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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指云笑天道1     隋末阴雄txt下载     隋末阴雄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八百一十七章 大杀器--刀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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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下阿史那莫何的全速冲击已经一发不可收拾了,离着前方的隋军槊阵,看起来只剩下四百多步,所有的突厥骑士们纷纷射出了手中的弓箭,然后熟练地挂起大弓,端起长槊,两脚站在马蹬之上,一手拉着缰绳,一手紧紧地把长槊夹在自己的腋下,这样摧毁一切的夹枪冲锋,足以把任何步兵碾成一堆肉泥!

    四百步,三百五十步,突厥骑士们齐齐地发出一阵狼吼,震天动地,配合着他们全速冲击的气势,犹如一条势不可挡的黑龙,直奔隋军大阵而去,一些突厥骑士的眼中,惊喜地看到最前方的隋军士兵们已经开始扔下长槊,似乎是要逃跑了!这是他们纵横西域,铁骑冲杀时最常见到的剧本,接下来就是敌军抱头鼠蹿,然后就是一路的碾压和追杀!

    可是扔掉了长槊的隋军们,一个个却突然从身后的同伴手中接过了一把步兵弩,他们扔掉了插满羽箭的盾牌,双手持弩,甚至不需要瞄准,连扣三下扳机,机簧击发的声音不绝于耳,一轮又一轮的弩海向着突厥骑兵们迎面而来!

    四石的步兵弩,在这不到两百步的距离上,足以打穿身穿双重锁甲的骁果骑士,而突厥骑士们为了实行夹枪冲击,连盾牌都扔在了一边,这一下被射了个正着,他们的战马虽然勇悍,迅捷。可没有披甲。这一轮轮的弓弩射得第一排的数百匹战马的马头与前胸。都被弩矢打出了一蓬蓬的血雨,而失去了平衡的战马,向前一个个地踉跄,把马上也同样中箭的突厥骑兵们向前掀出十余步,以黄沙之中如同人体在大海中的冲浪,生生冲出一条血染的痕迹后,才终于气绝而亡。

    后排的突厥骑手们靠着高超的骑术,或是跃过。或是绕过倒在前方的同伴们的人马尸体,只稍稍减了下速,又迅速地向前继续发起了攻击,隋军的前排弩兵们趁着这个间隙,又从后面的同伴手上拿过了第二支连弩,也不瞄准,直接对着面前密集,如墙推进般的突厥铁骑,再次三发连弩齐射!

    这回由于距离又近了百步,弩箭的穿透力进一步增强。不少马上的突厥骑士们,生生被这迎面而来的弩箭射得从马上向后直飞过去。有些战马还在向前狂奔,而骑士们早已经在后面坠地,这一轮又是射倒了两三百名突厥骑兵,两轮弩矢过后,第一波冲击的一千五百名突厥骑士,已经折扣过半,但剩下的人仍然红着双眼,挥舞着手中的长槊,站在马蹬上,全速向着七八十步外的隋军阵列发起致命的突击,这一回,已经不可能再有弓弩阻止这些骑士们的雷霆一击了!

    阿史那莫何一言不发,站在后面的骑阵里,看着前三波骑兵正向着隋军的大阵,发起最后的冲击,他看了一眼城头,隋军的弓箭完全没有一点停滞的意思,而立于营门口的投石车,这会儿也开始向着城头发起一块块的巨石,城墙上被砸中的垛子,往往连同四五个人的尸体一起落下,而城头的守军,本来还打算撑过这一轮箭雨袭击,再作反击,可是等到这些巨石如雨点般地被扔上城墙后,这些突厥射手们也纷纷放弃了这个打算,开始抱头逃亡,以最快地速度从瓮城和下城的楼道向外撤离了。

    另一边,拔野古的骑兵似乎也遇到了攻击的瓶颈,隋军的大营之中,源源不断地奔出一阵阵的长槊兵和刀斧手,向着前面步骑混合,厮杀在一起的前线奔去,而隋军原本压制城头的弓箭手,也开始纷纷地从步兵方阵中跑出,向着右侧转去,列成两到三列的弓箭手阵列,把一轮轮的死亡之雨,转向拔野古的骑兵倾泻,人的惨叫声和马的悲嘶声,响成一片,顺风传向了阿史那莫何这里,让他脸上的那道刀疤一跳再跳。

    阿史那莫何终于算是看明白了隋军的意图,城墙和隋军的大营,如同两道天然的隔离物,把突厥骑兵的冲锋宽度,死死地限制在了大约三四里内,在这个距离上,一万五千骑兵即使分成十队,也只能勉强展开,根本不可能利用骑兵的机动性去包抄侧翼。左边的护城沟和右边的营栅便是对隋军侧翼最好的保护,他们绝对是有备而来,而不是仓促应战!

    阿史那莫何的牙齿咬得格格作响,无论如何,即使大营中的轻骑和拔野古的部队全部受损,只要自己这一支部队能正面强行打穿隋军的防线,仍然有反败为胜的可能,他相信自己部下的实力,这支部队横扫了整个西域,今天,也不会例外!而隋军虽然弓强弩快,但是血肉之躯,是无法抵挡只有数十步之外,全速冲击的铁骑的!

    前排的突厥骑士的眼睛已经变得一片血红,很多人象嗅到了血腥气味的恶狼一样,吐出了舌头,瞪大了眼睛,两耳间只有忽忽的风声,其他的口鼻全都大张,以抵消速度太快时耳膜那里象要爆炸的压力,丈余长的长槊已经放平,眼前的那些隋军弩手们正慌张地向着两翼和后面撤离,追上去,踩死他们!这是几乎每个突厥骑士的所想!

    突然之间,隋军的军阵中响起了一阵沉闷的号角声,大概有数百枚号角被同时吹响,随着这阵号角声,原来盔明甲亮,不停地闪光的隋军阵列突然炸开,每隔一丈左右的距离,便有一辆搭载着刀板的大车被迅速地推出,长长的车后的扶手上,两边各有三到四名隋军士兵扶着,呐喊着向前推出,而在他们的身后,则是密密麻麻,举着长槊,斜向上指的隋军长槊步兵!

    速度太快!突厥骑兵们甚至根本来不及刹住自己飞驰的战马,就在这一瞬间,所有的隋军前排弓弩手都迅速地从车与车之间的那道狭长缝隙里钻了进去。偶尔几个没来得及挤进去的家伙。也急中生智地或者蹲下身。 让大车从自己的头顶冲过,或者干脆跳上大车,再从那刀板上一跃而过,几个弹跳不好的家伙可就倒了霉,给生生地挂在了刀板之上,死得惨不忍睹。

    阿史那莫何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他做梦也没有想到隋军竟然会把这些大车隐藏在步兵身后,由于前排是密集的弩手。大车的刀板一开始又没竖起来,竟然一点也没有看出这阵中的杀机,等到大车推出人群时,突厥人再想反应,已经是来不及了。

    沉闷的碰撞声不绝于耳 ,铁甲骑兵全速冲击时的速度和力量还是非常恐怖的,也正是因为考虑到了这一点,所有的大车都有六到八名大力士推着,就是要死死地顶住骑兵的这轮冲击,前排的三百多名突厥骑兵。纷纷撞到了大车前面的车辕之上,整个人都给撞得离开了马背。向前飞行过去,没飞两步,就撞上了那面刀板,锋利的刀刃在这巨大的冲击力作用下,把骑兵们身上的铁甲撕得粉碎,许多骑兵就这样生生给切割成了几块碎肉,内脏流得满车都是。

    只一瞬间,第二批的骑兵也生生地撞上了这条刀刃战车组成的阵列,由于前排的马尸满地,这回他们的冲击力比起第一轮来说要小了不少,很多人是生生地给地上的伤马死马绊到,然后自己的座骑马失前蹄,生生地给从马背上掀了下来,只是托这下冲力减弱的福,倒是没多少人象前面那些哥们一样给直接冲到了刀板上成了滚刀肉。

    可饶是如此,摔在已经被鲜血浸得一片鲜红的黄沙上,仍然是让他们七晕八素,还没来得及爬起来,就被大车沉重的车轮碾过,惨叫着化为一滩铁包血,即使有些运气好的家伙,从车与车之间的空隙爬过,也马上被后面跟进的隋军步兵们脚踩槊刺,最后生生地割下首级,成为了他人的战功道具。

    阿史那莫何看得双目尽赤,这些精锐的铁甲骑兵,都是他起家的部下,十年来征战西域,全靠了这一万多的铁骑,靠着伊吾国的税收和哥哥处罗可汗的关系,他好不容易才给自己本部的骑兵全换装成了铁甲骑士,可没想到一个冲锋下来,不仅几乎没有杀到敌人,反而让第一波冲击的一千五百多名骑兵全部报销,这比从他心头生生剜掉一块肉,更让他心痛不已。

    阿史那莫何声嘶力竭地吼道:“快点传令,全军停下,改用弓箭,用火箭,射死这帮狗日的!”

    本来跟着第一波骑兵向前突击的第二波骑兵,距离前队大约三百步左右,从看到前方的兄弟们纷纷撞上刀盾的那一刻,他们就自觉地降下了速度,差不多在离着战车阵列前一百多步的位置上停了下来,前方遍地都是马尸,而推进的大车无情地从这些战马身上碾过,他们看着前方的袍泽们被这样屠杀,双眼都要喷出火来,一听到阿史那莫何通过号角下的命令,便纷纷取下背上的弓箭,把引火之物扔到身前马侧,点上火后,抽出箭头涂有硫黄火油的弓箭,向着前方正稳步推向自己的隋军战车,倾泻出一片片的火雨来。

    隋军的战车上,刀盾之后都堆着十余个沙袋,一来是防止敌军战马的冲力太强,直接把刀板打穿,二来也是为了防火攻之用,沙漠里气温极高,气候干燥,本是最容易着火的,果然,当突厥骑兵们开始放起火箭的时候,隋军战车后推车的壮士们便纷纷地停止前尽,改把沙包从车后扔向了车前的档板处,那些火箭箭头纷纷射中了厚重的沙包,入袋即熄,即使有几辆隋军战车一开始着起了火,几个沙包向上一扔,也迅速地把这火势给熄灭,除了几十名隋军被这弓箭射中倒下之外,几乎没有造成任何实质性的损失。

    薛世雄已经从帅台上走了下来,这会儿骑着一匹马上有一块青班,通体紫毛的骏马,一手提着大刀,一边观察着前方的战况,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他的嘴角边勾起一阵冷笑:“突厥骑兵,你们就这点本事吗?传令!弓弩手上前,与敌对射!”

    长槊步兵们听到了后方的号角声,自觉地向中间集中,把士兵之间的距离最大程度地压缩,队与队之间留出了足有两丈宽的距离,顺便倒退着向后行军,在阵线和大车之间留下了足有百余步的空间。

    刚才退向后方重新装备好三连发步兵弩的一千五百弩手们,还有两千名刚才一直在压制城头的弓箭手,这会儿全部从这间隙里冲到了前方,一下子占满了这百余步的空间。

    这些训练有素的隋军精锐,只用了不到五分钟的时间,就迅速地列好了阵型,弩手在前,依托大车的挡板掩护,向着对面密集的骑阵发出阵阵矢雨,而弓箭手则在后方分成了三列,轮番上前,以最快的速度把一**的箭雨朝天倾泻,化为一片片遮天蔽日的乌云,覆盖着,清洗着前方不停击发着的突厥骑士们。

    完全没有任何依托和掩护,也无法通过向前冲击来获得足够的加速度,以增加弓箭威力的突厥骑兵们,在和隋军的步行弓弩手的对射中,劣势尽显,薛世雄精心选择了这个战场,护城沟和大营之间的宽度不过三四里,完全无法让突厥骑兵进行迂回包抄,甚至不可能让他们组成拿手的骑射圆环,可以轮番突前射箭,能够和隋军对射的,也只有第二波顶在前面的一千五百多骑兵。

    而且骑兵的两石反曲弓,威力和步兵的四石弩箭,二石三斗的步兵复合弓也无法相比,身上厚厚的铁甲在冲阵肉搏时固然是极好的防护工具,可是在这样的拉弓放箭时,臂上的甲片却让人拉了十次八次弓之后就觉得两臂沉重,再也提不起来,更是发不了力。(未完待续。。)

第八百一十八章 幽云铁骑,天下无敌!

    只片刻的功夫,第二波的一千五百多名突厥骑兵,就给射倒了近一半,剩下的人也全都是身上插满了箭枝,浑身是血,咬牙苦撑着,但没有接到进一步的命令,谁也不敢后退一步。

    阿史那莫何咬了咬牙,作为一个纵横西域,未逢一败的优秀统帅,他比别人更高明的地方就在于知道何时退让,目前的情况已经非常清楚,自己的所有变招都被对方料到,在这个地域作战更是极为不利,再打下去只会把所有的本钱全给葬送在这里,别说守住伊吾,就是回到河中地区当个部落首领,也不可能了,他果断地一挥手:“传令,全军撤退,向北突围,快!”

    一边的那个军将闻言大惊,滚鞍下马,跪倒在阿史那莫何的马前,拉着阿史那莫何的战马缰绳,声嘶力竭地哭道:“将军,不能撤啊,这么多兄弟战死了,这么撤了,大家不甘心啊,求你再让我带队冲一次,只一次就好!不攻破隋军的这些破车,我就战死在这伊吾城下!”

    阿史那莫何心烦意乱,挥起一鞭,重重地抽在这个军将的脸上,顿时起了一道一尺多长的鞭痕,他厉声吼道:“再让你冲一次,我的老本都要光了!你要死自己一个人去死,别拉着我的人去送死!”

    那名军将颓然地松开了手,跟随阿史那莫何多年的他,知道自己的这个主子下了决心之后,十头牛都拉不回来,他只能咬了咬牙。骑回了马背。阿史那莫何拨转马头。厉声喝道:“还犹豫什么!快点吹号传令,隋军显然是设了埋伏专门对付咱们的,要再迟的话,可能走不成啦!”

    几里之外的拔野古,也是一头的焦头烂额,他的身上已经插了四五支隋军的羽箭,而坐骑身上更是插了十余枝,若不是这匹战马披了马甲。又是异常神骏的汗血宝马,只怕他早就落马而亡了,而簇拥在他身边的卫队,也早已经伤亡过半,半个时辰前那马踏隋军,斩将夺旗的豪气早已经消失不见。

    随着大营中不断地涌出隋军的援兵,他的前锋就再也拱不动了,反而是得到了加强的隋军步槊手,稳住了阵脚之后开始轮番反击,失去了冲击力。与步兵进入了近身混战的突厥骑士,手中的弯刀和重剑长度远不及对方的长槊。被一个个刺下马来,现在拔野古已经把所有的预备队全给押上去了,仍然挡不住敌军的推进,阵线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比隋军的步槊手更可怕的是,那些弓箭手发出的死亡之雨,本来突厥的后排骑兵无法参与肉搏,所以就地取出弓箭,不停地向着隋军的步兵阵线里倾泻着箭雨,靠着这种前突后射的打法,拔野古所部一开始占尽优势,斩杀对方在一千五百人以上,自身损失不过五百左右。

    可是随着隋军的弓箭手投入战斗,渐渐地在双方的对射中,拔野古所部的劣势越来越明显,开始还能旗鼓相当,可是射了半个时辰之后,已经完全被对方至少有四千人以上的弓箭手给完全压制了火力,就是自己身边的近卫部队,也已经伤亡过半,不堪再战了!

    拔野古的心里渐渐地明白,这场战斗是没有取胜希望的,一开始占优势时他没有留意,现在才发现,隋军的布阵,前轻后重,前方的兵力似乎不足,可越往后面,阵容的密度越大,弹性越强,尤其是弓箭手不断地加入战局,让本方每进一步都要付出巨大的代价,而这个狭窄的通道,更是限制住了自己部队的机动性,让自己的骑兵既不能包抄迂回,也无法全速突击。

    看对方大营里的架式,连金狼大旗也已经消失不见,那库列罗俟斤的部队只怕也已经全部报销了,这点从大营中源源不断涌出的隋军援兵也可以得到验证。自己这时候再不撤,只怕连最后一点老本也全要交代在这里啦!之所以拔野古强撑到现在,只是对阿史那莫何还抱有一线希望,也许这位西域第一名将可以创造奇迹,强行打穿隋军的阵线,然后前后夹击,方可反败为胜!

    远处的阿史那莫何所部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鼓角声,拔野古的脸色大变,被汗浸湿的脸上,两团肌肉抖了抖,他听得出来,这是退兵的号角,战无不胜的阿史那莫何军也无法突破隋军,要全线撤退了!

    拔野古转身对着身后一个已经身上矢如猬刺,摇摇欲坠,趴在马背上的传令兵吼道:“快吹号,退兵,全线退兵!”

    那小兵的身上早已经血流成河,右手死死地抓着号角,吃力地想要放到嘴里,却是根本没有力量抬起来了,号角到了嘴边,竟然吹不出来,拔野古急得一把夺过他手中的号角,自己当起了传令兵,三声急促的号角就是向着这些部落骑兵下达着命令:“风紧,点子硬,速度扯呼!”

    王仁恭的脸上终于现出了一丝微笑,刚才拔野古最凶猛的那一波攻击的时候,他一直面色阴沉,因为他的心里也没有绝对的把握,靠着几千由辎重兵临时充当的长槊部队,是不是真的能挡住突厥铁骑的凶猛突击,今天这西门的隋军不过两万,五千人埋伏在大营里,一万精锐和所有的大车全调去了右侧,而自己这里只有两千辎重辅兵,穿上了正式军卒的衣甲,在前方吸引敌军的攻击。

    由于弓箭手一开始需要压制城头的敌军,没有投入战斗,所以自己军阵前方的压力非常大,前面突厥骑兵凶猛突击的那一波,几乎把长槊兵们消灭了三分之二以上,若是换了一般的部队,早就垮了,可是薛世雄多年训练的部队,连辎重兵都可以做到死战不退,最后的几百名长槊兵。硬是用血肉之躯顶住了突厥骑兵的三轮冲击。撑到了弓箭手加入战斗的那一刻。而王仁恭刚才把刘武周和身边的卫队都派上去抵挡了,直到这时,才算真正地松了一口气。

    身后一阵马蹄声响,王仁恭扭头一看,却是提着狼牙棒,骑着高头大马的薛万淑带着四百余名骑士前来,这帮人的铁棍大锤上全是血迹斑斑,还残留着不少白花花的液体。显然是刚刚一场恶战的结果,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一副满足的笑容,血丝密布的双眼中却是闪出更多的战斗的**。

    薛万淑高声叫道:“王将军,王将军,小将奉命率兵来援,听您调遣。”

    王仁恭哈哈一笑,他看着薛万淑身后,跑得气喘吁吁的两千多步兵,正兵分三路,潮水般地穿过弓箭手的间隙。向着前方的阵线赶去。

    王仁恭说道:“贤侄,你们可来得真是时候啊。敌军现在正在败退,你们的骑兵,正好可以投入追击。”

    薛万淑的脸上先是闪过一丝兴奋,然后看了一眼前线之后,脸色转为失望,摇了摇头:“不行啊,前面战线的尸体和死马太多,把路都堵上了,而且现在前面全是人,我军的阵线已经完全人挤在一起,没有留出空间,我们的骑兵过不去啊!”

    王仁恭点了点头:“那就从后面大营绕过去,贼人看起来会向南逃跑,到时候可以截住他们。”

    薛万淑勾了勾嘴角,看着前面正在转身逃命,连头都不敢回的突厥骑士们,笑道:“我还当突厥铁骑真有多厉害,还不是逃起来跟所有的懦夫一个样,只是他们都是轻骑兵,只怕我们追不上啊。”

    王仁恭微微一笑:“能追多少是多少吧,这一仗就是要敌军胆寒,让这些仆从部落的突厥人,以后听到我们大隋的名字,看到我们隋军的旗号就发抖,再不敢生出背叛之心。对了,你父帅说过,对于这些仆从部落,稍加惩戒即可,不必赶尽杀绝,可是对弩失毕部落,也就是库真吐屯的本部,却是务必片甲不留,没了领头的,其他仆从也就是一盘散沙,不足为惧!”

    薛万淑点了点头:“我的三个兄弟呢?都去右边迎击了吗,现在那里战况如何?”

    王仁恭得意地抚了抚自己的胡子:“看起来薛元帅那里也已经得手了,敌军的主力骑兵也在溃退,只是他们现在想逃,已经迟了,三位少将军这会儿已经绕到了敌军的身后,正要发起最后的冲锋呢!贤侄,你现在把骑兵带到你父帅那里去,他现在应该正需要你的两面夹击呢!”

    阿史那莫何带着几千名披着马甲的近卫部队,越过了几波后卫部队,正夺路向前而逃,现在他的脑子里只有一件事:“把这万余精锐给带出去,只要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突然间,阿史那莫何发现在前方两里处的地方,伊吾城西北角的一片沙丘上,却已经站满了密集的骑兵,列出了一线排开,百人一列的墙式推进阵列 ,所有的骑士都戴着面具,举着丈余的长槊,个个虎背熊腰,全是七尺以上的赳赳武夫,甲骑俱装,鲜红的盔缨随着沙漠中的热浪,迎风飘舞,如同燃烧着的火焰,而头盔和身上甲胄反射出的精光,更是亮瞎了人眼,却掩盖不住他们的槊尖上,那带着森寒杀气的寒芒。

    站在队列正前方的,是三员身材格外威武粗壮,人高马大的将军,青一色的厉鬼面具,一使长柄战斧,一使开山厚背刀,而剩下的一人,则单手提着一杆方天画戟,威风凛凛,宛如战神下凡,看起来必是带队冲锋的隋军骑将了。

    阿史那莫何狠狠地一击马鞍,他最担心的事情也变成了事实,原来隋军早就安排了精锐的重甲骑兵,在此列阵恭候自己了,这些人原来早就埋伏在沙丘的后面,一直没有露面,自己的后军也全无反应,直到自己夺路而逃的时候,才杀将出来,明显就是要趁着自己还没有冲到开阔地带的时候,将自己这万余精骑全部包住,加以全歼,这一点从他们现在列出的如墙推进的一字骑阵,而不是以锐骑突击的楔形三角阵形,便可以看得出来。

    阿史那莫何咬了咬牙,他回头看了一眼自己身后,正跟着自己前进的一**的骑兵,由于是仓皇逃命,这时候根本来不及重新开阵,护城沟与大寨之间狭窄的空间也不允许他这么做,他的心底里,一股强烈的战意开始腾起:西域最强的突厥战士,冲不过大车刀板阵,还面对面地打不过这些隋朝骑兵吗?我们突厥人可是马背上的民族,天下最精锐的骑士,最优秀的战马,都是上天赐给我们突厥的荣誉,而这个荣誉,现在就要由我阿史那莫何来维护!

    阿史那莫何想到这里,杀心顿起,他的右手操起了狼牙棒,左手一边狠狠地把自己头盔上的黄金狼头面当拉下,一边抄起了另一把大刀,平静而威严地说道:“全军听令!列一字骑阵,正面冲击,打垮隋人的骑兵,狼神一定会保佑勇敢的战士,冲啊!”

    随着阿史那莫何的当先冲锋,身后的几千骑兵们暴发出一阵阵雷鸣般的欢呼声与吼叫声,潮水般地向着对面的隋军骑兵发起了冲锋,骑兵战就是如此,只有冲得越凶,冲得越快,才能在两军对冲的时候占据更大的优势。

    立于隋军阵前的,正是薛世雄的三个儿子,使长柄斧的大郎薛万述,使大刀的三子薛万均,还有使方天画戟的四子薛万彻。三人对视一眼,哈哈一笑,不约而同地高声吼起:“幽云铁骑,天下无敌!”

    身后的数千隋军幽云骑士,齐声跟着薛家三虎吼了起来,三声过后,薛家三虎扬起手中的兵器,双腿一夹战马,刚才还不动如山的安静骑阵,这会儿突然变成了一道道流动着的钢铁洪流,曜日的精甲反射着太阳的光芒,如同金光闪闪的铁海,向着对面潮水般涌来的突厥骑兵们对冲了过去。(未完待续。。)

第八百一十九章 窦建德的反击

    薛世雄这会儿已经策马来到了大车阵的前方,身后的步兵们正清理着前面的尸体与死马,而大车阵也被向后拉去,步兵们闪开了一条通道,数千名铁甲骑兵正从人缝之间不断地涌入,在薛世雄的身后列成了一排排三角形的突击骑阵。

    薛万淑骑到了薛世雄的面前,向着薛世雄一拱手:“父帅,末将领大营中的一千精骑,前来效命。”

    薛世雄点了点头:“很好,现在你的三个兄弟已经绕到了突厥骑兵的后方,这会儿想必突厥人会拼死突围,你现在率骑军从后方狠狠地夹击他们,不求杀多少人,只需要打乱突厥人的阵形,来回冲杀即可。”

    薛万淑精神十足地一拱手:“末将听令!”

    薛世雄转头向着右边的一名威武雄壮的军官说道:“你可是飞熊队的旅帅窦建德?”

    一顶全金属的头盔下,一张黝黑的国字脸抬了起来,满面虬髯,双目炯炯有神,可不正是河北豪强窦建德?

    窦建德微微一笑,向着薛世雄一拱手:“大帅,小人正是窦建德,听候您的调遣。”

    自从几年前窦建德与王世充在河北那次见面之后,得到了王世充源源不断的金钱支持的窦建德,很快就在高鸡泊一带成了气候,短短两年时间,就靠着本就很响亮的名头和阔绰的出手,成了当之无愧的冀南一霸,甚至反过来把一直跟自己作对的王须拔,魏刀儿,宋金刚这些人的势力远远地赶到了代北的漠南草原上。等到仁寿末年大兴宫变的那次。窦建德是亲自带了三千多手下前来助阵。在王世充的各路盟友里,属于最多的一路。

    可正是因为上次大兴城的事情搞得太大,窦建德回河北之后也感觉自己给官府盯上了,他一向是他很会审时度势的人,眼看天下还没有到混乱的时候,便解散了多数手下,即使跟孙安祖这样的核心部下,也暂时不再往来。而他本人则趁着官军讨伐杨谅,在河北一带大肆征兵的时候,投入了薛世雄的军中,其人高超的武艺和豪爽的性格很快就在军中脱颖而出,短短两三年时间,便从一个小兵做到了可以带领两百人的旅帅,就连薛世雄也多次表彰过他,对其礼敬有加。

    薛世雄点了点头,指着前面三里处,一边挽弓搭箭对着本方。一边缓缓后退的突厥骑兵说道:“窦旅帅,你和薛将军一起。带领骑兵,从背后杀进去,我这里的本部骑兵一千五百人,暂时交由你来指挥,记住,不必在意杀伤的数量,向着敌军的主将位置冲击,冲散他们的阵型,打乱他们的指挥,明白吗?”

    窦建德微微一笑:“小人明白,只是小人只不过是两百人的旅帅,一下子指挥您的近卫骑兵部队,只恐难以服众,还请大帅另择良将!”

    刚才薛世雄任命窦建德指挥全部骑兵的时候,薛万淑的脸色就一直阴沉着,听到这里时,薛万淑忍不住开口道:“父帅,孩儿愿意带领铁骑冲锋!”

    薛世雄的脸色一沉,怒道:“这里是战场,本帅的话就是军令,哪轮得到你多嘴,还不退下!”

    薛万淑眼见父亲发怒,只得闭口不言,薛世雄转向了窦建德,笑道:“窦旅帅,没事的,战场之上,我作为主帅下的命令,没有人敢不遵从,你放心领军就是,记住,以最快速度冲破敌阵,不必追杀逃敌,只需要击毙或者俘虏敌军主将,砍落那面金狼大旗即可!”

    窦建德也不多话,向着薛世雄行了个礼,转身奔向了骑兵们的前方,一个旗手紧紧地跟在他的身边,高举着一面薛字大旗,军中见旗如见帅,薛世雄的这面帅旗,就是他给予窦建德的指挥之权,各队的队正和旅帅们看到窦建德冲到前方时,一开始还有些惊讶,但一看到大旗也跟着前来,便纷纷坐直了身子,屏住呼吸,听着窦建德在阵前的下令了。

    薛世雄冷冷地看着窦建德在前方来回纵马奔驰,一边鼓舞着士气,一边发布着命令,最后身先士卒,领着一千五百名甲骑向着对面的突厥人开始冲锋,薛万淑向着薛世雄一拱手:“父帅,末将也要去了!”言罢他一勒马缰,准备出击。

    薛世雄摇了摇头:“你稍等一下,别急,等窦建德冲破了敌阵之后,再上前夺取战功,收割敌军的首级,明白吗?”

    薛万淑睁大了眼睛,这是他们兄弟四人第一次跟着父亲上战场,还以为只要纵情杀敌即可,却没想到现在眼看胜利在望,薛世雄却说起这首级的事情。

    薛世雄看儿子一脸迷茫,叹了口气:“万淑,你带的都是我们薛家自己的部曲和私兵,这些功劳千万不能让外人占了,前面在大营里杀的那些不过是仆从部落的游骑,而这回杀的却是弩失毕部落最精锐的骑兵,获得的甲首能顶那些普通骑兵的两三个,而且现在他们是拼了命地要突围,现在上去很危险,先让窦建德这样冲一下,让敌军把所有的力量用在抵挡窦建德上面,等打得差不多了你再上去收人头。”

    薛万淑摇了摇头:“可是父帅,三位兄弟还在前面搏命呢,孩儿实在做不到现在就这么冷眼旁观啊。”

    薛世雄叹了口气:“并不缺你这千把人,他们是要正面顶住敌军的突围,没办法的事,而且他们带的兵虽然是我的部下,可毕竟是国家的兵,你手下的人却是我们薛家自己的部曲,死一个都是损失,明白了吗?”

    薛万淑咬了咬牙:“那孩儿何时出击?”

    薛世雄微微一笑,看着远处已经如一把尖刀般狠狠楔入突厥骑阵的窦建德,勾了勾嘴角:“等他们打上十几个回合,冲累了再说。”

    伊吾城中。库真吐屯和里克尔哈队长。在西城之下已经集结了千余名骑兵。全部一人双马,城外的喊杀声震天,可是库真吐屯却没有任何意思去看上一眼,看着前方平静而宽阔的街道,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正待下令,却听到一边的里克尔哈悄悄地说道:“吐屯大人,城外的援兵好像是到了。咱们要不要打开城门,里应外合地杀出去?”

    库真吐屯摆了摆手:“我们的人太少,帮不了大忙,先从南门出去,跟乙毗军师会合,如果要帮忙,照样可以绕半个圈,跟莫何将军会合。”

    他提高了声调,中气十足地叫道:“突厥的勇士们,咱们出城!”

    一千多名吐屯卫队。两千多匹骏马,在这伊吾城中掀起了一阵尘土。飞快奔驰的骏马掠过,带起的风把一些想要看看外面发生了何事的百姓,那些刚刚打开的窗户都狠狠地合上,一路之上,所过的民居都被这阵子劲风强行地关门合窗,而那些吓坏了的百姓,只听到外面的马蹄声如奔雷,也不知道是本方还是敌军,只能全家聚在一起,不停地念经诵佛,祈祷自己能躲过这一劫。

    库真吐屯很快就带人奔到了城市中央的王宫附近,大门四开,可是门口的守卫已经无影无踪,他的眉头皱了皱,骂道:“混蛋,怎么连王宫都没人守了!”

    一边的里克尔哈连忙说道:“原来守在王宫外面的是伊吾国的士兵,大概是前面吃紧,把所有人都调去迎战了吧。对了,王宫里还有我们的五十名兄弟,要不要带他们一起走?”

    库真吐屯咬了咬牙:“来不及了,愿狼神保佑华木儿的飞狼队,咱们走!”

    一千多突厥骑兵,迅速地在这里折向了南边,如一阵风般地掠过,等到最后一匹战马奔出了三十多步之后,王宫的大门后才闪出了穿着全套伊吾国甲胄与军服,戴着一道护鼻梁槽头盔的单雄信,冷冷地看着库真吐屯的部下从自己的眼前经过,一边的两个士兵们说道:“二爷(王世充府上的家丁部曲们,习惯叫单雄信二爷,叫张金称大爷),过去的好像是打着狼旗的突厥首领,咱们要不要打他一家伙?如果擒得了敌将,可比救个伊吾国王的功劳大多了!”

    单雄信向着地上吐了口唾沫:“可惜这王宫里居然没有一匹马,这帮该死的突厥人,为了怕人质逃跑,连马都不留一匹,只要能上马,就算只有五百人,我单雄信也有信心擒下这库真吐屯,唉!”

    一个小兵看着自己这一身伊吾国的军装,嘟囔道:“这衣服这么松松垮垮的,刀还是弯的,怎么打仗啊!连长槊阵都不好列,二爷,要不咱们还是换自己的家伙好了。”

    单雄信狠狠地踢了这个多嘴的小兵一脚:“列阵有屁用啊,咱们现在要的就是能悄悄地接近突厥人,然后一举发难,救下国王!阿里巴巴国相,现在王宫已经给我们控制住了,我留一百人在这里看守,保护王后和公主他们,其他的人都跟着你去找吐鲁番国王吧。”

    阿里巴巴已经不是刚才的那副商人打扮,而是换回了国相的衣服,整个人也显得精神了许多,听到单雄信的话后,连忙说道:“那咱们快走吧。”

    伊吾城的东门方向,中央最宽阔的国王大道上,七八丈宽的街面上,堆着大批的木头,一大半都是这条街上给强拆的民居的大门和窗户,正横七竖八地堆集在街道的中央,三十多个伊吾国的士兵,正向着这些门板上扔着干草,浇着火油,站在他们身后,五十余名持着火把的士兵,默默地站立着。而两侧的街上,几百名伊吾国的百姓正哭着跪在地上,被百余名士兵结成人墙挡住,这些人一边摊手一边磕头,希望国王能网开一面,不再把他们家的家具和门窗付之一炬。

    “仁慈的国王陛下啊,我们是您最忠实的子民,您把我们的门窗烧了,家具烧了,咱们可怎么过啊!”

    “是啊,这沙漠里风大,没了门窗,吃饭都是一嘴沙子,国王陛下您就行行好,给我们留个能挡风的家吧。”

    “国王陛下,我的床都给扔过去了,您这一把火烧了,要我晚上睡哪里啊!”

    骑在一匹黄马上的吐鲁番国王看着周围的这些百姓,一声长叹,那些举火的士兵们也都眼含泪水,一个个低下了头,他们也都是这些城中百姓的子弟,有些人就是这条街上的,亲眼看着自己家里的家当都给拿出来堆在这里,怎么不心痛万分?

    骑着高头大马,立于吐鲁番国王身边的华木儿眉头一皱,纵马而出,对着这些百姓吼道:“你们这些无知的愚民,懂什么?隋军已经进城,若不放火阻止,早就进来把你们所有的财产抢劫一空了,连命都不会给你们留,听到前面的惨叫了吗,那就是隋军在大开杀戒,我们烧一些门板窗户和家具,只不过是争取援军过来的时间,还不快快让开!”

    几个百姓高声叫道:“这些突厥人的话不能信,我们伊吾城就是因为这些突厥人才得罪了大隋,我刚才亲眼看到库真吐屯自己跑了,就留下我们在城里送死,国王陛下啊,你可千万别再上了突厥人的当!不能带着我们送死啊!”

    华木儿的眼中杀机一现,一挥手,几个如狼似虎的突厥卫兵抢上前去,抓住了那刚才说话的几个人,就要往外拖,四周的百姓纷纷拉住这些卫兵,不让他们抓人,急了眼的突厥卫兵们扬起马鞭,一通乱抽,场面一片混乱。

    吐鲁番国王皱了皱眉头,转头对华木儿说道:“华队长,吐屯大人真的走了吗?”

    华木儿一下子抽出了腰间的弯刀,厉声喝道:“不管吐屯大人有没有走,我接到的命令就是守在这里,保护国王陛下,并且放火阻止隋军的进攻!”

    吐鲁番国王给吓得脸色发白,连连点头,正在这时,后面传来阿里巴巴的叫声:“国王陛下,华队长,我带了援兵前来助战啦!”(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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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二十章 伊吾降伏

    吐鲁番国王和华木儿转头看去,只见一身名贵貂皮大袍的阿里巴巴国相,正带着四百多名穿着紫色衣甲,伊吾国士兵打扮的士兵,匆匆而来,一个个手里都拿着弯刀与长枪,而脸上则都戴着封闭式的头盔。

    吐鲁番国王先是一愣,转而笑道:“国相,你从哪里找来的援兵?”

    华木儿突然领悟到了什么,一挥手,手下的士兵们也顾不得再去拉那些伊吾国的百姓了,百余名突厥骑士,掉转马头,分成三排,紧紧地挡住了后方,人人马刀出鞘,槊指前方。

    吐鲁番国王怒道:“华队长,你这是做什么?你可看清楚了,那是阿里巴巴国相,不是敌人!”

    华木儿冷笑两下,高声说道:“国王陛下,我当然看得清楚,那是阿里巴巴国相,可是他带来的士兵又是怎么回事?城中的兵士早已经全部投入了战斗,连您的马夫都已经拿起了武器,这几百人又是从哪里来的?”

    阿里巴巴听到了华木儿的话,说道:“华队长,这些士兵都是我和其他大臣们家里的佣人仆役,国难当头,城中兵力不足,我就把他们全都武装了起来,赶过来支援啦,有什么问题吗?”

    华木儿的眉头一皱:“那你们的武器和衣甲又从何而来?”

    阿里巴巴平静地回道:“王宫内的武库里,有几千套这样的装备,我身为国相,有武库的钥匙,过去之后打开武库。就把这些人武装了起来。你看。他们穿的衣服都是崭新的呢,还没有动过!”

    华木儿眨了眨眼睛:“为什么他们戴的头盔全都是封闭式的铁盔,只留两只眼睛在外面?而其他的士兵都不是这样?”

    阿里巴巴微微一笑,摘下了自己身边的两个士兵的头盔,果然都是些多须深目的西域人,他说道:“这批头盔是为了让战士们上阵时更好地保护面目,也不让敌人看清的,向来是精锐敢死之士所用。平时我们伊吾国有突厥勇士守护,用不着这些,就全收起来了,华队长,你还有什么疑问吗?”

    华木儿这下放了心,收起了马刀,笑道:“国相大人,实在是对不住,军情紧急,害怕敌军使诈。既然已经没有问题,请您速速带这些勇士们。前往第一线吧,一会儿火烧起来之后,也不知道能挡住隋军多久呢。”

    阿里巴巴眨了眨眼睛:“华队长,刚才我回王宫的时候,那守卫王后和公主们的巴尔达克副队长有要事托我向你转告,请让我过去一下。”

    华木儿一挥手,前排的突厥骑兵们也都收起了武器,退到了路的两边,阿里巴巴带着身后的两个士兵,急匆匆地走了过去,直到华木儿的马前,阿里巴巴看了一眼吐鲁番国王,站在了他和华木儿两匹马之间,把手放在嘴边,似是有私密之语要说,华木儿微微地弯了弯腰,矮下身子,想要把脑袋凑过去听,却只见阿里巴巴突然用汉语大吼道:“单将军,还不动手!”

    话音未落,只见阿里巴巴身边的的一个高大魁梧,戴着面具的“伊吾士兵”,突然抽出了腰间的弯刀,刀光一闪,华木儿还没意识过来发生了什么,只觉得脖颈间一凉,一颗脑袋被生生斩下,就象一只西瓜一样落到了地上!另一个“伊吾士兵”手中长枪一刺,生生地把华木儿的脑袋插到了枪尖之上。

    事发突然,所有的突厥骑士们都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却只见那些“伊吾国士兵”,全都以敏捷矫健的姿态,迅速地拔出了弯刀,挥舞起长枪,这些人的砍杀,又快又狠,刀光闪处,带起蓬蓬血雨,突厥骑士们持武器的右手纷纷跟身子搬了家。而那些长枪的刺击,则是迅如闪电,准确地刺在那些突厥骑兵脖子或者小腹的要害之处,显然都是些久经战阵的精兵猛士,只一眨眼的功夫,百余名突厥骑兵,便被刀砍枪刺,几乎没有一个人来得及反抗,全部被瞬间斩杀!

    吐鲁番国王一下子惊得说不出话来,等到看着那名阿里巴巴身后的士兵用长枪挑起了华木儿的人头,才大叫道:“阿里巴巴,你这是做什么?反了不成?!”

    阿里巴巴高声叫道:“国王陛下,突厥人已经逃跑了,王宫内的突厥兵已经全部被这位单将军带来的天兵俘获,王后和公主们安全了,您再也不用被突厥人胁迫了!”

    单雄信一把摘掉封闭式的头盔,那张豹头环眼,燕颌虬髯的脸一下子露了出来,他伸出手,一把把华木儿的无头尸体拉下了马,踩着马蹬只一跃,就飞上了马背,站在马蹬之上,一手从身边同伴的枪手上摘下了华木儿的人头,提在左手,豪气干云地用突厥语(单雄信多次随王世充往来于漠南和塞外,突厥语说得很流利)说道:“突厥士兵们听着,放下武器,可免一死,敢顽抗的,下场如华木儿!”

    剩下来的近百名突厥兵这时候也都抽出了马刀,准备上前,听到单雄信这样高声呼喝之后,全都犹豫了下来,一个看起来军校模样,穿着皮甲的家伙挥舞着战刀,大叫道:“别听汉人的鬼话,他们…………”

    这人的话还没说完,单雄信右脚一踢,以脚底勾起华木儿坐骑上武器勾上的大弓,右手顺手抄起一枝马背上放着的箭袋中的长杆羽箭,以脚撑着弓背,单手拉弓,只听“嘭”地一声,箭如流星,生生地从那名军校的嘴里射了进去,沾满了红白之物的箭头从他的后脑壳处冒出,去势未尽,把他的尸体带地飞出去两三步,才落到地下,这人的眼睛还睁得大大的,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就已经气绝而亡。

    单雄信这一招神箭绝学。惊得在场以骑射著称的突厥士兵们哪还敢再起反抗的心思。纷纷扔掉武器。下马跪地求饶,单雄信一挥手,身后的两百多名化装成伊吾军士的隋军纷纷上前,从怀中掏出一棍根绳索,把这些突厥人五花大绑起来。

    吐鲁番国王从没有见过如此剽悍勇武的军士,把在他印象里凶悍残忍的突厥骑兵这么轻易地就给搞定了,一直大大地张着嘴,说不出话来。单雄信扭过头来,微微一笑,向着他一抱拳:“国王陛下,你受惊了!”

    吐鲁番国王如梦初醒,他马上反应了过来,对着前方同样不知所措的数百名伊吾军士说道:“伊吾军士们听令,一切都要配合天朝上将的命令,不得擅动,现在速速搬开路障,撤去火把。以迎天朝大军!”

    下完命令后,吐鲁番国王跳下了马。在阿里巴巴的搀扶下,颤巍巍地想要下跪,单雄信连忙也跟着跳下马来,扶起了吐鲁番国王,说道:“国王陛下,你这是做什么?”

    吐鲁番国王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道:“小王冥顽不灵, 不识天威,为虎作伥,帮着这些突厥恶贼对抗天兵,实在是罪该万死,还请将军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的份上,饶过我们全城的居民性命,他们是无辜的!”

    单雄信心中冷笑:早干嘛去了?现在倒开始做好人假惺惺了!但他脸上仍然不动声色,说道:“我们家的王将军,还有薛大帅说了,如果国王陛下真心归顺,是一定会保证城中百姓的身家性命的,而您的王位,我们大隋天子也有过谕令,只要您肯随大军前去班师面圣,至尊也会既往不咎的,您就放心吧。”

    吐鲁番的心一下子放了下来,说道:“天恩浩荡,小王从此一定洗心革面,以回报大隋天子的恩德!”

    他转头对着阿里巴巴说道:“国相,你辛苦了,现在还要请你执我的令牌,到其他几条大道上,命令几位将军停止抵抗,迎接天兵。”

    单雄信忽然说道:“国王陛下,你这里的战马,我要紧急征用一下,刚才那个库真吐屯骑马向着南城的方向逃了,多半是想出城逃亡,我现在就要去追击!”

    王世充那低沉粗浑的声音远远地传了过来:“雄信,你做得很好,休息休息吧,不用这么急着追击。”

    单雄信的脸色一变,转回了头,只见几十步外,大批的隋军步兵正高举着长槊,列队而前,而在他们身前,那些伊吾国的百姓和士兵们已经把刚才还堆得有半人高的路障清到了路边,百姓们正手忙脚乱地找着自己家的门板和家具,而士兵们则纷纷跪在道路两侧,连头也不敢抬 ,王世充一马当先,骑着一匹青海狮子骢,面带笑容地走在队伍的最前方,而魏征则是一身皮甲,紧紧地骑马跟在他的身后。

    吐鲁番国王一看这架式,就知道对面来的是一员高级别的隋将,阿里巴巴连忙说道:“国王陛下,这位就是我们西海道行军副总管,刑部侍郎,这次负责攻击东门的大将军王世充,您一定听说过他的名声的 ,小臣多次跟您提到的中原首富,也正是王大将军!”

    吐鲁番的脸色一下子大变:“哎呀,原来是在西域大名如雷灌耳的王将军,小王失敬,罪该万死啊!”他说着就要下跪,单雄信又上前扶住了他。

    王世充在马上笑着回了个礼:“国王陛下,在您的子民面前,不需要行此大礼的,王某军装甲胄在身,只能在马上回礼,还请见谅了,您的家人都在王宫之中,您一定想他们了吧,还请您现在过去跟他们团聚,来人,护送国王陛下回宫。”

    吐鲁番国王脸上挂着笑容:“小王,小王想要将功赎罪,领天兵去消灭城中的突厥人残余。”

    王世充平静而坚定地回道:“国王陛下,这些小事,交给阿里巴巴国相就可以了,我军的士兵也会追击突厥人的,您还是让城中军士们维持好城中的秩序,捉拿散兵游勇,以及想趁火打劫的不法之徒,等一切局势安定下来之后,咱们再去面见薛大帅。”

    吐鲁番国王哪还敢再说,乖乖地在几百名隋军军士的护送下,折向了王宫方向,而阿里巴巴则带着剩余的伊吾国士兵们,匆匆地向着其他的街道奔了过去。

    等伊吾人走远之后,王世充才回头对着身后的两名副将说道:“刘将军,李将军,请你们带着士兵,分头前往北门和西门,迫降城头上的突厥守军,如有顽抗的,暂时不要攻城,退出弓箭的射程之外,等我过来。”

    两名副将拱手行礼,各带一千名士兵离开,单雄信叹了口气,说道:“主公,那库真吐屯刚才往南门逃了,只要我刚才带人骑马追击,一定可以追上他们,现在突厥人已经胆寒,即使只有四五百骑兵,我也有信心将库真吐屯生擒!”

    王世充笑眯眯地摇了摇头:“雄信,我们的功劳到此为止就行了,破国擒君,这两条我们都做到了,若是不把这库真吐屯双手奉上,留给薛大将军他们,只怕以后我们日子也不会好过吧。”

    魏征心领神会地笑道:“主公谋略深远,在下不及也。只是您真的不怕南门那里的库真吐屯和那个狗头军师就这么跑了吗?南门那里佯攻的军士不过两千,又是步军,未必能挡得住这些突厥人的狗急跳墙。”

    王世充笑道:“放心吧,薛大将军要是连这个都算不到的话,也不用当这个行吾道行军大总管了。”

    伊吾的南城门,突然城门大开,烟尘起处,数千名突厥骑兵呐喊着从城中杀出,马蹄之声惊天动地,向着五百步之外的那二十多架隋军的投石机扑去。

    攻城战打了两个多时辰了,隋军的投石机早已经打光了石块,甚至这里连弓箭手都没有,库真吐屯和乙毗何力都断定这里是隋军的佯攻之处 ,也是他们唯一逃出生天的地方,只要冲破当前的隋军,向南逃往吐谷浑,一入了西海的草原,那就不用担心给追上了。(未完待续。。)

第八百二十一章 沙场伏击

    库真吐屯今天处处受制,正是满腔的怒火无处发泄,看着远处的隋军投石车,还有那些看起来四散奔逃的隋军士兵,他突然决定要在这些人身上找回场子,不管怎么说,杀他几百个隋军,也算能一吐心中的怨气!

    库真吐屯停止了奔驰,他身边的护旗兵紧紧地举着金狼大旗,立于马上,在他的身后,三千名从城中突围的突厥骑兵,正从城门中源源不断地奔出,突厥军令,一切看狼旗,金狼旗所向,就得一往无前,可现在金狼大旗停在城门外百余步处,这些从城中奔出的骑士们也只能各自结队,在库真吐屯的前方开始集结,等待下一步的命令。

    乙毗何力本来是拖在后面准备断后的,一看到前面的骑兵的速度放慢,而且出城的部队都分开向左右翼跑,摆开打正规战的架式,心中一沉,连忙策马冲出城门,这时候突厥骑兵已经跑出来两千多人,摆出三角形的进攻小队,大的阵型却是以小队为单位,一字排开,在约四五里宽的正面上形成了一字骑阵。

    而库真吐屯和他的金狼大旗,则立在大阵的中央,长风猎猎,吹拂着金狼大旗,让那匹张牙舞爪的金狼,仿佛在奔跑着,追逐着自己的猎物,而大旗之下,换了一顶银盔,面沉如水的库真吐屯,那一对散发着碧绿凶光的眼睛,活脱脱就是一只准备扑向猎物的饿狼。

    乙毗何力骑到了库真吐屯的身边,也顾不得行礼,急道:“吐屯大人。现在不是停下来的时候。我们的目的是要尽快突出去。向南走,可不能在这里浪费时间啊。”

    库真吐屯的鼻孔里喷着粗气:“不,不打一仗,就这么走了,实在不是我们突厥男儿的性格,现在城西那里,莫何将军正带着我们的主力精锐和敌军在殊死战斗,我们若是这么轻易地就逃了。怎么对得起那些勇士们?”

    乙毗何力叹了口气:“吐屯大人,这回隋军明显是有备而来,东门瞬间就给攻破了,而您在西门那里也遭到了敌军的全面压制,即使是莫何将军,只怕也占不得便宜,我们这点兵力根本不可能改变战局的,刚才不是和您说好了吗,咱们先向南方突围,派出斥候侦察西门的战况。如果有胜利的希望,再杀个回马枪也不迟啊。”

    库真吐屯咬了咬牙:“我意已决。隋军的主力都在东西两门,这里的军队不会超过两千,而且都是步军和操纵投石机的辅兵,我们把这些隋军全歼了再走也不迟,我们的战士都是一人双马,速度上比隋军强,就是他们追了出来,也不是我们的对手!”

    说到这里,库真吐屯也不想听乙毗何力的劝说,打马向前,站在了大军的正前方,高声叫道:“狼神的勇士们,我知道你们的肚子里存了太多的怒火,想要发泄,现在我代表狼神告诉你们,冲上去,杀光每一个你们看到的隋军,这就是显示我们突厥男儿的狼性和勇武的最好办法,狼神说了,他一定会保佑那些勇敢的,不怕死的人!”

    突厥骑士们齐齐 地发出了一声奔雷般的怒吼声:“狼神,狼神!”然后抽出了马刀,端起了长槊和狼牙棒,大声鼓噪起来,士气之高,直冲霄汉,连各队打起的小队旗,也被这沸腾的士气所鼓舞,飘得几乎要脱杆而去。

    乙毗何力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对身边的两个骑将说道:“你们准备一下,后军的一千人不要冲得太快,当心敌军的埋伏,必要的时候还要杀进重围,救出吐屯大人才是!”

    库真吐屯激励了一阵士气之后,眼看部下们一个个心比天高,战意鼎盛,便吹起号角,传令各队全线推进,不用浪费时间骑射,直冲敌阵,铁蹄蹂躏敌军即可,此战不收人头, 只求杀个痛快。

    随着库真吐屯军令的下达,突厥骑兵们开始列成一条骑线,前排的十个骑兵队,每队百人,从五里宽的正面上,缓缓地开始走马,逐渐地加速,转而冲刺,目标则是投石车后,逃得满山遍野,到处都是的隋军散兵们!

    两道突厥骑兵的线性冲击波,如同大浪之中的两道大潮,一往无前,库真吐屯自己的金狼大旗,夹在两道冲击波之前,如同一个风向标,指引着潮水的去处,而最后的那道突厥骑线,则由于受了乙毗何力的命令,一直是匀速前进,很快就和前面那两道已经进入疾驰阶段的骑兵线,拉开了上百步的距离!

    越过那二十部已经散落一地的投石机,库真吐屯哈哈一笑,眼前一马平川,南方的沙漠之中,一千多名隋军的士兵正在到处撒丫子狂奔,前面的两三百人坐着马拉的辎重车逃跑,地上到处都是散乱的车轮印,还有丢得歪七倒八的旗帜,那些在后面的人跑起来恨不得能多生两条腿,更是有不少人把身上的甲胄和兵器都扔得满地都是。

    库真吐屯开始的时候还多少留意着敌军的埋伏,到这时候完全放了心,哈哈一笑:“勇士们,他们已经给我们吓破了胆,听我的命令,全速追击,无需保留阵形,也不要去捡那些隋人的甲胄和武器,把所有在你们面前颤抖和逃跑的隋军们,一个不留地杀光吧!”

    突厥的骑士们发出了欢快的呼喝声,散开阵形,全速向前奔驰,库真吐屯自己一马当先,带着五百名近卫亲兵,冲在了队伍的最前面,而后面的不少突厥骑兵,在经过那些扔得满地都是的甲胄和兵器时,还是偷偷地放慢了速度,下马偷捡起来。

    这个举动如同传染病,很快,就有一千多突厥骑兵顾不上追击,只想着捡战利品了,而原本拖在后面准备接应库真吐屯的那一千名后军。一看前面的兄弟们都要发了财。也顾不得乙毗何力的话了。两个骑将率先冲出,带着自己队里的骑兵们去捡那些还没有被前面的同伴挑起的宝贝,战场之上,突厥骑兵们你争我夺,甚至两匹并驾而驰的马上,两个骑手抓着同一件甲胄,吹胡子瞪眼地拉来拉去的情形,也是随处可见。

    乙毗何力在后面连声喝止。却根本禁止不了这些人的抢劫行为,攻击与掠夺就是突厥人与生俱来的狼性,即使是纵横西域的库真吐屯,也不可能训练出让部下看着满地的好东西而无动于衷的纪律,乙毗何力摇了摇头,回头看着自己身后一直在咽着口水,按捺着冲动的三百名亲卫,厉声道:“有什么好看的,吐屯大人一个人追下去了,这些东西只不过是隋军不要的。追到前面,才会有更好的东西。快跟我走!”

    乙毗何力的三百骑迅速地奔向了前方,只留下两千多名突厥骑兵们还在这片丢满了甲胄与军器,方圆不过数里的地方你争我夺,抢着那些战利品。突然,一声沉闷的号角声,仿佛从地下响起,还不等突厥骑士们反应过来 ,黄沙之中一下子穿出了千余条长槊,几乎每具甲胄下,都刺出了一杆杆闪着寒光的槊头,那些突厥骑士们为了抢夺盔甲,已经纷纷下马,这一下纷纷给刺中了胸腹部,锁叶铁甲完全挡不住隋军锋利的军用长槊在近距离的攒刺,七八百人被当场搠了个透心凉,惨叫着纷纷倒下!

    其他的近千名突厥骑士们如梦初醒,一个还骑在马背上的军将,正是最初乙毗何力提醒去收拾后军中的一人,高声叫道:“有埋伏,迅速上马反击啊!”

    他的话音未落,地上突然闪出一片闪亮的刀光,六七百柄锋利的刀剑,在地上舞出了一个个雪亮的圆环,纷纷向着还站立着的突厥骑兵们的马腿或者是人腿砍去,幽云部队用的军械,都是极为精良和锋利的,久经战场的老兵对于这些武器的保养,更是让这些刀剑可以削铁如泥,即使是身穿重甲的士兵,也往往可以一刀破甲,更不用说这些脆弱的人腿和马腿了。

    沙场之中阵阵人马的惨叫声与悲嘶声响成了一片,加上前面给长槊捅死的那七八百人,刚才还密密麻麻地站着近两千人的沙场上,已经是血流成河,还站着或者骑着马的突厥骑兵们,已经不足五百了。

    刚才喊话的那个骑将,他的座骑的前蹄给一道雪亮的刀光,顿时两蹄都被斩断,那马长嘶一声,向前把骑将生生地掀到了地上,这骑将落地之前正好顺手抄起了一把弯刀,落地之后狠狠地往着身下的沙子里一插,只听一声闷哼,刀柄没处,一股血泉涌出,显然是给他正好砍到了地里埋伏的敌人!

    这名骑将睁大了眼睛,刚想哈哈大笑,一声弓弦响动,他还来不及回头,只觉得后脖子处一凉 ,前喉结处有什么东西象是突出,眼睛向下一看,却只见一根血淋淋的箭头从自己的脖子前方钻出,他的眼前一黑,身子就要向前栽去。

    说时迟,那时快,从这人身前不到一尺处的沙子里,钻出了一个浑身是身的隋军,他的身上没有披甲,只穿着单衣,左手已经齐肘而断,血正止不住地从他的断肘处向外流,他的手中拿着一把三尺长的厚背重剑,眼中凶光尽露,大吼一声,单手把重剑抡起一个大圈,狠狠地荡过突厥骑将的脖子。

    一颗人头从身子上飞起,直飞上几尺高的半空,而脖腔处的鲜血上喷,有如血泉,尸身却缓缓地倒下,那颗人头飞在空中,在这个世上看到的最后一幕景象,却是从这片沙场中的地里钻出上千名只着单衣的隋军,或持弓弩,或握刀剑,向着已经一片混乱,各自为战的突厥骑士们狠狠地砍杀与射击!

    乙毗何力带着三百多人已经跑出了三里之外,可是那些惨叫声仍然透过风声传进了他的耳朵里,他猛地一回头,却发现了背后的那片沙场之中可怕的屠杀,惊得差点从马上摔了下来,周围的部下们看到他的举动,也纷纷向后看去,个个大惊失色,继而眼中喷出了熊熊的火焰!

    紧跟着乙毗何力的传令军校咬牙切齿地说道:“乙毗军师,咱们杀回去吧,给兄弟们报仇啊!”

    乙毗何力的嘴唇在哆嗦着,他看到那些隋军迅速而准确的杀人手段,往往一刀或者一槊致命,绝无多余,两三人之间相互配合,或上下夹攻,或左右合击,人自为战的突厥战士们虽有铁甲,但在精良的隋军刀槊和弓箭攻击下,如同纸糊一般,完全抵挡不住,也就是这三百多人掉转马头,重新列阵的工夫,剩下的突厥骑兵们已经全部给斩尽杀绝,而隋军的损失不到一百。

    还能活动的隋军迅速地就近套上了散落在地的盔甲,爬上还没有被砍断腿的战马,只用了短短几分钟时间,就有近千名隋军骑兵持起长槊,开始列阵了!

    乙毗何力恨恨一挥马鞭:“太迟了,这些都是隋军精锐的骑兵,只怕我们现在过去,也是给人家送人头的,快,快去救吐屯大人,隋军有埋伏!”他说着再次掉转了马头,向着库真吐屯追击的方向奔了过去,一群突厥骑士们虽然心有不甘,也只能跟着乙毗何力一起奔去。

    血染的沙场之上,千余名隋军骑兵已经全都骑上了战马,整好队形,这片不大的区域,因为近两千多名突厥人的战死而变得血流成河,鲜血滴在滚烫的黄沙上,会给直接汽化一部分,即使是骑在马上的人,也能闻到这阵淡红色的血雾所传递的腥气,六七百名没抢到马的隋军士兵们,则在沙场中找寻着还没有断气的突厥人,给这些伤兵们补上一刀,送他们早早地往生。

    列在隋军阵前的,正是王世充的头号手下张金称,杨广在河北一带挖河,王世充当然不愿意自己派去河北的人去做这事,活活累死。于是早在去年的时候就修书给张金称,让他想办法带着自己的手下们进入薛世雄的幽云部队,躲过这挖河的徭役,为此还花了不少钱。(未完待续。。)

第八百二十二章 生擒库真

    这次张金称在军营里和王世充装着互不认识,但凭着多年来跟着王世充学到的战法,仍然在这里漂亮地打了一个伏击战。

    站在一边的杨公卿看着满脸鲜血,得意洋洋的张金称,说道:“张大哥,敌军已经跑了,咱们要不要追过去?”

    张金称微微一笑,抹了抹脸上的血迹:“没这个必要了,前面裴副帅父子已经设下了埋伏,咱们这回来西域只是为了躲过挖河,回去后就要离开这军队的,没必要跟他们抢这战功,引起隋军的注意,明白吗?”

    库真吐屯一路狂奔,风儿在他的耳边呼啸,离着前面那些四散奔逃的隋军士兵已经越来越近了,一些隋军的步兵,穿着单衣,光着脚,开始向着两侧狂奔,只有那三十多辆马拉大车,还在这沙漠里疾驰着。

    库真吐屯的鼻子里甚至可以闻到顺风飘过来的那些前方隋军身上的浓烈的汗臭味,可他现在的眼里,已经顾不上向两边散开的小兵们了,即使用脚指头也能想得明白,低等小兵用脚走路,高级将校骑马乘车,那些在这种时候还能抢到车子逃命的,一定是隋军的高价值目标,杀一个能顶十个小兵,作为多年在沙漠里打劫的职业强盗,没有人比库真吐屯更明白这个道理了。

    库真吐屯一时追得兴起,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一看左右,只剩下了四五百人,而身后两三里处,三百左右的骑兵在乙毗何力的带领下拼命地跟着自己。其他人暂时看不到了。

    库真吐屯咬了咬牙。都怪自己大意。追得太急,跟其他人失去了联系,不过现在也好,自己带着卫队直冲那些大车,至于向两侧逃亡的那些隋军步兵,就交给后续的部队来追杀了,想到这里,他扬起马鞭。狠狠地向自己座骑的屁股上抽了一家伙,吼道:“快,追上那些大车,把车上的人杀光,一个不留!”

    那三十多辆大车冲上了一个沙丘的顶部,突然齐齐地停了下来,不再向前逃跑,而车上的那些士兵们,突然都跳下了战车,这回库真吐屯看得真真切切。这些只着单衣,甚至有些打着赤膊的家伙们手里。却都拿着强弓硬弩!

    这一下让库真吐屯吃惊不小,本来看这些人一路亡命,把长槊,枪戟和甲胄全扔掉了,却没有想到他们居然还保留着弓弩,只是而且这两三百名隋军士兵迅速地排成了三排,前排人持着强弩,蹲在地上,后两排的人则站在原地,拿着弓箭,弯弓搭箭,直指着本方的骑兵。

    库真吐屯哈哈一笑,先是收住了马蹄,跑到最前面,一举手,后面的随行骑士们纷纷减速停下,离那些隋军大约一里开外,不少人也开始还刀入鞘,摸起马鞍上的箭囊,顺手取下背着的大弓。

    库真吐屯笑道:“勇士们,不用浪费时间和这些隋军对射,他们离咱们不过三四百步的距离,最多放一两箭,冲上去踩也把他们踩死了,大家散开阵型,全速冲击,一个活口也不要留!”

    听到这话后,突厥骑士们纷纷又把弓箭挂回了自己的背上,随着左右两个队长的呼喝声,各一百名突厥骑士向左右方奔驰,准备从侧后方包抄过去,而库真吐屯则是一挥手,身后的三百名骑兵,举着马刀,长槊和狼牙棒,发出阵阵刺耳的尖声嚎叫,向着三百步外的隋军弓弩手就直冲了过去!

    二百步距离,隋军的弩手开始发射,七十名半蹲着的弩手,把四石的步兵弩举与自己的脸部齐平,两只眼睛死死地盯着弩机上的望山,每个人瞄准了一个突厥骑兵,不慌不忙地扣下了扳机。

    只听一阵凄厉的弩箭破空之声,四十多名突厥骑兵应声而倒,这些隋军的弩手,射术极为精准,完全是瞄着突厥骑士的面门发射,两百步的距离,以强弩的速度,几乎是无可阻挡,一下子就倒下不少骑士,而无人的战马仍然在向着埋头奔驰着。

    库真吐屯的脸色一变,他没有料到这些隋军竟然可以如此镇定,战马冲到两百步的距离时仍然不闪不避,还能这样从容地击发,更没想到他们的射术如此精湛,专门对人的面门击发,只一个照面,自己的前排骑兵就少了近一半。

    库真吐屯双目尽赤,吼道:“低下身子,伏鞍冲击!”

    训练有素的突厥骑士们纷纷玩起了蹬里藏身,一个个紧紧地贴在战马的侧面,把头都隐藏在战马的鬃毛里,从隋军弩手这里看来,几乎是马上的人一下子消失不见,只剩下了二百多匹无主的战马正在奔驰!

    隋军的弩手中间传出一个号令:“五人一组,盯一匹马射,快!”

    每相邻的五把强弩,全部指向了同一匹战马,最左边的战士一声令下,扣下了扳机,七十多枝弩箭以五支为一个单位,密集地钻向了十余匹战马,只听到声声马嘶,中箭的战马纷纷扑地,或者是被射中了面门与眼睛,狂跳不已,不仅把藏身于马上的战士生生掀得掉到了地上,还往往冲撞了侧面或者后方的战马,地上滚了一地。

    第三声扳机击发的声音响起,松散的马队冲锋离这些弓弩手已经不到百步距离了,三连发的步兵弩打出了最后一轮弩矢,又是十余匹战马悲嘶着倒地,正面还向着隋军冲击的突厥骑兵,已经不足二百骑了。

    库真吐屯几乎已经要把钢牙咬碎,他第一次见到如此训练精良的神弩手,自己的这五百亲卫,乃是突厥人中的射雕手,个个骑术精湛,弓法卓绝,可没想到还没近敌人的身,就报销了一百多人,这让他心中无比地肉疼,这会儿也顾不得什么了。一下子直起了身子。狂吼道:“踩死他们。踩死他们!”

    前排的七十多名隋军弩手开始向后退,后两排的一百多名弓箭手纷纷上前,每个人都摆开了平射的姿势,箭弦粘着羽箭的尾部,粘在自己的半侧脸上,一只眼睛眯成了一条细缝,而另一只眼睛则圆睁着,死死地盯着自己的目标!

    突厥骑兵们离弓箭手已经不到八十步了。那一张张被汗水所浸,狰狞的脸上, 肌肉都在扭曲着,就连每个人脸上的刀痕和五官,都被隋军的弓箭手们看得清清楚楚,队正的命令迅速地下达:“射!”

    百余枝弓箭呼啸而出,如飞蝗般地直取突厥骑士们,又是二十余人连人带马地倒地,剩下的一百五六十骑的速度已经加到最快,眼看又冲出去了二十多步。离隋军弓箭手们,已经不到五十步了!

    后排的隋军箭手们跨步上前。又是一阵弓箭射出,七八个突厥骑士被重箭穿透了铁甲,生生地从狂奔的骏马上向后飞去,可是所有剩下的突厥骑兵们已经全部直起了身,放平了手中的长槊,血贯瞳仁,誓要将三十步外的这些隋军生生地撞倒,撕碎 ,再踩成一滩滩的血泥,以泄心头之恨!

    隋军的弓弩手们突然全都扔掉了自己手中的大弓和强弩,齐齐地发了声喊,蹲下了身子,在地上摸到了什么,猛地一拉!

    突厥骑兵们的面前,突然立起了一道道的钉板!这些早已经埋在沙中的伏击利器,另一端的机扣完全掌握在这些隋军弩手们的手中,只用力一拉,几十道钉板便纷纷从地上竖起,狠狠地砸中了突在最前面的四十多名突厥骑兵!

    事发突然,这些突厥骑士们连向一边跳开的空间也没有,直直地撞上了这些钉板,一些人手中夹着长槊,给生生地从马上向后顶出,倒飞出去十几步,一个屁股向后平沙落雁式,重重地摔在了沙地里,而更多的人运气不好,直接就连人带马地撞到钉板上,连惨叫声都来不及发出,顿时就成了挂在钉板上的人串,死状血肉模糊,面部给几十上百枝铁钉生生钻入,打得那叫一个千疮百孔,惨不忍睹!

    前排的四五十名骑兵就这样报销了,后面的骑兵们因为全速冲击,也收不住脚,虽然急勒马缰,但还是冲撞了上去,只是有前面人的尸体做个缓冲,只是撞下马来,还不至于送了命。

    拖在后面的库真吐屯双目血红,一声长吼,马靴上的马刺重重地刺进自己坐骑的腹部,这匹神骏非常的汗血宝马一声悲嘶,四蹄腾空而起,竟然生生地从这些四五尺高的钉板上飞了过去,直冲到对面的隋军面前不到十步的地方。

    十余个身后敏捷的亲卫骑兵也如法炮制,从钉板上空腾空跃过,跟库真吐屯一起,他们挥舞着马刀和狼牙棒,恶狠狠地向着十步开外的隋军们冲杀过去。

    一阵密集的鼓响,四下里杀声四起,库真吐屯的心猛地一沉,却只见隋军的弓箭手们的后方,沙丘的顶端,突然出现了几百名甲骑俱装的骑士,个个盔明甲亮,脸上戴着恶鬼面当,举着长槊与大斧,潮水般地向着自己这里涌来,当先的一人,身高近九尺,腰围比起常人要粗了一圈,手拿一部看起来至少有五石,由两股极粗兽筋绞缠在一起,纯铁胎的大弓,两眼中闪着冷电般的光芒,弯弓搭箭,大喝一声,一支长杆狼牙箭去若流星,直冲着库直吐屯的面门而来。

    库真吐屯的反应极快,也顾不得再追杀面前的隋军,飞速地一低头,身子向下一弯,却只听着头顶“叮”地一声,自己的头上一凉,那顶纯银打造的头盔一下子不翼而飞。

    库真吐屯回头一看,身后紧跟着自己,打着金狼大旗的那名小校,却已经被射了个透心凉,胸前顶着自己的那枚银色头盔,而左手却是紧紧地抓着银色头盔后的箭杆,看着自己的眼神里充满了不信,仰天喷出一口血箭,身子一歪,连人带大旗地就倒栽下了战马,气绝而亡,死时的双眼圆睁,似是还没弄明白为什么这箭能穿透银色头盔,再穿透自己正面的胸甲和整个身体,再从背面的铁甲处打个洞钻出来!

    正当库真吐屯惊魂未定的时候,对面那名勇将已经冲到了自己的身前,库真吐屯本能地举起弯刀想要抵抗,却是迎面只看到一只圆头巨锤砸来,跟自己手中的钢刀一碰,虎口一下子就暴裂,整个右臂的骨头都象是要被震碎了,库真吐屯“哎哟”一声,已经断成两截的钢刀一下子脱了手。

    来将如一阵风似地掠过了库真吐屯,轻舒猿臂,库真吐屯只觉得腰上一紧,整个人被一阵巨力拉起,一下子飞离了自己的马背,他感觉就象在飞,一阵天旋地转之后,这才发现自己眼里看的竟然是太阳,而自己整个人,居然被那名勇将单手生生地举过了头顶,这份力量,实在是匪夷所思般地恐怖!

    那名勇将哈哈一笑,用力一震,库真吐屯这连人带甲二百多斤的身体,就象是捆稻草似的,轻飘飘地就给从空中扔了出去,勇将这一下手里用了巧劲,卸去了库真吐屯不少下落的劲道,可饶是如此,他仍然是脸部着地,直接在沙地里摔了个狗啃泥,滚烫的沙子从他的嘴里灌进去 ,几乎要把他的舌头给烫烂,库真吐屯惨叫一声,正想吃力地翻个身,却被一涌而上的隋军弓箭手们抓住手脚,五花大绑起来。

    一旁的十几名突厥骑兵一看主将落马,纷纷胆寒,想要调转马头逃命,哪走得掉,被从弓箭手们两侧冲出的隋军骑士们箭无虚发,纷纷射倒在地,转眼间,战场上的一切就变得平静了下来。

    勇将停下了自己的战马,拉起脸上的面当,露出一张满脸横肉,光滑滑还没长出胡须的脸。他看着满脸是血,披头散发的库真吐屯,笑道:“看你这模样和后面的旗子,想必是库真吐屯吧。我叫裴行俨,在此恭候多时啦,我们家薛大帅和我阿大有令,想请吐屯大人去我们营中做个客!”(未完待续。。)

第八百二十三章 树倒猢狲散

    ps:  各位书友,因为前面公众章节大幅度修文导致后台被锁定,因此今天的更新出来慢了,向各位表示歉意,手机端读者可以重新卸载手机端后重装,就可以看到修改后的前面公众章节了,pc端读者可以刷新章节后显示,每天我会修改四十章左右,直到改完前面二百多章,主要是把主角的名字从一开始就变成王世充,另外一些剧情作了些微调,追书的读者基本上不受影响。欢迎各位书友加群或者去贴巴讨论剧情。

    乙毗何力带着三百多卫队,紧紧地跟在那库真吐屯的身后,他的心急如焚,生怕库真吐屯一时火气上头,中了隋军的奸计,一看到库真吐屯打起金狼大旗,带领所有的部下全速冲击的时候,他就心中暗道不好,连忙下令放缓速度,以观前面战况的发展,等到他看到隋军的钉板发动,伏兵四起的时候,长叹一声,对左右的骑兵们说道:“吐屯大人这次多半是要折了,咱们过去也只是送死,随我绕路向南突围吧,只要跑到吐谷浑,躲过这回的风波,咱们还有东山再起的可能!”

    那些部下们各自面面相觑,一个骑将说道:“乙毗军师,咱们要是就这么跑了,部落里的妻儿老小们还怎么办?”

    乙毗何力飞起一马鞭,抽在这人的脸上,黑黑的脸膛上一下子多出了条红印子:“你没脑子吗?都什么时候了还管了得老婆孩子?大丈夫还怕找不到老婆,生不了娃儿吗?只要留得命在,什么时候会缺了女人?我告诉你们。吐谷浑的伏连可汗跟我乙毗何力可是生死之交。咱们过去投靠的话。一定可以飞黄腾达的!”

    那名骑将的眼中闪过一丝寒芒:“乙毗军师,可是我听说伏连可汗连铁勒人都打不过,而且现在好象还给隋朝皇帝亲自讨伐,自身难保啊,还怎么收留我们呢?”

    乙毗何力勾了勾嘴角:“巴秃黑力,你今天是怎么了,话这么多?我的命令就是军令,什么时候可以讨价还价了?现在留在这里给隋人抓到就是个死。逃走了才有一条活路,不知道吗?”

    巴秃黑力的眼中闪过一丝杀机,笑道:“不,军师大人,我还有个办法,能让大家都能好好活下去。”

    乙毗何力皱了皱眉头:“你能有什么办法?”

    巴秃黑力的眼中突然凶光大盛,抽出弯刀,狠狠地向着乙毗何力砍去,乙毗何力猝不及防,一刀正中左肩。他惨叫一声,跌下马去。巴秃黑力二话不说,跳下马去,刀口架在了乙毗何力的脖子上,狞笑着说道:“乙毗军师,对不起了,为了我们这些兄弟都能活命,只好拿你的脑袋去当见面礼啦,你的谋划失策,导致今天我们的失败,相信库真吐屯在黄泉路上也一定会寂寞的,还是由你去陪吧!”

    乙毗何力满嘴是血,眼中血丝密布,几乎眼珠子要瞪得突出眶外,低吼道:“蠢货,你们以为取了我脑袋,就可以活命吗?”

    巴秃黑力手腕一抖,锋利无匹的马刀在乙毗何力的脖子上一转,一颗人头滴溜溜地就被生生地削了下来,提在了他的手上,他抹了抹脸上被尸体的脖颈处喷溅而出的鲜血,看着乙毗何力那死不瞑目的脸,哈哈大笑道:“还想骗我是不是,我听说隋军一向是给献上敌酋首级的突厥人重赏的。”

    他回头看了一眼坐在马上,沉默不语的一个个手下们,厉声道:“兄弟们,库真吐屯和乙毗何力军师已经完蛋了,咱们不能等死,只有给自己找条活路,吐谷浑早晚也要完蛋,根本不能去投奔的,你们若是想跟我领赏,就随我前去向隋军投隋,若是不想去,现在就放下武器离开吧,我巴秃黑力绝不勉强!”

    二十多个骑兵鄙夷不屑地看了巴秃黑力一眼,扔掉手中的刀剑长矛,转身打马便走,巴秃黑力脸色阴沉,看了一眼身边的几十个骑兵,这些人都是跟他同一部落的部曲,心领神会,也纷纷打马而出,摸出背上的弓箭,激射而出,只听弓弦击发之声不绝于耳,随着声声惨叫,只片刻间,那些想要离开的骑兵们便给纷纷射杀,而追击的骑士们则奔到尸体前,纷纷下马割取首级,挂在马颈之下,对于这样残杀片刻之前还是生死与共的战友,这些人居然一个个面不改色,连眼皮都不眨一下。

    巴秃黑力这会儿已经骑上了马,杀气腾腾地看着周围的百余名默不作声的同伴们,厉声道:“还有谁想要走的?正好现在向隋军报功的人头还要差一些呢!”

    突厥骑士们哪个还敢再吭一声,只等那几十名亲兵们带着二十多颗人头跑回时,隋军的几百骑兵也纷纷在那裴行俨的带领下杀到,把这两百多名突厥人包围在了中间,纷纷拿着弓箭和骑兵弩,指着这些围在中间一圈的突厥骑士们,而十几个会突厥语的隋军则厉声叫道:“放下武器,免尔等一死!”

    几个突厥人本能地想要弯弓搭箭,却给巴秃黑力狠狠地一马鞭抽在了手上,只听他吼道:“都不想活了吗?还不听天兵天将的话,把武器放下!”他说着把马鞍上的弓箭和弯刀都扔在了地上,只剩下左手拎着那乙毗何力的人头。

    随着巴秃黑力的话,其他的突厥骑兵们犹豫了一下,也都纷纷地丢下了武器,只有那些取得了刚才想要离开的同伴们的首级的家伙,也都学着巴秃黑力一样,把人头高高地举在手上,脸上挂着诌媚的笑容,好象是在向着自己的将军汇报着自己杀敌的战功。

    裴行俨一皱眉头,对身边的一个翻译亲兵说道:“问问他们,这些人头是怎么回事?”

    巴秃黑力听到话后,连忙回道:“小人乃是西突厥弩失毕部别部土伦部落的小头领。名叫巴秃黑力。我手上的这个人头。乃是弩失毕部落首领库真吐屯的头号军师,乙毗何力的人头,这次唆使库真吐屯自不量力,对抗天兵的,全是这个乙毗何力所为,即使是天兵攻破了城池,这厮还要继续蒙骗吐屯大人,与天兵作对。所以小人找了个机会,将他一举斩杀,而其他不愿意归顺天朝的人,也被我的部下一并杀掉了!”

    裴行俨的脸上如同罩了一层严霜:“这么说来,你是这个乙毗何力的护卫,看他不愿意投降,就把他和其他不愿意归降的部下一起杀掉了?”

    巴秃黑力脸上堆着笑容:“这些人不知死活,跟天兵天将作对,死有余辜,将军。不知道如何称呼啊?”

    裴行俨冷冷地说道:“某姓裴,名行俨。乃是这次伊吾道行军副总管裴大将军的儿子,你可要记清楚了!”“

    巴秃黑力忙不迭地点头说道:“小的记清楚了,是裴将军。裴将军啊,小的听说,只要为天兵做事,捕杀敌酋,就可以领赏,是这样的吗?“

    裴行俨哈哈一笑,点了点头:“不错,是要赏,要重重地赏,下手杀人的,就是你们这些举了人头的吧。”

    那些手里没有首级,但刚才也跟着追出去的人全都嚷了起来:“我们也有份的,我们也杀了人的!”

    “裴将军您看,那尸体上还有我的箭呢!”

    裴行俨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好,那有份杀人的,全都站出来,本将军重重有赏!”

    巴秃黑力和几十个刚才参与了追杀的部下,欢天喜地地策马而出,而原来没去追杀的人里,也有十几个人跟了出去,很快,这个原来两百多人的大团,变成了六七十人的领赏小团,还有一百多人的一个中团,分散开来,各自隔了几十步。

    裴行俨看着满面堆笑的巴秃黑力等人,嘴角边勾起一丝残忍的笑意,用汉语大吼道:“众军听令,将这些站出来的人全部击杀,一个不留!”他说着,抄起背上的大弓,一杆二尺长的长箭上弦,“嗡”地一声,弓弦震动,长箭彪射而出,巴秃黑力的笑容还停在脸上,就被这一箭直接从嘴里射了进去,身子从马上飞出去四五步,才倒地而亡。

    一边包围着这些人的隋军骑兵全都迅速地把早已经瞄准了对方的弓箭和弩矢射了出去,只听弓弦之声不绝于耳,这些刚才还做着领赏美梦的突厥人来不及奔跑,便纷纷倒裁下马,偶尔有几个人想冲出来拼命,却被严阵以待的隋军骑兵们槊刺刀砍,尽成刀下亡魂!

    一边的那个中团里,那些没有站出来领赏的突厥人,一个个露出了兔死狐悲的不忍之色,一个军校模样的人等到屠杀结束,站出来领赏的七十多个突厥人全都化为尸体之后,才愤怒地说道:“裴将军,请问为什么要杀这些投降的人?”

    裴行俨的眼中冷芒一闪:“这些人卖主救荣,屠杀战友,难道不应该死吗?”

    这名军校咬了咬牙,朗声道:“他们该不该死是他们的事情,可是你们隋军明明下过令,说是不会屠杀已经投降的人,可你这样出尔反尔,屠杀战俘,不是背信弃义是什么?我们草原男儿,视信誉重于生命,一定会和你们隋人战斗到底的!”

    裴行俨哈哈一笑:“你这厮倒还有几分硬气,我喜欢,只是我告诉你,这些人是背信弃义在先,他们为了一点点好处,不惜对自己的主公和战友下手,难道这种人,不应该杀吗?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报上姓名!”

    军校面不改色,高声说道:“我叫拉赫曼,是被你杀掉的巴秃黑力部落的族人,我们这些人也都是同一个部落的,你要杀,就把我们全给杀掉吧!”

    裴行俨微微一笑,点了点头:“拉赫曼,你是条汉子,我喜欢,我不会杀你和你的兄弟的,你们走吧,还有,这个乙毗何力,乃是我们需要验明正身的敌军首脑,他的首级和尸体,我们要带回去,至于其他跟乙毗何力一起战死的人,你就好好安葬他们吧,不过,这个巴秃黑力,还有这些屠杀自己战友的人,他们的尸体我可不会允许你们带走,就是要曝在这沙漠里喂秃鹫或者是土狼,以儆效尤!”

    拉赫曼咬了咬牙,他向着裴行俨说道:“谢谢你今天放了我们一条生路,不过以后如果战场上再见,我是不会对你手下留情的!”

    裴行俨仰天长笑:“好,下次见到,再一决生死吧!”

    拉赫曼回头对周围的手下们说道:“勇士们,我们回去,大家把阿克里巴他们的尸体和首级带回去,放在他们的马身上,让他们也一起回家吧!”

    这些突厥骑士默默地下了马,上前把那些尸体搬上了马背,嘴里唱起突厥人赞美勇士之死的战歌,虽然没有任何乐器伴奏,而且突厥语也没有几个隋军士兵能听得懂,可是曲调高亢悲壮,闻之让人落泪。

    裴行俨默默地注视着那些突厥人骑马远去,边上一个小校轻声说道:“少将军,就这样把他们全放走了,没事吗?”

    裴行俨叹了口气:“咱们都是军人出身,也应该敬佩这些有情有义的男儿,这些突厥人也就百余个,放走也掀不起大浪,而且那乙毗何力和巴秃黑力的首级在这里,再加上那几十个突厥脑袋,足够跟大帅交差了,咱们走吧,库真吐屯应该也想知道他的好军师怎么样了!”

    库真吐屯这会儿正和一百多个俘虏一起,围坐在沙丘后面的一块空地上,这些俘虏是他原来派出去包抄两翼的那两百骑兵,同样中了隋军的埋伏,五六十人战死,其他全成了俘虏,一个个垂头丧气,两眼呆滞,这些刚才还狂妄不可一世的草原之子,现在全成了霜打的茄子,一言不发。

    马蹄声响起,库真吐屯微微地抬起了头,映入他眼帘的,首先就是裴行俨高高举着的一杆长槊,槊头之上插着一个结着辫发的人头,脸上写满了惊疑与不解,库真吐屯认得这个人,分明就是乙毗何力的卫队长巴秃黑力!而在裴行俨身后,几十个隋军骑士的长槊上,也都插着这样的一个脑袋,一个个龇牙咧嘴,显然都是巴秃黑力手下的乙毗何力卫队成员。

    库真吐屯的眼中噙满了泪水,卫队长的脑袋在这里,想必乙毗何力也是凶多吉少,他看着骑到自己面前的裴行俨,咬了咬牙:“乙毗军师在哪里?”(未完待续。。)

第八百二十四章 亡命一波流

    裴行俨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冷冷地把手探入马鞍上的革囊之中,拎出来一个人头,丢向了库真吐屯,库真吐屯接过来一看,可不正是乙毗何力?!他顿时泪如泉涌,哭道:“军师,军师啊!都是我不听你良言相劝,刚愎自用,才会招致此败,还害了你一条性命,九泉之下,让我如何见你啊!”

    裴行俨冷冷地说道:“库真吐屯,杀你军师的可不是我们,而是你这军师的卫队长巴秃黑力!”

    库真吐屯的脸色大变:“不会的,不可能的,巴秃黑力怎么可能背叛乙毗军师?裴行俨,你何必对着一个将死之人说谎?”

    裴行俨叹了口气:“库真吐屯,我很奇怪你为什么就对自己的手下这么有信心。你们草原之上,一向是强者为王,一旦你实力强大的实力,自然是一呼百应,可是要是穷途末路之时,那些平时里温顺得象条狗的奴才们,也会拿你的人头去报功的,以前你们东-突厥的都蓝可汗,还有阿波可汗,不都是这样的结局吗?就是你们西突厥的达头可汗,也是兵败之后无处可逃,才会选择自己到个没人知道的地方自行了断吧。”

    库真吐屯半晌无语,良久,才恶狠狠地说道:“你们也别太得意了,虽然我阿史那库真一时大意,中了你们的奸计,可是我的弟弟莫何将军,却是身经百战,他现在手下有我们弩失毕部落的十万铁骑,已经攻到了西门,你要是识相。现在把我放了。我还可以向莫何将军美言几句。让他放了你的父帅!你若是想拒绝,管教你们这些隋人片甲不得回玉门关!”

    裴行俨哈哈一笑:“库真吐屯,你难道平时统治自己的属下,都是这样靠着谎言和欺骗吗?你弟弟的手下只有三万骑兵,而不是十万,而且现在,只怕也是和你一个结局,即将为我们所擒啦!”

    库真吐屯的嘴唇微微地发着抖。看着裴行俨,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伊吾城的西门,战斗已经进入了尾声,方圆十余里的广阔战场上,尸横遍野,夕阳西下,到处是在地上翻滚着的人马尸体,而受伤的战马,驮着背上中了十几箭,密密麻麻如同刺猬一般的主人尸体。在漫无目的地奔跑着,直到力气消耗怠尽。口吐白沫,四蹄一软,趴倒在地上,再也站不起身。

    突厥骑兵们的尸体,在十成尸体中占了有七成,最优秀的游牧骑士,论起组织和纪律性,仍然敌不过这些甲骑俱装,如墙般推进的隋军重骑兵,阿史那莫何尽管带着前锋部队几次突击,但都无法冲破隋军那线列推进的骑兵阵线,进入白刃战后,隋军的长槊和狼牙棒,比起突厥骑兵们惯用的马刀与长矛,更是优势尽显,每一个回合下来,都会倒下一大批突厥骑兵,而隋军骑士们,则靠着远优于突厥兵的防护与兵器,损失小上了许多。

    双方激战正酣的时候,突厥的后卫部队被窦建德率部突袭,这些隋军骑士,多是和窦建德一样,在河北一带横行乡里的恶霸与流氓,精于骑术,悍勇异常,又有窦建德这样的猛士带队冲锋,就如同一道钢铁的洪流,又如一把出鞘的精钢宝剑,直接切开了那些突厥骑士的后队,直奔着阿史那莫何的金狼大旗而去。

    若是换了一般的骑兵,即使有成千上万,也早给窦建德这种亡命突击的打法冲散了,可是突厥骑兵可谓草原之上最优秀的游骑兵,即使是穿了重甲,以肉搏为主的骑队也是如此,阿史那莫何本人在隋军阵中左冲右突,靠着三千将军卫队的护卫,如同一道土黄色的洪流,在一片闪亮的隋军白色盔甲组成的人海中来回翻滚,这倒是让窦建德倒了霉,冲来冲去,和那金狼大旗的距离却是忽近忽远,往往力战之后,杀开一条空当,却发现金狼大旗换了一个方向,反而更远了。

    双方的骑兵战来回冲杀了一个多时辰,突厥骑兵损失七千多人,将近一半,几乎所有的队伍都伤亡惨重,而隋军骑兵损失了三千多人,接近一半的伤亡来自于窦建德所部,窦建德本人杀得浑身是血,身上插了十余只羽箭,就连座骑上也有至少二十只箭杆,若不是因为他的过人武艺和双层铁甲,内衬丝绸**的良好防护,早已经马革裹尸了。

    窦建德狠狠地一槊,把一名在当面跟他搏斗了四十多个回合的突厥勇将一槊捅下了战马,这名突厥悍将在临死之前,也飞起一棒,重重地砸在窦建德的左臂,一片臂甲被打成了三块,纷纷落下,而窦建德的左臂就感觉象被一座山岳所撞击,骨头间响起一阵异样的声音,紧接着失去了知觉,却是连举也举不起来了。

    窦建德忍着左臂的剧痛,哈哈一笑,右手一勒马缰,战马前两蹄高高举起,如同人立,又重重地砸下,狠狠地踏在那名落马的突厥悍将的前胸那里,只听“扑”地一声,插着长槊的伤口,血如泉涌,而马蹄踏处的护心胸甲,也深深地下降了一大块,连那悍将的眼珠子,都要迸了出来。

    满脸虬髯的孙安祖杀到了窦建德的身边,看着窦建德正用单手把那长槊从地上的突厥悍将尸身上拔出,叹了口气:“老大,你伤得不轻,要不要下去治疗一下?”

    窦建德仰天大笑:“安祖,你这是什么话,好久没象今天这样杀得爽了,咱们这一千五百人,可是打乱了整个突厥军的阵势啊,那金狼大旗就在眼前,只要咱们再加把劲,就能冲过去了!”

    孙安祖抹了抹满脸的血汗印子,说道:“老大,咱们的兄弟,折得很多。一千五百人只剩下五六百啦。咱们从河北带来的两百老弟兄。也损失了一半多人。再打下去,只怕老本儿都要折光啦!”

    窦建德刚才杀得兴起,没有在乎身边的人,听到这话后微微一愣,放眼四顾,却只见身后跟着的骑兵已经不足六百,几乎个个都杀得浑身是血,视力所及的地方。到处都是敌我双方的士兵与战马的尸体,地上的血已经流成了小泊,垂死者和伤兵们临死前的哀号,几乎盖过了一开始如雷鸣般的马蹄声,清清楚楚地钻进每个士兵们的耳朵里。

    隋军的步兵也都投入了战斗,随着骑兵的冲杀把突厥骑兵的冲刺速度大大降低之后,这片战场上几乎已经没有骑兵还能象一开始那样全速突击了,几乎都是以百人骑队为单位,进行骑队间的陷阵厮杀,而不用担心给骑兵来回奔突的隋军步兵们。也纷纷散成五十人到百人的小队,结成方阵。四周以盾牌防护,而外围的长槊手们则纷纷盯着落单的突厥骑兵们攒刺,对于落马的突厥伤兵们,更是毫不留情,全都一槊捅死,然后割下首级,往腰间一系,以作报功请赏之用。

    薛万淑的骑兵们也在这时加入了战斗,突厥的后卫部队跟窦建德所部血战了一个多时辰,早已经损失惨重,锐气全无,这时候被隋军的步骑混合生力军这样一突击,伤亡开始急剧地增加,整个后军,面临着崩溃的边缘!

    窦建德咬了咬牙:“奶奶个熊,打了半天,却是给他人作了嫁衣,怪不得姓薛的这么好心,把一千五百骑兵交给我这个旅帅指挥,原来就是让我消耗突厥人的锐气的,安祖,别突了,开始收人头,总不能人死这么多,功劳却给那小儿得了去!”

    孙安祖迟疑了一下:“老大,真的不冲那突厥大将的狼旗了吗?”

    窦建德恨恨地向地上吐了口唾沫:“姓薛的三个儿子都挡在那里呢,依我看也死了快两千人,这个功劳,他会给咱们?现在不是抢功的时候,收收给咱们打死的人头就行了,别的不要多管,由他们折腾去!”

    阿史那莫何已经冲了七个来回了,身边的战士越打越少,可是面前的隋军却是越打越多,他已经顾不得后军那里的动静,那里用突厥语发出的惨叫声,以及越来越近的喊杀声已经说明了一切。

    现在阿史那莫何的卫队和前军的残余,加起来还有三千多人,已经被隋军四面的铁骑合围,把这最后一点生存空间,压得越来越小,阵形也是越来越扁,挤在方圆也就里余的空间,隋军的后排步骑军,不停地向天空射出阵阵箭雨,无须瞄准,每箭下来,几乎都会狠狠地命中目标。

    飞到空中十几丈处再高高落下的箭枝,带着巨大的动能和破甲力,射穿这些突厥骑兵的铁甲铜盔,让他们如雨点一般地落下,而相形之下,突厥骑士们盲目而绝望的弓箭回击,却是那么地苍白无力,如果说对面隋军的弓箭是一阵风暴,而这时候突厥骑士们的反击,最多只能算是一阵阵时有时无的毛毛雨了。

    正北方的沙丘之上,摆起了一面“薛”字大旗,一身明光大铠,红色将袍的薛世雄,已经在他三个杀得血染征袍的儿子的保护下,悠闲自得的站了沙丘的至高处,身后则是密集的步骑兵。那三个如狼似虎的小将,则纷纷向地上扔出一个个头盔上插着华丽羽毛的人头,按突厥风俗,只有俟斤以上的本部别帅,也就是将佐,才有资格穿戴这样的头盔,即使从他们这三个人的战绩来看,阿史那莫何手下大半的部队,也跟着他们的首领一起,给彻底消灭了。

    阿史那莫何身边那名打着金狼大旗的士兵,被一箭射穿了铁盔,惨叫一声,从马上栽倒下来,而那面金狼大旗,上面早已经被箭枝射得千疮百孔,这会儿也随着这名士兵的战死,缓缓地向下倒去。

    阿史那莫何怒吼一声,一把抄过这面大旗,这已经是他今天战死的第十七个护旗亲兵了,可是后面又钻出两名身上已经插了不少箭枝的卫兵,抢着要继续扛着大旗,突厥弩失毕部落的风俗,重死轻生,视沙场战死为至高无上的荣誉,而老死于床榻之上的,则会成为人人看不起的笑柄,这也是阿史那莫何所部一万五千人,战斗到现在还没有崩溃,也无人逃跑的原因!

    阿史那莫何把金狼大旗牢牢地抓在手上,一声暴喝:“全都给我退下!传我将令,所有活着的战士,向前方沙丘之上的隋军主将突击!就是死剩下最后一个人,也要取下敌军大将的首级!取下首级!”

    所有还能行动的突厥士兵们都发出一阵苍狼在临死之前的哀号之声,既悲壮又高亢,如同陷入了绝境的困兽发出了最后的怒号声!金狼大旗开始向前运动,两千多名浑身是伤的突厥骑兵们,再一次冒着空中乌云般的箭雨,向着前方密密麻麻的隋军骑兵阵列发起了最后的冲击!

    北方的隋军骑兵也开始了反向的冲击,两股骑兵的铁流狠狠地撞到了一起,一阵人仰马翻的声音,阿史那莫何左手大刀,右手狼牙棒一阵猛挥,把十余个想要近身的隋军骑兵打得如落叶般地坠马,跟在他周围的突厥骑士们一见主帅如此骁勇,无不抖擞精神,一通猛砍狂冲,居然有一千多人,从这混战的战场中突了出来,直奔三里外的薛字大旗下的薛世雄而去!

    离这骑阵不到一里处,是一字排开,足有千余人的一道骑兵线列,刚才还在数人头的薛万钧已经立于正前,长槊一挥,骑兵线缓缓前行,直奔对面的突厥骑兵而去,而薛万钧自己,则是拍马扬槊,直奔那冲在最前方的阿史那莫何!

    两骑交错而过,全速奔驰的战马,扬起了两道烟尘,划过整个天空,身后则跟着如潮水般汹涌对冲的两波骑兵线,薛万钧脸上涂着的迷彩下,满脸的横肉都在跳动,一杆长槊舞得如同风车一般,时而在头顶盘旋,时而在身侧回荡,而那不停跳动着的槊头,就如同一只毒蛇昂起的蛇头,吐着信子,一刻也不离开对面那名全身亮银盔甲,戴着恶鬼面当的主将的要害!(未完待续。。)

第八百二十五章 悍将决死突

    “呯”地一声,如同火星撞地球,两马交错而过,薛万钧的槊头狠狠地扎中了阿史那莫何的右大腿,大腿上的裙甲被击得粉碎,而大腿上则给划出了一条长约一尺的巨大伤痕,连里面的肉都翻了出来,让人看了后触目惊心!

    阿史那莫何闷哼一声,右手的狼牙棒向前一顶,重重地击在薛万钧面前的胸甲之上,只听到薛万钧闷哼一声,胸口的一块护心钢板被打得陷进去足有一个拳头,口中狂喷鲜血,整个人也给一下子打得几乎要落下战马,幸亏他两腿紧紧地踩在马蹬上,夹着马腹,这才没有给打下马去。

    两骑交错,阿史那莫何没有任何回头一战的意思,也没有停下来包扎的打算,仿佛这一下没有扎在他的身上,也没有让他有一丝一毫的疼痛,甚至连身子都坐得直直地呆在马背上,一动不动,就这么继续向前冲去!

    薛成钧刚一起身,眼前已经是左右两杆长柄战斧砍到,他低吼一声,右手长槊挑开战斧,左手顺手操起副武器架上的铁鞭,奋力一挥,把左边那个企图要偷袭自己的突厥骑士打得连人带斧摔下马去,右手的手腕一发力,格在斧头长柄上的槊身一转,“扑”地一声,直扎进右边的敌骑的胸口,那名突厥骑兵口血狂喷,死死地抓着胸口的长槊,不愿意放手,薛万钧一耐烦地右手一使劲,槊杆上一股大力传过,把那名突厥骑兵生生地震下马背,再也活不成了。

    这会儿两边的骑兵线也纷纷接上了手。杀成了一团。突厥骑士们仍然没有任何停留的打算。四百多名骑兵迅速地摆脱了当面之敌的纠缠,继续跟着在前面连杀七八名隋军骑兵的阿史那莫何,向前冲去。

    伊吾城的西北城头,王世充已经站在了城头上,神色轻松地看着城外的厮杀,在他的身后,千余名垂头丧气的突厥俘虏,正把武器和甲胄脱在城墙上。在那个格力木俟斤的带领下,鱼贯下城,冲着那个黄金头盔,格力木俟斤带着这些人本来还想作最后的抵抗,可当他们看到被裴行俨押到城下的库真吐屯本人和乙毗何力的脑袋之后,仅存的一点士气也彻底崩溃了,在城下的隋军步骑兵,以及仆从的倒戈伊吾士兵们的威逼之下,格力木俟斤选择了投降。

    王世充现在成了伊吾城内的最高指挥,他来不及去看已经成了俘虏的库真吐屯。而是带着魏征和李靖登上了北门,东城之外的防守交给裴行俨负责。自己的一文一武左膀右臂,终于可以观摩到这难得一见的骑兵对决了。

    李靖紧紧地盯着那一马当先的阿史那莫何,轻轻地捋着自己的胡须,笑道:“这突厥将军还真是勇悍过人啊,薛家四虎我都见识过,个个都有万夫不当之勇,跟那个号称万人敌的裴行俨一样,都是年轻一辈里极为出色的人物,想不到那老三薛万钧,竟然不能挡下此人,还小小地吃了点亏。”

    魏征微微一笑:“刚才听俘虏说,此人正是库真吐屯的弟弟,阿史那莫何,其骁勇善战,冠绝西域,也号称整个西突厥的第一勇士,主公,你看有没有办法生擒此人,为我们所用?”

    王世充叹了口气:“我倒是想啊,只可惜看起来无论是他,还是薛世雄,都不准备让他继续活下去了。作为一个勇士,战死沙场应该是最好的归宿吧,从我这里来说,也不能现在就收一个突厥猛将,惹人注意。”

    魏征点了点头:“是在下考虑不周,失言了。主公还请见谅。”

    王世充笑着拍了拍魏征的肩膀:“我刚才才知道那窦建德也从了军,早知道也应该跟他接上关系了,想必他和金称一样,也是为了避开河北挖河的事情而临时从军的,对了,这次不要在薛世雄的军中和他们接触,以免引起怀疑。看起来窦建德还是不太了解这些军中的门道啊,白白为他人作了嫁衣。”

    李靖笑道:“薛世雄不愧是多年的宿将,连抢功都这么有本事,窦建德一介武夫,哪能跟他相比呢?这样不动声色地让窦建德打头阵,苦活脏活全让他干,而在后面跟着的薛万淑,所带的看起来都是薛家的部曲私兵,闷声不响地在后面收人头,战后记功反而能排在窦建德之前。”

    王世充点了点头,转头看着魏征:“玄成,这事你怎么看?窦建德这回吃了这么大的亏,以后会怎么做?”

    魏征微微一笑:“对于这位河北豪强,我还是自认比较了解的,以他的个性,绝对咽不下这口气,这仗打完,肯定不会再继续在薛世雄的手下呆着了,但他也不会乱来,回去后就扯旗造反,上山为王。依我看,他这回回到河北后,应该会开始慢慢召集旧部,以待天下时局之变了。你看,现在他就已经在收兵聚部,打扫战场了,说明此人还是有头脑的,只不过缺乏经验,在战场上杀得兴起时会失去判断罢了。”

    王世充勾了勾嘴角:“那么依玄成看来,金称以后在河北能压过窦建德吗?”

    魏征轻轻地叹了口气:“很难说,金称虽然豪勇不亚于这窦建德,但嗜血好杀,而且骨子里轻贱士人,我只怕到时候他其兴也勃,其亡也忽,会折腾出很大的动静,但也会迅速地因为自己的残暴杀戮,而自取灭亡。”

    王世充默然无语,半天,才摇了摇头:“现在换人也来不及了,只能这样继续下去啦,对了,玄成,我好像看到那个马邑的刘武周了,你看看现在王仁恭将军身边的那个军校,是不是他?”

    魏征的脸色微微一变,看向了正指挥着隋军步兵,列阵压向突厥骑兵的王仁恭。大旗之下。一员顶盔贯甲。在前方指手划脚的副将模样的人,可不正是那马邑城中的人精刘武周?

    魏征点了点头:“正是此人,看来他是彻底跟杨义臣脱离了关系,改投到王仁恭的手下了。主公,此人极为奸诈,以后也可能会在一方成了气候呢。”

    王世充笑道:“玄成,你说若是我们助此人得了马邑,结果会如何?”

    魏征哈哈一笑:“那只怕整个并州都会落入此人之手。不过主公,现在才跟这样的人结交,是不是有点迟了?再说他连多年跟随的杨义臣都可以背弃,又怎么可能对我们怀有真心呢?”

    王世充摇了摇头:“我们不需要直接给他产生什么联系,只需要暗中助他一臂之力即可。药师啊,你有没有意愿,以后到马邑呆上一段时间?”

    李靖的脸上闪过一丝疑虑:“主公这话是什么意思?要我去接触这刘武周?”

    王世充摆了摆手:“不,我是希望你能在马邑或者雁门郡,掌握突厥的动向,这回从西突厥的情况来看。我可能以前是有点小看他们的实力了,即使是库真吐屯这么一个只能算王族别部的家伙。部下不过三四万骑兵,也有如此强悍的战斗力,那东-突厥的三个王子,只会更加厉害,我们不可以小视他们。在并州,我们一直没有自己的势力,现在再想发展,只怕来不及了,而且杨广也一定会派亲信之人镇守这两处要地的,药师能做的,就是暗中助刘武周成事,他跟突厥一定也有自己的联系方式,到时候只要起兵,就可以北连突厥,独霸并州了!”

    魏征的眉头皱了起来:“主公,何必如此?刘武周如果连结了突厥,会成为我们强劲的对手,到时候突厥铁骑纵横中原,居高临下,东可出河北,南可入中原,西可入关中,这样的强劲对手,怎么能主动培养呢?”

    王世充的眼中碧芒一闪:“因为高仆射临死前说过,以后能称霸关中的关陇势力,才会是角逐天下的最强力量,刘武周出身低下,就算联兵突厥,也只能称雄一时,并不可能真正地得到天下,但他的存在,可以极大程度地延缓,甚至消灭掉在关陇一带的强大势力,这就是我们所希望达到的目的了!”

    魏征摇了摇头:“我还是对高仆射的话有点怀疑,他是不是过于高估了关陇世家的力量?”

    李靖正色道:“我倒是同意高仆射的意见,因为我自己就出身于关陇,深知这个集团的力量之强大,而且他们百年来都居于关中地区,地域性极强,不出意外的话,一定会在天下大乱时抬出一个代理人,关中的地势向来是王霸之地,坐拥崤函天险,可以基本上杜绝从中原的军队进入的可能,仅有的两个弱点…………”

    说到这里时,李靖停了下来,抚须微思,王世充哈哈一笑:“仅有的两个弱点,一个就是西边的陇右之地,会被强悍的陇西骑兵突入大兴一带,再就是东边的蒲坂到龙门这一段几百里的黄河河段,会被从并州出发的军队强行渡河穿过,一旦进入到冯翊地区,就难以阻挡了,对吗?”

    李靖笑道:“主公说得和在下所想,一点不错,所以您的意思就是,这个关陇的势力,一定会和薛举,还有占了并州的势力打得头破血流,暂时无暇南下吗?”

    王世充笑道:“正是如此,薛举的陇西突骑虽然精悍异常,但陇右地广人稀,物产不足,要么速胜,要么速败,加上背后还有那些姑臧土豪的牵制,想要打败甚至是阻挡关中势力的坐大,只怕不容易,所以我必须要加上第二道保险,就是这个并州的势力,但这个势力不能出身关陇,或者是河东裴氏,柳氏这样的名门世家,不然这种世家子有可能真的会坐拥并州成就王业,一定要找个出身够低,人品又差,不在乎当汉奸,又有战略眼光,会和关陇势力死掐的家伙,现在看起来,没有人比刘武周更适合了。”

    李靖长出一口气:“我明白了,这仗打完后,主公就把我安排到马邑去吧,哪怕当个鹰扬副郎将,我也会暗中助刘武周一臂之力的。”

    王世充点了点头:“这回我之所以让你故意激怒咄苾王子,也是希望他能在内地另外主动寻找代理人,这个汉奸谁想当谁当去,突厥骑兵可以助他一时,但长久看来,必会失尽人心,自取灭亡的,以后我会在两淮和中原经营,关中,陇右,并州,河北这几个地方最好打得天昏地暗,谁也消灭不了谁,这才能给我的发展争取时间。”

    魏征笑道:“主公可真是胸中有百万雄兵啊,一切的后续发展,都在你的意料之中,看来我们也可以开始着手准备乱世了。”

    三人正说话间,城下的激战还在继续,阿史那莫何继续突破了薛万述的第二道骑兵线阻击,他身后的骑兵已经只剩下不到一百人,而他的左手大刀,也跟刚才薛万述在力拼之中落地,左肩中了薛万述一斧头,肩甲完全被劈开,鲜血顺着左臂不停地向下流,在左肘那里几乎都凝结成了血块,而他仍然毫不为意,右手单手挥舞着狼牙棒,向着一里之外的薛世雄继续冲去!嘴里狂吼着:“杀薛世雄,杀薛世雄!”

    沙丘之上的薛世雄摇了摇头,叹道:“真是员虎将啊,万彻,既然你的两个哥哥都没拦下此人,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早就按捺不住,骑在马上左右行走的薛万彻,闻言大喜,笑道:“父帅,要死的还是要活的?”

    薛世雄沉吟了一下,说道:“此人乃是勇士,想必也不愿意被敌人生俘,就由你送他上路吧。”

    薛万彻哈哈一笑,一拍战马,睁大了眼睛,挥舞着方天画戟,转得如同大风车一般,把自己连人带马地都罩在一团黄色的沙尘之中,迎着几百步外,浑身是血的阿史那莫何,冲了上去,而他那如天雷般的声音在风中飘荡:“我乃隋军小将薛万彻,特来送阿史那莫何将军上路!”(未完待续。。)

第八百二十六章 随军大使

    残阳如血,恶战结束之后的战场上,尸横遍野,到处都是残缺不全的人或者马的尸体,碧血黄沙,空气中弥漫着一阵阵浓烈的血腥味,天空中盘旋着成群结队的乌鸦与秃鹫,而远处的沙丘中则出现了许多土狼与野狗,一条条瞪着血红的眼睛,吐着长长的舌头,若不是战场中仍然有大批的隋军步兵在收拾残局,只怕这些沙漠中的食腐动物们,也早就会一拥而上,大饱口福了.

    在原来摆在西门外的隋军大营里,原来的那处中军大帐,此时正帐门大开,隋军的主帅薛世雄,大马金刀地坐在帅案之后,看着一个个将佐把此战中斩获的敌将人头摆上,以库真吐屯为首的十余个突厥俘虏被押在帐前,指认着这些首级,而排在最前面的两个,正是那援军的主将阿史那莫何和军师乙毗何力.

    随军的录事参军记下了最后一笔:敌军援军总大将,弩失毕部落副首领,阿史那莫何将军,由鹰扬郎将薛万彻所斩杀.

    薛世雄的嘴角边勾起了一阵笑意,扫了一眼在这帐中站着的将校们,说道:“今天这次可谓全胜了,敌军俟斤以上的首领,没有一个逃掉的,弩失毕部落加上伊吾国的守军,还有仆从部落,被我军斩杀三万一千四百余人,俘虏一万四千三百余人,弩失毕部落酋长阿史那库真吐屯,成为我们的俘虏,而军师乙毗何力,还有悍将阿史那莫何,均已授首,至尊交给我们的惩罚伊吾的任务,今天算是圆满完成了,这全有仗于各位的奋战与努力!”

    在场的所有将校,齐齐地行了个军礼:“薛大帅辛苦,至尊万岁万岁万万岁!”

    副将王仁恭勾了勾嘴角:“就是有一点点可惜,那个突厥将军拔野古,带着突骑施部落的五千多人逃掉了,当时末将手中兵力不足,无法追击,现在要不要去追击他们呢?”

    薛世雄沉吟了一下,看向了王世充,笑道:“王副总管(为了和王仁恭区别开来,薛世雄在军中一直叫王世充为王副总管,取其西海道行军副总管的官职名),这回能够大胜,全是你神机妙算,策划过人,依你看,此事如何是好呀?”

    王世充心中暗叹这薛世雄实在是精明,王仁恭看着薛世雄的儿子打死了阿史那莫何,而裴仁基的儿子俘虏了库真吐屯,斩杀了乙毗何力,自己这里却是没什么象样的军功,以后将归于朝后,论功行赏时一定会大大地落后,虽说那拔野古不是什么重要角色,但在这个时候,蚊子腿也是肉啊,多少抢点回来,也是好的.

    而薛世雄摆明了不想给王仁恭这个机会,也许他跟王仁恭关系一向不算好,也许是因为杨广特意交代了不要给出身杨素部下的王仁恭太大的功劳,所以薛世雄把这个难题抛给了自己,显然是希望由自己来拒绝王仁恭的这个提议.

    王世充的眼珠子一转,迅速地作出了判断,王仁恭已经年近六十,又显然不得杨广的宠信,而薛世雄手握重兵,此战之后更是会一路高升,没必要为了个王仁恭而得罪薛世雄,他摇了摇头,说道:“薛大帅,末将以为,天色将黑,我军在这大沙漠中不辨方向,极易迷路,而且那拔野古已经逃了有三个多时辰了,这时候再追,只怕追不上啦.”

    王仁恭的嘴角勾了勾,他显然对王世充的话并不满意,沉声道:“王副总管,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有这么多俘虏,随便找几个向导,就不至于迷路,再说库真吐屯都成了俘虏,追上去后,都不用打仗,直接下令让他拔野古投降都可以,就算追不上,总要试试吧,哪能就这么空手而回呢?”

    薛世雄微微一笑。说道:“王将军稍安勿躁。刚才王副总管说得有道理。茫茫草原,又是大沙漠,我们不熟悉地形,万一中了埋伏就得不偿失了,现在伊吾城刚刚攻下,也需要稳定人心,至于那个突骑施部落,只不过是弩失毕部落的一个仆从罢了。不足为惧。这回西突厥的库真吐屯竟然敢起兵对抗我们大隋,身为他兄长的处罗可汗绝对脱不了干系,听说最近处罗可汗被西边的莫何小可汗打得狼狈不堪,连汗庭牙帐都快呆不下去了,也正因此,连这个库真吐屯都起了争位之心,想要割据西域呢。”

    众将暴发出一阵哄笑,王世充的心中一动,自从随杨广西征以来,他对这西域之事并不熟悉。虽然很久以来一直听说处罗可汗的汗位不稳定,可没有想到竟然到了要给赶下来的地步。他连忙问道:“薛大帅,这是怎么回事?处罗可汗前几年在西突厥的汗位还算稳固,怎么今年一下子就呆不住了呢?”

    薛世雄这一路行军过来,对西域的情况最是熟悉不过,笑道:“王副总管跟着圣驾一直在吐谷浑,不知道西突厥之事,也很正常,去年西突厥属下的铁勒诸部偷袭我大隋出关巡逻的将军冯孝慈所部,后来至尊曾经派使者,通事谒者崔君肃持节前往问罪,那处罗可汗还一开始态度桀傲不驯,甚至说自己是西方的众王之王,跟至尊乃是兄弟关系,不用向他下跪,幸亏崔君肃应对得当,维护了天朝的威严,以其在我大隋做人质的母亲逼得处罗可汗服软下跪,这才让他勉强答应彻查铁勒诸部袭击我大隋军队的事情。”

    “其实这次袭击事件,分明就是铁勒诸部中跟处罗可汗关系较好的三个部落所为,目的就是想看看我大隋换了天子之后,实力是否依然如前,结果那三个听他话的部落,被处罗可汗安排南下袭击了吐谷浑,以避此祸,而为了给我大隋一个交代。处罗可汗竟然想要对其他几个上次没听他命令袭击大隋的铁勒部落下手。一来蒙骗我大隋。二来也是杀鸡给猴看,警告天山南北的各仆从部落,不听他大汗之令的下场!”

    “处罗可汗打仗不行,就开始玩了阴招,以商量要事的借口,骗了那些部落及其分部的几百名酋长和贵族来牙帐,然后将其全部诛杀,从此那些铁勒部落几乎一夜之间全部反叛。就连刚刚在南方打败了吐谷浑的三个部落,也都反了,不再遵从处罗可汗的号令,甚至袭击他在各地的仆从部落。”

    王世充皱了皱眉头,暗骂这处罗可汗实在是烂泥糊不上墙,居然会想到在这个时候直接跟隋朝作对,事后又逼反了骁勇强悍的铁勒人,实在是笨到让人无话可说,想到自己为了扶这家伙上位而花费的几亿金钱可能要打了水漂,他就是一阵心痛不已。叹了口气:“光靠那些铁勒人,只怕还不至于能推翻处罗可汗吧。”

    站在薛世雄旁边的裴仁基笑道:“可是西突厥领地内。有阿史那家族血统的,可不止处罗可汗一家啊,前达头可汗的孙子,在西突厥西方的莫何可汗,一向在西突厥有盛名,当年在蔚州一带大败韩洪和李端的军队,也是此人指挥,达头可汗败亡之后,本来他是最有希望继承汗位的人选,可没想到半路杀出来一个处罗可汗,也不知道从哪里得了一笔巨款,买通了不少小部落,尤其是铁勒部落,这才争得了汗位。”

    “这回铁勒诸部反水,莫何可汗也被许多部落推为首领,以铁勒骑兵为先导,分兵攻打葱岭东西,还有两河(阿姆河和锡尔河,在今中亚)流域忠于处罗可汗的各部,现在那些部落多半已经归顺了莫何可汗, 听说也就是最近,莫何可汗准备起大兵直接进攻位于金山的突厥牙帐了!”

    王世充的眼睛瞪得圆圆的,他没想到不到一年的时间,自己好不容易扶立起的处罗可汗,竟然真的要完蛋了,这家伙败家的本事,看起来比杨广还要厉害,他定了定神,挤出了一丝笑容:“不,不会的,处罗可汗毕竟是我大隋册封的西突厥可汗,现在至尊的车驾就在巡视吐谷浑,大军也离这里不远,若是莫何可汗真的起兵夺位,那至尊一定会就近派兵,护送处罗可汗夺位的。”

    薛世雄的眉头皱了皱:“王副总管,你真的这么想吗?”

    王世充默然半晌,他的心里一再地提醒自己,不要感情用事,要理智地判断,想了好一阵后,他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道:“恐怕不会了,处罗可汗去年对我大隋不敬在先,又企图借刀杀人,蒙混过关,现在这事情闹大了,至尊一旦得知事情的真相,一定会极为震怒,不仅不会出兵帮他复位,甚至会主动下诏莫何可汗,让他推翻这处罗可汗。”

    王世充说到这里,看了一眼跪在帐外,呆若木鸡的库真吐屯,叹道:“再加上处罗可汗的这个好弟弟,居然在这种时候不去发兵救他哥哥,反而打起了在这伊吾自立,进图西域的主意,跟我大隋公然做对,就冲着这件事,至尊也绝对饶不了他们,处罗可汗的完蛋,是几乎必然的事情了。”

    一阵爽朗的笑声传过:“王副总管果然好眼力,说得一点不错,难怪至尊这么器重你呢!”

    王世充的脸色一变,扭头一看队伍的末尾,却只见一个四十多岁,白面长须,身穿甲胄的人走了出来,这人生得一双小眼睛,两道弯弯的眉毛,身形微胖,圆脸大嘴,看起来一点也不象个将军,倒象是个土财主。

    王世充认得此人,正是那个通事谒者崔君肃,去年此人出使突厥,逼得处罗可汗当众下跪,这种虎狼丛中笑的镇定,让杨广也大为赞赏,特地在大朝会上赏赐了他一千段的绢帛,当时王世充也在场,是以印象深刻,前几天军议之时没有看到此人,今天却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一直躲在后排,现在才现身。

    王世充很快又变得笑容可掬起来,冲着崔君肃行了个军礼:“崔谒者,想不到在这里又见到了您,请恕刚才末将眼拙,未能看到尊驾,失礼失礼。”

    崔君肃回了个礼,笑道:“王副总管的大名如雷贯耳,当年出使突厥,逼得都蓝可汗亲手杀了与我大隋为敌的北周宗室大义公主,那才是崔某的前辈呢,这回崔某奉圣命出使西突厥,得遇王副总管,也正好可以多讨教一二呢。”

    王世充点了点头,转向了薛世雄:“薛大帅,这位崔谒者,是一早就随了大军过来的吗?”

    薛世雄点了点头:“正是,这回崔大使再次出使西域,本就是有圣意,若是处罗可汗对大隋再不恭敬,就赐莫何可汗诏书,令其担任西突厥大汗,至于处罗可汗,则随崔大使一起,以探望母亲的名义回我大隋。”

    王世充这一下给雷得说不出话来,他的眼前马上浮现出长孙晟那张阴沉的脸,对突厥内情如此熟悉的人,整个大隋,只有自己,裴世矩和长孙晟这三人,处罗可汗是自己和裴世矩一手扶立的,也指望他日后能在帝国的西边多少帮上点忙,自然是不可能推翻他,因此行此事的人,非长孙晟莫属,没想到长孙晟一个病得随时要咽气的人,还能用这样的手段,漂亮地反击自己,让自己连补救的措施都没有,恨极此人之余,王世充突然多少佩服起这位绝代枭雄了。

    崔君肃看王世充半天不说话,还以为他在想别的事情,笑道:“王副总管勿虑,这回我的使命也不是什么秘密,薛大帅的这支部队,绝不止是打下伊吾就完事的,真正的目标是直指突厥的汗庭,逼处罗可汗退位!”

    王世充咬了咬牙:“以整个西突厥的实力,胜兵数十万,薛大帅手下的幽云突骑虽然精悍,但不过五万之众,又劳师远来,怎么可能以这样的实力,消灭掉处罗可汗呢?”(未完待续。。)

第八百二十七章 处罗出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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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君肃哈哈一笑:“事到如今,也不用瞒王副总管了,这次我们并非全无准备而来,那些铁勒部落,已经派子侄入我大隋以为人质,约定到时候联兵进攻金山汗庭,并献上牛羊二十万头,战马十万匹以作酬劳,本来这回至尊约那东-突厥出兵相助,也是想在攻打金山汗庭时让他们出力,不过前日里接到情况,处罗可汗已经顶不住莫何可汗的攻击,放弃汗庭,向东边溃逃了,这几天就会来到伊吾,当他看到自己在伊吾城的弟弟也全军覆没的时候,除了跟我们回大隋,也没别的选择啦,所以现在我要做的,只是前往汗庭,把这一纸册封诏书带给莫何可汗,承认他即位的合法性即可!”

    王世充无话可说,只能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至尊深谋远虑,非我等凡夫俗子所能及,世充佩服之至。”

    崔君肃点了点头,笑道:“其实这次我是带了两份诏书来,至尊命我相机行事,如果处罗可汗能自己打退莫何可汗,或者是其他有意大汗之位的竞争对手,那我就拿出另一份诏书,继续确认我们大隋对于处罗可汗的支持,并要求各部承认处罗可汗的权威,现在看来,那份诏书是用不上了。”

    王世充心中郁闷,可是脸上仍然摆出一副笑容:“高,实在是高,如此高明的计策。分化突厥内部。坐山观虎斗。最后只支持胜利者,不愧是至尊才能想出来的好办法。”

    薛世雄也跟着笑道:“是啊,这个计划实在是完美,不过本帅仍然有一个疑问 ,既然这处罗可汗已经被推翻,是个无用之人了,我们大隋又何必继续庇护此人呢?把他交给新可汗,以结其心。岂不是更好?”

    崔君肃笑着摇了摇头:“薛大帅的想法,跟本使刚接到这个命令时一模一样,可是当时提出这个计划的长孙将军,却在奏折里说道,这个处罗可汗是必须要保留的,为了防止莫何可汗以后不听话,把这个曾经当过大汗的处罗可汗养起来,以后就留有余地,保留以后拥立处罗可汗上位,带兵打回去的机会。”

    王世充的心猛地一沉。刚才的猜想一下子得到了证实,果然是长孙晟搞的鬼。他一边在心里无数次地诅咒长孙晟,一边装着很惊讶地说道:“长孙将军不是卧病在床吗?怎么也参与了此事?”

    崔君肃叹了口气:“他确实是卧病在床,连这回随驾来吐谷浑也做不到了,但是长孙将军一颗赤胆忠心,即使是这样也向至尊上书,就是在圣驾经过大兴时候的事情,当时至尊把本使叫过去,向我出示了那奏折,西突厥的一切应对方略,都在这一本奏折上呢,他说这也是他最后为国家尽的力了!”

    王世充心中暗骂长孙晟,这哪是为国尽力,分明就是拆自己的台,看来长孙晟已经和一些关陇世家联手,以自己为敌了,这回回东都之后,一定要查清楚这些未来的劲敌是谁。

    薛世雄叹道:“长孙将军一辈子都在经略突厥的事务,对此当然是心知肚明,只可惜天妒英才,前天传来的消息,说是就在二十天前,长孙将军已经撒手人寰了!”

    这回连王世充也吃了一惊,帐中诸将,包括崔君肃全睁大了眼睛:“什么?长孙将军死了?”

    薛世雄点了点头:“就是二十天前的事情,是我在大兴城里的信使传来的,本来这次征伐西域,我还想有事随时向长孙将军请教,听说那库真吐屯有意与我军对抗的时候,我派了亲兵回大兴向长孙将军问计,可没想到只赶上了他家的葬礼。而且…………”

    薛世雄说到这里时,停了下来,裴仁基听得着急,问道:“大帅,您倒是有话一次说完啊。”

    薛世雄咬了咬牙:“各位也都是我们关陇一系的将领,这事在我们这些人中间也不是什么秘密了,长孙将军的嫡子,长孙无宪,把长孙将军的续弦夫人高氏,还有他和这位高氏生的一双儿女,全都赶出家门了。”

    众人听得都脸色一变,长孙家内部不和,嫡子与后母之间的战争已经是路人皆知,可没有想到,那长孙无宪居然在老爹刚死之后,就把后母与幼弟妹给狠心赶了出去,无情无义到连起码的脸面都不顾的程度,也算是少见。

    王世充却是心中一动,说道:“那高氏母子现在到哪里了?回娘家了吗?”

    薛世雄点了点头:“听说是回她哥哥高俭(即高士廉)家了。”

    王世充点了点头,转问道:“这些私事先不说了,崔大使,那你这回要如何去迎接那处罗可汗呢?万一他看到这里的情景,害怕得不敢过来,又当如何?”

    崔君肃的脸色微微一变:“王将军,这也是我最担心的事情。前一阵子薛大帅和我商议之后,派人去问计长孙将军,也正是为了此事,现在长孙将军虽然已经死了,可是你这位通晓西突厥事务的智者在此,我想一样可以给我们一些指点。”

    王世充微微一笑,环视了一下四周,脸上现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薛世雄心领神会,沉声道:“今天的战功评定,就先到这里了,各位将军的战功,本帅已经录入功劳薄里,大家先都退下,本帅和王副总管,还有崔大使有要事相商。”

    所有帐中的人都纷纷行礼而退,刘权在路过王世充身边的时候,向他低声说道:“行满,别忘了咱们的正事,分精骑去西海的事情还得抓紧提。”

    王世充点了点头,小声地回道:“老兄放心,兄弟我心中有数。”

    等到所有人走出大帐。只剩下崔君肃。王世充和薛世雄三个人之后。王世充才微微一笑:“二位,你们自己有什么初步的打算,能够迎来处罗可汗,完成至尊的任务呢?”

    崔君肃一脸苦笑:“王侍郎,你就别取笑我们了,若是我们能想得到什么好办法,还用得着千里迢迢地回大兴找长孙将军问计吗?我跟那处罗可汗没有任何私人的关系,现在他给赶出了汗庭。我们也不知道他会去哪里,正为这事发愁呢!万一处罗可汗逃到了别的地方,比如去东边投奔东—突厥,那我这回可要无功而返了。”

    王世充摇了摇头:“这点你们放心,处罗可汗是不会去投奔东—突厥的,他最大的可能还是来里投靠他的亲弟弟库真吐屯。只是我估计他多半事先并不知道库真吐屯起兵反隋的事情,所以现在如果到了这附近,可能会恐慌。薛将军,你那里的情报,汗庭被攻破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薛世雄不假思索的回道:“是十天前被攻破的。算算路程,这两天处罗可汗应该已经到这里了。”

    王世充点了点头:“那么。有没有审问过库真吐屯,和他的兄长是否有过联系?”

    薛世雄摇了摇头:“问过的,库真吐屯说从没有接到过处罗可汗要来的消息,我看他说的应该是实话,他人一直在伊吾城中,并不在自己的驻地。”

    王世充点了点头:“这就是了,处罗可汗我很熟悉,这些年来在西域一带做生意,也没少跟他打过交道,这个人胆子很小,即使是逃亡的时候,也不会一头就撞进别人的地盘,一定会派人前去侦察的,库真吐屯的弩失毕部落,是在离这里大约二百里的西方,如果处罗可汗要去,也会先派人到那弩失毕部落联系才是。”

    崔君肃的脸色一变:“不好,弩失毕部落里几乎所有的壮年男子这次都跟着阿史那莫何一起来战了,处罗可汗一定会知道库真吐屯和我们隋军交战的事情,这样一来如何是好?他要是知道了战败的消息,带着部落的人一起逃跑,那我们再想找到他,可就不容易了!”

    王世充摇了摇头:“应该不至于,现在的处罗可汗,可以说是走投无路了,东边的突厥同族,是不会接纳一个战败来投的达头可汗的子孙,只会把他的人头转而献给大隋,而西边也随着莫何可汗的起事,而断了回去的路。现在他唯一的希望就是能得到我们大隋的宽恕。以我对处罗可汗的了解,他应该会暂时观望,看我们的下一步行动,来决定是举族依附过来,还是以后就在吐谷浑一带流浪。”

    薛世雄皱了皱眉头:“刚才王仁恭将军说,那个拔野古兵败之后,逃向了西方,只怕多半是去弩失毕部落了,现在我们要不要迅速派兵,去追击那个拔野古呢?不能让他把这里的事情告诉处罗可汗。”

    王世充摆了摆手:“现在再追击,只怕来不及了,而且如果跟拔野古大战,让处罗可汗看到,无论胜败,只会更让他害怕,逼其逃走,所以不能派兵追击,而是要派一个使者,持着那库真吐屯命令所部投降的亲笔书信,前往抚慰才是。”

    薛世雄疑道:“今天我们杀了这么多突厥人,只怕这些人早已经恨我们入骨,这时候派使者过去,不是送羊入虎口,有去无回吗?”

    王世充摇了摇头:“突厥人的风俗,战场之上的打打杀杀,都是很正常的事情,谈不上太深的仇恨,你们看以前东西两个突厥互相之间打得死去活来,现在 不也好得跟一家人似的嘛。拔野古兵败之余,依着草原上的风俗,更可能的是打劫弩失毕部落,那部落里只剩下老弱妇孺,只怕会给拔野古抢劫掉牛羊马匹,这个冬天怕是很难过了。如果此时派兵带着库真吐屯回去,如果拔野古打劫部落,就将之驱逐,必能收服弩失毕部落的人心!”

    崔君肃哈哈一笑:“王将军真是深通突厥人的内情啊,只是这样一来,那些刚给我们杀死了丈夫和儿子的弩失毕部落的人,会真心投降我们吗?”

    王世充正色道:“到时候就要带上库真吐屯,向这些人表明,他们亲人的战死,都是因为库真吐屯听信谗言,主动与天兵对抗的结果,再告诉他们还有上万俘虏在我们手里,如果他们以后恭顺,不再反叛,就会赦免这些人,把他们放回部落。如此一来,弩失毕部落一定不敢再生反心,即使有怨气,也只会冲着库真吐屯这些发动战争的人,而不会向着大隋。”

    “还有那处罗可汗,我想他也是刚刚才知道库真吐屯与大隋对抗的事情,如果在那弩失毕部落里,八成是可以见到处罗可汗派来打探虚实的使者,到时候如果解决得好,一定可以让处罗可汗也打消顾虑,安心归顺的。”

    崔君肃的眉头完全舒展了开来:“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崔某茅塞顿开,这就出发去那弩失毕部落。”

    薛世雄的嘴角勾了勾:“崔大使,你一个人亲身犯险,是不是有点太危险了?你可是怀有特别使命的大使,万一出了什么闪失,我这里无法交待啊,还是等过了今夜,我率大军拔营起程,护送你过去吧。”

    崔君肃摇了摇头:“不,听王将军的话,这次的关键就在于一个快字,若是让那拔野古打劫了弩失毕本部,那只怕一切都晚了,甚至连处罗可汗也会吓跑,所以我现在就必须要出发,也不用多带人,三千精骑足矣,带着库真吐屯和几个向导,一定可以找到弩失毕部落的。”

    薛世雄还有些迟疑,看向了王世充:“王将军,真的不会有问题吗?”

    王世充点了点头:“没事的,可以让崔大使率精骑先行,派猛将护卫,大军明天一早拔营起兵,前往弩失毕部落,相隔不过一天的路程,即使遇到不测,也可能以前后接应的。”

    薛世雄的眼中精光一闪,站起了身,对崔君肃说道:“那就有劳崔大使辛苦一趟了,我派我的两个儿子亲自引兵护卫,必要的时候,由他们带大使返回。”

    崔君肃哈哈一笑:“那咱们就在弩失毕部落所在的高昌国绿洲见面吧。”(未完待续。。)

第八百二十八章 虽胜犹败

    三天之后,高昌国的都城高昌城南百余里处,与伊吾国相邻的国界之上,有一块方圆百余里的绿洲,算得上是沙漠中的一块草原了,正是弩失毕部落平时放马游牧的所在。

    高昌国可谓是靠着大隋最近的一个西域国家了,跟中原最西边的敦煌隔了两千里的大沙漠,足足十三四天的路程。当年汉武帝派大将李广利西征大宛国时,把掉队和走不动的伤兵与老弱于高昌之地设了一个营垒安置,名叫高昌垒,此后在这基础上,逐渐筑城建国,是为高昌国。当年自从王莽篡汉之后,西域便脱离了汉朝的控制,后经东汉,三国,魏晋南北朝几百年的发展,虽然又由丝绸之路继续和西域各国恢复了联系,却再也做不到象以前的中原政权那样,可以直接在西域各国设都护府,派驻军直接控制了。

    北魏初年,立国于武威,敦煌一带的北凉国匈奴人政权沮渠氏,被北魏击破,逃往高昌,征服了这个西域小国,可好景不长,新兴的草原帝国柔然政权,也开始打起了西域的主意,于是派兵南下,灭掉了北凉国的残余,改立了汉人傀儡阚伯昌为高昌国君主,后来柔然式微,势力退出西域,高昌国王也几度易人,最后传到了汉人麹氏的手里,直到现在,在位的国王麹伯雅,是非常积极地向大隋进贡,甚至在上次大业三年的时候,派自己的王子带队,出使东都,其使节团的规格。在西域各国中也是最高的。

    只是正因为这个原因。高昌国的汉人政权在西域各国中多少算是个异类。这个国家南北五百里,东西三百里,四面有山,南面则有一块水草丰美的草原,正是高昌国的最好一块游牧地,可自从西突厥控制了西域之后,这里就成了西突厥十姓之一的弩失毕部落的游牧地,占据此块草原。南可进图伊吾,北能控制高昌,等于扼住了西域各国东出的门户,是以隋军这次出兵伊吾,才让库真吐屯如此焦虑,不惜与隋军一战,也要保住自己的地盘。

    现在,在这片草原之上,一片白色的营帐,连绵十余里地。而在这片营帐的周围,则是成片的牛羊。那些雪白的绵羊,看起来就象是一朵朵浮动着的白云,在这片绿色的海洋上流动着,而数以千计的突厥牧民,则穿着皮袍,骑着马匹,来往于这些牛羊群中,举着长长的杆子,把那些乱跑出群的牛羊,重新赶回大部队之中,但是如果你仔细观察一下,就会发现这些牧民不是白发苍苍,满脸皱纹的老人,就是女人和半大孩子,几乎没有一个成年男子。

    这片营帐正是西突厥弩失毕部落的营地所在,三天前,在伊吾城打了败仗的拔野古果然趁势偷袭此地,若不是崔君肃及时率部赶到,黑夜中的拔野古不知道隋军来了多少,也不敢恋战,向着西边一路逃去,只怕这弩失毕部落,就再也不复存在了。

    而当时处罗可汗派来部落里打听消息的信使也正好在部落里,他亲眼目睹了库真吐屯已经成为俘虏,垂头丧气地要求部众们放弃抵抗,向隋军投诚的全过程。崔君肃也及时地找到了这个使者,向他晓以利害,此人果然回去把处罗可汗等人带了回来,几乎与第二天黄昏时抵达的薛世雄大军同时来到这里。

    处罗可汗一再地向薛世雄和崔君肃赌咒发誓,声明自己对库真吐屯的所作所为毫不知情,这点薛世雄等人倒是深信不疑,王世充早就说过,处罗可汗根本没有这个胆子真正地和大隋撕破脸开战,更不用说是在这个存亡危急之时了。

    此事最终以处罗可汗罢免了库真吐屯的弩失毕部落首领之位,将其贬为一个普通的牧人,并从阿史那部落的族谱中赶了出去,另立在这次征战中忠勇有加的拉赫曼为部落首领而告终,至于处罗可汗,则是只能忍气吞声,强打笑容,带着妻儿老小跟着薛世雄的大军回大隋。

    处罗可汗的投降和东归,意味着这次的西征大军圆满地完成了任务,薛世雄下令,在这弩失毕部落之地欢庆三天,犒赏三军,而崔君肃则带着几百人的卫队,一路向西北而去,直奔西突厥的汗帐,去册立新任的莫何可汗。

    日已西垂,草原之上到处都是火堆,空气中弥漫着烤羊肉的膻香味,喝醉了酒的军士们拉着西突厥的女人和孩子,四处舞蹈,看起来倒是其乐融融,而王世充则骑在骏马之上,立于一处不高的小草坡上,看着远处营地中的狂欢,若有所思。

    几十名王世充的亲信卫士散在岗下,杜绝了他人接近的可能,而王世充的身边,只站着魏征一人,李靖今天给薛家兄弟们拉去喝酒了,明天就要踏上西海之旅,此时能一起聊聊军国大事,对以后的时局变化作出应对的,只有这名绝代军事了。

    魏征骑着一匹杂色花斑马,看着王世充紧锁的眉头,微微一笑:“主公可还是在为那西突厥处罗可汗的倒台,而耿耿于怀吗?”

    王世充叹了口气:“玄成,我倒不是在乎钱,只是处罗可汗是我们花了很大代价才扶上汗位的,这些年也跟我们合作了许多,现在眼看着给人这样赶下来,说老实话,我不甘心。”

    魏征点了点头:“不错,主公,这种事换了谁也不甘心的,但我们的眼光得放长远,向前看,这次您自始至终,也没有跟那处罗可汗见上一面,甚至下午的时候还拒绝了他托人传话,想要见面的要求,在您的心里,想的只怕已经不是如何保住或者帮处罗可汗夺回大汗之位的事情了吧。”

    王世充的眉头仍然紧紧地锁着,看不出任何喜悦之色:“玄成,我现在所担心的。倒不是处罗可汗倒了。我们在西域再扶持谁的问题。老实说,西域这里是裴弘大的后院,我们上次出钱帮他扶处罗可汗上台,也一直是处于幕后,现在我们垄断了河西的商路,不论是谁继任这西突厥可汗,都会和我们保持良好的合作关系的,真要为处罗可汗的前途担心的人。也不是我王世充,而是裴世矩才是!”

    魏征摸了摸自己的山羊胡子,眼中精光一闪:“主公真正担心的,只怕还是长孙晟的动向吧。”

    王世充叹了口气:“还是玄成你看得清楚,老实说,我并不是很担心两突厥换了哪个人当大汗,现在启民可汗也是重病,估计连东边的突厥也要易主,新可汗九成会是阿史那咄吉这头白眼狼,西突厥就算换了莫何可汗。也对我们今后的大事没有太大的影响,毕竟隔了千里大漠。想要实质性地介入中原的乱世,太困难了一点。可是长孙晟就不一样了,他明知处罗可汗是我和裴弘大所拥立的,却仍然背着我们搞这种小动作,甚至我可以断定,库真吐屯这个笨蛋这回敢起兵和大隋公然对抗,也少不了他背后的动作。”

    魏征的眉毛一挑:“主公你是担心长孙晟和别人结成了同盟,要共同对付主公是吗?”

    王世充咬了咬牙:“我跟长孙晟认识也快二十年了,他跟我一样,也是野心勃勃,不甘寂寞之辈,谈不上对大隋有什么忠义可言,这些年我对他有些忽略,因为他去突厥的次数不多,但我没有想到,他还是趁我这回跟着杨广的时候,趁着我以为他大病不起的时候,给我狠狠地捅了一刀,让我陷入如此的被动之中,长孙晟自己已经死了,能促使他作出这种决定的,一定与他的后事有关。”

    魏征点了点头:“我也同意主公的看法,长孙晟对继室高氏极其宠爱,而对于自己已经成年的前妻所生的儿子,则态度明显冷淡,可是人算不如天算,长孙晟长年出使突厥在外,家中的生意和产业需要人打理,他的幼子又年纪太小,不得已只能让长孙无宪打理这些产业,管理他在大兴的家,时间一长,长孙无宪反而把他老爹架空了,这回果然等长孙晟一咽气,就把后母和异母弟妹赶出了家。”

    王世充的眼中碧芒一闪:“听薛世雄说,这母子三人回了高俭那里,我最担心的也是此事,当年我为了转投杨素,曾经亲手杀了高俭的妹妹,所以此人恨我入骨,这次如果我所料不错,八成是此人以照顾高氏母子为条件,要长孙晟黑掉处罗可汗,以打击我和裴世矩在西域所经营的势力。”

    “高俭本人并非关陇贵族出身,他是北齐的清河王高岳之孙,按理说跟高仆射是同族,但是此人久居大兴,也自幼结交了不少关陇贵族中的头面人物,跟唐国公府走得非常近,这就是个很麻烦的问题了。”

    魏征倒吸一口冷气:“主公,你的意思是,真正想要害我们的,不是这个高俭,而是唐国公李渊?”

    王世充的面色阴沉,在这如水的月色下,被照得一片惨白,只有两只绿油油的眼珠子发着异样的光芒:“还有别的解释吗?高仆射临死之前,就跟我特别提醒了这个唐国公李渊,说他虽然现在看起来不起眼,但是关陇一系的头面人物,是啊,想想连杨素都想要通过结亲方式拉拢的家族,会有多么强大?这人以前一直给杨广打压,官职不高,也没什么军功,所以容易被人忽视,但是陇西李氏和窦氏这样的强强家族联合,足以联系上几十上百家关陇中层家族,象高俭这样的人,在高仆射完蛋之后,也一定会转而奉李渊为首领,聚在他的旗下了!”

    魏征点了点头:“听说李渊的长子李建成,已经娶了荥阳郑氏的女儿为正妻,这跟当年楚国公发迹前的轨迹很象,关陇贵族与山东五姓七望为首的文人世家相联合,就是一股很可怕的力量,而且我还听说,当年元德太子杨昭,曾经招揽了很多关陇一系年轻的子弟入东宫做侍卫,比如柴绍就是这样的人,杨昭死后,这些年轻的武将一大半都转而与李渊交好,象柴绍更是直接娶了被杨玄感所抛弃的李秀宁为妻,这些中等武将世家的力量,不可小看啊。”

    王世充咬了咬牙:“看来李渊也已经看出乱世将至,要为未来做准备了,这回就是他布的第一枚棋子,他大概知道我已经控制了河西的商路,至少在陇右和凉州有自己的势力或者是盟友,乱世之时有迅速夺取关中的可能,所以他就先下手为强,把我们在西域所扶立的处罗可汗干掉,这样就大大降低薛举和姑臧商会这些人引突厥兵进入关中的可能,为他自己夺取关中,进而扫清陇西创造了条件。”

    魏征听得连连点头:“确实是这么回事,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有什么办法可以借刀杀人,让杨广对李渊生出忌惮之心呢?”

    王世充的眼中光芒闪闪:“这个问题我已经思考了两天,还是毫无头绪,李渊很狡猾,也极善于保护自己,表面上看从不抓兵权,在地方上也极为低调,更是不贪图权势,虽然这里面有很大原因是当年他因为要娶窦惠而和杨广结了梁子,但这说明此人的本性也是老谋深算,谋定而后动,杨广即位以来,得罪了很多关陇家族,而李渊却能不露痕迹地向其示好,引得年轻一代的关陇才俊争相投奔,说明他所图的事情是和我们一样的,也不会给我们留下什么把柄。”

    魏征勾了勾嘴角:“如果来明的不行,就来暗的,上次主公通过宇文述散布的萧萧复又起的流言,效果非常好,已经把萧氏废了一半多了,就连萧琮都给逼死,要不我们这回也故伎重施,用上流言和童谣这一招?”

    王世充摇了摇头:“不行,上次的流言才用了不到半年,太短了,现在还不是再用流言的时候。我们现在没有别的好办法,只有等待时机,以观其变了。”(未完待续。。)

    ps:  作者雨天下雨,在纵横的老牌历史实力写手了,清末民国文方面极为拿手,新书开在起点,即将上架,喜欢清穿小说的朋友可前往一读。书号3483507

第八百二十九章 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魏征的眉头稍稍一皱:“主公,我们是不是可以利用杨玄感和李密,让他们跟李渊争取这关陇贵族的领导权?”

    王世充叹了口气:“这个办法我也想过,但是杨玄感资历太浅,年轻气盛,不可能让那些关陇的老家伙和大家族们在这个时候投靠他的,再说原来杨素掌权之时 ,也是飞扬跋扈,把包括关陇世家在内的大家族都得罪了个遍,所以即使他以前势力那么大,想要跟他家结亲的关陇家族,除了李渊也没有一个。再说了,这几年杨玄感一直蜇居在家中,又没了杨素当年的权势,是完全无法跟李渊竞争的,现在象柴绍这样的关陇世家的年轻一辈,都跟留在大兴的李渊家关系极好,而迁居东都的杨玄感,已经算不得完全的关陇家族了。”

    魏征的面色变得越来越凝重:“主公,这么说来,我们对李渊势力的坐大,基本上无能为力了?”

    王世充点了点头,眼中的碧芒一闪而没:“事在人为,走一步看一步吧, 如果李渊自以为现在成了关陇贵族的领袖,开始公然地四处与其他家族串联,那我们的机会就来了,杨广对这种事情,可是最警惕不过的。”

    魏征也勾了勾嘴角:“那么接下来,主公打算怎么做?西域乃至西突厥这里,我们要做什么补救吗?”

    王世充摇了摇头:“现在不行,莫何可汗刚刚得了那长孙晟的暗助,得以即位。我们这时候再做什么事。也只是锦上添花。而非雪中送炭了,而且这回我们跟咄苾王子闹得不愉快,他也不可能象以前那样帮我们联络铁勒人了,这里的情况就先这样吧,维持正常的商路即可,我们真正要经营的方向,暂时转向吐谷浑。”

    魏征微微一愣:“吐谷浑?主公这话是什么意思?您觉得伏连可汗这回还能逃得出来吗?”

    王世充微微一笑:“如果他逃不出来,就不是伏连可汗了。吐谷浑人打仗的本事不行,逃命的本事无以伦比,当年就连以强悍骑兵著称,打得柔然都无处遁逃的北魏,都没法灭了吐谷浑,原因就在于那高原之上,空气稀薄,想要追击是非常困难的事,而吐谷浑人世代居于此,熟悉地形。心肺功能也能适应这种呼吸,所以能摆脱追兵。我看这回伏连可汗绝不会傻傻地躲在城里等死,而是会在大军合围之前逃出来,所以以后,我们倒是可以和这伏连可汗有合作。”

    魏征皱了皱眉头:“跟他能有什么合作的?”

    王世充摇了摇头:“如果西域那里的关系没以前那么好了,那我们通过西域的铁,跟东-突厥交换战马的这条渠道也就要中断了,至少不能象以前那样明目张胆地进行,乱世之中,战马,军械和粮食才是最重要的三样东西,尤其是我们如果要在中原或者南方起兵的话,更是要想办法搞到战马才是,突厥那里如果不再给我们稳定地提供战马,我们就只有找吐谷浑了。”

    魏征的双眼一亮:“这样真的可以吗?”

    王世充微微一笑:“以前我们即使从突厥买了几千匹战马,也无处存放,一些作为跑马场的马,更多的只能伪装成商团的驼马和运输工具,马这东西,没有草原奔驰,再好的战马几年下来也就只能拉拉大车了,所以我们现在真正能用上的战马,也就是两处跑马场的那三四千匹罢了,而且一旦乱世,都不一定能用得上,很可能会给朝廷征调了。”

    魏征笑了起来:“主公是想用这吐谷浑之地牧马吗?”

    王世充笑着拍了拍魏征的肩膀:“玄成果然一点即透,不错,正是如此,刘权有意通过这一战当上那吐谷浑之地的刺史,以这方圆数千里的茫茫草原,想要设置郡县,象内地一样地管理,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所以说刘权只能依靠当地的部落首领进行羁縻管理,自己住在城中,而把广阔的草原让给吐谷浑各部,慕容氏毕竟在这里经营了几百年,即使伏连可汗暂时躲起来,这吐谷浑的人心也在他这里,所以我们光靠刘权还不行,还得私下里建立跟伏连可汗的联系才是。”

    魏征的眉头又皱了起来:“可是这回杨广亲自督察,誓要捉住伏连可汗,只怕想要救他,不是这么容易的事情吧,搞不好还会惹火烧身呢。主公还请三思。”

    王世充的脸上现出了一份坚毅的神色:“事在人为,我们现在失掉了西域,也即将失去和突厥的联系,乱世却是越来越近,我们必须要做好充分的准备,尤其是军马。对了,李靖这次得了战功,我也可以趁机拜托身为吏部侍郎的裴世矩,让他给李靖安排一个马邑郡丞的职务,你看如何?”

    魏征点了点头:“这是早就商量好的,也当照此办理,只是李靖一人在马邑势单力孤,只怕即使碰到乱世,也难成气候,主公,你真的要扶持那个刘武周,而不是想办法加强李靖在当地的权势吗?”

    王世充叹了口气:“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事情,马邑和雁门这两个郡,就是通向东-突厥和漠南草原的两个门户,汉胡杂居,非本地人不可驾驭,雁门那里地势险要,处于山中,防守尚可,但想要迅速地打通跟突厥的联系,或者说放养战马,那是不如马邑的,刘武周在马邑经营多年,他这回从军建功,想必就是想在马邑混得一个军职,不管我们助不助他,这一点都很难有改变,所以我安排李靖去那里,也只是暗中设法挑起刘武周和关陇势力的矛盾,让他以后把首要的目标对准关陇,给我们在中原的起势争取时间。”

    魏征摇了摇头:“可是这样一来,主公还可能把李靖给收回来吗?老实说,李靖的将才绝世。并不在主公之下。这样的人才在乱世中用好了。那就会是您的韩信,远非张金称可比,万一李靖陷在马邑了,那可如何是好?”

    王世充的眼中碧芒一闪:“以李靖的本事,一定可以想办法脱困的,这点我深信不疑,而且我相信李靖的人品,选择了向我效忠。一定不会再去投靠别人!”

    魏征笑而不语,两人一起看向了远处的大营,王世充仰头看了看天空中的明月,心中暗道:一切真能如意吗?

    吐谷浑,伏俟城,这座位于车我真山(古地名,今不详,推测大约是在青海西部)中的石制坚城,正好卡在入山的唯一一条通道之中,四周都是高耸入云的山峰。峰上覆盖着冰雪,就连善爬的猿猴也只能望峰兴叹。

    而这座高约四五丈的石制城堡。虽然正面宽度不过两三百步,可就和隋朝的雁门郡一样,卡在山峰之间,可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城后是一座方圆几十里的山谷,谷中青草密布,几十万头牛羊散居其中,而四五万帐落,也在这山谷之中星罗棋布,这里,就是吐谷浑人最后的避难盛地,也是他们几百年来多次逃过灭族之厄的祖先保佑之地,在这个隋朝四路大军铁壁合围,连只鸟儿都难飞进来的时候,更是他们最后的圣地了。

    伏连可汗是个五十多岁的老人,须发斑白,按着慕容氏古老的传统,头戴步摇金冠,而须发则都梳成了一条条干净整齐的小辫子,走起路来,辫发和步摇金冠上的金枝一起晃动,别有一番风情。

    可是这位吐谷浑的可汗,这会儿却是愁眉苦脸,两只不大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山外那密密麻麻的隋军营帐,还有在山外草原上来回奔驰,耀武扬威的数万隋军骑兵,长年被草原上狂风吹皱着的脸部皱纹,一根根地晃动着,每一下都反映出他内心的焦虑与变化。

    自从一个半月前,隋军的大军四面合围,在山外摆开了阵势之后,伏连可汗就发现自己插翅难飞了,这回隋军的人数,看起来比他在山谷中的牛羊数量都要多,伏连可汗终于意识到自己这回惹了多大的麻烦,可是慕容氏的骄傲却让他没有任何投降的打算,吐谷浑从没有向强敌投降的可汗,以前在北魏的太武大帝,战神拓跋焘面前,先可汗宁可向南退入无人地带,也保持了气节与尊严,而这,也是伏连可汗想要做的。

    对面的隋军阵营里,又传来一阵鸣鼓之声,两三千步兵,列着整齐的队形,向着这吐谷浑的山城缓步而来,又是一次徒劳的攻城,在这两个月内,这种事情每天都会发生,双方的兵士都已经习以为常了,经历了开始十余天的猛攻,隋军在城下留下的几千具尸体,已经让攻方基本上放弃了强攻的打算,这山道最多只能容纳十几人并排而行,一切攻城的手段都用不上,除非能让尸体堆到城墙的高度,不然这座石城是牢不可破的,只是杨广为了自己的面子,每天仍然强令将军们率军攻击,以证明这里仍然是战场!

    几千名隋军在入山的通道外列阵,长槊手们举着盾牌,缓缓向前,后面几百名弓箭手跟随,到了离城二百多步的距离,弓箭手们纷纷从盾牌中钻出,向前奔个几十步,胡乱地向城头射出一排羽箭,然后头也不回地向后撤离,换下一批的弓箭手上前,而城头的守军也是如此,吐谷浑的弓弩无论是劲道还是射程都无法与隋军的军用弓弩相比,若不是有居高临下的地形之利,早已经被压制了,可是靠着这城墙加上山道,足有六七丈的高度优势,城头的弓箭手们也是一阵向天乱射,跟城下的隋军倒是斗了个旗鼓相当。

    三四轮的弓箭射完,城下的隋军倒下十几个,散乱地躺在那几千具尸体之中,已是深冬,不少尸体上都盖了厚厚的冰霜,得亏在这高原的寒冬,才不至于象中原的夏天那样,产生大疫,城头的吐谷浑人也倒了十多个,被迅速地抬下,保持着城头始终有五六百守军,而伏连可汗,整个过程中都一言不发,冷冷地看着这场例行公事般的攻守之战。

    一阵鸣锣之声,隋军的步兵们如逢大赦,飞快地退出了山道,伏连可汗叹了口气,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身子,对左右说道:“派三百人出城拔箭,顺便把这些隋军的甲胄剥来,记住,还是老规矩,若是隋人突击,不可恋战,迅速回城!”

    突然,城下的一具“尸体”动了动,伏连可汗的眼睛一下子睁得圆圆地,向前急行两步,走到城垛头,向下一看,这具“尸体”稍微一抖,身上的五六根箭杆全部脱落,显然这些箭根本没有击穿他的铁甲,伏连可汗心中暗骂此人狡猾,拿起身边手下的一把大弓,正准备放箭,却听到城下那人突然抬头用鲜卑语(吐谷浑是鲜卑慕容氏,说鲜卑语)说道:“伏连可汗,我有要事找你,请别放箭!”

    伏连可汗微微一愣,厉声道:“你这个狡猾的隋人,想骗我们上当吗?”

    那“尸体”仍然在尸堆里,稍稍地抬起了头,说道:“我就一个人,骗不了你什么的,而我要说的事情,事关你们吐谷浑的存亡,信不信由你啦!”

    伏连可汗的左右两人,正是他手下两个最忠实部落的首领,左边的是以足智多谋而著称的大宝王尼洛周,而右边的一个,则是号称吐谷浑头号勇士的悍将乞伏达。

    黑色脸膛,络腮胡子的乞伏达是个火爆性子,不耐烦地说道:“可汗,此人诈死想要入城,其中必然有诈,汉人都是一肚子的花花肠子,不要上他的当啊,射死他得了!”

    白发红脸,身形瘦小,穿着一身羊皮袄子的尼洛周却沉吟不语,伏连可汗放下了弓箭,转头问道:“大宝王,你有何高见呢?”(未完待续。。)

第八百三十章 魏征入城

    尼洛周的嘴角勾了勾,缓缓地说道:“尊敬的可汗,在我看来,此人并不是杨广的使者,以杨广的性格,绝不会用这种方式派人入城,而且他自命不凡,也不会使这种伎俩赚开城门,所以我想,此人没准真是哪个隋军的将帅所派,想要私下里与我们议和的。”

    乞伏达怒道:“大宝王,你是不是老糊涂了?不管是杨广,还是哪个隋军的将帅,派人来议和,又会有什么区别?都不过是让我们投降罢了,我们吐谷浑人是神的子民,草原的雄鹰,河湟的霸主,又怎么会向这些隋人低头呢!”

    尼洛周叹了口气:“隋朝的国力之强,超过了我们的想象,这几十万大军现在就在我们这里安营扎寨,我们的水源已经枯竭,二十多万人在这里不可能天天靠着雪山的融冰而坚持的,而且牛羊每天都在啃食大量的青草,再这样下去,不出一个月,我们就要山穷水尽了。”

    伏连可汗的嘴角抽了抽:“可是隋军就能坚持下去吗?我们都困难,他们又能靠什么维持?以前我们的先可汗也被敌人围攻在这个地方,但只要等到春暖花开的时候,他们无一例外地要退走的!”

    尼洛周摇了摇头:“尊敬的可汗,我觉得您想的有点太乐观了,隋军不是以前的那些羌人和突厥人,那些个游牧民族,不会停在一个地方的,因为很快马和牛羊就没有草吃,可是隋军是中原的部队,他们吃的是从关中和陇右运过来的粮食。还有那些投降隋军的部落也给他们提供补给。照这样打下去。别说三个月,就是三年,他们也能呆下去,最后先撑不住的,只怕会是我们。”

    伏连可汗的脸上闪过一丝无奈的神情,他转头对乞伏达说道:“乞伏将军,你亲自带人出去收拾隋军尸体的甲胄和弓箭,把那个人也带进来。我不信他能玩出什么花样!”

    乞伏达嘴里嘟囔着下了城楼,伏连可汗转头对尼洛周说道:“咱们也不能在来人面前显得软弱了,要好好地招待此人才行,这样才能争取更好的条件!”

    尼洛周的眼中闪过一丝狡猾的神色:“一切听可汗的!”

    半个时辰后,伏俟城后面的山谷草原上,一座穹顶大帐立于蓝天白云之下,栅栏和岗楼布在这座大帐之前五百步处,从入口的营门到大帐的距离足有三百步,每隔一步,都立着两名吐谷浑士兵。人人手持一柄雪亮的弯刀,而在那大帐之前的空地上。一口大铁锅正架在柴堆之上,柴堆上已经燃起了熊熊的火焰,铁锅里不时地沸腾起几颗油星子,炸到空中,又落到下面的柴堆上,激得那火红色的火苗,时不时地泛出两点蓝色光芒。

    魏征一身隋军小兵的打扮,昂首挺胸,在那乞伏达亲自率领的八名凶神恶煞的吐谷浑壮士的簇拥下,平静地走到了营门前,一看到魏征到来,所有站立着的吐谷浑士兵们齐齐地发了声喊,把手中的弯刀全部向上方架起,形成了一道长约四百步的刀门,从营门口直达大帐之前。

    魏征看着这道杀气腾腾的刀门,一点慌张的神色也没有,甚至微微一笑,向乞伏达说道:“乞伏将军,这难道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吗?!”

    乞伏达正一肚子火气呢,这次隋军进击吐谷浑,他的损失最惨重,上次误打误撞碰到杨广御营的那个部落,正是他弟弟所率领的一个羌人别部,结果那些该死的羌人为了投降杨广,甚至杀了他弟弟,此仇不共戴天,这些天守城战中,乞伏达占了不少便宜,打死数千隋军,正志得意满呢,恨不得出城跟隋军摆开阵势大战一场,却又听到那个该死的尼洛周败兴。

    武人对议和的看法,也就是投降的另一种称呼罢了,这点古今中外都一样,所以乞伏达恨不得就能把这个看起来就不是个好鸟的隋朝使者扔到那个大油锅里炸上一炸,听到魏征的话后,他强忍着想要海扁这家伙一顿的冲动,冷冷地说道:“现在你是客还是敌,都没个定论,本将只能送你到这里,后面的路,你自己走吧!”

    魏征笑着摇了摇头,负手于背后,闲庭信步般地向前,一对对闪着寒光的弯刀就架在他的头上,哪个家伙若是手臂酸痛,这刀落下来,那马上就是人头落地,可是魏征却是脸上没有一丝的慌乱之色,也不加快速度,就这样缓步而前,甚至还不时地对着左右的刀手们微微一笑。

    一道道的刀门在魏征经过之后撤掉,小半柱香的时间,魏征便走到了刀门的末端,也许是被他这种从容的气魄所折服,最后一道刀门的小兵在他没有走到的时候就撤去了刀门,右手持着刀,向内的弯刃部分搭在自己的肩头,魏征笑了笑,看着右边的那名看起来十六七岁,脸上还稚气未脱的吐谷浑小兵,走上前去,用鲜卑语问道:“此刀是何人所铸?”

    那名小兵看起来也是慕容部落的人,留着辫发,皮肤白净(鲜卑人里,慕容氏是白种人,曾被称为白虏),长相也和这河湟之地的羌人不太一样,听到这话后,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魏征笑着伸出了两根手指,在那刀身之上弹了一下,“叮”地一声,声音清脆响亮,魏征哈哈一笑:“果然是好刀啊,一会儿用来砍我的人头,可不会有什么痛苦呢!”

    他说着大笑而前,也不去看那口油锅一眼,径直走向了大帐。

    尼洛周站在大帐之外,一直观察着魏征从开始到现在的举动,眼看魏征走到身前,他上前双手摊开,自腰间向外分,深鞠一躬,跟后世藏族人献哈达时的那个姿势极为相像。正是这吐谷浑人向贵客致意的方式。嘴上说道:“远方来的朋友。我乃吐谷浑大宝王尼洛周,代表我们家可汗欢迎你。“

    魏征站在原地,拱手回礼:“在下魏征,乃是刑部侍郎王世充的门客,受我家主人之命,特来向伏连可汗问好!”

    尼洛周的脸色微微一变:“门客?”他看此人入营时,面对刀阵,毫无惧色。谈吐之间也是不卑不亢,实在是一等一的人才,却不料只不过是一个隋朝官员的门客。但他转瞬间突然又想到,王世充这个名字实在是太过熟悉,脑子一转,双眼一亮,“魏先生,你家的主公,可是那中原首富王世充?”

    魏征微微一笑:“不错,正是我家主公。我家主公生意做得久了。希望能和气生财,与人为善。这打打杀杀的事情,实在是他不愿意的,这才会派了在下入城,跟伏连可汗商量一些事情!”

    尼洛周点了点头,看了一眼一边的大铁锅,脸上虽然挂着笑容,可语气却变得严厉起来:“魏先生,我家可汗最近的心情不是太好,你们家的皇帝无缘无故地攻击我们吐谷浑,害得我们家可汗不能象往年一样自由自在地打猎迁移,而你家主公作为隋朝皇帝的官员,也是我们的敌人,如果一会儿你的话说得不合我们可汗的意思,就会让你到这油锅里洗个澡,所以您最好还是想清楚了再说话,若是害怕了,现在我也可以礼送你出城。”

    魏征抚了抚自己的山羊胡子,笑道:“魏某既然入得这城来,就已经作好了必死的决心,刚才的刀门既然不能让魏某退缩,这油锅自然也没啥让我担心的,咱们中原有句古话,说是大丈夫当不避斧钺,不畏鼎镬,只凭三寸不烂之舌,百万大军也不能屈服,我听说大宝王博古通今,是河湟草原的第一智者,应该能明白魏某的心思吧!”

    尼洛周点了点头:“先生请进,我家可汗已经等候多时了!”

    魏征昂首走进了大帐,这个平时可以容纳上百人的大帐,这时却是空空荡荡,一个侍卫也没有。大帐的底下铺着华丽的地毯,四周的铜架上则点着火烛,帐内弥漫着一股龙涎香的味道,而在这烟雾缭绕之间,正中的一个金制马背状的胡床之上,伏连可汗正穿着貂皮大袍,头戴羽毛步摇金冠,足踏犀皮快靴,手握着一只纯金打造的权杖,端坐在这金马胡床之上,看着二十步外的魏征。

    魏征不慌不忙地拱手行了个礼:“魏某拜见吐谷浑伏连大可汗,并向大可汗转达我家主公的问候,祝愿大可汗身体康健。”

    尼洛周站在一边,向伏连可汗说道:“这位魏征魏先生,乃是中原首富,现在的刑部侍郎王世充的门客。”

    伏连可汗的脸上闪过一丝怒意:“什么,一个门客就来见本可汗?你好大的胆子!”

    魏征平静地回道:“大可汗,现在不是两国间的外交,那些虚礼没什么用的。咱们还是有事说事,务实点的好。”

    伏连可汗强忍着怒气,冷冷地说道:“看在你孤身入城,还有几分胆色的份上,本汗暂且不与你计较这些,说吧,你家主公有什么话,要你这样转达?!”

    魏征微微一笑:“大可汗,首先我要告诉您两件事,第一件,就是您在西海那进里准备繁殖今年天马的别部,自您的侄子阿里黑以下,一共六百七十三人,已经全部被我家主公俘虏了,而你们准备送上那西海小岛上的三千匹青海母骢,也一并落在了我家主公的手上!”

    伏连可汗一下子站起了身,怒道:“什么!你们竟然敢这样对待本汗的弟弟,抢劫本汗的骏马,居然还把这事向本汗说,魏征,你是不是真的想下油锅洗澡?!”

    魏征摇了摇头:“大可汗请息怒,这事是对你有利的,也幸亏是我家主公接到了这个命令,不然换成其他的隋将做这事,只怕你的兄弟和所有的部众,这会儿已经都人头落地了。这次带兵袭击西海的卫尉卿刘权,本来是想把这些人全杀光,以获军功的,若不是我家主公极力劝阻,这些人一个都活不成!”

    伏连可汗的心下稍安,坐回了金马背上,说道:“本汗的兄弟阿里黑,真的还活着吗?你若是有半句虚言,本汗一定将你碎尸万段,为兄弟报仇!”

    魏征微微一笑,从怀中摸出了一块上好的玉诀,递给了尼洛周:“这是阿里黑贴身的玉诀,大可汗一定认得,本来我家主公是想让他写下一封书信,带给大可汗的,可遗憾的是他不识字,所以只能给出这个信物了。大可汗请放心,现在阿里黑和他的部众都在我主公的手下安置,这消息也瞒过了隋朝皇帝,你的兄弟,现在很安全。”

    伏连可汗哈哈一笑,把玉诀收进了怀中:“阿里黑确实不会写字,看来你说得没错。他还活着!”可是说到这里,伏连可汗的脸色一沉,“但你们为什么要袭击我的兄弟?现在你们抓了人,抢了马,又来这里做好人,是在愚弄本汗吗?”

    魏征摇了摇头:“不,只不过是我家主公想要和大可汗结个缘,以后长期合作,为了保护阿里黑,才暂时把他们保护了起来。”

    伏连可汗冷笑一声,说道:“此事本汗不与你计较,你说还有第二件事情,是什么?”

    魏征收起了笑容,正色道:“这第二件事情嘛,就是来给大可汗发个警报,隋军已经做出了攻城利器投石机,这两三天就会运到城下投入作战,到时候只怕这伏俟城虽然坚固,也是经不起这投石机的轰击了!”

    伏连可汗的脸色大变,一边的尼洛周也皱了皱眉头:“魏先生,你这恐怕是在吹牛了吧,虽然我知道中原有霹雳车和投石机,可以发出巨石,轰击城墙,可那需要大量的木材和石块才行,现在我们这伏俟城四周是秃山,并无树木可以让隋军制作攻城器械,他们若是能做出来,还用得着天天派人拿人命攻城吗?”(未完待续。。)

第八百三十一章 假泄军情

    魏征微微一笑:“大宝王,你说得不错,隋军确实没办法就地取材,现场制作投石机,但隋朝皇帝这回的决心非同小可,不攻破伏俟城,他是不会回师的,所以两个月前攻城陷入僵局之时,他就下令后方的西平郡,砍伐陇山一带的树木,随着军粮一起运往前线,为此,还特意在覆袁川上加了四道浮桥,以便这些运木头的重型车辆通过呢。若不是造桥使者办事不力,拖了十来天的功夫,只怕你们这座伏俟城,现在已经给攻下来了!”

    伏连可汗的额头上开始冷汗直冒,他强作镇定地说道:“山道狭窄,隋军不可能把几十部投石机一字排开,这伏俟城绝对没这么容易给攻克的。再说了,隋军的石头哪里来?”

    魏征哈哈一笑:“这座荒山虽然不生树木,但石头却有的是啊,隋朝皇帝每天派人攻城,不过就是吸引你们的注意力,而在山西北的那个角落,四五万军士已经轮番采石半个多月了, 不轰塌你们这座城池,他们是绝不会罢手的!”

    尼洛周厉声道:“我们吐谷浑人是上天的子孙,绝不会投降的,魏征,你就死了这条心吧,就算是战死,我们也不会背弃我们的尊严!”

    魏征摇了摇头:“咱们中原有句古话,叫好死不如癞活着,命都没了,还要尊严做什么?不要说是你们吐谷浑,就是连西突厥的处罗可汗,现在也乖乖地成了我们隋朝皇帝的阶下囚,正在御营之中做客呢!”

    伏连可汗惊得再次从胡床上弹起。失声道:“什么?!连处罗可汗也…………这怎么可能呢?处罗可汗半年前还能指使铁勒人攻击我们。现在怎么会成了隋朝的阶下囚?”

    魏征笑道:“这回隋帝亲征。派了大将薛世雄领兵五万,讨伐伊吾,同时暗中让西突厥的西面可汗,达头可汗的孙子莫何可汗则从西边起兵,联合铁勒各部,一起进攻西突厥的汗庭,处罗可汗走投无路,在伊吾国的弟弟库真吐屯又被彻底击败。只能让出汗位,来大隋内附了。”

    伏连可汗咬了咬牙,坐回了胡床上,沉声道:“就算西突厥的大汗战败投降了,本汗也不会投降的,我们慕容部落,就是剩下最后一个人,也绝不投降!”

    魏征点了点头:“大可汗是好样的,但是以卵击石,玉石俱焚。并非勇士的选择,就是你们吐谷浑以前的可汗。也有碰到这种情况的,他们可是选择了保存实力,以后东山再起啊!”

    伏连可汗看了一眼尼洛周,尼洛周心领神会,说道:“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魏先生和你家主公要是真的有这本事,也不会偷偷摸摸地进城了,你自己进来都不容易,还想让我们出去?”

    魏征微微一笑:“这正是在下来这里的原因,我家主公想出了让大可汗能安全脱身,离开这里的办法,只是需要大可汗的配合!”

    伏连可汗的双眼一亮,可很快就冷笑了起来:“魏先生,在谈这出城的方案之前,你先告诉我,为什么你家主公要这样帮我?本汗和他非亲非故,甚至现在可以说是敌人,他虽是中原首富,却是从来没有和我做过交易,该不会是你们的隋朝皇帝眼见攻城不下,想使什么阴谋诡计吧!”

    魏征摇了摇头,平静地说道:“大可汗,我刚才已经说过了,如果想要强攻这里的话,只需要等几天投石车造好就行。我们家主公是个商人,所谓商人无利不往,这次他派在下前来,自然是有可以让大家都满意的一个提案!”

    尼洛周眨了眨眼睛,沉声道:“魏先生,你的提案是什么,可以直说,现在咱们也不用互相绕圈子,如果能让我们满意的提案,我们一定会考虑的。”

    魏征正色道:“这回杨广征伐你们吐谷浑,就是想要你们投降,或者是把你们消灭掉,不达这个目的,他是不会回去的,从这回他宁可从西平郡千里之外,逢山开路,遇水架桥,运来这么多的木料搭设投石车,就显示了他的决心,但越是这样,越是有以后的商机和合作空间。”

    伏连可汗疑惑地眨了眨眼睛:“你说的商机,是指我们吐谷浑的天马吗?”

    魏征笑道:“正是如此,杨广打下此处后,一定会在这里设置郡县,但汉人只会种地,不会养马放羊,要想出产上好的青海骢,河西骠,甚至是传说中的天马,只有靠你们吐谷浑人,才能养殖,所以我们家主公看中的是以后这河湟青海之地马匹的出产和贸易,如果这回救得了大可汗一命,希望大可汗以后能让我家主公独占这吐谷浑的马匹贸易。”

    伏连可汗的嘴角抽了抽:“我们吐谷浑的马匹一向有固定的买主,汉人向来只能买一到两成,多数马匹是给了西域和西突厥,这是自我们先可汗建国以来的规矩了,因为西域离我们这里更近,而且你们汉人是以农耕为主,并不需要什么马匹,要这个又有何用?”

    魏征微微一笑,眉毛稍稍一扬:“这就是我们家主公的事情了,而且我们需要的是每年五千匹的上好战马,这对你们吐谷浑,应该是小菜一碟吧。”

    伏连可汗和尼洛周同时脸色一变,对视一眼,尼洛周干咳了一下:“每年五千匹?我的天,你家主公难道是要组建自己的军队吗?这样十年下来,他都有五万匹战马了,就不怕你们隋朝的皇帝生出猜忌之心吗?”

    魏征平静地说道:“这是我们的问题,就不劳你们费心了,价钱好商量,按你们每年给西域提供的战马的价格,再加三成,如何?”

    伏连可汗咬了咬牙:“果然不愧是中原首富。出手也是阔绰。不过我们吐谷浑人要你们隋人的钱币无用。到时候你们要按照在大兴的价格,换成等值的丝绸和绢帛,这样我们才接受。”

    魏征马上接话道:“那好,就一言为定!大可汗,以后这吐谷浑的马匹经营商权,全由我们负责了。换成你们想要的丝绸或者别的中原特产都行,大可汗可以派个精明可靠之人,长期驻扎在东都。负责这些交易。”

    尼洛周眉头微微一皱:“魏先生,你可不要忘记,就算我们答应了你的这个要求,你把每年这么多匹战马运进关内,也不可能不引起别人注意的,而且在中原没有大片的草原,即使把马给了你,你也没地方养。”

    魏征笑道:“这就是我跟大可汗要商量的第二件事情了,这些马我们买下之后,会暂时放在吐谷浑寄养。等到我们需要的时候,再派人前来提取!”

    伏连可汗微微一愣:“你这是要做什么!”

    刚才一直眉头紧锁的尼洛周一下子双眼放光。哈哈大笑起来:“说了半天,魏先生终于暴露出你的真实意图了,你家的主公只怕是不想当一个隋朝的忠臣,而是想要进行谋逆之事吧!”

    魏征面不改色,点了点头:“如果我家主公是大隋的忠臣,又怎么会让在下以这样的方式,在这个时候入城跟二位交底呢?杨广无道,迟早会弄得天下大乱,断送大好江山,我家主公只不过是为了即将到来的乱世未雨酬醪罢了。”

    伏连可汗这回也松开了眉头,笑道:“果然不出本汗所料,你家的主公原来是想着推翻隋帝啊,只不过我看他想做这事的难度太大了一点,隋朝的力量,这次本汗是看得一清二楚,我们吐谷浑数万精骑,都不是对手,你家主公靠着每年几千匹战马,就能翻了天不成?”

    魏征微微一笑:“那些是我们家主公考虑的事情,大可汗就不必多费心了,这次如果不出意外,隋帝在攻取吐谷浑之地后,会在这里安郡置县,实现羁縻统治,而以后留在这里的郡守,只怕就是献策攻击西海的卫尉卿刘权,他本人也是酷爱军马之人,这次突袭西海,也是想获得传说中的天马,他的运气不错,这回得到了四匹天马,这更是让他主动上书隋帝,要求以后为大隋镇守这吐谷浑故地了。”

    伏连可汗睁大了眼睛:“你说什么?这回有四匹天马?”

    魏征点了点头:“正是,刘权自己留了两匹,给了我家主公一匹,还有一匹则献给了隋帝,大可汗,你不必沮丧,以后你有的是得到天马的机会!”

    伏连可汗叹了口气,脸上不自觉地摆出了一副给人抢了几十万贯钱的表情,恨恨地说道:“本汗的天马,总有一天会夺回来的!”

    尼洛周刚才半天没说话,听到这里时,冷冷地说道:“魏先生,既然那个刘权以后会当这西海郡的郡守,你让他帮忙养马就是,为什么要找我们家的大汗呢?再说我家大汗即使这回逃得一命,也难以在此地立足,你只怕是选错了合作对象吧。”

    魏征摇了摇头:“不,隋军在这里是呆不久的,杨广好大喜功,四处征伐,这回打下了你们吐谷浑之后,很快就会去别处用兵,加上吐谷浑与中原的风俗和地理,气候情况迥异,绝不是在这里置个郡县就能象内地一样统治的,这点我前面已经说过,最后还是只能靠羁縻统治。”

    “刘权和少数隋军居住在城里,而在城外的辽阔草原,还有成群的马匹牛羊,还是得靠你们吐谷浑人来打理,所以我们每年需要的大量战马,归根到底还是靠了大可汗您的部众,而不是靠那刘权。当然,刘权和我家主公也关系不错,是多年的生意伙伴了,我家主公说了,也一定会向刘权打招呼,让他以后多多关照大可汗的!”

    伏连可汗皱了皱眉头:“魏先生,说了这么多,你还是忽略了一点,就算本可汗这回能在你的帮助下逃出去,也没办法带着这么多子民一起跑掉,如果只有本可汗带着少数人在这草原上流浪,又怎么可能恢复往日的荣光呢?再说了,本可汗宁死也不会投降杨广,以他的个性,只怕会怕人赶尽杀绝吧。”

    魏征点了点头:“大可汗言之有理,这就是我们接下来要讨论的实质问题了,就是您接下来的选择,这伏俟城是绝对不能久留的,起码大可汗您不可以留下,不然城堡一破,玉石俱焚,想要东山再起也没可能了。不过大可汗说得也很对,这么多人不可能全跑出去,大可汗只能带百余名亲信,趁着现在隋军松懈的当口,悄悄突围才是。”

    伏连可汗睁大了眼睛:“你这是什么意思?如何悄悄突围?趁夜吗?”

    魏征笑道:“突围是个技术含量很高的活计,不是简单地趁夜就行的,这伏俟城四面环山,能攻击的渠道只有城前那三里长的山道,可反过来,想要突围也只有这一条路,您的一举一动,都会给隋军看在眼里!”

    伏连可汗咬了咬牙:“那怎么办?你是说派兵出城与隋军交战,然后趁乱突出去吗?”

    魏征点了点头:“这几乎是唯一的办法了,您城中现在应该有兵马一两万,可以派出五千精锐,由那乞伏达将军率领,强行突围,然后碰到隋军拦截之时,佯装败退,隋军这些天来一直没有办法吃掉你们的主力,所以当值主将一定会轻功冒进的,到时候你们利用地形设伏,争取一举击杀敌军大将,这样就会让各部隋军短暂地陷入混乱,然后抽调大军来围攻你们的突围部队了!”

    伏连可汗勾了勾嘴角:“可即使侥幸击杀了一两员隋将,只怕也不容易突围出去,隋军的战斗力我们这几个月都领教过,尤其是铁甲骑兵和方阵步兵,是我军的骑士无法抗衡的!”

    魏征微微一笑:“这就需要乞伏将军作出牺牲了,强行向某个方向突围,然后委屈一下大可汗,换上隋军的衣甲,由我带路,从隋军的营地中趁乱混过,利用隋军短暂的混乱,能逃出一片生天来!”(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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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末阴雄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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