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八百三十三章 兵临荥阳(56更)
半个月后,荥阳城下。
荥阳郡守杨庆,穿着大红官袍,眉头紧锁,站在荥阳城头,看着城外那黑压压的军队,汗出如浆,手也在微微地发着抖,四五万瓦岗军的大军,已经在城外三里处排开了阵势,摆出了攻击的阵形。
而大军的前方,一面巨大的血狼头旗下,高大魁梧,全身披甲,戴着一副恶狼面具的裴仁基,正骑着一匹高头大马,裸着两只肌肉线条分明的胳膊,策马军前,眺望着城中,所过之处,无不是欢声雷动,“万岁”“威武”之声此起彼伏,如山呼海啸,经久不衰。
自从四天前,杨庆接到消息,说是梁郡沦陷,瓦岗军在梁郡与各路义军接上了头,获得了大批的生力军后,当时还在荥阳城中的魏征就迅速地离开了,说是出去搬救兵。
可是他们做梦也没有想到,刚刚投降瓦岗的裴仁基大军不到四天的时间,就到了几百里外的荥阳城下,现在城中军士不满三千,几乎全都调到了这边防守,杨庆当年也是看着张须陀打了大海寺之战,但一看今天的架势,就知凶多吉少。
一边的河南新任讨捕大使(接替裴仁基)刘元庆,是一个四十多岁的黑脸汉子,这会儿全副武装,站在杨庆的身边,小声道:“郡守大人,不要担心,叛军没有作好攻城的准备。”
杨庆勾了勾嘴角,尽量装出一副平静的样子,说道:“怎么就看出他没有做好攻城准备了?”
刘元庆一直叛军大队,说道:“郡守大人请看,敌军兵马虽众,但是一无云梯,二无投石车,三无八弓弩箭,他们只怕是想奇袭我荥阳城,可是没有料到我们已经关闭了城门防守,裴仁基就算再厉害,也不可能让他的军队飞上城来。”
杨庆咬了咬牙:“不要小看了对手,裴仁基可不是一般的人物,他的武艺高强,而他的手下,也多可以飞檐走壁的江湖异士,我们绝对不能大意。”
刘元庆点了点头:“正如郡守大人所言,本将刚才上城时,把武库中所存的两千余杆强弩都取出,城中兵士虽然不多,但多是受过训练的强弩手,以前为了防备盗贼,也进行过严格的训练,野战也许不敌,但在城头开枪,那些绿林响马就算是再厉害,也挡不住强弓硬弩吧。”
杨庆心下稍安,说道:“那还得小心应对,不要让敌军钻了空子,除了这里以外,其他的城墙都要留百余名强弩手防守才是。”
二人正说话间,城外的裴仁基也冷冷地看着荥阳城那高大的城墙,鼻子轻轻地抽了抽,一边的徐世绩叹了口气,说道:“上柱国(自从投降李密后,裴仁基给封为上柱国,军中已经开始这样叫他,而裴仁基也是来者不拒),看来我们还是低估了杨庆,他毕竟跟过宇文述多年,是难得的通兵法的官员,这荥阳城上,有大量强弩手,我军来得急,没带上那一百门八弓弩箭,今天看来难以破城了,不如暂退,扎营围城,等弩机一来,就可以轻松攻陷荥阳了。”
裴仁基摇了摇头,冷冷地说道:“不,荥阳城中不会只有这点兵,我想魏征一定是带了一部分兵力出去搜集各路州郡兵了,若是让他的援军到来,又会麻烦,他若是不象刘长恭那样主动进攻,而是扎营固守,一城一营,互为犄角,兵法上就难破了,我军新起兵,利在速决,不能顿兵坚城之下,这荥阳城,今天我一定要攻下。”
一边的秦琼的眼中流露出一丝不安:“裴柱国,不要勉强,这可是有几千杆强弩呢,我们这里虽然有许多轻功出色的兄弟,但人的血肉之躯,比不上弓箭强弩啊。”
裴仁基的眼中闪过一丝冷芒:“我说了要大家一起去攻城吗?我们在梁郡几乎是兵不血刃地破城,在这里,也不用费什么功夫。今天,我一个人去破城!”
徐世绩和一边的罗士信都吃惊地睁大了眼睛:“什么?将军,你一个人去破城?这可万万使不得啊,城头有枪有炮,不是血肉之躯所能挡的,而且,而且你是全军的主帅,万一有个闪失,这可怎么得了!”
裴仁基冷冷地说道:“天上的雷都劈不死我,些许强弩,又算得了什么?十几年前我平定盗贼,在海上大战的时候,就是弓箭风暴里过来的,难道这区区荥阳城的州郡兵,能比横行中原的盗贼和高句丽的强弩手更厉害?”
他一边说着,一边跳下了马,秦琼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也跟着想要下马,裴仁基头也不回,一下子抬起了手,冷冷地说道:“叔宝,你留在这里,不要动。”
秦琼坐回了马鞍,奇道:“为什么,我总归能帮到你吧。”
裴仁基回过头,冰冷的眼神中突然透出一丝笑意,看得秦琼这几天一直郁闷冰结的心里,一阵暖流涌过,只听裴仁基的声音也很柔和:“相信我,我有我的安排,不用担心。”
这话充满了磁性,甚至可以说这是这些天来,裴仁基对秦琼最人性化的一句,几天来结在秦琼心头的寒冰,几乎是一瞬间融化了,他似乎给施了魔法,居然就这样在马上停了下来,点了点头。
裴仁基扭头看向了身后的裴行俨,说道:“小子,今天我要借你带来的庆功酒提前用一下,给我十个碗,一坛七月火!”
杨庆和刘元庆正在城头行走,荥阳城是中原重镇,又是以前梁国的首都,防御工事相当完备,在整个中原是仅次于东都洛阳城的第二大城市,所以城墙既高又坚固,就连城头的垛口也要高过人的脑袋,杨庆和刘元庆都算得上是七尺男儿,但仍然被垛口挡着,除非探出身子,不然看不到外面的情况。
两人一边走,一边勉励着城头的军士们,这些士兵虽然平时训练不错,但多是新兵,第一次上城见识真正的敌人,一个个都脸色发白,连话都有些说不利索,杨庆心中暗暗焦急,嘴上却是极尽勉励与鼓舞之词,正在这时,却听到城头一片惊呼声:“大人,将军,敌将一个人出阵了!”(未完待续。)
第一千八百四十四章 仁基出阵(57更)
杨庆和刘元庆的脸色同时一变,双双抢出了城垛,探首观望,只见裴仁基的手里,一手拿着足有一叠的大海碗,右手伸出,肌肉发达的右臂之上,架着一坛足有二三十斤的大酒坛,大刀和长剑交叉地插在他的背后,而那头顶到背部的一道飘逸的黑色狼毛,随着大风的吹拂,迎风而起,和他的披风一起在空中猎猎作响,说不出的潇洒,透尽铁血男儿的威武。
就这样,在城下和城头的数万两军将士的注视之下,裴仁基走到了城头的吊桥前,离着城墙足有二百五十步的距离,这已经是羽箭可以击中,杀伤人体的距离了,后面站着和骑马观看的数十名瓦岗军的将校,以及裴仁基的众多部下,全都紧张地几乎要叫出声来,秦琼的手紧紧地抓着马鞍上的一双铁鞭,就连那冰冷的铁鞭,也在随着秦琼的心跳在不停地收缩着,蜷曲着,甚至可以感觉到他掌心的汗水。
秦琼咬了咬牙,低声道:“士信,我不太懂这强弩,裴仁基,裴仁基他现在的距离,会不会给弩打到?”
罗士信叹了口气,一双大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裴仁基的后背,回道:“已经,已经进入强弩的杀伤范围了,只是裴仁基大哥他有甲胄在身,又有护体真气,我想,我想不会有事吧。”
秦琼的一颗悬着的心略微放了放,他看到裴仁基停下了脚步,心下稍安。
只见裴仁基的眼中红芒一闪,手臂一振,那个大号酒坛直上天空,又急速地落下,他的手一抄,正好捅破封泥,一把抓在了坛口上,对着城墙垛口后面的杨庆,冷冷地说道:“杨郡守,几年不见,你从知县荣升郡守了,真是可喜可贺啊,今天你我旧友重逢,不应该喝点酒庆贺一下吗?”
杨庆的脸色一变,厉声道:“裴仁基,你这个反贼,休得猖獗,以前你为国平叛,讨伐盗贼,可以说是同僚,但你起兵造反,祸及天下,本郡守早已经和你势同水火,哪来的旧情可讲!你若还有一丝良知,现在就解散叛军,束手就擒,也许圣上还会念在你往日的功劳,饶你一命!”
裴仁基的眼中红芒一闪,摇了摇头:“真是可惜,杨郡守既然如此绝情,又不顺应天时,开城建义,那这酒,看来只有我一个人喝了。杨庆,我问你最后一遍,你开不开城?你若不开,那就休怪我不念往日情份了!”
杨庆厉声道:“我杨庆忠于朝廷,绝不附逆,来人,给我强弩射贼,打死或者打中反贼的,赏银十万两,封候拜将!”
那些刚才还吓得发抖的小兵,一个个都在这重赏之下成了勇夫,手忙脚乱地开始往强弩的弩臂上装起弓箭来,裴仁基摇了摇头,视城头的这一切如无物,自顾自地侧起了身子,把一叠碗往左边地上一放,只留下一只碗,满满地斟上了一碗,仰起脖子,一饮而尽,还擦了擦嘴角,叹道:“好酒!”
“噼哩啪啦”,如爆豆子一样的声音此起彼伏,雨点般的四羽弩矢,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打向了裴仁基所站的位置,尽管在这个时代,没有准线的强弩精度极低,但近两千枝强弩对着这里齐射,也至少有几十枚四羽弩矢打到了裴仁基的身上手上。
只见裴仁基周身外一尺半尺左右,红光一闪再闪,无形的护体真气把这些已经到了弹道末端的四羽弩矢挡下,如筛糠一样地从他的周身落下,而他却是视若无睹,自顾自地一碗碗地倒着酒,甚至还时不时地向着城头的强弩手们举碗致意,鼓励他们再继续发射呢。
瓦岗军中爆发出一阵阵地欢呼之声,“将军”“将军”之声不绝于耳,这些军士们见多了这阵子裴仁基带来的神奇,内心深处已经渐渐地把他真的当成天神崇拜了,就连刚才还担心地心跳不止的双猛,这会儿也喜笑颜开,甚至拍手相庆呢。
罗士信长舒了一口气,笑道:“裴仁基大哥原来早已经算好了一切,他很清楚这强弩的射程和四羽弩矢的威力,所以在这射程的末端,以铁甲护身,又有护体真气,这些四羽弩矢非但伤不了他,还会对那些守城的军士们造成极大的心理压力,让他们以为,咱们的裴仁基大哥是真的有神灵护体,不,他们会以为裴仁基大哥真的就是神了,要不然,怎么会打都打不到呢?!”
秦琼微微一笑:“是啊,裴仁基就是要吓得这些城头军士不战而降,今天我们来得匆忙了点,他就要用这种办法,让敌军泄气。”
裴仁基似乎没有听到后面的议论之声,也许是城头强弩的射击之声如百雷击落,太大了一点,等到一波击发完,城头的军士们又开始装箭时,他仰天大笑道:“强弩手们,你们就只有这点能耐吗?连老子喝酒你们都打扰不了,来来来,这回本将军不穿甲了,再走近点,看看你们还有没有办法打到本神,刚才杨郡守说了,打中本神的,赏十万两银子,拜将封候呢!”
裴仁基的话刚出口,眼中的红芒一闪,全身上下突然一股子战气曝出,“彭”地一声巨响,在一片惊呼身中,他身上的那件黑色的兽面连环甲,被震得四分五裂,向着八方飞出。
而那一身健美刚健的肌肉,一下子暴露在了空气之中,细密的汗珠挂在长长的胸前毛发上,如同晨草挂着的朝露,在太阳光的照耀下,发出五颜六色的光芒,而一身淡淡的红气,如同道道红纱,披在他周身二尺左右的地方,流光溢转,灿若云霞,那是一种直到骨子里的性感与刚健,足以迷倒天下间每一个女人。
城头和身后的数万将士看得目瞪口呆,谁也不敢相信裴仁基的疯狂,甚至一时间所有人都忘记了手中的动作,甚至是忘记了叫喊,只是眼睁睁地看着裴仁基拎着酒坛,一步步走向了城墙,直到护城河边,离城墙不到五十步的距离,他突然盘膝坐下,这回也不用碗了,直接拿起酒坛,就向着嘴里灌。(未完待续。)
第一千八百四十五章 飞身攻城(58更)
杨庆突然如梦初醒,抄起一杆强弩,对着裴仁基就扣下了扳机:“我不信你真的能刀枪不入,全都给我发射!”
城头的隋军强弩手们一个个如梦初醒,纷纷扣下了板机,这回他们用上了火矢,那两千多挺燃烧着火焰的弩矢,一下子喷出了长长的火舌,烟雾弥漫,让整个城头都陷入了一片刺鼻的硝烟味中,把城头的一切,都裹在了一片云山雾罩里。
裴仁基手中拿着的那个酒坛,正被高高举起,往裴仁基的嘴里灌着酒泉,却是突然“啪”地一声,被几颗四羽弩矢击中,顿时碎裂成了几十片,而这些碎片又被后续的四羽弩矢继续击中,碎得到处都是,一片又一片,如粉如泥,而坛中剩下的酒,“哗”地一下,全都洒在了地上,顿时,就在裴仁基的周围,形成了一道淡淡的酒雾。
后方的瓦岗军中传出一阵惊呼,秦琼睁大了眼睛,几乎要叫出声来,而罗士信干脆直接冲了出去,他的眼泪在脸上流淌着,忘情地大喊道:“裴大哥,裴将军!”
可是裴仁基的周身红气却是一闪再闪,罗士信突然发现,裴仁基回过头,向着自己微微一笑,他那一身钢铁般的肌肉上,分明可以看到一颗颗的四羽弩矢击到了上面,却仿佛被施了魔法一样,被定在裴仁基肌肉的表面,他的周身上下的肌肤,腾起一片片淡淡的红气,把这些花生般大小的四羽弩矢,就象吸铁石一样地吸附在身上,却是无法穿透他的肌肉,更不能对他造成什么伤害,最多就是打得陷进皮肤内一两寸,形成了一个小小的陷孔,但一滴血,也流不出来。
裴仁基脸上的那只黄金恶狼面当,被打中了七箭,如同北斗七星一般,在他的面具上留下了七个小孔,但是这七个陷孔里,分明可以看到七颗还在冒烟的四羽弩矢,这副表情,诡异之极,而那两只炯炯有神,泛着红光的眼睛,却又给了罗士信莫大的镇定,他突然意识到,裴仁基没有事,而那狂奔的脚步,也不自觉地停下了。
裴仁基猛地一回头,这时候城头的弩声几乎全都停下了,强弩的击发和装填需要很长的时间,至少要半分钟以上,更不用说这会儿城头几乎无人装填,所有的军士都伸出脑袋,想要看这一下是不是击中了那个妖人。
裴仁基突然仰天哈哈大笑,厉声道:“怎么样,这回知道什么才叫刀枪不住了吗?知道什么才是真神现世吗?!”
随着裴仁基的厉声大吼,城头每个士兵的耳膜都给震得“嗡嗡”作响,不少胆小的士兵甚至给吓得尿了裤子,而不自知,裴仁基突然眼中的红气一闪,从每个毛孔里都喷涌出滚滚红气,原先面当上和身上的那几十个陷孔,还有几十枚几乎是钉在他身体表面的四羽弩矢,如同雨点一样从他的身上掉落,砸到地上,落得满地都是碎箭头。
裴仁基闭上了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冷冷地说道:“荥阳府啊荥阳府,不要说我没给过你们投降的机会,现在,该轮到我了吧!”
杨庆刚才都看得目瞪口呆,甚至惊得忘了下令,他做梦也没有想到,这个世上竟然真的会有刀枪不入的的,直到裴仁基的眼睛猛地睁开,里面一片血红,杀气四溢之后,他才如梦初醒,大叫道:“天哪,裴仁基要上城了,快,快点装箭射击!”
他说着,就抄起刚才自己开过的那杆强弩,慌张之下竟然忘了里面没有装四羽弩矢,对着城下的裴仁基连扣了几下扳机,却发现一下也打不响,这才注意到枪中无弹,连忙跟其他千余名手忙脚乱,开始装弩矢的军士们一样,一把抓起腰间的一囊四羽弩矢,哆嗦着手,往里面填药。
杨庆甚至来不及去看,这时的城头已经有千余名军士,纷纷扔掉了手中的强弩,夺路而逃,甚至有些人走投无路,直接一闭眼从两丈多高的城楼上跳了下去,他们的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裴仁基不是人,离这个妖怪越远越好,越快越好!
裴仁基一吸气,大喝一声“起”,他的身形如大鸟一般,冲天而起,不借任何的外力,就轻松地飞过了一丈多宽的护城河,一下子飞到了离城墙根部半丈远的城墙之上,他的脚在这片城墙上猛地一点,连壁虎游墙功都没用,这一脚下去,把城墙生生踢出一个一尺多深,半尺见方的坑,而他的脚在这坑中不停顿地一踩,左手飞出一只爪勾,搭在了城头上,猛地一拉身子就向上干拔一丈之多,直接飞上了那荥阳的城头!
刘元庆刚刚从腰间抽出一枝三连发步兵弩,这个新式武器,作为大将的他也只有一只,非到救命之时不可用,可是当他刚刚把三连弩拿到手上时,却只见眼前一花,他抬头一看,却只见裴仁基那伟岸的身形正好在自己的头上,而裴仁基右手那闪着寒光的斩马刀,则是刘元庆在这个世上看到的最后景象,刀光一闪,他突然就失去了知觉,只觉得自己的脖子一凉,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裴仁基一刀斩了刘元庆,一边的杨庆刚刚装好四羽弩矢,还没来得及扣动扳机,就觉得胸前的几处穴道一麻,顿时就如同给施了定身法一样,再也动弹不得了。裴仁基的声音顺着风,冷冷地钻进了他的耳中:“杨郡守,你太累了,好好站在这里休息一下吧,看看我是怎么做事的!”
话音未落,裴仁基的身影突然就消失在了人群之中,只听到惨叫声此起彼伏,虎入羊群是对现在这种情况最好的描述,强弩手们挤在一起,根本看不到目标,更是没有人想到抽出手中的刀剑来反抗。
斩马刀的红光每一次地暴闪,都会伴随着几个人头和断肢残臂的飞起,而拳打脚踢的声音不绝于耳,隋军的士兵们如同雨点一般,纷纷从城墙的两边落下,要么掉到城内的房屋顶上,要么直接落到了护城河里,溅起大片的水花,也就片刻时间,那本来一片碧水汪汪的护城河,就变得一片血红了。(未完待续。)
第一千八百四十六章 一人破一城(59更)
随着裴仁基在城头的大杀特杀,后面的瓦岗军中武艺高强的绿林响马们,也都如梦初醒,秦琼一声低吼,第一个冲了出去,两个起落,就越过了前面的罗士信,而其他徐世绩,杨德方等人,也都紧随其后,再后面就是各寨的头领们。
这一下大家都是用最快的速度来抢时间,不过轻功的高下一下子就可以看出,除了两位猛将兄一马当先外,也就两百步的距离,两千多人就拉开了多则十余步,少则四五步的距离,最后面的一批人才冲到罗士信站的位置时,前面的双猛都已经飞过护城河,直上城头了。
不会武功的邴元真等人只能在后面干瞪着眼,邴元真突然下令道:“全军听令,鼓号齐鸣,军士们大呼将军威武!”
“将军威武!”
“将军威武!”
“将军威武!”
“将军威武!”
“将军威武!”
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与响鼓之声同时鸣起,震得整个大地都在颤抖,当第一通鼓响到一半左右的时候,城头那面写着“隋”字的大旗,突然抖了两下,然后又高高地上提了几分。
所有人都看得真切,只见裴仁基浑身是血,傲立城头,手里拿着这面已经被砍断旗杆的大旗,恶狼面当之后,一双红眼里杀气四溢,没有丝毫的怜悯,他一挥手,这面大旗就被丢到了城下。
而裴仁基变戏法似地,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面瓦岗军的大旗,那个红色的,噬血的虎头周围,已经被血染得一片通红,他信手一扔,这面血虎大旗就被挂在了城头的大旗杆之上,迎风飘扬,与此同时,吊桥的吊索被秦琼一剑砍断,这面重达千斤的木质大吊桥,重重地落下,带起一阵烟尘。
城下的瓦岗军们响起一阵欢呼之声,城头的战斗已经结束,一千多名隋军被当场斩杀,而三四百人则失去了斗志,跪倒在地,把手中的强弩和刀剑高高举起,以示降伏。
一阵劲风飘过,秦琼奔到了裴仁基的身边,黑白分明大眼睛里,半是崇拜,半是关切:“裴大哥,你,你没有受伤吧。”
裴仁基摇了摇头,眼中冷芒一闪:“无妨,这点强弩,还不至于能伤了我,叔宝,你为什么不听我话,要冒险上城?”
秦琼突然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嗫嚅着说道:“我,我一时放心不下将军,所以,所以。。。。”
裴仁基面无表情地跳下了城垛,说道:“这次就算了,下不为例,这是在战场,我说的话就是军令,叔宝,希望你能记住这点。”
秦琼叹了口气,正色行了个军礼:“属下知错。”
裴仁基转头对着罗士信说道:“士信,这些俘虏你知道该怎么处置的。”
罗士信叹了口气:“裴将军,他们已经投降了,还要再杀吗?”
裴仁基的眼中红光一闪:“投降?打不过就投降,这世上有这么好的事吗,拿弩射我的就是他们,若不是我神功盖世,早给他们打死了,这些人都不杀,以后抵抗的人只会更多!”他的眼中杀机一现,突然身形一动,飞到两个降兵的面前,一剑砍出,二人的脑袋一下子就开了花,这两人甚至连惨叫声都来不及发出,就断了气。
裴仁基这残忍可怕的杀人之法,让所有人都惊在原地,只见他的手臂一用力,斩马刀一挥,“啪”“啪”两声,这两个脑袋,就如同两个西瓜一样,给生生砍下,而这两个脑袋在裴仁基的手上一撞,一阵头骨碎裂的声音响起,红色的血液和白色的脑花子溅得裴仁基满身都是,而那又咸又腥的味道,顿时在方圆十步以内到处都是。
裴仁基残杀二人之后,脚也不停,鸳鸯腿连环踢出,又是十余人凌空飞起,惨叫着飞出城外,落到地上摔死,可是其他的降卒却早已经吓破了胆,即使给裴仁基这样杀到眼前,也无一人敢反抗,甚至敢站起来。
裴仁基一回头,对着身后的徐世绩厉声道:“看到没有,杀到敌人连反抗都不敢,只能这样等死,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还等什么?!”
徐世绩一咬牙,挺拔的身体飞了出去,金枪一挥,就把一个离他最近的降兵打得脑浆迸裂。
其他的裴仁基部下们也都刀劈剑刺,惨叫声连连,血流成河,只消不到半刻的功夫,城上的三四百名降兵,就被斩杀一空,除了呆若木鸡的杨庆,再无一个隋军的活人。
裴仁基缓缓地走到杨庆的身边,手指连点,解开了他的穴道,杨庆马上剧烈地咳嗽起来,身体在发着抖,指着裴仁基,厉声骂产延:“裴仁基,你这魔鬼,你不是人!”
裴仁基冷冷地回道:“我这只不过是跟你主子学的,他的手段,比我酷烈十倍不止,杀几个降兵你就受不了,你信不信你再叫一句,我就下令屠城?!”
杨庆吓得收住了嘴,他这回相信了,现在眼前的裴仁基,绝不是自己印象里的裴仁基,屠城这种事情,他真做得出来。
杨庆的声音渐渐地低了下去:“裴仁基,你,你想要做什么?你现在已经破了荥阳城,请你不要,不要伤害城中百姓。”
裴仁基冷冷地说道:“这座城池敢抵抗我的大军,蒲山公早就传谕过天下,有敢与我们瓦岗军对抗者,见村屠村,遇城屠城,所过之处,鸡犬不留,杨庆,你觉得我是跟你开玩笑吗?”
杨庆的脸上汗水直淌:“我,我不知道这道命令,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对抗你的,我,我只是尽一个官员的本份。”
裴仁基摆了摆手:“好了,杨郡守,现在城池已破,我留了你一命,可不是因为我们是旧识,你今天发弩打我,我杀你十次都可以,但现在我给你个机会,让你可以救这一城的人。三天之内,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在这荥阳城里,给我凑足三万匹绢帛,只要少一匹,三天之后,我就下令屠城!”
杨庆的声音都在发抖:“三万匹??这,这怎么可能,府库中才一万匹不到,我怎么可能三天就去搜刮两万匹?”
裴仁基转过了身,冷冷地说道:“我知道荥阳富商们都很有钱,国库没钱,全进了这些蛀虫的腰包里,你是刑讯逼供,还是晓以利害,都随便你,我只要钱,交够了钱,你还是这荥阳府的郡守,而那些富人的利益,我也会保护,孰清孰重,自己选吧!”
也不管杨庆的回答,裴仁基径直转过了身,对着迎上来的罗士信说道:“传令,全军城外扎营,准备迎击东都的军队,下一个目标,雍丘县!”(未完待续。)
第一千八百四十七章 阴雄止杀
江都,两仪殿,杨广看着手中的塘报,全身上下都在不自觉地发着抖,殿中静得连呼吸的声音也听不到,谁都可以听到杨广那剧烈的心跳声,能感觉到他冲天的怒意,中原崩坏的消息,这几天一个接一个地传来,而洛阳方面直到现在也没有断了这些坏消息,就连那几个聋哑的卫士,都不敢喘一口大气,站在原地,汗水如雨下。
杨广终于爆发了,他怪吼一声,把手中的塘报重重地扔到了地上,厉声吼道:“萧禹无能,丧师辱国!叛徒,都是叛徒,朕的江山,就要这样断送在叛徒和废物们的手中啦!”
虞世基等人吓得哪还敢抬头,只有王世充心中窃喜,神色平静地站在原地,在一众弯腰低头的官员中,显得格外地突出。
杨广的目光看向了王世充,鼻子里喘着粗气,大声道:“王世充,这萧禹是你所举荐的,现在他没看住裴仁基,让姓裴的直接反了,他还有脸回东都!你说,你应该负什么样的责任?”
王世充淡淡地说道:“萧禹很好地完成了他的监察之职,微臣以为,他有功无过,如果人人都象萧监军这样忠于职守,那各地的叛乱,早就平息了。”
杨广先是一愣,转而怒道:“你这是什么话?监军不能控制军队的叛变,还监的什么军?”
王世充正色道:“陛下,萧禹去军中,只带了几个亲兵护卫,没有一兵一卒保护,那裴仁基的家兵部曲就有几百,还掌握了整个军队,如果他铁了心要谋反,那萧监军是无能为力的。这份奏折上说得清楚,萧禹是发现了裴仁基暗中与瓦岗的贼人来往,这才想要密奏越王,请他派兵来接应,只是事情泄露,信使被杀,裴仁基这才提前发动。微臣以为,这并不是萧禹的责任。”
杨广的神色稍缓,沉吟了一下,点了点头:“王爱卿说的有几分道理,这么说来,是这裴仁基有意想要反叛了,对不对?”
王世充摇了摇头:“裴仁基应该不是有意想反,只不过因为他没有和刘长恭接上头,刘军兵败,他心生畏惧,这时候瓦岗派人主动联系,他一时糊涂,才会和来人接头,这才给萧禹察知,最后消息泄露,他只能一不做二不休,真的反了。”
杨广的眼中闪过一丝愤怒:“这个也没错,那个也没错,到底错在哪里?”
王世充叹了一口气:“微臣斗胆直言,此事,包括之前出击的刘长恭刘将军,也没有什么大的错误,只是李密这个贼人实在太厉害,充分地利用了我军微小的错误,各个击破,然后又使反间计,使裴仁基和萧禹互相猜忌,这才兵不血刃地让裴仁基全军倒戈。”
杨广咬牙切齿地说道:“不管怎么说,裴仁基都是叛变投敌,他留在江都的家人,要全部杀掉,以儆效尤!”
王世充摇了摇头,说道:“陛下,现在您这样做,只会适得其反,微臣斗胆,请您息雷霆之路,暂缓行刑。”
跟着虞世基上殿的封伦双眼一亮,连忙说道:“陛下,王世充一再为叛将奸贼说话,我看他们必有勾结,请您下旨,严查王世充和裴仁基的联系!”
杨广的眉头一皱,对王世充说道:“封舍人所言,是否属实?你是不是跟裴仁基有什么来往,才如此为他说话?”
王世充坦然道:“微臣今天所说的,全都是为了国事,公事,裴仁基反叛,是不可改变的事实,微臣若是只为保身,那一定会主张斩杀裴仁基,怎么会为他求情呢?”
杨广冷笑道:“难道带军叛国,投敌,按律不该斩吗?不该罪及家人吗?王世充,你身为刑法官员,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吧。”
王世充点了点头:“微臣当然知道,只是,这裴仁基留了一线,以后还有反正的可能,若是现在把他家斩尽杀绝,微臣只怕这条后路,也给断了。”
杨广眉头一皱:“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裴仁基还可能反正?”
王世充正色道:“不错,如果裴仁基真的铁了心,一条路走到黑的话,那一定会杀了萧禹的,在攻破荥阳的时候,也会斩了杨庆,但是他对这两个人都留了一命,这就说明,他做事还是留有余地,意在告诉圣上,他反叛是逼不得已的,只要陛下可以赦免他的罪过,他还是会在关键时刻重新回到朝廷这一边。”
杨广的双眼一亮:“真的假的?”
王世充正色道:“当然是真的,裴仁基是官军,跟瓦岗寨的贼人不一样,在朝廷的体制之下他才能高官厚禄,现在他投了瓦岗,仍然是要居于李密之下,这和在我大隋又有何区别呢?瓦岗现在势大,朝廷在中原处于下风,加上他被萧禹所逼,这才会投向反贼,但是俗话说得好,身在曹营心在汉,瓦岗军跟他现在也只是互相利用和合作的关系,他的军队仍然是成建制地保全,只要我军能在中原重新处于上风,到时候陛下再赦免他的罪过,那裴仁基,是有反正的可能的。”
封伦冷笑道:“朝廷要是对这样的叛将都不加以严惩,只会助长各地居心叵测的人的气焰,以后的倒戈叛变之事,只会更多,陛下,王世充是在给自己开罪,您可千万不要信他。”
王世充冷冷地说道:“当年汉武帝的时候,李陵为国苦战,力竭后被匈奴俘虏,最后不得已投降,但并没有做与汉朝为敌的事,但汉武帝听信小人谗言,尽诛李陵的全家老小,最后弄得李陵有家难回,有国难投,汉武帝晚年也是悔之晚矣,封伦,你是不是想要陛下重走汉武帝的老路?”
封伦张大了嘴巴,说不出话,王世充继续说道:“陛下,现在各地的大将都拥兵在手,朝廷很难加以节制了,若是严刑斩杀裴家老小,只恐这些人更会有异心,微臣以为,应该以安抚为主,以示陛下的宽广胸怀,瓦岗军开仓放粮,就是在跟陛下争夺民心,陛下切不可再失军心将心啊。”(未完待续。)
第一千八百四十八章 进击淮河(61更)
杨广咬了咬牙,沉声说道:“王世充,你敢保证,如果这次朕不杀裴仁基的家人,以后各地就不会出现反叛的现象了吗?”
王世充淡淡地说道:“不敢保证,不过陛下就算杀了裴仁基一家,各地的将领仍然有可能会谋反,自立,要是连身家性命,九族都不要了,那妻儿又算得了什么呢?老婆孩子没了,再娶再生便是,如果一个人铁心谋反,哪怕只剩下他一个人,也是不会改变主意的。”
杨广张了张嘴,说不出话,在这一刻,他突然感觉到了一股子从心底里透出的寒意,有生以来第一次,他突然觉得一切都可能脱离自己的控制,那些曾经在自己面前惟惟诺诺的文臣武将们,也变得如此地陌生而阴冷了。
王世充沉声道:“陛下,微臣还是那句话,如果形势大好,各地叛军纷纷给消灭,那自然不会有人反叛,就算是那些反贼,也会请求归降的,反之,若是战事不利,都象中原这样的话,那各地的守官,都会纷纷叛离,这不是靠杀他们的家人能维持的,当务之急,还是要调精兵强将,平定中原之乱,只有这样,才能控制住叛逃的浪潮。”
杨广的双目炯炯,沉声道:“那么,中原何人为将,何人可以平定瓦岗反贼?”
王世充微微一笑:“陛下稍安勿躁,现在最重要的事情,还不是瓦岗,而是淮北的卢明月。”
杨广奇道:“卢明月?是不是那个在河北被张须陀大败过的贼首?他还没死吗?怎么又成了最重要的事情了?”
王世充叹了一口气:“微臣刚刚接到的消息,这卢明月战败之后,和那贼人孟让一起,躲在淮北地区,招降纳叛,慢慢地积攒实力,他们不敢再去攻击大运河上的官船,而是潜伏山林之间,所以当地的官员并不知道他们的存在,这次李密在中原掀起了大浪,这两人觉得有机会,就跟着起兵出山了,两个月的功夫,就让他们攒出了二十万反贼,号称四十万,那卢明月自称无上王,现在正在沿着淮水西进,想要与李密靠拢呢。”
杨广的脸色惨白:“怎么,怎么会这样?”
王世充正色道:“天下情况就是这样,官府的势力现在难下乡村了,都是靠了地方豪强在维持,这些人,跟反贼都或多或少地有些关系,他们看不清天下的大势,也不认为朝廷一定能胜出,所以才会跟叛军有各种瓜葛,甚至是庇护,陛下现在还不能对这些豪强痛下杀手,只能暂时地抚恤,要不然,民众没有了这些人的收留,朝廷又无力全部救济,只会给反贼提供源源不断的兵源。”
“所以微臣以为,我们得军政并用,政治上以安抚为主,尤其是安抚这些豪强,让他们至少不能公开站在叛军一边,而军事上,则急需平定这些大股的反贼,以安人心。”
杨广咬了咬牙:“那这个卢明月,谁来对付?王爱卿,这回你能为朕分忧吗?”
王世充微微一笑:“为陛下效力,是微臣的本份,微臣请求陛下下令,让微臣率四万右武卫淮南军,另外请陛下让来整来将军的三万兵马,以及费青奴费将军的一万骑兵相助,一个月内,微臣定斩卢明月,孟让二贼!”
杨广哈哈一笑,眉头终于舒展了开来:“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诚臣啊,有王将军在,朕的江山,可以无虑了,你的想法和朕完全一样,准奏!”
淮北,盱眙城。
卢明月站在城头,志得意满地看着面前的滔滔淮河,在他身前,百余里的叛军营地,一字排开,与对面的同样绵延数十里的隋军大营隔河相对,而孟让则脸色惨白,站在他的身边,看着对面的一面“王”字大旗,在微微地发抖。
卢明月转头看了一眼孟让,笑道:“老孟,你是怎么了,输给王世充一次,就怕成这样了?这可不象你啊。”
孟让咬了咬牙,沉声道:“卢大哥,你千万别小看了这个王世充,他老奸巨滑,极会算计,一不小心,就会着了他的道儿。”
卢明月点了点头:“所以我这次是严阵以待,在这淮河沿线,摆下了大军,王世充就算有通天之能,也不会过来的。”
孟让摇了摇头:“这河岸的防线太长了,王世充可以从别的地方偷渡,我们无法处处设防,卢大哥,不如我们留下一些疑兵在这里防守,我们自己的大军,早早地向西进发,只要跟李密的瓦岗军会合,那我们就安全了。”
卢明月的脸色一变,不满地勾了勾嘴角,沉声道:“老孟,你这是怎么回事?我们早就说得清楚了,现在我们没有打败隋军,虽然人多,但去了瓦岗,也没有地位的,他李密是一刀一枪从战场上打出来的名声,跟我们能一样吗?过去了也要居于人下,何苦呢?”
孟让咬了咬牙:“李密打的不过是些三流货色,只有张须陀算是名将,不过是侥幸给他伏击而死的,其他的东都军队,不过是一堆草包,可这王世充不一样,我吃过他的大亏,此人阴险狡诈,极善用兵,我们虽然人多势众,但他的部下可都是精兵,现在能对峙,是靠了淮河天险,大哥,我这可是肺腑之言,您可一定要听啊。”
卢明月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兄弟,你为啥老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呢。咱们可是响当当的好汉,不会怕任何人的。王世充就算有点本事,也不是我们的对手,他飞不过淮河的。”
孟让长叹一声:“那小弟只有先走一步,向西先去和李密联系了,大哥可以率精兵在这里与王世充对峙,如果有战机的话,小弟可以随时回来跟您并肩作战的。”
卢明月咬了咬牙,说道:“好吧,你走吧,我这里留精兵五万,我就不信了,这王世充还能飞过来赢我!”(未完待续。)
第一千八百四十九章 渡河准备(62更)
王世充站在离卢明月大营下游二十五里的一处营寨的寨门,抱着臂,看着对面灯火通明的卢明月连营,头上的隋军飞虎大旗被这淮河的夜风吹得不断摇晃,而在他身后蹲着身子埋伏着的两万隋军,身上个个都披着斗蓬,盖住了闪着寒光的铁衣,营寨内几百个士兵装得跟寻常一样不停地来回巡逻,而箭楼上的弓箭手们也是守夜如常,一点杀气出看不出来。
费青奴站在王世充的身边,他忍不住问道:“王将军,你还在犹豫什么?快要子时了,卢明月军营里却没什么动静,既然已经知道了这营寨中没什么人,那我们何不现在就冲杀过去呢?”
王世充微微一笑,摆了摆手:“我们为什么要这么急着冲过去?”
费青奴睁大了眼睛,奇道:“王将军,不是您立下了军令状,一个月内一定要杀掉卢明月和孟让二贼?”
王世充笑着摆了摆手:“我只是说,一个月内,我消灭卢明月,现在还早呢,我可没说第一个过去。渡河过去是不难,但第一个过河的,肯定会被卢明月的机动骑兵打击,损失惨重,费将军,我要尽力让大家都活下来,而不是成为孤魂野鬼!”
头上缠着白色布带,孝服裹着军装的杨义臣之子,右御卫虎牙郎将杨金水的眼中闪过一丝不甘,说道:“王将军,请你体谅一下我们兄弟的心情,阿大刚刚去世,我们杨家兄弟,还有全部的家丁部曲,都想要为阿爹报仇,如果只是要保命,我们还要来这前线作什么?”
王世充的脸色一沉,冷冷地说道:“杨将军,现在我是这里的最高指挥,你作为属下,就得听将令。再说了,你阿爹走之前,把你们托付给了我,我不能让你们再有闪失,放心吧,按我的计划,一定会让你们有的是报仇机会的,绝不会空手而回!”
杨金水点了点头,带着杨秋水退下,这次他们兄弟三人已经商量好了,最小的幼弟杨冬林带着父亲的棺材回乡,而他们两个当哥哥的则带领部下们继续征战。一听说王世充这回领了军令,今晚过河,他们就缠着王世充,一再请战,王世充没办法只能答应,但与其约法三章,要其一切行动听指挥,方肯带他们,有了王世充的这句保证,他们也就放下了心,走回到自己那两千多一身缟素的家将部曲的队例之中。
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王世充扭头看去,正是穿了一身亲兵服装,皮甲缨盔,活象个家将的魏征,在王仁则等赳赳武夫的护卫下,奔了过来,魏征滚鞍下马,走到了王世充的面前,一边擦着脸上的汗水,一说道:“将军,不辱使命,一切都已经办妥了。”
王世充微微一笑:“辛苦了。”他回头对着一个拿着沙漏的值时军士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那军士连忙回道:“回将军的话,现在是亥时一刻(夜里十一点十五分)。”
王世充点了点头:“很好,传我将令,点紫色狼烟!”
一团早已经被准备好的柴堆被大火点燃,随着一些助燃材料的加入,一股紫色的烟雾冲天而起,紧接着,隋军沿河各寨里,都点起了类似的紫色狼烟,几百个大火堆同时熊熊燃烧着,而各个营寨里,同时锣鼓喧天,号角大作。
费青奴等人并不知道王世充的作战计划,今天从下午在这里集结后,就只看到王世充不停地让魏征和其他的手下们跑这跑那地,就是不知道王世充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看到这里,费青奴终于忍不住了,上前一步,问道:“王将军,咱们不是偷渡吗?这样大张旗鼓地,不是让敌人知道我军的动向吗?”
王世充面无表情地拿出了一块令箭,交给了身边一个传令小校,那小校持令而去,很快,身后的这片寨子里,也是一片锣鼓喧天,几千名军士都开始敲锣打鼓,以箭击盾,甚至放在寨后的投石车还扔出了十几块石块,通通落在了淮河中央,激起一道道巨大的水柱。
王世充微笑道:“费将军,这是在用疑兵之计,卢明月现在已经在撤军,各营之中都没有足够的士兵防守,我们所在的这块地方,在夜里的时候水流很急,可是到早晨寅时的时候,相对稍缓,可以渡河,所以我们攻击的时间,要选在寅时。”
费青奴有些明白了,他点了点头,说道:“所以王将军你是要用疑兵之计,让对方不得安歇,也不明白我军攻击的主要方向,对吗?”
王世充点了点头:“不错,要想包抄卢明月主营里的兵力,不能离得太远了,若是离开了百里之外,那只会让他们的主力提前溜掉,最多抓个尾巴,可如果离他们太近强渡,又会造成很大的损失,所以我选择了这个地方,离大营二十五里处,水流又急,平时卢明月不会作为主要的防备地点,但这里处于他们骑兵的攻击范围,若是率先强渡,那一定会引得他们的骑兵过来攻击,所以我军一定要虚实结合才是。”
费青奴点了点头,脸上的青色胎记跳了跳:“那我们就这样一直装腔作势到寅时,再攻击,对吗?”
王世充摇了摇头:“不,我要上游的来整,陈棱和司马德勘三支部队,先行下手过河。”
魏征的眉头一皱:“王将军,这次我也觉得您有些托大了,他们并不受你的号令,凭什么先渡河呢?经过了前天的一战,这三支正对卢明月大营的军队都知道,对方是难啃的硬骨头,为了保存自己的实力,断然不至于全军出动才是。”
王世充笑道:“是的,他们不会自己第一个过河,但如果别人渡河了,他们也一定不会甘于人后,所以现在我的命令就是,开寨门,出击!”
卢明月站在大营里的高台上,神色凝重,看着对面的隋军大营里,连营百里中,几乎是不间断地火龙在摇动着,投石车发射的石块,带着尖利的呼啸声,不停地从空中划过,带着巨大的风声,落入河中或者是砸上岸前的营栅,不时地腾起巨大的水浪声。(未完待续。)
第一千八百五十章 偷渡淮河(一)(63更)
四十出头,白净面皮,留了一把小胡子的副将刘士安站在卢明月的身边,他也是卢明月的智囊与谋士了,他叹了口气:“大哥,看来孟大哥的情报果然没错,隋军看起来是要全面攻击了,这可不是疲兵之计。”
卢明月点了点头:“我一万步兵,足可守住这方圆十里的大营,传令,弓箭手们全部退后,离栅栏五十步外,等隋军渡河后,听我号令再上前。”
刘士安眨了眨眼睛:“寨主,不在他们渡河时用弓箭杀伤吗?”
卢明月笑着摇了摇头:“不,等他们上了岸后,弓箭急袭,再以骑兵侧击即可,我想隋军也不会这么傻,把兵力从正面就这么冲过来。他们应该主力还是会从两翼过河才是。”
刘士安点了点头:“可是我军的弓箭手尽在大营之内,那些分寨里只有几百个其他寨的散兵,若是敌军从两翼偷渡,根本挡不住的。我们又如何应对呢?”
卢明月摆了摆手,一指灯火通明的两岸,说道:“你看,现在这河面上,如同白昼,五十里内敌军的动向,尽在眼底,下游的水流很急,想过河只有在寅时,而上游更是要到白天才会水流减缓。”
“他们现在应该是用疲兵之计,或者佯攻,来迷惑我军,白天才是他们主攻的时候,到时候我会看情况派春儿的骑兵突击的,这二十五里地,铁骑冲过去,不过半个时辰,他们来不及列阵,就会被我铁骑冲击,到时候,就让隋军知道我卢明月铁骑的威力!”
刘士安脸上作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点了点头:“寨主高见啊,那么我们现在如何对应呢?要不要分出大营的兵力,尤其是弓箭手,以分别去守卫各营?”
卢明月摇了摇头:“不,大营是关键,其他各营的背后没有通道,不好走,而这主营的后寨是有大道的,隋军的战车和骑兵沿着大道,在两天内就可以追上我军的步兵,所以我军必须要牢牢地守住大营才行,必要的时候,哪怕放弃各种分寨,也要守住这里。”
“而且我军的辎重补给都在大营后面十里处的备用营地里,现在是孟让的弟弟孟啖鬼率骑兵保护我军的后路,即使有隋军穿插到我军的后方,孟啖鬼的骑兵也能通过逆袭来打垮他们,实在不行,我军也可杀出一条血路撤离。”
刘士安的嘴角勾了勾,一指营门后方,密密麻麻,足有七八千人的骑兵,说道:“所以少寨主(卢明月的儿子卢瑟)的骑兵,就是机动兵力,哪个寨子危险了,就要派他们去救火,对吗?”
卢明月点了点头:“正是,而且骑兵的副马也留在营中,必要的时候,可以派几千弓箭手骑马机动到寨子,用弓箭去阻挡隋军的渡河。”
二人正说着话,突然卢明月发现了什么,收住了嘴,他的目光落在下游二十五里左右的位置,四五队隋军士兵没有打火把,甚至也没有敲锣打鼓,而是静悄悄地抬着五道浮桥,向着河岸边迅速地冲去,他们的身上披着黑色的斗蓬,若不是仔细观察,在这夜色之中,还真不容易看出来。
刘士安连忙说道:“寨主,这些隋军是要偷渡,那里是左营第十三寨,寨子里只有两百守军,是挡不住他们的,请您快下令支援吧。”
卢明月的嘴角勾了勾,转头对身后的一个传令兵说道:“派一千弓箭手骑马过去,进入左营第十三分寨,另外让附近四个分寨各抽调一百人过去,归十三分寨的寨主王元本指挥,记得通知柳寨主,让他不要轻易地暴露实力,如果隋军小队偷渡,以本部人马弓箭射之即可,若是大队上岸,则火力全开,加以拦截,等待援军。”
传令兵领了令箭,迅速地跑了出去,很快,一千多背着箭囊的弓箭手骑上了副马,自侧寨门而出,向着下游方面奔去。
王世充仍然稳稳地站在营门前的一个小高坡上,看着四五道浮桥开始在淮河里架设,水流湍急,浮桥刚刚给扔下水中就给冲得七零八落的,苦了那些在河中打桩的水鬼们,一个个喊着号子,用尽了力气,才勉强保住桥身不至于给冲走,花了快一个时辰的时间,也才向前搭了三道左右的浮桥,却是无论如何也搭不起第四道了。
费青奴重重地一跺脚,长叹一声:“想不到这里的浮桥架设如此困难,王将军,要不要咱们先等一会儿,等到后半夜寅时过后,水流平缓一些了再去架桥呢?看这个样子完全是在浪费时间啊。”
王世充笑着摇了摇头:“不,不是浪费时间,若是现在就撤了军士和水鬼,那这三段浮桥一下子就会给冲走了,到时候真的要搭的话,可就来不及了。传令前方,水鬼队每一刻换一队人,保持充分的体力,还有姜汤要多烧,上岸的水鬼喝姜汤,休息二个时辰以后再轮换。”
费青奴点了点头,接令而去。王世充转头对着魏征一笑:“玄成啊,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魏征看了一眼身后的沙漏,说道:“将军,现在是子时五刻了。是否按计划行事?”
王世充点了点头:“不错,现在出动潜行者,告诉他们,在水下只要闭气呆上一个半时辰,第一个攻上对岸的,必有重赏!”
魏征微微一笑,对着身边一个传令兵说了几句,那军士心领神会,走下了高台,一挥手,带着二百多名军士,脱去了上衣,就装成那些架桥扶桩水鬼的模样,跳进了水里。一两刻钟之间,这些人就分别潜进了水中,消失不见。
魏征叹了口气:“主公,这些潜行者真的可以完成任务吗?现在的河水冰冷,要在水底潜伏一个多时辰,只怕他们吃不消啊。”
王世充正色道:“这些人都是我从江南带来的,水性精熟,前一阵子为了渡河也专门在夜间下河训练过,他们有特制的苇管,可以从水面透气,紧急时刻也可以在水底闭气一个时辰以上,下水之前都浑身涂了油膏,在水中呆上一个半时辰是不在话下的,等我方的浮桥架到前面,他们可以在水底巴着桥底,以为依托,不至于给水冲走。”(未完待续。)
第一千八百五十一章 偷渡淮河(64更)
魏征出身北方,没有见过水性高强之人,还是有些不信,摇了摇头:“人真的可以在水下做到这样不眠不休,闭气半个时辰吗?”
王世充微微一笑,拍了拍魏征的肩头:“玄成啊,南船北马,千年如此,你是北方人,没见过南方人的厉害,长江比这淮河要宽上十倍,但当年麦铁杖还是可以每天晚上游一个来回,侦察之后再回来复命,那时候也是寒冬腊月,不比现在暖和,这些人都是我从南方带来的,水性极佳,渡河是不成问题的。”
魏征点了点头,可是眉头仍然是紧紧地皱着,说道:“但他们身上没有甲胄,也缺乏武器,就算这几百人上了岸,也不太可能攻破卢明月军的营寨吧。”
王世充笑着看着上游的方向:“那就要看其他各位将军的配合如何了,玄成,你放心,再过四个时辰,你我一定可以在对岸痛饮庆功美酒的。”
离着卢明月军大寨下游十里,王世充所在营地上游十五里处,骁果部队司马德斟部的大营里,一片紧张繁忙的气象,大营中灯火通明,锣鼓喧天,所有的营门都大开着,营中的数万战士都是刀枪出鞘,抬着浮桥的水鬼们都蹲在了地上,几万双眼睛都眼巴巴地看着营中帅台之上,只要红色令旗一举,就将奋勇争先,架桥强渡!
司马德斟面色平静,坐在帅台之上的一张胡床,面前的帅案上摆着一壶的令箭,站在两侧的众将们都屏气凝神,看着他的动作,眼中流露出兴奋而激动的神色。
“报!”一个拖长了的声音响起,众人的眼光都看向了台下,一个背上插着两面靠旗的传令兵一路小跑着上了帅台,单膝跪地,朗声道:“薛将军,右营来报,王将军那里已经渡河两个时辰了,现在已经架到第六道浮桥啦,卢明月营寨里没有什么反应,也未用弓箭和投石车回击。”
司马德斟的神色平静,轻轻地问道:“那么,其他各营的将军,有什么反应吗?”
传令兵回道:“各营都与我们这里一样,寨门大开,喊杀声震天,却没有实质的行动。”
司马德斟点了点头,一挥手:“你下去吧,注意再探。”
骁果军的部将都站在右侧,几员赳赳武夫,气场明显比别人要强出一截,年少气盛的张童儿忍不住说道:“司马将军,难道真的要把这渡河的首功,让给王世充吗?他已经搭了一半的桥了,再慢点就让他冲过对岸啦。”
司马德斟冷冷地说道:“卢明月军又不是死人,王世充在那水流最急的地方架桥,就算没打火把,对面也看得一清二楚,就是等着他上岸后再消灭呢。”
骑将樊文超摇了摇头:“司马将军,这回不一样,卢明月的大军在撤退了,留下的兵力远不如前日里那么多,这么长的防线,他们是防不过来的,再说了,陛下金口玉言,第一个上岸的,赏万金,封柱国,这功劳可不能让王世充这个商人给抢了去啊。”
司马德斟的眉头一皱,沉声道:“为了抢这个功劳,付出重大的伤亡,不值得,王世充可是立了军令状的,我们可没立,他先过了河,势必被卢明月军的主力攻击,到时候我们再趁机渡河,必可事半功倍。你小子不懂军事,勿要多语,还不退下。”
樊文超摇了摇头,退回了自己的位置。
司马德斟微微地闭上了眼睛,喃喃地说道:“不过你们说得也有道理,早作准备,终归不是坏事,传我将令,弓箭手和投石车前出,在河边开始放箭投石,作出一副要进攻的样子,还有让架桥部队作好准备,时机一到,马上抢渡。”
王世充站在高坡上,面带微笑,看着上游几十里的范围内,弓箭和投石车不停地轰鸣着,雨点般的落石纷纷呼啸着飞过淮河,砸到对面卢明月的营地里,魏征在一边笑着叹道:“主公,各营的主将们果然按捺不住建功立业的渴望,开始主动进攻了,离寅时还有二刻钟的时间,我们是不是也要作些准备了?”
王世充笑着摇了摇头:“不急,现在他们只是用远程兵器作作样子罢了,一个个都不想第一个进攻,怕消耗自己的实力,成为卢明月军重点打击的对象。所以咱们现在还得加把劲才是。”他看了一眼已经架到了第七段的浮桥,说道,“传令,营中的渡船部队,现在全部渡河。”
魏征睁大了眼睛:“渡船?”
王世充得意地抚着自己的胡须:“玄成,你就看好戏吧。”
随着王世充的命令下达,四十多条小船被抬出了营门,每条船被四个壮士抬着,健步如飞,船上用防火的熟牛皮盖着什么东西,远远地看不真切。如果仔细观察的话,还会发现这船底被穿了几条铁链,约摸有四五丈长。
魏征还没来得及回味这船的用处,这些赤着膊,身上抹着油脂的壮士们就已经抬着船下水,喊着号子,向对岸急速地冲刺起来。
王世充看着一脸疑惑的魏征,笑道:“玄成,你是不是在奇怪为什么我一边在架桥,一边还要用小船强渡呢?”
魏征的嘴角勾了勾:“主公此举,玄成实在是难以理解啊。”
王世充微微一笑:“此举是要一举三得,之前潜入水底的那些潜行者,是此举的重要完成对象,那些上船的壮士,也是水性极好的人,你就等着看好戏吧。”
卢明月的对面营地里,左营第十三分寨寨主王元本,穿着一身锁甲,戴着铁头盔,这让他在一众只有白布缠头,穿着土黄色皮甲,甚至只穿着劲装布袍的普通士卒中,格外地显眼,他站在栅栏后,身后是密密麻麻,蹲在地上,足有两千人的弓箭手,他的双眼警惕地看着对面的河岸,那越来越近的五道浮桥之间,几十条小船正飞快地地向着这边划来,眼看就要越过河岸中央了。(未完待续。)
第一千八百五十二章 牵一发而动全身(65更)
王元本慢慢地抬起了手,沉声道:“弓箭手预备,一百二十步距离,准备吊射。”
一个副官问道:“寨主,是射架桥的还是射划船的?”
王元本的嘴角勾了勾:“隋军又是架桥又是划船,看起来显然有诈,管他呢,一千名弓箭手的火力足以覆盖这两百步宽的正面了,不能让隋军上了岸。”
卢明月身边那个传令的军官,这会儿正站在王元本的身边,一听这话,连忙说道:“王寨主,大帅有令,要把隋军放上岸后再歼灭的。”
王元本咬了咬牙:“放上岸就来不及了,对面有几万隋军,一旦架好了桥,我们只有两千人,根本挡不住,大帅也来不及派兵支援,别说了,全部准备,听我号令,预备,射!”
随着王元本的命令下达,卢明月的大营里,突然举起了上千支火把,几百名士兵双手持着火把,跳跃着,吼叫着,把整个河岸和半个河面照得一片通明,而营地中的几十面战鼓,也“咚咚咚”地敲了起来。
上千支弓弦几乎在同一时间产生了振动,一大片黑压压的箭支,呼啸着离开卢明月弓箭手的箭弦,飞向空中,划过一个抛物线,远远地向着隋军河面上飘过来的几十条小船飞去。
隋军的那些小船,本来就是给激流冲得七零八落,东倒西歪的,在前方有浮桥的地方还好,浮桥多少阻拦了这河水的冲力,可是离开了浮桥的横截面之后,就很难再向前行了,一直是在打着转,往横向漂移的距离,远比向前冲的要多。眼看着天空中一片雨箭飞过,船上的士兵们惨叫着纷纷掉到了水里,给几个浪花一打,连尸体都消失不见了。
王元本哈哈大笑起来:“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不能让隋军靠了岸,继续给我射,把那些架桥的也全射死了!”
传令官宋尚志厉声道:“王寨主,你不能违背大帅的军令,他说了,要敌军上岸后再全歼的。”
王元本指着远处灯火通明,战鼓喧天的隋军各寨,笑道:“宋队正(宋尚志的军职是个队正,并不高,但因为是卢明月的亲信,所以王元本也不敢对他太过无礼),你看到没有,隋军即将全面渡河,到时候杨元帅是派不来更多援军的,我们若是打退了敌军的攻势,不让他们上岸,反过来还能支援其他的营寨的,现在我是这里的最高长官,你就好好看着吧。”
王元本刚说完,身边一个小兵叫道:“寨主,隋军又来了!”
王元本定晴一看,只见隋军那些架桥的水鬼们已经纷纷跳上浮桥,向后逃跑了,失去了水中依托的浮桥在激流的冲击下东摇西晃的,看起来随时都象是要散架,而对面的岸上,隋军又是几十条这样的小船下了河,飞快地向着这里冲来,在五道未完工浮桥的后面,几千名隋军士兵已经列起了冲锋的队型,不停地敲打着兵器,大声鼓噪起来。
王元本咬了咬牙,大声道:“一千五百名弓箭手,准备十轮箭雨急袭,听我的号令,准备!”
司马德斟已经有些无法淡定了,他站起身,离开了帅位,走到帅台前,眼睛却看向了十五里外的下游,从一个征战多年的职业军人的角度,他闻到了一丝与众不同的气氛,他喃喃地说道:“王世充,你难道真的要进攻了吗?”
刚才的那个传令兵,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一见司马德斟,连忙行了个军礼,急忙说道:“大帅,王将军已经开始强渡了!”
司马德斟的两眼一下子睁大了,上前一步,一把抓住了这个传令兵的前襟,几乎把他从地上拎了起来,厉声道:“你说什么?王将军是如何强渡的?不是才架到七八段浮桥吗?”
传令兵顾不得去擦司马德斟喷在自己脸上的横飞口沫,回道:“王将军他,他是连派了三拨舟船,一边架桥,一边用这些舟船强渡,现在,现在卢明月的寨子里万箭齐发,王将军已经在派第四拨舟船了。”
司马德斟大叫一声:“哎呀!”他恨恨地一跺脚,满脸尽是懊恼之色。
张童儿疑道:“司马将军,您这是怎么了?”
司马德斟咬牙切齿地说道:“我忘了这碴儿了,这先锋军飞虎队,本就不是王世充的嫡系,是杨义臣的,他当然不心疼死人,只要保自己的军令状就行,快,传令,全军现在强渡。文超,童儿,你们二人亲自领兵!”
张童儿和樊文超的眼中闪过一丝喜色,对望一眼,兴冲冲地跑了出去,而两个人的大嗓门隔了一百步都听得清清楚楚:“众儿郎,随我渡过淮河,取万金,当柱国去啦!”
司马德斟军邻寨,正是大将来整所部的营地,这会儿的来整也跟刚才的司马德斟一样,站在帅台之上,也不看对面的卢明月营寨,却是看着隔壁的司马德斟军,他握着刀鞘的手,已经沁出了汗水,一双大眼之中,尽是焦虑。
站在他身边的鹰扬郎将来楷上前说道:“六郎,司马将军看起来已经发动了,在犹豫什么呢?”
来整咬了咬牙:“这里离卢明月军的主营太近,若是我们现在渡河,会不会正好撞上卢明月军反击司马德斟的骑兵呢?”
来楷哈哈一笑:“六郎多虑了,卢明月军应该是把骑兵隐藏在寨后,咱们现在架桥强突,正好可以让姓司马的骁果部队吸引火力呢。”
来整的眉头一下子舒缓了开来,拍了拍来楷的肩膀,笑道:“哈哈,二哥,还是你有才,好,就这么定了,先锋五千渡河,由你来领导他们,柱国在等着你哦!”
王世充笑眯眯地看着上游的各寨,已经都开始架起桥强渡了,士兵们的喊杀和喧哗之声,即使隔了几十里,都听得一清二楚,魏征兴奋地说道:“主公,各营果然都真正地开始渡河了,如此一来,我军的压力顿减啊!”
但是魏征一眼看到河面上七零八落,一个人也没有的的百余条渡船,还是长叹一声,说道:“可惜那四批渡船,都没有冲到对面,不然也能上去千余军士了。”
王世充笑着摇了摇头,一指对面:“怎么没有冲到对面呢?”(未完待续。)
第一千八百五十三章 登陆对岸 (66更)
魏征脸色一变,定睛看去,却只见那些明明无人掌舵的渡船,却象是有人在驾驶似的,缓缓地顺着河面而下,有二三十条已经搁浅到了对面的浅滩上,剩下的船也都在向着对面漂去。
魏征先是一惊,突然双眼大亮,一拍大腿,叫道:“哎呀,主公,我明白了,这一定是原来在水底的那些潜行者们,拖着船底的链链过去的,对不对?”
王世充微微一笑,说道:“正是,包括那些船上的军士,也都是水性精熟的水底潜行者,敌军射箭的时候,他们正好就跳进河底,牵着这铁链,然后把船慢慢地拖向对面河岸,只要船过去了,那就一切好办。”
魏征看着对面的火把,照得一切通明的那河岸,上百条小船这时候已经靠了岸,被河水所冲击,搁浅在河滩之上,上面的熟牛皮把小船上盖得严严实实的,看不出是什么东西。
魏征点了点头:“那船上装的,一定是兵器甲胄吧,就是给那些手无寸铁的水底潜行者们准备,要他们上岸进攻用的,对吗?”
王世充点了点头:“正是,主要是盾牌和弓箭,我不指望他们能攻下河岸,但我需要他们能在河岸上撑上一段时间,撑到浮桥架好,大军过桥!”
魏征长叹一声,满脸尽是信服之色,看着远处已经是一片热闹的河面,几十道浮桥已经纷纷在架,各路隋军都开始强行渡河,他说道:“所以主公需要用实际行动,来引诱其他各营的将领们主动出击,以吸引卢明月军的注意,不让他们把援军,尤其是骑兵投向这里,对吗?”
王世充的眼中碧芒一闪:“正是,我不担心这营中的卢明月弓箭手,因为我们有大盾,有弓箭对射,不会完全被压制,再说这寨子里的卢明月军,充其量也就三五千人,不至于形成杨铁杖渡河时的那种箭雨压制,但若是我们先登陆成功,卢明月军以几千铁骑突击,那我们就很难在滩头立足了。”
“可是各营的将领们,个个精似鬼,都指望着别人去吸引火力,自己好坐收渔人之利呢,这些人带的往往是自己属下的兵,以后横扫辽东都要靠这些部队,可不能在这淮河元气大伤,所以我如果不真的渡河,他们是不会有所动作的,但我如果真的渡河了,那他们就坐不住了,这时候也会抢着去建功立业的。”
魏征的眉毛一挑,笑道:“主公神机妙算,属下佩服之至。”
王世充笑着一拉魏征的手,说道:“走吧,到寅时了,咱们也可以准备过桥了。传令兵,叫费将军带队,水鬼队和力士现在继续架桥,先锋五千人务必一次性冲过去。”
卢明月的脸上肌肉在不停地跳动着,原本一向镇定的他,看到隋军的几十道浮桥,在整个几十里宽的河面上纷纷摆开,也有些慌了神,他手中的马鞭紧紧地握着,大脑却是在飞快地运转着,思索着破敌之策。
刘士安的嘴角勾了勾,说道:“寨主,看起来隋军这回是全面强渡了,而且他们架了这么多浮桥,这么多军队都集结起来准备渡河了,应该不是佯攻啊。”
卢明月咬了咬牙,沉声道:“本帅看得见。士安,现在一定要沉住气,不要慌,隋军看起来是有备而来,他们攻击的主要方向,还是我们这个主营寨,传令下去,收缩兵力,向主寨方向集中,先打退当面之敌再说。”
刘士安的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指着下游十五里处的左军第十三分寨,说道:“寨主啊,你看那边的隋军是最先渡河的,现在船都靠岸了,按说是最紧急的地方,不先派援军过去吗?”
卢明月看也不看那里一眼,冷冷地说道:“那里的隋军明显是佯攻,十三寨那里水流最急,根本不适合作为主攻的方向,而且他们又是架桥又是用船的,明显没有章法,纯粹是为了吸引我们的兵力,这种拙劣的伎俩,我是不会上当的,通知王元本,要他牢牢地守住滩头,必要时还要抽兵支援五里外的第九分寨。”
卢明月说到这里,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的月亮,长出一口气:“神啊,请保佑我们全军吧。”
卢明月大营,左军第十三分寨处,王元本看着岸边横七竖八的一百多条船只,满脸的疑虑,边上的传令官宋尚志冷冷地说道:“王寨主,看来你的箭枝也没有阻止隋军的船靠岸,现在该怎么办呢?”
王元本咬了咬牙,他也奇怪,按说这些无人驾驶的船,应该被急流横向冲走才是,甚至应该撞垮隋军架起的那几条只到了第七第八段的浮桥,可是这些船却似乎有人在冥冥中驾驶似的,就这样晃晃悠悠地搁浅上了岸,若不是船上空无一人,他还真的以为是有人在驾驶呢。
王元本摇了摇头,对身边的军士说道:“这些船上透着怪异,派五十名军士,过去搜查一下,看看那牛皮下面是什么东西,若没什么异常,就把这些船给点火烧了。”
须臾之后,卢明月的营寨门被缓缓地打开,一小队头缠白色布带的卢明月士兵,在一个带着皮制头盔的队长的率领下,挎弓持矛,举着火把,小心翼翼地跑了出来,从营门到河边不过五十步,但他们却是摆开了阵形,盾牌在前,以战斗队形走了过去。
走到了被冲得足有半个船身上岸的一条小舟前,火把的照耀之下,只见这船上盖着一层厚厚的牛皮,**的,不知下面藏着什么东西。众军士们一个个左顾右盼,不敢上前,那领头的李队长呵斥了好一阵后,干脆从一个士兵手里抄过一支长矛,骂道:“看你们这点出息,还要老子自己动手!”
长矛缓缓地挑开了这张熟牛皮,刚揭开来的时候,一阵光芒耀眼,这些军士们吓得连忙退后了几步,连火把也是一阵摇晃。(未完待续。)
第一千八百五十四章 抢滩登陆 (67更)
那李队长也有些害怕,横矛于胸前,跳着向后退了两步,河边风水依旧,没有半点异常之处,李队长这才壮了胆子,走上前去,这一下挑起了整张牛皮,只见船上堆了七八面大铁盾牌,还有十余套盔甲,二十来张硬弓,散在船底的,则是几十袋的长杆狼牙箭,刚才正是这盔甲和盾牌在反光。
李队长哈哈一笑,转过了身,笑道:“没事,隋军又给咱送。。。。”
他的话音未落,突然从水里暴起百余个身影,一片破空之声响起,一百来柄匕首如闪电般地飞过,狠狠地扎进了李队长和站在前排,刚刚轻松地放下手中盾牌的十余名卢明月军士的身体。
十余名卢明月军士惨叫着,应声倒地,他们身上的薄皮甲无法防住这十余步距离上的飞刀攻击,而那李队长更是正面中了足有七刀,眉心的一刀直接没柄,连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便仰面朝天地倒下,鲜血开始喷泉般地从那些刀口中涌出,很快就把这块鹅卵石地的河岸,染得一片腥红。
剩下的三十多个卢明月军士一下子反应了过来,一个军士高声叫道:“有敌军,有敌军!”
水面中一阵水花晃动,一百多个只穿着短裤和下半截水靠,上身****,浑身上下冒着寒气的壮汉子,赤着脚,纷纷从水面下钻了出来,领头的几十人飞快地奔到了小船的边上,掀开牛皮,顾不得穿上盔甲,直接拿起盾牌和弓箭,向着对面的这几十名卢明月军士,开弓放箭。
卢明月军士们也迅速地结成了战斗的队列,前排的盾牌手一手持盾,一手持矛或者三股叉顶住,后方的弓箭手也开始放箭回击,六七名隋军的水鬼应弦而倒,可是隋军毕竟人数占了上风,水面下还有源源不断的人冲出来,跑到那些小船边,拿起武器,穿上盔甲,列起防御的阵势来,也就小半刻的功夫,卢明月的这支小分队就给射倒了二十多人,剩下的七八人肝胆俱裂,向着营栅大门的方向逃去,还没跑出去十几步,就一个个后心中箭,仆地而亡。
杨秋水七手八脚地套上了一身锁子甲,身边三个护卫在他的身前和头顶支起了三面大盾,作为这次潜行者的统领,从小就生长在长江边的杨秋水终于实现了踏上对岸的夙愿,他的双眼血红,一把把面前的盾牌给拨开,吼道:“别挡了我的视线,让弟兄们迅速列阵,快!”
这些潜行者多数是杨义臣的部曲家丁,平时训练有素,刚才一阵对射,也就几分钟的光景,就全歼了卢明月的这支搜索小队,前排的人已经架起了一面盾墙,而后排的军士们则在盾牌的掩护下,以最快的速度拿着船上的武器和盔甲,然后躲到前面的盾牌阵后方,在头顶上再加上一两层保护,以防敌军的吊射,很快,一个初步的盾阵就已经初见雏形了。
王元本看得咬牙切齿,他一开始想要打开寨门,派更多的人出营反击,但看着对面的后继部队源源不断地从水里冒出,白花花的一片,也不知道有多少人,他有些心虚了,也顾不得去救那些出去搜索的小队,反倒是下令把营门给紧闭。
这一来一去耽误了不少时间,等他命令部下用弓箭攻击的时候,隋军的水鬼部队已经列好了阵势,五百多人结成了一个宽约一百步,厚约三四列的盾阵,前方和上方都被铁皮裹着的厚木圆盾完美地防护着,在卢明月的营栅前三十步左右距离展开。
而浮桥之上也是跑来了大批隋军的水鬼和力士,不知不觉,已到寅时,加上上游的各路隋军开始架桥强渡,水流的速度一下子慢了许多,原本在水中摇摇晃晃,要靠着水底的潜行者们在水下暗中托举才不至于解体的那五道浮桥,这会儿在水中已经稳如泰山了,这些水鬼们眼看到本方偷渡成功,更是一个个精神大振,喊着号子,如下饺子般地冲进了水里,一边托着后面的浮桥,一边让桥上的军士们把更多的浮桥扔进水里,由那些大锤力士们以最快地速度钉上。
王元本厉声吼道:“快给我射,射岸上的隋军,快!”
几百枝弓箭黑压压地从营寨里腾起,或直射,或吊射,飞向了几十步外的隋军盾阵,只听得弓箭击中木头或者铁皮的声音不绝于耳,但很少有中箭者的惨叫声传来,对面的那个盾阵却是不动如山,紧紧地合着,挡住了营寨里直射架桥隋军力士和水鬼们的通道。
三轮箭雨过后,隋军前排的盾牌上已经插满了密密麻麻的箭枝,偶尔有一两面盾牌倒下,可是里面的伤者却是被迅速地抬回,另一面盾牌会马上补上这个空档,这期间里隋军的架桥部队又已经架成了两截浮桥,最快的两道已经到了最后一截,第十段浮桥了,对岸的隋军已经开始运动,如同黑压压的长龙一般踏上了桥面,有这奔过来的时间,第十段浮桥会正好完工,全桥通畅!
王元本一下子反应了过来,高声叫道:“别射岸上了,快,换火箭,射架桥的,射架桥的,不能让隋军从桥上过来,快!”
卢明月的弓箭手们连忙从箭囊里取出了火箭,几乎每个弓箭手的身前都插着两只火把,把涂有硫黄和火油的箭头往那火把上一搁,箭头立即就腾起了熊熊的火焰,这些训练有素的弓箭手,早就在训练中把发射到河岸附近的力量和角度算得清清楚楚,火箭向弓弦上一搭,凭着肌肉的记忆和箭手的本能,漫天的火雨就射向了最近的两座浮桥的桥面。
惨叫声不绝于耳,隋军不少抡大锤在加固两截船板间钉子的力士,被火箭射中,浑身上下腾起了火焰,惨叫着落到了水里,就连在水中托着船帮的水鬼们,也有不少给箭枝射中,水中顿时多出了百十来具尸体,而河水也变得一片血红。
杨秋水在盾阵中看得真切,厉声大叫道:“弓弩手,直射,快!”(未完待续。)
第一千八百五十五章 阴雄过河 (68更)
盾甲阵的前方盾墙一下子打开,几十名弩兵手持着二石三连发的步兵弩,也不瞄准,对着对面的营栅中就是连扣板机,弩矢如蝗,扫过了百余步宽的营栅正面,卢明月的营地中传来阵阵惨叫声,一些火光开始晃动,刚才那不停上升,如同火鸟乱舞般的射击场面,也为之一滞。
王元本身前的两个护卫,本来正在不停地向着隋军的架桥部队射击,可是一阵弩矢过后,这两人却是直挺挺地扑倒在地,一枚弩矢呼啸着擦过王元本的脸,带走他的一绺侧髯,火辣辣地疼。
王元本一咬牙,手中三箭连发,直冲对面的隋军弩兵而去,三个弩手几乎全是额头的要害位置中箭,叫都没叫一声,便一扔手中的弩箭,仰面倒下。
卢明月的弓箭手们给这一通弩箭,也射倒了百余人,有些人在倒下的时候碰翻了火把,一些地方开始腾起火焰,弓箭手的队伍中也小小地陷入了慌乱,少数人在灭火,多数人跟王元本一样,开始对冲出盾阵的隋军弩手们逐个直瞄还击,倒是没有多少人去继续射击架桥的隋军了。
隋军冲出去的弩手,也给射倒了二十多个,卢明月的弓箭手,平时有许多都是以射猎为生,弓箭是为一绝,即使没有统一指挥的自发射击,也几乎是箭无虚发,只一眨眼的功夫,隋军冲出去的弩手们几乎就伤亡了大半,还活着的,能行动的人也多数打完了手中的弩矢,飞快地退回了盾阵之中。
正面的几十面盾牌重新竖立起来,而五十多名弓箭手靠着这些盾牌的掩护,时不时地探身于外,对着寨中的卢明月军不停地突施冷射,双方的弓箭在空中来回穿梭,交错,好不热闹,可架桥的隋军却得以保全了。
“彭”地一声,一个隋军力士狠狠地一锤下去,最后一根木橛子,被重重地砸进了两道浮桥之间的连接处,这个力士兴奋地大吼道:“桥通喽!”
这声音一传十,十传百,几乎所有水中的隋军水鬼和桥上的大锤力士们都兴奋地叫了起来,正在桥上奔跑的隋军士兵们发出阵阵欢呼,脚下的速度也一下子加快了不少。
王元本如梦初醒,猛地一拍自己的脑袋,叫道:“哎呀,中计了!”他回头对着一个传令兵大叫道:“快,快点求救狼烟,十万火急!”
卢明月看着左军第十三营里腾起的冲天红色狼烟,看着从几道浮桥上源源不断地冲过来,扔下了身上的斗蓬伪装,浑身的铁甲都闪着寒光的隋军长龙,眼睛渐渐地眯成了一条线。
刘士安急道:“寨主,快下令骑兵反击吧,再不派援军的话,左军十三营那里怕是顶不住了!”
卢明月咬着牙,摇了摇头,他一指眼前已经接到第五道浮桥的当面隋军,沉声道:“不行,现在隋军各营都在强渡,我的骑兵要应付当面的隋军,左营十三寨那里,就靠他们自己吧。”
刘士安摇了摇头:“可是现在隋军其他部队都没过河,只有王寨主那里的隋军上了岸,现在要是用骑兵反击一下,把他们赶下河去,还来得及回来防守呢。”
卢明月闭上了眼睛,他在飞快地权衡起得失来,片刻之后,他睁开了眼睛,沉声道:“士安,你带二千骑兵去,从寨后过去,然后从第十四寨冲出,侧击敌军的侧面,记住,一定要等到隋军攻入左军第十三寨,形成混战的时候再攻,不要恋战,烧掉隋军的浮桥和船只后就迅速回来。”
刘士安的脸上闪过一丝喜色:“得令!”
王世充一身随从士兵的打扮,站在将袍大铠的费青奴身后,从浮桥上快步走过,费青奴那宽大的身板,如同一堵墙似的,挡在了王世充的前面,他一手持着铁盾,一手倒提着一把长柄开山斧,加上那一身铁甲的重量,几乎每走一步,都能把桥面踩得重重下沉,让跟在后面的王世充,也好几次站立不稳,若不是身边和后面的随从们扶着,几乎都要掉进水里了。
当王世充的脚踏上了淮河西岸的时候,他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身后的几百名部曲护卫,纷纷持着铁盾,身着重铠,在王世充的身前布起了一道天罗地网。
费青奴的眼中尽是兴奋的神色,满面都是杀气,这时候隋军上岸的部队已经有三四千人了,在这三四里宽的河岸正面,形成了一道道的铁墙,弓箭手们不停地从盾阵中击发,吊射,随着隋军的部队越来越多,弓箭手也越来越多,隋军的箭枝开始逐渐地压制住了卢明月军的弓箭手,眼下空中飞的十枝箭里,倒是有七枝以上是隋军所发射的了。
费青奴看着卢明月的营寨之中,栅栏之后,已经遍布了尸体,离栅三十步以内几乎已经没有一个活人了,剩下的千余名军士已经被隋军的箭雨逼得连连后退,放弃了栅栏一线的防守。费青奴说道:“将军,咱们现在是不是趁势攻进寨子里,夺取这个分寨呢?”
王世充微微一笑,摇头道:“费将军,你听到马蹄声了吗?”
费青奴微微一愣,屏住了呼吸,仔细一听,在这漫天的箭雨呼啸声和火把的燃烧爆裂声之外,果然有一些马蹄砸地的声音传来,只是这声音远远的,似是在几里开外,而且并不是冲着这河滩的阵地而来。
费青奴点了点头,说道:“确实在五里外有大队骑兵运动,只是他们好像是向南而去,并不是对着我们来的。”
王世充正色道:“南边没有我军渡河,费将军,你说他们去南边做什么?”
费青奴双眼一亮,连忙道:“那他们一定是迂回到南边,从别的寨子里出来,想要偷袭我军的侧面。”
王世充点了点头:“正是,卢明月就是想要诱主力攻进寨中,然后再以骑兵从河滩上袭击侧面,费将军,这回我们不能上他们的当。明白吗?”(未完待续。)
第一千八百五十六章 兵临盱眙 (69更)
费青奴恍然大悟,点了点头:“那我们一定不能攻进大寨,要在这里布下防线,防止敌军冲过来。”
王世充笑着摇了摇头:“不,要是我们不攻寨子,他们又怎么可能冲过来呢?费将军,你判断一下,他们大概有多少骑兵?”
费青奴沉声道:“大约二千余骑。不会更多了。”
王世充追问道:“那如果给你铁甲步兵,你要守住河滩阵地,需要多少人?”
费青奴傲然道:“五百人足矣。”
王世充微微一笑:“那我给你三百人,你能守住半个时辰以上吗?”
费青奴的脸色微微一变,那块青色的胎记跳了跳,疑道:“王将军,咱们明明有四五千人上岸了,分出五百人是很轻松的事情,为何非要末将带三百人呢?”
王世充笑着摇了摇头:“如果你有五百,甚至一千人,你觉得卢明月这两千骑兵,还会主动向你这槊尖上撞吗?”
费青奴一下子明白了过来,猛地一拍手:“王将军,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要引诱敌军冲锋,然后将之全部消灭,对吗?”
王世充点了点头:“不错,而且更重要的是,这些卢明月骑兵的机动性很强,如果不能趁这机会将之消灭,以后会成我们的大麻烦,就是打不过我军,他们也可以逃跑,这次我们作战的目的,是要尽可能多地消灭卢明月的有生力量,在这里消灭得越多,以后攻伐辽东各城就越容易。费将军,你说我是应该给你三百人呢,还是给你五百?”
费青奴哈哈一笑:“王将军,给末将五百人吧,末将只需要用三百人守住正面,剩余的人让他们跟前天的我军侧后部队一样,在战场上收割人头,显得很混乱的样子,然后诱敌来攻击,末将保证,一定把这两千卢明月骑兵给消灭干净!”
王世充笑着拍了拍费青奴的肩膀:“很好,费将军,那我就给你五百精锐铁甲战士,防守我军的侧后,一切就交给你啦。”
费青奴大声了应了声是,乐滋滋地跑下去清点部队了,王世充转头看着一直跟在自己后面的杨金水,说道:“杨将军,你和你兄弟合兵一处,带上四千铁甲,强行推进,攻入卢明月的营地里,记住,这大营我们还有用,不要纵火烧营帐和辎重,夺取即可,如果卢明月的营中有战马,想办法都抢下来,不要急着斩首,以免错失战机!”
杨金水两眼放光,拱手行礼,一路小跑着向前而去,很快,前方的四千多隋军将士就分成了两部,杨金水指挥的部队,开始支起盾牌,架着长槊,列着整齐的阵线,如同一大块铁甲洪流,向着卢明月军的营地里推进了。
王世充的身边只剩下两百余名亲信护卫,他回头对着一个传令兵说道:“你速回东岸,让王仁则的三千铁甲骑兵乘船过河,速度不一定要快,记住了,不许从浮桥上走,以免战马太重,压垮了浮桥,明白吗?”
那传令军士点了点头,沿着空荡荡的浮桥,一路小跑了回去,很快就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之中。
三天之后,盱眙城外,南侧,莫高峰前,凌云堡。
一座气势雄伟的石制城堡,高高地耸立在莫高峰上,傲视着这周围几十里处,即使是整个盱眙城,也能一览无遗,城堡并不大,百余步见方,可是上面却是旌旗招展,远远看上去,黑压压的数千名卢明月士兵,头上缠着白布带,站在城堡之外。
从西侧上山的一条通道上,已经遍布拒马,鹿角,山下的三座卢明月军寨里,箭楼上布满了士兵,上万名卢明月军士已经紧张地守在栅栏之后,拿着长矛或者是弓箭,但他们的眼神中,却是充满了恐惧之色,死死地盯着西边的一大片平原。
平原之侧的林中,渐渐地出现了几个骑兵斥候,穿着隋军的服饰,背上插着小靠旗,出林外奔跑了一阵,又退回了林中,稍后,一阵整齐而沉重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一下一下,如同上万匹马蹄同时踏地,即使隔了近十里的平原,仍然让这营寨前的栅栏都仿佛在微微地发着抖,与之一起发抖的,是这些卢明月士兵们如同筛糠般的身体。
林中闪现出几道亮光,似是阳光照在铠甲之上的反射,紧接着亮光越来越多,越来越明显,而那大地的震动也越来越强烈,马蹄声越来越近,不是很快,绝非万马奔腾的那种,却是很坚定,很整齐,有经验的士兵一下就能听出来,这是训练有素的重装骑兵在列阵而行。
几百匹披着马甲的高头战马从林中缓步而出,马上骑兵浑身上下都穿着铁铠,手里高高地举着长槊,阳光照在他们浑身的甲胄上,闪闪发光,当前一将,剑眉星目,一条束发额挡遮着脑门,梳了一个高高的发结,飘逸的马尾长发立于脑门正中,随风飘扬,可不正是来护儿的六子,有无敌六郎之称的来整?而他的槊尖之上,正挑着一个红眼疤脸的首级,双眼圆睁,死不瞑目,正是有卢明月第一勇士之称,勇名传遍三千里河山的王元本。
守在凌云堡山下的那三座卢明月营寨里的,全是前些天从海滩边逃回的那些军士,这些死里逃生的人,本就是吓破了胆,本想着逃进坚城之中,靠着盱眙城宽大的城墙和深深的护城沟加以防守。
可没想到那大寨主卢明月,在斩杀了十几个领头逃跑的军官之后,把万余逃兵都派到了这凌云堡,三千人在山顶,一万人在山下,其他的近三万逃兵,则都上城防守。
对于这些已经失去了斗志和战意的人来说,若非军法无情,只怕这会儿都会开溜了,而他们现在一个个都面色惨白,看着隋军不断从河南大营里,穿林而过的大军,战鼓震天,马蹄踏地,源源不断的铁甲战骑,每一下踏地的声音,都会震动这些败军脆弱的心灵。(未完待续。)
第一千八百五十七章 凌云城堡(70更)
隋军的军队,在来整的先锋重骑兵的引导之下,源源不断地从那么森林中出来,远远看去,整片方圆几十里的密林,都在不停地摇晃着,先是一队队的重骑兵守住正面,然后是上万的轻骑兵从两翼跟进,接下来则是列为四列的隋军步兵,如一条长龙似的,源源不断地从林中出来,两侧是装满了辎重补给的大车,而中间则是一队队的步兵,或持槊,或挎弓,或者持刀盾,不一而足,川流不息。
这支庞大的隋军部队,在足足走了三个时辰,日头偏中之后,四五万隋军才开始在这整块平原上展开,步兵在前,五千铁骑隐于阵中,一万轻骑居于两侧,铁甲木盾长槊兵居前,排出三列以上的一字槊林,两万弓箭手居于其后,排开了战斗队列。
军阵的后方,一处临时搭建的高台之上,一面“来”字大旗,迎风飘舞,来护儿与十余名将佐,居于高台之上,志得意满地驻剑于地,看着远处的卢明月营寨,这次王世充出征,本来只求来整出战,但是杨广把来护儿也放了出来,那天王世充渡河成功,来护儿觉得失了面子,这回主动请求攻城,所以今天的前军部队,尽是来护儿的江淮旧部。
来整已经回到了台上,王元本的脑袋,被插在一杆足有三丈高的大旗杆上,立在了卢明月军营前不到三百步的地方,卢明月的营栅之中,传来此起彼伏的痛哭之声,许多卢明月军士,一边哭,一边跪倒在地,对着那首级磕头不止。
来弘哈哈一笑,指着卢明月营寨中,说道:“父帅,看来这些卢明月军士,是兔死狐悲啊,怎么这王元本死了这么多天了,他们还哭成这样,难不成王元本是他们的爹吗?”
来渊摇了摇头:“不,大哥,只怕不是,在我看来,这些军士,好像是那天逃掉的卢明月军,原来就是王元本的部下,对之敬如天神,所以才会哭得那么伤心,你看他们的那些旗帜,有不少是我们那天攻下大寨后缴获的敌军军旗的图案,看起来他们是重组了这些部队。”
来护儿满意地点了点头:“渊儿能看出这些,不简单,有长进。嶷儿,你怎么看呢?”
来嶷点了点头:“三哥说得对,但是孩儿学得有些奇怪,按说这些逃兵,是不可能再单独编成原来的军队,重上战场的,这些人刚刚逃跑,又无战意,让他们上战场,如驱羊搏虎,只有送死的份,即使是再愚蠢的卢明月将军,也不太可能做这种决定吧。”
来渊摇了摇头:“四弟,也许他们是把新军与逃兵混编呢,卢明月十万大军一朝崩溃,兵力不足,所以连逃兵也用上了,这也很正常啊。”
来整前面一直没说话,听到这话后,笑道:“三哥,你看他们的军旗,都是原来的那些,如果是混编的话,不会用原来的军制,而是要把逃兵打乱,散编入守城的部队中,依我看,他们是要用这些逃兵来防守这凌云堡要塞了,而且远处的盱眙城上,守城的好像也是这些逃兵呢。”
来护儿扭头看向了沉默不语的王世充:“王将军,你怎么看此事?”
王世充的嘴角勾了勾,看了一眼在一边同样沉默不语的陈棱,开口道:“大帅,卢明月以前天的败军来守这样重要的要塞,本将以为肯定有诈,不可大意。”
来护儿不屑地勾了勾嘴角:“王将军,本帅知道你一向稳重谨慎,可是这回却觉得你谨慎地过了头,这凌云堡乃是控制盱眙的致高点,只要占了此处,城中守军的一举一动都一览无疑,甚至可以安排投石车在此处,直接轰击盱眙城的城墙,就算卢明月军士再有什么阴谋诡计,也不可能拿这里开玩笑的。”
站在身后的司马德堪也跟着附和道:“本将也同样来元帅的看法,想是那卢明月军兵力不足,那天王元本带来的部队里,除了几万精锐外,很多都是临时召集的乌合之众,可见我军渡河而来,敌军措手不及,好不容易拼凑了十万大军交给王元本来防守河滩一线,没想到几天功夫就大军崩溃,现在高元手中已经没了多少兵力,就算剩下几万老贼,也要防守盱眙城和州衙,城外的这凌云堡要塞,只能让这些败军来防守了。”
王世充摇了摇头:“本将还是觉得其中有诈,我军还是在这平原上安营扎寨,一边等待后续的军队,一边观察形势的好。”
来护儿摆了摆手:“王将军,现在是我军大胜,气势正盛之时,而敌军新败,士气低落,你看看他们的那些军士,痛哭流涕,已无斗志可言,正是我军一鼓作气,拿下这凌云堡要塞的时候,若是拖延时日,等敌军援军和勤王的部队一到,这仗就不好打了!”
说到这里,来护儿的眼中寒芒一闪:“传我将令,大军前出,强攻卢明月军营寨,弓箭手在前,五十轮弓箭急袭之后,长槊兵捣毁敌军营寨的外围栅栏,强行攻入,马军在两翼保护,防守敌军偷袭。”
一直没说话的陈棱突然说道:“大帅,我看还是小心一点的好,现在敌军毕竟扎了营寨,城头的弓箭手也可助战,而且这里是平原,山后的丘陵和密林之中很容易埋伏大批的敌军骑兵,我军若是强攻凌云堡,敌军拼死抵抗的话,容易被敌军形成合围,还是等后军的攻城器械到了以后,先轰击敌军的营栅,再强攻比较合适。”
来护儿的眉毛一挑:“陈将军,本帅的命令已经下达,不可再更改,你若是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就带你的本部兵马,在后接应便是,本帅要去亲自督战了。”他说到这里,也不看周法沿一眼,径直就走下了高台,五个儿子和十余名将佐纷纷紧随其后,司马德堪得意地看了王世充一眼,也带着张童儿跟了过去,只有王世充和陈棱二人还留在台上不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