧手,也都轻装上阵,越过穿着笨重的长槊手,飞快地向前冲杀。
瓦岗军的阵后,本来作为押阵,布置在后军的两千轻骑,这回也纷纷从两翼杀出,绕过正在拼命向前追击的步兵,挥舞着马刀,卷起漫天的烟尘,向着敌军的溃兵一路追杀。
刘长恭看到瓦岗军这种全线出击的情形,嘴角边泛起了一丝笑意,转头对着传令兵说道:“快,传令全军,飞斧手在前,步军让出通道放前军逃兵进入,长槊手列阵,两翼骑兵出动,迎击敌军骑兵!”
刘长恭转过头去,用尽全身的力量吼道:“众儿郎,杀敌报国就在今日,斩首一枚,赏百钱,斩敌队长一员,升队长!隋军威武!威武!威武!”
刘长恭所有的部下全部山呼海啸般地怒吼起来:“威武,威武,威武!”气势如虹,喧嚣声震天,连大地都在微微地发抖。
同时,刘长恭的步兵方阵迅速地让开了四五条两三丈宽的缝隙,一群手持利斧的壮汉冲到了全军的最前方,整个步兵方阵开始向前大踏步地行进,两侧的五千骑兵开始向着斜前方,那带起烟尘的隋军骑兵们迎击。
翟弘挥舞着大刀,冲在全军的最前面,狠狠地一刀下去,又是把一个落在了后面的隋军长槊手自从肩到右腰,直接劈成了两半,那尸体的下半身还在向前狂奔,跑出两三步后才仆地。
翟弘哈哈大笑,今天是他落草以来打得最爽的一仗,而现在这种追杀逃敌的节奏更是他这仗中最爽的时候,一路奔来,已经砍死了六个逃兵了,而这些吓破了胆的隋军居然没有一个敢回头看他一眼的。(未完待续。)
第一千八百三十五章 刘长恭的逆袭(48更)
翟弘冲着后方正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步兵们吼道:“快啊,你们都不想立功了是不是?”
就在此时,翟弘忽然感觉到大地在微微地震动,几千人同时吼出的声音一下子传进了他的耳朵里,震得他的胸口一阵气血浮动,这回他听清楚了,那是对面的隋军在作冲锋前的战吼!
有气无力的撤退锣声一下子变成了震天动地的战鼓,几百面战鼓同时被用最大力气擂动,快速地向前移动,翟弘的脸色马上变了,这是敌军总攻的信号!
翟弘再也顾不得追杀面前的逃敌了,这些人跑得满天烟尘,让他看不清后面发生了什么,等到敌军开始总攻,听声音已经就在二百步以内了,他回头对着紧跟着自己的传令兵吼道:“吹号,赶快列阵,长槊手在前,快!”
传令兵飞快地吹起了自己的鼓角,但在这震天的鼓声中,却象是小水滴进了汪洋似的,被湮没地连翟弘都听不到了。
翟弘恨恨地勒马向回跑,一边跑一边向着后面的步兵们挥着手,嘴里大叫道:“列阵,列阵!”
瓦岗军的战斗素质还是非常高的,毕竟是翟让训练多年的精兵,虽然听不到鼓号声,但一看到翟弘这种去而复回,敌军瞬间鼓号声大作的样子,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冲在最前面的刀斧手们迅速地停下了脚步,列成散兵线,而后面的长槊手们则原地列阵,排成了密集的枪阵。
隋军的溃兵在毛长文的带领下,迅速地穿过了正在踏步向前的本方后援留的那些空隙,而刘长恭则不紧不慢地跟在第一阵五千名步槊手的身后,带着架在战车上边行边擂的战鼓,控制着本方阵线行军的速度。
翟弘终于列好了步兵的方阵,站到了最前方的长槊手们身后,两眼一扫两翼的骑兵,却发现对方的骑兵黑压压地一片,如潮水般地已经和本方骑兵打到了一起,这会儿想撤也是不可能了,他终于明白自己中了对方的诱敌深入之计,想到李密的那个坚守不战的命令,连肠子都悔青了。
可是现在这情况,已经容不得他撤退了,面前敌军那矛槊如林的方阵,已经压到了自己不到一百步的地方,敌军为了不给自己留下反应和撤退的时间,甚至放弃了弓箭攻击。
翟弘咬了咬牙,战刀一指前方,吼道:“长槊手,前进!后退一步者,斩!”
瓦岗军的长槊手们再次端着四米左右的长槊,踏着坚定而有力的步伐,在各队队长的指挥下,向着前方缓慢地碾压过去,刚才他们靠着长槊方阵的正面作战击垮了人数相当的隋军,这一次,他们同样有着必胜的信心。只是这一回,他们有些奇怪,对方最前面的好象不是长枪兵。
随着一阵破空的风声,上千柄飞斧,如同一片黑压压的怒涛,从隋军前列的刀斧手的手中,飞向了瓦岗军前方的长槊手。
距离只有十几步,而且这回飞过来的都是十几斤重的战斧,不再是弓箭,双层皮甲在利斧面前就象纸糊的一样脆弱,只一个照面,瓦岗军的第一线长槊手们就倒下了六七百人,比起刚才和隋军长矛兵打了小半个时辰的伤亡还要大,第一排的战士们几乎有一半被砸死,而一向沉稳如山的枪阵也有了一阵小小的混乱。
隋军的刀斧手们根本没有一点退兵的意思,纷纷抽出自己背上的鬼头大刀,如同一群嗜血的野兽,冲向了瓦岗军的槊阵,由于刚才的那一阵飞斧突击造成的混乱,瓦岗军第二排的长槊兵们还没来得及把高举的长槊放下,直接就被挥舞着大刀的隋军近了身,一时间,刀光斧影,血肉横飞。
在大刀和这些强悍的隋军壮士面前,失去了长枪防护的瓦岗军如同被收割的稻谷一样,成片倒下,翟弘一看情况不妙,大吼道:“刀斧手上前,掩护枪兵后撤,快!”
瓦岗军的刀斧手们也高举着大刀和战斧,纷纷从长槊手行列的空隙中冲到了前方,两边的刀斧手红着眼睛,喘着粗气,高举着大刀利斧,一通乱砍,由于都没有盾牌和长枪,普通士兵穿的皮甲在大刀战斧面前毫无防御力,因此这一通砍杀着实是刀刀见血,斧斧到肉,转瞬间两边就各有一百多人倒在了血泊中。
瓦岗军的刀斧手们这一通反击,把本来已经不断后退的阵线稍稍稳住,两边暂时形成的僵持,可就在这时,隋军的后方响起了一阵低沉的锣声,又是鸣金!
隋军的刀斧手们狠狠地向前劈了几刀后,转身就跑,瓦岗军士兵刚刚追出几步,却突然发现逃跑的隋军就地趴倒,而出现在自己面前是一堵由长槊组成的枪林,十几个跑得快的士兵来不及收住脚步,一下子撞上了这座枪林,顿时被扎成了肉串。
鸣金声突然变成了鼓声,隋军的长槊手们举着长槊,迈开步子向前跑步冲击,后一个士兵的矛槊架在前面同伴的肩上,形成了一个无坚不摧的钢铁森林,碾压着眼前的活物,就连在地上趴着,起身稍慢的隋军刀斧手,也给这些长槊兵踩死了不少。
瓦岗军的阵线终于在这样的反复冲击下开始动摇了,刀斧手们再勇悍,也知道自己的这种血肉之躯根本无法对抗对方这种冲起来的枪阵,全都掉头向后跑,匆忙间还撞乱了本方长槊手的阵型。
于是战斗变成了一边倒的屠杀,隋军的长槊手列阵而冲,瓦岗军仓促列阵的长槊手们根本无法抵挡,被一冲即散,而跟着隋军长槊手一起冲的不少隋军刀斧手们,则是将冲倒的瓦岗军士兵们一通砍瓜切菜,大刀一挥,人头就象西瓜似地在地上乱滚。
翟弘的眼睛都要滴血,可是他现在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本方的士卒被屠杀,而左右两翼的骑兵混战,看起来本方也是大败亏输,不过比起步兵们强的一点是,战败了的瓦岗军骑兵扔下了四五百具尸体后,终于狼狈地撤出了战场,逃向了横山的北面。(未完待续。)
第一千八百三十六章 力挽狂澜(49更)
翟弘狠狠地拍了一下自己胸前的盔甲,咬了咬牙,再次举起了战刀,他这时候已经没有别的想法,带领这百余骑护卫骑兵,冲到敌阵中战死,才能雪洗自己的耻辱,避免被作为败军之将斩首,还要祸及家人的命运。
就在这时,翟弘突然听到背后有一个冷酷的声音响起:“翟将军,末将以为你不应该这么急着去送死。”
翟弘一回头,正看到单雄信带了几百名手捧干柴狼烟的军士,站在自己的后方,他惊呼道:“单将军,你怎么会来这里?”
单雄信点了点头:“翟将军,李将军让我来掩护你撤退。”说到这里,单雄信直接向翟弘出示了李密的大将令箭,说道:“军情紧急,来不及细说,这些李将军的亲兵护卫,还有这支令箭,翟将军总能信得过吧。”
翟弘点了点头:“可现在部队正跟敌军短兵相接,怎么撤得出来?”
单雄信冷冷地说道:“我来就是做这个事的,翟将军,请你现在把指挥旗交给我。李将军让你马上去见他。”
翟弘脸色一变:“什么?你要夺我指挥权?”
单雄信厉声道:“翟弘,你每迟疑片刻,都会让前面的将士付出上百条生命,再不听令,休怪我执行军法了!”
翟弘想起刚才刘长恭阵斩刘炳文的情景,心中一丝寒意上涌,对着身后的传令兵说道:“一切都听这位单将军的。”言罢直接驰向了翟让大旗所在的高岗。
单雄信对那传令兵说道:“命令弓箭手,目前正前方两军正在厮杀的阵线,十枝弓箭一轮速射,快!”
传令兵刚举起小旗,又放了下来,眼神中充满了疑惑:“这样会杀到自己人啊。”
单雄信沉声道:“我当然知道,但这样也会杀到敌兵,不用这种办法,直接鸣金的话,撤退就会变成溃逃,快传我命令。”
传令兵如梦方醒,掏出号角一阵吹奏,而身后的几个护旗兵也迅速地打出旗语。
乌黑的箭云接而连三地覆盖着两军正在厮杀的战线,只顾着和面前的敌人浴血苦战的两军士兵都来不及抵挡从空中呼啸而来的大片箭雨,惨叫声此起彼伏,五六百人都被射成了刺猬,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
瓦岗军的阵后传来一阵缓慢的锣声,这是且战且退的信号,而一阵黑色的狼烟也随着锣声一起从背后飘来,笼罩住了仍纠缠在一起的两军。
单雄信正骑在马上,冷冷地看着前方的战况,他的身后,五百多名李密的亲兵正在使劲地鼓着风,把黑色的烟雾不停地向着前方吹去,而千余名弓箭手,则是不停地拉弓射箭,向着刚才两军厮杀的那条战线倾泻着箭雨。
单雄信这一招还是跟随王世充多年教会的,所以单雄信只能这样赌一把,如果隋军有良好的防护,愿意不顾一切地向前冲击,那自己这招只会适得其反,刚才他虽然表面镇定,但是贴身的内衣早已经汗透。
所幸隋军的长槊手们也只不过是皮甲在身,防不住这种箭雨的打击,在倒下了几百人后,攻势为之一阻,后面的盾牌手纷纷上前提供掩护,而此时忽如其来的烟雾又让隋军看不清动静,不敢贸然追击。
隋军的败兵终于撤出了烟雾,来到了单雄信的视线所及处,和前方的隋军隔开了有一百步左右,单雄信终于松了一口气,又看了看两侧的敌军骑兵。
隋军的骑兵由于对高地背后的敌情不明,也不敢追得太远,击退了隋军的骑兵后,也回到自己阵型的两侧,跟着刘长恭的中军缓缓前移。
不管怎么说,这一阵瓦岗军惨败,战死者足有两千左右,现在也没有完全摆脱危机,透过浓浓的烟雾,只听到得胜的隋军欢呼声不绝于耳,而退下来的瓦岗军士兵们个个灰头土脸,精疲力尽,不少伤兵好不容易逃了回来,一出烟雾,就一头栽倒在地,人事不省。
单雄信转头对着正在一个劲煽风点火的亲兵卫队说道:“现在情况紧急,前方战兵损失大半,无法布阵,你们赶快顶到前方,以槊阵对敌。”
那名跟着单雄信一起过来的卫队长说道:“我等没有长槊,怎么办?”
单雄信沉声道:“看到那些晕过去的伤兵了吗,拿他们的兵器顶到前面就行。”
冲着这些亲兵们下完令后,单雄信继续对着身后的传令兵道:“吹号,让前方的部队且战且退,不允许转身逃跑。让辅兵们把重伤员迅速运到兴洛仓城中,轻伤的都过来继续煽风,弓箭手的箭射完后也换上刀剑,准备战斗。”
单雄信的命令变成了旗语和号角声,传递给了前方的士兵们,由于身处浓烟之中,这些还在缓缓结阵后撤的军士们并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但是从正面的敌军停止攻击这一点来看,显然事情正在向好的方向发展,这些刚才几乎要崩溃的战士们又逐渐地找回了信心,鼓起了勇气。
随着五百多名蒲山公卫队的加入,瓦岗军将士们口耳相传,终于明白了现在的情况:
新来的单将军先是一阵箭雨强袭,为本方的撤退赢得了空间,再让生力军上前接替前排的防守,运走伤员,虽然不明白为什么翟将军这时候被调走,但是单将军的策略明显让大家有了活路,众人齐心协力,缓缓地踏步后退,没有出现慌乱与逃亡。
其间,隋军也先后四次冲进烟雾,企图象刚才那样,强行击垮瓦岗军的防线,可是这次,瓦岗军阵脚不乱,四米长的长槊就是对本方后退阵型的最好防护,加上烟雾弥漫,隋军冲进雾中的勇士反而因为视线受阻被扎死了不少,最后只能泄愤式地向烟雾中发射一阵弓弩,扔出一阵斧头,也不知道效果如何。
如此这般,双方边打边走,一个半时辰下来,隋军连续攻了四次,把瓦岗军逼退了四百多步,一直退到了大寨门口,由于烟雾弥漫,隋军追击的过程中并没有占得什么便宜,一路之上双方尸体枕藉,瓦岗军败而不乱,隋军也无法扩大战果,两边各自又丢下了三四百具尸体,最后,隋军终于放弃了追击,暂且收兵。(未完待续。)
第一千八百三十七章 风云突变(50更)
刘长恭不甘心地下达了鸣金的命令,今天本来诱敌之计大获成功,用刘炳文部的败军死战,然后再鸣金造成他们的崩溃,这是真败,比任何诈败都要来的真实,也只有如此,才会让身经百战的悍将翟弘也着了道儿。
可惜在最关键的时候,只要再加一把劲就能打垮瓦岗军了,对方却突然改变了战术,既果断又狠辣,却是当时这种条件下最高效的一种选择,整个撤退的过程严丝合缝,无隙可击,让即使作为敌人的刘长恭也叹服不已。
刘长恭不经意地说道:“这仗显然不是翟弘那个一勇之夫打的,也不知道敌军是谁在指挥。”
身边的毛长文若有所思地说道:“会不会是李密见势不妙,亲自来指挥了呢?”
刘长恭摇了摇头:“如果是李密亲自来指挥,那他一定会把帅旗前移的,这时候只有打出他的帅旗,才能稳定军心,而且我若是李密,前军战败不至于直接动帅旗,一军之帅如果这点定力都没有,那也指挥不了大军。”
毛长文疑道:“那对方又会是何人?他可是现在还打着翟弘的将旗啊,看起来不象是大将,否则不会不打自己的旗号。”
刘长恭叹道:“唉,瓦岗军真是能人辈出,也不知道我等的苦战是不是能力挽狂澜。”
刘长恭说到这里时,突然收住了嘴,看了看身后,只见“孔”字大旗正引导着数千步卒,直接从自己的军队边经过,向着第一线奔去。
刘长恭一下子惊怒不已:“孔令果是什么意思,打仗的时候他缩在后面,现在没有任何让他出击的命令,他却擅自离开自己的位置,他这是想做什么?”
毛长文也是半天说不出话,最后才开口道:“以末将看,他这样好象不是过去打仗的,怕是想去抢人头,夺战功?”
刘长恭大吼一声:“他敢!”话音未落,只见孔令果的军中已经奔出三千多人,跑到原来隋军最早的大车防线处,也就是最近一堆尸体的地方,就在刘长恭所部的众目睽睽之下,公然地收割起战死者的首级来。
刘长恭的脸一下子胀得通红,几乎一口血都要喷出来:“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忘了抢功,姓孔的真想要我们战败吗?!”
没等刘长恭下令,刘长恭所部的将士们不干了,也不管现在还在战场,直接上前也抽刀开始收割人头,就连前线和隋军只保持了几百步距离的一线部队,也都纷纷地开始在地上巡找尸体,无论是敌军的还是本方的,通通割了脑袋准备去报功领赏,整个战场上一片混乱,甚至为了抢人头而大打出手的也不在少数。
单雄信这时候已经回到了李密的身边,山下的疲兵们正在抓紧这难得的喘息之机休息和进食,一线的部队仍然是长枪大盾,依托树林进行防守。
本来两人正在商量如何布置接下来横山的防守,却没想到战场上出现了如此戏剧性的变化,隋军居然因为抢人头而自乱阵脚,不成阵形,李密一下子站起了身,指着右前方的孔令果军吼道:“快,快,集中所有部队,猛冲孔令果所部!”
单雄信不等李密的命令说完,就飞身上马,奔驰下岗,一路跑一路吼道:“全体列阵,锋矢阵型,目标敌孔令果军!横冲过去!”
所有的隋军都站起了身,前线的隋军迅速列成了几十个状如箭矢的冲锋阵型,盾牌手在前,刀斧手居中,目的就是最大程度地发挥小队的作战和突击能力,常用于锐卒冲阵和追杀逃敌。
单雄信一路驰过,直接冲出了瓦岗军的最前线,向着孔令果军奔去,在他的身后,高岗后面跟着奔出四千余名骑兵,正是那批在前次追击战中被击溃的轻骑部队,绕过正面的刘长恭部,向着孔令果所部的隋军全速冲击。
战场上的隋军们正为了抢人头而你争我夺,不亦乐乎呢,这一仗杨侗也算是下了血本,开出了每个人头一百钱的重赏,要知道一百钱在中原可以买一石米,足够一个成年人吃上一年了。也正是因此,刘长恭所部的战意才如此高涨,只不过现在轮到孔令果来偷窃战果了。
单雄信骑在马上,心跳都开始加速,这一切都与他原先的设想完全不同,真正的战场是如此的瞬息万变,一点小小的变化都可能决定全局的胜败,很幸运,这次犯错的是敌人,而他也不准备再给隋军任何弥补过失的机会了。
单雄信所部的骑兵狠狠地撞进了孔令果的军中,这些隋军甚至都没注意到骑兵冲着自己奔来时扬起的漫天烟尘,还在一边收人头,一边推搡身边的人,甚至拔刀相向呢,等到他们听到雷鸣般的马蹄声时,已经来不及了。
无数凶神恶煞,挥舞着马刀和狼牙棒的瓦岗军骑兵,已经冲到了隋军士兵们的面前,而那在自己面前高高抬起的马蹄和狠狠砸下的兵器,则是许多人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记忆。
如疾风般的骑兵冲过之后,劫后余生的隋军士兵们终于想到了拿起手中的武器进行反抗。
可没想到紧跟着骑兵卷起的烟尘中,又冲过来大批手持大刀战斧的敌军,这些人一个个轻甲大斧,不少人都是赤膊上阵,冲上前来见人就杀,只用了小半柱香,孔令果军中跑出来收人头的几千士卒几乎全军覆没,拼命向后逃的几百名士兵还冲乱了后面的整个阵形。
刘长恭脸上的肌肉都在发抖,冲着身边的传令官大吼:“擂鼓,进兵,不管左翼的孔令果,直冲正面的隋军,攻上山去,活捉李密!”
坐在横山上的李密面带微笑,看着已经被彻底击溃,连帅旗都被放倒的孔令果所部,他的眼光转向了战场的正面,刘长恭军的士兵们在军官的严令督促下,不情愿地丢掉手中的人头,回去重新列阵,倒是他们的眼里,已经远远没有了一个多时辰前,刚刚出战时的那种热情与渴望。(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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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八百三十八章 将军遁走(51更)
站在李密身边的翟弘忍不住开口道:“蒲山公,刘长恭的部队开始重整队形了,看样子是直接奔着咱们这里来的,孔令果军已经崩溃,是不是现在让单雄信撤回来,加强中央的防守?”
李密摇了摇头:“没有必要,现在有王儒信领着四千长槊手在山下列阵,山上还有两千弓箭手可以支援,加上孔令果军崩溃,刘长恭的侧翼已经受到严重威胁,他是不可能全力攻击我们的。”
“你看看他的那些士兵,现在可还有战意与斗志?一支不情愿作战的军队,在战场上无异于绵羊,而我军中央的长槊手们,看着同伴立功大胜,现在的斗志比天还高,而且他们休息了这么久,体力早已经恢复过来,挡住刘长恭的部队,一点问题也没有。”
翟弘还是有些不放心,继续说道:“那要是敌军后续的任瑰,樊子文所部也全部压上,那怎么办呢?”
李密哈哈一笑,马鞭指向战场:“翟弘,你看仔细了,任瑰已经心向我方,单雄信就是得了他的帮助才过来的,今天这仗从开始到现在,他的部队基本上就没动过,刚才刘长恭几乎将我军击溃时他都没有上来抢功,现在不临阵倒戈就不错了。”
“至于樊子文,他的部队在中央位置,被刘长恭的中军挡了去路,除非刘长恭军崩溃,不然他是无法投入战斗的,而且单雄信已经击溃了孔令果,他去补孔令果军的漏洞都来不及,哪有空顾得上我们呢?”
“还有那个房岿,不过是一个想来混军功的文人,可有将帅之才?你看他现在能作出什么样的反应?隋军已经将帅失和,文武离心,即使刘长恭再英勇奋战,也是独木难支的。”
翟弘听得连连点头,长叹一声:“唉,蒲山公,都怪我贪功冒进,险些酿成大祸,只是这样的大战,我却不能出力,实在是终生遗憾!大帅,翟弘没脸再要求您给我支部队戴罪立功,只求您能让我以一个战士的身份去冲锋陷阵,哪怕战死沙场,也是死得其所了。”
李密看了一些翟弘,正色说道:“翟弘,你不听我号令,自行其事,险些酿成大祸,幸亏有单雄信帮你收拾残局,不然今天我军说不定还会大败。翟弘,一个男人不可能永远不失败,但是失败后要能够爬起来,你在战场上打了败仗,就想着自己去送命,这是一个负责任的主将应该做的事?”
翟弘被说得眼泪都要流下来了,垂首哽咽,说不出话。
李密叹了口气:“好了,今天是我们瓦岗军扬名天下的一战,这战中我会给你个将功补过的机会的。”
翟弘疑惑地问道:“我还能有将功补过的机会?”
李密转头看了一眼后方漫天的烟尘,十余面各路头领的大旗冲在最前面,李密笑道:“我的一万铁骑援兵到了,两万骑马步兵也很快就会赶到。翟弘,我命令你现在持我将令,去统领这支铁骑部队,从山后向西绕个大圈,直扑敌军房岿那里的帅旗,你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隋后军主将房岿!”
一个时辰后,北风呼啸,日正当空,透过战场上的黑烟,天空中的太阳散发出鲜血一样的颜色,战场之上尸横遍野,土黄色衣甲的瓦岗军列着整齐的枪阵,坚定而有力地向着前方推进,后方的隋军部队如潮水般地越过横山,涌入战场,即使南隋军最强悍的刘长恭部队,也开始抵挡不住,逐渐地动摇,崩溃了。
刘长恭坐在战马上,看着自己前军的士兵慢慢地被从横山两侧不断包抄过来的隋军援军合围,击溃,看着左翼的孔令果军和樊子文军被隋军的轻骑与锋矢阵打得溃不成军,看着右翼的任瑰所部干脆直接放倒大旗,解甲投降,甚至看着后方的房岿所部也已经在隋军铁骑的冲杀下兵败如山倒,自相践踏,而那面象征着隋军骄傲与希望的东都杨字大旗,也已经倒下,而房岿的那颗披散着头发的脑袋,双眼圆睁,被挑在瓦岗军的一面大旗之上,重新立在了石子河的另一侧。
漫山遍野的隋军士兵,已经失去了有组织抵抗的能力,在瓦岗军的追杀之下,溃不成军,那些在一天前还趾高气扬,士气高昂的公子哥儿们,这会儿一个个都哭天抢地地混杂在败兵中逃跑,被瓦岗军射出的一**箭雨,象割草一样地扫倒,而瓦岗军的轻兵死士们,则飞快地收割着地上到处都是的战死隋军的脑袋,作为今天的军功。
毛长文缓缓地开了口:“将军,大势已去,我看我们还是撤兵吧,退回东都,也许还可以一战。”
刘长恭闭上眼睛,痛苦地摇了摇头:“我大隋东都的精兵良将尽在此,却被隋军的李密一部击败,今天战败,即使退回东都,也只不过是苟延残喘而已,毛长文,你回去告诉越王,就说我刘长恭一定会为大隋死战到底,尽一个军人的责任!”
毛长文热泪盈眶,滚下马来,带着哭声喊道:“将军,您千万要保重啊!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刘长恭长叹一声,抚胸大哭道:“将士们,是我刘长恭无能,对不起你们啊,你们安心上路,我还会回来的!”
他说着,开始脱起身上的甲胄来,这时众人才看清楚,他的甲胄之下,早已经是一身百姓的装束了,刘长恭转眼对着周围愣住的卫士们喝道,“还发什么愣,快脱了盔甲跑啊,再不跑,就来不及啦!”
毛长文吃惊地说道:“大将军,你,你这是?你这是早就作好准备了吗?”
刘长恭冷笑道:“作为将军,未虑胜,先虑败,胜败乃是兵家常事,但是只要活下来的人,就会有机会再战的,大家不要多说了,趁着瓦岗贼人现在还没有冲过来,咱们赶快离开,再迟一点的话,恐怕就来不及啦。”
一小队隋军的兵将,麻利地脱下了身上的衣甲,混在战场上带血的沙尘中,悄悄地向着南方的密林中跑去,很快,就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一堆上好的衣甲,留在一面倒下的“刘”字将旗下,很快就给尘土覆盖,再也看不到了。(未完待续。)
第一千八百三十九章 追究责任(52更)
入夜,战场已经平静了下来,方圆几十里之内,已经见不到一个活着的隋军了,瓦岗军的战马还在战场上来回奔驰着,几千名隋军的俘虏,已经脱去了衣甲,在如狼似虎的瓦岗军士们的看守下,搬运着战死者的尸体。
隋军的尸体一个个都没有了脑袋,这会儿小山一样的首级堆,正在五里外的兴洛仓城前检阅着,作为各部的军功进行统计,而瓦岗军的尸体,则被安葬在山林之间,几个巨大的隋军尸堆,正腾起雄雄的大火,漫天飞舞着黑色的尸灰,冲天的火光,几十里外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而瓦岗军的大营里,则是一片欢腾,军士们兴高采烈地围在一起大口喝酒,吹嘘着白天的战况,李密则是走出了大营,站在兴洛城头,看着城外的战场,浓重的血腥味道,顺风钻进他的鼻子里,而他那炯炯有神的目光,则在暗夜之中格外地明亮。
柴孝和站在他的身后,微笑道:“主公,这回大败隋军,斩首二万,俘虏三千,东都的兵马,受到了毁灭性的打击,这都是您的妙计啊。”
李密的脸上没有任何笑容,他摇了摇头,缓缓地说道:“这些都不过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没什么值得高兴和庆祝的,现在我考虑的,是裴仁基的部队。”
柴孝和微微一愣,奇道:“裴仁基部队没有参战,据最新的探马来报,在我军大战的时候,北边曾经有小股来路不明的骑兵,在侦察战场的形势,看到胜负已定之后,就迅速地离去了。而我们跟随裴仁基所部的探马也飞鹰传书,说是裴仁基所部已经拔营北撤,往虎牢方向去了。”
李密微微一笑:“我正在想这件事呢,虽然东都兵马被我们打退,裴仁基也是不战而撤,但他的手下毕竟凶悍,在我看来,这万余兵马,远比刘长恭这三万绣花枕头要厉害,如果能不战而降服裴仁基,那就省了我们太多的劲了。”
柴孝和奇道:“不战而降?主公,这不太可能吧,裴仁基是隋朝大将,立功无数,这样的人,不太可能给招降吧。”
李密哈哈一笑:“我听说萧禹在半个月前到了裴仁基的军中,担任监军,他去了以后,有功不赏,微过必罚,弄得军中怨声载道,这回裴仁基知道了刘长恭提前出兵,却只怕了哨探来打听情况,并没有大军前来驰援,这本身就说明了他们内部有问题,文武失和。”
“那萧禹我知道,此人极为古板教条,眼里揉不得沙子,裴仁基是想保存实力,但这种伎俩瞒不过萧禹,他一定会上书密报,参裴仁基一本的,所以裴仁基是可以争取的,关键看我们怎么做!”
柴孝和点了点头:“主公有何良策?学生愿往。”
李密微微一笑:“还真是要辛苦你一趟,现在你就混在在隋军败兵之中,去虎牢关,想办法见到裴仁基,同时,密切注意萧禹的动向,你对裴仁基说,我这里给他留了位置,可以随时来投,算是一条后路,他是一定不会拒绝的。不过,你一定要悄悄地让萧禹知道你和裴仁基接触的事情,然后,秘捕萧禹去送密奏的使者,交给裴仁基,到时候,他不反也得反了!”
柴孝和微微一笑:“主公高明,只是萧禹那里,恐怕没这么好监视吧。”
李密从怀中摸出了半块玉佩,交到了柴孝和的手中,低声道:“萧禹身边的亲信马良,是王世充多年来一直放在萧禹身边的细作,你持此物与马良接上头,把监视萧禹的事跟他说明,他就知道该怎么办了。”
柴孝和点了点头:“原来主公早有准备了,不过,学生还是要提醒您一句,王世充反复无常,心狠手辣,主公跟他没必要合作。”
李密叹了口气,喃喃地说道:“我跟他现在也不会再有什么合作了,他需要利用我搅乱中原,现在这目的已经达到,不出意外的话,很快我跟王世充就要成为在中原大战的死敌了。我对这场争斗,还真的很期待呢。不过,在此之前,我还是得尽快地扩大自己的力量,这裴仁基的部下,我一定要抓在手上,明白了吗?”
柴孝和点了点头,转身消失在了浓重的夜色之中。
中原,百花谷,裴仁基军大营。
裴仁基的面沉如水,坐在中军帐内,看着站在帐中,满身汗水的裴行俨,沉声道:“你再说一遍?!石子河那里战况如何?”
裴行俨叹了口气,说道:“刘长恭轻兵冒进,中了李密的诱敌之计,追过河去后,左军的孔令果部又私割人头,导致军队混乱,被李密以精兵从横山背后侧击,溃不成军,刘长恭脱去甲胄,混在败兵中逃跑了,而后军的房岿等十余员将领,都非死即降,三万精兵,死者十之六七,甲仗军械,均成了瓦岗反贼的囊中之物!”
裴仁基的眼皮跳了跳,长叹一声:“唉,怎么会弄成这样?!就是三万头猪,让瓦岗贼人这么抓,也不至于一天就抓个精光啊。”
萧禹的面沉如水,厉声道:“将军,前日里我就说,刘长恭提前出战,一定是要抢军功的,一定不会扎营固守。让你速速调兵去支援,你却不听我言,说什么要稳扎稳打,怕中了埋伏。可是现在呢?少将军带着几百骑去侦察,安然无恙,可见贼人的全力都在对付刘将军上,根本没有伏兵,这次刘长恭兵败,你也是有重大责任的!”
裴仁基的面色一寒,沉声道:“萧监军,你说话太过分了吧,我是主将,当然要为全军的安危负责,你能因为裴将军这回运气好,没有遇上埋伏,就说一定不会有埋伏吗?那李密最后是靠了横山侧后的生力军横冲敌阵,打败瓦岗军的,这就说明他是留有余力,说不定这些生力军本就是想要伏击我们的,见我们没有去,才在关键时撤出,用上,你怎么可以倒因为果呢?”(未完待续。)
第一千八百四十章 保身之道(53更)
萧禹咬牙切齿地说道:“不管怎么说,这回战败的情况,我都会详细地写成奏折,上报圣上,裴将军,到了朝廷要追究你责任的时候,你可别怪我!”
裴仁基冷冷地说道:“萧大人既然身为监军,这是你的职责所在,本帅不干预你的任务,也请你不要来妨碍我的指挥!”
萧禹恨恨地一拂袖,转身就走,裴仁基看着他离去的背景,嘴角边勾起一丝轻蔑的冷笑,他沉声对帐内默然不语的众将说道:“大家都回本部,安抚好士兵的情绪,刘长恭所部战败之事,要严密封锁消息,不得外传。”
秦琼勾了勾嘴角,出列行礼道:“将军,末将以为,瓦岗军侥幸大胜,现在一定松懈,疏于防备,我们这时候如果以精骑奔袭,一定可以获得大胜,就算不利,也可以迅速地撤离,没有什么损失。刚才萧监军说的也有道理,毕竟是我们的友军战败,我们不能这样没有任何行动补救,不然传到圣上的耳朵里,恭怕还是会追究我们的责任。”
罗士信也跟着出列行礼道:“是啊,裴将军,这阵子弟兄们都闷着一股子气,想要为张将军报仇雪恨呢,可是只是打了几次小仗,实在是不过瘾,只要你一声令下,我们这些张将军的旧部,愿为前部先锋,与瓦岗军决战!”
裴仁基摇了摇头,挥了挥手,其他的十余名将佐都行礼退下,帐中只剩下了裴氏父子,还有罗秦二将。
裴仁基站起了身,长叹道:“二位将军啊,我也不瞒你们,秦将军说的不是没有道理,现在出击,确实有可能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可是打胜了又如何呢?前几次我们也不是没打胜仗,但得到的赏赐在哪里?”
罗士信奇道:“不是萧监军说,要请求朝廷后再发放的吗?难道,这中间还有别的隐情?”
裴仁基叹了口气:“现在这里没有外人,我也不怕跟二位将军说实话,所谓的请求朝廷发放,一直就是个借口罢了,现在我们这里跟江都的联系已经隔断,圣上远在千里之外,怎么会知道我们这里的情况?再说了,我们都在军中多年,这些赏罚之事,有朝廷的定制,也是由前方大将所决定的,什么时候要去请示圣上才能赏赐将士了?”
秦琼与罗士信对望一眼,倒吸一口冷气:“难道,难道是萧监军故意为难我等,是这样吗?”
裴仁基点了点头:“萧禹以前在雁门的时候,因为提议陛下重赏将士,以刺激大家努力守城,因此得罪了陛下,被外放为郡守,所以他就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连我们正常的赏赐也不肯发放了。”
秦琼奇道:“赏赐战利品,不过是用缴获,又不是让他萧禹拿钱,有必要这样抠门吗?他这是安的什么心啊?”
裴仁基冷笑道:“他是文官,我们是武将,本身就是互相看不对眼,现在各路兵马都放权在外,那些以赏赐结将士之心的大将们,也成为被圣上怀疑的对象,君不见前一阵子的河北杨义臣杨大将军,连破两路贼寇,却被圣上所猜忌,夺了兵权召回江都,结果气得吐血而亡吗?而河北本来一片大好的局势,也因为杨大将军的离开而迅速恶化,两个月不到,就成了窦建德的天下,还不都是这些刀笔吏们干的好事!”
罗士信咬了咬牙,恨恨地说道:“我等迟早要给这些耍笔杆子的文人给坑死,有国难报,有家难回啊!”
裴仁基的眉头皱了皱,说道:“二位将军,你们都是张将军的老部下,本帅虽然是后期接手,但是对张将军,却是视如兄长,对你们,也是看成我的子侄一样,这个时候,外有强敌环伺,内有文人掣肘,我们这些武人,得团结一心,才能渡过难关,我也想明白了,就算我们迅速地消灭了贼人,最后也不过是杨大将军的命,甚至还不如他。”
“而现在天下的变乱四起,明眼人都知道,光靠一两路大军的苦战,是扑灭不了贼寇的,圣上现在远在江都,等于放弃了中原和关中,这本就是寒了大家的心,也是让天下贼人层出不穷的根本原因,我们要为自己多考虑,为弟兄们考虑,想想一些后路季。”
秦琼的脸色一沉:“裴将军的后路,是指什么?难道是要投奔贼寇吗?”
裴仁基摇了摇头,说道:“不,还不至于这样,但是我们要明白一点,只有手中有兵,才是我们的根本,一旦给夺了兵权,那我们就什么也不是了。现在圣上要我们讨贼,这就不能随便夺我们的兵权,可要是贼人没了,那杨义臣的结局,就是我们的明天!”
罗士信摇了摇头:“我们是军人,奋力灭贼才是第一位的,有功则赏,是我们隋朝的军制吧,难道贼人一灭,就要收我们的兵权了?这总得有个理由吧。”
裴仁基冷笑道:“理由?圣上夺杨义臣兵权的时候,有什么理由了?朝廷有权决定一切人事的升迁任免,这就是最好的理由了。如果我记得不错的话,当时张须陀将军在荥阳的时候,就因为那个以前的部下程咬金来下了战书,就给那杨庆说是跟叛贼勾结,给逼得立了军令状出战,这才急于求成,中了贼人的埋伏。”
“今天的萧禹,话已经说得清楚了,他不顾全军安危,要我们突袭,不是为了真的让我们取胜,而是作出个姿态,向圣上有个交代和表示的,我要为全军的安危考虑,自然不能如此冒险,李密不是一般人,他深通兵法,老奸巨滑,怎么可能真的战后放纵,不作防范呢?瓦岗现在有二十多万之众,随便轮值个一两万人在横山以北,就能发现我们的突袭军队,这个事情,不会有半点侥幸的。”
裴行俨叹了口气:“父帅,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未完待续。)
第一千八百四十一章 预留后路(54更)
裴仁基勾了勾嘴角,说道:“现在我们得小心为上,步步为营,不可前出,也不能迅速撤离,当务之急,就是要封锁消息,不能让军中知道刘长恭兵败的事情,以免军心动摇。罗将军,秦将军,张须陀的旧部,一向只听你们两位的军令,就要多多麻烦二位了。”
罗士信与秦琼对视一眼,拱手道:“裴将军请放心,我们一定会安抚好部众的。”
罗,秦二将掀帐而出,帐中只剩下了裴仁基父子二人,裴仁基长叹一声,缓缓地说道:“行俨啊,现在事情果然向最坏的地方发展了,咱们是真的要考虑一下退路啦。”
裴行俨咬了咬牙,说道:“难不成父帅的意思,真的是想投向瓦岗?”
裴仁基叹了口气:“老实说,今天以前,我还在犹豫这件事情,瓦岗如果只有翟让,那就是请我去,我也不会去的,但现在看起来李密已经掌握了瓦岗的大权,此人极为厉害,我看中原之内,无人是他的对手,以前我们跟他们打,还有装备和训练上的优势,但这次东都兵马的三万精兵,都全军覆没,敌军的甲杖军械,将会大大加强,再打下去,我们的优势只会越来越小,所以,我们必须要考虑留条退路了。”
裴行俨恨恨地说道:“怎么能这样呢,我们裴家世代忠义,要报效朝廷,才是唯一的道路啊,父帅,孩儿宁可战死沙场,也不想背这不忠不义之名。”
裴仁基摇了摇头:“你想到哪里去了,为父可没说要投降瓦岗,只不过,为父担心这样下去,会是有心报国,无力杀贼啊。看看萧禹这个样子,你觉得我们就算胜了,又会有什么好下场?就算我们拼尽全力打败了瓦岗军,东都的那些家伙,还有杨庆这种人,一定也会出来抢功的,我们还是没有任何好处,杨义臣就是我们的榜样。”
裴行俨喃喃地说道:“难道,难道我们就没有机会了吗?”
一个沉稳的声音从帐后响起,柴孝和穿了一身小兵的衣服,缓步而出,笑道:“少将军,机会永远是有的,只要看你们愿意不愿意了。”
裴行俨的脸色一变:“你,你是什么人,怎么会呆在这里?”
柴孝和微微一笑,说道:“我叫柴孝和,是蒲山公李密的学生,少将军,不好意思,我比你早来大营半个时辰,是你的父帅,让我留在这里的。”
裴行俨二话不说,手按到了剑柄上,挡到了裴仁基的身前,“呛”地一声,剑刃出鞘一半,厉声道:“居然是瓦岗反贼,你若敢妄动,我现在就杀了你!”
柴孝和笑着摇了摇头,裴仁基伸出手,把裴行俨的手从剑柄上挪开,缓缓地说道:“行俨,休得无礼,柴先生对我们并没有恶意,如果他有意对我不利,刚才就会出手了。”
裴行俨沉声道:“父帅,这些贼人很狡猾,你不要上了他们的当。”
柴孝和微微一笑:“少将军,令尊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多条后路,总不是坏事。今天我来,只不过是代我家主公传个话,提供一个建议,最后如何取舍,还是要看你们的选择。”
裴仁基点了点头,对裴行俨说道:“你到门口把守,不许任何人靠近。”
裴行俨咬了咬牙,收剑入鞘,瞪了柴孝和一眼,沉声道:“你若是有什么歹心,当心我把你碎尸万段。”说完,他直接走到了门口,持剑而立,却又掀起了一角帐幕,时不时地观察着帐中的动静。
柴孝和笑道:“公子的孝心,让人感动啊,裴将军,你好福气。”
裴仁基冷冷地说道:“你家主仆能够绝地重生,这才是好福气。柴先生,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刚才你说留条后路给我们,是什么意思?”
柴孝和微微一笑:“我家主公体恤将军的立场,您的妻儿家人都在江都,万一降顺我们,只怕都不免遭到暴君的毒手,这是我家主公不愿意看到的。当年他跟随杨玄感杨元帅起兵,是为了兴兵除暴,并不想看到自己的悲剧在将军身上重演,所以这次他特意吩咐我说,不必让将军马上来投,只需要达成默契即可。”
裴仁基的双目炯炯:“什么默契?柴先生说得清楚一点。”
柴孝和笑道:“现在我军大破刘长恭,中原一带已无我瓦岗对手,将军可能还有所不知,就在一夜之间,几十路中原大小山寨的头领,都来兴洛仓城,请求归顺瓦岗军,你刚才说我军现在十几万人,这是低估了,现在我军加上各路来投的义军,其众已经不下五十万了。精兵锐卒,也超过十万,将军所部虽然强大,但并不是我军对手,更不用说中原各州郡的守军了!”
裴仁基的眼皮跳了跳,沉声道:“大家都是明白人,这种话少说为妙,你们真有这个实力,也不会来劝降我,而是会主动出击,直接消灭了。”
柴孝和摇了摇头:“我家主公的目标是隋朝的大城,如荥阳,梁郡这样的大郡治所,最后是东都洛阳,将军所部最多也就是在百花谷,虎牢关这样的地方,我军打下来也没有什么好处,还要白白死伤精兵锐士,得不偿失。所以我家主公的提议,是罢兵修好,默契不战,这样将军可以保全部下,我们瓦岗也可以自由发展,这不是两全其美么?”
裴仁基冷冷地说道:“荒唐,官兵剿贼,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有什么两全其美的说法。你们不给我任何战功,我又怎么向圣上交代?这种默契仗打不了多久的,很快就会给圣上所察觉,派人来接替我的指挥之职。”
柴孝和笑道:“这有何难?每天来投奔我们的大小山寨多了去,多则数万,小则数千,到时候如果将军有意,我们留一下小山寨,几千人一股的那种,去给将军消灭,如此一来,将军对上对下不都有了交代吗?比起其他各地损兵折将的将军来说,您只会给重用的,等到你手握重兵,控制中原,到时候就是杨广,也奈何不了你啦!”(未完待续。)
第一千八百四十二章 逼反裴仁基(55更)
裴仁基的眼中光芒炯炯,似是在思考利害关系,柴孝和笑道:“我家主公一向知道将军忠义,但是蒲山公又何尝不是忠义之人呢?但是忠义二字,是要讲对象的,比干对纣王的忠义,不仅无益于国家,无益于苍生黎民,也无益于自身,除了落个名声外,又有什么好处了?他阻止不了商朝的灭亡,就象将军也跟张须陀将军一样,也阻止不了隋室的灭亡!”
裴仁基长叹一声,看来是给柴孝和说动了,柴孝和微微一笑,说道:“所以将军不必现在就投向瓦岗,您可以趁着乱世,慢慢地拥兵自重,中原一带,就由将军和我家主公平分天下,杨广如此残暴不仁,他身边的人迟早会对他下手的,而隋朝没有继承人,到时候定然会有新主改朝换代,将军到时候效忠新主,也不算不忠不义啊?自古以来,名将大臣走这条路的多了去,也没人说他们不忠吧。”
裴仁基咬了咬牙,低声说道:“那我又怎么相信你们的诚意?能跟我打这种所谓的默契战呢?”
柴孝和笑道:“这还不容易吗?将军可以退兵回虎牢关,到时候每个月我们都会派一支弱旅来挑战,其出击的时间,路线我们都会通知将军,到时候这些弱旅,就是我家主公送给您的军功,您靠着消灭这些山寨反贼,不就对杨广有了交代了?”
裴仁基的神色变得坚毅起来,大声道:“好,那咱们就一言为定!”
柴孝和微微一笑,脸上闪过一丝诡异的笑容:“一言为定。”
萧禹的帐中,微风四起,吹拂着这灯火,左摇右晃,一如他现在的心情,他负手背后,来回踱步,几次想要坐在案前奋笔疾书,可是每次都是刚刚摊开了纸,却又不知如何下笔,最后长叹一声,长身而起,继续踱起步来。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萧禹的脸色一变,说道:“什么人?”
“主公,是我,马良!”一个嘶哑的中年人声音响起。
萧禹连忙说道:“马良,快进来!”一个仆役模样的人匆匆而入,青衣小帽,黑面短须,正是萧禹的亲随马良,他低声道:“主公,我听得清清楚楚,这会儿裴世矩正在和瓦岗的探子在暗中接头,商量反水叛变之事,那李密提议,让裴仁基跟他打默契仗,每隔一段时间派弱旅去偷袭虎牢关,给裴仁基送军功,换取裴仁基从此不干涉李密在中原的扩张。”
萧禹恨恨地一咬牙:“贼人竟然真的敢起叛心!”
马良叹了口气:“主公啊,这回可不是以前了,各地的领兵大将,都多少有这种心思,若非如此,天下的贼人,怎么会越剿越多,越剿越乱呢?主公,裴仁基既然起了反心,你的处境,可就危险了,还是想办法早点脱身吧。”
萧禹摇了摇头,沉声道:“不可,我是监军,就有义务把这里的一举一动,向圣上汇报,马良,你等我一会儿,我这就写密奏,把这里的情况,向陛下汇报!”
马良点了点头,站出了门外,萧禹则坐在案前,奋笔疾书,少顷,他走出了大帐,把这文书给了马良,低声说道:“快点到东都报信,让越王殿下马上出兵,先别管李密了,直接拿下裴仁基,这股子精兵强将,万万不能落到李密的手中。”
马良一拱手,说道:“放心吧,这信我会用生命保管的!”
走出了大营,马良向着西南方向骑了一里左右,道边的松树后闪出了一个黑影,笑道:“马兄,我在这里呢。”
马良跳下马,对着从阴暗中走出的柴孝和叹了口气:“柴先生,我现在也没弄明白,我家主公怎么会和你主公成了朋友的。”他说着,掏出了怀中的一封密奏,交给了柴孝和。
柴孝和就着月色,拆开了信封,迅速地扫了一眼,点了点头:“有这东西,我们两家主公的共同目的,就可以达到了,这回多谢马兄相助,请你好自为之。”他说着,骑上了马良的马,直接向着大营方向驰去,马良摇了摇头,向着西南的东都方向,迈步而行。
四更,萧禹仍然睡不着觉,披衣起来,再一次地看着营帐中挂着的舆图,眉头深锁,突然,外面传来一大片甲叶碰撞的声音,伴随着沉重的脚步声,几个卫士的声音响起:“你们想要干什么!”紧接着就是几声惨叫,萧禹的脸色一变,却只见门帐一掀,裴行俨浑身上下都是血迹,手里拿着的一把钢剑,剑尖上还滴着血珠子,杀气腾腾地站在门口,而他的身后,是一帮如狼似虎的裴家部曲,个个对着萧禹,怒目而视!“
萧禹的心猛地一沉,厉声道:“你们想要干什么?想要谋反不成?”
裴行俨厉声道:“你不是想举报我们谋反吗?没错,今天我们就真的反了,你这个只会舞文弄墨的小人,只会陷害忠良的小人,去死吧!”
萧禹的脸色一片惨白,闭目待死,裴仁基的声音却是威严地响起:“行俨,且慢。”
带着血腥味道的剑尖,离萧禹的鼻子已经不到两尺了,就停在了半空中,萧禹睁开了眼睛,只见裴仁基一脸阴沉,站在帐中,而柴孝和则若无其事地站在他的身边,面带微笑。
裴仁基冷冷地说道:“萧禹,你身为监军,不思报国,却只会克扣军赏,陷害忠良,我裴仁基对朝廷,对圣上的一片忠心,可昭日月,但也经不住象你,还有虞世基,裴蕴这样的小人构陷,今天我不杀你,就是留你一条命,去向圣上说,我裴仁基为什么会反!你告诉圣上,哪天他的身边没有你这样的小人了,我裴仁基自然愿意负荆请罪,而在此之前,我只有加入义军,除暴安良了!”
萧禹破口大骂起来,裴仁基一挥手,身后几个军士上前,拿一块布堵住了他的嘴,剥掉了他身上的官服,把他就这样倒拖出去,营外的军士们爆发出一阵雷鸣般的欢呼声,而裴仁基则站出营门,大声道:“裴某不才,被小人陷害,不得已加入瓦岗军,各位想走的裴某不阻止,想留的,裴某感激不尽!”
一万多张嘴几乎异口同声地吼道:“某等愿随将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