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九百一十八章 针锋相对
翟让点了点头,说道:“好的,右军步军就这样由我来负责。”
李密继续一指敌军的中军部队,说道:“他们的中军会是攻击的重点,敌军的右翼骑兵冲击之后,一旦我军的阵形松动,这些重装跳荡兵则会一拥而上,直冲我军中军,一旦前军松动,后面的朔方骑兵则会全面压上,直冲我中军主营,而那一万铁骑,则是作为决胜力量使用,所以说敌军真正的杀招,是在中央,而非右军的关陇部队。”
李密对王伯当说道:“三郎,你率一万强弩手突前,记住,鼓声未作的话,只许射击,既不许转向,也不许前进,更不许后退,敌军的骑兵一时不会冲上,只要用强弓硬弩射住阵脚即可,重装跳荡兵跑的慢,不用担心他们会冲到眼前!”
王伯当大声道:“诺!”
李密微微一笑,说道:“中军的一万强弩手之后,列千面大鼓,由我的卫队两千人鸣鼓,决战之时,一举冲之!”
所有人都吃惊地睁大了眼睛,王伯当直接失声道:“魏公,这,这怎么可以呢?中军只排弓箭手和大鼓?那万一敌军直接骑兵冲击怎么办?”
李密哈哈一笑:“我军能这么容易让敌军看清我们的所有部署吗?三郎,你的弓箭手后队,都直接在阵后放烟,让敌军看不清我军虚实,多布旗鼓,让敌军以为,我们的主力就在中间。”
裴仁基有些听明白了,叹道:“魏公,你的意思是,我们的攻击主力放在左侧?段达的东都兵马这一侧?可是,可是我军的三万骑兵,又怎么可能在这样狭窄的空间冲击呢?这左边可是洛水啊,我军骑兵完全无法迂回,这,这不符合兵法呀。”
李密冷笑道:“兵法上是不可以,但是所谓兵法,也不过是临机应变之道,要审时度势,运用一心。隋军就是以为我军的骑兵无法从左侧包抄,迂回,所以就留下了战斗力最弱的东都部队,在这里摆开防守的阵型,想要稳定左翼,然后右翼率先进攻,打乱我军阵型后采取中央突破的战法!”
翟弘勾了勾嘴角,一指那盔明甲亮的东都兵马,说道:“战斗力最弱?不是吧,魏公,这些东都部队的装备精良,是所有当面隋军中最好的,怎么能说弱呢?”
李密摇了摇头,说道:“军队的战斗力,最主要的是来源于战斗的意志,而不是装备的好坏,当前的隋军三军,以其中军的王辩,杨威,韦霁这些各路援军的斗志最高,而右军的关陇部队,和我们交战过几次,互有胜负,他们想建功立业,但也知道我们的实力,所以不是那么地战意强烈。”
“至于东都兵马,在我们的打击下,屡战屡败,已成惊弓之鸟,别看刚刚在王世充的指挥下胜了一阵,但段达和刘长恭所部一直是缩在二线的,今天出阵决战,身为主帅的段达,居然不在中军,而是跑到左军这里沿河摆下防守阵形,显然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身为一军主帅,都是这样想赢怕输,更不用说那些普通士兵了,他们的前排只有长槊,而少弓箭,也无车阵拒马这些防御工整,更无骑兵反突击,只要我军集中铁骑部队,一个冲锋,就可以冲垮他们的阵线!”
“段达毕竟是主帅,他的大旗是帅旗,他和中军之间还隔着独孤武都的河阳军,这支杂牌军装备和斗志都很一般,顺风时跟在后面捡漏尚可,要是战败之时,想指望他们支援友军,力挽狂澜,那是做梦。”
“相反,这支部队还会挡住中军的朔方骑兵和一万铁甲重骑兵的救援方向,段达自以为精明,可是我就是要出奇不意,放精兵于左翼,一举将其击溃。”
“裴柱国,单将军,程将军,秦将军,罗将军,麻烦你们的铁骑主力两万人,还有我的内马军八千,轮番冲击,直攻段达的正面,一旦冲垮敌军前阵,则兵分两路,一路向左把刘长恭所部驱入洛水,一路向右把独孤武都的河阳部队压往敌中军,而后续部队则从打开的缺口,直冲段达的帅旗,只要段达的帅旗一倒,则大势已定!”
程咬金摸了摸脑袋,说道:“魏公,你的中军,真的只列强弩和弓箭手,连一点骑兵也不留吗?万一敌军孤注一掷,不去救援崩溃的左军,而是直冲你这里,那可如何是好?”
李密哈哈一笑,摆了摆手:“如果是王老邪在对面,我还真要怕他来这一招,但是现在的主帅是段达,如果他的帅旗给冲倒,那所有的隋军都会陷入混乱,即使是王辩和杨威,也没办法再指挥骑兵强冲。”
“就算他们下令冲击,前军的军心已乱,只会以为本方战败,四散而逃,哪还顾得上冲击我军中军呢?再说了,要是敌军真的冲过来,我军前线的弓箭手和布下的拒马,鹿角都无法抵挡,就算多个几千骑兵,又怎么能防住对方破阵铁阵的冲击呢!”
众多瓦岗将领都点了点头,齐声说道:“魏公高见,我等叹服,一切按魏公的布置行事。”
翟让眨了眨眼睛,说道:“魏公,你毕竟是三军主帅,非同小可,留在中军这里,实在是太危险了一点,要不你还是转移到左军的骑兵之后,在后面看得清楚,而如果你要是担心敌军会看出我们的突击方向,可以把你的大旗立在中军,而自己转到左军,这样万无一失。”
李密摇了摇头,脸上透出一丝坚定:“此事不可,将士们可不知道我李密在哪里,他们只会看帅旗在哪里,我如果不在中军,就看不到全面的战况,也无法控制突击的时间,这一回,我李密人和大旗,都在中军,大家要奋勇向前,一旦听到千面大鼓同时轰鸣之时,即是我军全军突击的命令,击垮隋军,夺回回洛,在此一举!”(未完待续。)
第一千九百一十九章 瓦岗列阵
段达骑着一匹披甲站马,远远地立于阵后,从他从军开始,就信奉了这么一条原则,那就是离前线越远,自己就越安全,即使是今天,前方有两万多精兵护卫着,仍然改变不了他的这个习惯。
段达的副将,跟他从东都一路过来的民部尚书韦津,是一个五十多岁的文官,身材中等,穿着一身皮甲,他是一个文官,这回也跟着上阵,前几天的大胜,让他兴奋不已,对段达说道:“大帅,为什么我们不在中军,而要在这里呢,而且跟前军隔了这么远,只怕不好指挥吧。前些天的大捷,我看王大帅他的帅旗,可是一直就在前线啊。”
段达摆了摆手:“各个将帅都有自己的指挥方式,王大帅的眼神不是太好,所以只有离前线近一点,而我段达一向耳聪目明,就没有必要冲那么前了,再说,今天是他王辩,韦霁,庞玉他们这些援军将领想要捞军功,一再要请战,所以这主攻的任务,就交给他们了,咱们是主军,只要守住东都就行,他们这些客军远道而来,想要立功呢,自然不能跟人家争。”
韦津的嘴角勾了勾:“可是这样一来,我们不是没什么军功了嘛,这么多世家子弟,可都是想要立功得爵的。”
段达哈哈一笑:“韦尚书,你战场来得太少,还是缺乏经验啊,一开始敌军锐气正盛的时候,我们与敌军正面接战,他们的阵型没有崩溃,就是打上一天,也死不了多少人,不会有多少斩获的,只有当敌军全线崩溃,到处乱跑的时候,才是我们出击,斩首的最佳时机,你放心,上次的仓城一战,我军出发序列在全军最后,不也是斩了上千个首级吗,真到了要争功的时候,我可不会手软的。”
韦津放心地点了点头:“那就好,不然白来一趟,却是劳而无功,那些世家子弟们都不会答应的,对了,段大帅,你说,这仗我们真的能赢吗?”
段达的嘴角抽了抽,转而笑道:“韦尚书,这有什么好担心的,李密不过五万余众,不到我军的一半,而且我军军容严整,装备精良,不是贼军所能相比的,贼军所恃,不过是那八千内马军和原来张须陀的万余骑兵,这些部队,是不会轻易地投入战场,即使投入,也不会在我们这一侧,所以此战无论输赢,我们都不会吃什么亏的。”
韦津奇道:“为什么我们不会吃亏呢?”
段达哈哈一笑:“你看,我们的左边,是刘长恭的部队,离这洛水只有两三里地,右边是独孤武都的河阳兵,侧翼给保护得很好,敌军骑兵没有办法绕过洛水攻击我们的侧面,正面冲的话,我们的长槊方阵,足以抵挡他们的那些骑兵,再说了,换了我是李密,那铁骑是最后决胜时用的,往往是要突击中央的那杨威的重装跳荡部队,怎么会冲着咱们的长槊上撞呢?”
韦津恍然大悟,信服地点了点头,正要夸段达几句,只听到对面那片山间密林中,传出了几百只沉闷的号角声,直冲云宵,而大队的瓦岗军战士,分为左中右三军,从山林之中出现,天空中硝烟弥漫,看不清楚瓦岗军的大队人马,只能看到方圆十几里的正面战线上,也是分为左中右的三个大团,正对应着隋军的三军方向,缓步而出。
瓦岗军的右翼,乃是数千重装步兵,身披重甲,右手举着长槊,左手持着大盾,高唱着战歌,列阵而出,他们的头盔外扎着黑色的额挡布。
左侧约两三里的地方,数百辆大车首尾相连,被辅兵们推着,骡马与黑牛拉着,上面支着一人高的大木排,千余名弓箭手,站在这些大车上,完好地挡住了本方侧翼。
而长槊步兵的身后,烟雾里看不清楚情况,隐约间似乎是大批的弓箭手,人影绰绰,位于长槊方阵后五十步左右的距离。而在这批烟雾中的部队之后,一面“翟”字大旗,高高地飘扬在空中。
而瓦岗军的中军,则是旌旗漫天,烟雾也是最多的,只能看清楚前方烟雾外大约是四五千弓箭手,前方三列约二千人手持四到六石的三连发步兵强弩,而后面则跟着大批的弓箭手,这些人一个个膀大腰圆,臂力惊人,上下半身明显不是太成比例,一看就知道是多力善射的弓箭达人,在他们的身后,烟雾之中不知道还有多少兵马,只从那沉闷如雷的鼓声就可知道,起码有三四百面大鼓集中在这个方向,而从那些林立的旗帜上可以看出,中军的兵力当在三万以上,军阵之后,山林之前的一处高坡之上,李密的帅旗迎风飘荡。
而瓦岗军的左军,沿河而行,兵力明显就要少许多了,只看到三五千轻装步兵从山林中出现,烟雾环绕,拿着轻木质和大刀,战斧,一面“孟”字的将旗,在后方飘舞,看起来应该是孟让的残兵。
只是这跳荡兵的质量,看起来比起隋军中军前方的铁甲重装跳荡兵,要差了许多,如果两边对上,那肯定是一边倒的屠杀,更不用说靠这些人,来打破隋军左军那如林般的矛阵了。
段达原来虽然脸上都是笑容,心中还是有些七上八下,他怕李密知道自己是最软的柿子,把精兵放在左军来掐自己,不过瓦岗军的军阵一出,他就笑了。
看起来瓦岗军明显是忌惮隋军右军的骑兵冲击,所以用大车守住侧翼,长枪加弓箭防住正面,而中军则明显是其主力,看样子是要以强弩先射崩隋军重装跳荡兵,然后铁骑冲杀,直破中路,而左军嘛,则只是意思一下,能冲开本方的长槊就冲一下,冲不了的话,则用弓箭掩护轻装部队后撤,维持战线。显然,敌军的主力,一定是在中路,李密啊李密,看起来你也跟我老段一样,最精锐的部队还是保护自己啊。(未完待续。)
第一千九百二十章 右军出击
段达正思量间,对面的军队已经起了变化,瓦岗军的左中右三军,已经站定,鼓声渐停,整个大军,露在烟雾之外的大约有一万五千到两万人,而其他的部队,尤其是大量的骑兵,都不知所踪,是在对面那烟雾缭绕的山林之中呢,还是绕道去了别的地方?段达的心中充满了问号,转头对着身边的传令兵低声喝道:“战场四周的斥候有没有回报?现在敌军的骑兵主力何在?”
那传令兵说道:“一刻前刚刚打探过,方圆十里之外,我军的两侧和后方,都不见大股敌骑,而敌军的阵形,则是很多隐藏在山林之中,又有烟雾阻碍,看不清楚他们有多少人马,也不知他们的骑兵何在。”
段达咬了咬牙,沉声道:“传令,再探,就算有危险,也得一探究竟。”
那个传令兵行了个军礼,匆匆打马而去,一边的韦津有些后怕地说道:“看瓦岗贼军这架式,步兵和弓箭手都出来了,就是没有骑兵,难道,他们把骑兵都藏在了山林之中吗?”
段达若有所思地摇了摇头,说道:“山林之中不利于骑兵突然冲刺,现在我军与敌军相隔三里左右,这个距离正好是骑兵可以发挥和冲击的,就算有伏兵,也应该是用步兵埋伏才是,不对,李密一定是把骑兵藏起来了,他的步兵就是意思一下,早就想好要战败之后的事情了,他是知道必败,舍不得消耗自己宝贵的骑兵的,哈,一定是这样。”
段达越说越有自信,高兴地抚掌大笑起来,仿佛李密的所有算计,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段达看了一眼韦津,说道:“一定是这样的,就跟回洛仓城之战一样,他的看家精锐,一定是舍不得损失,我们要抓住这个机会,一鼓作气,把他们给彻底击溃,就算消灭不了他们的骑兵,这些步兵和弓箭手,也得教他们片甲不还,传令,右翼,出击!”
隋军右翼,霍世举横刀立马,在前军的骑兵之后来回逡巡着,而在他的身边,一身皮甲,戴着铁盔,骑着一匹瘦马的杜如晦却是眉头深锁,看着对面的瓦岗军阵营,陷入了沉思。
这回庞玉出兵,特意把杜如晦这个智囊给带了出来,而关中大乱,杜如晦所在的县被叛军孙华攻占,他也成了有官无任之人,正好赋闲在家,有这次机会,也乐得从军,虽然他并不是非常擅长军事,但是庞玉仍然很满意上次平定杨玄感时,杜如晦的临机应变,今天也特意把他安排在了霍世举的身边,让他参议军机。
霍世举笑道:“杜参军,你今天这是怎么了,感觉好像不太高兴啊,眉头一直锁着,上次回洛仓城一战,也没见你这样啊。”
杜如晦摇了摇头,说道:“敌军今天的阵势透着一股子古怪,他们的右军,仿佛就是专门克制我军的骑兵冲击的,将军请看,他们的侧翼有大车掩护,我军无法迂回攻击,而正面则是长槊方阵,想正面强突也很困难,看样子,他们的右军是要稳定阵线,全力抵挡我军的骑兵攻击了。”
霍世举冷笑道:“可是他们的弓箭手拖得太后了,长槊手太多,阵形太厚,这样子弓箭手无法上前,我们不必直冲敌阵,而是用轻骑兵先攻击,以箭雨打乱敌阵,然后再伺机突击即可。”
杜如晦点了点头:“这是稳妥的打法,我军今天是以中央突破为主,我们右军的任务,还是拉开敌阵线,而不是一举击溃当面之敌,将军切忌!”
霍世举的眼皮跳了跳,说道:“这点本将自然清楚,现在就等段大帅的一声令下,我军就可以出击了。”
正说话间,段达的帅旗那里,响起了三声急促的鼓角之声,紧跟着,隋军阵后的鼓声大作,霍世举的脸上闪过一丝惊喜之色,拉下了面当,沉声道:“第一阵,轻骑兵,出击!”
一阵旗语闪过,隋军右军前列三排的骑兵,大约三百骑为一排,列起松松的一字骑阵,开始缓缓地加速,先是走马,然后快走,再次小跑,再加速跑,最后扬起漫天的尘土,响起尖厉的呼啸之声,他们身后的百余门响鼓,擂地震天动地,而后面同伴与战友们的欢呼声与雷鸣般的号角之声,更是刺激着他们的杀气,这些骁勇剽悍的关中骑士,把战马的速度加到最大,如同三道黑色的波浪,直冲向里余外的瓦岗军长槊方阵!
瓦岗军军中也响起了阵阵号角声,前排的长槊手们支起大盾,蹲下了身子,把一丈多长的步槊斜插在地,而二三排的长槊手们,则是呼喝着上前,把长槊架在前排同伴的肩头,又形成了两排闪着寒光的槊尖森林,泛着死意,直指对面高速冲来的骑兵,而后几排的战士,则喊着号子,伸出手,全力顶在前排同伴的后背之上,准备以这种十排人墙的合力,硬顶那骑兵的冲击。
可是关中骑兵们根本没有冲向这闪着寒光的槊林,在离槊阵大约两百步的地方,第一排的骑兵突然分别向左右两侧横向机动,如同一朵花瓣,划出了两道巨大的曲线,而这些骑兵们整个侧面对着槊阵,手上抄起大弓,对着槊阵就是一阵密集的箭雨,这正是关中骑兵们拿手的好戏:弧形驰射!
一片黑压压的箭雨,直直地冲向了瓦岗军的槊阵,前排一阵爆竹般的响声,那是长杆狼牙箭带着巨大的动能,狠狠地击中盾牌和铁甲时的声音,惨叫声此起彼伏。
瓦岗军第一线的长槊步兵们,尽管有盾牌护身,尽管有重甲披挂,但是被这五十步左右距离的弓箭透射,仍然是有百余人中箭仆地,不少人额头,面门和脖子给箭射穿,血流满身,直接扑地而亡,而身后的同伴则迅速地前顶,补上他们留下的空当,除了在盾墙外给推出了百余具插着箭枝的尸体外,这座槊阵仍然是坚固如初,不可动摇。(未完待续。)
第一千九百二十一章 轻骑驰射
而隋军的关中轻骑,划出两道巨大的弧线,从瓦岗军的槊阵前掠过,一路向右,绕向了瓦岗右军的侧面,这里有几百辆连在一起的大车,上面安插着厚厚的木排,隋军的骑兵趁着这奔出来的时间,重新拉箭上弦,对着这车阵就是一阵弓箭射击,可是多数的箭枝,都是射中了木板,入木三分,羽翎的末尾,还在那里微微地晃动着。
瓦岗军车阵内响起一阵阵尖厉的哨子声,随着哨声响起,木排之上和木排正面的射孔里突然多出了上千枝的弩箭,对着成一线狂飚的隋军骑兵,就是一阵扳机扣动,三连发的步兵二石弩,在这三四十步的距离之上,可以洞金穿石,即使是铁甲骑兵和披甲战马都难以抵挡这样的攻击,更不要说是这些隋军轻骑了。
第一批掠过瓦岗军车阵的两百余骑,给这一阵弩箭射击,就瞬间打倒了六七十骑,马上的骑士给战马摔出去十余步之远,在地上滚了几番后,就两腿一蹬,血流满地,八成是不能活了,而剩余的骑士们心惊胆战,哪还顾得上再迂回到后方,连忙发出阵阵忽哨之声,抬高射角,越过木板的顶部对着里面密集的军队发出一阵稀稀拉拉的弓箭,就迅速地调转马头,向着右方高速逃去。
瓦岗军的车阵中发出一阵欢呼之声,百余名轻装的刀斧手从大车的间隙之处迅速奔出,跑到那些倒地不起的关中骑兵们的面前,狠狠地举起手中的刀斧,就象斩瓜切菜一般,把这些人的脑袋给砍了下来,然后熟练地往腰间一别,在本方车阵后弓弩手们的欢呼声中,就迅速地跑向了车阵之中,只留下了六十多具无头的尸体,脖颈之处的血,仍然不停地涌出,染得黄沙一片血红。
就在落在后面的二十余人还没有来得及撤入车阵之时,又是一阵密集的箭雨飞过,那是隋军第二队的骑兵完成了槊阵正面的驰射之后,又绕到了车阵的一边,有了前车之鉴,他们不敢再象上一队同伴那样离车阵只有几十步了,这回都是绕到了百步之外,对着这些还没撤入车阵的刀斧手们,一阵驰射。
关中骑兵,个个都有一手在飞驰的战马上射中标靶的绝活儿,无论是李渊李世民父子,还是这些普通的骑兵,都可以做到全速奔驰下左右开弓,箭无虚发,这些刀斧手们,一个个后背上瞬间就多出了五六杆长杆狼牙箭。
有些力大弓强的骑手,甚至直接在这百步距离上透背穿胸,射穿前后的轻型皮甲不说,血淋淋的箭头直接从刀斧手们的前胸透出,这些人哼都来不及哼一声,倒头就死,甚至有六七个人见势不妙,全速奔跑想要跳进车阵时,身体就在半空中直接中箭,落进车阵时已经气绝而亡,还生生撞倒里面的一群持槊同伴。
刚才还不动如山的瓦岗军槊阵,有了一些小小的混乱,可是车阵上的弓弩手们却是不为所动,仍然对这百步外的关中骑兵,一阵弓弩射击,这回因为距离较远,这些骑兵们奔跑的时候又注意扬尘掩护自己,所以千余枝弓弩击发,一阵人喊马嘶之后,只倒下了二十余骑,不及前次射击的三分之一,甚至有些骑兵是战马中箭,滚落下马之后,还能自己爬起来,迅速地搭上周围同伴的战马,二人一骑,迅速地逃离。
第二队的隋军轻骑掠过车阵侧面之后,第三队的隋军骑兵又是尾随而至,这回车阵外没有了出来收割人头的刀斧手,他们直接调高射角,对着车阵内的密集长槊手们的侧面,迅速地三波箭雨,几乎每一骑在撤离或者是被射倒前,都能射出三箭。
三波黑云箭的箭雨,加起来足有五六百枝,飞过了木排的顶端,狠狠地砸进了瓦岗军的人群之中。
由于是侧面中箭,没有盾牌的阻挡,也没有肩头和头顶的长槊的拨打,这几波箭雨过后,反而造成了四五十人的伤亡。
阵后的翟让面色阴沉,一举手中的长槊,身边的传令兵迅速打出旗语,瓦岗军的槊阵中顿时传出阵阵号角声,向右一侧的战士们纷纷转而向外,大盾防住外侧,而身体也蹲下,内圈同伴们的长槊架在了他们的肩头,不断地挥舞,防起空中的羽箭,整个槊阵,几乎变成了正面和右面两侧防守的一个奇怪组合。
而大车之上的弓箭手们,也是对着这些驰射的关中骑兵们再次放箭,甚至有些胆大的弓箭手看出关中骑兵们只会吊射身后的槊阵,不会射击大车和木排,干脆探出身子,对着那密集的沙尘中,迅速地连珠射击。
这一轮交换,第三队的关中骑兵又是有四五十人中箭落马,等到扬起的沙尘和狂暴的马蹄声渐渐地远去之后,三里长的车阵面前,三十步到一百五十步的距离内,横七竖八地躺着大约一百七八十具的人马尸体,都是身上矢如猬集,战马的四蹄还在无力地蹬踏着,嘴里吐着血沫,而眼中的光芒,却是渐渐地消散下去。
瓦岗军的槊阵之中暴发出一阵雷鸣般的欢呼之声,关中骑兵对于他们的正面驰射,算是给打退了,正面和侧面的长槊方阵步兵,大约加起来伤亡一百四五十人,刀斧手们折了二十多人,损失基本上相当,以步换骑,这样的交换比可以说相当满意了。
而另一边的隋军关中骑兵,则是射击完槊阵的正面后向左横掠,直冲到瓦岗军中军方向的强弩手们面前,这些强弩手,早就搭矢上弦,对着冲过来,四五十步外的关中骑兵,就是一阵扳机猛扣,往往是连发三下后,就迅速地退后,换下一人上前击发。
由于他们的面前都有大盾支起作掩护,隋军的骑兵隔着木盾与之对射,可谓吃了大亏,三轮骑兵冲过之后,又是留下了三百多具人马的尸体,在这四五里宽的弩阵正面,稀稀拉拉地布起了一道人马的尸墙,而弩手们的损失,则不到一百。(未完待续。)
第一千九百二十二章 轮番突击
吃了大亏的关中骑兵们,不知敌阵后的情况,也不敢放马冲阵,胡乱地一阵驰射之后,就远远地退去,只留下满地的尸体与漫天的沙尘。
声势浩大的隋军右翼关中骑兵的第一轮驰射,就这样结束了,在瓦岗中军正面和右军侧面加起来留下了五六百具尸体,杀敌数却不到四百,瓦岗军的两军大阵,岿然不动,阵中欢声如雷,战歌之声,响彻云霄!
霍世举的面沉如水,前方的第一阵二千骑冲击,损失近四分之一,却没有起到打乱敌阵的效果,甚至损失比对方还要大一些,当然,他也很清楚,以自己的轻骑的装备,往对方的槊阵矛尖上撞,那是找死,他沉声道:“第二阵出击,不要迂回敌军侧翼了,也不要接近敌军中央的强弩大阵,就在敌军槊阵的正面射击,列圆环大阵往返驰射,给我射崩他们的槊阵。”
随着霍世举的命令下达,第二阵的三千轻骑,如一阵风似地呼啸而出,对着对面三里外的槊阵就冲了过去,由于第一阵攻击的时候,对方是直接用长槊加盾牌在正面严阵以待,甚至没有弓箭手上前对射,所以第一阵几乎没有在槊阵的正面有所损失,所有的伤亡,都出现在车阵的侧面和强弩阵的正面,这也让第二阵的隋军骑兵,可以没有任何障碍和牵绊地直接驰射瓦岗军右军槊阵的正前方。
这一批隋军的骑兵,不象前一阵那样,直到阵前两百步才开始掠出弧线驰射,由于转弯的半径缩短了许多,不能去对方的车阵右侧和强弩阵的正面。
所以隋军的骑兵这回不是一字式地以横队方式整个正面前冲,而是以三角楔形小阵的方式,呈三列纵队,一线直接从瓦岗军中军和右军之间的这道宽约五十步的地方插入,然后在离敌阵三百步左右的地方,开始斜向右前方转,划过一道二百步左右长的弧线,最后在离敌阵八十步左右的地方完全展开。
关中轻骑们在掠过长槊方阵这宽达三里的正面同时,可以尽情地以一侧发射十枝以上的弓箭。
瓦岗军的阵后,也摇起了三圈青色的信号旗,隋军骑兵在三百步距离上转向的时候,翟让就看出了对方的打算,原本紧挨在一起,防敌军正面强突的密集长槊方阵,顿时散开,放得疏松开来。
站在大车上的弓箭手们,几乎全都跳下了大车,从人群的缝隙之中钻出,冲到了槊阵的前方,尽管阵形松散了不少,但是仍然有大量的槊尖前出,防备着敌军可能的突然冲击,只是这三里宽的正面,树起了两三百张大木盾,如同一道盾墙,把军阵的正面掩护得严严实实。
雨点般的箭矢入木的声音,响彻在槊阵的前方,七八十步外,烟尘漫天,看不清有多少敌骑,只听得到如雷的马蹄声,以及从这沙尘暴中,暴风骤雨般飞出的黑色箭雨。
尽管有盾墙的防护,但是不停地有箭枝从盾牌的上方飞过,覆盖到后方的槊阵中的长槊手和弓箭手的身上,头上,不停地有人倒下,而无甲皮盔的辅兵们则穿行于阵型的空隙之中,迅速地把中箭倒地的同伴们拖向后方。
而瓦岗军的弓箭手们,也随着队正,旅帅的指令,斜向上方,升起阵阵箭云,今天李密带出的都是精兵,即使是弓箭手,也远比普通的箭手们射得更远,更快,寻常弓箭手的射程是七八十步,可是这些弓箭精英们,却是可以在一分钟内射出八到十箭,射程高达一百二十步左右,即使是对着烟尘之中吊射,大规模地箭雨覆盖,也能造成重大的杀伤。
两边的对射在持续着,一**的箭雨腾空而起,甚至有不少弓箭直接在空中相遇,相撞,然后同时坠落于地,烟尘之中,人马仆地的声音不绝于耳。
这漫天的烟尘,在遮盖了瓦岗军弓箭手的视线同时,也挡住了隋军关中骑兵自己的视野,不少人马中箭倒地,而后面跟进,原本隔了十余步的同伴,也有不少人,给前面队友的战马或者尸体所绊倒,人仰马翻,烟尘之中,一片混乱。
而原来一直奔驰不息的战马,也降下了速度,骑手们小心翼翼地前行,避免给同伴们绊倒,倒是没有太多的心思再去射那瓦岗军的槊阵了,原本密集的箭雨,一下子稀疏了许多,反倒是隋军这里的弓箭,开始慢慢地被瓦岗军的箭雨所压制。
霍世举一看形势不妙,额头开始冒汗,杜如晦厉声道:“将军,现在这样跟对方对射,我们没有任何优势,请您赶快下令第二阵散开,派出第三阵,直冲敌军阵形,冲阵前用箭雨稍稍打乱敌军的阵形,让他们不敢撤下弓箭手就行,只要是这样的松散槊阵,我们的骑兵,是可以正面冲开的!”
霍世举咬了咬牙,沉声道:“传令,第二阵继续弓箭射击,第三阵三千骑,开始全速冲击,在第二阵的弓箭配合下,给我一举冲散敌军的阵形,有敢后退者,斩!”
庞玉在阵后,冷冷地看着前方的战况,他看到了第三阵的三千铁骑,已经开始全面向敌军的阵营冲刺,而第二阵的骑兵们仍然在绕着圈,跟对面的槊阵里的弓箭手相互射击,在前方的一万轻骑与自己面前的两万步兵之间,已经拉开了大片的空当,他清了清嗓子,说道:“步兵开始前进,保持好阵形,一旦骑兵打开敌阵的缺口,就给我跟进追杀!”
隋军右军的上百面战鼓开始轰鸣,如山岳一样的步兵方阵开始向前挺进,前排的长槊手们,矛槊如林,一万长槊兵身着重甲,踏着坚定有力的脚步,如黑压压的森林一样,势不可挡地向前推进。
而紧随其后的,是五千弓弩手,五千跳荡兵,渐渐地越过了霍世举和杜如晦所在的位置,向着三里外的瓦岗军方阵迫去,他们的眼睛里闪着兴奋的光芒,仿佛看到对方的右军被铁骑彻底冲垮,四散奔逃的样子,而自己,则是挡住对方二线部队和中央军阵救援的生力军!一切,都在计划之中!(未完待续。)
第一千九百二十三章 决死冲阵
随着隋军右翼关中骑兵,第二阵驰射部队的速度放慢,那漫天的烟尘也渐渐地平息了下来,风向开始慢慢地转向北风,翟字大旗,高高地飘向了隋军那里的方向,而烟尘也开始向着隋军的方向扩散,露出在阵前来回驰射的千余第二阵骑兵,还有数百匹战马和骑兵的尸体。
可以看出,隋军第二阵的关中骑兵正在向着两边拉开,退散,而在第二阵正在撤离的骑兵之后,由无数个三角形楔形攻击小队所组成,如同怒涛一般的三千余第三阵的突骑兵,已经冲过了战场的中央,开始了全速的奔驰,直冲着这瓦岗军的槊阵而来。
翟让的嘴边勾起一丝阴冷的微笑:“果然不出大帅所料,就是这几招,传令,变阵!”
瓦岗军的阵后响起了一阵密集的鼓角之声,前方的弓弩手们纷纷如潮水般地后退,而原本松散的长槊手们,紧紧地顶到了一起,第一排的长槊兵们放下手中的长槊,拿起身边的鹿角和拒马,奔出盾墙外,把这些障碍物紧紧地扎在了地上,其下部突出的尖刺的爪勾,把这些沉重的木块石块,紧紧地固定在了地上,瞬间,就在盾墙外形成了一道矮墙。
隋军的骑兵所发射的弓箭,如雨点般地向着盾阵之外的长槊兵们倾泻着,不停地有人倒下,而后面的盾墙里就不停地跑出新的同伴,接替他的工作,在付出了三四百人的伤亡之后,隋军的第三阵的骑兵已经冲到了离阵前不到一百步的距离,而这道拒马之墙,终于及时地列好了!
跑回盾墙内的瓦岗军长槊手们,纷纷举起自己身边的长槊,吼叫着斜向上举,而他们的身体,则是蹲到了地上,以降低冲撞时的损耗,二三排的战士,把长槊架在前方同伴的肩上,形成了一道寒光闪闪的槊林,而一股凛然无畏,泰山崩于面前而不变色的气势,闪现在每个战士的脸上。
前排的队正们在声嘶力竭地高吼道:“稳住,稳住!”而举着长槊的战士们,则有节奏地跟着吼道:“杀,杀,杀,杀!”大家的手都紧紧地攥着手中的槊杆,甚至不少人用布条把自己的手牢牢地捆在槊杆之上,全身的肌肉都已经崩紧,就等着迎接这天崩地裂般的冲击。
隋军的关中骑兵们,也已经把速度加到最大,他们扔掉了手中的弓箭,发出慑人心魂的粗浑吼叫声:“额滴神啊!”一个个都站在了马镫之上,举起长槊,双手紧持,夹在自己的右腋之下,无论前面是刀山还是城墙,骑兵冲突,都是一往无前,要么阵破,要么已亡!
战马的铁蹄在加速,两边的战士们的心跳也都在加速,热血在沸腾,一百步,八十步,五十步,三十步!透过漫天的风尘,双方的战士可以看到前方对手的面当后,那闪着杀气与死意的眼神,尽管他们并不认识,也无仇恨,但是也就是一瞬之间,他们就会成为死拼到底的仇人,不杀了对方,死的就是自己!
翟让的双眼圆睁,他一动不动地看着前方的情况,身边的传令兵在声嘶力竭地叫着:“五十步,三十步,二十步!”
翟让的手中长槊突然高高举起,大吼道:“八弓弩箭!”
不用等他身边的传令兵摇旗吹号下令,在翟让的身前,早已经布置妥当,离前前线军阵大概二百步远的五十部八弓弩箭,开始了轰鸣,这是他今天的秘密武器,就是专门抵挡隋军的铁骑突击的,由于这是在平地,风向一开始也不利于自己,所以在隋军第一波突击的时候,他甚至不敢下令使用此物,直到现在,他终于可以确认隋军是全线突击了,直到阵前二十步时,他才下令发射,正好可以以三百步左右的极限射程,覆盖本方阵前五十到一百步内的隋军骑阵!
“呜”“呜”“呜”“呜”,瓦岗军的八弓弩箭,开始随着大锤力士的奋力锤击,开始发射,五十多根五尺多长的断槊,带着凄厉的尖啸声,划过长空,越过本方槊林矛阵的头顶,狠狠地砸向了拒马之外的隋军骑阵!
十余枝断槊,没有飞出二百步远,八弓弩箭并不是射程稳定,尾部用羽翼固定的弓箭,它的射程是并不固定的,这十余枝断槊,重重地砸进了瓦岗军自己的槊阵之中,带起阵阵血雨腥风,往往一连扎死四五个人,才会斜插到地上,而由于人员站得过于密集,这些尸体甚至来不及倒下,就这么给槊尖贯串在一起,尸体仍然保持着战斗的姿势。
可是瓦岗军的军阵之中,却是没有任何的混乱,这支翟让起家的老部队,基本上坐如钟,站如松,令酷下而必死,未闻鸣金之声,虽死不退,辅兵们迅速地跑进军阵中,抬起这一串串的尸体,而身后的同伴马上补上,甚至连口中的战歌声与吼叫声,都没有片刻的迟疑。
而隋军的前线骑兵,刚刚冲上那一排拒马与鹿角,一阵碰撞之声,未能越过这些拒马的骑兵,给撞得人仰马翻,不少骑士直接从马镫上飞了出去,被对面的槊尖直接挂在了槊头箭杆之上,手脚无力地挣扎了几下,就在空中气绝。
可是更多的战马还是跃过了这些拒马与鹿角,第三阵的骑兵,是关中骑兵的精锐,多是各位关中世家的部曲家丁,武艺高强,当年大战杨玄感时,都不落下风,这回作为决胜力量出击,更是如风卷残去,即使是面对着对面如林般的长槊,如长城一般的盾墙,也是无所畏惧。
“彭”“彭”“彭”,沉闷的撞击声此起彼伏,三里宽的正面上,至少有百余匹战马上的骑士,连人带槊地击中了对面的盾墙,在马上的骑士被长槊刺得浑身都是血洞,甚至挂在空中的同时,也顶得盾墙后的瓦岗军长槊手们,几列,十几列地倒下。(未完待续。)
第一千九百二十四章 骑士悲歌
连人带马,全速加速后巨大的冲击力,不是血肉之躯可以抵挡的,站在队列最前方的瓦岗军长槊手,有些直接给震得五内俱裂,七窍流血,人还跪在或者站在地上,可是却已经死了,手里,却还紧紧地握着手中的长槊,槊头深深地扎起马匹的身上,随着马匹负痛的狂奔乱跳,而剧烈地晃动着!直把这些已经战死或者是昏迷的长槊手们,给带得上下乱抖。
身上插着三四枝长槊,浑身上下血流如注的战马,拖着三四具长槊手的尸体,疯狂地冲进了长槊兵的方阵里,乱踢乱踩,可是却招致了周围更多的长槊狠狠地扎进它的侧面与腹部,一阵攒刺,肚破肠流,最后一声长嘶,带着马上的骑士的尸体,一直轰然倒地,带起一阵烟尘。
瓦岗军的长槊方阵,给这样冲得如同惊涛骇浪前的大堤一样,不时地有碎石泥屑落下,可是活着的战士们,却仍然前仆后续,死死地维持着阵线,一两百匹战马的尸体,已经填满了从拒马到盾墙前的空间,几乎新砌成了一道血肉模糊的尸墙,而盾阵之中也给冲出了二十多处缺口,战马的尸体挡在这些缺口处,阻止了新的战士补上,后续的长槊手们只有在这些死马的后面,重新架起新的长槊,抵挡着后续的骑兵冲击,整个阵线,已经是七零八落,千疮百孔,如果再来两个波次的冲击,一定不复成形!
可就在这时,八弓弩箭所发射的断槊和斧枪,带着巨大的啸声,狠狠地砸在了正要第二波冲阵的关中骑士的队形之中,三十多枝弩枪,有半数击中了密集前冲的目标,生生地连人带马,都钉到了地上。
而战马的尸体与落地的骑士,滚得巨马之前满地都是,阻挡了后续骑兵人的起跳路线,一些后面的骑兵们躲闪不及,一下子撞到了前面落马的同伴,摔在了一起。
而另一些骑术高明的骑兵们,则被迫提前起跳,这一下非但没有越过拒马,反而有不少人直接就砸在了这拒马与鹿角之上,给这些沉重木块上方的尖刺刺得马儿肚破肠流,连人带马地就这样给定在了半空之中。
隋军骑兵的鲜血和马的内脏,随着马儿四蹄的奋起与挣扎,形成了一股半人高的血雾,顺着战场上多变的风向,吹得双方将士的满脸满身都是!
随着又是一阵大锤击发的声音响起,瓦岗军的八弓弩箭再一次地击发,又是五十多枝断槊横空飞出,这回由于刚才发射失败的弩机略略调高了射击的仰角,所以新发的断槊多数射进了隋军的骑兵人群之中。
一阵腥风血雨,惨叫之声连连,本来就因为被八弓弩箭的攒射而生生形成了遮断,无法攻击到长槊方阵的隋军骑兵,这会儿因为过于密集,挤在一起的阵形,出现了巨大的伤亡。
甚至有不少枝断槊直接穿透了前一匹马上的骑兵的身体,连人带槊地横飞出去几步,又击中了他身后的战马,把前面的骑兵尸体和后面的战马牢牢地钉在了一起,场面极为血腥与残酷。
趁着这个时机,瓦岗军的长槊手们,也清除了本方阵形中的人马尸体,辅兵们忙碌地上前,用套马锁和钩子套住了散落在军阵之中的马尸,迅速地拖往后方,而其他的战士们则重新列阵,他们散开了第一线的盾墙,前排的战士站起身来,喊着号子,唱着战歌,向前挺进,对着前方手忙脚乱,正在拼命地躲避着空中飞槊的隋军骑兵们,三人一个目标,合力攒刺。
这一阵攒刺,就把冲进拒马内的残余的几十名隋军骑兵,纷纷刺落马下,由于遍地的尸体和拒马,已经挡住了隋军骑兵冲击的路线,形成了一道天然的尸墙,这会儿后面的骑兵已经无法象第一波的冲击那样,用一往无前的气势和速度,野蛮冲撞,直接撕开瓦岗军槊阵的防线了,只能停在拒马一带尸墙的后面,靠着手上的长槊,与对面的长槊步兵对刺。
但是这样一来,隋军的关中骑兵也同时失去了骑兵最重要的冲击力,原地对刺,占不到任何便宜,加上空中也不停地被飞来的八弓弩箭打击,伤亡开始直线地上升,仅小半个时辰不到,三千铁骑,就伤亡过半,不仅没有冲进盾墙一步,反而被边刺边前进,如林般的瓦岗军槊阵,压到了拒马之外,隔着这些障碍,仍然在互相刺击。
霍世举咬了咬牙,双目尽赤,骂道:“这瓦岗贼寇什么时候也有八弓弩箭了,我的骑兵不能这样消耗,传令,骑兵向右侧转移,迂回到对方车阵的一侧,向内轮番射击,正面交给增援的步兵,快!”
霍世举下完令之后,一夹马腹,准备向前冲去,杜如晦连忙上前,一把拉住了霍世举的马缰,说道:“霍将军,你是前军主帅,不可轻动啊。”
霍世举咬了咬牙,一指前方正在败退,失魂落魄的本方骑兵,厉声道:“没看到弟兄们都已经害怕了吗,这时候若不是大将亲自上阵,重新整队,只怕他们会反过来冲散步兵的阵线,杜参军,你在这里收拾残局,本方的败军退下后,让他们重新集结,然后随我突击瓦岗贼寇的右翼,我就不信了,他们的右翼能挡得住我们步骑四万的轮番攻击,其侧后一定会有漏洞的!”
杜如晦叹了口气,松开了抓着霍世举坐骑马缰的手,说道:“那末将只有祝将军一切顺利了。”
当霍世举在几百名亲卫的伴随下,打着“霍”字将旗,奔向了前方之时,杜如晦的身后传来了庞玉那威严的声音:“杜参军,怎么霍将军不在了?”
杜如晦一转头,却看到庞玉那阴沉的脸,连忙道:“战事不利,霍将军怕前方回撤的骑兵会冲散本方阵形,前去收拾败兵,转向右翼了。”
(未完待续。)
第一千九百二十五章 右翼相持
庞玉叹了口气:“为将者需要审时度势,霍将军这样做,也算是难能可贵了,骑兵已经尽力,现在是步兵需要奋战的时刻了,传令,前军五千长槊手列一字横阵,攻击前进,弓箭手继之,给我把敌军长槊方阵压回去!”
隋军的骑兵开始随着阵阵鸣金之声而后退,潮水般地向着右侧转移,在离开瓦岗军槊阵正面右侧一里左右,霍世举的将旗在一面小高坡上高高飘扬着,溃退的骑兵在高坡下慢慢地聚集,重整,一会儿的功夫,又有六千余骑在这里重新整队,集合了,幸存的队正们在迅速地清点本队的人马,而三阵骑兵的领队副将们,则手忙脚乱地把损失大半的小队并入其他的队中,再重新列阵。
而瓦岗军的长槊方阵,在向前冲出了百步左右,逼退隋军的正面骑兵后,也有条不紊地后退,在本方初始的盾墙附近开始重新整队,刚才一战,瓦岗军的步兵也损失一千余人,击杀对方骑兵近三千,靠的多半是地形的优势与八弓弩箭的厉害,现在,他们的正面,五千隋军长槊方阵,矛槊如林,喊着震天的号子,踏着正步,配合着鼓点,杀气腾腾地向着本方逼近,而他们的身后,五千弓箭手已经羽箭上弦,摆开了三排长长的线列,随时准备进行覆盖攻击。
翟让的嘴角勾了勾,对着身边的翟弘与王儒信说道:“我军虽然打退了敌军的骑兵,但是现在他们的步兵压上来了,传令,后备弓箭手上前,在长槊兵身后,准备箭雨覆盖,再请中军方向增援两千弓箭手,一定要在对射和正面的接战中,压住对手。”
他的话音未落,只见本方的左侧一片烟尘腾起,似是有大队人马向这里集结,他的眉头一皱,只见房彦藻从这烟尘之中钻出,哈哈一笑:“翟司徒,魏公让我率三千弓箭手支援你了。”
翟让的手本来已经握紧了槊杆,虽然来者是从本方中军方向,但是这时候,敌友都是有可能的,看到是房彦藻,他才松了一口气,放下了长槊,说道:“魏公怎么派援军过来了?”
房彦藻抹了抹脸上的汗水,说道:“魏公一直在看你这里的战况,他说翟司徒打得很好,值得全军学习,不过现在你们打退了敌军的三阵骑兵,损失也不小,你们这里缺少的是弓箭手的远程打击,现在敌军的步阵压上来了,你们的长槊兵数量就不及对手,如果弓箭手再少,那就很难坚持了,他说敌军的骑兵一定还会突击你们的侧翼和后方,所以战车上一定要至少留一千弓弩手射击,千万不能让他们攻破车阵,还有,后方的一千预备骑兵,不到万不得已时,千万不能用。”
翟让点了点头,说道:“魏公用兵如神,你这三千弓箭手真的是及时雨啊。不过。。。”说到这里,他的眉头一皱,看着对面的隋军中军,说道,“敌军中军这么强大的兵力,魏公本就只有一万弓弩手在中军作疑兵,现在再抽掉三千,就不怕敌军强突中路吗?”
房彦藻哈哈一笑:“魏公说了,只要我们的左右两翼不溃,那敌军的中央,是不敢直接全部压上的,少三千人不影响前排的远程打击力度,需要支援的时候,魏公会升起招摇旗的。”
翟让的眉头舒缓了开来,看着已经压到本方正面不到三百步的隋军长槊方阵,厉声道:“擂鼓,助战,长槊兵,准备接战!”
瓦岗军中军,“李”字大旗下,一面小岗之上,李密正神色轻松地看着右翼的战斗,两边的长槊兵已经接上了阵,隋军的长槊手们,越过了本方人马的尸体,搬开了横在面前的拒马,踏着血洼,进到了瓦岗军的槊阵之前。
两边的长槊手隔着这一丈多的长槊距离,开始有节奏地攒刺,一如平时的训练,这种长槊步兵的正面接战,乃是最基本的军事训练,所谓以正合,以奇胜,这就是再正不过的正合。
空中的箭云一片片地腾起,两边都有五千名以上的弓箭手在后方轮番放箭,射击对方的一二线长槊手,可是却是效果甚微,这些头上被顶着木排,前方又有大盾保护的长槊兵,几乎不会被箭雨大量杀伤到。
转眼间,两边的一线长槊兵已经打了六七轮的轮换,可双方除了加起来不到百人的伤亡外,几乎没有任何重大的损失,就连战线,也是僵持在原地不动。
而在瓦岗军的右侧车阵这里,重新整队的关中骑兵,也是多次试图对着这个方向发起突击,由于瓦岗右军的后方是茂密的山林,骑兵根本无法发挥,而烟雾缭绕的山林地带,也是任何一个将军都不敢派骑兵随便进入的。
所以霍世举指挥本方的骑兵轮番上前,冲到车阵外的百步距离,然后对着车阵之后的瓦岗军槊阵,发出片片箭雨,想要企图趁对方混乱之机,再进一步。
可是每每想要再进一步的时候,就被那大车挡板后的强弓硬弩所迫回,六千余骑轮番冲击,却仍然无法攻破两千余弓箭手依托车阵和大木排所组成的防线,两军在这里,完全打成了僵持,看不到任何速胜的可能。
柴孝和的眉头深锁,说道:“主公,现在右军陷入僵持,你说我们的左军骑兵如果全线突击的话,会不会重蹈霍世举他们的覆辙呢?”
李密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不会的,段达庸才,远不如翟让,而且翟让有车阵掩护,又早就作好了对方骑兵冲击的准备,才能这样轻松化解,可是段达,哪有这个准备呢?现在我们右军已经成功地拖住了敌军,没有给击垮,相持,就是胜利!”
柴孝和点了点头,说道:“那我们什么时候才开始冲击呢?”
李密的眉头皱了皱,说道:“要让对方的中军前进,孝和,你说他们的中军,什么时候才肯出击呢?”(未完待续。)
第一千九百二十六章 千鼓齐鸣
柴孝和的双眼一亮:“除非他们的左军也前进,掩护好他们的侧面。”
李密哈哈一笑,说道:“那就得想办法让段达主动攻出来了,传令左军,执行计划!”
段达在高高的小岗上,看着远方的战场,眉头紧紧地锁在了一起,叹道:“想不到这瓦岗军的战斗力竟然如此强悍,看他们右军现在也就万余人马,居然能抵挡住关中部队三万步骑兵轮番进攻,还看不出一点败势,比起半年前,可谓是天壤之别啊,李密果然有几把刷子,把这一盘散沙的民军匪类,训练得如此精良。”
韦津冷笑道:“那又如何,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刚才若不是他们用八弓弩箭打了我军一个措手不及,只怕霍将军的骑兵,早就冲垮他们的正面了,而且贼人是只守不攻,他们毕竟人数不及我军的一半,继续打下去,我们早晚能胜。”
段达点了点头,一个传令兵飞奔而来,说道:“中军前军的杨威杨将军又来问了,中军何时出击?”
段达的嘴角勾了勾,摆了摆手,说道:“还不是时候,现在右军的关中部队再在和敌军接阵,打消耗战,反贼的林中和烟雾中的伏兵我还看不清楚,不可全面出击,让杨将军再等等,只要反贼的援军与后备人马都压向了右翼,就是可以出击的时候了。”
那名传令兵点了点头,回身上马,向着中军的方向急奔而去。
韦津奇道:“我军既然右军可以消耗对手,何不让中军也一举出击呢?两边一起压上,咱们左军也跟进,瓦岗军怕是顾此失彼,无法坚持的。”
段达哈哈一笑,说道:“韦尚书,不用慌啊,杨威的部下是跳荡兵和弓箭手,如果贸然出击,给对方的骑兵反击,逆冲,只怕会大败,甚至冲乱后方的朔方骑兵,只有我们两翼齐飞,压住对方的两翼,保护住中军的正面,才是他们出击的时候,现在还没到决胜时刻,敌军的骑兵也一直动向不明,不要慌。”
韦津叹了口气:“总这样干等着看友军作战,心里不是个滋味啊,段大帅,要不我们也出击吧。”
段达沉吟了一下,摇了摇头:“还是再等等,我总觉得瓦岗军的左翼不会弱成这样,会有什么埋伏,我们不如等敌军的左翼先动,等我们把他们击退之后,再跟着追击,这样就不会中埋伏了。”
正说话间,对面的瓦岗军的阵势有变,只见一千余骑,星星散散地从步兵的间隙之中冲出,奔向了隋军的左翼长槊方阵,段达的脸色一变,紧张地说道:“不好,敌军的骑兵冲出来了,看来是要突击我军,赶快列槊阵,不能让他们冲进来,快!”
三里左右的距离,转眼即至,但是训练有素的东都兵马,早在对方的骑兵冲到面前之前,就列好了标准的槊阵,前排战士蹲跪于地,后二排的槊手把长槊架在前方同伴的肩上,结成如林般的槊墙,严阵以待。
瓦岗骑兵们冲到了隋军长槊方阵前百步左右的距离,没有再加速前冲,而是划过一道弧线,横着掠过了隋军槊阵的前方,一阵弓弦响过,几千枝羽箭飞进了隋军的阵列之中,一阵闷哼声与惨叫声响起,百余名隋军将士扑地不起,而一些中箭倒地的伤兵,一边捂着自己中箭的伤处,一边大声地叫骂着。
隋军后排的弓箭手们赶紧上前,对着对方的骑兵就是一阵乱射,可是由于距离太远,没有射中几个瓦岗骑兵,弓箭就纷纷落地,占了小便宜的瓦岗骑兵高声呼喝,欢快地绕了一个圈,就向着本方的阵营里撤去,很快,战场中央除了他们扬起的尘土,几乎什么也不剩下了。
段达气得吹胡子瞪眼睛,厉声道:“这帮王八蛋,太嚣张了,以为我们东都兵马好欺负是吗?传令,弓箭手在前,长槊兵在后,给我向前压出,与敌军的左翼接战!”
韦津奇道:“大帅,要全线出击吗?不是我们左军只要守住阵线就行了么?”
段达冷笑道:“没什么好怕的,我们的左翼有洛水掩护,右翼可以让中军跟进,敌军左翼也就一点杂牌的跳荡兵和轻骑兵,绝不会放置主力,他们的铁骑一定是用来冲击正面或者右翼的,不会在这临水的左侧行动,这是兵家大忌,再说了,我们这里是以长槊步兵为主,专门克制骑兵,给我向前压,压过中线,他们的骑兵想冲也不可能了。”
韦津笑道:“段大帅果然深通兵法,韦某佩服,那我们要不要跟着军队前进,看看前方的战况呢?”
段达摆了摆手,说道:“没这个必须,我也不会把所有部队都压上,传令,前军一万人前进,跟右军一样,五千弓箭手在前,五千长槊兵继之,让刘长恭和独孤武都所部也都跟进,一旦我军与敌军左军交手,那中军的杨威就开始全面突击对方的中军。”
瓦岗军左翼,山林之中,三万精骑已经在这里等候多时了,为了避免精甲曜日,他们甚至在甲胄上盖上了树叶枯枝,以作掩护,所有的人都悄然不语,甚至连咳嗽声都不敢出,战士们的嘴里衔着木枚,口水和他们的汗水一样,不停地下落着,外面的杀声震天,可是他们却一无所知,只是等待着那冲击的命令。
裴行俨坐立不安地在小林里走来走去,而裴仁基则坐在一棵大松树下,双眼微闭,如老僧入定,裴行俨终于忍不住,说道:“父帅,都开战两个多时辰了,我们这是要等到什么时候才出击呢?要不,我们去问问魏公,好吗?”
裴仁基睁开了眼睛,缓缓地说道:“魏公自有打算,我们又何必去催。真到了决胜之时,就是千鼓齐鸣,三军齐冲之时,按计划行事便是!”
裴行俨不满地嘟囔道:“就听着右军的鼓响,什么千鼓齐。。。。”
正说话间,突然如同天空中响了个炸雷,中军方向,瞬间就是一阵雷鸣般的响鼓之声,几乎要把每个人的耳膜都震裂,而这山林之中的马匹,也不免一阵长嘶乱跳。裴仁基从地上一蹦而起,翻身上马,吼道:“铁骑军,冲击!”(未完待续。)
第一千九百二十七章 全面进攻
随着裴仁基的命令下达,裴行俨也第一个跳上了战马,冲到了前军,骑士们纷纷卸下了身上和马甲上的枝叶伪装,精甲曜日,闪闪发光,而撤了布套的骑槊槊尖,闪着死神的光芒,第一阵的五千骑,从山林之中呼啸而出,乘高而下,如一片黑色的浪潮,直接穿过了迅速向两边散开的前军步兵方阵,冲向了一里之外,正在向前推进的隋军东都部队。
瓦岗军中军的强弩手们也突然一阵呐喊,向前冲去,一边跑,一边对着对面列阵而来的重装跳荡兵,扣下了手上的扳机,顿时,箭矢如蝗,充满了整个中央的战场。
而瓦岗军的右翼长槊手们,也一个个热血沸腾,千鼓齐鸣,让他们的手上动作加快了许多,只一瞬间,对方的前排战士就有四五十人给刺中,倒地,前方的阵型出现了一些小小的混乱。
翟让不失时机地大吼道:“掷槊!”
他的吼声被号角之声迅速地传达,尽管千鼓轰鸣之声如雷鸣一般,但是毕竟是在中军方向,离得稍远,六七排后的长槊手们迅速地脱下了身上笨重的盔甲,接过后方辅兵们递上的短槊,用尽全身的力量,向前方掷去,几百根短槊,飞出四五十步远,落到了前方的关中长槊兵方阵之中,顿时就击倒二百多人,本来稳如泰山的方阵,开始动摇,混乱了。
一线的长槊手们看到占了上风,气势更盛,开始向前边捅边前进,几乎每前进一步,都会刺倒对方前排的十余人,而被断槊标枪打乱了轮换的关中军长槊方阵,这时候更是陷入了混乱。
有些前排的战士给刺中或者是力尽,就直接扔下长槊逃向了后方,也不管身后是不是有人能补上,原本一条线的第一列,顿时就多出了上百个小缺口,不再是那种长短相当,水平一线的槊林。
突出部的那些长槊手们,失去了侧面同伴的保护,会被从侧面刺出的长槊,直接扎中大腿或者是侧肋,伤亡开始直线上升,短短的五六分钟内,关中军的槊阵就倒下了五六百人,阵线几乎接近崩溃!
霍世举看到本方的步兵阵线大乱,脸色一变,急道:“快,回撤,侧击冲出车阵的瓦岗军长槊兵的侧面。”
可是他刚刚下令,骑兵还在整队的时候,却只见北面的烟尘大起,从中间冲出大批的瓦岗军骑兵,皆是甲骑俱装的重装骑兵,为首一员白袍银枪的小将,正是徐世绩,只一个冲锋,就连挑三名关中骑兵下马,狠狠地扎进了正在重整队型的关中骑兵阵列之中。
而与此同时,大车之中的空隙处,也奔出千余名长槊兵,分成三到五人的小股队形,冲进了两军正在撕杀的骑兵队列中,由于关中骑兵这时候与敌骑混战,无法冲驰,所以这些长槊手们往来于人马之中,见到隋军就刺,徐世绩的这千余骑,是翟让最后手头的预备力量,这时候听到千鼓齐鸣,也全都撒了出去,有千余长槊手的配合,居然把这五六千的关中骑兵打得晕头转向,别说分兵去支援本方步兵,就连维持阵线,都是很困难的事了。
庞玉气急败坏地连摇帅旗,吼道:“步军,第二阵给我顶上去,说什么也要压住敌军的攻势!”
可是当他的帅令刚刚说出口的时候,前方的长槊兵方阵就已经开始崩溃了,巨大的伤亡和体力的缺乏,让还在一二线勉强坚持的关中长槊手们,难以为继,而前方如打了鸡血一样兴奋的敌军,和空中乌云一样的箭矢,更是成为了压垮他们斗志的最后一根稻草。
不知是谁,扔下了手中的长槊,第一个掉头逃跑,这种失败的情绪如瘟疫一样,感染了全军,两个,三个,十个,一百个,一千个!最后是整个长槊方阵如山崩一样地向后溃退,冲散了在后面的弓箭手。
而这些轻装的弓箭手们,也跟着身着重甲的长槊兵们一起向后逃,把正在向前挺进的第二阵步兵,也都冲得七零八落的,甚至那些明晃晃的槊尖,以及后队将官们严厉的喝斥声都无法阻止这些人逃命的**!
整个隋军的右翼,在被战鼓所激励的瓦岗军长槊手们的决死一击之下,几乎溃不成军,霍世举的骑兵也开始向后溃散。
他们本就是在第一轮的冲击中,消耗过大的疲兵,能被重组已经是勉力为之了,眼看本方的后方步兵败退,而对方的骑兵和车阵中冲出的小股长槊手,源源不断,更是心胆俱裂。
不等人下令,大队的关中骑兵开始夺路而逃,远远地向南,向东地撤离了战场,就连霍世举也知道大势已去,长叹一声,在百余名部曲骑兵的护卫下,向着南方拼命地逃去,甚至连重整败兵的尝试,也不再作了。
就在隋军的右翼几乎完全崩溃的同时,左翼更是陷入了毁灭性的打击,千鼓齐鸣之下,这些已经闷了很久的铁骑,更是人马的眼睛里都放出战斗的光芒。
一里左右的距离,加上在林间高坡顺势而下的冲力,足以让这些骑兵们的速度冲到最快,等到他们冲出弥漫在战场上的烟雾,出现在隋军面前时,已经不到三百步了,而战马的四蹄奋起,马上的骑士们已经端平了骑槊,发出震人心魄的尖啸之声,如同死亡的咆哮,直冲对方还在前进的隋军步阵而来。
隋军左翼本就是以为对方是以轻装步兵为主,派了弓箭手在前方,当他们看到烟雾中冲出数不清的铁甲骑兵,如浪潮一样地奔向自己时,这些人吓得连放箭都忘了,几乎是齐刷刷地掉头就跑,撞向了正在向前挺进的长槊方阵之上。
黑潮一般的骑阵,狠狠地撞上了正在向后逃命的东都弓箭手们,没有任何的障碍,第一波被冲撞的隋军弓箭手,不少人都是飞出了几十步远,或者是给生生冲倒了十几人,二十几人,裴仁基的铁骑,甚至不用长槊杀人,光靠着这样的野蛮冲撞,铁蹄践踏,就在瞬间造成了高达两千人以上的伤亡!(未完待续。)
第一千九百二十八章 兵败如山倒
段达的身子在发抖,他的脑子里开始一片空白,一如之前被多次打得裸--奔时的那种反应,他眼睁睁地看着本方的前军,被敌军几乎从天而降的骑兵这样直接冲击,屠杀,自相践踏,溃不成军。
弓箭手们冲散了长槊兵的队列,而长槊手们就算看不到前方的战况,只听到那如雷鸣般的敌方战鼓声,还有那惊天动地的马蹄声和喊杀声,以及本方那些浑身是血,丢盔弃甲,夺路狂奔的弓箭手,就知道前方有多可怕的事情了,他们也都纷纷扔掉了手中的长槊,脱掉身上的盔甲,减轻所有让自己逃命速度下降的累赘,向后狂奔。
韦津的声音也在发抖:“段大帅,这,这可怎么,怎么办?”
段达咬了咬牙,吼道:“传令,中军的骑兵迅速逆袭,刘长恭和独孤武都赶快转向侧击敌军的骑兵,快,快,快啊!”
他激动地亲自夺过了帅旗,使劲地要摇晃,可是他刚一出手,只听“叭”地一声,大风生生地把旗杆给吹断,半截令旗,飞得无影无踪,他怔怔地看着手上的那半截断杆,不知所措。
隋军中军,前军的杨威所中跳荡部队,已经开始与对方中军冲过来的强弩方阵交战,空中的弩矢如雨,即使是重装的跳荡手们,手中拿着的大木盾,身上穿着的重甲,也难以抵挡百步距离的重弩连发,他们连冲了三次,想要与强弩兵们近身格斗,但最多一次只冲到离对方还有三十步远的距离,冲锋的战士就整队战死,除了付出三四百人的伤亡外,没有任何的收获,反倒是被一边射弩,一边前冲的对方强弩部队,生生地逼退了足有三百步之多。
但即使如此,比起已经山崩一样的左右两翼,中央的隋军,反而算是最突出的一群了,瓦岗军的左翼骑兵,在冲开了隋军的左翼东都部队阵形列,把他们打得山崩一样溃退的同时,也开始分兵右转,向着隋军的中央部队发起侧袭,就连瓦岗军的右翼部队,在追击隋军右翼的关中兵的同时,也分出两千人的长槊兵与弓箭手,不列阵形,散开了向着杨威所部的侧翼冲击。
三面受敌的杨威所部,再也无法支撑,这支曾经横扫齐鲁,剿灭几十个山寨的重装跳荡兵们,无论是面对正面的强弩,左边的铁骑还是右边的长槊,都是毫无优势可言。
这些重装跳荡兵,在齐鲁之地杀惯了装备低劣,组织混乱的农民军,今天碰上了真正装备精良,战术高超的瓦岗军,被打得哭爹叫娘,后方的弓箭手们早已经溃退,而瓦岗军的铁骑和长槊手们在这些跳荡兵的方阵中来回冲杀,所有的人都机械地作着抵抗,有不少人已经跪倒在地,脱下头盔,高高地举起自己手中的武器和盾牌,以示投降。
王辩看着前方如山崩一样的溃散,长叹一口气,一边的韦霁咬牙道:“王将军,现在怎么办,要不要出动骑兵,最后地反冲一回?”
王辩摇了摇头,说道:“已经兵败,不可收拾,再冲也是没用,再说我军的败兵逃得到处都是,我们的骑兵根本冲不起来啊。而且。。。。”他说到这里,向左一指左军的方向,那面“段”字大旗,早已经倒下,左军的隋军将士们,丢盔弃甲,不少走投无路的人,干脆直接越过洛水向西逃跑,成千上万的军士,跪地弃甲请降,若不是这些跪地投降的俘虏太多,减慢了瓦岗军骑兵冲击的速度,只怕这会儿瓦岗军骑兵已经追上段达,刘长恭等人了。
王辩叹了口气:“一帅无能,累死三军,我算是知道了,以前还不知道王世充王大帅的厉害,回洛仓城一战也觉得换我打也能赢,今天这一战才知道李密有多厉害,撤吧,回洛仓城也不可守,咱们退过洛水,回东都。”
他说着,一转马头,也不顾目瞪口呆,心有不甘的韦霁,两万隋军朔方骑兵,开始集体地转向,跟在王辩的后方,绝尘而去,韦霁咬了咬牙,也不看在身边丢盔弃甲,失魂落魄的杨威,转身跟着王辩而去,那一万重装骑兵,紧随其后,仍然保持着阵形,撤向了回洛仓城的方向。
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偌大的平乐园战场上,风声渐止,硝烟攻去,千面大鼓那雷鸣般的响声,渐渐地平息,可是瓦岗军士的欢呼声却是响彻云宵,远处的回洛仓城的城头,隋军的大旗缓缓倒下,而一面“魏”字大旗,冉冉而升!
一天后,弘农城外,隋军大营。
夜已三更,王世充的帅帐之中却是灯火通明,只剩下了王世充和魏征两人,相对而视,神色凝重。
魏征再次拿起手中的塘报,看了两遍,长叹道:“想不到李密回来的这么快,这么凶,居然左骑,右步,中列强弩,鸣千鼓强冲我军阵列,而我十四五万大军,居然就给他这样一鼓冲溃,斩首四万,俘虏三万七千,一战而丢了回洛仓城,这,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啊。”
王世充叹了口气:“看来我还是低估了我的这个师弟了,本以为他至少也要一个月左右的时间休整才能反攻,可是他居然趁我不在,直接就选精兵回攻,这回他重占回洛仓城,我前面的胜利,几乎化为乌有,接下来,可就麻烦了。”
魏征咬了咬牙,说道:“现在怎么办,要赶快回去收拾部队,再反击李密吗?”
王世充摇了摇头:“不,现在李密兵锋正锐,不是可以正面交锋的时候,但是李密和翟让之间的矛盾,迟早会显现的,听说这一仗的关键,除了他左翼的突然骑兵冲击外,就在于翟让的右军抵挡住了四倍于已的关中军步骑兵的轮番冲击,可谓此战的头号功臣。”
“翟让这人,胜而骄,败而馁,又一直以李密的恩公和上司自居,李密本人并不是个宽宏大量的人,建义之初时可以对他退让,现在大权在手,再不可能让翟让再骑到自己头上了,我们先按兵不动,守住沿洛水的防线,与李密对峙,静观其内部生变吧。”(未完待续。)
第一千九百二十九章 计划失败
魏征点了点头,眉头深锁:“主公,你跟我说实话吧,这回你率军前来,明知回洛仓城那里会有场大败,却仍然在这里逗留了这么多天,即使是现在,也没有退兵的打算,究竟是为了什么?不简单是为了让李密缓口气吧,是不是你更看中的,是关中,或者说,是能夺取关中的人?!”
王世充的眼皮跳了跳,说道:“玄成,还是你看得清楚啊,不错,在我眼里,李密闹腾得再凶,只要不入关中,在中原我是有信心胜他的,但真正让我害怕,让我担心的,还是有强大的关陇贵族趁此乱世,入关中为王,现在关中精锐都已经到了中原,屈突通的兵力不足,如果河东的李渊此时起兵,就是大麻烦了。”
魏征沉声道:“所以主公就要率精锐驻在这里,一旦李渊行动,你就马上渡过黄河,去并州除掉李渊?”
王世充叹了口气:“是的,我留着李密,其实就是想让他也走这一步,李渊是老狐狸,没有人跟他抢关中的时候,他是可以慢慢等下去的,只有李密作出了这种让柴孝和入关的动作之后,才可能逼得他起事。现在的李渊,是河东道讨捕大使,未露反行,我没有理由将他消灭啊。”
魏征笑道:“李渊也真是沉得住气,那现在主公打算怎么办,是继续在这里等下去吗?”
王世充咬了咬牙:“没办法了,李密重新攻克了回洛仓城,柴孝和的入关举动也被破坏了,这家伙太让我失望,我留给了他这么多时间,就是让他入关,逼得李渊也动起来,可现在完蛋了,柴孝和的部下,竟然不战自溃,李密就算胜了回洛仓城之战,但断绝了入关中的可能,也不是什么胜利,这一战,其实是我和李密两败俱伤,都没有达到自己的战略目的,真正便宜的,恐怕是李渊了。”
魏征正色道:“那主公准备怎么办,要不要想办法联络刘武周和突厥,干脆让他们占了并州,除掉李渊?”
王世充的眼中碧芒一闪:“也只有这个办法了,你让长孙安世来一趟,让他联系高宝义,我要联络颉利叶护。”
魏征点了点头:“这事还是交给属下来办吧,主公,你还是得尽快到东都那里收拾残局,回洛仓城一失,东都的粮草马上就会出大问题,还得早点解决才行,李渊毕竟可以缓一缓,当前最重要的对手,还是这李密啊。”
王世充叹了口气,恨恨地说道:“一个也不让人省心,罢了,我先回洛水前线,玄成,李渊的事情就交给你了,记住,双管齐下,刘武周也是不想让李渊活下来的,突厥人倒是未必,所以,把心思多花在刘武周的身上,必要的时候,直接让刘武周狠狠地给李渊来这一下子,让李渊兵败失地,最好是丢了太原,那个时候,就算李渊不反,杨广也会要了他的命的!”
魏征微微一笑:“主公,我会知道怎么做的,你就放心吧。”
三天之后,雁门城外,刘武周军大营。
自从刘武周起兵以来,第一仗就是漂亮地打败了李渊和雁门郡丞陈孝意的联合围剿,击斩雁门郡的驻军长官,虎牙郎将王智辩,自那战之后,陈孝意就只能缩回雁门郡,靠着城池坚固,粮草充裕,他四处招兵买马,又重建了一支两万余人的军队,跟刘武周这半年来反复拉锯,可是陈孝意毕竟是文官出身,忠正有余,军事才能却是实在不足,打着打着,还是给围在了雁门城内,若不是靠着城高池深,只怕早已经被攻克了。
刘武周已经在这里围攻三个多月了,雁门郡城的内外,尸积如山,只这一个月,他在城下就折损了三千余人,自从二十天前最后一次失败的尝试之后,他便不再强攻,而是联合突厥,南北围困,眼下雁门郡的内外援助断绝,粮草也是日见减少,听说城中的陈孝意也是一筹莫展,每天只能对着杨广的画象痛哭流涕,祈祷着奇迹的发生。
在刘武周大营的一处偏帐之内,魏征坦然而坐,而刘武周则是负手背后,在他的面前走来走去,帐内只有他们二人在,所有人卫士都被远远地打发走,为的,就是保证这次秘议的绝对安全。
刘武周停下了脚步,转过身,直勾勾地盯着魏征,沉声道:“魏先生,为什么这回你们不让李靖来了?是怕我追究他害我谋反的罪吗?”
魏征微微一笑:“李靖可是救了将军一命的,如果不是他给你报信,只怕你已经死在王仁恭的手下了,将军怎么能恩将仇报呢?”
刘武周咬牙切齿地说道:“别当我是傻子,事后我全查清楚了,李靖这家伙是两边耍滑,在王仁恭那里说我的坏话,在我这里又表现地是那么忠正诚恳,若不是我当时给他这两面三刀给骗了,又怎么会信了他的鬼话,起兵谋反呢!”
魏征淡淡地说道:“王仁恭找李靖问话时,已经是手上有了对你不利的证据了,这本身对李靖也是个试探,你怎么能说,是李靖故意要害你呢?若是他真的要害你,那不用给你报信,直接让王仁恭杀了你,然后他再利用你们二虎相争,趁机夺了马邑的兵权,这对李靖这样的大才来说,不是难事吧。”
刘武周的神色稍缓,可脸上仍然写满了疑虑:“如果李靖不是心虚,为什么这回不来见我,而是要通过魏先生你呢?”
魏征叹了口气:“那是因为李靖现在到了李渊的手下,给看得太紧,根本无法出来,这回主公派我来,是有要事跟你合作,来不及再通过李靖了,所以我是冒险穿越了太原一带的李渊防线,前来跟你商议要事的。”
刘武周冷笑道:“我跟王公的合作,已经结束了吧,当初你们给我钱粮,就是希望我起兵,不管李靖是真帮我还是要害我,我总归是起事了。从那一刻起,我们的合作,已经结束,我没有出卖王公,已经够讲义气了。”(未完待续。)
第一千九百三十章 汉奸的好处
刘武周勾了勾嘴角,继续说道:“现在我受突厥始毕可汗的庇护,也接受了他所给的定杨可汗的封号,反倒是你家的王公,现在还是杨广手下的将军,得给这个暴君继续平叛,我想,现在我们的关系,至少谈不上是朋友了吧。”
魏征微微一笑:“如果刘将军不把我们当成朋友,那为何不现在就杀了魏某呢?”
刘武周冷冷地说道:“第一,本汗现在是定杨可汗,不是什么将军,魏先生下次不要说错了,本汗提醒过你,这第二嘛,你家主公跟我们突厥的大可汗关系还不错,至少不是敌人,所以,我也没有必要杀你。第三,我想知道,这回你来,你家主公是要你做什么的!”
魏征笑着摆了摆手:“刘可汗既然是突厥人了,为什么你全军上下,都还是原来的隋军制式呢,跟突厥人大相迥异?”
刘武周一时语塞,良久,才缓缓开口道:“我久居汉地,自然一下子难以完全变成突厥式样,不过将来我家大可汗肯定要入主中原,到时候,我们自然会有变化的。”
魏征轻轻地“哦”了一声:“刘可汗就这么确定,始毕大可汗若入中原,你会得到最多的好处?”
刘武周傲然道:“当然,现在是我为突厥大军打开了进入中原的门户,只要我再攻下雁门郡,那突厥兵就可以长驱直入并州,甚至渡过黄河,直捣洛阳,或者是西渡黄河,攻取关中,都是易如反掌,我就是引突厥兵入中原的引路人,不是我得到最多的好处,又会是谁呢?”
魏征微微一笑:“那为什么突厥大可汗不跟你一鼓作气,直取太原,消灭李渊,攻占整个并州,而是明明在有了马邑这条通道的情况下,还要在这雁门郡浪费时间呢?一个小小的陈叔意,一个雁门有什么值得攻取的?太原才是整个并州的中心,刘可汗,你想过这点没有?”
刘武周的头上开始冒汗,这是他一直以来最担心的事情,一下子给魏征说中了,他咬了咬牙,沉声道:“那你说,这是什么原因?”
魏征淡淡地说道:“因为刘可汗你的地位还是太低了点,我实话实说,你别介意,你在起兵前,虽然是马邑的一方豪雄,但在整个中原来说,实在算不得什么身份显赫的世家,跟李渊这样的西魏开国柱国家族,大隋的国公家族相比,差远了,如果你是始毕可汗,你是想拥立李渊呢,还是拥立刘武周这个定杨可汗?!”
刘武周的脸色苍白,仍然强辩道:“事在人为,祖宗强不代表自己这代也强,再说了,我早早地投靠了突厥,而李渊现在还在为隋朝卖力,这能一样吗?”
魏征摇了摇头,沉声道:“恐怕刘可汗有所不知吧,李渊早就和突厥人有私下的联系,上次的雁门之围,就是李渊暗中和始毕可汗联手,透露了杨广巡幸雁门的消息,这才让始毕可汗下了决心,起大兵围攻雁门,若不是当时裴世矩派你去找了义成公主报信,只怕杨广早就死了。”
刘武周听得冷汗直冒,当时他的身份太低,只是一个传信的使者,没有接触这些核心的机密,现在细细想来,确实只有李渊是内贼这一个解释了,联系到李渊后面那按兵不动的怪异举动,更是确实无疑,他咬了咬牙,沉声道:“这些机密之事,你们又是怎么知道的?难道,当时你们也与李渊联手,要害杨广?”
魏征微微一笑:“你可别忘了,裴世矩是我们的老友,如果不是我家主公通知他可能突厥会有异动,他又怎么会派你去找义成公主呢?实话告诉你吧,我家主公不想当时就让杨广死了,不然的话,当时我家主公并不掌兵,天下各地的大将里,属李渊的资历最深,又离东都和关中都近,若是杨广死在塞外,那李渊马上就可以率兵进关中或者是进洛阳,拥立一个傀儡王子为皇帝,那样,中原的天下,就是李渊的了。”
刘武周恍然大悟:“所以当时远在江都的王公,要极力阻止李渊?!”
魏征点了点头,正色道:“不错,以我家主公的评估,李渊会是乱世中最可怕的对手,绝不能让他成事,或者是入关中,一旦李渊进关中,就会从者云集,跟当年宇文泰率六镇兵将西入关中一样,不可消灭了,所以我家主公可以让杨广多活几年,但不可以让李渊再多活一天!”
刘武周哈哈一笑:“这是你们的盘算,跟我有什么关系?无论是李渊,还是王世充,都会成为我以后的敌人,你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
魏征微微一笑:“现在李渊挡在我们两家之间,既是我家主公最可怕的敌人,也同样是你刘可汗最大的对手,即使他现在出于各种原因,还想再观望一下天下的形势,但就算是在突厥人心中,地位仍然比你更重要,突厥之所以迟迟不入中原,就是因为没有一个可靠的代理人,你,梁师都,还有榆林的郭子和,你们这三位,虽然都给突厥册立为小可汗,但是身世与李渊不发比,以你们为前驱进中原,只怕反而会激起中原汉人的抵抗之心,得不偿失。”
刘武周咬了咬牙:“但起码我们现在对大可汗是忠心的,李渊却没有向大可汗称臣!”
魏征摇了摇头:“因为李渊毕竟家世高贵,他如果想取得天下,也不愿意当突厥人的傀儡,要想让他走出这一步,并不容易,但突厥人现在是给了他时间和机会,让他作选择,现在中原的李密势大,关中兵力已经尽出中原平叛,而江都与并州的联系断绝,河北那里又是窦建德的天下,李渊周边,已经没有可以制约他的兵力了,王威和高君雅绝不可能制住他,一旦他想起兵,必然会和突厥结盟,到时候刘可汗你,地位就堪忧了啊。”
刘武周的眼中杀机一现:“如果我干掉李渊,有什么好处?!”(未完待续。)
第一千九百三十一章 讨价还价
魏征微微一笑:“这第一个看得见,摸得着的好处嘛,就算是我的一个友情赠予,雁门城中有我们的人,如果你答应跟我们合作,我可以让你马上就拿下雁门,老实说,刘可汗,你起兵以来,几乎每仗都是靠了突厥人打赢的,在保存了你的实力的同时,也让突厥人越来越看轻你,不证明一下你的实力,以后是很难赢得更多和突厥谈判的本钱的。”
刘武周的眼皮跳了跳:“你们有本事拿下雁门?有这本事为什么自己不拿?”
魏征摇了摇头,干瘦的脸上,一对眼睛炯炯有神:“我们主公的基业在中原,不在这里,拿一个边郡对我们来说毫无用处,本来就是准备给突厥人作顺水人情的,现在我们之间的合作,需要互信,这个大礼,不如送给你刘将军了。”
刘武周本想笑,可是听到最后,却是脸色一沉:“魏先生,我说过,我现在是定杨可汗,你不要再叫错了。”
魏征微微一笑:“可汗是突厥给的,刘将军,难道你起兵,只是为了从隋朝的一个校尉,换成当一个突厥的小可汗吗?大丈夫在乱世中提三尺剑,冒着灭族的危险起事,难道还是想要居于人下的?”
刘武周的眼中杀机一现,一下子抽出了腰间的宝剑,厉声喝道:“魏征,你什么意思,想要害我是吗?”
魏征摇了摇头,平静地说道:“刘将军,你起事之初,势力薄弱,需要突厥人的支持才能生存,可是现在,你已经拥兵数万,即将控制马邑和雁门两个进入中原的通道,如果再进一步,消灭李渊,独占并州,就是一路豪强了,甚至有争夺天下的实力,这时候还有必要再听突厥人的吗?完全可以自立了吧!当年北方双雄并立,高欢和宇文泰都曾经被迫向柔然和突厥人先后称过臣,接受过屈辱的协议,但是事后他们都先后摆脱了草原苍狼,完成了自立,这才是大丈夫所为!”
刘武周冷笑道:“然后我就外援断绝,再没有人来救我,给你家的主公消灭?还是我不向突厥人称臣,而是要向你家主子称臣?”
魏征微微一笑:“我再说一遍,我家主公图的是中原,不是关中,不是河北,也不是并州,到目前为止,他和各路起事的盟友,都保持了良好的合作关系。”
“如萧铣,薛举,李轨,窦建德等人,都和我家主公有秘密的协议,可以保留自己所攻略的地方,大家以后裂土自立,永为兄弟盟好,一起分了隋室的天下,又何必要再统一呢?”
“当年西周灭商,武王伐纣,也没有把商朝的天下据为自己一家一姓所有吧,而是大封诸候,这才有了八百年的周室天下。”
“一个王朝,想要长久,就得学会跟天下的英雄分享权力,而不是总想着消灭别人,一家独大,秦始皇还想千秋万代呢,结果还不是二世而亡,所谓凡事太尽,缘份势必早尽,这个道理,我家主公还是明白的。”
刘武周哈哈一笑:“魏先生的这张嘴,真的可以把死人都给说活了,不过这些大道理我没兴趣听,还是来点实际的,我如果夺取了并州,消灭李渊,那跟你家主公如何分界,关中谁来占据?“
魏征平静地说道:“中原和并州,以黄河为界,这点很好分,从黎阳渡口去河北,而从汲郡渡口入并州,我们两家就以黄河为界,互不相侵,至于关中地区,现在是一片空白,先入者先取之,后入者就是有多少本事抢多少地盘,只是我们两军如果在关中地区相遇,不要起了冲突便是,我家主公说过,若是刘将军这次跟我们合作,以后即使在关中地区相遇,我军也当退避三舍,效晋文公之故事!”
刘武周的双眼炯炯有神,一闪一闪:“就是说,即使在关中相遇,如果我们两家同时争夺的城池,比如长安,你们会让给我?”
魏征微微一笑:“当然,我家主公一诺千金,不至于为了一城一池,跟刘将军伤了和气,不过,话说回来,如果我家主公先取了长安,那也请刘将军不要再争夺了,以免伤了两家的和气。”
刘武周的眼珠子一转,哈哈大笑起来:“好,很好,我就喜欢王公这样痛快的人,凡事说在前面,很好,那就一言为定。不过,你还没有告诉我,怎么消灭李渊呢?”
魏征的眼中冷芒一闪:“此事很简单,突厥的阿史那思摩将军,也是深以为李渊是突厥心腹大患,并不愿意与之合作,我知道刘将军和阿史那思摩将军的关系非同一般,只要你能说动阿史那思摩将军,在太原出现异变之时,联兵南下,这时候李渊刚刚起兵,还没成气候,此时将之一举击灭,正当其时!”
刘武周的眉毛跳了跳:“你们怎么会知道李渊什么时候起兵?”
魏征微微一笑:“放心,到时候我们在太原的人,会逼着李渊对王威和高君雅提前下手的。不过这是后话了,咱们现在还是先来商量一下,这雁门郡的事吧。”
雁门郡守府,后堂。
陈孝意比起半年前,已经瘦了整整两圈了,本来就不算胖的他,这会儿更是成了皮包骨头了,他那全副披挂的皮甲,在他这文人的身上,显得这么地另类,尽管是白天,但是他却是窝在这阴暗的密室里,对着一幅已经发黄的杨广画像,痛哭流涕。
外面传来一阵密集的脚步声,紧接着是门口卫兵们高声喝阻的声音:“郡丞大人在里面,你们不能进去!”
陈孝意停止了哭泣,抹干净了脸上的泪水,不管怎么说,对着杨广哭可以,但是在手下们面前,还是不能失了一方牧守的威严,他沉声喝道:“何人在外面喧哗?”
一个粗浑的嗓子响道:“陈郡丞,是我,校尉张伦,有要事禀报!”(未完待续。)
第一千九百三十二章 雁门内鬼
陈孝意的眉头皱了皱,这个时候,他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这个张伦了,此人是本地的豪强,在城里控制了不少产业,店铺,上回杨广被围的时候,这个张伦就散尽家财,把店里的所有伙计都编入壮丁队守城,受到了杨广的特别嘉奖,尽管有那么多杀敌的将士最后被忽悠了,一无所获,但对这个张伦,杨广却是慷慨大方地给了一个校尉之职,让他掌管全城的粮库。
由于上次的雁门之围,城中的富商多半逃离,只有这个张伦算是随圣驾战斗到了最后,因此在陈叔意看来,忠诚度自不必待言,这两年来,也一直把最重要的粮仓交给张伦把守,从没有出过问题。
这回困守雁门已经快要半年了,一直是由张伦来分配城中粮草的发放,半个月前张伦就报告过,说是粮食告急,只够再坚持二十天左右了。
当时的陈孝意束手无策,只能让张伦改为小斗分粮,熬稀饭以供应守城军士,至于普通百姓,则让其啃树皮,吃树叶了,此举弄得这些天来城中怨声载道,陈孝意不敢出去面对军民们那愤怒的眼神,只能自欺欺人地每天把自己关在这斗室之中,对着杨广的画像痛哭流涕,祈祷着奇迹的发生。
可是看起来奇迹终究还是没有发生,即使改为喝稀饭,啃树皮,城中的粮草也即将见底,今天张伦这样跑来见自己,只怕是别无他法了。
陈孝意咬了咬牙,他的心里还有最后一丝希望,也许张伦还知道城中哪个大户家里有些存粮,或者是自己的家里还有些救命的粮食可以拿来用,不管怎么说,见了张伦再商量。
陈孝意清了清嗓子,说道:“请张校尉进来吧。你们都守在门外,非我宣招,不得入内。”
张伦那张黄瘦的脸,很快出现在了陈孝意的面前,平时经常是一副商人打扮的他,今天却是全副武装,杀气腾腾,让陈孝意有些认不出来了,他的眉头皱了皱,说道:“张校尉,今天为何这副打扮呀?出什么事了?”
张伦叹了口气,说道:“就在刚才,城中有些暴民被煽动起来,想要强行冲击粮库抢粮,属下喝止不住,只有开杀了,斩了十余个冲在前面的,暴民才稍稍退却,此事事发突然,来不及向郡丞大人请求,还请恕罪。”
陈孝意长叹一声:“居然城中的情况已经到了这种程度了,雁门的百姓曾经和圣驾一起经历过突厥的围攻,也没有到这一步,没想到,没想到!”他心中痛苦,不免长吁短叹了起来。
张伦沉声道:“郡丞大人,现在不是唉声叹气的时候,即使按您上次的指示,现在城中的存粮也不到十天了,刘武周和突厥人看起来没有一点退兵的意思,现在该怎么办?”
陈孝意咬了咬牙,说道:“不行的话,就把城中的老弱,妇孺都放出城去,给他们一条生路,也减轻粮食的消耗,圣上不会不管我人的,就象上次那样,各地兵马最终都会来勤王,唐国公就在太原,他一定正在调兵遣将,我们一定会得救的,张校尉,你上次也经历了雁门之围,应该有信心!”
张伦微微一笑:“当然,如果没有信心的话,我今天也不会过来了,陈郡丞,其实属下还有一个办法,立竿见影,马上就能解了雁门之困!”
陈孝意的双眼一亮,犹如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连忙说道:“张校尉,你有什么办法,快点说,只要能解围,什么我都可以答应!”
张伦的眼中闪过一丝神秘的光芒,凑近了陈孝意的耳朵边上,低声说道:“只要跟陈郡丞借一样东西,马上就能让敌军退兵!”
陈孝意兴奋地满面都是红光,不停地点着头,说道:“说吧,要什么我都给你!”
张伦抬起了头,看着陈孝意的双眼中,突然杀机一现:“只要借你的人头!”还没有等陈孝意反应过来,就只觉得肚子上一疼,张伦的刀,已经狠狠地扎进了陈孝意的肚子里。
随着陈孝意的惨叫声响起,外面也传来一阵兵刃入体的声音,随着几声惨叫,一切都恢复了平静,一个满身是血的军士跑了进来,对着张伦拱手道:“头儿,一切都解决了。”
张伦满意地点了点头,一挥手,那名军士就跑了出去,只剩下倒在血泊中的陈孝意,肚子上插着一把刀,面如死灰,无力地看着张伦,喃喃地说道:“为何,为何,为何要反!陛下,陛下对你,天,天高地厚之恩,你,你。。。。”
张伦微微一笑,蹲下了身子,看着陈孝意的脸,脸上写满了同情之色:“陈郡丞,我敬你是个忠臣,也就不瞒你了,好让你做个明白鬼上路,我张伦在这雁门,所有的产业,店铺,都是我的后台东家王世充的,多年前我就奉了东家的密令,在此潜伏,经营,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夺取此处,上次我捐出家产救杨广,只是因为我东家密令我要帮杨广守住雁门,不能让他这么快死了。而这回我杀你献城,也是因为东家的命令,要把雁门交给刘武周!”
陈孝意的双眼圆睁,有气无力地抬起了手,嘴里不停地喷着血:“王世充,王世充,你这,你这反贼,我,我!”
张伦站起了身,手按上了刀柄,说道:“陈郡丞,送你上路前再告诉你最后一件事,其实城中的粮草还可以吃上半年,不过都给我偷偷地藏了起来,不借你的名义把城中的人弄得吃草根树皮,活不下去,只怕他们也不会同意我造反。”
“现在我若是拿了你的脑袋出去,一定会全城欢呼的,可惜你忠则忠矣,却全无军政才能,杨广用你这种人当各地的郡丞,也难怪这天下会亡,下辈子记得多学点有用的东西,别读书读傻了!还有,认清楚跟的人,杨广这样的昏君,就没必要当什么忠臣啦。”(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