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九百七十八章 忠义冯慈明
正说话间,外面传来一阵脚步之声,李密收住了嘴,看向了帐门方向,沉声道:“何事如此匆忙?”
秦琼的声音在帐外响起:“魏公,刚才巡逻的军士来报,捕获了隋朝的一个重要官员,好像是江都郡丞冯慈明,这会儿正押往中军大帐呢,您还是先去看看吧。”
李密的精神一振,失声道:“果真是冯慈明吗?”
秦琼点了点头:“正是冯慈明,魏公认得此人吗?”
李密笑道:“何止是认识,此人是不是一个快七十岁的白发老头?”
秦琼讶道:“是啊,魏公果然认识此人啊,是什么来头?看起来挺倔强的,给押来的路上,一路还在破口大骂呢,嘴里说的很难听。”
李密笑道:“这才是此人的本色啊,他是北燕皇帝冯跋的后人,父亲冯子琮,曾经是北齐重臣,他早年也是因为父爵,在北齐为官,后来北周灭齐后,又在北周授予了官职,成为司兵参军。”
“当年隋朝代周,冯慈明也跟着入隋为官,杨广早年任并州总管的时候,挑选僚属,曾经把冯慈明给选中,作为司士,也算得上是杨广的蕃邸旧臣了,可是杨广平陈之后,这个冯慈明却是给高颖调回朝廷,担任礼部员外郎,杨广即位后,有些忌恨这个冯慈明没有一直跟着他,于是把他贬到了薛世雄和王世充攻下的伊吾担任长史,后来又贬到了交州当郡丞,都是偏远荒凉的地方,想要把六十多岁的这把老骨头给折腾死呢。”
柴孝和哈哈一笑:“这才是杨广的作风啊,得罪过他一次,就不得好死,不过这冯老头也真是命硬啊,这样给天南地北地折腾,居然也没死?!”
李密点了点头:“他早年是武将出身,身体还可以,不过杨广在二征高句丽时,兵部侍郎斛斯政叛逃高句丽,这对杨广的打击很大,相对而言,冯慈明这样的老部下给这样天南地北地折腾,也无怨无悔,让他也有些惭愧,于是召回了朝中,任朝请大夫,加尚书兵曹郎,王世充离开江都后,他又摄了江都郡丞一职,也算是步步高升了。”
秦琼叹了口气:“难怪这老头跟个粪坑石头一样,又臭又硬,原来是感激这几年杨广给他的高官厚爵啊,魏公,此人看起来不愿意归顺,不如跟他一起被擒的儿子一起,一刀杀了吧。”
李密摇了摇头:“不,秦将军,现在我们起兵为的是除暴安良,这冯慈明是忠义之士,忠于自己的职守,我们不能随便加害,要以礼相待才是。”
柴孝和皱了皱眉头:“前日里的那个太常丞元善达,明明有人认得他,主公却要故意放他走,说是引杨广离开江都,这回冯慈明落网了,你还是不想加害,这又是为了什么呢?”
李密笑道:“元善达这么个养尊处忧的公子哥儿,能扮成乞丐,穿的破破烂烂的去江都求救,我又怎么能不成全他的忠名呢?反正杨广是不会派兵过来的,一个也不会派,最多派个冯慈明过来给东都的守官们打打气,加官晋爵罢了,唉,秦将军,你们是没必要把这冯慈明抓住的。”
秦琼摇了摇头:“军中一向是要防细作间谍,不可能放走他们这样的人,冯慈明和他的儿子一看就是官员,连巡逻的小兵都骗不了。”
李密点了点头:“好吧,咱们现在就去会会这个忠臣。”
瓦岗军,中军大帐,给五花大绑的冯慈明,抬头向头,满脸的狂傲,一言不发,而在他身边的长子冯忱,则是神色慌张,眼中目光闪闪,尽是讨饶之色。
翟让坐在李密的大位之上,哈哈大笑道:“冯老儿,我认得你,你可认得我不?”
冯慈明冷笑道:“翟让,你这东郡小丑,以前见了本官,只能屈膝下跪,惟惟诺诺,今天也敢人模狗样地跟我说话了?”
翟让的脸色一变,厉声道:“身为阶下之囚,还敢口出狂言,就不怕我现在一声令下,让你脑袋搬家吗?”
冯慈明哈哈一笑:“落入尔等贼寇之手,老夫本就不存活着的心思,你要杀就杀,老夫绝不求饶!”
冯忱突然膝盖一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翟司徒饶命,翟司徒饶命啊,家父,家父不过是一时糊涂,你可千万别跟他计较!”
冯慈明的脸色一变,一脚就踢在冯忱的后背之上,厉声道:“混帐东西,怎么可以如此没有气节,老夫没有你这样的儿子!”
李密的声音伴随着一阵笑声响起:“冯郡丞,何必迁怒于公子呢,贪生怕死,不过是人之常情,令郎能早识时务,也未必不是俊杰啊。”
冯慈明冷笑两声,也不看李密,抬头看天,不言不语。
翟让站起身,“嘿嘿”一笑:“魏公,刚才你不在,我坐你位置审问这老东西几句,您不会介意吧。”
李密笑着摆了摆手:“这位置本就是司徒的,你想坐多久都可以,没事。”他一边说着,一边走上了帅案之后,一屁股坐在了大椅之上,而翟让则走回了左首第一位,神色轻松,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似的。
李密看着冯慈明,说道:“隋朝的气数已尽,各地区人声鼎沸,我亲自率兵起义,所向无敌,东都现在处于危急之时,不久就要被我攻下。现在我想要率领四方百姓,到江都去问皇帝之罪,你认为怎么样呢?”
冯慈明冷冷地说道:“我冯慈明是正直的人,忠诚的人,知道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今天落到你手里,惟有一死罢了,你的这些大逆不道之言,我竟无言以对!”
李密点了点头,说道:“果然是忠义之士,这样吧,我给你点时间考虑考虑,你想好了再回复我,来人,给冯郡守松绑,好生招待,不可怠慢,把冯公子也一并送过去,不得有误。”
几个军士们上前松开了冯慈明的绑,冯慈明看都不看在地上的儿子一眼,只对着李密草草地一拱手,算是致谢,然后头也不回地就走出了帐外。(未完待续。)
第一千九百七十九章 徐盖挑事
翟让忍不住说道:“魏公啊,这老儿如此无礼,根本不可能归顺我们,何必还要这样对他呢?”
李密微微一笑:“他不过是忠于职守罢了,这样的忠义之士,以礼待之,总不会有问题,暴隋无道,早失人心,忠臣良将,尽了臣节后,在我们这里能得到很好的待遇的,如此才能吸引更多的人来投,就算他不肯归顺,扣押在这里,不过多两张吃饭的嘴,又有何难呢?”
翟让勾了勾嘴角,没有再开口,一边的翟弘却是说道:“魏公,那你准备要把冯慈明关到何时呢,若是他一直死硬到底,我们是不是就得一直供着他?要是不投降我们,也要待若上宾,以后还会有人归顺吗?”
李密的脸上带着一丝戏谑的微笑:“这点我自有考虑,翟将军勿再多言。”
翟弘还想再说,翟让却是伸手拦住了他,笑道:“好了,此事就到此为止吧,魏公,没必要为了一个小小的隋朝官员伤了和气,咱们还是来讨论一下接下来的战事安排吧,听说王世充最近在招兵买马,征发东都的不少世家子弟从军,看样子是想要跟我们决战了。”
李密的嘴角勾了勾,说道:“王老邪这回要是决战,那一定是来拼命的,我们万万不可大意,回洛仓城的粮食不能留了,全部搬到月城那里,即使这里战事不利,也不能让王老邪得到粮食!”
三天后,瓦岗军大营,翟让营帐。
翟弘,翟摩候和王儒信都在帐中,王儒信对着翟让恨恨地说道:“司徒,你说这魏公到底在想什么?那个冯慈明,这几天来根本没有半点降的意思,全是在跟看守们说什么忠义之事,就是到了这时候,还不忘了煽动军心呢,而且我还听说这小老儿还买通守卫,让他手下的护卫悄悄地把我们瓦岗的军情送到东都和江都,即使这样也行吗?”
翟让的双眼圆睁:“什么?还有这种事!”
翟弘冷笑道:“千真万确,去东都的使者已经跑掉了,可是去江都的使者落到了我们手里,司徒啊,魏公现在成天忙于前线军事和运粮之事,这防止间谍细作之事,应该我们多上点心才行。”
翟让勾了勾嘴角,说道:“可是魏公下了令,不许加害这个冯慈明,我们若是强行为之,只怕会造成两边矛盾吧。”
徐盖的声音冷冷地响起:“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冯慈明才非杀不可!”
翟让看向了掀帐而入的徐盖,奇道:“徐先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徐盖正色道:“难道翟司徒还看不出来吗,魏公现在的想法,已经跟当初上山时不一样了,跟翟司徒和众位头领当初建义瓦岗的时候,也不一样了。”
翟摩候年轻气盛,抢道:“你这话什么意思,魏公和当初有什么不一样?现在的瓦岗,同样还是造官府的反,不然我们在这里是在跟谁作战?”
徐盖冷笑道:“小翟将军,你可能没弄清楚一件事,翟司徒,还有我们这些各寨的头领聚义,是要推翻暴隋的,可是魏公未必要这样,从他对于各路官军降军的态度就可以知道了,他想要的,是被隋朝招安,走的是上层路线,而不是象翟头领一样,为了天下的百姓,草民们奋战。”
翟让沉声道:“你这话什么意思?就因为魏公厚待降将,接纳士人吗?这并没有什么错,官军的战斗力要强过义军,能投降的话,自然是比我们这样分发米粮去招流民要强。至少不用重新训练了。”
徐盖哈哈一笑:“我这样说当然是有原因的,翟司徒,前几天我曾经向魏公建议过,让他率军向东,直取江都,诛杀暴君,一举灭隋,可他却是没有采纳,只从这件事上,就可以证明,魏公根本没有灭隋之心,他需要隋朝的正统名分,至少在扫平天下群雄之前他需要。所以,现在他会渐渐地抛弃瓦岗的这些老弟兄,慢慢地把各路隋将,郡守们招到自己的麾下。”
“冯慈明就是一个最明显的例子,加上之前那个守箕山山城的张季绚,占了这么个小城,对抗我瓦岗义师多达两年之久,城中守兵不过数百,魏公却是围而不攻,就是要成全此人的忠义之名,俘虏张季绚之后,若不是司徒和其他各位头领坚持要杀,魏公恐怕还要义释此人呢。翟司徒,此事难道你这么快就忘了吗?”
翟让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这张季绚也算是条好汉,但他顽固地投靠隋朝,与我们义师作对,不杀此人,不足以震慑其他的隋军守将,杀了张季绚之后,中原各郡县多不战而降,现在只有荥阳杨庆,梁郡杨汪还没有归顺,魏公当时没杀张季绚,但事后也跟我说过,我做的对啊。”
徐盖冷笑道:“要是魏公心里真的认可司徒的做法,还会这样对待冯慈明吗?他现在就是要收士人和隋将之心,以后准备抛开司徒和各位山寨头领,靠这些原隋室的官将来打天下,司徒啊,这瓦岗可是你一手打下的基业,你真的愿意就这样看着它一步步被魏公操纵,最后被招安吗?”
王儒信不信地摇着头:“不会吧,魏公全家都遭了隋室的毒手,连他的妻儿也被斩杀,如此血海深仇,他怎么可能不报呢?”
徐盖摇了摇头:“隋室对魏公一族可没有斩尽杀绝,包括他上次去雍丘,他的妹妹,妹夫都还好好的,妹夫丘君明还继续当那个雍丘令呢,连官都没丢,还有在关中的堂叔李仲文,也活的好好的,这次关中大乱,这李仲文还能以李氏一族的力量起兵呢。隋室上次只是对杨玄感一族斩尽杀绝,其他象李密,还有别的百官公卿的家人附逆的,只是诛杀本人,余者不问,李密跟隋朝的仇,没那么深。”
翟让咬了咬牙:“可是他毕竟是全家都给隋室杀了呀,包括他新婚妻子。换了是我的话,绝不会有任何转环的余地!”
徐盖微微一笑:“翟司徒啊,冤有头,债有主,杀了当初杀他全家的隋朝官员,不就报仇了吗?就算杀了杨广,还可以立杨侗为傀儡,行曹操董卓之事啊!”(未完待续。)
第一千九百八十章 王朝更替的奥秘
翟让失声道:“什么?这样也行?”
徐盖点了点头,正色道:“隋朝虽然无道,但是在士人和官员,还有那些世家贵族们的眼里,仍然是正统,这不是一个皇帝的问题,而是他们权益的保证。”
翟让的眉头紧锁:“这话又是什么意思?隋朝无道,那改朝换代就可以,何必要继续拥立傀儡呢,如果武力可以征服那些士人们,为何不能建立新朝?”
徐盖哈哈一笑:“翟司徒啊,你想想看为何主公一直不自立为君,而是当一个魏公,甚至没有进位为王,这说明什么?这就说明他早就打好了主意,要跟隋室合作了,接受招安,是一定的事情。”
翟让咬牙切齿地说道:“那要接受招安,当初还造反做什么?这不是有病吗?”
徐盖正色道:“招安是招安,造反是造反,两者并不冲突,魏公在隋朝的时候,虽然身为贵族子弟,但不被皇帝欣赏,甚至从左翊卫军中给赶了出去,也就断了继续当官的路子,甚至连爵位都不一定能保住,如果不造反的话,在太平年间,他家也就会跟当年八柱国家族中的赵家,候莫陈家这样,慢慢地衰落了。所以正好有个给逼死了老爹,跟杨广不共戴天的大哥杨玄感,就反他娘的!”
翟让点了点头:“既然反了,而且那檄文把杨广这昏君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什么杀父****的事情都说了,再没有反转的余地,魏公一家也是死在隋朝官吏之手,这样的血仇,怎么可能化解?”
徐盖微微一笑:“魏公是要得天下的人,想要得天下,就必须要有取舍,有牺牲,纠结于个人私仇,是没有前途的。隋朝之所以如此残暴,还有这么多军队,这么多忠于隋朝的守官,你以为他们只是忠于杨广吗?”
翟让睁大了眼睛:“不忠于杨广,难道还是忠于先皇?”
徐盖摇了摇头,眼中冷芒一闪:“翟司徒,你应该知道我是南陈的驸马,曾经在南陈可谓是一个不大不小的世家,入隋以后,虽然几经波折,但也算是可以安身立命,衣食无忧,甚至可以当官,但你知道为什么我徐盖,这二十多年来一直不停地在策划反隋?或者说除了我之外,象萧铣这样的南梁宗室,为什么也是一直在策划谋反?”
翟让若有所思地说道:“因为一朝天子一朝臣吧,你们南陈的,西梁的贵族与宗室,在隋朝没有办法保住你们旧有的土地,爵位,虽然给你们一个官当,但是除非立下大功,不然没有爵位,没了爵位,就保不住你们后代的富贵,徐先生,是这个道理吧。”
徐盖哈哈一笑,厉声道:“不错,就是这样。国破家亡,我就算自己活了下来,可是我徐家的祖上基业,田地,庄园,都被隋室没收,我家的世代勋爵,也不复存在,所以隋朝想用一官半职来收买我,那是做梦,夺了我的万年田产,再给个七八品的小官,到了我家世绩那一代,可能只能白衣从军,或者当个县里的僚属了,这样的命运,岂是我能接受的?”
翟让有些听明白了,点了点头,说道:“按徐先生的意思,隋朝的各地守将,郡守们,也是因为不想放弃自己的既得利益,所以才始终要保隋了?”
徐盖点了点头:“正是,只要大隋不亡,新朝不立,他们的家族利益就是可以保证的,哪怕自己战死,家人子侄也会继续保持自己的利益,但若是新朝建立,天下的田地全部收归国库,再分给建立新朝的功臣,那这些旧贵族们可就一无所有了,就跟我徐盖一样,与其到了那时候再想办法谋反,不如趁着现在,拼死抵抗,保住隋室,或者是出身于隋室的贵族或者大将们。”
翟让双眼一亮:“这话又是什么意思?保住贵族或者大将?你是说魏公招安的这种吗。”
徐盖正色道:“对,魏公现在的实力,可谓天下最强,但并没有到横扫天下的地步,当面的王世充,入关中的李渊,河北的窦建德,甚至荆州的萧铣,都是拥兵几十万,有自己稳定地盘的大军阀,这时候如果谁先称帝,或者说主动地灭杨广,那就会成为众矢之的,别人可以打着为杨广报仇的旗号,来讨伐你。”
“要想保住隋室那些旧贵族,世家的利益,无非就是两条路,要么是学王世充那样,完全是走体制内,平叛掌军的路线,到时候挟天子以令诸侯,行曹丕禅让篡位之事,由于这样的路子,权力是合法来源于隋朝,自然也会保证隋朝世家和贵族的利益,就象杨坚代周,为什么这么快就能安定人心,平衡过渡?就是因为他是全盘地保证了旧北周贵族,尤其是关陇那些世家贵族的利益!”
翟弘抓了抓脑袋,奇道:“都改朝换代了还怎么保证啊?”
徐盖微微一笑,说道:“杨坚篡周,只诛杀了宇文氏的皇家宗室,再就是消灭了象尉迟迥这样的忠于宇文氏的家族,而其他的大多数贵族,他是没有动的,非但如此,还在他们原来的爵位和官职上加官晋爵,以此收服人心,为已所用。所以北周的那些旧臣子们,一看自己的利益没有被损害,反而更进一步,自然愿意为杨坚所效力了。”
“但是天下的土地,人口就这么多,变不出新的,所以为了满足这些旧贵族们的需求,杨坚就发动战争,攻灭我大陈,把江南的土地,子民,分封给这些关陇世家和山东士族们,以满足他们不断增长的野心和需求,只是苦了我们大陈的世代贵族们,几百年来的祖业,一朝而空!”
翟让笑道:“原来是这么回事,怪不得杨坚可以这么容易地取代北周啊,那其实按徐先生这意思,也好办啊,只要出一条命令,保证这些隋朝世家,贵族们的利益,让他们仍然能保有原来的爵位,田产,不就行了?”(未完待续。)
第一千九百八十一章 翟让暴走
徐盖摇了摇头:“这个命令谁来下?翟司徒,你有什么办法,可以让天下的百姓,士人,贵族们,都认可你才是真命天子?”
翟让张大了嘴巴,勾了勾嘴角,说道:“这,这个自从秦朝建立以来,已经有过多次的改朝换代了,按你这说法,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徐盖笑道:“秦朝暴政,引起天下人的反叛,秦王子婴,以开国玉玺献给刘邦,率百官出降,算是把政权拱手相让给汉高祖,所以汉高才比西楚霸王有了政权的合法性。”
“西汉二百多年后,王莽代汉自立,走的是篡位禅让的路子,但天下英雄并不认可,群起而攻之,最后光武帝得了天下,因为他同样刘氏宗亲的身份,虽然是起兵夺位,但也勉强可以给接受,算是汉室兴复,东汉继了西汉。”
“到了东汉末年,皇权衰微,豪强兴起,而天下的百姓在太平道的张角兄弟的带领下,全国范围内起兵,朝廷无力镇压,只能让各地的豪强,地主们募私兵平叛,于是就有了群雄并起,曹操,袁绍之类的大军阀逐鹿中原,和现在的情况很相似。”
“汉末和现在,一样是朝廷官府无力平叛,于是军权和政权渐渐旁落,转入大将手中,如王世充,李渊,罗艺等人,都是类似这样,真正的草莽英雄,只有翟司徒和河北窦建德了。”
翟让听得连连点头,他毕竟也曾经是东郡法曹,在刑部也当过牢头,还是有些见识的,他说道:“那窦建德现在也是跟河北群盗不同,对士人贵族们是礼敬有加,也是因为你说的这个原因吗?”
徐盖正色道:“是的,草莽英雄,多是绿林好汉,打打杀杀,战阵之事可以,但要说治理天下,管粮管钱,那还得靠读书人,士子们才行。马上可以取天下,但马上不能治天下,这是汉高祖刘邦都明白的道理,翟司徒也曾经当过山寨的总寨主,也要管几万兄弟,当明此理!”
翟让哈哈一笑:“是啊,这些个鸟钱,管得老子头都大了。几万人的山寨都是如此,更不用说是几十万人的州郡,几千万人的天下了。看来历代的皇帝老儿们,得了天下后重用儒生,士人,还真是没错。你说的意思我有些明白了,就是说要治天下,离不开这些贵族,文人,世家,所以取得天下,得需要合法性,或者说是天命,哪怕明知是个骗人玩意,是吧。”
徐盖微微一笑,说道:“翟司徒所言极是,当年就算是曹操,这个一代奸雄,也只敢在天下未定之时以丞相之职挟天子而令诸候,还不敢直接篡汉而立,就是因为天下的士子们心向汉室,只有到了他儿子时,曹氏在北方根基已深,基业已稳,才行篡逆之事,但同样,是通过九品中正制,保证了这些北方大族的利益,说到底是以察举制和九品中正制,保证国家从中央官员,到乡间小吏,都是被这些豪强家族们世代控制,所以士人们才会拥立曹氏篡权。”
翟让点了点头:“是的,其实这道理也简单,就象我翟家,原来在老家有个几十亩田地,按大隋制,我翟家丁男成年后,还可以分八十亩公田和二十亩永业田,这永业田可以传子传孙的,若不是天下大乱,我翟让也不想出来占山为王,现在也不知道老家的那些个地,落到谁人手上了!”
徐盖正色道:“翟司徒家乡不过几十亩永业田,可那些举族而居的世家大族,就可能有几百亩,上千亩了,这些就是人家安身立命之本,他们未必是对杨广多效忠,甚至也不一定喜欢杨坚,但是隋杨政权,可以保证这些人几百年以来的祖业,利益,田地,隋朝虽然苛暴,但他们的产业还是受国法保护,万一隋朝亡了,来个愣头青烧了田契,把所有的田地收归国家,或者是分封给别人,那他们就是一无所有了,自然是要拼死抵抗!”
翟让正色道:“所以你的意思,就是魏公要接受招安,就是为了恢复隋朝合法官员的身份,然后挟天子以令诸侯,运用手上的权力,保证隋朝的世家,贵族,士子们的利益,让这些人死心踏地地听命于自己,等平定了天下,时机成熟后,再学曹氏,司马氏这样,行篡逆之事,对不对?”
徐盖微微一笑:“正是,所以不称帝就是留了一个跟隋朝和解,招安的口子,善待士人,守将们,就是让其他世家,贵族们看到,这个人是会保证自己将来的利益的,不是那种起于草根,打家劫舍的绿林好汉,这也是魏公明知可以夺取天下的办法就是攻打江都,擒杀暴君,却不肯去做的原因。”
翟让咬了咬牙:“怪不得现在我们跟魏公的分歧越来越大,听徐先生这么一说,我算是明白了,他这是想要抛开我们这些起家的老兄弟,去结交隋朝的官员,士人了,对不对?”
徐盖叹了口气:“翟司徒啊,你先不要激动,魏公起事,不是跟您当初一样,只是除暴安良,打家劫舍,跟兄弟们图个快活,他起事就是要夺取那张皇帝的龙椅的,所以自然要走上层路线,依靠士人。开始打响名气的时候,是要用到绿林兄弟,到最后坐天下,却离不开世家大族。”
“就如同汉光武大帝,起家之时,不也是依靠了绿林,赤眉这些农民起义军吗,但他得天下后,就反过来要对这些昔日的友军们下杀手,无他,天无二日耳!天底下没有任何一个皇帝,还能允许在自己的治下,有绿林山寨作为化外之地!”
翟让的眉头跳了跳,冷笑道:“魏公要夺他魏公的天下,我翟让没意见,但是魏公不能忘了起事时的承诺,对兄弟们过河拆桥,这瓦岗再怎么说,也是我姓翟的创立的,杀贪官,除暴吏的理念,从没变过,今天,就是我翟让重新找回瓦岗精神的时候,兄弟们,跟我走,咱们去弄死那冯慈明!”(未完待续。)
第一千九百八十二章 火并的种子
冯慈明端坐在一处偏营之中,手里拿着一卷书籍,正在抚须而观,帐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的眼皮微微一跳,缓缓地放下了书,抬起头,却是看到了翟让那张杀气腾腾的脸。
冯慈明转过了头,冷冷地说道:“如果是要来劝降老夫的,请免开尊口,老夫心如金石,无须多言,若是想取老夫性命,现在就可以动手!”
一边的冯忱吓得连忙拱手道:“翟司徒,家父上了年纪,胡言乱语,你可千万不要计较啊。”
翟让看都不看冯忱一眼,冷笑道:“行了,冯慈明,前日里魏公说,要留你一命,看你是忠义之士,不忍加害,可是你非但不思魏公的恩情,还企图密告隋室,透露我军的虚实,不仅如此,你还企图逃跑,被抓回后,更是企图煽动我军将士的军心,象你这样不讲义气,死不悔改之人,留你何用?!”
冯慈明哈哈一笑,长身而起,说道:“我冯慈明无力杀贼,但可保自身的名节,不至于与你们这些贼人同流合污,你肯杀我,正好是成全了我的名节,我求之不得。”
冯忱吓得跪地拉住冯慈明的裤子,不停地哭道:“阿大啊,你可不能再倔强用事啊,隋朝气数已尽,咱们还是得顺应天命才是!”
冯慈明狠狠地一脚踢翻了冯忱,厉声道:“滚开,我冯慈明堂堂正正,忠于国家,怎么可以从贼!都怪我瞎了眼,居然生了你这样的逆子,是我家门不幸!”
翟让冷笑道:“哎呦,装什么忠臣啊,你冯郡守生来就是大隋官员吗?好像你从北齐到北周再到隋朝,也是三姓家奴了吧,这会儿怎么这么忠义了?不知道你底细的人,还真要给你感动了呢!”
冯慈明冷冷地说道:“国家灭亡,连君王都降了,我作为臣子,也只有再入新朝,这没什么丢人的,也不叫失节,可是你们,你们这些瓦岗贼寇,一帮只会为了吃饱肚子而起事的流民,也想得天下,立新朝?笑话!”
冯慈明不去看已经气得胀红了脸的翟让,而是看向了翟让身后的军士们,慨然道:“尔等都是我大隋的良民,一时受困于时局,为了吃饱肚子,无奈从贼,这些罪过,陛下都会赦免的,很快官军就会大至,为了你们的身家性命,你们还是得早作打算才是,切不可。。。。”
翟让突然眼中杀气一现,厉声喝道:“老子叫你再煽动人心!”刀光一闪,他抽出腰间的宝刀,狠狠地扎进了冯慈明的肚子里,冯忱悲呼一声“阿大”,本能地想要扑上去,可是却给两三个如狼似虎的军士,象抓小鸡一样地拉到了一边,只见翟让身后的护卫们一个个抽刀上前,乱刀齐下,把冯慈明砍得如同一堆血泥似的,而浑身是血的翟让,脸上须上尽是冯慈明身上的血肉残片,却是在那里狂笑不止。
当李密赶到冯慈明的军帐之前时,这里已经围了几百名瓦岗军将士,默默地站在一边,有些人眼中含泪,看着空地上的一具已经不成形状的尸体,被白布盖着,布面上给染得一片腥红,而冯忱则跟丢了魂似地,瘫在一个角度,看着乃父的尸体,失魂落魄。
翟让趾高气扬地站冯慈明的尸身边上,指着这具血肉模糊的尸体,厉声道:“大家都看到没有,这就是跟我们瓦岗作对到底,死不悔改的隋朝官员的下场,冯慈明这个死老头,不顺应天命,看不清天下大势,还要跟我们瓦岗作对,这就是他的下场,以后不管是谁,敢跟我们瓦岗军,跟我翟让为敌,就是这个结果,听到了没有!”
翟让身后的一帮亲兵护卫们齐声叫好,而看守着冯慈明的这些士兵们,却多是李密的部下,一个个低头不语。
翟让微微一愣,似乎没有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他勃然大怒,吼道:“都哑巴了吗,你们起事从军,不就是给这些狗官们逼得活不下去,家破人亡吗?现在我翟让给你们报仇,杀了这狗官,你们怎么好像还不高兴?难道说,你们觉得我翟让杀错了?”
李密的声音冷冷地从侧后方响起:“翟司徒杀的好,杀的对,对于这种死不悔改,与瓦岗作对,坏了兄弟们大好前程的人,就是应该杀一儆百!”
翟让哈哈一笑,转过身,看着一脸平和的李密,说道:“魏公,这个冯慈明不但不感你的大恩大德,还跟江都和东都的暴隋通告我军的虚实,还企图煽动将士们,你军务繁忙,我听到此事后,就先过来帮你处理掉了!”
李密的神色平静,看不出喜怒哀乐来,他点了点头,淡淡地说道:“冯慈明确实该死,翟司徒做的对,不过。。。。”
说到这里,他的语锋一转,黑黑的脸色,眼中精芒一闪:“以后还请翟司徒弄明白一件事,现在瓦岗军中的号令,由我李密来下达,捉到的隋朝官将,无论是杀还是放,都由我来下令,若是翟司徒自行其事,那其他各位寨主,头领也会争相效仿,我军军纪就荡然无存了,我想,这也是翟司徒不想看到的吧。”
翟让的脸色微微一变,有些不高兴地说道:“魏公是在怪我自作主张,杀了这冯慈明吗?”
李密冷冷地说道:“这跟冯慈明的死活没关系,军队就是军队,就是要有铁一样的纪律,这是我们之前能屡战屡胜的法宝,要是我们没了有纪律,谁都可以不听号令,那下次的失败,就为时不远矣!翟司徒是创立瓦岗的老大哥,又是我瓦岗军中现在主要的首领,这个道理,不难明白吧!”
翟让咬了咬牙,重重地“哼”了一声:“好吧,这次就算我翟让多管闲事,还请魏公恕罪,下次不会再这样了,弟兄们,我们走!”
他说着,一挥手,翟弘,翟摩候,王儒信等人收起兵刃,趾高气扬地跟在他身后,大摇大摆地离开,李密看着翟让远去的身影,眼中杀机一现。(未完待续。)
第一千九百八十三章 夹谷河滩
洛水西侧,隋军大营。
王世充蹲在一处高岗之上,面前是一幅沙盘舆图,对着对岸星罗棋布,几十里的连营,他不停地在这副沙盘之上增增减减,最后,他终于长出一口气,站起了身,笑道:“李密啊李密,你终于还是露出破绽了。”
一边的魏征仍然出神地看着那副沙盘,他眉头微微一皱:“主公,我到现在可没看出什么破绽啊,李密的防守,几乎完美,翟让所部守住河滩,而他的骑兵则在后面的二线阵营,据传,这回翟让的大营之后遍布投石机和八弓弩箭,我们再也不可能象上次那样渡河强攻了。”
王世充摇了摇头:“李密如果就是这样相持,那我一点办法也没有,但是他终归还是怕我决死强突,所以把回洛仓的粮食,运往了这里!”
王世充的眼中碧芒一闪,一指回洛仓城东边八十里处,一处小小的土块状隆起,冷笑道:“如果雄信发回来的消息不错的话,那一定就是在这里,月城!”
魏征轻轻地点了点头:“消息应该是确实的,陷入敌营的冯慈明发回了同样的情报,李密就是因为去月城督办营建粮仓之事,才会给翟让钻了空子,直接斩了冯慈明,这也算是这个忠臣用生命发回的最后一份情报了。”
王世充冷笑道:“冯慈明是不是忠臣,我没有兴趣,他即使忠,大概也只是忠于自己冯家的地位与官爵,听说梁郡的杨汪把此事上报给杨广,恐怕冯慈明的官升一级,荫及子孙,也是指日可待的事,但是这跟我没有关系,我的目标,是打败李密,现在跟他这样拖着不是办法,再拖下去,只会便宜了李渊。”
魏征的眉头微皱:“主公这回是要奇袭月城,夺李密的存粮吗?可是依属下看来,此举非常危险啊,甚至有可能是李密布下的一个陷阱!”
王世充的神色严肃,沉声道:“怎么就是一个陷阱了?玄成,你说仔细一些,这点很重要。”
魏征的眼中光芒闪闪,缓缓地说道:“要去这月城,首先就是一个运行方式的问题,我军以步军为主,骑兵不多,舟师更少,现在这洛水在这里南北而流,向南二十里后转而向东走,这月城就在洛水北岸,正常的走法,应该是以舟师行船过去,但只要一动,势必会引起李密的注意,只要他在河面上拦截,我们就是过不去的。”
王世充点了点头:“不错,从河上走,是不可能的,李密在河上运粮,而我们不可能从河上突破,唯一的办法,只有绕一个大圈子,从南边沿洛水并行而走,然后到了这里。。。。”王世充用手一指月城的南边,隔着洛水,有一大片宽阔的地带,依水傍林,他笑道:“就是这里,黑石滩!”
魏征的眉头一皱:“我也看过这个地方的地势,太过于平坦,大军可以展开,也可以过河,但是,但是这里全无隐蔽,一览无余,李密既然主动把粮草后撤至月城,必定会以精兵重兵镇守,我们又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地渡河攻击呢?”
王世充笑道:“李密的主力也是步兵,真正的机动部队,只有他和裴仁基的那几万骑兵,现在李密和翟让已经为了领导权的争夺,几至翻脸,他绝对不会再让翟让参与这关键战事,只会把翟让所部顶在前面,想要借我的手来消耗掉翟让,最好阵斩翟让,这样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吞并翟让的部队了。”
“但我偏偏反其道而行之,不打翟让,直接突袭李密后方的粮仓,李密到时候绝对信不过其他各路人马,只会自将精兵来救,到时候,就是我的机会啦。”
魏征的嘴角勾了勾:“可是主公,你能以大军大摇大摆地在洛南行军吗?要是给这李密看到,一定会派重兵防守的,他摆个十万人在这里,我们根本攻不过去啊。”
王世充的眼中碧芒一闪:“兵者,诡道也,为了掩护奇袭月城的部队,我们必须在这里大造声势,作出一副强渡洛水,直取回洛仓城的样子,而暗地里,则是以精骑突袭,疾驰一夜,天明到达黑石渡,然后强渡洛水,分兵两路,一路向西阻援,一路则向东围攻月城,月城守军不会超过一万,一日则可攻破,到时候,李密的几十万大军,也就要面临断粮之厄,必须主动跟我们决战了!”
魏征笑道:“主公的想法虽妙,但有一点,李密的骑兵多于我军,我军如果是小股骑兵奇袭,不能超过两万骑,不然必会给发现,但这点人马,是比不上李密的内马军和裴仁基的骑兵数量,到时候怎么办?”
王世充微微一笑:“这就是我们的机会了,玄成,你看看从回洛仓城通往月城的这段路,尤其是看黑石滩北边的这段氓山道!”
魏征仔细一看,突然倒吸一口冷气:“这,这里是狭窄的河道啊,宽不过三百步,长约十余里,北边是氓山,南边是洛水,如此狭窄的河滩道,大军根本无法展开,主公,你的意思是?!”
王世充笑道:“这是上天赐给我的战场,就是要我在这里打败李密的,北边是山,南边是洛水,中间是河道,这种地方,又窄,土又软,根本不适合骑兵直接突击,李密就算有十万铁骑,也根本不可能展开,只能在这里被我堵住,寸步不能前进,到时候我军以拒马,鹿角封住河滩,李密的骑兵再多,也冲不过来!”
魏征还是摇了摇头:“可是我军也同样是骑兵啊,李密的骑兵展不开,我们的骑兵也同样展不开,主公,这个问题如何解决?”
王世充的嘴边勾起一丝狡黠的微笑:“玄成啊,你忘了我们的淮南兵吗,在这种狭窄的河滩上,正好是淮南兵最适合发挥,也最适合对抗李密的铁骑的地方,传令,淮南兵挑选精兵一万五千,骑马前进,费青奴带五千铁甲重骑相随,到时候李密全军崩溃时,让费青奴给我亲自取下李密的首级!”(未完待续。)
第一千九百八十四章 李密的杀心
瓦岗军,李密营帐,李密的眉头深锁,看着面前的一个沙盘,上面同样到处标识着山川河流,方圆百里内的一草一木,尽在眼前。
柴孝和看着这个沙盘,缓缓地说道:“主公,你已经盯着这个看了有半个时辰了,到底您在想什么呢?月城那里非常安全,我们特意选择了这道狭窄的河滩运粮,王老邪的大军就算绕了过来,也无法展开的。这里的粮草,非常安全。”
李密喃喃地说道:“不,我总觉得王世充在打我们粮草的主意,这些天有人看到王老邪频繁地到河边的各处高地观察我军的前线地势,看样子是想要主动攻击,但是兵者诡道也,越是要攻击,越是得隐瞒自己的意图才是,王老邪现在没有直接强攻我们的能力,却仍然这样明目张胆,其中必然有诈!”
柴孝和微微一笑:“他手上就是这些牌了,能诈到哪里?我军的根本就是粮草,现在已经移到月城了,非常安全,他无法直接攻击,只能正面强攻我们,现在河西的隋军已经开始缺粮,每天跑过来我们这里的,足有几百人,他王老邪是撑不下去的!”
李密的眉头一皱:“还是不可以大意,给我作好准备,内马军和裴仁基的两万铁骑,全部备好副马,随时准备驰援月城,还有,沿洛水方向给我遍布哨骑,如果敌军从洛水南边过来,必须火速通知我,本帅要亲自领兵救援。”
王伯当沉声应诺,柴孝和的嘴角勾了勾,说道:“主公,冯慈明的事情,就这么算了吗?”
李密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他反问道:“孝和,你想怎么做?现在大敌当前,还不能跟翟让直接起了冲突。”
柴孝和点了点头:“是的,但主公不可一再这样纵容翟让了,他今天可以直接杀冯慈明,明天可能就会对您的部下出手,既然已经让出了瓦岗的头把交椅,但他行事仍然以瓦岗首领自居,长此以往,只怕各路头领,还会把他翟让当成大哥,而不是服从于主公您呢。”
李密冷笑道:“那些个绿林草莽,本就是一时所用,我从未把他们看成自己人过,将来得到天下后,仍然会是世家的天下,这些人到时候就会成为不安定因素,早晚需要消化掉的,让他们跟翟让走得近点,也不是什么坏事,我们只要控制住官军和世家子弟就可以了。”
柴孝和叹了口气:“主公,我一直想说一句,天下毕竟是平民和草根居多,他们今天可以反隋,明天就可能会针对世家,毕竟平时皇帝不会跟他们接触,欺压他们的,还是那些官府的官吏,也就是那些世家子弟,您如果过分地倚重世家贵族,脱离这些平民百姓,只怕以后也会有杨广的麻烦。”
李密冷冷地说道:“杨广那是自己作死,他的暴政没人能受得了,但是我不会象他那样的,你看先皇的时候,官民之间不也是其乐融融,天下百姓也可安居乐业吗?就算是杨广,若不是给王世充这等绝世奸邪一步步地带到这样的好大喜功,也不至于把天下弄成这样。天底下毕竟是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我李密打天下,靠的还得是世家子弟们,那些大字不识,只会讲绿林规矩,江湖义气的草寇,以后怎么可能依靠他们治天下?”
柴孝和勾了勾嘴角,说道:“可是这些人毕竟数量多啊,而且他们如果只认翟让这样的人,脾气相投,那以后还真可能对您的大业造成麻烦呢,轻则分裂,重的话,主公,我怕当年绿林赤眉杀害更始帝这样的事情,会再度重演啊!”
李密的眼中冷芒一闪:“孝和,你说的事情,我清楚,心里也有数,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对翟让,现在只不过是因为有王老邪在,我不好直接亲自动手罢了,不过他现在的存在,确实已经威胁到了我在瓦岗的威信,若他还是执迷不悟,继续想挑战我的权威,嘿嘿,那就别怪我李密心狠手辣了!”说到这里,李密的眼中杀气四溢,震得柴孝和都心跳加速,不敢多说话。
李密勾了勾嘴角,继续说道:“现在暂且不管翟让的事,我们的身后中原郡县,也就只剩下梁郡的杨汪和荥阳的杨庆没有投降了,荥阳上次虽然给我们攻破过一次,但后来趁着我们和王老邪连番大战,杨庆又从山东那里征召了几万军队打了回来,现在荥阳城池坚固,又有敖仓粮草,并没有那么容易攻克,彦藻前一阵带了几万兵马也没打下来,我们不能再在这坚城之下,消耗自己的精锐了,孝和,替我草书一封,我要劝降杨庆。”
柴孝和奇道:“杨庆是隋朝宗室,别的官员贵族可以投降,大不了效忠新朝就是,可他却是杨家的人,没有回头路,这也是他到现在都没有投降的原因,现在他打退了房将军,声势大振,又怎么可能投降呢?”
李密笑着摆了摆手:“孝和,你有所不知,这杨庆虽然是隋朝宗室,但曾经改过姓,叫郭庆过。”
“当年他的祖父杨元庆,跟杨坚之父杨忠乃是堂兄弟,杨忠随宇文泰西入关中,杨元庆害怕被当时关东的统治者高欢诛杀,于是改姓为外祖母家的郭氏,直到后来杨元庆之子杨弘的时候,才因为北周灭北齐,回到了关中,与杨坚一家团聚,改回了杨氏。”
“杨弘跟杨坚的关系非常好,所以他们家虽然已经和杨坚家出了五服,但是仍然被封了亲王之位,杨庆为人机敏狡猾,杨广登基后,对宗室非常猜忌,也或杀或废了十余个宗室亲王,但杨庆却是不降反升,还拿到了荥阳郡守这样的要职,可见其还是有些才能的。”
“所以这个杨庆,很会见风使舵,一旦看到情况不对,还是会投降的,现在之所以死撑,一来是想继续观望局势,二来也是担心我们不会放过他这个宗室身份,孝和,叫祖君彦来,要他起草一份给杨庆的劝降信,我亲自口述!”(未完待续。)
第一千九百八十五章 恐吓信
祖君彦坐在李密的身边,奋笔疾书,下笔如走龙蛇,一封劝降书信,在他的UU小说浑然天成。
“自从杨广这个昏君即位之后,已经十几年下来了,他剥削生民百姓,让天下涂炭。他大建宫室,璇室瑶台壮丽无比,只为了满足他的骄奢;他大作酒池肉林,遍收天下美女,只为了满足他的贪淫好色。”
“现在我李密,和瓦岗聚义的天下各路英雄豪杰,共举义旗,勘剪凶虐,八方同德,万里俱来,无不是指望着象当年刘邦项羽那样入关亡秦,象周武王伐商那样渡河灭纣。中原之大,东到大海,南至江淮,各地的郡守,百姓,都纷纷踊跃响应我们义军,望风归顺,只有荥阳这一郡,郇王殿下你不顺应大势,困守孤城,要为一个注定灭亡的朝廷作陪葬!这是何其迷茫的选择啊!”
“当年商朝的贵族微子,是纣王的庶长兄,把商朝子氏一族的利益,看得最重;西楚霸王项羽的伯父项伯,跟项羽是骨肉至亲,并不疏远。可是他们仍然为了家族的存续作了正确的选择,微子背弃纣王而转投周室,项伯叛离西楚而归汉朝,难道他们不顾念骨肉情深,宗族之情吗?非也!只是因为他们认清天下大势,知道本朝气数已尽,宝鼎将移,而提前作出了明智的选择!”
“郇王殿下的先代,家住在关东,本来就姓郭氏,并非杨氏一族,只是因为你的先人跟隋朝的祖先有勋旧关系,所以隋杨政权为了拉拢你们,才特意把本就出了五服的你们一家,又加回了杨氏宗籍之中。
“这就象娄敬之与汉高祖刘邦,并非血缘关系,吕布之于董卓,也不是真正的父子,只不过是名义而已!”
“再说了,杨广这个昏君,心如虎狼,对于同胞亲人也是当成仇人一样看徒。象房陵王,前太子杨勇,还有汉王杨谅,都是他的骨肉至亲,一母同胞的兄弟,他为了夺权上位,照样是痛下杀手,父皇尸骨未寒,就杀害胞兄,毒死胞弟,更不用说郇王殿下你这样的名义上同族,或者说是疏远宗族了,请问连杨勇杨谅都不免一死,你又如何能自保呢?”
“我今天大胆为郇王殿下作些算计与筹划,不如你举城起义,打开城门,与我们联合,这样你就可以安如泰山,高枕而卧,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了。可以长久地保住你家族的荣耀与富贵,足以成为千古美谈。就是对你的子孙后代,也可以有余恩荫及!”
“今天的中原战场上,形势已经完全倒向了义军一边,王世充虽然号称名将,但在我李密的面前屡战屡败,自顾不暇,只不过是苟延残喘,哪能长久?段达,韦津这样的废物,能守住东都就不错了,哪可能主动进攻我军?王世充要是早晨战败,段达他们晚上就得完蛋,这是傻瓜都能知道的事情!”
“江都那里的情况更糟糕,昏君杨广沉缅酒色,又胆小如鼠,根本不敢回东都,内外离崩,人神共愤,就连他的近卫骁果军,也是怨声载道。运往江都的粮米船,全被我们瓦岗义军在洛水上抄截,江都的粮食供应已经出现了问题,士卒们每天都吃不了两顿饱饭,都只能煮弓弩上的兽筋,吃草根树皮充饥!”
“昏君杨广,就如同当年的周幽王一样,举烽火于骊山,而诸候不至,又如西周时南征荆楚的周宣王一样,在汉水上坐着胶舟,最后解体,淹死在江中,永远回不了国都。他现在已经完蛋了,天上地下,没人救得了他,在江都不过是数着自己的末日而已!”
“郇王殿下,你困守孤城,千里之内都没有任何救援,城中粮草缺乏,只够数月之用,兵士疲惫不堪,也不过数千乌合之众,又有什么本事能守住这孤城,与我百万瓦岗大军对抗呢?现在我不过是因为跟王世充相持,来不及派军攻掠荥阳罢了,也是想给你一个机会,让你主动归顺,不然的话,只要我派个十万大军,围攻荥阳,那就是弹指一挥间,城破没有任何悬念!”
“你们荥阳城中的豪杰,哪怕是郇王殿下你的心腹,左右之人,都在想着杀死长官,成为内应,以求取荣华富贵,恐怕我们大军未至,就会灾生于匕首,祸起于萧墙。”
“我只需要开出千金之赏,只怕郇王殿下的城中,有的是敢以七尺之躯,拼了命也要取殿下性命之人,到时候被自己身边的左右,部曲,奴仆们所杀,可谓遗笑大方,让人寒心,酸鼻啊。”
“郇王殿下,最后还是希望你能三思而行,不然,就自求多福吧!”
李密一口气说完,祖君彦也是一气呵成,柴孝和笑道:“主公的文才,辩才,实在是让人叹服,恐怕这杨庆看到这篇大作之后,一定会吓得尿裤子,然后疑神疑鬼,摒退左右,最后还是得开城投降啊。”
李密笑着摆了摆手:“其实我也没指望他能马上投降,不过全文的精华还是最后的两段,我现在分不出兵去打杨庆,但也不能让他在我后面捣乱,所以用这个办法让他赶快自查内部,弄得人人自危,不至于能出兵击我侧后,策应王老邪,等我干死王老邪后,有一万种办法来收拾他!”
柴孝和点了点头:“杨庆恐怕也不会有这么忠心,主公既然说了他不姓杨,姓郭,实际上就是给他网开一面,我想他不会傻到拒绝的,主公,您真的觉得他不会投降吗?”
李密沉吟了一下,说道:“杨庆是个聪明人,他这么多年能一直混得不错,在杨广贬,杀了这么多宗室的情况下,还能混到荥阳太守这个要职,说明他很会见风使舵,现在我和王老邪相持不下,他也拿不准谁会赢,一旦分出胜负,只怕他很快就会作出选择的,不过现在,他不会轻举妄动,哪怕是王老邪的军令,他也不会听的,咱们静观其变即可!”(未完待续。)
第一千九百八十六章 非死不可
祖君彦抬起了头,说道:“主公,就这一篇吗,还有没有别的劝降信?属下今天的状态不错,再写几个也可以。”
李密微微一笑,说道:“中原各郡,除了杨庆外,也就一个杨汪没投降了。怎么,你想好怎么给杨汪写信了?”
祖君彦吃惊地睁大了眼睛,奇道:“主公居然要招降杨汪?当初你在雍丘的时候,你的妹夫,新婚的妻子,岳父全家,都给杨汪所害,这个仇也可以放下?!”
李密的脸色变得阴沉起来,额头上的青筋开始微微地跳动,看得出来,他在压抑着自己的愤怒,沉声道:“这是私仇,作为李密,一定要报。但现在我既然已经起兵,那就是为了天下,为了所有的百姓谋取生存的权力,在这个大义面前,私怨要退居其次!”
“之所以杨庆和杨汪在几乎所有郡县都投降的情况下,仍然不敢归顺,就是因为他们一个是隋朝宗室,另一个是我李密的死仇,天下人都以为我李密一定会报杀妻杀翁之仇,杨汪也是这样想的,所以现在阻止他们投降的,就是这种恐惧。”
“如果各地守官都是这样的想法,那我们就麻烦了,现在我们瓦岗军有各路山寨的头目,哪路义军不是跟当地的官府有血海深仇才占山为王的?哪个隋朝郡守,将军的手上没有我们兄弟的累累血债,如果我李密都只顾私仇,那又如何禁止手下的兄弟们向这些隋朝的官吏兵将寻仇?”
“到了那个时候,只怕非但不会有州郡再投降,就连已经归顺的州郡,都会降而复叛,我瓦岗军现在虽然有百万之众,但精兵锐卒不到十分之一,并不比当面的王老邪要强,鹿死谁手,尚未可知,若是再要分兵对付隋朝各地的守军,那可就要处于下风了。”
“所以我李密只好自己带头,先放下恩怨,招降杨汪,杨汪和杨庆,一个是我的仇人,一个是隋朝宗室,要是我连他们都可以放过,那就没有过不去的坎,没有放不下的仇,各地的隋朝官吏就不会再因为害怕被杀而顽抗到底,只有这时候,我们才能用最短的时间,用最小的代价消灭隋朝,建立新的天下!”
祖君彦长叹一声:“魏公的胸怀,真的是包容天下,我等叹服啊。”
李密叹了口气:“要是换在五年前,我肯定不会放过杨汪,那时的我,年轻气盛,睚眦必报,可现在的李密,已经不是当年的毛头小伙子了,大哥的起兵失望教育了我,逞一时之气,只会坏了大事,只会坑了跟随你的千千万万的部下,所以我可以放过杨汪,甚至可以放过杨广,但是有一个人,我是绝不能放过的!”
柴孝和奇道:“魏公说的这个人是谁?莫非是。。。。”
李密哈哈一笑:“不错,就是我的那个好师兄,王世充,这个天下,我所有人都可以放过,只有他,我是断不能放的!”
柴孝和笑道:“因为王世充曾经亲手坏了杨公子当年的起兵,造成了主公一生的苦难,这个仇,当然是要报的,我们都知道,他才是一切幕后的主使!”
李密摇了摇头:“不,我说过,所有的仇恨我都可以放下,我只着眼于未来,不放过王世充,不是因为他以前跟我有多少仇,而是因为此人心怀天下,野心勃勃,我很清楚,隋朝的天下变成这样,完全是此人的一手策划,近二十年的时间,苦心孤诣,挑起隋杨的宗室相残,父子相疑,陷害忠良,唆使杨广远征敌国,暴虐国内,以至于天下纷乱,民不聊生!”
柴孝和点了点头:“那是因为杨广昏庸无能,好大喜功,王老邪不过是谄媚小人,迎合上意,才会如此,如果要说天下变成这样,我看虞世基,裴蕴这些幸臣的责任更大。”
李密叹了口气:“孝和啊,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只见其表,不知其里。虞世基和裴蕴并无军国才能,宇文述等辈也只想着敛财卖官,他们最多是利用手上的职权,溜须拍马,给自己谋点好处罢了,还不至于坏了国家。至少,你觉得象远征高句丽,开挖大运河这样的事情,是虞,宇文之流能想得到的?”
“只有王世充,本身包藏祸心,又深知投主上所好,偏偏还能装得忠心耿耿,事事为皇帝着想,杨广并非无能之君,他能靠演戏夺得皇位,本身就说明他还是有点判断力,更会演戏的,可就是他这样的伶人之皇,也看不穿王世充的奸恶内心,就连我和大哥在起兵的时候,明知他是天下最大的奸雄,却也有时候如坠五里云中,不知道他让我们进关中,是真为我们好呢,还是要害我们!”
柴孝和肃然道:“听主公这么一说,我心里都有些害怕了,细细想来,王老邪这种蛊惑人心的本事,还真不是盖的,主公,此人非池中之物,还是得早早除掉才行,要不要我们把他这么多年来的阴谋,公之于世呢?”
李密摇了摇头:“没用了,现在我们是瓦岗义军,他是官军大将,本身就是死敌,要是由我们说他有反心,只会给人当成反间计,而且他已经掌握了东都的兵权,手下又有淮南兵这样完全听命于他的军队,就算杨广这时候想诛杀他,也多半杀不了啦,再说了,杨广现在除了他,还能指望谁呢?我们只有在战场上打败他,消灭他,才是唯一可以除掉他的办法。”
祖君彦笑道:“若是王世充战败来降,主公不肯收留吗?这样杀他一人,以绝天下英杰来投之路,跟您刚才所说的赦免杨汪,杨庆的初衷,不符合吧。”
李密的眼中冷芒一闪,神色变得坚毅起来,正色道:“有些事情,不得不做,我宁可绝天下英杰来投之路,也绝不会冒险把王世充留在身边,因为我没有把握能控制他,却极为确信他一定会再叛,所以我的这个师兄,万万留不得,就算杀了他而与全天下为敌,我也非杀不可!”(未完待续。)
第一千九百八十七章 佯攻?主攻?
正说话间,外面突然响起了一阵匆匆的脚步声,李密的脸色微微一变,因为他能听出来人走得很急,如果不是有非常紧要的军情,断不至于此!
李密沉声道:“何人,如此慌张,出什么事了?”
王伯当冲了进来,脸上带有一丝慌张的神色:“魏公,不好了,王老邪摆开阵势,好像是要强渡了!”
李密微微一愣,马上说道:“传令,各寨头领们速到洛水东侧的回马高坡集中,紧急军议,一线的军寨里的各位头领全来,营寨的防备交给副将们,只守不攻,绝不允许出战,投石车作好准备,快!”
小半个时辰后,李密一身戎装,瘦小的身形在一堆五大三粗,全身披挂的武夫们面前,显得格外地显眼,他抚着自己的胡须,看着对面正在忙碌着摆运投石车,在离河岸几十步的距离布好投石阵地的隋军们,若有所思。
隋军的营寨之中,大队的军士盔明甲亮,旌旗招展,将军们在前阵来回纵马,大声地发表着鼓舞士气的演讲,而军士们的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几乎要冲上云霄,李密的眉头深锁,嘴角不自觉地向上勾了起来,一言不发。
翟让兴奋地说道:“看哪,王老邪在那里,他这回是要来真的啦!”
众人循指看去,只见远处的隋军中军大营的方向,一处高台上,盔明甲亮,将袍大铠的王世充,正在镇定自若地向站在两侧的几十员将佐发放令箭令旗,领到军令的将军们,都是高高地持着令箭,下了台后就冲向了各自的营寨,很快,各自的营寨就开始列起密集的军阵了。
裴仁基奇道:“王世充作战,一向虚虚实实,神出鬼没,为何今天却是这样大张旗鼓地正面冲击?这一点也不象他的战法啊。”
徐盖冷冷地说道:“兵法有言,虚则实之,实则虚之,王世充现在军中粮草将尽,需要迅速决战,但与我军相持这么久,毫无战机可言,现在他要趁着军队还有一战之力的时候,直接强攻,他就是赌我军的误判,以为他这回又是虚张声势,不加防备,所以正好可以一举打过河来。”
“再说了,王世充上次强渡洛水,不也是以堂堂之阵正面攻击吗?上次魏公中箭未能指挥,让他得手了一回,这次故伎重演,并没有什么奇怪的。”
裴仁基摇了摇头:“可是如此强攻我军防守严密,军力又是他几倍的东岸,且不说能不能强渡成功,就是攻下来了,也是损失惨重,我军的实力比起上次的洛水之战时,要强了一倍有余,而王世充所指挥的各路隋朝援军,却是损失过半,此消彼涨,这回强弱易主,加上我军是以逸待劳,阵地坚固,他这样大白天大张旗鼓地攻击,根本是愚蠢的自杀行为。”
孟让也跟着说道:“是啊,裴将军说的有道理,王老邪不会这样草率冲动的,而且,我们这些天来一直运走回洛仓城的粮草,他现在强攻,已经不可能夺取仓城粮食了,就算伤亡巨大,占了回洛仓城,也不过是一座空城罢了,他有这么傻吗?魏公,我看,这其中必然有诈!”
正说话间,对面却突然响起一阵雷鸣般的欢呼声,几十架投石机的力臂重重地落下,发射槽里安置的石块,呼啸着飞过了洛水,一大半因为力道不足而落到了水中,激起了千层浪花,而浅浅的河底里的淤泥,顿时浮上了河面,泛起一股子鱼虾和污泥的腥气。
随着投石车的轰鸣,隋军的各处营门也开始大开,光着膀子的隋军水鬼,几十人一组,抬着七八条船横架在一起连成的浮桥,就向着河里冲去,瞬间,十几里宽的河面上,就开始搭设起三十多道浮桥了。
李密喃喃地说道:“难道,王老邪是真的要强攻了?”
翟让哈哈一笑:“魏公,绝对不会有错的!他现在这样起码是出动十几万人,这架式,是来拼命了,咱们要狠狠地打,打掉王老邪的嚣张气焰,这次他一败,以后也没法再强攻了!”
李密的眉头一皱,沉声道:“各位头领,暂且回营,只守不战,我将在这里继续观察情况,一旦发现敌军真的是全面攻击,我会居中调度,让各路军马前去援助的,大家一定要遵我号令,有违令者,军法从事!”
所有头领们齐声拱手道:“诺!”
裴仁基和翟让正要向后走,李密却突然说道:“裴柱国,翟司徒,请留步。”
二人转过了身,讶道:“魏公还有何吩咐?”
李密的眉头深锁,看着河岸那里正在搭设,已经铺了一半左右的浮桥,喃喃地说道:“我觉得王老邪绝不会这么简单地攻城的,他应该是明攻洛水,暗渡月城,目标是会冲着我们月城的粮仓而去的。”
裴仁基睁大了眼睛:“魏公得到了什么消息了?”
李密摇了摇头:“不,我没有任何消息,这只是我的直觉和判断,因为,如果换了我在王世充的位置上,一定会做同样的事。翟司徒,我们要做好充分的准备才行。”
翟让的嘴角勾了勾,打心底里,他不相信这个判断,冷冷地说道:“那请问魏公要我做些什么呢?”
李密沉声道:“如果王世充偷袭月城,那我一定要用骑兵去援救,现在我军虽然号称百万,但精锐骑兵只有内马军和裴柱国的二万铁骑,到时候我会亲率这三万骑兵去救月城,而这洛水防线,就要交给翟司徒了。”
翟让的眉头一皱:“王世充就算突袭粮仓,也不会是亲自带兵的,魏公,你作为主帅,在这么关键的时候不在这里,只怕将士们内心会动摇啊,就象上次洛水之战一样,我翟让自认不是王老邪的对手,这战,你不应该离开此地的。”
李密摇了摇头:“当年三国时期,曹操和袁绍官渡大战,曹操就是亲自去烧的乌巢粮仓,因为这是决胜的关键,王老邪酷似曹孟德,这样的机会,他是绝对信不过手下的,势必亲力亲为。”(未完待续。)
第一千九百八十八章 平行追击
李密顿了顿,继续说道:“所以我也必须过去,翟司徒,我在洛水一线已经遍布眼线,王世充究竟是何动向,很快就会知道了,如果真的有大股骑兵沿洛水东行,那一定是王世充本人!”
翟让不以为然的皱了皱眉头,不置可否。
正说话间,小岗下却是响起了一阵密集的马蹄声,李密的脸色微微一变,转头一看,却是那程咬金策马飞至,大声道:“魏公,有大股隋军骑兵,正在洛水南边沿河进发,他们的动作非常隐秘,但仍然在前行十五里后被我们的斥候发现,给出了信号,现在怎么办?”
李密哈哈一笑:“我就说嘛,王老邪绝对不会跟我们硬打正面的,他一定是偷袭我们的月城粮库,传令,内马军和裴柱国所部,三万铁骑现在就全部出动,奔袭月城,翟司徒,这里就交给你啦!”
李密说完,也不多答话,匆匆地就向着岗下的战马一溜烟地奔去,只剩下翟让愣愣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王世充骑在一匹雪花狮子骢上,这是他在青海吐谷浑那里特别购置的天马,战乱之后,原本寄养在刘权那里的几千匹宝马都打了水漂,只有百余匹最优良的天马被他紧急运进了中原,给自己和手下的大将们骑乘,今天是长途奔袭月城,速度就是最重要的一个环节,王世充也咬了咬牙,把所有的好马全都拿出来使用,二万战士,全都是一人双马,就连淮南步兵,也都是骑着主马,带着从马,如同一道长龙,沿着洛水的南岸,迅速地向前推进着。
刘黑闼从前方奔了回来,对王世充说道:“大帅,瓦岗军果然留了不少暗哨,有两个暗哨在我干掉他们之前抢先发了信号,我看河对外的烽火已举,现在怎么办,我们的动向被李密所侦知,还要按原计划进攻月城吗?”
王世充哈哈一笑:“原计划不变,继续向月城方向进发,现在他们发信号已经晚了,我们这里已经领先了十五里,一定可以在黑石大营那里截住瓦岗军的骑兵,传令前军,速度不减,全速向前,每队奔到黑石滩时,落在最后面的,斩!”
刘黑闼一咬牙,也不说话,转身就走,王世充身边的几十名插着靠旗的传令兵纷纷驰向了这条行军长龙,一路开始吆喝起来:“大帅有令,全速前进,在黑石滩集中,每队落在最后的,斩!”
这条黑龙一样的长长的骑兵队列,明显地加快了行军的速度,向前奋蹄猛进,大地震动,就连十余步的河水,都被这震天动地的铁蹄,弄得河水沸腾,鱼儿在不安地从水里跳来跳去,纷纷拼命地向着北侧游去,似乎生怕这些铁骑突然冲入河中,把自己踩成肉泥!
小半个时辰之后,王世充在路边的一处小高坡上,登高而望,冷冷地看着北岸那里,落后自己这里大约十六七里的一条长龙,同样是数不清的骑兵,震天动地地沿着河岸,平行地追向了自己,王世充的嘴角边勾起了一丝冰冷的笑意:“李密,你果然上当了,今天,月城,就是你的死地!”
一边的费青奴挠着脑袋:“主公,敌军的骑兵好像数量比我们还多啊,真要打吗?”
王世充微微一笑:“这是我精心设计的局,青奴,再加一把劲,冲到黑石滩后,全军渡河,南边的黑石滩上留五千淮南步兵守住我们的副马和辎重,其他一万步兵,五千铁骑全部给我渡河过去,步兵在前,隐藏骑兵,我要大破瓦岗的内马军和铁骑兵!”
一个半时辰之后,李密全身上下都如同水洗,喘着粗气,这几十里的全速奔袭,对于他这样体力不算太好的书生来说,实在是困难了点,早在半个时辰前他就快要撑不住了,能坚持到现在,完全是靠了想要亲手打败和消灭王老邪这个宿敌的意志,这一段十余里的河滩道,坎坷难行,不是深一脚浅一脚的软泥,就是**的鹅卵石,就连他的这匹雪龙神驹,也是走走停停,不复那日行千里的汗血宝马本色。
柴孝和凑了上来,轻轻地说道:“主公,好像有点不太对劲啊,这地形,这地形并不利于骑兵冲击,若是王老邪在这里列阵跟我们作战,那可就麻烦了。”
李密咬了咬牙,沉声道:“这点我想过,我们是骑兵,可王老邪也同样是骑兵,南边的地势低洼,虽然没有氓山,但也同样不好走,他的速度并不比我们快,还要向北渡河,我料他没有时间埋伏,这里并不是一线天那种道,还是有百余步宽的,我们就算与王老邪正面相遇,也完全可以一打,骑兵对骑兵,我们并不吃亏!传令,降低速度,换主战马,前锋的骑兵现在就披上马甲,随时准备战斗,一旦发现敌军,立即攻击!”
柴孝和讶道:“现在就列阵披甲?这不太好吧,主公,万一王世充不管不顾,直奔月城呢,我们离月城还有十三里路,全副武装地跑过去,就算人受得了,马也受不了!”
李密哈哈一笑:“王老邪选择这样的战法,不可能就全军去打月城的,他一定会派数千骑兵,利用这狭窄的河岸地形来延缓我们的追击,不要怕,也不要跟敌军纠缠,一旦发现敌军列阵,就马上给我冲过去,我想,王老邪的第一道防线,应该也快要到了!”
柴孝和双眼一亮:“主公的意思是,他会走黑石滩?”
李密点了点头:“只有这里,才能容得下数千兵马渡过,水流也是最缓,我一直没有去动那个黑石滩的野渡口,就是留一个让王老邪过河的口子,这一回,我要教王老邪有来无回!”
李密正说得兴奋,昏暗的夜色中,前方突然一片火把扬起,数不清的战士在怒吼着,而王世充那特有的低浑粗吼豺声,在夜空中回荡着:“我的好师弟,咱们今天,也该作个了断啦!”(未完待续。)
第一千九百八十九章 三路出击
洛水南岸,黑石大营。
单雄信看着对面安静的大营,嘴角边勾起一丝微笑,他是受了李密的军令,带三千骑兵南渡洛水,准备试探性攻击隋军黑石大营的,但他心里清楚,自己应该怎么做。
单雄信对着身边的传令兵说道:“传令,击鼓,出击,全军骑兵轮流冲向大营放箭,但不要冲进营中,以免中了埋伏!”
身边的骑将孙长乐奇道:“单将军,真的不冲吗?魏公可是要我们攻营的。”
单雄信冷笑道:“攻营又不是冲营,不试探一下敌军虚实,攻什么攻?执行命令!”
隋军黑石大营,一处箭楼之上,杨公卿看着远处一片火光之下,那面“单”字大旗,微微一笑,沉声道:“作好准备,弓箭手守住箭楼,勿得妄动!营中多布疑兵火把,敌军一攻,就全体鼓噪,以壮声势!”
洛水北岸,浅滩,右侧
金色瓦岗大旗之下,正是瓦岗骑兵的首领,号称瓦岗军第一勇士的罗士信,已经彻底发育的他,身长足有九尺,手中提着一根看起来至少有一百斤重的巨大铁制狼牙棒,而棒头则钉满了锋利的倒刺,如同一根根的狼牙,迫不及待地想要饱饮敌人的血肉。
罗士信的腰粗得活象一只大水缸,而左右两侧马鞍各放着一把檀木大弓,足有大半个人高,看起来起码也有个五石以上的弓力,而插在他背后的两个箭囊,足足盛了上百枝长杆狼牙箭。
罗士信的脸上,一道长长的刀痕余过他的额头,从左侧的鼻梁延伸而下,一直到他的右嘴边,这让他的嘴看起来不太端正,有点微微地向左堆,而两颗前门牙看起来无法被嘴唇包裹住,深深地呲出了唇外,活象一只食人的恶狼。
罗士信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配合着那只碧绿的眼珠子,形成了一种很奇怪的混合颜色,若是在晚上只看到他的这双眼睛,一定会以为是沙漠中的苍狼。他死死地盯着两里外的隋军大阵,矛槊如林,而远处十里左右的月城城头那到处残存的景象,以及城中升起的黑烟,更是明白无误地告诉罗士信,月城已经接近沦陷了。
罗士信身边的一个副将,小声地向罗士信说道:“罗将军,月城好像已经被攻破了,现在我们怎么办?”
罗士信咬了咬牙:“西门还没有破,月城守军一定还在坚守着,现在正是好时机,看这隋军的大阵,也就一万多人,其他人还在全力攻城,只要我们全力突击他们的大阵,将之击穿,那一定可以大败隋军,只要这列阵的隋军步兵主力一败,即使攻进月城里的隋军,也会不战而溃的!”
身边的几个副将都连连点头:“我们听罗将军的。”
罗士信说道:“传我的令,一万骑兵,现在全部列起阵势,分成数队,轮番突击隋军步阵,明白吗?”
部下们哈哈一笑:“看我们的!”
罗士信眼中冷厉的寒芒一闪:“一万精骑,准备突击,用你们的铁骑,象踩蚂蚁一样,去踩死这些面前的隋军步兵吧,快!”
来整冷冷地看着大约三万的瓦岗骑兵大团,分成了三股,两股向着左右分离,南边的一股渡过了洛水,向着黑石大营方向而去,北边一股则打着一面“罗”字大旗,向着右侧氓山一带的方向而来,而中央的敌军骑兵,声势却是最大,马蹄声震天,烟尘滚滚,却看不清有多少数量,不过以他们造出的声势来看,起码有一万以上。
来家众兄弟,已经都不在来整的身边,只有副将刘黑闼,按剑持槊而立,仍然站在来整的身侧,若有所思。来整微微一笑,看了一眼刘黑闼:“刘将军,在你看来,敌军的主力是哪一路?”
刘黑闼平静地说道:“兵者,诡道也,这是瓦岗的骑兵主力,领兵之人也肯定是懂兵法的,但他这样做是欲盖弥彰,如果真的是主力进攻我军的南岸黑石大营,那就应该偃旗息鼓,悄悄地集结兵力,突然出击才是,可是南岸的瓦岗军弄出这么大动静,那明显不会是主力,最多三五千轻骑兵罢了,多半也是为了打探我军的虚实,查探营中是否有伏兵,而他们真正的主力,应该是现在正在向中央和北面迂回的那两路,想要攻击我军北岸步阵的部队。”
来整点了点头:“刘将军的看法与本帅完全一致,那么敌军的左右部队,又有哪一路是他们的大将亲自带领的呢?”
刘黑闼仔细地看了看两路骑兵的奔跑速度,说道:“从我大营右边过来的那支人马,人数稍少一点,但是声音动静却很大,明显是一些侦察骑兵,靠着大声的呼喝来给自己壮胆,而且他们队形跑得也有点乱,骑队之间或五六十骑为一团,或百余骑为一团,看起来是以小队为单位的,没有经过严格的训练和编成,如果所料不差的话,他们虽然装备了铁甲钢刀,但仍然是以前瓦岗绿林的部队,战斗力也不会太强!”
“至于左边的那路,声势看起来不大,但却是悄无声响,除了马蹄声外,几乎没有什么别的动静,虽然说三路瓦岗骑兵都用烟尘来掩饰自己,但在我看来,左边这一路才是那李密的本部精锐,也是瓦岗军的核心部队,如果所料不错,应该是以前张须陀的那支主力,要想击破敌军,就得彻底打垮这路才是!”
来整满意地笑道:“刘将军真是深通兵法啊,不愧是跟了王大帅多年的老部下,我记得当年王大帅大战高句丽的时候,是以骑兵对骑兵,正面打垮了高句丽的铁骑,是这样的吗?”
刘黑闼微微一笑:“正是如此,瓦岗骑兵来去如风,纵横突驰,实在是非常精锐勇悍的骑兵,但在黑闼看来,来将军今天所率领的淮南精甲,甲兵犀利,所部万人,俱是多年征战的悍将锐卒,即使比起骁果骑军,也不遑多让,对付瓦岗骑兵,一定可以战而胜之的!”
来整哈哈一笑:“很好,托你吉言,咱们就按原订的计划行事!”(未完待续。)
第一千九百九十章 右翼,士信战黑闼
四更,天色开始渐渐地转明,隋军大阵右侧正对的瓦岗骑兵开始缓缓而动,阵后的罗士信一挥手,五千瓦岗骑兵开始慢慢地走马,离着前面的隋军步槊方阵大约三里地,他们以标准的骑兵战术,列成百人左右的三角形小队,分成六到七个波次,先是缓缓走马,然后再开始加速,直到最后里余左右的距离把速度冲到最大。
冲到离隋军步阵前百余步距离,则先是一波箭雨,然后甲骑冲阵,以这种不间断的冲击力,生生撕开步兵长矛方阵,这一点,他们在对付各路隋军的战斗中,屡试不爽,罗士信也自信,没有任何步兵可以用这种血肉之躯生抗自己的铁骑冲锋!
隋军的右侧军阵之中,刘黑闼已经站到了阵后,在他的面前,是三千铁甲长槊步兵,前排的步兵举着大盾,如林般的矛槊向前伸出,后排士兵的矛槊搭在前排士兵的肩膀上,斜向上举,而第一排的士兵们,则蹲坐于地,把手上的长槊斜插于地,形成一个四十五度的倾角,冲着两里外,已经开始慢慢加速的敌军骑兵。
刘黑闼的身边,一名副将模样打扮的军官,赫然正是葛彦璋,刘黑闼以前在王世充手下时就知道这葛彦璋人极精明,于是把他带在自己的身边,作为副将,这回也跟着自己一起出战。
葛彦璋看着对面呼啸而来,越跑越快的瓦岗骑兵,舔了舔嘴唇,说道:“刘将军,我军的长处在于弓强弩快,为何对敌军骑兵不施放弩箭加以攻击呢?”
刘黑闼的脸上闪过一丝冷厉的神色:“这是大帅的特别吩咐,对于这股敌军,不以弓弩上来射杀,而是直接与其进入肉搏!”
杨公卿回头看了一眼这第一阵瓦岗骑兵之后,仍然按兵不动的第二队瓦岗骑兵,一下子明白了过来:“大帅的意思是,那边才是瓦岗的主力部队?”
刘黑闼点了点头:“不错,迂回南岸的瓦岗骑兵和我们正对的第一阵瓦岗兵,都不过是普通铁骑罢了,只有那些还在按兵不动的,才是真正的瓦岗精锐,以前张须陀的甲骑俱装,等他们动了,大帅才会加以痛击,所以我们这里不能打得太快,不然让他们跑了,以后总归会是个祸端!”
葛彦璋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他又看了一眼军阵的前方,瓦岗的骑兵已经开始全力加速了,排头的十几队瓦岗骑士发出了一阵凄厉的狼嚎,纷纷抢前,向着对面密集的隋军长槊方阵射出一排排的箭雨,乌云遮日也似的,前排的隋军将士们面前的盾牌和盔甲上顿时插满了密集的箭枝,百余名被射中要害的战士立时仆地,而身后的战士迅速地上前补上了这个空当,各队的队正们高声吼叫的“稳住”声此起彼伏。
就在这一瞬间,瓦岗战骑狠狠地冲进了隋军的长槊方阵之中,前排的两百多名士兵被撞得直飞了出去,有些阵列更是给冲倒了一大排,而瓦岗骑兵们也有一两百人被长槊扎得人仰马翻,巨大的前冲力让一些骑士们也成了空中飞人,凌空飞向了隋军的阵列,却被高高上举的长槊在空中刺穿,徒劳地在槊头挣扎了几下之后,便以一个极其恐怖而怪异的姿式,死在了槊尖上,只剩下一汪鲜血顺着槊杆向下直流。
罗士信冷冷地看着前方血肉模糊的厮杀,第一波一千两百名骑兵,看起来已经损失了一半多,剩下的骑士们,多数杀进了隋军的步兵方阵中,挥舞着手中的兵器,到处乱砍乱劈,这些战马也个个嗜了血,四蹄纷飞,对着前后左右想要接近自己的隋军步兵一通乱踢。
隋军列在第一线的十五六个小方阵,也被击破了大半,有四五个队的伤亡比较严重,阵型也出现了混乱,第二排的新的十几个长槊方队,正迈着步子,喊着口号,向着第一线的槊兵方阵这里补上来,试图填满被冲开的空隙。
罗士信冷笑道:“隋军看起来也不过如此,他们的弓箭应该都留给攻城的部队了,竟然只能用这样的步兵方阵来硬抗我军的骑兵,我倒要看看,你们的这些血肉之躯,能挡得了我们几轮冲击!传令,第二波和第三波,同时出发,一定要把隋军的第二线长槊兵,给我彻底冲垮了!”
李密仍然在阵前来回逡巡着,近两里外的右侧,隋军的步兵已经和源源不断涌入的罗士信所部的瓦岗骑兵们杀成了一团,从他这个位置看来,隋军仍然在不断地后退,而罗士信的第二和第三波次的攻击,起码把隋军打退了一百步以上,在他们的身后,第四和第五波的骑兵也开始缓缓地发动,看起来是准备一举把面前的这数千隋军长槊手击溃。而在另一边的月城方向,火光冲天,烟尘四起,而喊杀声却是此起彼伏,没有一点衰减的迹象。
柴孝和一直在李密身边转悠着,他的马也跟主人一样,暴躁难安,终于,柴孝和忍不住说道:“主公,月城那里的战况不明,可是我们现在是不是应该出击了?罗士信将军和单雄信将军都在全力奋战,我们主力却不进攻,这有些说不过去吧。”
李密的心里也一直在犹豫,他之所以让罗士信先冲,就是想看看隋军是否有足够的强弓硬弩,这样就能看出隋军是早有准备的严阵以待,还是匆忙间由攻转守的变阵,出乎他意料的是,隋军居然不发一箭,直接就让罗士信的骑兵近了身,现在看起来罗士信已经占了上网,再精锐的步兵也很难抵挡在平地中的骑兵冲击的,以目前的情形看,再打上半个时辰左右,罗士信就能吃掉当面的隋军了。
可是这一胜利来得太过轻易,反而让李密起了一丝疑虑,月城那里到现在为止都没有本方的士兵发出狼烟,这说明西门很可能已经濒临失陷了,难道隋军真的在攻城的时候用光了所有的弓箭,以至于现在只能以血肉之躯硬顶铁骑吗?(未完待续。)
第一千九百九十一章 中路突击
可是李密又看了看对面黑石大营那里,却又皱起了眉头,尽管营中一片喊杀之声,可是以他多年征战沙场的直觉,却是觉得总有些不对劲的地方,虽然杀声很高,可是听不到多少垂死者的惨叫声,而且按理说攻向大营的单雄信这会儿应该转向自己的方向突出大营,可是杀声却仍然没有什么变化,难不成他是给隋军的伏兵绊住了,无法突破吗?李密的感觉不是太好,本来几次想要下令突袭,这会儿却又变得犹豫了起来。
李密回头看了看自己身后的八千内马军,心一横,狠狠地一挥手:“全军听令!一千五百人一队,分成六队,一轮箭雨之后,强攻敌军的步兵方阵,务必全歼这股隋军,然后与罗士信将军会合,齐攻隋军攻打月城的部队,敢有一步退缩者,定斩不赦!”
等待许久的瓦岗士兵们齐声欢呼,作为整个中原地区最优秀的瓦岗战士,看着友军在那里放手大杀,而自己只能观望,是对勇士最大的侮辱,一听到这个命令,八千名瓦岗铁骑马上排好了攻击阵型,只几分钟的功夫,第一波的瓦岗骑兵便向着三里外的隋军阵线,发起了雷鸣般的全速突击!
秦琼所部的内马军第一阵铁骑的全速冲击已经一发不可收拾了,离着前方的隋军槊阵,看起来只剩下四百多步,所有的瓦岗骑士们纷纷射出了手中的弓箭,然后熟练地挂起大弓,端起长槊,两脚站在马蹬之上,一手拉着缰绳,一手紧紧地把长槊夹在自己的腋下,这样摧毁一切的夹枪冲锋,足以把任何步兵碾成一堆肉泥!
四百步,三百五十步,瓦岗骑士们齐齐地发出一阵狼吼,震天动地,配合着他们全速冲击的气势,犹如一条势不可挡的黑龙,直奔隋军大阵而去,一些瓦岗骑士的眼中,惊喜地看到最前方的隋军士兵们已经开始扔下长槊,似乎是要逃跑了!这是他们纵横中原,铁骑冲杀时最常见到的剧本,接下来就是敌军抱头鼠蹿,然后就是一路的碾压和追杀!
可是扔掉了长槊的隋军们,一个个却突然从身后的同伴手中接过了一把步兵弩,他们扔掉了插满羽箭的盾牌,双手持弩,甚至不需要瞄准,连扣三下扳机,机簧击发的声音不绝于耳,一轮又一轮的弩海向着瓦岗骑兵们迎面而来!
四石的步兵弩,在这不到两百步的距离上,足以打穿身穿双重锁甲的骁果骑士,而瓦岗骑士们为了实行夹枪冲击,连盾牌都扔在了一边,这一下被射了个正着,他们的战马虽然勇悍,迅捷,可没有披甲,这一轮轮的弓弩射得第一排的数百匹战马的马头与前胸,都被弩矢打出了一蓬蓬的血雨,而失去了平衡的战马,向前一个个地踉跄,把马上也同样中箭的瓦岗骑兵们向前掀出十余步,以黄沙之中如同人体在大海中的冲浪,生生冲出一条血染的痕迹后,才终于气绝而亡。
后排的瓦岗骑手们靠着高超的骑术,或是跃过,或是绕过倒在前方的同伴们的人马尸体,只稍稍减了下速,又迅速地向前继续发起了攻击,隋军的前排弩兵们趁着这个间隙,又从后面的同伴手上拿过了第二支连弩,也不瞄准,直接对着面前密集,如墙推进般的瓦岗铁骑,再次三发连弩齐射!
这回由于距离又近了百步,弩箭的穿透力进一步增强,不少马上的瓦岗骑士们,生生被这迎面而来的弩箭射得从马上向后直飞过去,有些战马还在向前狂奔,而骑士们早已经在后面坠地,这一轮又是射倒了两三百名瓦岗骑兵,两轮弩矢过后,第一波冲击的一千五百名瓦岗骑士,已经折损过半,但剩下的人仍然红着双眼,挥舞着手中的长槊,站在马蹬上,全速向着七八十步外的隋军阵列发起致命的突击,这一回,已经不可能再有弓弩阻止这些骑士们的雷霆一击了!
李密一言不发,站在后面的骑阵里,看着前三波骑兵正向着隋军的大阵,发起最后的冲击,另一边,罗士信的骑兵似乎也遇到了攻击的瓶颈,隋军的大阵之后,源源不断地奔出一阵阵的长槊兵和刀斧手,向着前面步骑混合,厮杀在一起的前线奔去,而隋军原本压制月城城头的弓箭手,也开始纷纷地从步兵方阵中跑出,向着右侧转去,列成两到三列的弓箭手阵列,把一轮轮的死亡之雨,转向罗士信的骑兵倾泻。
人的惨叫声和马的悲嘶声,响成一片,顺风传向了罗士信这里,让他脸上的那道刀疤一跳再跳,他厉声吼道:“冲啊,杀啊!”
李密终于算是看明白了隋军的意图,氓山和洛水,如同两道天然的隔离物,把瓦岗骑兵的冲锋宽度,死死地限制在了大约三四百步内,在这个距离上,八千骑兵即使分成十队,也只能勉强展开,根本不可能利用骑兵的机动性去包抄侧翼。南边的洛水和北边的氓山便是对隋军侧翼最好的保护,他们绝对是有备而来,而不是仓促应战!
李密的牙齿咬得格格作响,无论如何,即使进攻大营的单雄信轻骑和罗士信的部队全部受损,只要自己这一支内马军部队能正面强行打穿隋军的防线,仍然有反败为胜的可能,他相信自己部下的实力,这支部队横扫了整个中原,今天,也不会例外!而隋军虽然弓强弩快,但是血肉之躯,是无法抵挡只有数十步之外,全速冲击的铁骑的!
前排的瓦岗骑士的眼睛已经变得一片血红,很多人象嗅到了血腥气味的恶狼一样,吐出了舌头,瞪大了眼睛,两耳间只有忽忽的风声,其他的口鼻全都大张,以抵消速度太快时耳膜那里象要爆炸的压力,丈余长的长槊已经放平,眼前的那些隋军弩手们正慌张地向着两翼和后面撤离,追上去,踩死他们!这是几乎每个瓦岗骑士的所想!(未完待续。)
第一千九百九十二章 刀车出阵
突然之间,隋军的军阵中响起了一阵沉闷的号角声,大概有数百枚号角被同时吹响,随着这阵号角声,原来盔明甲亮,不停地闪光的隋军阵列突然炸开,每隔一丈左右的距离,便有一辆搭载着刀板的大车被迅速地推出,长长的车后的扶手上,两边各有三到四名隋军士兵扶着,呐喊着向前推出,而在他们的身后,则是密密麻麻,举着长槊,斜向上指的隋军长槊步兵!
速度太快!瓦岗骑兵们甚至根本来不及刹住自己飞驰的战马,就在这一瞬间,所有的隋军前排弓弩手都迅速地从车与车之间的那道狭长缝隙里钻了进去,偶尔几个没来得及挤进去的家伙,也急中生智地或者蹲下身,让大车从自己的头顶冲过,或者干脆跳上大车,再从那刀板上一跃而过,几个弹跳不好的家伙可就倒了霉,给生生地挂在了刀板之上,死得惨不忍睹。
李密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他做梦也没有想到隋军竟然会把这些大车隐藏在步兵身后,由于前排是密集的弩手,大车的刀板一开始又没竖起来,竟然一点也没有看出这阵中的杀机,等到大车推出人群时,瓦岗骑兵再想反应,已经是来不及了。
沉闷的碰撞声不绝于耳,铁甲骑兵全速冲击时的速度和力量还是非常恐怖的,也正是因为考虑到了这一点,所有的大车都有六到八名大力士推着,就是要死死地顶住骑兵的这轮冲击。
前排的三百多名瓦岗骑兵,纷纷撞到了大车前面的车辕之上,整个人都给撞得离开了马背,向前飞行过去,没飞两步,就撞上了那面刀板,锋利的刀刃在这巨大的冲击力作用下,把骑兵们身上的铁甲撕得粉碎,许多骑兵就这样生生给切割成了几块碎肉,内脏流得满车都是。
只一瞬间,第二批的骑兵也生生地撞上了这条刀刃战车组成的阵列,由于前排的马尸满地,这回他们的冲击力比起第一轮来说要小了不少,很多人是生生地给地上的伤马死马绊到,然后自己的座骑马失前蹄,生生地给从马背上掀了下来,只是托这下冲力减弱的福,倒是没多少人象前面那些哥们一样给直接冲到了刀板上成了滚刀肉。
可饶是如此,摔在已经被鲜血浸得一片鲜红的黄沙上,仍然是让他们七晕八素,还没来得及爬起来,就被大车沉重的车轮碾过,惨叫着化为一滩铁包血,即使有些运气好的家伙,从车与车之间的空隙爬过,也马上被后面跟进的隋军步兵们脚踩槊刺,最后生生地割下首级,成为了他人的战功道具。
王世充面带微笑,坐在马上,站在阵后一处小岗之上,看着前方的战况,费青奴的双眼睁得如铜铃一般,讶道:“大帅,这,这怎么可能呢,我军一路长驱跋涉至此,这些刀车,这些刀车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王世充微微一笑,指着南边的黑石大营后面,那一片密林,笑道:“五天前我决定和李密决战时,就已经派小股部队扮成逃难的百姓秘密运了两百辆大车到了这里,兵荒马乱,遗弃在洛水两边的车辆一点也不会引人注意,但是这些破烂的普通大车,装上了我军骑兵带来的木板,插上刀刃之后,就成为了致命的刀车,这些,就是特地为了挡住李密的内马军冲击而准备的!”
费青奴长叹一声:“主公真的是算无遗策啊,青奴佩服!”
王世充的眼中碧芒一闪,说道:“青奴,一会儿追杀李密,就交给你了,你换上瓦岗军的衣服,等他们溃退时跟着混进去,直取中军的李密,一击而中!李密深通兵法,绝不会混在人群中逃走,所以他身边不会有多少人,你有的是机会!不要让我失望,事成之后,我保你为大将军!”
费青奴的脸上那块青色的胎记都在跳动:“哈哈,看我的!”
李密看得双目尽赤,这些精锐的铁甲骑兵,都是他起家的部下,几年来征战中原,全靠了这八千多的内马军铁骑,靠着俘虏和缴获,他好不容易才给自己本部的骑兵全换装成了铁甲骑士,可没想到一个冲锋下来,不仅几乎没有杀到敌人,反而让第一波冲击的一千五百多名骑兵全部报销,这比从他心头生生剜掉一块肉,更让他心痛不已。
李密声嘶力竭地吼道:“快点传令,全军停下,改用弓箭,用火箭,射死这帮****的!”
本来跟着第一波骑兵向前突击的第二波骑兵,距离前队大约三百步左右,从看到前方的兄弟们纷纷撞上刀盾的那一刻,他们就自觉地降下了速度,差不多在离着战车阵列前一百多步的位置上停了下来。
前方遍地都是马尸,而推进的大车无情地从这些战马身上碾过,他们看着前方的袍泽们被这样屠杀,双眼都要喷出火来,一听到李密通过号角下的命令,便纷纷取下背上的弓箭,把引火之物扔到身前马侧,点上火后,抽出箭头涂有硫黄火油的弓箭,向着前方正稳步推向自己的隋军战车,倾泻出一片片的火雨来。
隋军的战车上,刀盾之后都堆着十余个沙袋,一来是防止敌军战马的冲力太强,直接把刀板打穿,二来也是为了防火攻之用,气候干燥,刀车上的木板,本是最容易着火的。
果然,当瓦岗骑兵们开始放起火箭的时候,隋军战车后推车的壮士们便纷纷地停止前尽,改把沙包从车后扔向了车前的档板处,那些火箭箭头纷纷射中了厚重的沙包,入袋即熄,即使有几辆隋军战车一开始着起了火,几个沙包向上一扔,也迅速地把这火势给熄灭,除了几十名隋军被这弓箭射中倒下之外,几乎没有造成任何实质性的损失。
来整全身披挂,倒提银枪,这会儿骑着一匹马上有一块青班,通体紫毛的骏马,一手提着大刀,一边观察着前方的战况,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他的嘴角边勾起一阵冷笑:“瓦岗骑兵,你们就这点本事吗?传令!弓弩手上前,与敌对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