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八百五十八章 计取连云堡(71更)
陈棱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王将军,我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大帅可能会吃亏,现在我要去后军了,这里还麻烦你多多照看,接应大帅。”
王世充点了点头:“放心吧。”
看着陈棱走下将台,带着几个家将奔向了另一个方向,王世充摇了摇头,轻轻地叹了口气,站在他身边,一副亲兵打扮,身着皮甲的魏征眉头紧紧地皱着,轻声道:“主公,来护儿和陈棱两大主将的不和已经很明显了,只怕您还要早作打算才是。”
王世充苦笑道:“怎么打算?卢明月这么明显的诱敌之计,来护儿又怎么会看不出来?但他现在信心膨胀过了头,陈棱说的每一句话他都觉得是别有用心,偏要反着来,我这四万淮南步兵也被来护儿故意命令留在后面看守河边的营地,这时候就是想帮忙,也帮不上啊。”
魏征点了点头:“是的,来护儿这回带着的前军,都是他自己的嫡系部队,为了怕主公和陈棱所部立功,把你们的部队都留在了后面,所以输赢都是来护儿一人的事情,主公现在不妨号令现在留守此处的几千老弱,作好接应来护儿的准备。”
王世充叹了口气:“但愿我们只是胡思乱想吧,也但愿来护儿不要给争胜之心冲昏了头,把大军的主力全都葬送在了这里。传令,就地取材,多布旌旗,在林中拾取枝叶,拖在那些骡马的尾部,准备听我号令行事!”
两个时辰后,来护儿坐在高头大马上,得意洋洋地看着前方三里处的三座卢明月军大营,已经燃起了熊熊的大火,潮水一般的卢明月败兵,争先恐后地向山顶的要塞逃蹿,尸体塞满了山道的两边,而那些本来是用作阻挡攻山隋军的拒马与鹿角,则被卢明月的溃兵们自己纷纷掀到路边,扔到山下,整个山道之上,到处是逃亡的卢明月军士,山顶要塞的守军,也已经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
几声马嘶传来,来整那高高的脑顶马尾,迎风飘扬,在一堆铜盔铁弁中,显得格外的引人注目,本来出征前一片乌黑油亮,充满着年轻人活力的头发,现在已经染上了斑斑的血渍,这让来整看起来更多了一份沙场男儿的气概,他带着五十多名亲兵骑士,如闪电一般地从前方疾驰而回,很快就到了来护儿的面前。
来护儿最中意的,也是最心爱的,就是这个六儿子来整了,不但勇猛过人,武艺在当年的自己之上,而且有将帅之才,论行军作战,指挥千军万马,也是有模有样。
刚才的进攻作战,由于身边没了陈棱和王世充这两个高级别的武官,来护儿干脆就让来整全权指挥前军的攻击行动,也就两个时辰不到,卢明月的三座大营便被顺利地攻下,斩杀敌军超过五千,活着的人也都哭爹叫娘地向山上逃亡了。
来护儿看了一眼敌营中升起的隋军大旗,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喜色,但仍然板着脸,沉声道:“来整,本帅给你的命令是攻下大营,全歼敌军,为何你要放纵敌军逃亡,而不追击?”
来整微微一笑,一指着山道上的敌军,说道:“父帅,您这次作战的目标,不是为了山脚下的这三座敌营,而是要拿下凌云堡,占领盱眙城外的至高点,所以孩儿考虑的,也是利用败兵的逃跑,让他们冲上山道,帮我们踩平那些壕沟,搬开那些路障,破坏那些机关,最后冲乱守军,让他们无法据险防守,这时候我军再列阵而上,必能一举攻克!”
来护儿的脸上闪过一丝笑容,点了点头:“嗯,你的想法不错,所以今天这一仗,你一开始就用骑兵迂回两翼包抄,断了敌军向城中的退路,然后再强攻大寨,让敌军只能向山上逃跑,就是为了执行这个战术吗?”
来整笑着点了点头:“正是,父帅,现在这个战术已经成功了,敌军一半被杀,剩下的全都逃上了山,山顶的凌云堡虽然险峻,但容不下这么多人,而且山顶敌军目睹了我军只用了一个多时辰就攻克了三座大营,早已经心胆俱寒,现在给那败军一冲,不消我军费力,只要作个列阵而攻的样子,就可以吓得他们逃下山来,向城中逃跑了。”
来护儿笑道:“你一直留着山后的那条通向城门的通道,就是为了让这些山上的守军逃进城中?”
来整收起了笑容,点了点头:“不错,盱眙城的城墙坚固,护城河又很深,即使我军攻下了凌云堡,要想强攻盱眙城,也要付出极大的代价,若是能趁着敌军立足未稳,人心惶惶的时候,击败这城外的守军,让他们逃向城内,如果敌军放下吊桥,让败兵入城,那我们就出动骑兵跟着冲进去,斩关夺桥,步兵跟进,只要大军入城,则盱眙破矣!”
来护儿哈哈一笑:“那若是敌军也能识破你的这个计策,不放他们败兵入城呢?”
来整的眼中闪过一丝杀意:“那这一万多人,正好可以用他们的尸体来填平这盱眙城的护城河,也省去了日后我军攻城时的一大麻烦。而且这些兵是前几天从河岸大营里逃跑的,看那旗帜,现在城墙上的守军也是这些人,都是从相邻村庄和乡镇里征集过来的农夫,平时都是沾亲带故,乡里乡亲,即使城上的军官下达了不许开城的命令,只要有一两个士兵顾念这乡情,打开城门,放下吊桥救人,也就给了我们机会了。”
来护儿满意地点了点头:“好,很好,六郎,我没有看错你,这回你的表现让我很满意,如果真的因为你的这个计策,直接拿下了盱眙的话,为父一定会在给至尊的战报里,特别提出这是你的计谋的。”
正在这时,两个一直在观察的亲兵兴奋地叫了起来:“元帅,山顶的敌军开始逃跑了,正向着城门的方向逃去!”(未完待续。)
第一千八百五十九章 趁乱入城(72更)
王世充站在已经空空荡荡的将台之上,眉头深锁,看着卢明月的士兵们,失魂落魄,如同一条长蛇一般,军校与士兵们混杂在一起,向着城门的方向溃退,原本在城头还密密麻麻的守军,这会儿也已经跑得十去七八,时不时地见到几个军官还在抽出战刀与佩剑,手舞足蹈地下着命令,阻止着手下们的逃亡,可仍然无济于事,在那些城外的士兵们快要逃到城门附近的时候,城头开始还有三万的守军,已经不到两千了。
魏征的脸上挂着一丝笑意:“主公,战事的进展很顺利啊,来护儿是让他的六郎全权指挥,这位来公子看起来很是有两把刷子,环环相扣,两次用出围三阙一的战法,先是让大寨的守军逃向山顶,再是让山上的敌军逃向城池,以骗开城门,看起来,盱眙城真的说不定今天就会给攻破呢。”
王世充摇了摇头,他的眉头仍然是深锁着:“不,玄成,我相信我的判断,卢明月绝不可能有这样弱,他们一定是在诈败,不会有错的。”
魏征微微一笑:“主公,但凡诈败,多是一触即溃,即使是死人,也不会损失掉一半以上的,而这些卢明月军,在大寨中就给斩杀超过五千了,我想这绝不是诈败。再说了,若是诈败的话,也应该是诱我军追击,拉开阵型,然后再伏兵四出,予敌歼灭性的打击,哪有向着城里跑的道理?”
“隋军甲兵犀利,若是进了城,卢明月军士更是无法抵挡的。我看主公可能是真的高估卢明月的实力了,也许司马德堪的压力,让他们的大军也调去了南边,都城空虚,所以只能让这些败兵来防守盱眙了,城头的那些士兵,这样大量地逃跑,军官都无法禁止,可能是刚才卢明月本人也是在城头观战,一看凌云堡失守,他自己就先跑了,要不然,怎么可能三万多人,跑成这样呢”
王世充摇了摇头:“不,不会的,若是卢明月军士真的兵力空虚,这偌大的盱眙城,也是无法防守的,早就跑了,不会在这里浪费时间。”
“你说你要是卢明月,会放着现成的,离都城不到百里的隋军精锐不去对付,而是抽兵,尤其是北部来援的骑兵,去南边对付司马德堪的攻击吗?就算整个南方丢了,也不过是断臂之痛,可是盱眙没了,直接就要没命啊。”
魏征沉吟了一下,开口道:“也许是卢明月已经先跑了,所以城中军士知道自己是留下来断后送死的,这才会士气如此低迷,一看城外守不住,就全军逃散了呢,主公,我看你的担心是多余的,再说即使是这样,来护儿父子用兵也是很谨慎,没有大胜之余后就散开阵型追击,现在仍然是步兵方阵在后面跟着缓行追击,骑兵守住侧翼,即使卢明月有伏兵杀出,也是无法对付的啊,放着坚城不守,却要引隋军入城,主公,你是不是想多了呢?”
王世充的嘴角勾了勾,直觉告诉他一定有问题,但魏征的分析却又是句句在理,让他无法反驳,他只能叹了口气:“继续观察便是,通知仁则和公卿他们的五百精骑准备好,一旦有变,要迅速地去接应来护儿的部队,至少不能让来护儿父子折在这里。”
来整骑着爪黄飞云,跟在列阵而前的重装步兵的身后,不紧不慢地沿着盱眙城墙,追击着溃逃的卢明月军,为了让这些人有逃进城门的时间,他甚至特意下令让部下放慢脚步,让前锋跟已经在城门前围得黑压压一片的卢明月溃军,留下了足有三四里的空档。
另一侧的城头上,稀稀拉拉地射下一些弓箭,有气无力,往往是离着隋军还有二十多步的地方就落进了护城河里,可来整仍然不敢大意,让靠着城墙的隋军们仍然是侧举着,头顶着盾,以防对方可能的突然密集攻击。
来弘骑在来整的身边,眉头深锁着,这个来护儿的嫡长子,在这次大战中反而成了六弟的下手,心里多少有些不痛快,他摇了摇头,一指前方的敌军,说道:“六弟,看来他们是不会开城门了,咱们这就冲上去,把这些卢明月军士全宰了,用尸体填了护城河,然后趁胜攻城,你看这城头已经没有守军了,我们直接就可以攻下来的。”
来渊也笑道:“是啊,六弟,卢明月军士也不是傻子,我军已经在城外了,这时候开城门,是会冒很大风险的。”
来整摇了摇头:“再等等吧,反正也不差这点时间,再走个两里他们不开门,我们再下手也不迟。”
来嶷回头看了一眼正在营寨和山道上收割敌军首级的几千名军士,恨恨地说道:“父帅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让司马德堪的人在那里收人头,就是把这些卢明月军士全给杀了,也就七八千人,还没他那里割得多呢。”
来弘笑道:“那才几个人头,数千斩获罢了,可是攻进盱眙,可是破国擒君的大功,到时候还不是想砍多少是多少,父帅把陈棱和王世充赶走,又让司马德堪的人留在后面,就是不想让他们这些外人占了咱们来家军的大功,六弟,你可要明白父帅的苦心啊,破城就在今天一战,可别留给外人。”
来整点了点头:“多谢大哥的提点。”
来氏兄弟正说话间,突然,城门的方向传来一阵激烈的争吵声,似乎是城下的卢明月士兵在高声地叫骂,要打开城门了,而城头的一个军官却象是被一群士兵们给围住,背对着城外,不住地后退,抽出了刀,正在大声地呼喝着什么,竟然象是要处在哗变的边缘。
一声破空之声响起,城下的卢明月军中射出了一枝箭,不偏不倚,正中城头那名军官的后心,他闷哼一声,一个倒栽葱,就从城头上摔了下来,落到三丈下的城墙根上,滚了两滚,直接“扑通”一声落进了护城河,染得河水一片血红。
与这名军官的尸体落下城的几乎同时,高大的吊桥也被重重地放下,厚木城门被打开,城外的卢明月军士们发出一阵欢呼声,争先恐后地跃过吊桥,向城中奔去!(未完待续。)
第一千八百六十章 铁骑屠城(73更)
来整的双眼一下了圆睁了起来,没人能想到,看起来还不可能打开的盱眙城门,居然是以这样的方式不攻自破,七千多卢明月军士都知道这是他们唯一逃生的机会,纷纷扔掉手中的兵器,脱掉盔甲,挤上那吊桥,不少身体不够强壮的士兵更是被活活地挤到两侧,从吊桥上直接摔到了城中,整个场面变得混乱不堪。
几十个身穿铁甲的卢明月军人,从城中跑到了这打开的大门附近,想要极力地关上这城门,却被从桥上冲过来的人流撞得七零八落,生生地给挤出了城门洞,哪还有机会去关这大门呢,而就在此时,城墙上的卢明月军士也几乎跑得一个不剩,甚至连城楼也着起了火来。
来整哈哈一笑,正要下令,却听到来护儿的声音从后面响起:“全军将士听我号令,散开阵型,全线追杀卢明月军士,从城门冲进去,这座城里能抢到的东西,全都归军士个人所有,第一个冲进城去的,赏万金,封将军!”
王世充一脸阴沉地看着卢明月的城门给打开,身边的魏征已经脸上笑开了花,指着那城头说道:“主公,看起来是城墙上的那些城外卢明月士兵的亲人好友逼着守城官开城,结果那守城官不从,混乱中给城外的卢明月军士一箭射死,想不到这城门会以这样的方式打开,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啊。”
魏征一指四里开外,已经散开了阵形,撒丫子撒蹄子各种狂奔的隋军步骑兵,说道:“这八千多卢明月军士不可能在隋军杀来之前全进城的,也不可能在这时候把城门关上,来护儿要的就是这个结果,好一举杀进盱眙,主公,这回真的是你失算了,想不到这灭卢明月的大功,却落到了来护儿的身上,真的出人意料啊。”
王世充轻轻地叹了口气,喃喃地说道:“难道真的是我算错了吗?”他的嘴角边勾起一丝苦笑,“算了,也不去多想啦,如果来护儿真的攻下盱眙,那我们还得向他多多道贺才是,不过玄成,等一切定了以后再说,现在作的那些准备,还是要保留,我还是有强烈的预感,这些布置早晚用得上的。”
城外的卢明月军士只剩下了两千多,仍然是在你争我夺地抢着过河,正在此时,一阵破空之声响起,外侧的人群暴发出一阵惨叫之声,百余人当场毙命,更多的人中箭仆地,或者是落入了护城河中,让已经被渐渐堵塞起的河道里,又平添了几十具尸体,所有人都惊恐地看向了左边,一阵烟尘之中,冲出的却是数百骑戴着恶鬼面当,手持弓箭的隋军重甲骑士!
这已经成为了卢明月军士心中最可怕的恶梦,这些甲骑俱装的重骑兵,弓射不透,刀砍不入,枪刺不死,反过来那连人带马几百斤重的重量,伴随着全力冲锋时的巨大动能,一下就可以冲倒几十名卢明月军士,苦心排成的步兵阵,几乎是一冲即倒,前排三四排的士兵直接给冲死,后排隔了十几排的士兵也能给震得吐血,这些是大家亲身体会过的,刚才这些人抢着过桥进城,却忽视了左边隋军的动向,再一回头,这些铁甲死神们,离自己已经不过百步了。
卢明月军士们一下子四散而逃,已经在桥上的人拼了命地挤掉前面和身边的人要冲过桥去,而没有上桥的人则撒丫子向着另一个方向逃命,甚至有些人直接跳进了护城河里,没有人象在最初的几天败退时那样躺在地上装死,因为大家都看到了隋军是不会放过收割每一具尸体的首级的。
百余步距离,转瞬即至,当隋军的重甲骑兵们发出慑人心魂的战吼,放下弓箭,端平骑槊进行夹枪冲击的同时,隋军的大批步兵也从烟尘中冲出,一个个的眼中闪着建功立业的渴望,在他们眼里,那扇打开的城门之后,就是无穷无尽的财富,荣誉与梦想!
几百枝长槊,如同死神的镰刀,狠狠地扫过已经不成阵列,但仍挤成一团的卢明月军人群,这些已经完全失去了斗志的人,与羔羊无异,即没有战斗的勇气,也没了逃生的希望,就这样被无情地收割着生命,七八百人,几乎在一瞬间被杀死,被战骑巨大的冲量撞得横飞的,残缺不全的尸体,在方圆一里多的战场上比比皆是,一些侥幸没有被杀死的卢明月军士,跪倒在地,高高地举起手中的武器,以示投降。
趁着重骑兵冲过这卢明月军士群的机会,隋军的步兵们也纷纷跟上,战场上遍布的尸体和浓烈的血腥味刺激着这些杀神们的战意,面前跪着五六百名卢明月的降兵,可是没有一个隋军接受这些人的投降,冲过这些人身边的同时,一阵刀砍枪刺的声音响过,伴随着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当第三个隋军千人铁甲方阵冲上吊桥,向城中冲进的时候,吊桥的外侧只剩下一千多具血肉模糊的卢明月军尸体,连一个跪着的活人也没有了。
来整带着千余名重装骑兵,从战场的另一侧绕了回来,刚才就是他们,第一个寨主明月的桥头人群发起了突击,几乎是以零伤亡彻底打垮了这些挤在桥头的卢明月军士,一路追杀出去三里,确保了前方没有任何卢明月伏兵之后,他才带着手下回来,就这一会儿的功夫,已经有不下五千名隋军步骑,踏过吊桥,冲进了城中,而来护儿则在几个儿子的簇拥下,立在吊桥之外,指挥着手下们加速进城。
来整向着来护儿一抱拳:“父帅,敌军城外的抵抗已经全部肃清,请您下令,让孩儿带兵进城扫荡,城中只怕还有敌军的残余部队。”
来护儿笑着摆了摆手,一挥马鞭:“区区卢明月小丑,又怎么能挡我天兵,传令,进城的部队分兵搜索各街各坊,不得在彻底占领盱眙城之前就抢掠,破城之后,本帅自会让将士们大掠三天。”(未完待续。)
第一千八百六十一章 悍匪焚城
来护儿执马扬鞭,正要笑着入城,却突然听到王世充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来大将军且慢,这时还不能入城。”
来护儿的脸色一变,奇道:“敌军已经崩溃,为什么不能入城呢?”
王世充微微一笑:“来将军可曾记得当年的平壤之战?”
来护儿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得发红了,那次的平壤之败,是他一生的耻辱,到现在也无法洗雪,每次想到,还会恨恨不已。他沉声道:“这次和平壤不一样,这盱眙城不是平壤那样的坚城,大城,伏不了多少兵的,卢明月已经彻底走投无路了,在城中不可能翻盘。”
王世充摇了摇头:“小心使得万年船,卢明月是悍匪巨寇,曾经多次击败过官军,也从河北一路逃到这里,还是有点本事的,我们不可掉以轻心,来大帅,不如这样,咱们不要急着进城,而是派出替身武士,带上五千铁甲步兵入城,如何?”
来护儿点了点头:“此法甚好,就按你说的办吧。”
王世充一挥身,身后的一个全身披挂,长得有七分相似王世充的替身,就骑马而出,在十余个护卫的伴随下进了城,而来护儿的替身,也骑着一匹跟来护儿的坐骑相同毛色的马,在十余名来家部曲的伴随下,走进了盱眙的城门,紧随其后的,是五千长龙一样的铁甲军士,端着长槊,分散成一股股的小队,深入大街小巷之中,很快就没有了动静。
大门就在那里无声地敞开着,风儿卷起片片尘土,一如众人的心情,小半个时辰过去了,里面仍然没有任何动静,来护儿的脸上表情渐渐地舒缓了开来,笑道:“王将军,看来是你多虑了,城中不会有什么埋伏嘛!”
突然,城中响起了一阵紧锣之声,来护儿的脸色一变,只见城头之上,突然站出了一个铁塔般的身影,正是那卢明月,他对着城外的隋军大队人马哈哈一笑:“你们以为,可以杀得了老子吗?告诉你们吧,来护儿,王世充,全都得给老子陪葬!”
来护儿没有说话,和王世充一起,冷冷地看着城头上的卢明月在狂笑,他的全身上下,都穿着红衣,披头散发,手里拿着一柄木剑,形若癫狂,而城中已经腾起了熊熊的烈火,灼热的空气滚滚而来,直扑城外大军的脸,而很快,大火就已经烧到了城门口,城中的惨叫声,火势灼肤的声音,也都被这怒火焚城的声音所掩盖,再也听不见了。
而那卢明月的舞蹈,已经接近疯狂,王世充叹了口气,取下了脸上的面当,抬头对着卢明月高声叫道:“卢明月,你看看我是谁?”
卢明月停下了手中的舞蹈,看向了城下,脸色大变,身体都在发抖:“你,你是王世充?”
来护儿也取下了面当,高声道:“我来护儿也在这里呢,卢明月,可惜你机关算尽,只是烧死了我们几个替身罢了,真是可怜啊!”
卢明月一张嘴,一口老血飚出,吼道:“不,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为什么老天要这样对我?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啊!”
来整冷冷地说道:“你这贼人,临死还要拉上全城百姓和我们几千军士殉葬,真的是死不忏悔,去死吧!”他弯弓搭箭,一箭射出,城头的卢明月猝不及防,给射了个通透,惨叫一声,落下城去,直接掉进了火海之中,很快,他的这身大红身影就给熊熊的烈火覆盖了。
来护儿心有余悸地转过头来,对王世充说道:“王将军啊,这回又是你救了我一次,若非你的提醒,我只怕就要死在这盱眙城中了。”
王世充点了点头:“因为卢明月的动作疑点太多了,一般情况下,他应该是在失守淮河后就逃走的,可是他却没有走,而是留守了盱眙城,这城明显无法防守,里面有数万百姓,根本不可能再容纳多少士兵,就算他真要守城,也应该放掉百姓,把城外凌云堡的守军移到城里守卫。”
“所以他根本不想守城,而卢明月本人又是确实在城中,那么目的就只有一个,就是诱我军进城,而且发动陷阱,尽量多地杀伤我军,也就是临死前多拉几个垫背的。”
来护儿奇道:“那王将军又是怎么知道,这城中有如此凶狠的杀阵呢?”
王世充微微一笑:“兵法上这种陷阱伏击,无非是地穴,火攻,水淹,弓箭等几种套路,现在是八月,空气干燥,最好的办法就是火攻了,这城中只要遍布硫黄硝石,就可以焚烧全城,而那些在城中的老弱妇孺,则是天生的诱饵,要引我们上勾的。”
来整咬牙切齿地说道:“这个灭绝人性的恶贼,真的应该千刀万剐才是,王将军,我还有个疑问,为什么这卢明月明明可以逃走,却不跟那孟让去投奔李密呢?”
王世充点了点头:“来六郎问得好,不过这问题也不难回答,卢明月习惯了自己当大哥,不是那种肯居于人下的人,河北各路义军,很少有互相联合的,这么多年来,也没有个带头大哥,相互之间没少打仗,就是因为当地人的性格就是如此,一个个都不想当小弟。卢明月好不容易从河北到了淮北,称了无上王,却又要去李密手下避难,这是他宁死也不肯的。所以,他选择了自我毁灭。但他恨透了我们,临死也想拉我们垫背,为此不惜付出数万百姓的性命。”
来整长舒了一口气:“原来如此,不过这次总算消灭了这个悍匪了,王将军,接下来,我们应该回江都复命,出征中原了吧。”
王世充微微一笑,说道:“必然如此,六将军,到时候恐怕少不得你的鼎力相助啊。”
来整哈哈一笑:“能跟着王将军出征,是末将的福气。”
王世充看了一眼身边的魏征,眼中绿芒一闪,心领神会,尽在不言中。(未完待续。)
第一千八百六十二章 东都留守之争
入夜,城外隋军大营,一处孤零零的小山岗上,王世充和魏征负手而立,远处的盱眙城中,灯火通明,用布掩了口鼻的军士们进进出出,把一堆堆的焦尸抬出,这些尸体很多都是抱在一起,给烧得如焦炭一样,分都分不开,其状之惨,让人不忍卒睹,而隋军的五千入城铁甲军士,更是给烧得连尸体带甲胄都粘到了一起,怎么也分不开了。
几万名卢明月军的俘虏,正在几千隋军的看守下挖着大坑,把这些焦尸埋葬,离这小山包百余步外,淮河的流水声鸣溅溅,哗啦啦地,一点也听不出,就在几天前,这里还有一场惊心动魄的大战。
王世充喃喃地说道:“这一切都结束了,通往中原的道路已经打通,接下来的,就是我和李密那宿命的对决了。”
魏征点了点头,说道:“是啊,就在我们这一阵对付卢明月的时候,李密也折腾出不小的动静了,上次李密大破刘长恭,计降裴仁基之后,就正式登坛,自封魏公,本来翟让还想让李密当魏王的,给李密拒绝了。”
“李密以其文书行下,称行军元帅府;其魏公府置三司、六卫,元帅府置长史以下官属。拜翟让为上柱国、司徒、东郡公,亦置长史以下官,减元帅府之半;以单雄信为左武候大将军,徐世勣为右武候大将军,各领所部;房彦藻为元帅左长史,东郡邴元真为右长史,杨德方为左司马,郑德韬为右司马,祖君彦为记室,其馀封拜各有差。”
“至于那裴仁基,投降李密之后也是为其卖力,攻略了荥阳郡等不少郡县,李密以仁基为上柱国、河东公;仁基子行俨,骁勇善战,李密亦以为上柱国、绛郡公。”
“除此之外,李密还精选骁锐,挑出八千精兵,都训练成了铁甲骑士,号为内马军,以程咬金,秦琼,单雄信,徐世绩这四人为内马军的骠骑将军,负责李密的个人护卫,李密夸下海口,说这八千人,可抵百万大军。”
王世充微微一笑:“他这个牛可吹得有点大了,瓦岗军骑兵就是再厉害,能比骁果骑兵更强吗?就是骁果军,也不敢说八千顶百万吧。”
说到这里,王世充的嘴角勾了勾:“不过,话说回来,他这八千人只怕多半是原来张须陀的旧部,那些人的战斗力非常强,不在骁果军之下,以前装备上可能略逊一点,这回靠着刘长恭的友情赞助,也不弱于骁果骑士了,现在的李密,可以说肥得流油了,光靠我的淮南军,只怕难以对抗啊。”
魏征叹了口气:“我早就说过,主公把李密放出来在中原生事,可能会给自己惹来无穷无尽的麻烦,您是在隋朝的体制内,不能引起杨广的注意力,所以发展是受限制的,但李密不一样,他本就是反贼,攻州掠地,只要打胜仗,分发粮草,队伍就可以迅速地膨胀,扩大。现在李密已经坐拥精兵十余万,杂兵民夫数十万,加上这些人的家属和裹胁的饥民,真的有百万之众,光靠我们这四五万淮南军,就算加上来整的几万步骑,也难占上风了。”
王世充的眼中绿芒闪闪:“所以,我不仅需要这些部队,还需要东都的兵马,此外,我还需要隋朝各路去东都的援兵。玄成,如果加上这几十万军队,那李密就不是我的对手了。”
魏征的眉头深深地锁着:“只怕这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杨广一向对主公忌惮,不可能轻易地让主公掌如此大军的。就算这回主公击斩了卢明月,他也未必会让你当上东都留守。”
王世充微微一笑:“这是自然,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杨广这回会召各路兵马驰援东都,关中的庞玉,幽云的薛世雄,河北的王辨,山南的张镇周,还有我的这支部队,加起来足有三十万军队,还有东都现在的二十多万大军,就是有四五十万之众,至于这领兵的大将,多半会落在薛世雄的身上。”
魏征点了点头:“薛世雄长年领兵在关外,并不掺和关内之事,其人跟关陇军功世家来往也不多,上次征高句丽时,薛世雄曾经在萨水之战独自断后,虽然损失惨重,但掩护了大军的撤退,让宇文述等几百名高级将领得以逃生,人缘是很好的,如果他当大将,无论是资历还是忠诚,杨广都能满意。”
王世充冷笑道:“让薛世雄当大将军,那我还混什么?玄成,这回我要交给你一个非常重要的任务,你一定要做到,就是想办法让窦建德给我挡住薛世雄,无论用什么办法,都不能让薛世雄带着燕云部队到东都。”
魏征的眉头微微一皱:“这个恐怕不容易,窦建德现在势力庞大,但是他很精明,薛世雄去东都只是过路,并不一定是要消灭他的,他完全可以让开一条路,让薛世雄走,薛世雄一走,他在河北自然没有了对手,可以趁机扩张了。”
王世充摇了摇头:“这是你一定要窦建德打消的想法,我们得想办法让薛世雄一路之上,碰到各路贼寇,见一个灭一个,如此一来,窦建德心生畏惧,自然不会轻易让路了。这点我来想办法,让杨广给各路兵马下诏书,让各路兵马在来援东都的路上,沿路讨贼,尤其是对薛世雄下严令,要他一定要消灭河北窦建德。”
魏征微微一笑:“可就算这样,窦建德的兵马,打州郡兵还可以,碰到薛世雄的燕云铁骑这样全天下一等一的精兵铁骑,只怕现在还不是对手吧。”
王世充的眼中绿芒一闪:“猪队友比神一样的对手更可怕,在河北,幽云之地,想让薛世雄早点完蛋的,恐怕不止窦建德这样的反贼,我想,有一个人能帮上你的大忙!”
魏征的双眼一亮,连忙追问道:“主公,你说的这个人是谁?”
王世充哈哈一笑:“这人咱们都认识,是前大将军李景的部下,现任涿郡虎贲郎将的罗艺!”(未完待续。)
第一千八百六十三章 利用罗艺
魏征喃喃地说道:“罗艺?就是李景手下的那个狡猾凶悍的大将?我对此人有印象,当年征吐谷浑时,这个罗艺就立下了军功,当时就给我印象深刻,不过好像他跟李景的关系很糟糕啊,当年在吐谷浑就跟李景抢功了。”
王世充笑着点了点头:“玄成好记性,不错,就是这个罗艺,他是京兆人,他的父亲罗荣是州刺史,官至监门将军,罗艺也算是将门之子,不过因为没有世代的积累,所以在关陇世家里,属于最低的那一档,和我的情况差不了太多,不过这也足够给他一个基层军职了,罗艺的武艺高强,为人强悍粗暴,无视上级,但是作战能力又很强,从上次征伐吐谷浑开始,就露出头角了。”
“李景也是当世英雄,一开始很欣赏罗艺,提拔他当了自己的副手,可是罗艺却不感恩,甚至盯上了李景的位置,自此两人结怨,李景不再重用罗艺,罗艺一气之下,干脆向杨广打小报告,说李景在涿郡拥兵自重,不思平叛,最后杨广还是信了罗艺的话,把李景调离涿郡,派往右北平,等于是夺了他的兵权,而涿郡的大军,则由罗艺,赵什柱等十几个虎贲郎将分别接手,互不统属。”
“涿郡一带是隋朝北伐高句丽的前线基地,从江南过来的粮草军械,多数堆积在这里,所以各路反贼都看中了这个地方,轮番攻打,赵什柱,也就是当年那个靠诬陷姐夫虞庆则而上位的小人,这些人并没有什么本事,出城应战,往往大败而回,只有罗艺,对于各路民军屡战屡胜,如此一来,虽然他的官职还是和其他同僚一样,但是已经给涿郡军民看成是定海神针了。”
魏征点了点头:“主公能看到各地的战报,对各地的守将的能力还是有充分的认识的,那您的意思,是这罗艺有了本事,性情又粗暴,所以会起叛心?”
王世充哈哈一笑,点了点头:“不错,他当李景下属的时候,对有知遇之恩的李大将军都能反咬一口,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有忠心可言呢?他打败那些民军义军后,都是在俘虏中选其精壮,补充到自己的军队里,所以现在他的手下也有四五万人马了,远远强过其他的将军,这些人可以说是他罗艺的私兵,只知有罗艺,不知有杨广,只要他一声令下,就可以起兵作乱了。”
魏征笑道:“原来如此,这么说来,薛世雄的存在,是让罗艺不敢轻举妄动的唯一原因了?”
王世充正色道:“不错,这个罗艺不光会打仗,而且很狡猾,懂得养寇自重,幽云地区的那个历山飞,多次败在罗艺的手下,但是罗艺却从不赶尽杀绝,每次都找借口,小胜即回,有历山飞这股十余万人的叛军在,他就不用担心给临时撤换,所以杨广虽然知道此人贪暴,但也无法找人代替他,毕竟临阵易帅,是兵家大忌。他现在就是在等一个机会,如果薛世雄不在了,那罗艺必反!”
魏征点了点头:“可是罗艺总不可能直接去攻击薛世雄吧,再说了,罗艺又和主公素无来往,我们凭什么助他?他又如何会信任我们?”
王世充微微一笑:“事在人为,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罗艺定然和窦建德有暗通,到时候你只要能通过窦建德跟罗艺接上头,那么一定会有办法,让薛世雄看不到东都的城墙的。”
魏征长舒一口气:“属下明白了,主公,属下这就动身。”
王世充点了点头:“抓紧时间,一个月内,一定要有结果。”
十天之后,江都,满园,地下密室。
王世充面带微笑,看着对面怒气冲冲的萧皇后,笑着把一碗酸梅汤推了过去,说道:“天太热,美娘,喝点酸梅汁,降降火气。”
萧美娘忍无可忍,直接把这碗酸梅汤扔到了地上,“叭”地一声,茶碗四裂,冰冷的梅汁撒得满地都是,她厉声叫道:“喝你奶奶个熊,王世充,你是不是以为借着打卢明月,到淮河躲了一个月,老娘的气就消了?阿禹差点就给你害死,今天你不给老娘一个交代,我绝不会放过你的!”
王世充微微一笑,站起身,走上前,轻轻地把萧美娘脚边的几片碎瓷片给捡了起来,勾了勾嘴角,说道:“美娘,这样不好,万一踩到这些碎瓷片,伤了脚可怎么办呢?”
萧美娘的眉头稍稍地舒缓了一些,还是没好气地说道:“你别跟我七绕八绕的,现在我就问你,阿禹怎么办?这些天杨广这个死鬼几次在我面前发脾气,说阿禹无能,刚愎自用,自以为事,害得中原情况崩坏,我看,他是想对阿禹下手了!你快点拿个主意啊!”
王世充直起身,把这些碎瓷片扔到了密室的角落里,说道:“萧禹不会有事的,杨广如果想治他的罪,早就治了,不会等到现在。不过,美娘,我跟你说实话,弄成这样,并非是我的预料之中。我叫萧禹去裴仁基的军中,确实想利用他们文武失和,让裴仁基所部不能迅速地扑灭瓦岗军,但也没有料到,会闹成这种情况,现在李密势大,中原无人能敌,你以为我喜欢看到这样?”
萧美娘冷笑道:“别人不知道你的这个好师弟的本事,你还不知道吗?别人算不到李密能弄出多大动静,你王世充还算不到吗?这一切,都是你的计划,包括之前害死张须陀,这回怂恿东都刘长恭出兵,还有让阿禹去制约裴仁基,都是你算好的,你说,你是不是早就和李密也谈好条件,准备瓜分天下了?!”
王世充冷冷地说道:“美娘,你的脑子呢?你的理智呢?我跟谁谈条件也不会和李密谈的,他只要当皇帝,这个条件是我能跟他谈成的?真是莫名其妙。”
萧美娘咬了咬牙:“我不跟你说这么多,现在铣儿没法起兵,阿禹又给弄成这样,我们萧家这么多年苦心布势,几乎要满盘皆输,你先给我想个法子,让阿禹能避过这次的危机再说!”(未完待续。)
第一千八百六十四章 幽云铁骑,南下中原
王世充哈哈一笑:“我都说了,让你放心,杨广不会真的动萧禹的,要动早动了,他只不过是因为中原烂成这样,气急败坏,又杀不了裴仁基的家人,才在你面前迁怒萧禹,骂他几句罢了,总得找人来承受他的愤怒,让他出了这口恶气吧。你只需要继续配合他演戏,每次他发火,你就流泪下跪,主动请罪,请求他严惩萧禹,万勿以你们萧家为念,如此这样,他反而下不了手。”
“我看最后的结果,就是他把萧禹继续打发到边远州郡为官,不想再见他,这对你不是好事吗?”
萧美娘的双眼一亮:“真的会是这个结果?”
王世充点了点头:“相信我,这次我大破卢明月,斩杀了这个无上王,杨广的心情会很不错,上次我就对杨广说过,现在重要的是安抚人心,而不是继续散布恐慌情绪,所以他连裴仁基的家人也没杀,而东都的杨侗,你的好孙子,也是对战败回来,按律当斩的刘长恭好言安抚,还让他继续领兵,刘长恭都没事,你怕什么?”
萧美娘的心下稍安,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王世充已经成了她的主心骨,她勾了勾嘴角,说道:“那以后怎么办?铣儿什么时候起兵,你能如何配合?”
王世充冷冷地说道:“这不取决于我,只取决于你,我建议你最好加快动作,催萧铣早点起事,现在江州的林士弘已经自立为皇帝,登基在豫章,置百官,江南的隋军已经无力平定他了,我正是因为不想去江州扫灭这林士弘,这才让李密在中原折腾,没想到他折腾的动静这么大,这么凶,现在我的当务之急,是要到东都领兵,以后我就不在这里了,你得尽快让萧铣起事,再晚一点,林士弘打到荆州地区,他想起兵都晚了。”
萧美娘咬了咬牙:“我回去就叫铣儿起兵,怎么,你真的要去东都了吗?”
王世充叹了口气:“李密是我养肥的,现在他已经有点超过我的控制了,我必须在他攻下洛阳之前扼制他的势头,不过首先,我得掌握东都的兵权才行,这就得需要你的帮忙。”
萧美娘微微一愣:“我的帮忙?你要我怎么帮?这军国之事,是你们男人的事情,我一个女人,怎么能插上嘴?”
王世充冷笑道:“你只要跟杨广说,现在各地纷乱,贼寇纷起,肯定就是各地的守官不作为,去平叛的将军也是应付了事,保存实力,萧禹个性刚直,碰到裴仁基这样的人,自然是水火不容,但是要想平叛,还是得对这些将领们下严令才是。救援东都的各路兵马,应该让他们在路上就剿灭一路上的大小贼寇,不能听之任之。”
萧美娘点了点头:“这话听起来很有道理,而且也跟阿禹有关,不算唐突,怎么,你这回又有什么歪心思了?”
王世充的眼中碧芒一闪:“幽辽薛世雄的军队,我绝对不能让他到东都!”
幽州,涿郡,城西五里,薛世雄军大营。
薛世雄一身帅袍大铠,大练披风,站在高岗之上,他那四个如狼四虎的儿子,各自骑着披甲战马,威风凛凛地各带着数千骑兵,一路南下,旌旗招展,钢甲曜日,经过帅台的将士们齐声高喊,配合着那整齐划一的马蹄顿地之声,端地是威武雄壮,气冲霄汉。
薛世雄微微一笑,用马鞭指着岗下行军的队列,对着周围着着的十余名涿郡将佐们笑道:“各位将军,大家觉得我薛世雄的幽辽兵马,怎么样啊?”
六十多岁,花白长须的赵什柱连忙说道:“薛大将军的兵马,是我大隋一等一的精锐,今天有幸得缘一见,实在是叹服不已啊。”
渤海太守,曾经在杨玄感之乱中立有大功的圆脸胖子唐祎,也连声赞道:“我唐祎看过这么多军队了,骁果军咱是没见过,但其他所有的军队,包括杨玄感的那支号称可以横扫天下的杨家部曲,都不如薛将军的大军威武,有您的这支部队出马,李密这些瓦岗贼寇,一定是不堪一击,灰飞烟灭啊。”
薛世雄心中高兴,脸上却装出一副谦恭的模样,摆了摆手:“我的军队,跟骁果军还是不能比的,不过杨玄感嘛,当年我无缘与之一战,这次听说李密的军队,也很厉害,打败了张须陀的部队,我们还是不能轻敌啊,小心为上。”
一众将校们连连点头,只有四十多岁,黑脸长须的罗艺站在一边,嘴角边挂着一丝冷笑,一言不发。
薛世雄从今天一开始就一直注意着罗艺,他也知道,涿郡诸将,都是些草包废物,唯一能派上用场的,就是这个罗艺,而李景曾经跟他说过,罗艺为人刻薄残忍,心怀不轨,久必生乱,要他一定要在这次出征的时候镇住罗艺,不能让他有非分之想。
于是薛世雄的眉头轻轻一挑,对罗艺说道:“罗将军,这回本帅带兵南下,以后幽燕之地的贼人,就全要赖你对付了,你的责任重大,千万不可掉以轻心啊。”
罗艺微微一笑,说道:“这些年来,都是有赖将军的虎威,这才让贼人不敢放肆,现在将军南下平叛,在您不在的这段时间,末将就是拼了这条性命,也要保住这涿郡不失,必要的时候,还会给将军源源不断地提供兵源和补给呢。”
薛世雄摆了摆手:“那些就算了,到了东都,我自然有充足的补给,这次蒙陛下的圣旨,让我薛世雄担任东都留守,节制各路兵马,也让我军沿途要消灭各路贼寇,本来我来涿郡前,是想把北边的上谷,渔阳地区的历山飞,还有东北一带海边的高开道这两股贼人给消灭的,奈何他们听到我南下,一路远蹿,隐身于荒野,让我无法消灭,实在是遗憾啊。”
罗艺心中冷笑,暗道:“让你消灭了我还混个屁啊,你就早点上路吧。”(未完待续。)
第一千八百六十五章 留军监视
他正要开口,却听到薛世雄的话锋一转:“不过,我不能亲自消灭,也不能不遵陛下的旨意,这样吧,罗将军,我留下我的两个儿子薛万均与薛万彻,率精兵一万,在这里助你,遇有贼寇,也可与你并力合击,你看如何呢?”
罗艺的心中一凛,马上意识到,薛家两虎留下来,绝对不是帮自己忙的,而是要监视自己,万一自己有不轨之举,这两个小子就会拿自己开刀,今天薛世雄故意这样当着涿郡将帅们的面,搞这种大阅兵,就是为了让所有人看到,薛家军的战斗力,远远强过这些涿郡部队,有一万精兵留守,那也就没你罗艺什么机会了。
罗艺恨得牙痒痒,脸上却是作出了一副惊讶的表情,说道:“薛将军,这恐怕不太好吧,陛下要你尽快去东都,对付李密,李密的瓦岗军可是有几十万之众啊,连东都的二十多万军队都退守不战,你的幽云铁骑虽然厉害,但只有三四万人,再在这里留下一万,那恐怕兵力就不够用了。”
薛世雄哈哈一笑,眼中神芒一闪:“不用担心,我的兵力是足够的,这次去东都的是各路兵马,关中的庞玉庞将军,霍世举霍将军已经率领关中五万精兵先行出关了,这几天就将抵达洛阳附近,而其他各部兵马,如王辩将军的马邑部队,王世充将军的江都兵马,还有张镇周将军的江汉山南部队,也都在出发的途中,这些兵马加起来有二十多万,由我全权指挥,而东都的二十余万守军也随时可以支援我,并不缺这一万铁骑的。”
“反倒是河北这里,情况不如乐观,现在西北边渔阳一带的历山飞,东北面山海关一线的高开道,还有南边几乎独霸了半个河北的窦建德,这三股都是强贼悍匪,哪一股都不好对付,我的大军一撤,他们一定会再次活跃起来,所以,本帅决定了,要留下这一万精兵守卫涿郡,这里是大隋北方的要塞,军资粮草皆屯于此郡,万万不可落入贼人手中,罗将军,你能明白本帅的苦心吗?”
罗艺心里一直在不停地问候着薛世雄的祖宗十八代,可是却没有任何办法,也根本不能反驳,只能拱手行礼道:“薛大帅深谋远虑,末将不及也,有两位少将军的虎师劲旅在此,涿郡的防守,必然固若金汤,不会给贼人留下半点机会!”
薛世雄满意地点了点头:“将军这样想,就是好事,罗将军,现在涿郡城中暂时没有最高长官镇守,在十余位将军中,你的战绩最好,威望最高,手下兵马也是最多,我的两个犬子,还希望罗将军多多照料,他们也一直说,想和罗将军多学习兵法战阵之事呢。”
罗艺哈哈一笑,说道:“岂敢岂敢,二位公子是将门虎子,刚才光是看了他们的行军,就知道了他们已经深得薛大帅的真传,罗某不才,还要仰仗二位公子,并力齐心,扫灭各路贼寇,让大帅可以放心地去东都呢。”
薛世雄微微一笑,说道:“那我这就出发,去消灭河北南边的孙宣雅,窦建德,郝孝德等贼人了,高开道和历山飞,就有劳罗将军和各位将军啦!”
他说着,对着在场的众多涿郡文武官员,行了个军礼,转身就下了高岗,罗艺看着薛世雄远去的背景,牙齿咬得格崩作响,而赵什柱,唐祎,贺兰宜,晋文衍等涿郡将领,一个个眉开眼笑,路过罗艺身边时,都面带得色,这段时间来给罗艺死死地压了一头的鸟气,终于给薛世雄出了,如何不能让他们扬眉吐气呢?
罗艺的弟弟罗寿悄悄地走到了罗艺的身边,低声道:“大哥,现在怎么办,这两个小崽子留下来明显是要对付咱们的,我们要不要早作准备?”
罗艺的眼中冷芒一闪:“薛世雄,这可是你逼我的,那个魏元宝还在吗,快带我去见他!”
罗艺的营中,一处不起眼的帅帐里,化名魏元宝的魏征,正狼吞虎咽地啃着手中的一块大羊腿,膻香四溢,满帐内都飘着这股子沾着孜然粉的肥美味道,连两个在这里值守的卫士,都不停地咽着口水,眼巴巴地看着魏征。
魏征吃掉了这只羊腿上最后一根肉丝,又使劲地舔了舔这根骨头,打了个饱嗝,一边拍着自己已经微微鼓起的肚皮,一边喝着酒囊里的烈酒,不停地笑道:“好酒,好肉!”
一个小兵忍不住问道:“魏先生,看你这样子,象是三天没吃过饱饭了,平原清河那一带,真的这么困难了吗?”
魏征微微一笑:“哦,这位兄弟,听你的口音,象是平恩那里的,怎么,你老家也是平恩的?”
小兵点了点头:“是啊,四年前我应征去高句丽,本以为几个月就能回家,可没想到,这一去就是几年,后来大军回来后,又没有解散,我就一直留在李景李大将军的军中,直到现在。也不知道老家的亲人怎么样了。”
魏征叹了口气:“冀州南部的各州郡,兵连祸结,战火连天,多数城池,已经残破了,本来这时候,太平年间应该是千里麦浪滚滚,现在却是一片荒凉,千里无人烟,我在窦将军手下,也是饥一顿饱一顿,好久都没吃上好饭了。”
这个小兵恨恨地说道:“这天杀的乱世,不知道啥时候是个尽头。魏先生,这回你从窦将军那里过来,找我家将军,是要商量招安投诚的吗?”
罗艺多次和各路贼寇首领有秘密来往,对身边亲兵也都说是联系招安之事,所以这些头脑简单的军士们也不起疑,更是无人去密报,这回这个小兵,还以为魏征是来代表窦建德,讨论招安投降的条件呢。
魏征微微一笑:“我家窦将军,跟你家的罗将军可是有更大的合作,也许不久的将来,你家罗将军就能成为整个河北地区官军的总大将啦。”(未完待续。)
第一千八百六十六章 说服罗艺
罗艺的声音从帐外传了过来:“魏先生,你就对我这么有信心吗?”
两个小兵连忙起身身着掀帐而入的罗艺兄弟二人跪拜,魏征缓缓地长身而起,拍了拍因为盘膝坐地时腿上沾的尘土,淡淡地说道:“当然,薛世雄南下,将军的机会就来了,不过若是错过,只怕再无可能。”
罗艺的眉头一动,摆了摆手,罗寿心领神会,一挥手,带着几个亲卫走出了大帐,他的声音从帐门外传来:“你们几个去别处看看,不要让他人靠近这里。”
魏征淡淡地看着罗艺的脸,说道:“罗将军,这回我奉了窦将军的令,前来与你接洽,不是谈普通的合作的,而是谈一件对你我都有好处的事情,今天薛世雄军队路过涿郡,你现在肯来见我,只怕是薛世雄对你不利,留下什么人来制约你了吧。”
罗艺的脸色微微一变,沉声道:“何人给你通风报信的?”
魏征哈哈一笑:“魏某自从昨天晚上来这里后,就一直给将军安置在这里,有您的亲兵护卫看守着,又有谁能给我通风报信呢?这些不过是根据我的判断,能很容易就得出的结论,并不奇怪。”
罗艺的面沉如水,冷冷地说道:“先生又是怎么判断得到,薛世雄会对我不利呢?我很想听听。”
魏征点了点头,说道:“如果薛世雄这时候对将军不加任何制约,就这么过境南下,将军自然不会来找我,这个时候为了避嫌,您应该是巴不得离我们这些各路义军的使者越远越好,不杀了我们灭口就不错了,而您此时前来,却又支开众人,显然是有事与我相商,那一定是在薛世雄那里讨不了好,才会求助于我家窦将军。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他应该是留下了一部分的军队,来看守你罗将军,让你无法在他离开后,趁乱自立吧。”
罗艺的脸色一变,沉声道:“你胡说些什么?我罗艺怎么要自立了?你别以为我留了个跟你们接触的口子,就是我有异心,告诉你,这不过是我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想给你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罢了!”
魏征微微一笑:“是么?那为何罗将军不现在就把我交给薛将军,把这话跟他再说一遍呢?”
罗艺一时语塞,勾了勾嘴角,缓缓地说道:“平定叛乱,是各出奇招,有人只剿,而本将则是剿抚并用,个中机密,不足为外人道也。薛将军本身就是路过涿郡,南下平叛,你家的窦将军,就是他一路上要消灭的对象,魏先生,我劝你还是先担心一下你家主公的处境吧。”
魏征点了点头:“我当然知道,我家窦将军也很清楚这点,现在的薛世雄,是我们共同的敌人,罗将军以前既然密告过上司李景谋反,现在又不把同僚放在眼里,那肯定就是有了自立之心,所等待的,不过是一个时机罢了,若非如此,我现在又怎么会在这里,而不是给罗将军杀了示众呢?”
罗艺咬了咬牙,沉声道:“现在天下大乱,我罗艺有心结束乱世,无奈各地的变民军越来越多,一味武力征讨不是个办法,此前杨义臣平叛立有大功,却被无故夺了兵权,我也得给自己留条后路才是,毕竟,这些年来我消灭的民军不少,得罪的同僚也不少,直给调回去,下场只会比杨义臣更惨。所以对于你家窦将军,只要别让我下不来台,我是可以跟他相安无事一阵的。”
魏征笑道:“以前可以,但现在不行了!薛世雄是来要我窦将军的身家性命的,而他留在这里监视你的人,也是为了以后取你而代之的,所以现在薛世雄是我们共同的敌人,一旦他消灭了我家主公,顺利地进军中原,在洛阳立了战功,杨广就算为了安抚他,也会让他留在这里的子侄接替你的指挥,罗将军,到了那步,你可就悔之晚矣了!”
罗艺的眼中凶光一闪:“那你说我能怎么办?难不成还能主动攻击薛世雄吗?今天我来就是给你提个醒,让你回去叫你家主公赶快跑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山,薛世雄毕竟是要去东都的,不会在这里呆太久的时间,等他走了,你们再回来便是,到时候你们隔断了从江都和中原来河北的交通,我在这里也不会给轻易取代了。”
魏征摇了摇头,眼中神光闪闪:“将军,还有更好的办法,不用如此被动的,薛世雄看似不可战胜,但有其致命的弱点,加以针对,我们就会有机会!”
罗艺奇道:“弱点?针对?你快说,有什么办法可以针对?”
魏征微微一笑:“薛世雄兵强马壮,在战场上,以我军现有的实力,很难击败,但是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只怕猪一样的队友,如果有机会,能让我军能冒充与之配合的州郡兵部队,混在薛世雄身边,那就可以趁夜或者趁乱突袭了。薛世雄不可能象防贼一样地防友军,再强的军队,一旦炸营,那也是回天无力的。”
罗艺叹了口气:“换了别的庸将也许这办法可以,但是薛世雄是当世名将,并非浪得虚名,我以前在他手下效力过,也看过他的行军队列,那可是井井有条,下营之时也并非和隔壁友军紧靠在一起,就算受到突袭,也能迅速地整军应战,你这个想法虽然有点意思,但是还是对付不了薛世雄的,一旦这假扮冒充的事情败露,那可是几千人的轮换呢,一定会查到我的头上,你这不是害我吗?”
魏征的脸上闪过一丝淡定的微笑:“将军,正常情况下这招当然不行,但如果是在大雾或者大雨天,视线受阻,不见敌情,混乱之中进行攻击,那就算是薛世雄,也无法迅速地作出防备吧。”
罗艺的心中一动,沉声道:“你有什么办法,能让天降大雾?”
魏征微微一笑:“魏某不才,颇知天文,三天之后,清河七里井一带,拂晓之时会有大雾出现,到时候,就是我们一战而破薛世雄的时候啦,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罗将军,你意下如何呢?”
罗艺的眼中光芒闪闪,终于一咬牙,厉声道:“干!”(未完待续。)
第一千八百六十七章 连环毒计
一天之后,深夜,河间郡南二百里,十里坡,窦建德部秘密营地。
一处孤帐之内,窦建德,魏征,宋正本三人盘膝而坐,自从宋正本投奔窦建德以来,已经成为了窦家军的首席军师,但是薛世雄的强大,还是让天不怕地不怕的窦建德也心生畏惧,若非如此,魏征也不会这么容易地得到窦建德的信物,去与罗艺接头,这会儿,主从二人都一脸期待地看着魏征的嘴,想从中听到自己满意的结果。
魏征微微一笑,说道:“恭喜窦将军,罗艺答应与您合作了,现在要做的,就是让王伏宝的三千人马化妆成官军,罗艺答应,会安排方便,让他部下随那薛世雄一起南下的三千辅兵,悄悄地和你的这三千人换防,剩下的,就是听天由命,趁机突袭薛世雄了。”
窦建德咬了咬牙:“这三千人马,都是我的精锐,也是最可靠的部队,只要走漏了半点风声,我这起家人马就完了,缺了这些核心部队,那些最近才来投靠我的人,也会一哄而散的,这回听到薛世雄南下,我还没下令呢,北边的十几个郡县的部下就撤了个精光,也就是伏宝对我还忠心,现在还跟着我。”
魏征点了点头:“强敌南下,这也是人之常情,窦将军,你毕竟新起兵不到一年,部下人心未附,地盘又没有巩固,河北各路义军,经常给杨义臣,张须陀这样的大将暴打,而薛世雄军,又是为了征伐高句丽而准备和训练的精兵,多数是骑兵,这样的部队,自然让人望而生畏。”
“不过,他们这么一跑,也会给您带来机会,我这一路来的时候,也观察了薛世雄的营寨,原来他刚出涿郡的时候,防范还算严密,侦骑四出,可是现在,大概是听说了你的手下纷纷逃离,觉得你不再是威胁了,所以防备就差了许多,那罗艺跟随行动的辅兵,扎营就在薛世雄军营地的左边,相距不到一里,这就是上天赐给窦将军你的机会。”
宋正本咬了咬牙,沉声道:“魏先生,你的这个计划,我这几天也反复想过了,所有的一切,都建立在一个基础上,那就是后天的七里井,拂晓一定会有大雾,可是万一不起雾呢?如果薛世雄军能看清楚我们的动向,那我们的这三千人,根本没有接近的机会,也不可能闹出炸营。到时候可怎么办?”
窦建德点了点头:“宋军师说得对,损失了这三千人,我其他的手下也会散去,到时候再想东山再起,可就难了。”
魏征笑着摇了摇头:“就算到时候没有起雾,也没什么,到时候将军干脆就用这三千人,摆出攻击的样子,然后趁机撤离,七里井的东面是一片大山密林,骑兵追击不易,就算打不过薛世雄,起码全身而退,是不成问题的。”
“而翻越这些山脉,一路往东南退去,就可以到海边的豆子坑,那里曾经是格谦的老巢,有现成的山寨和补给,暂时可以容身,实在不行,还可以继续向南,去高鸡泊,薛世雄毕竟是要南下,不可能一直停留在这里对付你,将军就算一时困难,只要撑过这一段,也可无事。”
窦建德的神色稍安,宋正本却仍然是眉头深锁,说道:“薛世雄确实不会长留,可是罗艺呢,我们这次若是半途而废,无不就是出卖了罗艺吗?他定会恨我们入骨,以后再也没有合作的可能了。”
魏征哈哈一笑:“罗艺?罗艺已经上了我们的船,再也不能下了,如果攻击得手,那罗艺可以独霸幽云,到时候再遵守与他的承诺便是,或者是各逞所能,争霸河北,以将军之能,也未必会输给他吧。”
窦建德点了点头:“罗艺起码比起薛世雄要好对付得多,他自己也清楚这点,也认定了对付我比对付薛世雄要容易,才会跟我合作。”
魏征点了点头:“就算此事不成,但罗艺让开营地,给我们创造机会的事情,也是无法隐瞒的,到时候薛世雄要是追究,只怕罗艺就不得不反了,这两人如果摆开了大战一场,将军的机会就来啦!”
宋正本听得长叹一声:“我刚才正在想这件事呢,结果给魏先生这样一语道破,看起来,你早就设想好了这样的计划,若是起雾,我军奇袭成功,则一举打退薛世雄,若不起雾,我军撤退,也可以趁机陷害罗艺,逼其与薛世雄反目,无论谁胜谁负,都是对我们的好处。高,实在是高啊。”
窦建德看着魏征的双眼,炯炯有神:“魏先生可是深得贵主的妙手啊,王世充也是这样用各种手段利用和出卖盟友,为自己取利的,只是希望,你们的这一招,不要用在我窦建德身上,虽然我这个人讲义气,但不代表我可以随便给别人黑。”
魏征微微一笑:“窦将军对我家主公恐怕是有些误会吧,我家主公哪里黑过盟友了?”
窦建德冷冷地说道:“当年我,徐盖,薛举,杨玄感这些人可是和你家主公相约起事的,现在呢?薛举不说了,徐盖和杨玄感都给你家主公害得家破人亡,或者是基业不保,这难道不是事实吗?”
魏征笑着摆了摆手:“将军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杨玄感的起兵,我家主公可是出了大力,就连他这个黎阳督运粮草的礼部尚书之职,也是我家主公为他求得的,事后我家主公还差点为此被杨广所怀疑,若不是他死守东都,只怕难以自证清白了。”
窦建德哈哈一笑:“这就是了。明明杨玄感已经起兵成功,你家主公作为东都守将,若想要放水,开城便是,杨玄感也不至于在东都城下顿兵两月,最后痛失良机。你还说不是你主公出卖的杨玄感?”
魏征平静地说道:“那是杨玄感自己违背承诺,不取关中,而是强攻洛阳,他无信在先,我家主公岂能助他成事?东都,就是上天赐给我家主公的基业之地,谁都不可以夺,无论是杨广,杨玄感,都不行。对窦将军你,也是一样!”(未完待续。)
第一千八百六十八章 解释误会
宋正本的脸色一变,沉声道:“魏先生,你说的话太过分了吧,你可别忘了,你现在是在哪里?这是我家窦将军的地盘!”
魏征微微一笑:“该说的话,不管在哪里都是要说的,这也不是我个人的想法,而是我家主公要通过这次难得的机会,要我向窦将军转告的,正好您提到了杨玄感和徐盖,我也顺便解释一下这两人的事,免得窦将军以为是我家主公不守承诺呢。”
窦建德冷冷地说道:“你说杨玄感背弃承诺,又是什么承诺呢?当年我去大兴城帮你家主公起事的时候,杨玄感还没加入呢。你们后来跟杨玄感秘密联盟,却不把这内容向我告知,这本就不太合理吧。我这样就算是误会,也是有理由的。”
魏征点了点头:“杨玄感位高权重,本不想和我家主公联手,但是他父亲杨素是因为知道了杨广弑父杀兄的秘密,才给杨广逼死,所以杨玄感为了报仇,才会跟我家主公联手,这些都是当年的绝密隐情,事关杨家上下几百口人的性命,自然不能随便跟外人道来,就象跟窦将军你的关系,我家主公也没向他人透露过。”
窦建德点了点头:“杨素的事情,我也听过一些,所以杨玄感起兵的时候,我不是那么吃惊,不过你说他这个黎阳留守也是你家主公求来的,我还是不太相信,杨玄感就算没有杨素的庇护,也是超一流的世家公子,连个尚书也要王世充给他求?再说你家主公自己都没做到尚书吧。”
魏征微微一笑:“窦将军,你身在江湖,不知朝堂之事啊,权力这东西,并不是给官职最大的人,就象现在公认的掌权者,身为七贵之首的虞世基,他不过是一个内史侍郎,也不是尚书,但哪个重臣现在不是看他的脸色行事?”
窦建德笑道:“好像也是这个道理啊,这么说来,你家主公在杨广那里很得宠了?既然如此,他又何必还要造反呢?”
魏征叹了口气:“因为杨广本性邪恶,喜怒无常,不是说你帮了他,就有荣华富贵,当年为了帮他夺位,杨素可谓呕心沥血,出力最巨,不也是给鸟尽弓藏,兔死狗烹了吗?我主公本来为杨广夺位也是出了大力,可反过来却是因为知道他太多见不得人的事,有杀身之祸,所以这么多年来,我家主公一向是谨小慎微,在杨广面前作出一副直言忠谏的样子,从来不表现地对权力,尤其是兵权有任何的兴趣,这才侥幸混到现在。而举荐杨玄感,是一步险棋,差点给我家主公带来不可弥补的祸事。”
窦建德点了点头:“如果杨玄感的尚书之职,尤其是督运黎阳粮草之职,是你家主公求来的,那确实很危险,杨广没有追究你家主公的举荐之过吗?没有顺着查你们的关系吗?还有,你家主公为什么要帮杨玄感?以我对王世充的了解,对他没有用的人,或者是会连累他的人或者事,他是绝不会帮的。”
魏征正色道:“因为我家主公也知道杨玄感要这个官职,在这样重要的地方,就是要起兵的,但杨玄感当时保证过,他只取关中,不打东都,我家主公当时看杨广二征高句丽,很可能会取胜,再不让杨玄感这样的大贵族发动,只怕以后再无机会了,于是权衡得失,还是答应了他,但为了防杨玄感违约,我家主公也请命亲自镇守东都,果然,若不是提前准备,天下只怕已经成了杨玄感的了。”
窦建德奇道:“那杨玄感又是为了什么,违背原来的承诺呢?我看这杨玄感也是个忠义之人,不是那种出尔反尔的奸诈小人吧。”
魏征冷笑道:“因为杨玄感想要攻下洛阳,尽诛杨广的妻儿子侄,杀光隋朝宗室,以报杀父之仇,他是典型的被仇恨之火烧坏了脑子,失去了理智,我家主公当然不能让他得手,不然一旦给他占了洛阳,那真的就会让他得天下了,所以我家主公拼死抵抗,最终击退杨玄感。杨玄感失了最好的退兵时机,被隋军各路大军围攻,兵败皇天原,这不是我家主公对不起他,完全是他自作自受!”
宋正本抚了抚自己的几根稀疏的长须,也说道:“魏先生,就算杨玄感是他自己的问题,但徐盖总归是被贵主苦苦相逼,几次追杀的吧,难道徐盖也是主动背叛了贵主吗?”
魏征笑着看向了沉吟不语的窦建德,说道:“窦将军,徐盖的事情,你应该很清楚吧,当年他把你和王须拔一起拉到离丘徐家庄的时候,就已经是对我家主公的背叛了吧,一边拿着我家主公的金钱援助,一边做这种见不得人的勾当,窦将军,你说是谁背叛的谁?”
窦建德的眼中光芒闪闪:“徐盖当年在江南跟王世充就有深仇大恨,他这样做,也不是不能理解,可他后来去江南起事,你主公却对他赶尽杀绝,你总不能说,徐盖在江南也是抢你主公的地盘了吧。”
魏征叹了口气:“徐盖本来按约定是在山东起事的,但他老奸巨滑,知道山东的隋军实力强大,又有张须陀这样的名将坐镇,他是不可能成功的,所以在让王薄和格谦这两个手下出头之后,自己却到了江南起事,这才是他的真正目的,包括他当年拉拢你和王须拔,让你们在这河北之地,一南一北,互相响应,也是想给他回江南老家,创造机会呢。”
窦建德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你这一说还真是,这么说来,你家主公是看明白了徐盖的目的,这才出手报复了?”
魏征微微一笑:“也不全是,当时我家主公想要掌握一支自己招募,自己训练的军队,正好赶上了徐盖起兵,隋朝在扬州江南一带又无军府,所以只有让我家主公现征淮南兵,前去平叛,由于是杨广的诏命,我家主公自然不敢大意,不过,冲着以前的老朋友关系,他还是给徐盖留了一条逃命的道路,让他跑了,所以我家主公没有什么对不起徐盖的地方,反而是有恩的。”(未完待续。)
第一千八百六十九章 今夜不设防
窦建德咬了咬牙,沉声道:“这么说来,并不是你家主公不义,而是徐盖和杨玄感的问题了?那我窦建德没有对不起他,他准备如何对我呢?”
魏征点了点头,正色道:“窦将军一向对我家主公信守承诺,所以这回窦将军有难,我家主公也是义不容辞,特地派在下前来相助,等这次的事情平定之后,我家将军还是和窦将军以黄河为界,河北则是您的地盘,而河南中原地区,请窦将军高抬贵手,不要攻击。”
宋正本冷笑道:“你家主公有这么好心吗?只怕是他自己想弄掉薛世雄,好掌握东都的兵权吧。”
魏征微微一笑:“不错,这确实是我家主公的主要目的,但是在这件事上,我们两家的目的是相同的,窦将军若是让薛世雄就这么经过,恐怕你刚打下来的地盘,还有军队都会损失掉。而薛世雄来了东都,我家主公的掌兵之计就会碰到大麻烦,但是我家主公就算一时困难,以后还可以慢慢找机会反击,窦将军的地盘和军队若是没了,那可就很难东山再起了。”
窦建德点了点头:“你说的有道理,这回就让我们联手合作一次,魏先生,希望你这回不要让我们失望。”
魏征的脸上闪过一丝狡黠的神色:“那就祝我们马到功成吧。”
两天后,三更,七里井。
这是一处离河间郡城只有二十里的荒原,四下开阔,只有东边的一片高山密林,其他四处都是一望无际,十余里的连营,就座落在这块荒野之上,与前一阵在那涿郡外布的那深沟高垒,警戒森严的大营不同,今天的这十余里连营,显得稀稀拉拉的,而营中的值守军士们,也并不多见,大多数的营帐里已经传出了阵阵呼噜声,震天动地,方圆几十里内,都听得清清楚楚。
薛世雄志得意满地站在大寨前的一处岗楼之上,看着南方的空旷原野,对左右还跟着他的一众将校与文吏说道:“今天在这里休息一夜,明天早晨辰时拔营出征,中午的时候,本帅要去饶阳县。听说饶阳,平原一带的窦建德部,都已经弃城而逃了,唉,本帅还以为这窦建德是个英雄,没想到也只是个欺软怕硬的懦夫啊,不足为虑。”
薛万淑笑道:“父帅,我看这窦建德又想逃到高鸡泊了,请给孩儿五千铁骑,明天一早,孩儿就去追击此贼,一定会将之击斩于马下!”
薛万备摇了摇头,说道:“父帅,孩儿以为,窦建德并非这样无谋之辈,他大概是故意想要显得很慌乱,来引诱我们轻兵冒进,上次郭绚郭通守,就是中了他的计,才会兵败身亡的,我们一定要吸取教训才是,还是要稳扎稳打,步步为营啊。”
薛世雄点了点头:“五郎(薛万备年龄最小,排名第五)说得有道理,二郎,你身为兄长,应该稳重才是,窦建德如果真的这么无能,也不会在河北的各路反贼中脱颖而出,只是他的部众多数是新归附的,并不忠诚,一看我军势大,就到处逃蹿,窦建德也无法禁止,我看这窦建德嘴上说是要去豆子坑,但一定还会回他的老巢高鸡泊的,王郡丞,这回本帅有意扫荡高鸡泊,需要你的州郡兵马相助啊。”
这个王郡丞,白面微须,四十上下的年龄,正是河间郡的郡丞王琮,河东人士,在郡中一向有贤名,这回薛世雄路过河间郡,以郡丞身份主管郡中事务的王琮,也率本郡的州郡兵跟随。
听到这里,王琮的眉头一皱,说道:“薛将军,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说,只是下官以为,这大营的守备,还得多多加强才是,这里一片空旷,利于突袭,我军还是要多在营寨边挖沟设障才是。”
薛世雄笑着摆了摆手:“王郡丞多虑了,本帅早就派出多路探马,侦察了附近的情况,并无敌军活动,弟兄们从营州一路来此,鞍马劳顿,今天正好可以好好地休息一下,这个地形是我特意观察过的,周围一望无际,就算有敌军突袭,还没有接近我们,就会被发现,到时候我军正好以铁骑反击,敌军只怕来送死的太少呢!”
说到这里,薛世雄看了看夜空中的月亮,说道:“天色已经不早,咱们早点回营休息吧,各州郡的兵马如果怕敌军的突袭,可以靠我们幽云军的主营近一些,这样万一有事,也可以互相支援。”
王琮还想再说些什么,薛世雄却打了个哈欠,自顾自地走下了岗台,他的两个儿子带着十余名将校紧随其后,王琮无奈地摇了摇头,又看了一眼野外的月色下的荒原,对身边的两个护卫说道:“走吧,都打起精神来盯紧点儿。在我们河间郡的地界,不能出任何岔子!”
与此同时,南方三十里处,一片及腰的长草丛里,窦建德带着三百多名精悍的部下,隐身于草丛之中,他一脸焦急地看着前方三十里处,那连营的灯火,沉默不语,可是焦急之情,溢于脸上。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窦建德双眼一亮,打了个忽哨,只见一个通体黑色夜行衣的汉子滚鞍而下,轻声道:“大当家的,是我啊,牛二贵!”
这牛二贵是王伏宝的亲兵,窦建德定睛一看,点了点头,从草丛中走出,低声道:“现在怎么样了?!”
牛二贵说道:“王大哥的三千兵马,已经化妆成隋军的样子,趁着夜里他们吃饭的时候,悄悄地进了那罗艺的涿郡兵马所在的右二营,一切都跟预料的一样,那是一座空营,而当值的口令与巡营的暗号,罗艺的那个弟弟罗寿也在撤离前跟我们说清楚了,现在我们已经进了营地里,装成隋军官兵的样子,就在薛世雄的主营边上,不到百步距离。”
窦建德的心中一动:“不到百步?这不合兵法啊!怎么会这么近?”(未完待续。)
第一千八百七十章 雾中炸营
牛二贵兴奋地说道:“本来是离了一里多,但后来那薛世雄派人传令,要各营靠拢,相互有个照应,于是我们趁机就移到现在的位置了,怎么办,大当家的,王大哥问,要不要现在动手?”
窦建德扭头看向了魏征,魏征今天也是一身黑色劲装,在一众虎背熊腰的黑衣大汉中,显得格外地瘦弱,他摇了摇头,说道:“不可,薛世雄让州郡兵的营寨向主营靠近,肯定也是作了防备的,现在没有起雾,王兄弟只要一动,必然会给察觉,到时候就麻烦了,我们现在出发,到那里时正好五更左右,也该起雾了!”
两个时辰后,窦建德等人已经悄悄地摸进了离薛世雄大寨不到三里的地方了,早在十里外,他们就把马全部放走,趴在地上慢慢地接近了大寨,天色已经开始渐渐地转明,而值守在大营上箭楼里的守军们,也一个个开始打起哈欠,伸着懒腰,等待着下个时辰的轮班。
可是右边百步以外的右二军,也就是王伏宝所在的营地,却是一片静悄悄的,风吹起了那些靠着主营的帐蓬的幕门,隐约可见全副武装的将士们,已经潜伏在了这些帐蓬里,每个人的胳膊上系了一条红巾,这是混战时唯一的标志。
窦建德的满头都是大汗,已过五更,眼看天色将明,可是一点起雾的迹象也没有,他咬了咬牙,对魏征低声道:“魏先生,现在怎么办,只怕起了不雾了。”
魏征的心里也是七上八下,尽管他根据天文,断定一定会有大雾起来,可是到了现在,仍然没有一点起雾的动静,只要天色一亮,在这片开阔地潜伏的这三百多人,一定会被发现,现在就是想撤,也不可能了。
魏征咬了咬牙,说道:“再等等,离天明应该还有两刻钟的功夫,要是到时候实在不行,咱们就发信号,让王伏宝强攻大寨,而窦将军你尽快趁乱撤离,只要你还在,那就还有希望。”
窦建德的脸色一变:“什么,你要我扔下弟兄们,自己一个人逃命吗?”
魏征叹了口气:“不管怎么说,你是不可以有事的,这么多兄弟,河北的义军全都是指望你了,我这次如果献计失败,那也没脸回去见主公,留在这里掩护你撤离,是我魏征要做的事!”
窦建德摇了摇头,低声道:“不可,王伏宝和这三千兄弟,是我最根本的底子,且不说义气,就算我逃走了,没了这些兄弟,也不太可能东山再起,不如这样吧,万一天明的时候不起雾,那我就干脆走出来,向薛世雄投降,这样也能保住伏宝他们,薛世雄未必会杀我,以前我在他手下效过力,还多少有点交情,只要我的部下还没有被他全部消灭,我应该还能安全。”
宋正本皱了皱眉头,正要开口,突然,一阵微风吹过,从东面的密林之中,一大片白茫茫的雾气,在风力的作用下,向着隋军的大营这里飘来,窦建德和魏征又惊又喜,兴奋地就差从地上跳起来了。
魏征低声道:“将军,这真是天助我们啊,你就下令吧。”
窦建德微微一笑,手已经按到了背上的刀柄,眼中的神芒一闪:“薛大帅,对不起了。”
薛世雄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率领千军万马,在战场上意气风发,四个儿子各带五千铁骑,来回冲杀,所向披靡,而瓦岗军的大旗,东倒西歪,战场上到处是跪地求饶的瓦岗军士,而李密正声嘶力竭地挥舞着手中的宝剑,阻止着面前如山崩一样的溃兵。
薛世雄哈哈一笑,纵马而出,拉弓引箭,直指李密,大喝道:“李密,吃我一箭,去死吧!”
他的手刚刚一动,突然只听到外面如雷的喊杀声,而有人正在大叫道:“将军,将军,父帅,快起来啊。”
薛世雄猛地弹了起来,一把抽出床头的宝剑,熟练地架到了来人的脖子上,却发现正是自己的小儿子薛万备,给他这一下动作,在他的脖子上开了一条血痕,鲜血一下子流得他满颈子都是。
薛世雄一咬牙,收剑入鞘,厉声道:“不是早就教训过尔等,在为父睡觉的时候千万不能接近吗,怎么会。。。。”他的话刚说一半,脸色大变,因为他已经听到了外面如雷的喊杀声,而帐门他已经看不见了,就在这不到两丈方圆的帅帐之内,也已经弥漫着白色的雾气,什么也看不清楚了。
薛万淑已经全副披挂,倒提着长枪,站在帐门口,几十个亲兵列成了一堵人墙,举着盾牌,防御着到处乱飞的箭矢,不时地传来羽箭射中大盾的声音,偶尔还会有长箭入体时的闷哼声,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薛世雄的身上。
只见薛世雄顾不得穿鞋子,也不及披甲,一下子就冲到了帐门处,外面一片白茫茫的大雾,伸手不见五指,雾气之中,人影绰绰,不知道有多少人正在互相厮杀,惨叫声此起伏彼,如同修罗地狱。
薛世雄的两眼通红,猛地一跺脚:“取我铠甲来,鸣鼓,聚集所有卫队,稳住军心,只要大旗不倒,还可以挽回!”
话音未落,只听“嗖”地一声,一枚长杆狼牙箭,长了眼睛一般,一下子射断了“薛”字大旗的缆绳,而这面杏黄色的大帅旗,在空中一阵飘舞,缓缓地落下,正好掉到一片燃烧着的火坑之中,顿时就给烧得渣都不剩了。
薛世雄怔怔地看着那面大旗从空中落下,落地,起火,燃烧,几乎灵魂都给抽干了,所有的亲卫们都脸色惨白,久经战阵的他们都知道,失了大帅旗的指挥,局势已经再也无法收拾了,现在这种雾中炸营,相隔两尺外的两个军人只会互相砍杀,不分敌我,人类求生自保的本能超过了一切的军纪约束,就算是韩信白起复生,也不可能收拾这残局了!(未完待续。)
第一千八百七十一章 大败薛家军
薛世雄一张嘴,喷出一口老血,抚胸大哭:“天哪,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薛万淑一咬牙,挥挥手,两个亲兵架起薛世雄,就扶上了一边早就准备好的战马,薛万淑翻身上马,大吼道:“全都向北撤,冲出去,一路上不管是谁阻挡,杀无赦!”
几十名亲卫齐声暴诺,纷纷收起盾牌,翻身上马,薛世雄失魂落魄,嘴角边尽是血涎,伏在马背上,几乎已经直不起身,这次的打击实在太沉重,让这位身经百战的名帅也无法承受,作为一个军人,作为一个亲手训练出三万幽云铁骑的大帅,这一战,他输掉了所有。
三十步外,王伏宝笑着举起了手中的一张五石强弓,刚才射落大帅旗的一箭,就是他发射的,他一边拉弓,一边笑道:“直娘贼,真是好运气,居然让老子一下子就找到了姓薛的主帅帐所在的地方,娘的,当年在西域伊吾的时候,你这老东西不是害我们吗,不是抢我们军功吗?这回老子要连本带利地讨回啦!”
他一边说,一边把弓弦拉到如满月一样,远远地瞄准了五十步外的薛世雄,因为风向的关系,这股子雾气不至于挡住了他的视线,他的眼睛微微地眯了起来,只消手一松,薛世雄的命也就没了。
窦建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伏宝,休得伤他。”
王伏宝的脸色微微一变,可是他的弓箭没有射出去,也没有放下,他说道:“大哥,你来了呀,且看我一箭射死薛老贼,为当年受他愚弄的大哥报仇!”
窦建德叹了口气,说道:“算了,事情已经过去多年,当年我们毕竟是他的部下,有这将士之情,今天我们已经大败薛世雄,他逃回去也躲不过军法的惩罚的,又何必让我们做这恶人?做人留一线,以后,也许会有回报的!伏宝,放下你的弓箭。”
王伏宝咬了咬牙,恨恨地把弓箭一偏,虎吼一声,箭枝脱弦而出,带着凄厉的风声,一下子射中了薛世雄身边的一个亲卫,从他身着重甲的后心射入,穿透过身体,箭头从胸前的护心镜透出,这人叫都没来得及叫出一声,就落马而亡,薛万淑急吼一声,带着三个护卫,奔到了薛世雄的身后,举着骑盾,护着父帅而退,转眼之间,就消失在了茫茫的雾气之中。
王伏宝恨恨地转过了头,面对的却是窦建德那张阴沉的脸,他很少看到窦建德的脸色如此可怕,上次看到他这副表情时,还是窦建德全家被杀的那次,他的心猛地一沉,说道:“大哥,你,你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这样看我?”
窦建德的一双眼睛犹如两只利箭,直透王伏宝的心灵,看得他浑身发麻,而他的声音很平静,却是有一股子凛然的威慑力,让人闻之色变:“伏宝,我刚才没有说,让你放下箭,不许射吗?”
王伏宝心里舒了一口气,暗道还以为是多大的事,他大大咧咧地说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大哥,我没射薛世雄,我只是改射了一个亲卫,就让薛世雄这么逃了,兄弟,兄弟我实在是有点不甘心哪。”
窦建德的声音冰冷,没有任何的感情:“伏宝,我刚才说的是,要你放下弓箭,而不是转射一个别的什么小兵,这是在战场,我是你的大哥,更是你的主帅,我的话,就是军令,如果连你都不听我的命令了,别人还会吗?”
王伏宝有点意识到问题的严重了,连忙扔掉了弓箭,拱手道:“对不起,大哥,小弟一时冲动,忘了遵您的号令了,还请您责罚。”
窦建德的脸上肌肉都在微微地跳动着:“我现在算是知道为什么这次薛世雄一来,各地的军队,我都指挥不动了,因为从你王伏宝开始,没人把我窦建德的话当成军令,你们眼里,只把我当成是那个可以一直喝酒,一起吃肉,快意恩仇的江湖大哥,根本没当我是你们的主帅,是可以决定你们生死,可以决定整个军队命运的人。”
王伏宝咬了咬牙,“扑通”一下,跪倒在地,冲着窦建德一拱手,郎声道:“大哥,伏宝跟您这么多年,确实有些不识好歹了,您说的对,就是因为伏宝带头不遵您的命令,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伏宝发誓,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
窦建德点了点头,神色稍缓,上前一步扶起了王伏宝,语气柔和了不少:“好了,伏宝,我也不是故意要为难你,只不过,这次我们实在是侥幸取胜,大哥我实在是感慨良多,若不是薛世雄来这么一下子,恐怕我还不知道我的领导力这么弱,接下来,我们要做的事情还很多。”
他说到这里,转头看向了站在十步之外,沉吟不语的魏征,正色道:“魏先生,这次多亏了你的神机妙算,才大破薛世雄,王世充为人阴险深沉,并不是你这样的大才子值得投靠的主公,我窦建德真诚地邀请你加入我们,我想,这比你在王世充那里更有前途。”
魏征叹了口气:“窦将军,你是真正的英雄好汉,但魏某早就立过誓,会和我主公一起开创一个新时代,王公虽然阴沉内敛,但对在下却是有大恩,在下就是死,也不会背叛他的,只有请窦将军原谅了。魏某相信,我们还会有再合作的机会的。”
窦建德哈哈一笑:“好,痛快,我就喜欢这样的痛快人,魏先生,你走吧,代我向你主公问好,就说跟他的约定,我一定会遵守。”
魏征点了点头:“下次再见时,应该叫你大王了,窦将军,后会有期!”
魏征说完,转身就走,宋正本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面色阴沉,一言不发,窦建德看了一些宋正本,笑道:“军师有什么想说的吗?”
宋正本正色道:“这魏征有经天纬地之才,而王世充一定是主公未来的头号劲敌,此二人联手,怕是极难对付,既然他不肯为主公所用,何不杀之,以免后患?今天这里兵荒马乱,他若是死于乱军之中,我们也可以跟王世充一个交代的。”(未完待续。)
第一千八百七十二章 含恨而终
窦建德的嘴角勾了勾,摇了摇头:“此非英雄所为,而且一个人如果因为有了才能,一时半会儿不肯投奔我,我就要对他下毒手,那这消息若是传出去,天下贤士就不会再来投奔我了,我窦建德做事,做人光明磊落,不做这种下三滥的事情,即使以后有一天,跟王世充翻脸成仇,那我也愿意跟他,跟魏征在战场上堂堂正正地对决,不会有什么后悔的。”
宋正本叹了口气:“主公真是凛然如天神一般,属下叹服,今天我们大胜薛世雄,现在的战斗已经快要结束了,薛世雄只带了几十个属下逃走,其他的部下非死即溃,大半投降了我军,那个河间郡丞王琮,因为有所防备,他的营地没乱,刚才我过来的时候,看到他已经带着部下撤回了河间城,一路之上还在收容散兵,主公,不能让此人就这样逃了,咱们要趁胜追击!”
窦建德点了点头,说道:“很好,迅速地打扫战场,清点俘虏,分散编入各营,另外派传令兵把我军大胜的消息传遍河北,那些私自逃离的部队,就暂时不要追究了,令他们所有人都必须在一天之内回到原驻地,然后主官亲自带援军来河间城会合,我现在要围攻河间城,集中的地点,就在河间城外的大营好了。”
他转头对王伏宝说道:“伏宝,这一战下来我军的俘虏是现在你手下的三倍有余,要好好地看管住他们,对他们多加照顾,拿他们当自己的兄弟一样,让他们知道,在我们这里,会比在隋军那里过得更好,跟着我窦建德,有肉吃!”
王伏宝正色行了个礼,沉声道:“谨遵主公军令!”
窦建德的眼中寒芒一闪:“迅速把这几条命令执行,半天之后,咱们就出发,趁势围攻河间城!”
三天之后,江都,杨广行宫,两仪殿。
杨广的双眼通红,两手都在发抖,看着眼前的一份塘报,几乎要晕了过去,而站在下面的几个近臣,虞世基,裴世矩,王世充,来护儿等人,也都是神色严峻,一言不发,所有人都知道了七里井的惨败,大气都不敢出一声,一个个都在偷偷地瞟着杨广,准备从他的表情中知道他现在的心情,从而针对性地进言呢。
杨广长叹一声,放下了手中的塘报,环视四周,缓缓地说道:“河北如此大败,薛世雄无能,痛失三军,数万幽云铁骑,几乎在七里井片甲不还,前天夜里,薛世雄奔回涿郡之后,居然气得吐血而亡,哼,他若是在战场上就这么战死了,朕还会心里好受点呢!一将无能,累死三军,朕算是看到了!”
王世充心中却是冷笑不已,由于魏征的关系,他比杨广得到的消息还要更早一步,让他兴奋地这两天玩弄了十几个美艳的舞姬以庆祝,不过狂喜过后的他,还是恢复了冷静,他开口说道:“陛下,河北的情况也不完全是坏消息,听说那窦建德虽然侥幸胜了一次,但是攻打河间城的时候,却碰了硬钉子,河间郡丞王琮,收容了不少薛世雄的散兵游勇,趁窦建德立足未稳时出城反击,大败窦建德,斩首四千余级,一度将之打退,如果河北各郡都能象河间郡的王琮一样,尽力抵抗,那形势还不至于马上崩溃掉。”
杨广咬了咬牙,沉声道:“可是朕的幽辽铁骑没有了,河北没了强大的机动兵力,如何平叛?窦建德的部队每天都在象滚雪球一样地增长,就算王琮能挡他一时,又能挡他一个月,一年吗?各位爱卿,你们说,现在应该怎么办?”
来护儿沉声道:“陛下宜调集山东,还有涿郡的兵马,由良将指挥,再次讨伐窦建德,现在他刚刚取胜,立足未稳,此时进攻,能打他一个措手不及,河北的各路散兵游勇,如果看到窦建德失败,就不会去投奔他,若是再迟,恐怕就来不及了。”
虞世基连忙说道:“对,而且陛下赏罚一定要严明,有功则赏,有过必罚,薛世雄这次全军覆没,他本人虽然死了,但必须要对他追加处罚,微臣以为,应该剥夺他的大将军之职,而他的四个儿子,也应该就地免职,充军,为他们的父亲赎罪!”
杨广的眉头一皱,看向了王世充,说道:“王爱卿,你以前说过,这个时候需要收拾人心,对于将军们,作战不力的官员们,要以抚为主,以换取他们的感恩,这次薛世雄如此大败,你觉得是不是要严惩呢?”
王世充淡然道:“微臣所说的以抚为主,是那些尽力作战,不敌而退的部队,比如张须陀将军的那支部队,又或者是刘长恭将军的部队,他们虽然输了,但也已经尽了自己的职责,应该以抚为主。”
“但是薛世雄和他们不一样,他狂妄自大,不设防备,遇到突袭居然率先逃跑,而不是集合部队死战,这样的人,如果不作惩罚,那以后所有的部队,所有的将军也会有样学样,望风而逃了,臣以为,此风不可涨。”
“微臣附议虞侍郎,剥夺薛世雄右御卫大将军之职,不过念在他曾经战功赫赫的份上,还是保留他的舞阴郡公之职吧。至于他的几个儿子,都是骁勇善战之人,免官充军太可惜,还是调到东都,对付李密吧,微臣以为,他们一定会知耻后勇,戴罪立功的。”
王世充心里想着薛家四虎的那副骁勇善战的样子,心里就不停地琢磨着,怎么才能把这几个小子弄到手下,这回薛世雄死了,正是天赐良机,恶人让杨广做,好人让自己当,他是很有信心,让这几个小子跟费青奴一样,对自己死心踏地的。
封伦突然说道:“陛下,微臣以为,薛家诸子,还是不要马上调往东都的好。”
杨广本来听得连连点头,突闻此言,脸色也微微一变,说道:“封舍人,你这话又是什么意思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