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三十八章 援军跟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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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青奴的脸色微微一变,那块青色的胎记跳了跳,疑道:“王将军,咱们明明有四五千人上岸了,分出五百人是很轻松的事情,为何非要末将带三百人呢?”
王世充笑着摇了摇头:“如果你有五百,甚至一千人,你觉得高句丽这两千骑兵,还会主动向你这槊尖上撞吗?”
费青奴一下子明白了过来,猛地一拍手:“王将军,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要引诱敌军冲锋,然后将之全部消灭,对吗?”
王世充点了点头:“不错,而且更重要的是,这些高句丽骑兵的机动性很强,如果不能趁这机会将之消灭,以后会成我们的大麻烦,就是打不过我军,他们也可以逃跑,这次我们作战的目的,是要尽可能多地消灭高句丽的有生力量,在这里消灭得越多,以后攻伐辽东各城就越容易。费将军,你说我是应该给你三百人呢,还是给你五百?”
费青奴哈哈一笑:“王将军,给末将五百人吧,末将只需要用三百人守住正面,剩余的人让他们跟前天的我军侧后部队一样,在战场上收割人头,显得很混乱的样子,然后诱敌来攻击,末将保证,一定把这两千高句丽骑兵给消灭干净!”
王世充笑着拍了拍费青奴的肩膀:“很好,费将军,那我就给你五百精锐铁甲战士。防守我军的侧后。一切就交给你啦。”
费青奴大声了应了声是。乐滋滋地跑下去清点部队了,王世充转头看着一直跟在自己后面的麦孟才,说道:“麦子,将军,你和你兄弟合兵一处,带上四千铁甲,强行推进,攻入高句丽的营地里。记住,这大营我们还有用,不要纵火烧营帐和辎重,夺取即可,如果高句丽的营中有战马,想办法都抢下来,不要急着斩首,以免错失战机!”
麦孟才两眼放光,拱手行礼,一路小跑着向前而去。很快,前方的四千多隋军将士就分成了两部。麦孟才指挥的部队,开始支起盾牌,架着长槊,列着整齐的阵线,如同一大块铁甲洪流,向着高句丽军的营地里推进了。
王世充的身边只剩下两百余名亲信护卫,他回头对着一个传令兵说道:“你速回东岸,让沈光的三千骁果骑兵乘船过河,速度不一定要快,记住了,不许从浮桥上走,以免战马太重,压垮了浮桥,明白吗?”(新的一个月,求各种支持,欢迎大家来百度铁吧或者是我的书友群,群号219263410,来讨论隋唐历史与本书剧情,不定期有历史讲座哦。)
那传令军士点了点头,沿着空荡荡的浮桥,一路小跑了回去,很快就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之中。
王世充看了一眼身边的魏征,笑道:“玄成,我没说错吧,这会儿咱们还是站在这辽河的东岸了,怎么样,你有什么感想呢?”
魏征的表情倒是一直很严肃,自从过河以来,他一直是若有所思,听到这里,他的嘴角勾了勾,说道:“主公,属下有些话,想跟你聊聊。”
王世充点了点头,对身边的护卫们说道:“雄信,你带大家在四周警戒,我和玄成谈谈事。”
单雄信以手按胸,行了个军礼,转身一挥手,两百多名装甲护卫迅速地散开,撤到几十步外,呈散兵线警戒。
魏征叹了口气:“主公,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你难道忘了这次你来辽东,是要做些什么了吗?”
王世充不动声色,平静地说道:“玄成,你说我是来辽东做什么来着的?”
魏征的眉头紧紧地皱着:“主公这次来,是要想办法让隋军和高句丽军陷入相持,尽可能多地消耗隋朝的国力,尽可能长久地把隋军拖在这辽东一带,如此,才可能有助于主公的雄图霸业。”
“可现在您却是在做什么?老实说这个渡河的计划我一开始就反对,但是当时您是跟杨广立了军令状的,我也不好多说什么,但既然过了河,完成了任务,就不应该去大量杀伤高句丽军的实力了。老实说,如果能让高句丽军的这支主力部队跑掉,让他们回到各城去闭城坚守,那样更有利于我们的计划。”
王世充轻轻地叹了口气:“玄成,我理解你的想法,那天我在去接替麦铁杖的指挥之前,也是跟你一样的心思,可是等到我亲临前线之后,我才发现,即使我一心想要乱中夺权,但我始终是个汉人,是个中国人,我的血管里,流淌的是炎黄子孙的血液,看不到也就算了,但看到我军近万将士壮烈地战死沙场,我唯一想的,就是要为他们报仇,我中原就是再打内战,也绝不能让四方的蛮夷小瞧了去,明白吗?玄成。”
魏征的嘴角勾了勾:“从大义上说,是没错,从您和麦铁杖这么多年的交情来看,也没有错,可是您是要做大事的人,成大事者不能拘于这种小节,以后我们如果要争夺天下,那是要伏尸百万,流血千里的,如果连这几千将士的战死都无法容忍,又如何能去平定天下呢?”
王世充冷冷地说道:“玄成,你觉得我是一个心慈手软,感情用事的良善之人吗?”
魏征摇了摇头:“以前在玄成的印象里,您杀伐果断,冷酷睿智,凡事都出于冰冷的理性,绝不感情用事,但这回实在是让魏某不解,完全是因为跟麦铁杖几十年的友情吗?”
王世充轻轻地叹了口气,眼神变得黯然起来:“那只是一个原因,更重要的是,我们都是汉人,在中原打得伏尸百万也可以,但对于四方蛮夷,绝不能示弱,高句丽杀我八千将士,那我们至少要灭他两万军队,这才能让他们知道我中原大军的威力,以后即使是乱世,也不让他们生出趁乱进入中原之心。”
魏征点了点头:“主公这样说,魏某倒是能理解了。只是这样一来,高句丽在辽河边损失过大的话,万一辽东被杨广一鼓作气地拿下,那又怎么办?”
王世充微微一笑,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说道:“这点我也想过了,高句丽是个烫手的刺猬,不好吃,更不好消化,杨广占了这地方,只怕比打不下来更能让他加速完蛋。”(未完待续。。)
第一千零三十九章 战地论兵
魏征的眉头微微一皱,说道:“主公这又是什么意思呢?你是说高句丽人以后会不停地起事,造反,让隋军顾此失彼?”
王世充收起了笑容,迎着清冷的河风,缓缓地说道:“不错,高句丽人的坚强与韧性,在前一阵的作战中看得很清楚,他们脱离中原已经有好几百年,形成一个国家也有五六百年之久了,民心早已经自认为是一个国家,而非中原的一州,所以即使短期内靠着武力征服,他们的子民也一定不甘心当亡国奴,一定会拼命抵抗的。+UU小说,www.uu234.com”
“且不说高句丽的本土,就是这辽东之地,听说辽河之后的路都没有,只有敌军那主营之后有一条大道,直通辽东各城,而且高句丽人很可能在撤退前就把这条路给毁了,大军就是过了辽河,补给也只会越来越困难。如果在这里拖延太多时间,或者是无法迅速地攻下几个城池,有可能杨广会象十年前的杨谅一样,直接就被迫退兵了,那样反而达不到我们的目的。”
魏征的脸上平静,他的双眼中光芒闪闪,看得出也在仔细地思考着王世充所说的话,他点了点头,说道:“主公,那按你的意思,还必须要让杨广迅速地拿下辽东城,才能把这战事给继续下去?”
王世充摇了摇头:“不,渊太祚老奸巨滑,绝对不会把自己的主力留下来断后,在我看来,他一定是哄骗或者强令其他的小城城主们断后,而自己的部队则连夜撤退。辽东城不是那么好攻下来的。但如果能就势攻破一些高句丽在辽东的城池。获得里面的军粮,隋军有了胜利的希望,就会继续打下去,即使我全力帮着杨广,一年内也不可能消灭高句丽的,充其量攻下辽东,到时候这块进了嘴的肉,里面却尽是鱼刺。不好吃,更不好消化啊。”
魏征叹了口气:“主公,我不是太看好你的这个计划,就象吐谷浑之地,杨广也设了郡县,让刘权等官员来统领当地的吐谷浑人,这两年下来也没折腾出什么动静啊,基本上也是自给自足。”
王世充笑着摆了摆手:“吐谷浑和这里的情况不一样,一来吐谷浑人少,只有十几万帐落。几十万人口,又是分散成几十个部落。无法形成合力。二来吐谷浑长年以来都是上层的慕容氏鲜卑族来统治羌人,那些占了绝大多数的羌人并不介意换汉人来统治。第三就是伏连大可汗在我的暗助下,重新取得了对吐谷浑各部的遥控与操纵,虽然人在雪山党项羌那里,却可以实际上影响和控制各部,所以与刘权也算是相安无事,没有主动挑起叛乱,甚至还帮着刘权压服那些不听话的部落。所以那里现在还算稳定。”
“但辽东这里的情况完全不一样,首先那个渊太祚打死了麦铁杖,全歼了隋军的先头部队,这仇结得深了,不太可能投降,也不太可能象伏连大可汗那样逃跑。”
“二来辽东各城应该都是坚壁清野,吐谷浑打仗,虽然杀了不少人,但牛羊基本上没什么损失。可高句丽这样的城市一个个打过去,无论攻下来与否,粮食都成大问题,而且攻城的损失大,隋军又是以斩首计数,杀良冒功,屠灭百姓,那几乎是一定的事.”
“所以最后是整个高句丽辽东的人要起来造反,复仇,然后隋军就是要一**地镇压,人越杀越多,仇越结越大。没个二三十年,根本别想平定,隋军在这里如果长驻个一二十万人,军粮补给都要依赖后方,那效果不比直接在辽东无功而返要强得多了?”
魏征长舒一口气,说道:“听主公这一席话,我也就放心了,这么说,主公是要帮着杨广,一路打下辽东城吗?”
王世充点了点头:“有这个打算,不过估计很难,这回隋军各将,都人心不齐,你看这次渡辽河就是,都想着友军受损失,死人,而自己能坐收渔利,唉,高颖和杨素死后,军中缺乏一个镇得住的大帅,宇文述其人虽然有将略,但心胸狭窄,嫉贤妒能,根本不足以服众,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最后这次征辽,就会坏在杨广的瞎指挥和众将的争功诿过,互相牵制之上。”
魏征点了点头,正色道:“不错,白天已经听主公说过了,那宇文述用心险恶,想要拿主公说的话逼您立下军令状,他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以后主公继续掌兵的话,免不了继续受他的陷害,要知道过河之后,诸军归他节制,攻击前进,而杨广则会留在辽河西岸,等前方安全了才会过来巡视战果,到时候主公若是还领着这支军队,那少不得要受宇文述的陷害,以属下愚见,不如在这仗打完后,找借**回兵权,只要您不跟宇文述争功,他应该也不至于因为嫉妒而害你。”
王世充的眼中冷芒一闪:“玄成,人家已经主动地要来害我了,难道我就要吃这哑巴亏不成么?要是容忍了宇文述的挑衅,以后他只会更得寸进尺。当然,大隋的军队,让宇文述这个小人掌握,总比给于仲文,薛世雄这些世家子掌握要来得好,所以我这次会想办法给宇文述一个教训,但我绝不会主动服软的。”
魏征奇道:“主公有办法能反制宇文述?”
王世充微微一笑:“于仲文的第二批援军十万人,明天中午就能到达西岸了,我是没办法治宇文述,但于仲文可以,这次他给宇文述抢了前军总大将的帅印,正是一肚子火呢,杨广性猜忌,也不会放心宇文述一个人独掌前线大军兵权,这个时候让于仲文来,肯定是要让他和宇文述一起出征,相互制约。我正好可以利用这个机会,让于仲文好好地修理一次宇文述才是。”
远处传来了几声马鸣声,王世充收住了谈话,眼光看向了两里之外,正在七七八八收割着地上高句丽军人头,可是盾牌,弩箭与长槊都放在手边的五百精甲,微微一笑:“这个费青奴,还挺会演戏,是我小瞧他了,玄成,你我就好好在这里看着,他是如何痛歼高句丽军的骑兵吧。”(未完待续。。)
第一千零四十章 天明军议
太阳高高地停在半空中,冬日煦暖的阳光洒在辽河两岸,照得人身上一阵暖洋洋的,可是这辽河的东岸,却是烟尘四起,十几处营寨都冒着黑烟,腾起火焰,黑色的战烟被这三月里的西风一吹,把整个东岸都笼罩在一片灰蒙蒙之中,只有高句丽主营的那面杨字大旗,仍然迎风飘扬,告诉两岸的将士,高句丽人还在战斗!
大旗之下的高台上,杨千寿满脸都是汗水,烟灰在他的脸上盖满了厚厚的一层,一道道的汗水仿佛冲过干涸大地的河流一样,在他的脸上冲出一道道的印子,让他看起来很滑稽,他的右手紧紧地抓着一面令旗,看着对面河面的双眼之中,充满了焦虑,而站在他身边的一众高句丽将领们,也个个面色严峻,有些人的身上和头上,都裹着绷带,丝丝血迹正从绷带中渗出,别有一番血染的风采。∑UU小说,www.uu234.com
一个插了两面靠旗的传令兵正单膝跪在杨千寿的面前,迅速而清楚地报着昨天以来的战况:“右营第九分寨,已被隋军杨义臣所部攻破,我军寨主刘元浩将军以下一千三百人战死,敌军损失在二千以上,现在已占据了大营,动向不明。”
“右营第十一分寨,已被隋军卫玄所部攻破,寨主宋承宪将军以下一千一百人战死,敌军损失在三千以上,现在敌军卫杨两部已经合流,正在向前北方我军的其他分寨扫荡。”
“右营第十三分寨,昨晚激战到现在,击毁敌军六道浮桥。但今天早晨敌军卫玄所部同当面的辛世雄所部两面夹击。现在正在激战之中。寨主刘丙勋将军已经连放了七道狼烟求救。”
杨万春忍不住站了出来,行礼道:“父帅,请允许孩儿率领五千铁骑前去救援,刘将军苦战不易,就算守不住分寨,也至少要把他和其他的将士给救出来。”
杨千寿的脸上毫无表情,他的声音同样冷酷得没有一丝人情:“此事稍后再议,传令兵。你继续报告其他各营的战况。”
传令兵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右营第八分寨一直到左营的第六分寨,包括主营,昨天晚上奋战一夜,多次击退了隋军的强渡和架桥意图,现在当面的隋军都已经退去,辽河之中,敌军遗尸在一万以上,我军损失在两千左右。”
杨千寿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喜色,他点了点头。对着两边的将校们说道:“这全赖各位将军,城主的血战。杨某谢过。”
众多将校们连忙拱手行礼道:“此乃末将份之之职。”
杨千寿点了点头,继续问道:“左营第七分寨以南的战况如何?”
传令兵的脸上也闪过一丝无奈,但还是迅速地说道:“左营第十三分寨,柳成敏寨主所部,从昨天夜里寅时起,就被敌军当面的部队所突破,敌军用了偷渡之法,在渡船的船底放上铁索,由水性精熟之人下水拖动,把满载了武器和盾牌的船只靠到了岸边,然后趁势从水中上岸,以这些船上所载的盾牌筑起了第一道防线,掩护后续部队成功架桥。至今晨辰时,敌军已有五千人上岸。”
杨千寿长叹一声:“还是小瞧了这支部队,本以为他们是佯攻吸引我军注意力,可没想到竟然有如此巧妙的渡河之法,这支部队究竟是何人统帅?”
传令兵说道:“据隋军俘虏交代,那支部队是前日里全军覆没的隋将,右骁卫大将军麦铁杖所部飞虎军,也是整个隋军先锋部队的残部,由隋军虎贲郎将王世充代理指挥。”
杨千寿微微一愣:“是王世充?消息无误吗?”
传令兵正色道:“这是好几个不同地方的隋军俘虏所言,应该无误。”
杨千寿默然半晌,才说道:“昨夜里乙支大人在临走时,还特意告诉我这个王世充智计百出,深通兵法,要本帅特别留意,本帅却还是大意了,诸位将军,今后在对阵此人和他的飞虎军时,千万要留意,不可轻敌!”
众将领们齐声应是。一个副将说道:“大帅,那麦铁杖出身南方,听说水性精熟,他的部曲家丁,也多是南方老乡,所以可以在水中潜行,这王世充不过是利用了他们的这个技能,侥幸偷渡成功而已,隋军正面宇文述,王仁恭等大将的军队都被我军打退,未能渡河,大帅不必为了这王世充一支偏师而大费周章。”
杨千寿摇了摇头,今天其实在这个传令兵报告之间,他基本上已经了解了各处的战况,之所以要把各寨的寨主趁着战事间歇招来,就是想让大家都弄明白现在的状况,他继续说道:“传令兵,你继续说左营的战况。”
传令兵说道:“那王世充率军渡河之后,我军骑将杨成哲将军奉命率二千铁骑,从左营十四分寨处插入,想要从侧面突击隋军,可那王世充却非常狡猾,一边派大队人马攻入柳将军的寨内,一边设下伏兵,装着在抢割我军战死士兵的首级,杨成哲将军以为敌军有机可趁,于是纵兵突击。”
杨万春的脸上闪过一丝兴奋,他昨天晚上带着五千骑兵如救火队长一样,不停地在右军的各寨驰援,隋军战死的一万多人里,起码有一半以上是上了岸后被他的铁骑突击所导致的伤亡,他没有看到杨成哲,还以为这位家中总管是一路追杀隋军而去呢,哈哈大笑道:“隋军真是死性不改,又被我军抓住战机,以铁骑突击,这战杨将军斩获几何呢?”
杨千寿地嘴角抽了抽,冷冷地说道:“斩获几何?两千骑兵全军覆没,杨成哲将军的首级,这会儿已经悬在我左营第十三分寨的寨门口了。”
此话一出,举台哗然,众人全都知道这杨成哲乃是跟随杨千寿多年的一员得力助手,武功高强,为人谨慎,身经百战,远非寻常将领可比,所以杨千寿才把自己的八千精骑,除了分给五千交与儿子杨万春,留一千精兵护卫自己外,剩下的两千人都归杨成哲所掌管,一向是作为扭转战局的突击力量使用,谁也想不到,这样的两千铁骑,竟然连同杨成哲,全部完蛋了!(未完待续。。)
第一千零四十一章 斩杀逃兵
杨万春吃惊地张大了嘴巴,双眼圆睁,他怎么也不敢相信这个事实,甚至无法接受,他一边摇着头,一边身子在微微地发着抖:“不,不可能,成哲叔不会死的,他身经百战,他,他武艺高强,他不会死的,不会的!”
杨万春自小的入门武艺有不少是杨成哲所教,对这个老总管极为尊敬,一时间难以接受他战死的事实,到最后几乎是边哭边叫了起来。》UU小说,www.uu234.com
杨千寿的眼中也是隐隐地泛着泪光,与杨成哲主仆多年,早已经情同手足,当他刚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几乎也和现在杨万春的反应差不多,他狠了狠心,定定神,以尽量平静的口气说道:“传令兵,把战况详细地说一下。”
那传令兵平静地说道:“隋军狡诈,派了精兵断兵,可这些人却装着在收割我军战死士兵的人头,杨将军一看有机可乘,就下令全军突击,可是这些隋军却都是铁甲精锐,在我军骑兵冲到五十步的地方,前排士兵以三连弩矢大量射击,一时间我军最前方的整整一队骑兵(一百余人)全部倒地,马匹影响了后军的冲击速度,杨将军亲自指挥,连冲了三次,付出了三四百人的伤亡后,总算冲到了隋军近前,可是速度起不来,就变成了和隋军的列阵而战。”
高句丽的将领们听得长嘘短叹,纷纷议论道,在这河岸狭窄的地形上,如果不能直接冲击,那骑兵毫无优势可言。以无甲的骑兵近距离和列阵举槊的步兵肉搏。是以短击长。并无取胜的希望,原以为杨成哲百战宿将,看起来打红了眼后还是头脑发热,吃了大亏。
杨万春咬牙切齿地说道:“不,杨将军不是有勇无谋之人,真的攻不下来的话,他绝不会在那里死战,而是会撤离的。他究竟是怎么全军覆没的,快说。”
那传令兵叹了口气,继续说道:“隋军奸诈,在攻进柳寨主的寨子之后,就分出一支部队,悄悄地绕到了南边的第十四分寨处,切断了杨将军的后路,等杨将军在前方进攻不利,无法冲破隋军的防线时,这支部队悄悄地从后面杀出。两面夹击,而浮桥上的隋军也放箭支援。三下合击,我军的马队被挤成一团,完全冲不出去,被敌军的弓箭和硬弩大量杀伤,几乎全部战死。”
“杨将军最后终于带着二十多个亲卫从正面杀出一条血路,却被一员脸上长了青色胎气的隋军猛将截住,那隋军使得一把长柄大斧,武艺精熟,力大无穷,杨将军冲杀半天,已经气竭,最后竟然被此人在五十多招后一斧头砍下马来,生生断为两截。”
杨千寿的手已经紧紧地捏成了一个拳头,他的身子在微微地发着抖,声音中透出了几分杀气:“左营第十三分寨的寨主柳成敏何在?”
站在杨千寿身边的一个执法官高声道:“柳成敏见前方杨成哲将军战败之后,未得命令,弃守营寨,带着三百多士兵骑马逃了回来。”
杨千寿猛地一拍帅案,厉声道:“临阵退缩,抛弃友军,放弃营寨,该当何罪?”
黑脸虬髯的执法官朗声道:“按军法当斩!”
杨千寿从帅案之上抽出一枚令箭,重重地掷到地上,厉声道:“传令,将柳成敏腰斩,逃归的军士,全部斩首。”
杨万春微微一愣,连忙道:“父帅,请三思,现在我军兵力不足,正是用人之际,柳成敏也是辽东军著名的勇士,能杀出重围也属不易,还请让他戴罪立功!”
杨千寿冷冷地说道:“要是个个都能戴罪立功,那还要军纪作什么?左营十三寨一破,隋军王仁恭和薛世雄所部也趁机渡河成功,现在左边第六分寨以外,尽陷敌手,我军昨天还有这辽河西岸左右四十多家营寨,一夜之间,只剩下左六右七加上大营这十四座寨子了,隋军还在源源不断地过河,这时候若不能处置临阵脱逃的将领,怎么对得起那些死战到底的寨主和将士?又怎么应付接下来的死战?”
杨千寿的眼光阴冷,杀气十足,从左右两列的将校寨主们的脸上扫过,刺得这些人一个个都低下了头,不敢直视,只听杨千寿的声音慷慨激昂,却又透出三分杀气:“诸位,我等抛妻弃子,率领全城,全寨的丁壮,来到这里,就是为了抵抗侵略,报效国家的。”
“现在战事不力,我军的胜败,关系全军的安危,我杨千寿发过誓,有进无退,一定要撑到我军撤到安全范围之后才考虑离开,接下来的三天,我军必须死守各寨,保住这条后路,若再有弃寨而逃,畏敌如虎的,柳成敏和他的手下,就是下场!隋军不杀你们,我杨千寿可是翻脸不认人!”
说话间,一个半赤着上身,满脸横肉的刽子手,提着一颗血淋淋的脑袋走上了帅台,众人一看,可不正是那左军第十三分寨的寨主柳成敏?此人是杨千寿的女婿,也是以勇力而闻名辽东,一朝逃跑,竟然被杨千寿铁面斩杀,这让本来开始打起小九九,想要偷偷逃跑的各将校们大气都不敢喘一口,一个个噤若寨蝉,一言不发。
杨千寿站起身,“呛啷”一声抽出了那柄渊太祚给他的高句丽大王佩剑,厉声道:“我杨千寿在这里对着大王发誓,只要有一口气在,一定会死死守住河岸渡口,寸步不退!”
左营第十三分寨的寨门口,王世充抬头看着高高挂着的那白面微须的杨成哲首级,叹了口气:“此人也算是忠烈过人了,虽是敌人,也值得敬佩,传令,悬首一天之后,就把首级取下,与尸体缝合,以军礼安葬了吧。”
站在身边的费青奴本来咧着大嘴在笑,一听这话后,奇道:“王将军,为何要如此呢?高句丽人送还我们麦将军他们的尸体,还要收钱呢,而弟兄们的尸体,更是直接给割了首级报功,我们也应该同等对待才是。”(未完待续。。)
第一千零四十二章 激流勇退
王世充摇了摇头:“攻城为下,攻心为上,我军这回是吊民伐罪,以有道伐无道,怎么能和高句丽一样行那禽兽之举呢?这样只会让高句丽军同仇敌忾,死战到底,我们也会付出更大的代价。…UU小说,www.uu234.com”
费青奴的脸上青色胎记跳了跳,小声地嘟囔了一句:“可明明是我斩了这个杨成哲,这首级取下后,战功还是得算吧。”
王世充哈哈一笑,拍了拍费青奴的肩膀:“费将军,你不用担心,我飞虎军上下数万将士,全都亲眼看到你斧劈杨成哲的经过,大家都可以为你作证的,我也早已经命令录事参军把这一笔记下,昨天夜里一战,你是首功,这怎么会不认呢,放心吧!”
费青奴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哈哈一笑,眉头也舒展了开来。
王世充知道这些将士们抛家舍业,不远万里地来到这辽东之地,多半是为了建功立业,以命搏爵,要是不给他们计战功,那这帮丘八没准晚上就会拿刀砍了自己,尤其是这个费青奴,威武骁勇,是一等一的勇将,而且脑子单纯,只要给他足够的好处,就甘愿为自己冲锋陷阵,现在麦铁杖死了,他也没了靠山,正好借机可以收归帐下,成为一个未来的金牌打手。
王世充点了点头,说道:“费将军,昨天晚上的最后战果,全都统计出来了吗?”
费青奴昨天一晚上打完仗后,一直忙活的就是这个事情,一听王世充主动问起。连忙说道:“统计出来了。我军战死七百二十七人。伤六百三十二人,一半是强渡时死在了河里,还有的主要是与敌军骑兵交战时的伤亡,攻寨子时几乎没太大损失,敌军被斩首三千一百二十一级,俘虏了四百二十人。都被看押在一旁,等候您的处理。”
王世充微微一笑:“能忍住了不砍这些俘虏的人头,你们也真的不容易啊。”
费青奴笑道:“您昨天不是下过令了嘛。不得擅杀俘虏,不过老实说,王将军,弟兄们也是各队的队正下了严令,这才看住大家不动手的,而且不瞒您,除了重伤不能抵抗的,那些犹豫没有马上投降的高句丽军士,还有轻伤兵,还是给我们杀了不少。我们昨天也斩了十几个军士,以严正军纪。”
王世充知道这支部队里有不少麦铁杖的部曲。本就是戴孝出战,尤其是麦孟才麦仲才这两兄弟带的家丁们,要他们收手很困难,能做到没杀光俘虏,已经是很不容易了,他叹了口气,说道:“那些高句丽俘虏,全都放了。”
费青奴又是一愣,奇道:“为何要放了他们?不杀已经是网开一面了,按惯例不应该掳掠这些俘虏回国为奴吗?就是路远一时送不回去,也应该让他们随军做苦役和杂工才是。”
王世充摇了摇头,说道:“费将军,这回我军征伐辽东,攻城为下,攻心为上,高句丽与中原隔绝的太久 ,民心已经不向中原,看看他们这回的拼死抵抗,若非重伤,又是绝境,几乎无人肯降,就知道以后我们一个城一个城地啃骨头,会有多艰难,要遭遇多激烈的抵抗。”
“若是我们图一时之快,杀了这些俘虏,或者留下来奴役,那高句丽人就会四处宣传,说我们隋军残暴,一路过来,鸡犬不留,只会让高句丽各城拼死抵抗,我们就是攻下城池,也只能收获死亡与疫病,于我们的大事不利。”
费青奴有些听明白了,点了点头,突然又觉得有些不对劲,眉头一皱:“可要是这些人回去以后说我们隋军不杀俘虏,那些城开城投降了,我们的战功怎么办?”
王世充哈哈一笑:“费将军,这个不要担心,至尊说过,俘虏也算军功的,两个俘虏算一个斩首,如果举城投降,那全城的成千上万人口,都可以折合一半的斩首数,这不比费心尽力地攻城,要安全多了,也容易多了?”
费青奴的嘴角勾了勾,叹了口气:“那还是杀得不够痛快,凭我这一身功夫,若是攻城陷寨,起码一仗下来能砍上几十上百个,他们若是降了,我没的杀 ,还得跟全军将士一起平分这军功,哎,还是不够过瘾啊。”
王世充知道费青奴是天生的战将,嗜杀成性,而且确实一生武艺高强,昨天他亲眼见到费青奴在斩杀了杨成哲后,冲进高句丽军中,见人就砍,如虎入羊群的勇武,也只有这样的悍将,才能吸引他的注意力,想要以后拉拢成为手下。
王世充笑道:“不用担心的,费将军,以后你就会是这前军飞虎部队的主将了,到时候斩俘多少,你自己杀了多少,还不是你说了算么。再说了,对于大将,至尊就是计算全军的军功了,而不是看你自己砍了多少人。”
费青奴张大了嘴,双眼圆睁:“王将军,你,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不带我们了吗?”
王世充已经想好了收服费青奴的办法,那就是欲擒故纵,自己在带他的时候多分多计他战功,然后离开这支部队,费青奴现在不过是个虎贲郎将,而且只擅战场拼杀,并无帅才,到时候杨广多半会换个人来指挥,无论谁来,都不太可能做到自己这样出手大方,到时候费青奴只会更顾念自己的好处,辽东之战结束后,只要他还活着,一定会想尽办法来投靠自己的。
至于麦家兄弟,并不象费青奴这样好收拢,而且他们也未必会在以后真的抛弃朝廷跟自己行那谋逆之事,还是算了。
王世充叹了口气,说道:“费将军啊,你我也算有缘,在这里共事一场,所以我不瞒你,我这个飞虎军指挥,只是临时受命的,因为至尊对我没有救下麦将军颇有微辞,有让我将功折罪之意,这次我们已经上了东岸,我这个指挥权,多半也要交出了,不过在我走之前,我一定会想办法再打几个漂亮的胜仗,为你,为全军将士多争取一些战功的。”(未完待续。。)
第一千零四十三章 收服费青奴
费青奴的声音已经有些哽咽了,这是个头脑简单的浑人,自他从军以来,虽然麦铁杖对他也不错,但象王世充这样的大帅,却是第一次碰到,本指望着跟着王世充,以后有肉吃,有功拿,可没想到这个希望马上也要破灭了,他几乎都要哭了出来,说道:“王将军,你可不能走啊,大伙儿都服你,你要是走了,以后兄弟们可怎么办啊。”
王世充微笑着拉住费青奴的手,好好地摇了摇:“费将军,不要这样,你也是我大隋的将军了,不能这样感情用事啊,我是朝廷的官员,自然要听至尊的安排,如果可以的话,我是愿意一直跟你们在一起,打到平壤城去的,但这件事,我也是身不由已啊,不过我可以答应大家,如果大家听我的号令,再打几个胜仗,也许至尊见识到了我的指挥和大家的战斗力,就会让我继续带下去了。”
费青奴兴奋地几乎要跳了起来,抓着王世充的手一用劲,王世充只听到自己的手骨节一阵作响,只感觉到象是被一只机械手在勒骨头,痛得眼泪都要流下来了,费青奴一下子反应了过来,连忙松开了手,说道:“王,王将军,我,我没捏疼你吧。”
王世充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咬牙道:“嘿嘿,没有,没有,费将军你的劲可真够大,我这把骨头,可经不起你这样捏啊。”
费青奴摸了摸脑袋,嘿嘿一笑:“王将军,你这样一口一个费将军。实在太见外了。你在军中是前辈了。官职也比我高,以后你就叫我青奴吧,我还是叫你王将军。”
王世充心中一喜,费青奴这样主动要求,说明已经有相投之意了,以后即使不在这军中,也可能会象单雄信这些人一样,跑来自己这里做个跟班。到时候自己有一百种办法让他上了自己的贼船,再也脱不了身。
但王世充脸上还是摆出了一副为难的神色:“这怎么好意思呢,我虽然比你虚长个几岁,但你我军职相当,都是虎贲郎将,而且。。。。”
费青奴摇了摇头:“不,王将军,我这个军职可比你差远了,麦将军还在的时候,就常跟俺说你当年的英雄事迹。听得俺那叫一个心驰神往啊。俺也就是有几斤蛮力罢了,跟您是差了十条街啦。昨天晚上你的指挥若定,用兵如神,不光是俺,两位小麦将军,还有全军上下的将士们,个个都竖大姆指呢。俺对您是真心相敬,您要是不肯叫俺一声青奴,那就是看不起俺了。”
王世充笑着点了点头:“好,青奴,你这个朋友,我王世充是交定了。现在我军虽然过了河,但也不可大意,敌军随时可能反扑,你现在去安排一下,让兄弟们轮番休息,尤其是要注意东边敌军可能的骑兵突袭。”
费青奴中气十足地拱手行礼而退。王世充看着他远去的,那小山一样壮实的背影,眼神变得渐渐阴冷起来。
一直站在一边的魏征向着身边的护卫们使了个眼色,这些人都很自觉地退后十余步,王世充负手背后,在这营地前的河边踱起步来,魏征亦步亦趋地跟着,笑道:“主公可是起了收服这费青奴到手下的心思?”
王世充微微一笑,一边走,一边使劲地揉搓着自己的右手,只这一会儿功夫,手都变得红肿了起来,他苦笑着摇了摇头:“这蛮子手劲真够大的,我这骨头都快给他捏碎了,不过正是这样的人,也是我现在需要的,以后乱世之中冲锋陷阵,他就会是我的许褚,典韦!”
魏征笑道:“主公之才,不下曹孟德,这个比喻,倒是合适得很。”
王世充笑着拍了拍魏征的肩膀:“玄成你就是我的诸葛孔明了,哈哈。”
主仆二人相视而笑,这次在重压之下,总算成功地打过了河,现在站在这里,王世充也是心情舒畅,终于可以开怀一笑了。
笑毕,魏征轻轻地叹了口气:“可是主公,属下也需要提醒你,如果你总是想着收服新人,而不给单雄信,李靖,杨公卿,刘黑闼这些老弟兄们机会的话,只怕时间一长,他们也会有所不满的。”
王世充摇了摇头:“这倒不会,玄成,你对这些人还是不够了解,他们跟随我多年,知道我们的动机和底细,所有的劲都放在以后的天下大乱上,并不象费青奴和沈光这样,只想着立功得爵。所以我能给雄信,公卿的,不是现有的战功和赏赐,而是未来的希望。”
魏征微微一笑:“主公高见,只是属下有时候也听过雄信他们抱怨过,说跟了你这么多年,一直没有捞到领兵作战,建功沙场的机会,言下还是多少有些不满的。”
王世充的眼中碧芒一闪:“我知道,越是这样,越不能给他们这个机会。若是放他们出去得了官,建了功,这些人本来出身贫寒,小富即安,能当个虎贲郎将,也许就不想大隋灭亡,更不愿意造反了,所以我得严格控制对他们的使用,可以给钱,但不能给他们军功和得爵的机会,万一脱离我的控制,甚至还有被举报的危险。”
魏征微微一愣:“还会举报主公?不至于吧。”
王世充冷冷地说道:“人心隔肚皮,本就是世上最难掌握的东西。为了利益,什么事都是可以做的,就象那王世积,皇甫孝谐不照样是跟了他几十年的亲信吗,还不是说出卖就出卖,虽然他们的家人子女尽在我的掌握,但我还是不敢去赌。玄成,武人的思想不象你,很简单,也很容易满足,所以这个险,我冒不得。”
魏征点了点头:“我明白了。其他人还好办,可是李靖这次给你牢牢地安排在了马邑做郡丞,没有捞到任何机会,他的怨言,也是最多的,以后你可以不用别人,但李靖这个帅才是不可不用的,我想还是要想办法给他机会才是。”(未完待续。。)
第一千零四十四章 幕后黑手
王世充点了点头,沉声道:“是的,以后真正要平定天下,你们二人就是我的左膀右臂了,文要靠你玄成,而领兵作战则有赖于李靖,只是李靖的指挥才能太过突出,这回我若是带他来辽东,只怕会遭人忌恨,这样的大战里,是金子总会发光,李靖又是一个很想要表现的人,一旦有了这个机会,一定能指挥几场漂亮的战役,到时候会吸引杨广的注意,也会引来宇文述等人的嫉妒,都不是好事,现在我要做的,就是把李靖不声不响地安排在北边,以后天下大乱的时候,他就是我的韩信,我需要他独当一面呢。”
魏征的眉头皱了皱:“主公有意让李靖以后在河东并州一带发展?”
王世充微微一笑:“不错,并州是关键要地,马邑和雁门北连突厥,向东可以出太行八陉进入河北幽燕之地,向西可以渡过黄河攻进关中,如果我以后要直取中原,占据洛阳,又可以渡过黄河与河东相连,所以这里是我布的一手重要棋子,非李靖不可。”
魏征点了点头,说道:“可是主公就不担心李靖有了自己的势力后,有自立的可能吗?”
王世充的嘴角抽了抽,他沉吟了一会儿,缓缓地说道:“李靖没有显赫的家世,我想他不至于想要自立,我和李靖也是相交多年,对他这点人品和底线还是清楚的,就象当年的韩信,想要的也只是富贵和名垂史册,并不是真的存了夺取天下的心思。”
魏征微微一笑。换了个话题:“主公。听说张金称已经在河北起事了。而窦建德也因为全家被官府所杀,而回去到高鸡泊占山为王,河北和山东已经是狼烟遍地,您布下的棋子,终究还是起了作用,可笑杨广不知后院起火,还做着征服辽东,扬威四夷的美梦呢。”
王世充叹了口气。眼神变得落寞起来:“现在起事,太早了点,怪我没有通知金称,要他暂时潜伏不动,大概他是看到窦建德起兵了,也就按捺不住,跟着起事,说一千道一万,都是窦建德这家伙,玄成。上次我让你打听,现在有消息了吗?窦建德为什么突然起事?”
魏征点了点头。沉声道:“正要跟主公汇报此事,昨天夜里探子回报,当时因为你在指挥渡河作战,怕打扰到你,所以没说,现在可以说了,窦建德是因为全家上下,包括他老母在内的八十多口人,全部被彰河县令诛杀,这才带着两百多名部下,潜回老家,杀官造反的。”
王世充轻轻地“哦”了一声:“彰河县令,又为什么要杀窦建德的全家?”
魏征叹了口气:“听说是因为有人举报,说山东响马王薄,格谦,因为被张须陀在山东境内打得无法立足,所以有不少小股残匪进入了河北一带作乱,加上河北兵力空虚,又在四处抓壮丁充军给前线送补给,所以河北的民间一带,大量的百姓逃亡,或是啸聚山林,或是结寨自保。”
“而窦建德在当地的名气极大,别的乡村都多少给盗匪们打劫过,唯独窦建德所在的乡村,一直没有盗匪去骚扰,所以那个彰河县令就说,必是窦建德勾结盗贼,串通匪类,于是带了数百名军士,去窦建德家抄家搜查。这一查不要紧,果然查出窦家私藏了兵器甲胄,还庇护了几十名江洋大盗。”
“窦建德的老婆曹氏和几个手下仗着武艺高强跑了,而其他没跑掉的家人,则给那彰河县令全部以通匪的罪名斩杀。窦建德在接到消息之后,迅速地带领他的手下逃亡,离开了征辽大军,回彰河杀了那县令满门,然后就拉着几百人去了高鸡泊,与孙安祖等人合为一伙,正式地落草了。”
王世充听得眉头紧皱,摇了摇头:“玄成,你不觉得此事疑点众多吗?”
魏征微微一笑:“愿闻主公高见。”
王世充叹了口气:“这第一,窦建德在黑道上混了多年,是官府都知道的事情,以前无论谁当彰河县令,都是对窦建德礼敬有加,而绝不会以此为罪名去抓他。那个 彰河县令是什么人,这点查清楚了吗?”
魏征摇了摇头:“正在调查中,不过听说是个科举上来的士子,背景还在调查之中。”
王世充冷笑道:“又是那什么狗屁科举,杨广的面子工程尽弄些这种绣花枕头罢了,若是真有汉朝酷吏致都,张汤这些人的本事,能把地方豪强族灭,也就罢了,象这种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货色,杨广就算不作死,国家也会给他们弄得大乱的。”
魏征点了点头:“不错,杨广的那个科举,自从办了一界之后,选出了各科两百多名秀才(这时候的科举取士还叫秀才),分派到各地作为郡丞或者是县令,又或者是在六部里做些基层的官吏,文人骚客倒是有不少,但才学兼备之士极少,也就是中了明经的雁门郡守陈孝意,还有考了武举的鹰扬郎将尧君素,还算是有些才能。”
王世充轻轻地“哦”了一声,说道:“那尧君素我听说过,以前当过杨广的晋王府侍卫,也有军职在身,怎么他也能去考这个科举呢?”
魏征笑道:“科举不过是杨广要借机清洗关陇世家子弟和山东士族的一个借口罢了,让尧君素辞了原来的八品千牛卫,转而科举,再在考试时作些手脚,让他中了头名,就可以一下子升到五品的鹰扬郎将了,我看那沈光以后可能也会走这条路子呢。”
王世充点了点头:“杨广还是挺会收买人心的,对那沈光可是礼遇有加,我听说连他没有吃的饭菜,都会赏赐给沈光,以结其心,沈光这小子现在一提到杨广,那可是一脸的忠贞,恨不得能为其效死,我本有意笼络此人,但看来终归还是让杨广占了便宜啊。”说到这里,王世充的神色一片黯然。(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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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四十五章 窦建德落草
魏征微微一笑:“主公,你也太贪心了,天下的俊才,也不可能尽归到你的手下,能收揽这费青奴已经很不错啦,再说沈光毕竟也是个小世家,父亲做过官,从小也是接受正统的忠义教育,即使天下大乱,也未必会站到我们这边的。…UU小说,www.uu234.com”
王世充叹了口气:“也只能这样自我安慰了。继续说窦建德的事情,第二件奇怪之处,就在于那个县令杀了窦建德全家,这样大的事,居然不在动手前就先派人去军中抓捕窦建德,还让他带人回来,把自己给杀了,玄成,你觉得这正常吗?”
魏征点了点头,正色道:“不瞒主公,我第一次听到这事的时候,就觉得应该是有人刻意安排,先指使这个县令去抓人,然后又连夜杀掉窦建德全家,再派人去通知窦建德此事,甚至杀那个县令,也很可能是这个人安排窦建德做的,以绝其后路,从头到尾,这个人都很清楚窦建德的实力和打算,就是刻意地逼窦建德起事。现在窦建德杀官造反,上了高鸡泊,已无回头的可能。”
王世充的眉毛一挑:“那么,窦建德在现在造反,会对谁最有利?”
魏征沉吟了一下,说道:“对于我们在中原的那些盟友最有利。主公,现在你跟着杨广在外征战,此时窦建德,徐盖等人起事,只会对那些同样野心勃勃,想要争夺天下的盟友们有利。”
王世充冷笑道:“我敢肯定,不是李密就是徐盖,此外。李渊也有可能。薛举和萧铣一个是粗人。一个不知道窦建德的存在。做不来这种事,如果能指使一个县令,那必然是身为世家,这样一看,李渊和李密的可能更大一些。”
魏征的双眼一亮:“会不会是杨玄感和李密已经搅到了一起,想要在后方提前起事呢?”
王世充咬了咬牙:“有这个可能,但现在还不行,杨玄感除了有个礼部尚书的虚衔外。手里没有一兵一卒,而且杨家的几个兄弟,也有从军辽东的,这实际上就是人质,我想杨玄感不至于现在动手,而是可能要把这火点起来,以观其变。”
魏征点了点头:“那我们作何应对?”
王世充负手于背后,来回地在河岸边踱了几步,清冷而带着一丝血腥味道的河风,让他的脑子一阵清醒。他停下了脚步,仔细地想了想。说道:“现在还按计划行事 ,杨玄感不是傻瓜,只靠窦建德和徐盖这种占山为王的小打小闹,还动摇不了隋朝的根基,他就算想起事,也不是现在。但我们的目的是一致的,都是要隋朝的天下崩溃,所以我这里还得加快动作,尽快攻下辽东各城,让隋军必须分兵在这里防守,这样国内空虚的时间久了,野心家们自然会生事。”
魏征摸了摸自己的山羊胡子,笑道:“那看来主公的这个计划还是最合适的,让隋军在高句丽长期驻扎,而不是败退回去,这样才能让国内更快地乱起来。只可惜了徐盖,他应该是第一个点火的,可惜给主公安排过去的张须陀打得屁滚尿流,这会儿都不知所踪了。”
王世充微微一笑:“我倒是有点后悔把张须陀调过去了,也许换了别人会好点,张须陀这个人,打仗厉害,但也是忠诚得一根筋,对徐盖的那些手下,是往死里打,这下王薄和格谦分别给打跑了,山东一带,也安定了下来,这未必是件好事。”
魏征点了点头:“不过听说齐郡给搜刮地厉害,加上去年年底遭了冰雹,所以各地饥民数十万,都集中在历城那里,请求开仓放粮。”
王世充的脸色微微一变:“齐郡一向是米粮富足之地,去年的时候粮食只要四钱一斗,是全国最低的,也会闹饥荒?”
魏征叹了口气,神色变得有些不忍:“是啊,渡海的部队征用了大量的军粮,加上天灾,所以齐郡的饥荒很严重,这些是我的探子在打探窦建德杀官造反时汇报的,元文都这个郡守,现在根本不敢把这些事情上报。”
王世充冷笑道:“一个元文都,一个东莱郡的元弘嗣,两个姓元的狗官,可是把齐郡的百姓给祸害惨了。这么说来,现在齐郡的存粮,只有给张须陀提供的军粮了,对吗?”
魏征点了点头:“正是,我听说那个元文都,不敢得罪那几十万百姓,可是也不敢作主放粮,干脆就把这个决定权交给了张须陀,说这些军粮是他讨贼所需要的,由他来作主。也不知道现在张须陀放了这粮食没有。”
王世充长叹一声:“按大隋律,没接到圣命,私开粮仓放粮,是要杀头的,以杨广这猜忌的个性,只怕张须陀平定齐鲁全境的战功,也无法为自己脱罪,须陀是个好人啊,虽然以后很可能是我们在乱世中的劲敌,但和麦铁杖一样,我不希望他有什么三长两短,但愿他吉人天相,能圆满地渡过这个难关。”
说到这里,王世充抬起头,看向了远方的高句丽营寨:“玄成,咱们还是再商量一下,如何能在最短的时间内解决掉这些高句丽的断后部队,以最快的速度追击高句丽的辽东主力吧。”
齐郡,历城。
今年的天气格外地反常,已是三月天了,齐郡大地上仍然是一片鹅毛大雪,漫天飘舞的雪花,把历城内外洗得一片苍茫,城外临时搭建的数万架窝棚,帐落,也被这厚厚的积雪所包裹,满眼望去,一片银装素裹,可是在这洁白的冰雪下,却随处可见一具具倒卧雪中 ,给冰得发青发紫,浑身僵硬的尸首,还有死了家属的百姓们那呼天抢地的号哭之声,甚至盖过了那呼啸的北风,撕人心肺。
张须陀站在城关之上,一身将袍大铠,脸色凝重,他的眉毛被风雪染得一片雪白,而黑黑的脸膛,也是被冻得一片通红,眼看着城外的这副惨景,他的心如刀绞,眼中也是泪光闪闪,强忍住了没有落泪。(未完待续。。)
第一千零四十六章 饥民遍野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城下响起,张须陀的精神一震,转身看向了城楼那里,只见一身锁甲,甲叶撞得哗啦啦直响的秦琼,快速地跑上了城楼,张须陀的眼中闪过一丝希望,迎上前去,声音也微微地有些颤抖:“怎么样,太守怎么说?”
秦琼的脸色严峻,摇了摇头:“还是老样子,元太守说早已经给朝廷,给至尊写了请求调拨赈灾救济粮的奏折,可是大军远在辽东,一时半会儿还没有回信。≧UU小说,www.uu234.com他说若是事情紧急,可以由将军你全权处理。”
站在张须陀身边的程知节恨恨地一拳击出,砸在城垛子上,一堆冰雪四溅,他的声音如同打雷:“鸟!元文都这厮,明明是不敢担责任,作为郡守,他不开仓赈济,难不成还要我们私开军粮吗?”
张须陀咬了咬牙,沉声道:“义贞(程知节的字,自从张须陀率部进入齐郡以来,程知节慕名来投,在剿匪平叛的过程中深深被张须陀的人品才华所折服,自愿留在军中成为一名偏将,张须陀对之也是以子侄辈视之,表字以示亲近),不要乱说话,元太守也有他的难处,大隋开皇律,是严禁各地文官武将私自放粮,以结私恩的。”
程知节恨恨地说道:“可他是一方父母官啊,官仓里明明有几万石的粮食,不都是去年年初年中的时候从这些饥民的手里收购以作军粮的吗,若不是他强征暴敛,这些饥民又怎么会饿成这样。没有余粮?现在渡海的大军已经出发。他还留着那些粮食作什么?每天都有几百上千的百姓饿死。姓元的从来不看一眼,他还有良心吗?”
张须陀的嘴角抽了抽,这回他没再阻止程知节,秦琼沉声道:“将军,这些并非我们份内之事,我们已经在这里为饥民搭设了窝棚,建了一些临时的帐蓬,这些都是我们行军作战时所需要的。圣命也早在一个月前下达,要我等平定了山东的叛乱之后,也跟着渡海,以为后援,末将知道将军宅心仁厚,有爱民之心,但这确实超过了我们的能力,还是早早地拔营出海为好。”
程知节的双眼圆睁,厉声道:“叔宝(秦琼的字),你怎么能说这种话?我等从军报国。征战沙场,为的不就是百姓的安居乐业吗?看着这些百姓受苦。我们怎么能见死不救,一走了之?”
秦琼平静的回道:“人各有命,我们是军人,奉了君命,救了这些百姓,张将军可能反过来要被追究责任,而且动用了我们的军粮,根本无法渡海出战,这个责任,你义贞能负得起吗?”
程知节的脸上肌肉都在微微地发着抖,两侧脸上的虬髯一动一动地,却是说不出话,只能一声长叹,背过了身子,不去看那些正在挣扎和哀号的百姓。
张须陀闭上了双眼,缓缓地说道:“我军的军粮,够吃多久?”
秦琼微微一愣,刚想开口说什么,张须陀一抬手,制止了他的话:“叔宝,我没问你,我问的是军需官。”
一个穿着皮甲,拿着账册的军需官翻了翻账册,说道:“我军三万人,军粮够一年之需,足有八万石。”
张须陀点了点头:“城外的饥民百姓,还有多少?”
军需官马上回道:“前几日根据大帅的吩咐,作了统计,城外的各地百姓,现在有二十一万多人。”
张须陀叹了口气,睁开眼睛,缓缓地说道:“传我将令,八万石粮食,全部做成稀粥,以供应城外百姓,应该可以挺过三个月。”
秦琼的脸色大变,连忙说道:“大帅,万不可如此啊!八万石粮食给了饥民,那我们吃什么?还有,渡海的事情怎么办?那可是军令如山啊。”
张须陀的眼中冷芒一闪,他那棱角分明的脸上,写满了坚毅:“此事是我张须陀一人所为,与你们无关,照我的话做就是。十天之后,淮南那里会有十万石军粮转道历城,运往东莱,作为来大将军和周将军他们渡海大军的补给,到时候我们正好押送这批军粮渡海便是。”
这回连程知节都无法淡定了,拱手道:“大帅,万万不可如此啊,我们私放军粮,最多至尊治您一个先斩后奏之罪,毕竟是为了百姓,还情有可缘,但要是动了来大将军的军粮,他们大军征战海外,若是因为缺粮而出了差错,那我们这些人全都要给灭族啊。”
程知节越说自己越害怕,声音都在发抖,最后干脆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大帅,三思啊!”随着他的这句话,周围的军士和将校们也全都跪了下来,齐声道:“大帅,三思啊!”
张须陀的声音不高,却透出一股镇定与威严:“我意已决,诸位不必再劝,此事全系我一人所为,断不会连累到各位。我这就给至尊写奏折,山东是渡海大军的在后方,也是江南粮食北上到辽东的必经之地,百万大军征战在外,这后勤要地断不可生出事端出来,这也是至尊和朝廷派我等来此的目的。”
他一转身,右手中指食指并在一起,一指城外的灾民,声音高了一些,说道:“现在有几十万饥民在城外,每天有人冻死,每天都有新的饥民过来,如果没有吃的,人就与禽兽无异,什么事情都会发生。到时候我们带着这八万石粮食渡海,可这几十万饥民若是集中造反,攻占了齐郡怎么办?我们这十几万人孤悬海外,进退失据,到时候都要成孤魂野鬼!”
秦琼咬了咬牙,说道:“将军,可是这抚民之事,本就是元太守的份内职责,他的历城大仓里足有二十万石的粮食,实在不行,我们也应该让他开仓放粮才是。”
张须陀冷冷地说道:“我是郡丞,他是太守,我位在他之下,我是军人,他是文官,各有份内之责,他不开仓放粮,我自会在奏折中弹劾他,但这不代表我作为军人,可以干涉插手地方之事,若是这个先例一开,以后有野心家趁机割据作乱,如何是好?传我将令,发放军粮!义贞,你负责此事。”(未完待续。。)
第一千零四十七章 开仓放粮
程知节站起身,无奈地摇了摇头,和军需官一起,向着城楼下走去,秦琼咬了咬牙,一把拦住了程知节,对张须陀说道:“大帅,我军虽然连续攻破了王薄和格谦的山寨,但这两个贼首和贼人的主力却逃了,现在我军还要在山东一带扫荡,至尊的诏书也是要我等自行判断,等山东的局势稳定之后再出海, 现在您要是把军粮都发光了,那将士们吃啥喝啥,还如何去剿匪平叛?”
张须陀摇了摇头,说道:“八万石军粮不可能一下子就吃光,我军先留在历城,给这些百姓和饥民放粮,据探马侦查,王薄和格谦这帮贼人都已经逃去了河北一带,现在山东已经算是平定了,但是这么多百姓在这里,若是没的吃,那很可能就会逼良为盗,让他们拿起武器投奔贼人了。”
张须陀回头一指城下黑压压一片,方圆数十里都是星罗棋布的帐幕与窝棚,说道:“这么多饥民在这里,也不知道中间有多少是曾经跟过那些贼首的人,若是这次处理不好,让一些贼性不改的人趁机煽动,这几十万人一起进城抢粮,只靠那元太守的几千郡兵,是不可能防住这历城的。”
“这里是齐郡的郡治所在,若是我大隋有一个郡的郡治给暴民攻破,那整个天下都会震动,到时候大军在外,国内盗匪四起,大隋江山都有倾覆之险,我等既食君禄,就要忠于至尊,为国分忧,切不可为了一已之私,而坏了国家大事。”
秦琼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愧色:“大帅忠心为国,思路深远。末将不及也。”
张须陀笑着摇了摇头:“叔宝,你也是为了我好,本帅很感激,但你要记住,你我都是军人,军人就应该保国卫民。看着百姓在这里给饿死,我们明明有能力去救,却是袖手旁观,那还当什么军人?就是出去打仗打赢了,一辈子回想起此事,良心能得到平安吗?”
秦琼的头更低了,声音也小了下去:“末将,末将受教。”
张须陀哈哈一笑:“好了,咱们去看看南门的情况。”他正要动身。却听到城下传来一阵吵闹之声,一个还未脱稚气的声音,却显得格外地粗犷,甚至压过了一些大嗓门的军士:“让开,我要见大帅,你们别拦着我!”
张须陀的脸色微微一变,从军多年的他,深知这嗓门的大小直接和中气有关。也和人的力量基本上成正比,隋军中著名的猛将鱼俱罗。就是出了名的狮子吼大嗓门,而张须陀本人,也是声如洪钟,在军前演讲的时候,逆风都能让上万人听得清清楚楚,这个声音虽然听起来年纪不大。但是却能盖过十几个成年军士的厉声呼喝,实在让人难以置信。
张须陀心念一转,收住了前往南门的脚步,转身走下了城楼,声音沉稳中带了一丝威严:“何人在此喧哗。要见本帅?”
张须陀的话音刚落,却只见十余个军士中,倒是有六七个倒在了地上,他的心中又是一惊,这些都是他的亲兵护卫,特地从军中壮士所选,虽说跟大隋最精锐的,号称拳上站人,臂上跑马的骁果壮士还有差距,但也是天下一等一的精锐了,寻常的壮士,七八个也难打过他们一个,想不到这十余个人对付一个小孩儿给打倒了好几个。
一个名叫刘七根的军士一下子从地上蹦了起来,抽出了腰间的佩刀,骂道:“好个狂妄的小子,不教训你一下,你大概不知道爷爷的厉害!”
张须陀厉声道:“刘七根,不得无礼,怎么可以对同袍手足拔刀相向?”
刘七根的身子一震,刚才他出手的时候,周围一片嘈杂,没有听到张须陀的声音,须知张须陀治军极严,执法如山,一听到张须陀下来了,他的两条腿都微微地发着抖,赶紧回头行礼,收起了佩刀,说道:“大帅,属下是要保护您的安全,不得已为之,这个叫罗士信的军士,硬要见您,俺们身为亲兵,在此护卫,有责任将他挡住。”
张须陀摆了摆手,说道:“你认识此人吗?”
刘七根点了点头:“俺是山东历城人,这罗士信是俺老乡,城南十里铺子下河村人,跟俺还算是有点亲戚关系,他来投军,还是找俺作的保呢。”
张须陀的嘴角勾了勾:“既然你确定他是同袍而不是奸细,为何要向其拔刀相向?难道你不知道这有违军法吗?”
刘七根吓得两条腿都跪倒在地,磕起了头:“大帅,属下一时情绪失控,违犯了军纪,还请大帅原谅。”
那罗士信看起来只有十三四岁,身子还没完全发育全,不到七尺,但浑身上下都是肌肉,一身单薄的军衣,已经无法掩饰他魁梧的体型,螳螂腿,虎背蜂腰,标准的虎将体型已经现了出来,一张稚气未脱的黝黑脸膛上,两道粗如墨染的浓眉,而两只眼睛炯炯有神,他的嘴特别大,几乎要开到了鬓角处,也难怪叫声如此响亮。
罗士信朗声道:“大帅,是俺情急先动的手,不关刘七哥的事情,您要罚就罚俺吧。”
张须陀轻轻地“哦”了一声:“你为何要见本帅呢,还要动手打人?难道你不知道军纪吗?”
罗士信抓了抓脑袋,说道:“军纪刘七哥跟俺说过,俺懂,只是投军以来,每日里就是做些杂役伙夫的工作,大丈夫投军报国,就是要沙场建功,当个打仗的兵,哪能一辈子做那些无用的杂事?所以俺要见大帅,让大帅看看俺的本事,刘七哥他们挡着不让,俺情急下一推,他们就倒了,真的不是私斗。”
张须陀笑道:“刘七根,你也跟过我一年多了,武艺还可以,怎么会给这半大小子一下就推倒了呢,还推倒了这好几个人?”
刘七根的脸色微微一红:“是俺刚才大意了,没站定,让小罗子一下占了便宜。”
张须陀的眼中寒芒一闪:“那好,你就站好了,让他推一下,若是你站得住,推不动,就不治你的罪,要是站不住,则要治你个乱军之罪!”(未完待续。。)
第一千零四十八章 少年猛士罗士信
刘七根吓得嘴唇都白了,刚想说些什么,一抬头,看到张须陀的寒冷目光中,透着一股子杀气,连忙把话给咽回到肚子里,不管怎么说,自己抽刀面对战友,军法上已经是犯了重罪,前几天张须陀刚刚斩了两个趁乱奸淫民妇的军士,还有一个是立过功的小校,这会儿两个人头还挂在城门口呢,更是让刘七根知道了这位黑脸煞神,除了用兵如神外,更是执法如山,言出必行。
刘七根咬了咬牙,一声低吼,扎起了马步,这是他作为步兵天天练的一招,就是要不动如山,持着步槊顶在前面,即使面对对方甲骑俱装的铁甲骑兵,也必须要稳如泰山。
罗士信咧开了嘴,露出了一口黄板牙,笑道:“刘七哥,俺认输就是,不推你了。”
张须陀冷冷地说道:“军士罗士信,你大声喧哗,还先出手殴打同袍战友,也是重罪,本帅命你用全力去推刘七根,若是你推不动他,那就把他的罪也加到你身上,二罪并罚。”
罗士信吓得收起了笑容,梗着脖子说道:“大帅,你罚俺没话说,为什么要把刘七哥的罪也加到俺头上?”
张须陀哈哈一笑:“因为你二人说法不一,刘七根是因为给你推倒才会恼怒拔刀的,本帅也不信你一个半大小子,能有这份力气,所以现在想要亲眼见识一下,若你是撒谎,那二罪当然要并罚。”
罗士信气得一跺脚,大吼道:“俺就让你们见识下俺的力气。”
他一发狠,也不见怎么用力,可是周身的气场明显瞬间暴发,连地上的尘土也是一阵暴起,张须陀脸色微微一变,这分明是顶级武将在使杀招时,才会有的那股子强大暴发力,自己自幼习武。也是到年近三十时,槊法和战斧大成后才有如此的实力,没想到这罗士信小小年纪,却是有如此境界了。
随着罗士信的这一下发力。他向着刘七根的心口,用肩膀狠狠地一顶,刘七根只觉得一股大力袭来,胸口如被千斤重锤击中,惨叫一声。口中喷出一蓬血雨,身子凌空飞出四五丈远,在地上滚了两滚,便昏死了过去,再也起不来了。
罗士信自己也没想到这一下有如此强大的力量,慌了神,连忙上前,想要察看刘七根的伤势,嘴里说道:“刘七哥,对不起。俺,俺不是有意的,你,你现在怎么样了?”
一阵劲风拂过,罗士信只觉得眼前一花,一个黑金刚也似的身形,挡在了自己的身前,他抬头一看,可不正是张须陀,那股子大将威严的气场尽显。让罗士信也不自觉地退了半步:“大,大帅,你怎么跳过来了?”
张须陀双目炯炯,一动不动地盯着罗士信的脸:“你可是叫罗士信?”
罗士信点了点头:“是俺。俺罗士信,是齐郡历城南十里铺子下河村人,十二天前刚刚来投军的。大帅,你还是先看看刘七哥的伤势吧,俺这下发力太猛,会出人命的。”
张须陀点了点头:“难得你还是个重情义的汉子。刘七根他没事,只是给你撞晕过去而已,他要是穿着盔甲,还给你这一下就撞死,也不用当本帅的亲兵了,传我将令,亲兵小校刘七根,向同袍战友抽刀挑衅,犯乱军之罪,本应重打五十军棍,看在他给伤得不轻的份上,就暂且免了,从现在开始解除他亲兵小校的职务,改为杂役。”
几个亲兵拱手道:“是。”上前就把刘七根抬起,匆匆地离去。
罗士信叹了口气:“大帅,刘七哥都是给俺害的,害他不能当你的亲兵,俺过意不去,请大帅准俺去照顾刘七哥吧。”
张须陀微微一笑:“可以,但你得先完成你本职的任务才行。”
罗士信点了点头:“俺明白,每天俺会先喂了马,砍了柴,洗了大家的衣服后再去找刘七哥的。”
张须陀笑着摆了摆手:“不,以后你不用做杂役了,就由你来顶替刘七根的职务,当本帅的亲兵长随吧。”
罗士信吃惊地睁大了眼睛,一时难以相信:“大帅,你,你说什么?让俺当亲兵?”
张须陀点了点头,随即板起了脸,眼中寒芒一闪,刺得罗士信背上汗毛都竖了起来,只听到张须陀的声音沉稳中带着一丝威严:“你可知本帅为何要把刘七根给逐出亲卫队,让他去做个杂役呢?”
罗士信摇了摇头:“俺不知道,不过大帅刚才好像说了,他向着俺,也就是向着战友拔刀,犯了乱军之罪,依律处罚的。”
张须陀的神情肃然,环视了一下四周,朗声道:“尔等将士,都是我大隋的军人,军人就要服从军纪,保国卫民,朝廷给了你们精良的装备,军队让你们有了强健的体魄,这都让你们可以拥有远远强过普通百姓的武力资本。军人要有傲骨,但不能有傲气,你们的战技,是用于对付敌人,而不是对付战友和百姓的。”
张须陀一指刘七根给抬起的方向,厉声道:“刘七根被罚,不是因为他受了伤,或者说打不过罗士信,而是他目无军纪,冲动暴躁,在本帅的眼皮子底下,给战友撞倒了就要起来拔刀砍人,那以后若是跟百姓起了冲突,本帅又看不到,还不要直接持刀杀人吗?所以本帅的亲卫队里,没有这样的人!永远也没有!”
张须陀这话说得声色俱厉,掷地有声,周围的军士们全都表情严肃,拱手郎声道:“属下谨记大帅教诲。”
张须陀点了点头,拍了拍罗士信的肩膀:“罗士信,以后本帅就叫你小罗子了,好不好。”
罗士信笑道:“只有跟俺亲的人才这样叫俺,大帅是好人,想怎么叫都行。”
张须陀微微一笑,和颜悦色地说道:“小罗子啊,你家里还有什么人吗?怎么会让你一个人出来投军呢?”
罗士信不假思索地回道:“俺们村几个月前遭了灾,得了瘟疫,村里人大多数死了,俺爹俺娘也全死了,俺爹临死前叫俺来投军,说是军队里有口饭吃,不会饿死。”
张须陀心中一动:“你的这身力气,还有那运气之法,是你爹教的?”
第一千零四十九章 天生神力
罗士信摇了摇头,说道:“不,大帅,俺爹不会功夫的,他就是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UU小说,www.uu234.com是一个云游的道人,俺给了他一口吃的,他就教了俺一些运气吐纳之法。俺天天照着打坐练,就成这样啦。”
张须陀微微一愣,说道:“一个道人?”
罗士信点了点头:“是的,俺曾经问过他叫什么,也好叫他声师父,他却说跟俺是有缘,那些吐气运劲之法,不过是还俺的一饭之恩罢了,无所谓恩情,不肯留下名字就走了,后来俺也再没见过他。”
张须陀叹了口气:“天下的奇人异士确实数不胜数,不过小罗子,你也是天赋异禀,这身板可不是靠吐纳运气就能练出来的,只能说这运气的功法大大地加强了你的力量罢了,作为一个猛将,第一需要的就是力量。”
罗士信笑道:“俺别的没啥本事,就是从小俺娘奶水不足,是俺爹抱着俺讨百家奶才把俺养大的,甚至还有两个猎户用狼奶虎奶给俺喝,所以俺从小就力气超过别的孩子,六七岁的时候就能跟小牛犊子摔跤,那个道人第一眼看到俺的时候,也说俺的力气不得了,最适合学他的那套吐纳功夫呢。”
张须陀点了点头:“原来如此。那你可曾学过什么武艺没有,会使什么兵器?”
罗士信摇了摇头:“正经的套路俺没学过,但跟着村里的几个猎户学过几路打狼打虎的叉法,这些天俺也看着弟兄们操练,那一招一式。跟这些叉法啥的也差不大离。”
张须陀身边的亲兵们暴发出一阵哄笑。显然这些正规的军人。对罗士信这么个半路出家的假把式,还是看不上眼,认为此人只不过是天生神力,加上有奇遇罢了,论一招一式,那根本和正规军不好比的。
张须陀却是点了点头,说道:“不错,很多猎户。每天要跟虎狼搏斗,那些叉法枪术,都是实用保命的,绝无花架子,就是我们军中所教习的槊法,也有许多是这些实用的叉法演化而来,尔等切不可轻视。”
此话一出,亲兵们个个收起了笑容,但还是有几个人的脸上露出不屑的神色,显然是口服心不服。
张须陀微微一笑。一指身后的一个校尉模样,一脸英武之气的亲卫军官。说道:“李平胡,你的槊法在本帅的亲卫中,是数一数二的,要不要跟这罗士信比划两下?”
李平胡犹豫了一下,说道:“只论槊法的话,卑职自信远胜这位罗兄弟,只是罗兄弟的力气太大,卑职怕硬碰硬的话,力量上吃亏。”
张须陀点了点头,回头对罗士信说道:“小罗子,你不运气的时候,力气有多大?”
罗士信眨了眨眼睛,说道:“那就小多啦,也就比寻常的军士大一点罢了。”
张须陀对李平胡说道:“平胡,你拿一根短槊来,让罗士信不运气时敲一下,看看能握得住不。”
李平胡应了声诺,身边的军士拿出两根四尺多长,在战场上作近距离投掷用的短槊,去了槊头,交给二人,李平胡双手持槊,扎马步而立,罗士信低吼一声,抡圆了手中的短槊,一个泰山硬顶,重重地砸在李平胡的槊身上,李平胡双腿一软,只觉槊身上一股大力袭来,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两步,旋即站定了身形,他点了点头,说道:“罗兄弟这样的力气比常人要强许多,但卑职还能扛得住,不至于短槊脱手。”
张须陀笑道:“如此甚好,来人,把他们的槊头上包上布,蘸上石灰,你二人穿上黑布劲装,斗上半个时辰,各施所学,看看谁身上中的石灰多,那就是槊法落了下风,这样公平吧。”
李平胡与罗士信双双持槊拱手道:“一切但凭大帅安排。”
张须陀大手一挥,四周的军士和看热闹的百姓们全都散开到五十步以外,军士们列队形成了一堵人墙,把百姓们挡在了身后,圈中给李罗两人留下了足够的空间,二人相隔三丈有余,罗士信双手持槊,身子微微地弓了起来,两眼渐渐地眯紧,宛如一个猎人,持叉对着凶猛的野兽,包着布,沾了石灰粉的槊头在微微地晃动着,忽上忽下,忽左忽右,让李平胡看不清自己要攻击的方向。
李平胡一看罗士信这架式,心中刚才对他的轻视马上就扔到了九霄云外,他年过三十,也跟着张须陀南征北战多年,手底下是有两把刷子的,罗士信的握槊之法虽然绝非军中的标准招式,但无论是进攻还是防守,都把自己防护得极好,自己无论从哪个方向攻击,都会遭遇强有力的反击。
李平胡咬了咬牙,本来他也是挺槊相对罗士信,结果脚步微微一调,变马步为弓箭步,几乎与罗士信使出了同样的招式,槊头也是不住地晃动,指望着罗士信年少气盛,耐不住性子,抢先上来攻击。
罗士信突然微眯着的眼睛暴张,他的右脚突然一踢,地上的一片混合了积雪的沙土给踢得凌空飞起,李平**时一板一眼,打的都是套路,哪见过这种招式,他的注意力全在罗士信的槊尖之上,等反应过来的时候,脸上已经被一块雪块重重地砸到了鼻梁,顿时鼻血都给砸得流了出来,只觉得鼻子一酸,两只眼睛都很难张开了。
趁着这当口,罗士信飞身而上,槊尖没有任何花架式,迅捷如闪电般地一刺,李平胡虽然眼睛一时无法张开,但听着风声,本能地双手长槊想要横格,罗士信哈哈一笑,改刺为砸,敲上了李平胡的手腕,随即一挑,李平胡只觉得先是手腕一痛,再也使不上劲,虎口一麻,一股大力从下而上,双手一虚,手中的槊杆再也无法握住,高高地飞了起来,脱手而去。
罗士信一招得手,右腿紧跟着重重一脚,直接踢中了李平胡的膝盖,李平胡一下子跪倒在了地上,再睁开眼时,只看到包着厚布,沾了石灰的槊头正在自己的面前晃,那股子石灰粉的味道呛得他眼泪都要流下来,耳边却听到罗士信的笑声:“李校尉,承让了。”(未完待续。。)
第一千零五十章 漂洋过海
李平胡使劲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总算可以看清楚周围了,他咬牙切齿地一边爬起身来,一边说道:“不行,这不能算,你使诈偷袭!”
张须陀冷冷地说道:“李校尉,战场之上没有什么诈不诈的,用一切办法去杀死你的对手,都是允许的,你不能要求在战场上,敌军也跟你一样按套路来,因为这是在决生死,不是切磋武艺!”
李平胡面有惭色,低下了头:“属下承认输了,但属下想再重新打过。”
张须陀摇了摇头:“我看没这个必要了,如果这是在战场,你已经死了,这跟你身上有多少个石灰点没有关系,而且你是用槊高手,刚才也应该很清楚,罗士信的槊法非常好,非常适合实战,你现在还觉得他的武艺不行吗?”
李平胡看了一眼罗士信,正色道:“罗军士的槊法很好,是足可上阵杀敌的,只是,只是我们隋军一向是列阵而战,他这一套和其他的同袍相差太大,在战场上无法列阵,统一行动。”
张须陀笑着摇了摇头:“这个没关系,罗士信是本帅的亲兵,本帅不需要他到一线跟普通士兵一样举槊列阵而战,以后本帅会教他骑马和马上的武艺,专门让他当突击陷阵来使用的。”
罗士信突然说道:“大帅,俺会骑马的。这个不用您教。”
张须陀有些惊讶,奇道:“你不是庄户人家出身吗,怎么会骑马?”
罗士信哈哈一笑:“俺门村里有人养马的,俺从小就会骑,还有几个退伍回家的老兵,家中还有以前在军中的甲胄。俺可是上马练过功夫的。”
张须陀一听来了精神,马上说道:“来人,牵我的赤毛骝来,拿两套锁甲,本帅要亲眼见识一下罗士信的功夫。”
须臾,张须陀的座骑赤毛骝。一匹高大神骏,通体黝黑,只有左脖子上有一撮红色绒毛的宝马被牵了过来,而两套大号的锁子甲也被一并带到,罗士信脱掉了外袍,套上两件锁甲,他的身形还没完全长开,两套锁甲在身,下摆直接过了腰。显得有些大。
但罗士信若无其事地卷了卷袖铠,露出半条前臂,抄起一杆丈余长的马槊,槊尾往地上一撑,类似撑杆跳高的运动员似地,直接就跃上了马背,赤毛骝的四腿微微一屈,长嘶一声。还未来得及作出什么反应,罗士信就一把勒住了马缰。双腿紧紧地踩在马蹬上,夹紧了马腹,右手倒提着长槊,左手牵缰,好一副威风凛凛的骑将模样,就连张须陀也不禁暗自点头。心中赞叹这少年好俊的马上身手。
罗士信一下驯服了赤毛骝,心中底气十足,一声长啸,脚尖一踢赤毛骝的肚子,骏马扬蹄奋起。就在这城中的街道上来回奔驰起来,两侧的军士与百姓纷纷避站,而罗士信熟练地在这马上时而举槊突前,时而在头顶双手舞槊大轮转,时而在马鞍上跳上跳下,表演各种高难度的动作,时而蹬里藏身,隐身于马的一侧,白雪飘飘,北风呼啸,而他的动作却是越来越快,脸上表情也是越来越兴奋,看得出,多日没有骑马的他,一旦上了马背,仿佛就找到了魂儿似的,整个人都变得意气风发起来。
罗士信冲了两个来回后,奔到了张须陀的身前,一拉马缰,赤毛骝长嘶一声,一双前蹄高高地立起,又重重地踏到了地面,激起一阵飞雪扬尘,好不威风。
张须陀微笑着点了点头:“不错,没想到你小罗子还有这么好的马上功夫,但我看你的槊法很熟练,但坐马的架式,却似不会在马上驰射,难道没有人教过你射术吗?”
罗士信滚鞍下马,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说道:“骑马射箭,左右开空那些,是世家子们玩的,俺一庄户人家,连马都是跟人借的,哪会什么驰射呢,大帅,以后俺当了你的亲兵,能教俺这些吗?”
张须陀哈哈一笑,上前拍了拍罗士信的肩膀:“没问题,以后你就专门跟在本帅的身边,当个贴身长随吧,叔宝,你以后多关照一下小罗子。”
秦琼微微一笑:“没有问题。大帅,刚才来了急报,元太守催我们快点离开历城,去东莱出海,如何回复呢?”
张须陀的脸色一沉:“此间的事情还没安定,如何出海?你回复元太守,就说我军安顿好饥民后,自当按圣命行事。”
说到这里,张须陀叹了口气,仰头看天,喃喃地说道:“王薄,格谦,你们究竟逃到哪儿去了呢?你们两个贼首不灭,让我如何安心离开齐郡啊。”
茫茫大海之上,千帆竞渡,一支由一千多条平底大沙船组成的庞大船队,前后绵延百余里,在这渤海之中扬帆而行,沙船的两侧,各伸出几十乃至上百条船桨,整齐划一地划着水,让这些巨大的船只在这大海之上又快又稳地行驶着,甲板之上,站满了全副武装的士兵,甚至还有些战马被主人牵着,在上层的甲板上走来走去,好一副热闹的景象。
中央的船队中,被二十多条三层平底大沙船所拱卫着的,是一条足有五层高的巨大船只,主桅上高高地飘扬着一面写着“来”字的大旗,大旗之下,来护儿一身明光大铠,外罩大红将袍,两条豹尾从头盔的两侧贴面搭下,配合着他黑黑的脸膛和满脸的虬髯,尽显大将的霸气。
来护儿的几个儿子,也个个是一身披挂,神采飞扬,站在他的身后,这次是名将来护儿在征南陈之后,近二十年来的第一次挂帅出征,上次的中年开府将军,这回已经是两鬓白发苍苍,而他的一堆儿子,却是个个血气方刚,正当壮年,尤其是六儿子来整,神华内敛,但双眼之中,神光如电,透出一股坚定与威严,隐隐有一股名将的气质。
来护儿的嘴角勾了勾,说道:“这些天来,晕船呕吐的人越来越多,我们还是得加快速度,早点登岸才是。”(未完待续。。)
第一千零五十一章 海上论兵
来整摇了摇头,说道:“父帅,孩儿以为,速度不可以加得太快。↑UU小说,www.uu234.com现在这个航行速度,正合适。”
来护儿轻轻地“哦”了一声:“这又是为何呢?难道早点登陆,不是好事吗?”
来整正色道:“不,现在登陆,只怕高句丽军会严阵以待,我军渡海远征,水土不服,这些天来呕吐晕船的将士很多,连那些马匹都是无精打彩,这种状态下与敌军主力会战,只怕是胜负难料,即使取胜,也难以攻下平壤坚城。”
来护儿点了点头:“你说的有些道理,但是难道因为这个,我军就不主动进攻了吗,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这才是男儿本色。高句丽毕竟是大国,强国,哪可能不战而下呢。”
来整微微一笑:“父帅可以在海上多耽误一阵时间,等到高句丽辽东吃紧,被迫把大军调向辽东战场的时候,我军再突然登陆,可获奇效。”
来护儿的嘴角勾了勾:“你这想法不错,但高句丽军的动向,你又如何能知道呢?”
来整的眼中精光一闪:“我军可以改变航向,以一支偏师按原订航线,直趋平壤,可主力却向南偏一些,在百济境内登陆,到时候与百济联兵攻击,不仅可以掌握高句丽的动向,而且可以逼迫百济军与我们一起行动,实乃一举两得。我军在陆地上,有充分的补给,骑兵也可以恢复战力,自然就不怕高句丽军了。”
此话一出,周围众将都脸色大变。连来护儿也是沉吟不语。良久。才扭头对一边的副帅周法尚说道:“周将军,来整所言,你怎么看?”
周法尚摇了摇头:“六郎(来整排行第六)的想法虽妙,但在本将看来,并不可行。”
来整有些不服气,沉声道:“周将军,愿闻其详。”
周法尚平静地说道:“首先第一件事,就是我军的地位。并不是主攻高句丽的主力,而是策应大军行动的偏师,所以我们要想的不是让至尊的主力大军帮我们在辽东吸引高句丽的大军,而是反过来,要在平壤一带拖住高句丽大军,使之不能驰援辽东。高句丽只要辽东一失,我军在辽东有了前进的城池和基地,那么就算这次无法灭掉他们,隔年再来,也可竟全功。”
“第二。百济国王虽然臣服于我国,但其人狡猾。深知高句丽可以为他们挡住我大隋,一旦高句丽灭国,只怕百济就是下一个目标了,所以他们是阳奉阴违,据前方的回报,百济国王虽然派兵出征,但是只是在边境作作样子,并没有真正地进攻高句丽,相反,如果我军登陆百济,只怕他们会把我们当成比高句丽更可怕的大敌,非但不会与我军联兵出征,反而会想方设法地把我军赶走,甚至消灭,到时候别说联兵出征,只怕我军会陷入腹背受敌的险境。”
来整冷笑道:“百济人没有这个胆子,若他们真敢攻击我军,且不说我十万大军兵强马壮,不是他们能消灭得了,就算我军战事不利,百济也得罪了我大隋,就不怕来年天兵渡海灭国吗?”
周法尚摇了摇头,语调平静:“那也是后话了,百济人一向是在各国,各势力之间求得平衡,他们可以和倭国同盟,可以和高句丽保持互不侵犯的默契,也可以向我大隋称臣,即使得罪了大隋,我们在高句丽未灭的前提下,也不太可能起大兵去讨伐他们,至少这次海陆并进,牵制高句丽军主力的计划是不能实现了,所以此事有巨大的风险,还是小心为上。”
来护儿点了点头,说道:“周将军思路深远,六郎还是年轻了点,不知其中利害,再说我军的作战计划和行军路线都是至尊所钦定的,违令而战,即使打胜了,也可能会得罪下狱,甚至杀头,断不可如此。传我将令,航线不变,加快桨手的划船速度,十天之内,必须在高句丽境内登陆!”
一阵沉重的海螺号角声响起,后军的一条海鳅大船上,徐盖站在船头,一脸阴沉地看着前军的指挥船上升起的旗语,五颜六色的旗帜,分明地把来护儿加速前进的命令给传达了下来,他的嘴角勾了勾,回头对站在身后的王薄和格谦说道:“告诉弟兄们,划桨的速度加快点,不要和前面的大军船队脱节。”
王薄恨恨地向海里吐了口唾沫:“真他娘的,张须陀这狗东西,把爷爷们赶得在齐郡呆不住,只能混进征辽大军里,这些天弟兄们可倒了大霉,晕船不断,这还要加快行军的速度,让人怎么活!”
格谦的脸上一阵黄一阵白,突然跑到船边,一张嘴,“哇”地一声,一大堆早晨新鲜吃的食物,就这么变成一团一糊馊臭的东西,混合着他的胃液和胆汁,给大海交了公粮,受他的这影响,这甲板上的数十名军士,也都纷纷地有样学样,对着海里大吐特吐起来。
徐盖摇了摇头,叹道:“你们这些山东大汉,平时就是缺乏水性的锻炼,这才会出海就经不起风浪,象你们这个样子,上了陆后,还如何打仗?”
站在徐盖身边,沉吟不语的徐世绩讶道:“怎么,阿爹,咱们这回到高句丽,不是只是为了避祸吗,还要真打?”
徐盖冷笑道:“虽说咱们这回是带着上千名庄丁,自带干粮投的军,来护儿也没有查出王薄和格谦他们,但这不代表我们就可以在军中混日子,虽说不少山东来的庄客呕吐不止,但咱们的桨手里有许多是江淮故人,他们可是身体状况良好,在我看来,我们这几条船的整体情况,要比北兵,尤其是那些骑兵要强。”
王薄的眉头一皱:“主公,咱们不会真的跟高句丽兵死磕吧,那可对咱们没有任何好处!”
徐盖的眼中冷芒一闪:“到了异国的土地上,一切都有可能,到时候见机行事吧,要是杨广征辽失利,我们也许可以趁机在高句丽打下一片地盘,借机自立呢,也不用回去面对张须陀这个杀神了!”(未完待续。。)
第一千零五十二章 杨千寿的末日
辽河前线,三月十八,战鼓喧嚣,杀声震天,高句丽军最后据守的几座大寨里,也已经是火光四起,空中的箭矢如一片片的乌云,遮天蔽日,而高句丽军的大寨后方,隋军的骑兵来回飞驰,不停地把一阵阵的箭雨射进营地当中,看起来,杨千寿和他的手下,已经到了最后的关头。
高句丽军的主营帅台之上,杨千寿已经盔歪甲散,甲胄之上,矢如猬集,鲜血不停地从他的各处创口向外流,这让他的脸色一片惨白,嘴唇也完全地干裂了。
自从隋军登陆以来,杨千寿和他的两万手下,已经在这辽河前线硬撑了九天了,每天都面临着越来越多的隋军狂风暴雨般的攻击,眼看着一个个的营寨被攻破,眼看着隋军的重甲步兵方阵,以不可阻挡的气势,每天坚定而缓慢地向着自己的主营推进,自己却没有任何办法反制,只能靠着弓强箭快来延缓敌军推进的速度,若非渊太祚在撤退时留下了大量的箭枝,只怕他早就顶不住了。
从第三天开始,杨千寿就一再地向着十里外的临时营地发信号,要求渊盖苏文派骑兵支援,可是这消息如泥牛入海,渊盖苏文总是派出几百游骑,在寨后游动一番,意思一下,旋即就缩了回去,如此反复几次,杨千寿算是明白了,渊盖苏文根本不想来配合自己作战,完全是见死不救。
两枝隋军的长杆狼牙箭,呼啸着破空而来,擦着杨千寿的脸颊而过,在他的老脸之上,又留了一条长达几寸的箭痕,他咬了咬牙。转身对着身边的传令兵吼道:“再点狼烟,打信号旗,告诉渊盖苏文,现在本帅以高句丽大王的佩剑,命令他火速出兵,袭击隋军的侧背。为我军的撤退,打开一条通道!”
十里之外,高句丽临时营地里,渊盖苏文骑着一匹通体雪白的宝马,冷冷地看着远处河岸主营中腾起了几道新的狼烟,而高台之上,旗手们正手忙脚乱地摆起各面彩旗,把杨千寿的命令准确无语地传达开来。
渊盖苏文身边,一个叫渊忠直的家将皱了皱眉头。说道:“少将军,杨城主又求救了,这回可是以大王的名义,咱们再不出动,只怕不合适吧。”
渊盖苏文的嘴角边勾起了一阵阴冷的笑意:“我们渊家,什么时候管过大王的命令了?更不用说那不过是一把佩剑罢了,你叫他一声大王,看他会答应不?”
渊忠直的嘴角勾了勾。又说道:“可是,可是杨将军毕竟也是跟大人他相交几十年的老人了。这回又是为了掩护全军撤退,而自愿在此留守的,现在他们已经在这里撑了十天了,早过了大人所约定的三天之期,眼看已经顶不住了,我们再不出兵相救。只怕不太好吧。”
渊盖苏文摇了摇头:“那是杨城主自己的选择,他要是想要突围,我还能拦得住他吗?倒是我们,在这里也是为了监视前方的战况,掩护大军的撤离。现在我们的任务完成了,也到了应该撤退的时候。”
渊盖苏文扭头对着一个副将说道:“高将军,那些隋军尸体所筑的京观,还有枭首的木桩,做完了没有?”
一个满脸刀痕,尽是凶悍之色的将军跃马而出,一指三里外的一片空地上,临时搭建的一座巨大土台,堆满了八千多具隋军的无头尸身,盔甲早已经被剥去,而尸体上去盖了一层土,上面高高地插着一面折断了的隋军大旗,透出一股死亡的恐怖,而几千个隋军首级,则插在八千多杆木桩上,密密麻麻,围在这京观土台的四周,触目惊心。
这种京观源起于上古时代,为了震慑敌军,炫耀军威所创立,春秋时代,各国间的征伐,战后在古战场上筑京观,以震慑敌胆,成了惯例,高句丽人与中原交流不少,对于这种残忍的战后处置之法,倒是学得很快,一来炫耀武功,二来也是如同渊太祚所说,激起隋军的怒火,让他们攻城时不再留情,以绝高句丽各城的动摇投降之心。
渊盖苏文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好,现在把这营寨给烧了,然后咱们火速撤回辽东城。”
渊忠直的眼睛微微一眯,急道:“少将军,不通知一下杨城主他们就撤,这不太好吧。”
渊盖苏文冷笑一声,说道:“不是点了营寨么,这就是对他们最好的通知,让他们自求多福吧。我们走!”
渊盖苏文一拨马头,转身打马而走,他轻轻地叹了口气,喃喃地说道:“杨万春,但愿你还能活着回来。”
杨千寿的脸上肌肉都在直跳,看着远处腾起熊熊火焰的临时营寨,他终于断了最后的指望,一边的杨万春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吼道:“父帅,姓渊的果然没安好心,他这是把我们给抛弃了!”
杨千寿闭上了眼睛,两行老泪从眼角流下:“都怪我,误信人言,傻乎乎地在这里给他人断后,本以为,本以为渊太祚看在国家的份上,不至于在这种时候借刀杀人,我还是低估了他们的私心和无耻!”
杨千寿一下子睁开了眼睛,看着杨万春,突然笑了起来:“万春,现在说什么也晚了,你不要留在这里送死,骑兵还有一千多,你带着他们,杀出重围,回安市城,不管怎么说,我们是高句丽的男儿,可以战死沙场,绝不能苟且求生。”
杨万春激动地大叫:“不,父帅,我不能扔下你一个人走,让孩儿杀开一条血路,护着您冲出重围。”
一块飞石破空而来,从两人身边不到一丈的地方飞过,重重地砸在一边的地面上,顿时砸出了一个尺余深的大坑,烟尘四起,弄得两人满面都是尘土色。杨千寿摆了摆手,一指大营四周,仍然在浴血奋战,与从四面八方攻入寨中的隋军殊死战斗的高句丽士兵们,说道:“一将无能,累死三军,这些小伙子,都是我从安市城带出来的,我又怎么能扔下他们,一个人逃走?万春,你是我儿子,也是高句丽的军人,你必须要听我的将令,现在就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