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五百六十五章 李渊装病
王世充冷笑道:“李渊嘛,自然是不想死得太快,才会走这一步棋。UU小说,www.uu234.com老实说,他一个人去陇右拿下元弘嗣的时候,我还有点失望呢。想这李渊是哪根筋出错了,居然在这种时候还要出风头,生怕杨广不知道他的能耐吗?”
魏征的脸色开始变得严肃:“这正是属下所担心的,李渊一开始主动去接这个任务,当时属下和主公分析,是想在关陇世家中立威,显示自己的地位,但得手之后又主动称病外放,我想,是有高明的谋士,在他身边进言,劝他这时候要避避风头,为乱世作准备了。”
王世充的眼前浮现出李世民那张稚嫩而英气十足的脸,喃喃地说道:“玄成,你上次说,李渊的那个谋士裴寂,已经给派到晋阳当晋阳宫监了?是吗?”
魏征微微一笑:“那不正是主公的计划吗,裴寂向来是李渊的头号幕僚,把他和李渊分开,李渊就有可能出昏招,去陇右之事,不就是在裴寂离开了李渊之后才发生的吗?”
王世充勾了勾嘴角:“那这回李渊又是被谁提醒,主动称病辞官的呢?”
魏征沉吟了一下,突然双眼一亮:“主公,你的意思,是李世民?这回正好是他陪着李渊过去的,而李渊的长子李建成,还在杨广那里当名为宿卫,实为人质的卫士呢。”
王世充叹了口气:“我没说错吧,这个少年的心性之成熟,城府之深,实在是可怕,加上他那一身武艺,以及在关陇少年中的巨大号召力,在我看来,他才是我们未来的头号劲敌,什么萧铣,薛举,甚至是窦建德和李密,与此子相比,都不值一提!”
魏征微微一笑:“主公,李世民就算再厉害,现在也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孩子,充其量在关陇少年中算个孩子王,那些比他年长一两辈的关陇各家的掌门人,能对他俯首听命?人家到底还得听李渊的啊。”
王世充冷笑道:“光是李渊,我倒不担心了,这个人给杨广吓得都自我放逐二十年,恐怕未必敢在隋室还在的时候就起兵,但李世民不一样,咱们和他交过手,知道这种少年人的冲劲闯劲,如果他能煽动其父,就象我们假借隋杨大旗来扩展势力一样,他若是能打着唐国公的旗号,领兵征战,联络世家,那就会是我们最可怕的敌人,玄成,对于这一点,我们一定要有清醒的认识!”
魏征咬了咬牙:“那主公的意思,是不是要把李世民给除掉呢?”
王世充的眼中绿芒一闪:“这回,也许我们应该借助一下宇文述了,他现在风头正劲,正高兴着呢,让他去当这个名实兼收的关陇首领,就得帮我们去除掉李渊,在这一点上,我们可是有共同的利益哦。”
魏征微微一笑:“主公,你是不是已经有了对付李渊的好办法了?”
王世充的眼中突然闪过一丝阴冷的杀意:“这个嘛,得从处置杨玄感的战后余党开始了,等到宇文述他们尝到了杀人的好处之后,就会主动寻找对自己有威胁的目标啦!”
高阳,杨广的行宫。
这处行宫就是杨广的那个方圆足有几里的宫城,装在大车之上,可以拆卸移动,等到宿营的时候,则拼成一座方圆近十里的宫城,六部官衙,三宫六院,尽在其中,而中间的那个金顶大帐,正是杨广的大殿行在。
这会儿的大殿之中,一片歌舞升平,几十名江南美姬正轻歌曼舞,腰肢款摆,玉指青葱,而那一频一顾之间,媚态丛生,看得坐在皇位之上,左拥右抱着两个美姬的杨广,龙颜大悦,一边喝酒,一边在这两个美妃雪白的脸蛋和大腿上,时不时地捏上一把,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人生之极乐,莫过于此吧!
杨广左边搂着的一个美妃,乃是李渊的外甥女王昭燕,李渊的妹妹李莫愁,下嫁给了顶级名门,王姓七望之一的太原王氏的子弟王裕,王裕的父亲王秉,曾任隋朝开国时的司徒,位在三公,地位尊贵,而王裕本人也是从三品的隋州刺史,在太原王氏的各分房中,这一支算是最出色的了,也正是因此,王家才与同为五姓七望之一的陇西李氏强强联合,结为婚姻。
而王裕之女王昭燕,也因为父母家的尊贵,而被选入了杨广的后宫,论姿色,她可谓是上上之选,但出身名门的她,却对杨广的这种左拥右抱,浪形放骸的样子极为不满,尽管还在这里强颜欢笑,以讨杨广的欢心,但是动作僵硬,笑容呆滞,远不如一边的小萧妃来得媚态丛生。
杨广伸手捏了一把王昭燕的大腿,她轻轻地叫了一声“哎呦”,杨广哈哈一笑,转而对小萧妃也摸了一把,小萧妃可算逮到机会了,娇滴滴地唤了一声“陛下好坏哦”,声音酥得发腻,杨广的骨头都变得一下子轻飘飘的了,几乎要飞到了九天云外,哈哈一笑,搂住了小萧后,就在她那张吹弹得破的粉脸上,一阵狂吻。而王昭燕则被他有意无意地一推,从御座上掉了下去,摔到了地上。
王昭燕这一下摔得有点疼了,加上争宠失败,心不甘,一下子哭哭啼啼了起来,杨广本来兴致正高,都快要去解裤带了,反正在这大殿之中兴之所至,随时临幸也不是第一次了,但一听到这哭声,他的兴致就一下子无影无踪,一皱眉,转头骂道:“哭,就知道哭,真是败兴!”
王昭燕给吓得连忙磕起头来:“臣妾知罪,扫了陛下的兴致,都是臣妾的错,还请陛下责罚。”
小萧妃的眼中闪过一丝得意的光芒,一边抚着杨广的颈子,一边说道:“陛下,王姐姐是摔疼了的,不是有意扫陛下的兴致,还请陛下原谅。”
杨广也有七八分的醉意了,心烦意乱地摆了摆手:“罢了罢了,你下去吧,今天朕不想再看到你。”
王昭燕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谢恩退下,就在她转身的那一瞬间,突然听到杨广说道:“对了,你的那个舅舅李渊,不是说病了吗?怎么到现在还没死啊。”(未完待续。)
第一千五百六十六章 传首行在
王昭燕的脸色一变,连忙转过了身,跪到地上,身子都在微微地发抖,颤声道:“陛下,我家舅父大人,为国操劳,沉疴复发,可是,可是现在还并没有听说有性命之虞啊。”
杨广的酒劲上来了,满脸通红,手在空中挥舞着:“哼,朕看他不带一兵一卒就拿下元弘嗣的时候,也是好好的嘛,怎么这一转眼就病得走不动路了呢?他这是真病,还是装病?!”
王昭燕的泪如雨下,不停地磕着头谢罪:“陛下明鉴,舅父他是真病,万万不是装病啊!”
杨广冷笑道:“罢了,问你也问不出什么来,你们李家的女人,就跟,就跟你们李家的男人一样虚伪,没一句实的,你下去吧,朕,朕今天不想看到你。”
王昭燕连忙叩首谢恩,恭敬地退下,杨广勾了勾嘴角,喃喃地说道:“关陇世家,这帮丘八,先是杨玄感,再是李渊,哼,你们,你们以为朕的江山,朕的江山,离了你们,就不行了么!这个世上,这个世上,无论是关陇世家,还是,还是山东大族,你们,你们的皇帝,主子,首领只有一个,就是,就是我杨广!”
杨广说完这句后,脑袋一歪,陷入了沉睡之中。
一个内侍那尖细的声音,在杨广的耳边小声地回荡着:“陛下,陛下,有急事,您醒醒。”
杨广猛地起了身,他的头脑沉沉地,大殿中的炉火燃烧得“噼哩啪啦”直响,而那股子热力,让他浑身上下都暖洋洋地,提不起劲。
杨广四下张望了一眼,自己正躺在行宫里那张温软舒适的天鹅毛大床上,而四周的殿脚处,都站着自己的卫士,他松了一口气,说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朕睡了多久?”
那个小内侍低头道:“回陛下,现在已是四更时分,您已经睡了四个多时辰啦。”
杨广的嘴角勾了勾,不满地说道:“这还没五更天呢,怎么就把朕叫起来了?朕这阵子指挥平叛大事,难得睡个好觉也不可以吗?”
那小内侍吓得一下子跪倒在地,一边磕头一边道:“奴婢不敢,可是陛下曾经吩咐过,如果是宇文大将军。。。。”
杨广的精神一振,连忙跳下了大床,一下子冲到小内侍的眼前,说道:“你说什么?宇文大将军的军报吗?”
小内侍连忙点头道:“不,不是军报,是宇文大将军连夜从前线赶回来了,他说,他说有重要军情要禀报陛下,奴婢这才。。。。”
这回宇文述为了报功,甚至都没有用八百里的加急塘报,而是直接带着骑兵部队直奔高阳,为的就是亲自把平定叛乱和献俘的大功抢在自己的名下。所以到现在为止,杨广也并不知道前线的战况如何,之所以前面喝酒看戏,也是为了掩饰内心的不安的一种方法罢了。
杨广咬着牙,沉声道:“快,快伺候朕更衣,朕现在就要去见宇文将军。”
一刻钟之后,临时搭建的两仪殿上,杨广面带微笑,看着风尘仆仆的宇文述爷孙二人,尽管在刚才,他就看到了宇文述写的报捷文书和军功薄,但还是掩饰着心中的狂喜,想要露出一副宠辱不惊的帝王风范。
杨广抬起了头,看着面带得色的宇文述,说道:“这回能平定叛乱,击杀反贼首领,可实在是宇文大将军的功劳啊,朕,还有文武百官,都会记得宇文大将军为了江山社稷,而作出的努力。”
说完这几句场面话,杨广顿了顿,目光移向了在一边的宇文成都手上捧场的木匣子,沉声道:“反贼首领杨玄感,现在何处?”
宇文述连忙行礼道:“杨逆已经被我孙儿宇文成都亲手击毙,现在他的首级,正在这个匣子里,老臣只怕惊动了圣驾,所以没有打开。”
杨广咬牙切齿地说道:“朕说过,对杨逆生要见人,死要见尸,现在,朕要亲自查验他的首级!”
宇文述点了点头,打开了那匣子,只见杨玄感那张英武逼人的脸,仍然是虎目暴突,虽然被盐渍了,却仍然栩栩如生,那股子不甘与愤怒,写满了脸上。
杨广闻到这股子血腥的味道,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头,但还是走上前两步,用袖子掩住鼻子,看了两眼,当他确认了这正是杨玄感的首级后,厌恶地摆了摆手,示意宇文成都把它拿下,宇文成都转身把盒子给盖上,交给了身边的一个内侍。
杨广冷笑道:“反贼自不量力,还想叛乱,正好,这回也把反贼满门抄斩,永绝后患!”说到这里,杨广上下打量起宇文成都来,笑道:“都说那杨玄感是天下无敌,霸王再世,但朕看宇文将军才是少年英雄啊,江山代有才人出,宇文将军能亲手斩杀杨玄感,你现在才是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
宇文成都面带得色,正想说什么,却听到宇文述轻轻地咳嗽了一声,他马上意识到这次来之前,宇文述特意跟他强调了,得表现得谦虚一点,于是宇文成都连忙改口道:“主要是陛下的天恩浩荡,让叛军军无斗志,杨玄感再勇,也不过是一介匹夫,杀他的是陛下的神威,而末将,只不过是代劳而已,不敢言功!”
杨广哈哈一笑:“宇文将军,想不到你年纪轻轻,说话居然如此得体,真是英雄出少年啊,好,很好,不过这回你亲手击杀了杨玄感,立下头功,朕必须要对你加以封赏,若非如此,如何能显示出我大隋有功必赏的制度,又如何激励将士们用命呢?!”
杨广说到这里,转头对着身边的虞世基说道:“虞侍郎,你现在就拟旨,策封宇文成都,为天宝上将,并打造御赐金牌一块,刻上天下无敌,宇文成都的字样,朕要让全天下都知道,现在天下无敌的,是宇文成都!”
宇文成都感动地两眼泪汪汪,跪下磕头道:“天恩浩荡,成都谢陛下隆恩!”(未完待续。)
第一千五百六十七章 阴雄见驾
杨广封赏完了宇文成都之后,对宇文述说道:“这回叛军的首领们,还有叛军的军士们,许国公是如何处置的呢?”
宇文述说道:“按陛下临行前的旨意,叛军首领李密,韩世谔,韦福嗣等人,都被擒获,正向这里押送,而杨玄感的弟弟杨积善,持了杨玄感的首级说是立功请降,这回老臣也把他一并带来了。←UU小说,www.uu234.com”
杨广的眼中闪过一丝杀意:“杨玄感其他的兄弟叔侄呢?都没有落网吗?”
宇文述摇了摇头:“杨逆的兄弟们,已经全部或被各地官吏斩杀,或在战场上战死,活着的,只剩这杨积善一个了,杨家谋逆的大罪,按律当夷三族,所以这回老臣把杨积善也带来,听候陛下发落!”
虞世基突然说道:“宇文大将军,你刚才不是说杨玄感是被宇文成都将军所斩杀的吗?怎么这会儿又成了杨积善持他的人头请降?”
宇文述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很快又恢复了镇定,微微一笑,说道:“杨玄感与我孙儿大战,被我孙儿重创,受了致命伤,他的手下拼死挡住了宇文成都,而自己则是在杨积善的陪同下逃跑,最后被宇文成都紧追,料难幸免,于是就让杨积善杀了他,取下首级想要保一条命,虞侍郎,你说,这个取下杨玄感首级的功劳,是应该给宇文成都呢,还是给杨积善?”
虞世基微微一笑:“这个嘛,自然是宇文成都的功劳了。杨积善死到临头,还想抢功自保,实在是罪无可恕。陛下,这等奸徒,必须严惩,以儆效尤。”
杨广点了点头,沉声道:“我大隋两代君王,对他们杨家可谓天高地厚之恩,荣宠之极,先帝让杨素位极人臣,而朕也在出征高句丽之时,对杨玄感托以腹心后勤之重任,没想到这一家狗东西狼子野心,居然还谋反!不严惩,不足以警示天下!只是他们一家现在死得就剩一个杨积善了,许国公,你看有什么办法,可以让天下百姓,还有各地的盗匪受到震慑,不敢再存反心呢?!”
宇文述的眼中杀机一现,沉声道:“陛下,杨逆一家的滔天罪行,即使是现有国法,也不能严惩,还希望陛下能收起仁慈之心,以极刑将杨积善处死,以正告天下的不法之徒!”
杨广微微一笑,正待开口,门外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沈光那张勇武沉毅的脸,一下子浮现在了众人的面前,宇文成都与之对视一眼,彼此的眼光中都是一阵不屑,沈光瞪了宇文成都一眼,转而向杨广拱手道:“陛下,左翊卫将军,检校刑部尚书王世充,正在殿外候见,说是有要事向陛下禀告!”
杨广的眼中闪过一丝惊喜,笑道:“哈哈,原来王爱卿也来了,好,来得正好,快宣他进来!”
宇文述和虞世基同时勾了勾嘴角,脸上的不爽之色一闪而没。
王世充一身三品紫袍,不紧不慢地走了进来,先是对着宇文述和虞世基点头致意,然后对着杨广恭敬地磕头道:“微臣王世充见过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杨广哈哈一笑,上前扶起了王世充,说道:“哎呀,王爱卿,真是双喜临门啊,朕刚刚在军功薄上也看到了你的名字,这次捉拿叛贼杨玄感,也有你的功劳啊。”
王世充作出了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低头道:“陛下,微臣有负圣恩,战场上没有挡住杨玄感,让此贼突围而去,差点让他逃脱,还请陛下降罪。”
宇文述在这回的军报里没有重点提王世充的败战之事,杨广这时候也在兴头上,也没有放在心上,摆了摆手,笑道:“无妨,杨逆决死突围,总是锋锐难当的,一时挡不住,也正常,朕久经战阵,知道这种一夫拼命,三军辟易的样子,你能挫敌锐气,最后跟着追杀敌首,已经不错了。”
王世充的眼中泪光闪闪,现在的他,要挤出眼泪,就跟泛一口口水没啥难度区别,他说道:“陛下,微臣这回辜负了您的厚望,您不治罪,微臣,微臣实在是无以为报啊。”
杨广笑道:“王爱卿,你不是将功折罪了嘛,没事,这回你守洛阳立了大功,这点小小的失败,不影响大局,朕这回也不会跟你多作计较了,正好你来了,快和宇文大将军,虞侍郎一起参议一下,对于李密,杨积善,韩世谔等叛军首领,应该如何处置吧!”
王世充的脸色一变,叹了口气:“陛下,这回微臣在来的路上,听到一个消息,说是叛贼首领李密,韩世谔,王仲伯等人,全都在邯郸一带逃跑了,只有韦福嗣不愿意跟着逃亡,才留了下来。”
杨广的脸色大变,厉声道:“怎么回事,这些人怎么会逃跑?”
他猛地一扭头,看向了给这个消息同样惊得目瞪口呆的宇文述,叫道:“许国公,难道你没有安排好押运的事吗?为什么你带着杨玄感的首级和杨积善来了,他们却不跟你一路?!”
宇文述的脸色已经开始发白,他的声音也在发抖:“这,这是因为,因为老臣想让陛下早点知道战局,所以,所以才抢先带着杨逆的首级和杨积善前来向陛下报信,而李密等人,老臣是命令虎贲郎将陈棱,负责押运的!”
杨广咬牙切齿地说道:“陈棱?军报上不是说他去了武关那里吗,怎么会轮到他押运李密?”
宇文述结结巴巴地说道:“因为,因为反贼首领中有不少混在士卒之中,需要时间甄别,所以,所以老臣下令让陈棱率后军甄别,然后带上李密等反贼一起前来高阳行在。却没想到,没想到!”
杨广断然喝道:“够了,朕已经知道此事了,陈棱嘛,朕自然要处罚,但是你宇文大将军,处事不当,也要负起相应的责任,等朕想好之后,再拟处罚!”
宇文述满头大汗,却不敢去擦,连声道:“谢陛下隆恩,谢陛下隆恩!”
杨广转向了王世充,沉声道:“王爱卿,你能说说这回李密等人逃亡的详细情况吗?”(未完待续。)
第一千五百六十八章 龙颜震怒
王世充神色自若,慢慢地说道:“微臣乃是接到了陛下的圣旨,不敢怠慢,甚至不敢回洛阳多逗留,因为微臣是待罪之身,所以在安排了一些手头的公务交接之后,就连夜赶来高阳,路过邯郸的时候,正好碰到邯郸令程名振,在追捕逃犯,全城戒严。”
“当时微臣穿的是微服,也给守城的军士们拦了下来,微臣就觉得奇怪了,这邯郸一带并没有遭到反贼的攻击,现在杨玄感的叛乱也给平定了下来,又何来如此戒严呢?于是微臣就亮出身份,问那程县令出了何事,程县令就说,昨天夜间风雨大作,押运李密的一行公差,在城外的小村里被人下药麻翻,而李密等人则挖了狗洞,连夜逃亡,现在已经不知所踪了!”
“那个为首押解李密的公差,曾经是微臣的下属,在东都的刑部当过牢头,名叫黄君汉,他说押送犯人的一行人中,混进了一个叫黑三儿的奸细,先是让那韩世谔装病,由于天降大雨,几天来泥泞难行,这黑三儿就提议用犯人身上带的金银细软去换酒肉吃,黄备身经不住手下的劝,就允了。”
“可没想到就在这几天时间内,犯人在那小屋里偷偷地挖了一个狗洞,与那黑三儿里应外合,先是用蒙汗药混在酒里,迷倒了众人,然后这些人犯全都钻洞逃亡,一夜之间,就跑得无影无踪,由于天降大雨,脚印也被雨水所冲刷,程县令和黄备身等人找了一天,也没有找到人犯的踪迹,现在只怕已经是跑远了。”
杨广咬牙切齿地说道:“这个李密,果然诡计多端,听王爱卿这样一说,那个什么,黑什么的来着?”
虞世基连忙说道:“黑三儿!”
杨广点了点头:“对了,黑三儿,这个人是什么来路,查到了吗?”
王世充说道:“听说是陈棱所部的右候卫的军士,打过仗,立过功,乃是并州一带的人士,不过微臣以为,这个人显然是跟李密他们一伙儿的,在这落难之时出手相助,根本不可能是临时起意,而是早早打入我军内部,所以他当年从军时用的身份,一定也是假的。”
杨广气得一跺脚:“反贼可恶!传旨,全国范围内发出海捕文书,捉拿李密,韩世谔等一干重犯,还有,那个黑三儿也给朕加上去!”
虞世基连忙说道:“微臣遵旨,微臣这就去拟旨。”他说着,转身就要走,以他的经验来看,杨广发怒的时候,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借机会开溜才是王道!
杨广突然想到了什么,说道:“等一下,虞侍郎,先别急着走,朕还有事要问。”
虞世基心中暗叫一声“苦也”!收住了脚步,转回对,装出一副恭敬的样子,低着头等候着命令,心里却是在一遍遍地问候王世充的祖宗十八代。
杨广看着王世充,说道:“这韦福嗣为什么不肯走?要留下来呢?”
王世充微微一笑,说道:“微臣简单地讯问过这韦福嗣,他的口气狂得很,说他们韦家,历代对国朝都有大功,他本人虽然因为战败被俘,被迫投靠了叛军,但那是被裹胁的,并非出于本意,这回韦家也有多名子弟为国捐躯,也正是因为心向朝廷,他才没有跟着李密他们一起逃亡!”
杨广气得破口大骂道:“混蛋,一派胡言!这韦福嗣不是别人,正是他,起草的反贼的檄文,不仅对朕不敬,还辱及朕之先人,可谓大逆不道,难道,这檄文不是他起草的吗?”
王世充点了点头:“韦福嗣一再强调他是给李密逼迫的,并非他本意。”
宇文述突然开口道:“陛下,这韦福嗣实在是包藏祸心啊,那李密如此歹毒,如此奸诈,那些恶毒之及的话,也编不出来,要不然的话,又何必把这起草檄文的事情,交给韦福嗣来做呢?!”
“依老臣所看,这韦福嗣不是什么被裹胁,要说军士给裹胁,被迫作战,尚情有可缘,而这个檄文,不是自己想主动写,是根本写不出来的,李密也不可能拿刀逼着他作文章啊。他就是当时看叛军得势,想要站在叛军一方当个从龙之臣,而叛军失败之后,他这个世家贵子,又不想去过那隐姓埋名,藏头掩尾的日子,所以抱了一丝侥幸,想求陛下的赦免!”
杨广气得一跺脚:“贼徒敢尔!”
宇文述一看杨广已经给自已说动,心中得意,这时候只有把韦福嗣往死里咬,才能转移杨广对自己用人不当,以至人犯逃脱的责难。他继续说道:“陛下,您想想,若是韦福嗣真的有心忏悔,那为什么他天天跟李密等人在一起,知道其奸谋,却不告发?一边看着李密等人逃跑,一边自己却留了下来,依我看,他不仅仅是想要投机,求陛下的赦免,只怕,他是早与李密等奸贼勾结,想要跟那黑三儿一样,再次打入我朝内部,为他们下次的反叛,再作准备呢!”
杨广厉声大吼道:“别说了,别说了!”
宇文述适时地收住了嘴,脸上闪过一丝得意之色,退后两步,垂首恭立,只见杨广如同一头困兽一般,不停地在殿中走来走去,他的粗重喘息声,还有那剧烈的心跳声,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沈光的脸色一变,连忙转身而去,想要到后面拿些冰块过来,自从杨广磕红丸磕多了,变得神神刀刀,暴躁易怒之后,这个冰块才是能让他恢复理智的唯一道具了,因为今天杨广是临时起来,所以冰块还没来得及准备,沈光一看杨广发狂,暗道不好,想要去取冰块,却被喝止。
杨广闭上眼睛,长舒了一口气,再睁眼时,眼中杀机一现,一字一顿地说道:“传旨,改杨玄感一族的姓氏为枭氏,杨积善,韦福嗣,并处极刑,以警世人,处死之后,将二人尸体并杨玄感的首级,在通衢大道上示众三日,然后挫骨扬灰,撒入粪水之中!许国公,此事由你全权督办!”(未完待续。)
第一千五百六十九章 残忍虐杀
高阳,郊外,十二月,甲申,阴风惨惨,北风呼啸,数万军士与百姓,都默然无语,看着一片校场之上,绑着的两个人,不,准确地说,是两个人,一具尸体。
杨积善和韦福嗣面如死灰,给绑在两根刑柱之上,脖子上套着一个大车的轮子,正好卡住脖颈,让他们的脖子无法转动。而正中间的刑柱之上,则是绑着“杨玄感”的尸体,他的首级已经被缝到了脖子上,形成一个人的形状,这是杨广特别的命令,即使杨玄感已死,也要让他的尸体再受一回极刑!
宇文述杀气腾腾,今天他是监斩官,一身将袍大铠,而宇文成都则是一脸的横肉,执着行刑的令旗,侍立在一侧,今天的宇文述,把满朝的九品以上的文武官员都集中到了这里,这也是杨广的意思,从百官公卿以下,到九品的羽林郎,个个都要对这三个反贼箭射刀砍,以表忠心!
宇文述抬头看了看已到日中的太阳,恶狠狠地说道:“午时已到,行刑!”
宇文成都点了点头,把那面大令旗重重地落下,高声道:“许国公有令,行刑!”他放下了大令旗,顺手操起自己的那张六石大弓,对着杨玄感的尸体就是一箭,正中眉心,这具尸体因为已经死去多日,早已经没有了血液,但这一箭仍然把杨玄感的脑袋牢牢地钉在刑柱之上,连同他的身体一起摇晃不已,就连他那被缝制的脖颈处,也是一阵细线猛地迸裂,几乎脑袋与身体要分了家。
一众武将发出一阵喝彩之声,这一箭确实称得上是神乎其技,即使是在战场之上,如此的力道,百步之外也足以把脑袋给生生地从脖子上射飞,所谓天下无敌,宇文成都的名号,还真不是浪得虚名。
宇文成都哈哈一笑,收起了弓箭,而其他的文武百官则纷纷走到五十步以内的距离,操起弓箭,对着这三个可怜虫,一阵阵地暴射,一开始,杨积善和韦福嗣还能发出几声惨叫,可是随着弓弦振动声音的不断增加,惨叫声也渐渐地平息了,只剩下“叭”“叭”“叭”的羽箭入体的声音,此起彼伏。
王世充一箭射出,正中韦福嗣的右手掌心,把他的这一只手掌牢牢地钉在了刑柱之上,王世充已经多年没有亲自出手了,今天拿这韦福嗣当靶子来了一箭,这一身功夫还没有落下,这让他自己也有些意外,笑了笑,把弓往一边的单雄信手里一丢,笑道:“怎么样,我这一箭,还可以吧。”
单雄信笑道:“主公的箭术,在这百官之中也算得上乘了,可要是在战场上嘛,嘿嘿嘿嘿。”
王世充哈哈一笑,摆了摆手:“冲锋陷阵的事情,就交给你们这些壮士了,要是让我王世充亲自持槊射箭,估计大军也离完蛋差不多了。”
他边笑边走,不经意地就走到了一处偏僻的高地,单雄信警觉地到四处搜索起来,确认没有外人之后,才向王世充和一路随行的魏征点了点头。
王世充看着两三里外,那疯狂的人群,这一路走来,他这种三品以上的紫袍官员早已经射完,现在已经基本上只剩下七八品的千牛卫,千牛卫备身等去射箭了,那三具尸体之上,早已经是插满了箭杆,根本看不出人形来。
杨积善和韦福嗣脚下的血泊,已经足有两尺见方,而血滴仍然一滴滴地向这血泊里滚动。
更是有些心急的侍卫和宿卫军官们,为了表忠心,开始奔向了三具尸体那里,掏出小刀,割下一块块的肉块,生吃进肚子里,一边吃,还要一边做出一副深仇大恨的模样,看得一边的不少给强行拉来观刑的百姓,尤其是一些民女,忍不住要呕吐起来。
王世充看着这副惨烈的景象,轻轻地叹了口气:“还好李密跑得快,要不然,这样给****至死,还不如一头撞墙的好。”
魏征咬了咬牙:“士可杀不可辱,宇文述此等暴行,天怒人怨,终会受天谴!”
王世充冷笑道:“天谴?这老天要是真有眼,还会让杨广,宇文述,虞世基这样的暴君奸臣率曾食人吗?玄成,要是将来有一天,我们的大事不成,被暴君擒住了,到时候帮我个忙,送我上路,然后把我的尸体给烧了,我可不想落得这样的下场。”
魏征哈哈一笑:“主公大可放心地先去,魏某随后必到!”
王世充与魏征相视一笑,笑毕,才叹了口气:“玄成啊,也许,这次是我最后一次跟你能这样开怀大笑了,乱世已经拉开了序幕,你我主仆,以后就得真正地独立领军,征战沙场了。”
魏征轻轻地“哦”了一声:“怎么,不打高句丽了吗?”
王世充淡淡地说道:“前两天刚刚廷议过,百官都知道不能再打了,但除了左光禄大夫郭荣劝谏以外,竟然无人一敢提。而杨广一发了怒,连郭荣也不敢再说话了。所以这次又将大集诸郡之兵,百道并进,再伐高句丽。来护儿所部,已经回到了东莱,只等大军再次从涿郡出发了。”
魏征叹了口气:“这回不可能再打起来了,我这一路走来,各路赴涿郡的军士,逃亡情况严重,尤其是那些从中原和江南过来的人,走到高阳,已经不到一半人了,只怕到涿郡的人,十不存一啊。”
王世充冷笑道:“这些人,不就是天生的搞乱天下的各路反贼吗?他们逃亡之后,不敢回家,就会啸聚山林,为盗为匪,唐县人宋子贤,扶风桑门向海明,东郡贼帅吕明星,东海贼寇彭孝才,灵武贼白瑜娑,一下子多出了这么多起事的贼寇。隋杨的天下,已经不可收拾啦。”
魏征点了点头:“上次东都之战,有数万百姓去领了杨玄感发的米粮,杨广也下诏让樊子盖重查此事,果然,把这几万百姓全部坑杀在东都城外,听说,哭声震天,阴风惨惨,洛阳一连多日,都不见天日啊。”
王世充默然半晌,突然说道:“玄成,要是有一天,我也做这种事,你还会跟着我吗?”(未完待续。)
第一千五百七十章 阴雄本色
魏征吃惊地张大了嘴巴,说道:“主公,你,你这话是何意?你不会是认真的吧。UU小说,www.uu234.com”
王世充正色摇了摇头,说道:“玄成,你觉得我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魏征也正色道:“主公是一个有大志向的人,虽然有时候手段激进,但你的心里,却是一颗经世济民之心,隋室的天下,是他们自己倒行逆施而亡的,并不是主公一手导致,你如果以后匡扶天下,也一定会行仁义之道的。这不是你一直跟我商量的吗?”
王世充叹了口气:“这些天以来,我反复在想这个问题,你说行仁义之道,有比杨玄感更仁义的吗?有比他更爱民如子,爱兵如子的吗?”
魏征皱了皱眉头:“杨玄感那是仁义过了头,当断不断,才有此败。主公,你说得对,他这个是妇人之仁,并非帝王之仁。”
王世充的眼中碧芒一闪:“不错,但是我现在越来越觉得,以前我跟杨玄感在一起呆得久了,也染上了他身上的那些个虚荣,伪善,自大的习气,以为自己真的可以凭着仁义之道,夺取天下。”
魏征的眉头越发地深锁,疑道:“主公,以仁义之道得天下,这并没有错,隋室残忍暴虐,所以我们反其道而行之,走仁义的路子,这才能得人心啊。”
王世充摇了摇头:“玄成,可是你想过没有?我们以后是要挟天子以令诸侯,也就是说,我们得站在隋室的一边,你觉得我们还能用隋室的名义,再去做那种仁义之事吗?那不就成了隋室突然大彻大悟,变得亲政爱民了吗?那我们还有什么理由,去取代一个好皇帝,好朝廷?!”
魏征微微一愣,倒吸一口冷气:“主公,那你的意思是?”
王世充淡淡地说道:“既然我们走了要保隋室,至少是一段时间内保隋室的路子,那就没有办法行仁义了,在以隋朝大将掌兵平叛的这段过程中,我们要用的不是人性之善,而是人性之恶,只有发扬出人性中残忍,恐怖,自私,怯懦的这些黑暗面,才能有助于我们的成功。”
魏征咬了咬牙:“可是这样一来,我们就是暴君的帮凶,为祸天下的恶人,又怎么可能得人心呢?”
王世充看着远处的刑场上,那些给吓得瑟瑟发抖,却又给如狼似虎的军士们拳打脚踢,不敢不抬头看着血淋淋的刑场的百姓们,说道:“看到了吗,玄成,难道现在宇文述,还有这些隋军们,对这些百姓行了仁义吗?他们用的是暴力,绝对的暴力,让这些百姓不敢违背他们的意志,仅此而已!”
魏征摇了摇头,朗声道:“暴力可以一时以力让人畏惧,但不可能真正地收取人心,圣王贤君得天下,还是要靠仁义,这才有改朝换代的合法性。”
王世充点了点头:“但如果是前面的一个朝代也行仁义,帝王非亡国之君,那我要建立新的朝代,又怎么能显示出自己的合法性来呢?这个受命于天,除暴惩奸,又何从说起呢?”
魏征咬了咬牙:“杨广不仁,主公可以把这一点推到他的身上,没必要跟他同流合污。”
王世充叹了口气:“杨广这样折腾,他的死,是个时间问题了,现在的朝堂之上,文武百官,已经没有人敢开口说话,半个月前,以直言强项而闻名的忠臣庾质,被他处死,甚至与杨玄感有些来往的几个文士,诗人,如会稽虞绰,琅玡王胄等,也先后被他处死。”
魏征的双眼几乎要喷出火来:“暴君处死王胄时,又去吟王胄的诗句,庭草无人随意绿,说卿更能作此佳句否!这是对全天下的文人雅士的侮辱!”
王世充微微一笑:“玄成,你没必要这样生气的,你其实平时不也是看不起那些只会吟诗作赋的诗人文士,说他们没有实际才能嘛。好在这回我们努力保下了孔颖达,以后孔先生应该会感激我们的救命之恩,为我们做事了。”
魏征点了点头,笑道:“孔颖达也够倒霉的,上次经学大会时面折群儒,弄得人家恼羞成怒,******刺他,若不是杨玄感保他,早就没命了,可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因为这事,差点吃了杨玄感的瓜落,要不是主公保他,这回他估计也和虞绰,王胄一个下场啦。”
王世充点了点头:“我不可能保住所有人,只能有选择地保些有真才实学的人,这个孔颖达是你魏征举荐的,所以我要保他一次。对了,玄成,说到这些江南文人,我们的老朋友刘元进,在江南最近搞出的动作可不小啊。你听说了吗?”
魏征微微一笑,说道:“是啊,我也没有想到,杨玄感失败之后,这刘元进反而声势越来越大,跟吴郡朱燮,晋陵管崇等人联兵起事,还屡屡打败隋朝的各路官军,先是虎牙郎将赵六儿被其击败,紧接着大将吐万绪,鱼俱罗率军进剿,也不能将之扑灭。”
王世充哈哈一笑:“你的消息还是晚了点,今天刚刚接到的消息,吐万绪和鱼俱罗,已经给解除兵权,派狱吏锁回东都了。”
魏征睁大了眼睛:“这,这又是怎么回事?他们并不是赵六儿那样防备不严,给击败了啊。”
王世充的眼中闪过一丝冷芒:“玄成,这件事我没有跟你说,是我一直在制造他们两个人作战不力,倒卖军粮的证据,然后栽赃给鱼俱罗的,其实,也不叫栽赃,只不过是我让鱼俱罗的儿子们,在这个时候屯积粮食,想要发一笔财,而这笔军粮嘛,自然是鱼俱罗吐万绪军队打仗时的军粮喽!”
魏征的嘴角抽了抽:“这件事,主公为何不与属下商量呢?”
王世充微微一笑:“因为我知道玄成你是谦谦君子,这种狠辣腹黑的事情,也许你做不来!”
魏征叹了口气:“主公,如果是为了你夺取天下,这种事情,没啥不好做的,不就是陷害忠良么,这些隋室的忠良们,一个个不解决掉,主公又如何能掌兵?”
王世充的眼中碧芒一闪:“陷害忠良你或者可以做,但要是残杀百姓,背信弃义,你还愿意跟我一起做吗?!”(未完待续。)
第一千五百七十一章 摊牌魏征
魏征的脸上,肌肉跳了跳,沉声道:“主公,这样的事情非做不可吗?我想听听你的理由,再作决定!”
王世充叹了口气,缓缓地说道:“是的,非做不可,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要使尽手段,让杨广撤换吐万绪和鱼俱罗二将呢?”
魏征点了点头:“因为主公要自己执掌兵权,去平定江南的叛乱,这点属下可以理解,不过您以前不也是平定过江南和岭南的叛乱吗?并不需要残杀百姓,背信弃义吧。”
王世充摇了摇头,眼中碧芒一闪:“完全不一样,以前我从征是为了建功,在太平时代建功升迁。可这一回,我的出征,除了掌军外,也是要祸乱天下。这就注定了我的平叛之路,不可能象上次那样,保境安民,只诛贼首了,这一回,我需要在江南那里,以杨广的名义大屠杀,所过之处,寸草不生,只有这样,才能既取得平叛的胜利,继续掌军,又在江南点起更多的火,让更多的人加入叛军。”
魏征长叹了一声:“原来是这样,属下能理解主公的做法,但是,但是这样一来,即使主公打的是隋朝的旗号,也势必会失尽江南人心,真的好吗?”
王世充冷笑道:“我在乱世中压根就不打算去江南,江南越乱越好,越残破越好,人杀得越多越好。免得到时候这里出现一个强大的势力,与我争夺天下。我平定江南之后,肯定会被杨广调到别处去平叛,江南被我摧毁一空之后,也需要一段时间暂时恢复元气。所以,我料江南一带,不太可能出现本地土著的政权了,最有可能的,会是从外地过来一些变民军,就地割据。”
魏征勾了勾嘴角:“那徐盖怎么办?这回主公想灭了他吗?”
王世充哈哈一笑:“徐盖打的如意算盘就是用这些南陈的余党,帮他恢复陈朝天下,现在他还不敢直接找个宗室出来,可是一旦天下大乱,群雄并起,隋室无力平叛时,他就一定会找个陈朝的王子宗室出来。所以这一回,我一定要亲自去江南一趟,徐盖这个人有能力有野心,又跟我一向不和,这回,也该是消灭他的时候了。”
魏征点了点头:“原来主公是这样的打算,但你就不想想,也许,您可以借这次的机会,自己在江南自立吗?江南富庶,如果不去摧毁的话,可以靠当地的粮产,丝绸和人口,迅速组织起一支大军呢。也许,养寇自重,把徐盖赶得往闽越之地跑,然后主公一路边追击边发展,是更好选择呢。”
王世充摆了摆手,摇头道:“不行,我在江南没有经营,无法组织起大规模的部队出来,而且我带的兵一多,会引起杨广的怀疑,一旦人数超过十万,必会给召回,到时候要么跟隋室摊牌,提前扬旗自立,要么只能交出兵权回去,祸福难料,再说了,江南一地,没有坚城,建康城的城墙和宫室全给拆除了,现在已是一片白地,离了坚城要塞,根本无法防守。”
“再说那些江南百姓,安逸已久,人心思安,就算我一时强征他们入伍,打胜仗时还好说,一旦战局不利,就会土崩瓦解,玄成,这回杨玄感的大军最后崩溃的速度何其迅速,你还没看到吗?”
魏征微微一笑:“那主公是要借这次的平叛保留一支精锐的核心部队,作为起家老本了吧,你打算在江南招兵吗?”
王世充摇了摇头,眼中绿芒一闪,坚定地说道:“不,江南吴地的步兵一向轻果,不服号令,顺时可一日千里,溃时如山崩地裂,缺乏的是坚韧和纪律,这不是我要的兵,我要的兵,是两淮的步兵!”
魏征猛地一拍手:“两淮步兵?那确实是天下顶尖的步兵,主公真的可以在这里募兵了吗?杨广会同意?”
王世充微微一笑:“他已经同意了,因为我跟他说,两淮一带靠近扬州,此处民风强悍,不服王化的刁民很多,如果不及时招入王师为我所用,那可能会成为各路变民叛贼的助力,而且,我说了,这回为了赴国难,我以我个人的名义出钱发军饷招兵,到江南之后,请杨广允许我的部队去查抄那些资助反贼的乱党与豪族,以作回报。”
魏征先是一愣,转而笑道:“这样也行吗?杨广没因此怀疑主公啊。”
王世充摇了摇头,说道:“我若是只说我出自己的钱招兵,他当然会怀疑我的忠诚,但我说我是要在江南抢劫那些富户,他就以为这是我唯利是图的商人本性,就不会起疑心了,而且我说过,江南那里得到什么奇珍异宝,肯定会献给他的,玄成,你可没看到,当时杨广笑的那样猥琐的样子啊,两眼都在放光呢。”
魏征笑道:“杨广早就看中了江南的奇珍异宝了,只是作为皇帝,没法直接抢劫自己的子民百姓,这回总算有个理由了。不过主公,江南一带繁华富庶,亲手摧毁,总归不太好吧。”
王世充叹了口气:“玄成啊,乱世开始了,你我身上的妇人之仁,都得收一收了,在乱世中,需要的是让人听到我们的名字就发抖,就害怕,而不是行那些无用的仁义,当我有资格可以坐拥天下,遣将四处攻略的时候,自然可以约束军纪,但在起家的时候,尤其是在打着隋朝旗号的时候,我就是要收起所有的人性,所有道德的束缚,化身为魔王修罗,只有这样,才能迅速地扩充自己的势力。”
魏征长舒一口气:“主公,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好吧,我跟你走到底。只是,我希望你能快速地结束这样的乱世,早点造福于民。”
说到这里,魏征顿了顿,说道:“主公,若是我不答应,你只怕现在就会杀了我,对吧。”
王世充微微一笑:“玄成,我可以对天下说谎,但对你不会,你说对了,你知道了我太多的事,若你不肯跟我走,我当然不会留你。但若你一心助我,那将来的宰辅国公之位,非你莫属。”(未完待续。)
第一千五百七十二章 鹰飞九天
魏征点了点头,突然跪下向王世充行起了稽首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王世充的眼中碧芒一闪:“爱卿平身!”
高阳,两仪殿,杨广坐在御案后的龙椅之上,而王世充则垂首恭立在他的面前,殿中只剩下了那三个聋哑侍卫,外面的北风呼啸,屋内的几个火炉却是烧得盆火正旺,让人感觉不到一丝的寒意。∈♀UU小说,www.uu234.com
杨广一边伸着手在火盆上取暖,一边笑道:“王爱卿啊,你说这天气怎么说变就变?监斩的时候还好好的,这一转眼的功夫,就下起雪来了呢,难道,这中间还会有什么冤情吗?”
王世充微微一笑:“六月飞雪才是有冤情,这十二月的天气,下雪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是老天想让更多的军民百姓看到这些反贼的可耻下场,才放晴了半天,让更多的人能去看行刑,事后,不想让这些奸人的尸体再留在世间,所以下一场雪把他们的尸体给早早埋了,这叫洗尽人间!”
杨广听得心花怒放,哈哈一笑:“王爱卿,你的想法与朕完全一样!”
王世充的头皮一阵发麻:好不容易有半年多没听到这句,还以为杨广转了性,结果还是狗改不了****啊。但他脸上仍然保持着谦恭的笑容,说道:“陛下圣明。不过,陛下马上要再度出征,前往高句丽了,可是这回,微臣却是没有办法与陛下一起同行,一想到陛下又要为了国家,为了万民,为了子孙后代,不远万里,远征异域,臣这心里就痛得无以复加啊!”
杨广叹了口气,说道:“王爱卿啊,朕也舍不得在这个时候让你离开,不过现在江南的贼寇猖獗,朝廷的几路大军进剿,都作战不力,更可气的是,那鱼俱罗居然还在这个时候发国难财,去倒卖军粮,甚至听说他还和叛军暗中勾结,贩卖军械,哼,现在天下搞成这副样子,就是他们这些文官武将们,不忠心为国的结果。”
王世充心中冷笑,脸上却作出了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恨恨地说道:“这些天杀的,实在是祸国不浅,枉称将相!陛下,您可一定要严惩他们,以儆效尤啊!”
杨广的眼中杀机一现:“这是自然,那吐万绪在路上畏罪自杀了,鱼俱罗嘛,朕也下令,将他斩于东都洛阳。这些庸将要惩罚,良将自然得封赏才是,象樊子盖樊留守,朕就升他为民部尚书,上柱国了,而太仆卿杨义臣,击破了扶风妖僧向海明,朕也升他为礼部尚书。”
说到这里,杨广看着王世充,轻轻地叹了口气:“王爱卿啊,本来以你上次守卫东都的功劳,朕也应该给你个十二卫的大将军,或者把你这个检校尚书给转正的,可是你在董杜原一战,被杨玄感击溃,突围,按大隋军法,又必须加以惩处,不然众将不服,这样功过相抵,朕也没办法给你加官晋爵了,只能给你些实物赏赐,你这个天字第一号财主,想必也看不上这些吧。”
王世充微微一笑:“微臣战败有罪,能免罪就已经庆幸不已了,这回陛下让微臣募兵,还准微臣在江南叛乱之地清理乱党,自行解决军需,微臣知道,这是陛下对微臣的恩宠,感激还来不及呢!”
杨广哈哈一笑:“好了,王爱卿,你是商人,从来不做赔本的买卖,朕这回也明着跟你说吧,以前,不止一个人跟朕提过,不能让你独自掌军,有人说你野心大,为了权势不择手段,有人说你出身商人之家,提拔得太快,让你独掌一军会让众人不服。朕不全信他们的话,但是朕不能完全无视他们的看法,所以以前朕一直很欣赏你王爱卿,但从来不让你单独掌军,就是为此!”
王世充平静地回道:“这些事情微臣都清楚,从没有因此而对陛下有半点怨言,毕竟,一个人的出身,是没办法变的,而且微臣早年也改换过几次门庭,给人拿来说事,再正常不过了。但微臣对陛下,对大隋的一片忠心,天日可鉴!现在微臣的靠山,主人只有一个,就是陛下,微臣这一世,不会再更换门庭了!”
杨广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朕也一直在观察你,老实说,以前你助朕夺位时的不少手段,连朕也有些后怕,加上你财大势大,朕也不能不提防着你,不过这些年来,你的忠心得到了证明。”
“现在天下大乱,这么多大将都开始打自己的小盘,这么多文臣都想着阿谀奉承,不进忠言。”
“只有你王世充,文可安邦,武能定国,还能犯颜直谏,尤其是这回杨玄感的谋反,满朝文武,只有你一个人提醒过朕他会谋反,还加以应对之策,若不是你的这些办法,只怕朕的东都,早已经沦陷了,这一回,朕终于信了你的忠心!”
王世充的眼中泪光闪闪:“忠君报国,乃是份内之事!微臣万死莫辞。”
杨广上前拍了拍王世充的肩膀,说道:“这回朕准你募兵三万,现在天下各地的盗匪多如牛毛,只怕你扫平江南之后,还要继续征战,不过,朝廷的兵员有定额,你平定了江南之后,再保有超过三万人的军队,就会有人有意见了,朕得提醒你一句,虽然朕很信任你,但是在这乱世之中,不可借机集兵自立,你招的兵不是你王世充的,而是大隋朝廷的,明白吗?”
王世充装着诚惶诚恐的样子,下跪磕头道:“谨遵陛下圣旨,这些兵,都是陛下的,微臣只不过暂时代为掌管和指挥罢了,平叛之后,请陛下另择良将接管。”
杨广笑道:“好了,大隋的良将,比你王将军更强的没几个。这样吧,朕现在加封你为江都郡丞,江都宫监,右武卫将军,领江南黜置大使,可以在江都及两淮一带征兵三万,训练一个月,即须渡江作战,明白吗?”
王世充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微臣领旨,若不能荡平江南,绝不回来见陛下!”(未完待续。)
第一千五百七十三章 点兵戏马台
彭城,戏马台。
王世充站在这座黄土高台之上,感慨万千,朔风吹拂着他的胡须与将袍,他的目光没有落在台下那稀稀拉拉,站得歪歪斜斜的队列,而是看在这座将台的本身,岁月的沧桑,早已经在这座曾经威风八面的点将台上留下了千疮百孔,可是那股子透过了几百年岁月的铁血与征伐的味道,却依然存在。
尽管现在台上没有一面战鼓在擂响着,王世充却仿佛听到当年刘裕北伐时,站在这座高台上对着数十万北府将士们发表的激动人心的演讲。
王世充轻轻地叹了口气,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想当年,金戈铁马,气吞万里的刘寄奴,就是从这里出发,完成他横扫两京,收复中原的北伐霸业的,这也是他今天特意选择了此地,作为征兵训练的集合之所的目的。只是,跟刘裕那支纵横天下,如狼似虎的百战雄师相比,自己面前的这些个歪瓜裂枣们,实在是太寒碜了点。
王世充的目光终于从台面上扫过,看着台下新募来的两万多部队,尽管这辈子他南征北战,指挥过无数部队,但是渣成这样的兵,实在还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之外,百分之七十的人,可谓衣不蔽体,面黄肌瘦,剩下的百分之三十里,也一个个目光闪烁,左顾右盼,一旦与他派去当基层队正们的那千余名部曲的目光接触,就低垂了下来,尽显畏惧。
魏征今天穿着一身皮甲,是一副典型的参军的打扮,走了过来,悄悄地说道:“主公,好像这些新兵们实在太逊了一点,我看不象是军队,倒象是丐帮啊。”
王世充轻轻地摇了摇头:“府兵们早就给征发去打高句丽了,这会儿不是杨广的军队,就是上山为盗匪,要么就在高句丽成了异国的鬼给乙支文德拿去堆京观了,要不是现在天下大乱,盗匪横行,官府又横征暴敛,让他们无以为身,又有谁会愿意抛家弃子,放弃手上的均田,跑来当兵呢?”
魏征笑道:“其实与那募兵三万的名额相比,杨广对主公最大的帮助,就是允诺这三万人可以免其赋税,要不是这样,又怎么可能招到人呢?”
说到这里,魏征的神色微微一变:“不过,属下到现在还不明白,主公为什么非要招娶不到老婆的人呢?要知道,讨不到老婆的人,往往是弱者,你看看这些人的身体,都很瘦弱,一个个几天没吃饱饭的样子,若是您不加这个条件,咱们还是可以招到比这强壮得多的士兵的。”
王世充冷笑道:“我要的,就是娶不到老婆,吃不饱饭的人,没有家室的拖累,就无后顾之忧,甚至,可以把战胜后掳掠到的女子,作为他们的妻室,以后也可以用这些人来控制这些兵。至于瘦弱,没什么问题,这些人都不是市井之徒,而是山野乡民,农活干得不少,吃苦耐劳的性格和一把子力气还是有的,现在看着摇摇晃晃的只是因为他们好多天都没有吃上好东西了,到了我这里,这些都不成为问题!”
王世充清了清嗓子,走上前去,站在一个用木架架起的巨大的铁喇叭后面,一运胸中之气,高声说道:“军士们听着!”他的声音本来就很大,通过这个铁喇叭的传声作用,更是可以扩散到数里开外,加上听到命令的队正们的口口相传,同声翻译,更是让战场上的每个士兵,都听得清清楚楚。
王世充扫视四周,缓缓地说道:“各位,我皇为开万世之基业,大发海内之兵,远征高句丽,这本是造福当世,福泽子孙万代的千秋功业,可惜,国内有些野心家,反贼却利用我大军在外的机会,趁机造反,现在天下各地,都有些毛贼在作乱,我们大家都是大隋的子民,应该忠君报国,今天,就是各位能忠君报国,争取美好前程的大好机会!”
台下的穷哈哈们一个个左顾右盼,交头结耳起来,这些农家子弟们并非府兵军户,对于军中的规矩,一无所知,甚至连这种大声喧哗也是乱军,当处棍刑乃至斩首的军规也不知道,各队的队正与队副们一阵喝止,拳打脚踢,才让下面的喧嚣之声,暂时地平息了下来。
王世充微微一笑,摆了摆手,说道:“各位队正,旅帅,军士们都是新兵,不知规矩,今天就免了,不要用军规责罚,来日再慢慢地计较。”
那千余名跟随王世充多年的部曲们全都转过了身,对着王世充行军礼应诺称是。
王世充继续说道:“新军壮士们,你们听好了,军中有军中的规矩,首要的一条,就是令行禁止,在长官和主将发话,下达命令的时候,不得喧哗,如有违背,就是犯了军规,刚才你们不知这条军规,本帅不作处置,但现在,本帅说过了这一条,如果有再违犯的,在本帅训话时,仍然随意喧哗的,那本帅现在就告诉你们第一条军规,就是大声喧哗,扰乱军令的,斩!”
新兵们一个个都倒吸一口冷气,再也不敢随便喧哗了,但王世充一眼看过去,站在前面第三排第四队里,还有两个小兵面带不屑,笑着在窃窃私语。王世充的眼中闪过一道杀气,提高了声音,说道:“但本帅要知道你们是在听本帅的训令,所以,如果本帅说完之后,问你们有没有听明白,你们若是听明白了,必须大声喊道,诺,如果没有听明白,或者是对本帅的军令有异议,就高举右手,紧握拳头,本帅看到后,会给尔等说话的机会,你们听明白了吗?!”
所有的新兵们都跟着大叫道“诺”!只有那两个一直在说话的新兵,大概是讲到了高兴之处,眉飞色舞,把王世充的话都抛到了九霄云外,仍然在自顾自地说个不停。
王世充的眉头一挑,厉声道:“第三排第四队,第三行第六个和第七个军士,给我拖出来!”(未完待续。)
第一千五百七十四章 军法如山
那两人根本没有队列的概念,甚至还不知道是在叫他们,只见十余个如狼似虎,头缠红带,半袒着左胸的执法军士们,钻进了人群之中,象抓小鸡一样地把那两个军士拖了就走,这两个人这才如梦初醒,大喊大叫起来:“大帅饶命,大帅饶命啊!”
执法军士们把这两个人押到了台前,这两个人这会儿才真正地害怕起来,一边挣扎着,一边哭道:“大帅,我们再也不敢了,请饶我们这回吧!”
王世充冷冷地说道:“难道本帅刚才没有把军法说清楚吗?台下众军,你们说,你们有没有听清楚?”
三万军士们纷纷高声叫道:“我等听清楚了!”
王世充猛地喝道:“好,你们都听清楚了,那就不是我王世充将令不清了,你二人明明是自己不去听,一味地聊天,谈笑风生,这才会听不到,对不对!”
二人不停地磕头道:“我等知罪,可是,可是我二人是新入伍的啊,大帅,请给我们一点时间,再不行的话,这军粮我们不吃了,把我们放回去吧!”
王世充哈哈一笑:“放你们回去?你们当这军营是大客栈是吧,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告诉你们吧,从你们签了入营契,按了手印的那一刻,就是大隋的右武卫军士了,没有平定叛乱之前,休要提半个走字!来人,将这二人斩于军前,以儆效尤!”
几个执法军士一声暴喝,手起刀落,两颗血淋淋的人头马上就被砍了下来,那些新兵们几乎没有见过杀人的,这一下看着砍头是如此地容易,不少前排的人都要吐了,而后排的人们,当看到两颗血淋淋的脑袋被挂在了旗杆上之时,也不禁面如土色,甚至不少人都吓尿裤子了。△↗頂UU小说,www.uu234.com
王世充面沉如水,威严地扫视台下,沉声说道:“军法无情,尔等在从军应募之前,都是我大隋的良民,但是,我这里不需要良民,本帅需要的是虎狼,你们并不是府兵军户,没有见过杀伐战场,本帅是征战一生,在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百战余生,你们的队正,旅帅,校尉们,无一不是在战场上劫后余生的勇士!”
“校尉葛彦璋,过来!”一个名叫葛彦璋的亲卫走了过来,王世充大声道:“脱去你的铠甲,露出你的上身!”
葛彦璋二话不说,三两下就除去了身上的衣甲,在众人的一阵惊呼声中,露出了伤痕累累的上半身,粗略看去,就有起码六道刀疤,三道枪刺的圆锥形伤口,而密集的点状箭伤,更是不计其数了。
王世充指着一处刀疤,大声道:“葛校尉,你这一刀,本帅记得是在开皇二十年的时候,与突厥一战时,在大斤山下被突厥铁骑砍的吧!”
葛彦璋大声回道:“是的大帅,当时末将在队列里,没刺到一个突厥骑兵,被他的马刀砍中了,要不是左右的兄弟相救,末将已经死了!”
王世充继续一指他左肩上的箭伤,说道:“你这一箭,是不是平定杨谅的时候,被龙骑禁卫射的?!”
葛彦璋大声道:“是的大帅,末将中箭后立即轮换到后排,拔箭裹伤再战,那一战,末将后来亲手斩杀敌军十一员,也因此升为队正!”
王世充转回了头,大声道:“你们都听清楚了吗?为什么要纪律?为什么要军规?!因为在战场上,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再强的好汉,也要三个帮,在那你死我活,天昏地暗的战斗中,只有你身边的兄弟,只有你的战友,才是你活下去的保障!这就需要阵形,而纪律,是保持阵型的最大原因!”
台下的新兵们一个个都闭上了嘴巴,凝神倾听,这些从没有上过战场的农夫们,平时在村里打架斗殴,或者是村与村之间的械斗群殴并不少,但是几乎没有人上过战场,那葛彦璋一身的伤疤,发达的肌肉,还有那惊心动魄的战斗描述,却是让他们如身临其境,一下子领悟到了那血肉横飞,血流成河的战场上,是何等的酷烈与凶残。
即使是抱着进军混口饭吃的新兵们,这会儿也开始渐渐地打消了幻想,开始盘算起如何才能在这残酷的战场上活下来的事了。
王世充看着这些新兵们一个个沉默不语,低头思索的样子,话锋一转,说道:“军士们,你们今天应募从军,为的是沙场建功,赏爵封候,在家里种田种一辈子,种到死也就是二十亩永业田,而且,也只有大隋朝,给了各位均田,要是换了以前的大汉,大晋,哪会给你们这些土地?”
几个军士高高地举起了右手,王世充微微一笑,指着一个军士说道:“你有话就说吧。”
那军士高声道:“大帅,我等就是因为家乡里盗匪横行,没法继续种地,才当兵的,不瞒您说,小的当兵只是为了混口饭吃,不知道这个兵,小的要当到什么时候,打完仗还能把地还给我们吗?”
这个问题几乎是所有的军士们都想问的,他们从军的时候根本没有多想,可看到王世充治军如此之严,说杀就杀,心中都有些害怕,想要知道自己当兵除了吃口饱饭外,还有什么好处,要当多久的兵了!
王世充哈哈一笑,说道:“种田有什么好种的?种了一辈子也不过慵碌一生罢了,大丈夫就应该提三尺剑,去搏那个功名。以前国家打仗有府兵,轮不到你们出头,可是这回,府兵们都去北边征伐高句丽了,各位的机会,也就来了!”
他扭头看向了葛彦璋,说道:“葛校尉,你在从军之前,是做什么的?!”
葛彦璋大声道:“末将在开皇十九年从军之前,只是并州的一个农夫,是王将军的部队出征突厥的时候,临时把末将给拉进了军队,要不然,末将现在还在并州种地呢。末将要感谢王大帅,更要感谢朝廷,给了末将一个从军改变命运的机会!”(未完待续。)
第一千五百七十五章 现身说法
王世充转头对着台下,那一脸羡慕的数万军士们大声道:“你们都听到了吗?葛校尉和你们以前一样,都不过是种田的农夫,他从了军,立了功,得了封赏,一路做到了现在的校尉之职,你们可知道,校尉有多大吗?”
这些农夫们一个个左顾右盼,他们都知道校尉肯定是要比站在自己的队伍前的那些个队正要大出不少的,不然也不会站在台上了,只是这个校尉有多大,他们还真的是不知道呢。
王世充笑道:“按大隋律令,各州郡的府兵长官,为鹰扬郎将,鹰击郎将,就是以前的骠骑将军和车骑将军,在他们之下,就是校尉了,一个校尉,在军中可以管二千人,你们这全军三万人,校尉级别的军官,也不过十数人罢了!”
众农夫们的脸上都闪过一丝敬畏之色,看着葛彦璋的眼神中,也多了几分羡慕和嫉妒。
王世充哈哈一笑,说道:“军士们,这个校尉,在大隋军中,是正六品的中级武官,正六品是什么你们知道吗?你们的县太爷,也不过是七品,比校尉还要低一级呢,只有州里的长史,司马,才是从五品下,比六品高那么一点点。也就是说,你们的县太爷也只能在葛校尉面前自称下官,而你们的州里的长史,司马,也基本上是和葛将军平级,懂了吗?”
这下子众多新兵们有了概念,对于他们这些没当过兵的农夫来说,什么将军,校尉,旅帅之类的,来得太远,完全不知道,但要说起县太爷,那可是几乎都是各自地方上的一片天了,当他们知道了这个葛校尉比县太爷都要大,一个个眼中的羡慕之情更甚了。
王世充眼看这些新兵们的情绪已经渐渐地燃了起来,心中得意,大声道:“你们看到了没有,葛校尉跟我了以后,打仗打得比你们的县太爷都要大了,这不是胜过你们种上一百年的地吗?以前打仗的权力,是给府兵们占了,现在天下的盗匪横行,你们这些以前的农户,现在就有了从军建功的机会了,难道不应该高兴吗?”
一大半的新兵们还是愁眉苦脸,这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是不敢说话,王世充微微一笑,说道:“尔等的心思,本帅清楚,你们是不是在想,以前自己种田,虽然苦点累点,虽然没什么出头之日,但好歹无性命之忧,可是当兵从军,上了战场,可是有送命的可能,对不对?!”
新兵们全都抬起头,看着王世充,拼命地点头,从他们眼神中,王世充分明地能读出那种渴望与恐惧并存的心理。
王世充笑道:“本帅并不会怪你们,也不会笑你们贪生怕死,蝼蚁尚且偷生,何况是人乎?上了战场,箭矢飞石满天飞,敌军的刀枪长槊往你裤档上捅,谁不虚?谁不尿?葛校尉,你第一回上战场上,怕不怕?!”
葛彦璋的脸色微微一红,笑道:“大帅,何止是怕,末将是吓得直接尿了裤子,而末将的两个身边的兄弟,直接给吓得晕过去啦!”
台下的新兵们爆发出一阵哄笑之声。王世充跟着大笑道:“看到了吗,就是葛校尉,威风八面的葛校尉,以前也怕过,也尿过,这是人之常情,没什么,就是本帅,第一次打仗,第一次杀人时,都紧张地几乎拉不开弓呢。”
说到这里,王世充突然神色一冷,说道:“当时的那个敌军,也发现了本帅,两个人就是这么互相看着,互相拉起了弓,最后本帅的动作,比他快了那么半步,抢先射出了箭,所以,现在本帅可以站在这里跟你们说话,而那个当年不知名的敌将,却早已经化为枯骨啦!你们知道为什么本将能比他更快地反应过来吗?”
王世充看着台下眼巴巴的新兵们,猛地一摆手,身后的大红将袍一阵飞舞,他大声说道:“因为我王世充,在上战场之前,经过了严格的训练,那种拉弓,列阵,持槊,骑突,就象吃饭睡觉一样,成了本帅的本能反应。”
“本帅不会让你们上战场白白送死,你们是国家的良民,军队的将士,陛下让本帅招你们入伍从军,就是要扫平天下,建功立业的,本帅要好好地训练你们,把你们训练成天下的精兵,明白吗?!”
新兵们一个个听得激动不已,大声说道:“诺!”几万人一起高呼,尽管只有一个字,却也是此起彼伏,如山呼海啸一般。
王世充点了点头,说道:“很好,你们的气势很好,有一股子好兵的样子,本帅这一辈子带过无数的兵,但你们的气势,是所有新兵里最强的。”
“从今天开始,本帅会用三个月的时间,好好地训练你们,你们每个人,都会掉一层皮,散一层骨,但只有这样,外练筋骨皮,内练铁血的纪律,你们才能成为铁一样的军队,才能到战场上去和那些凶悍的盗匪们厮杀,战斗!才能不仅保住自己的性命,也能夺取敌人的性命和首级。”
“按大隋的军制,只要有所斩获,就会有军功,军功累积多了,就会慢慢地升迁,成为伍长,什长,队正,旅帅,校尉,就算到我这个将军,甚至大将军,也不是不可能啊。”
这些新兵们全都睁大了眼睛,眼神之中,半是兴奋,半是疑惑,要说杀到葛彦璋这样的校尉,他们还信,但要杀到王世充这样站在戏马台上,威风凛凛,号令三军的大将军,他们却是怎么样也不信。
王世充看着他们的神色,就知道他们的想法,他笑道:“你们不信是吧,本帅可不会在军中戏言!别人不说,就说那战死在高句丽的右翊卫大将军,宿国公麦铁杖,你们都听说过吗?”
麦铁杖在高句丽英勇战死,他的事迹广为流传,就是在两淮之地,也给编成了诗歌,甚至立了庙来祭祀他,即使是这些穷乡僻壤的山野村夫们,也多数听过,一个个都点头承认。(未完待续。)
第一千五百七十六章 一将功成万骨枯
王世充想到麦铁杖当年在辽河边壮烈战死的情景,心中一酸,热泪盈眶,他沉声道:“麦将军当年,就是在这个地方,就是在你们所站的这个位置,和我王世充一起,听着台上的陛下,当时他还是晋王殿下训话,他要我们为国效力,沙场建功,南征陈国。我们当时,也是你这样的小兵,可是我们能凭着自己的本事,努力,升到今天的地位,本帅相信,总有一天,你们之中,也会有人,可以站在这里,对着千军万马发号施令!”
新兵们一个个给激得两眼放光,大声喊道:“万岁,万岁,万万岁!”
王世充的脸色微微一变,喊万岁的人太多了,他不可能全给砍了,但是在这里,这么多军士对着他喊万岁,要是让杨广知道了,自己就算保住命,这个统兵权也完蛋了,他咬了咬牙,厉声道:“住口,在这个世上,你们能对着喊万岁的只有一个人,就是陛下,至尊,对着一个将军喊万岁,你们是想造反吗?”
这些新兵们一个个给吓得面如土色,连忙闭上了嘴,王世充的神色稍缓,说道:“姑念尔等愚钝,不知者不罪,这回就算了,但下次若是再敢这样胡说八道,那军法无情,休怪本帅翻脸不认人!”
一边的魏征也凑上来说道:“众军听令,在军中,叫大帅威武可以,但不许叫万岁,只有当天子亲临军营时,才能叫万岁,明白了吗?!”
台下的三万人齐声喊道:“诺!”
王世充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好了,今天的训诫,就到此为止,从今天开始,我们要用三个月的时候,教尔等众军阵法,队列,这三个月的训练,会让你们掉一层皮,但这是值得的,只有在本帅这里多流汗,到了战场上,才会少流血!”
“你们所有人现在的队列,都是按你们的乡村所排的,现在开始,你们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测试你们的力量,速度,以这个基本测试,来分配你们的兵种,让你们当排槊手,弓箭手,弩手,刀斧手,还是辎重奇兵,这些,全看你们的测试了。”
“还有,军中的军规制度,什么十七禁令五十四斩,也从今天开始,由你们分组后的新队正们告诉你们,现在,本帅只说一条,就是我们右武卫江淮军团,首要的一点,就是服从上官的命令,不许有任何的置疑和拒绝,违者,斩!对你们普通军士来说,各队的队正,队副,就是上官,明白了吗?!”
所有军士们都大声喊道:“诺!”
王世充训完了话,很满意地看着台下的数万军队,在各自的队正们的带领下,开始有秩序地散向四面八方的几十块空场地,进行各种体能的测试了。魏征摇了摇头,说道:“主公,让他们就这样分兵,不太合适吧,有些人可能没有吃饱,或者是力气不足,现在就测试分兵,恐怕会误分出不少人吧。”
王世充叹了口气,说道:“按标准的练兵之法,确实是应该等士兵们完成基本的队列训练之后,一个月后再进行分组的。但我们现在,已经没有时间了,刚才我跟他们说,要三个月的训练,实际上根本没有这时间。”
“江南的情况在迅速地恶化,吐万绪和鱼俱罗被召回之后,他们的军队也都撤回了江都一带。本来被击败向浙江一带撤退的叛军,又卷土重来了,一个月内,就能攻下建康和丹阳。”
“我跟杨广夸下了海口,一个月内就要过江,所以,根本没有时间完整训练,只能象现在这样,练个队形,会排槊,举盾,射箭之后就出征了,在战场上边打边练。”
魏征睁大了眼睛:“什么?只练一个月?这怎么行呢,一个月下来,我估计他们连队列也不能练好,阵形也没法布,这样的军队,如何作战?”
王世充的眼中冷芒一闪:“可是叛军也同样没有训练,全是一帮乌合之众,乌合对乌合,就看谁的统兵能力更强了,我这里至少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就是团灰,我也能捏成一团泥巴,初步成形!”
魏征勾了勾嘴角,说道:“可是完全靠这些新兵上阵,未免风险太大,要不,把那些鱼俱罗和吐万绪留下的数万江都守卫部队给带过去,现在领兵的不是因为上次李密的逃亡事件而受罚的陈棱嘛,也算是主公的老部下了,让他帮忙,他肯定愿意的。”
王世充摇了摇头:“不,玄成,你别忘了,这次我们的目的,可不止是平叛,更重要的,是在江淮一带建立自己的私人军队,带陈棱去,到时候他的那些精兵猛将肯定打主力,我们的兵就永远也打不出来,练不出来。再说了,有我们的这一千多家丁部曲,还有我们平时散在各地,当商团护卫的两千多人混杂其中,还有雄信带着五百精骑,怎么也不会输的。”
魏征叹了口气:“可要是我们的损失太大,难以为继,或者说出师不利,打几个败仗,又怎么办?”
王世充微微一笑,一指台下那黑鸦鸦一片,攒动着的人头,如同一条条的河流,流向了四面,说道:“玄成,你看这些,是什么?”
魏征先是一愣,转而说道:“这些是人啊,是新兵啊,还能是什么?”
王世充笑着摆了摆手:“不对,玄成,他们只不过是草芥,是棋子,是我们争夺天下,建立自己的王朝的棋子,既然是棋子,就不怕损失,死一批,再招一批就是,现在天下已乱,有的是吃不饱饭,到处逃亡的流民,这三万人不停地死,再不停地补,打着打着,剩下来的,就会是百战精锐,是我王世充真正想要的,可以横扫天下的江淮劲卒了!”
“而现在,他们这三万人,在我眼里,只不过是炼劲卒的原材料,能剩下多少人跟我一路打到底,要看他们的造化了。就象彦璋,我可不会让他说跟他同时从军的二十个人里,死了十三个,残了六个,就剩他一个当了校尉呢!玄成,什么叫一将功成万骨枯?你现在明白了吗?!”(未完待续。)
第一千五百七十七章 刘元进的盘算
魏征半晌无语,叹了口气,喃喃地说道:“主公说得没错,我魏征还是太心慈手软了,还用以前的那套官军的想法来看待你现在的军队。”
王世充的眼中碧芒一闪:“我带官军的时候,是和平时期,想的是平叛,建功,所以用兵虽狠,但不至于这样逼迫士卒,要不然给人举报,弹劾一下,倒霉的还是我,但我的这支部队,虽然是我将来征战天下的本钱,但越是如此,得要这支部队越精锐才行,不死人,或者说怕死人是不行的,因为,精兵不是练出来的,是在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
他看着在台下指挥起那一队队的军士,号令严明的葛彦璋,叹道:“就象葛彦璋,同伴非死即残,但他活了下来,所以才是精锐,而我的精锐,也注定要这样练成。”
魏征勾了勾嘴角,说道:“只是,这样一来,我们的损失太大了,兵源的补充怎么办?要是死太多了人,一时补不上,再重新训练,不是更麻烦吗?”
王世充冷冷地说道:“放心,有杨广在,他会给我们提供源源不断的饥民,盗贼的,再加上打了胜仗后有俘虏,整编训练之后,也能为我们所用,乱世之中,最不缺的就是兵了,但是要把兵练成精兵,那就要不断地用最冷酷的战争法则所淘汰,玄成,这回你明白我的意图了吧。”
魏征叹了口气:“主公的思虑之深,非属下所及也,那这一个月的训练,属下能做些什么呢?”
王世充微微一笑:“这时候我需要用到你的情报能力了,请你的那些干练的探子们都动起来,我要知道刘元进,管崇,朱燮他们的动向,还有,徐盖的动向,一定要查清楚,这回又是在江南跟我的老朋友们打交道,可不能再让他们跑了哦。”
魏征点了点头,眼中冷芒一闪:“主公但请放心,此事包在我的身上!”
江南,扬子津,刘元进大营。
刘元进一身铠甲,黄巾包头,又恢复了二十多年前在江南起事时的那副打扮,正襟危坐,面沉如水,而徐盖则是羽扇纶巾,一副文士的打扮,站在一边,眉头深锁。帐中的两侧站着的,都是些五大三粗,面相凶狠的猛士,也跟刘元进一样,黄巾包头,全副武装,可是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在徐盖的身上,或者说,盯着他的那张嘴。
徐盖慢慢地抬起了头,对站在帐中央的徐世绩说道:“世绩,这回你的情况没有问题吗?真的是王世充领兵?”
徐世绩很肯定地点了点头:“不错,军师,杨广那狗皇帝在斩了吐万绪和鱼俱罗的同时,就让王世充当了右武卫将军,让他在江都两淮一带征兵,听说他现在已经招了三万多人,正在彭城城郊的戏马台那里,训练新兵呢。”
徐盖勾了勾嘴角,眼中的冷芒一闪:“你再说一遍,他是训练新兵?不是接管江都的隋军?”
徐世绩正色道:“是的,千真万确,孩儿亲自过江侦察的,看得一清二楚,王世充就是本人在练兵,哦,魏征也在,他的家丁部曲,从单雄信,王仁则以下,也全部在操练新兵,并没有人去掌控江都的军队。”
刘元进紧跟着问道:“那鱼俱罗,吐万绪的部队,现在在谁的手里?”
徐世绩回道:“一部分拨给了右羽卫将军费青奴,在彭城以北跟义军彭虑才所部作战,其他的大部则归了江都守将,虎贲郎将陈棱所有。王世充并没有要这几万军队。”
刘元进扭头看向了徐盖,笑道:“军师,咱们的老朋友来了,你说,这次他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啊?总不会是顾及我们以前的老交情,想坐视我们扩张吧,哈哈哈哈。”刘元进一笑,他的那些手下也全跟着大笑起来,刚才帐中那有些压抑的气氛,一扫而空。
徐盖的眉头仍然紧紧地锁着,轻轻地摇了摇头:“刘首领啊,你别急着笑,在我看来,也许这是唯一的解释了。”
刘元进的脸色一变,沉声道:“军师,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想说,现在这个时候,他姓王的还想跟咱们站在一起吗?这怎么可能呢!我们已经脱离了他的控制,就象你,拿了他的钱,来了江南后却跟他断了联系,这不是对他的背叛吗,他不恨死了我们,还会跟我们继续合作?”
徐盖平静地说道:“一切皆有可能,王世充极为狡猾,从来只做对他有利的事情,这次,我想也是一样。”
刘元进追问道:“坐视我们的势力扩张,对他能有什么利?这回可不同往日,他是奉了杨广的令来讨伐我们的,这就是你死我活,不消灭了我们,他怎么跟杨广交差呢?”
徐盖叹了口气:“消灭有很多种,直接全歼是一种,击溃之后,我们暂时地消停,也是一种,杨广反正又不会亲临现场,哪会知道真实的战况呢?到时候他只要斩杀几千上万的良民百姓,杀良冒功,就说是消灭的义军,谁又能说他呢?”
刘元进倒吸一口冷气:“那他这样图什么?我们不可能听命于他,把我们给消灭了,对他不是更有利吗?上次吐万绪和鱼俱罗的官军,我们就很难对付,王世充这个老魔头掌军,按说我们更不好对付啊。”
徐盖摇了摇头,眼中冷芒一闪:“这一点嘛,我现在也没有想透,不过总觉得,王世充的做法,绝非马上要进攻我们的意思,难道,他还有什么阴谋诡计吗?”
徐世绩微微一笑,说道:“刘帅,军师,小的有一点想法,不知可不可提。”
徐世绩年龄虽小,只有十七岁,但已经在军中有小诸葛之称了,甚至平时乃父的不少主意,也是跟他商量后才作出的,这点众将都知道,刘元进的眼中闪过一丝热切的神色,马上说道:“小徐将军,你有什么想法,但说无妨。”(未完待续。)
第一千五百七十八章 各取所需?
徐世绩点了点头,说道:“在小的看来,王老贼是想通过这次的机会,建立自己的军队,如果是隋朝的正式官军,那打完仗后又会调给别人,不归自己,可他这回是散了家财募的私兵,就是他自己的军队,那肯定是要好好训练的。UU小说,www.uu234.com”
徐盖的双眼一亮,说道:“对啊,这回他的部队是招募的,可不同于以往隋朝的府兵,世绩啊,听你这一说,这王世充难道是想趁着这回平叛,趁机建立自己的军队和势力吗?”
徐世绩微微一笑:“这人********想要造反,根本不是什么隋朝忠臣,我们现在能在这里起事聚义,就是靠了他的钱,现在我们已经起事了,他不会这么快就把我们消灭掉,一定要充分利用我们,让我们坐大,坐强,然后他才有借口去招更多的兵,建立更大的势力。现在,他才刚刚招兵,连训练都没有开始进行,又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来攻击我们呢?”
刘元进恨恨地说道:“这个王老贼,手段凶残酷烈,现在不打我们,只不过是他想要训练他的兵,等他练好兵以后,肯定还是要拿我们开刀的,我看,不要等着他来打我们,我们就先把他多年来一直资助豪强,图谋不轨的事情向杨广那个昏君举报,哼,不管别人谁来,先把王世充弄死再说!”
帐下众将多半是当年跟着刘元进一起参与过江南起事的余党,对王世充恨之入骨,此言一出,全都出声附和,嚷着要借这次机会,把这个双手沾满了兄弟们鲜血的刽子手给除掉,为兄弟们报仇雪恨!
徐盖阴沉着脸,一言不发,等到这些人嚷完了后,刘元进的目光才落到了他的身上,问道:“怎么样,徐军师,要不要我们先把王世充给干掉呢。其实,我这也不全是为了报当年之仇,王世充的本事,你我都清楚,此人心狠手辣,精通兵法,远比任何一个其他的隋将要难对付,把他搞掉之后,换了别人来,我们都会更好过一些。”
徐盖冷冷地摇了摇头:“不,刘大帅,你不能这样想,首先,现在杨广又去征伐高句丽了,离这里千山万水,他既然委任了王世充全权负责征伐,那肯定不会怀疑他,王世充为人奸滑,他肯定早早地就取得了杨广的信任,就是在这次平定杨玄感起事的事情上,我想即使我们散布了流言,一时半会儿也传不到杨广那里的。”
“这第二,杨广向来对王世充都有所戒备,从来不给他领兵之权,但是这一回却是例外,让他全权负责江南平叛之事,显然王世充做了大量的工作,不是我们造一些流言,就能破坏得了的,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我们当年取得钱的那些个钱庄,当铺,联络点,早就给王世充给清,撤换掉了,我们手上的证据,已经无法再继续指控他谋反。”
“这第三嘛,就是我以为,现在的情况下,王世充领兵,会比其他人来,对我们更有利一些。”
刘元进皱了皱眉头,沉声道:“徐军师,你说的前两条,还有些道理,可是第三条又是什么?难道,把王世充搞掉了,还不如换其他人来?隋朝论用兵的兵法,权谋,手段,又有谁能超过王世充?”
徐盖叹了口气,喃喃地说道:“因为王世充还会给我们留几个月的时间,若是换了他人,只怕马上就会带着吐万绪,鱼俱罗留下的军队,卷土重来了。有了这两人的前车之鉴,新来的将军一定会挥军急攻,绝不留情,到时候,我们只怕更难以抵挡。前次我们和隋军交战了一个多月,我想大家对他们的战斗力,都有体会吧。”
刘元进叹了口气,咬牙道:“还是我们的兵力不足,隋军虽然装备精良,但是人数并不算多,只要我们能有二十万大军,那他来个两三万,也不在话下。”
徐盖的双眼一亮,接着刘元进的话头说道:“对,就是这个道理,我们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时间,本来上次我们已经给隋军打得要退出江南,撤向闽越之地了,可是吐万绪和鱼俱罗被召回斩杀,隋军一退,给了我们这个机会,现在我们应该做的,是赶快攻略江南各地,然后发动更多的人加入我们,不需要有多少精锐,只要数量足够就行。”
“这几年来,杨广为了征伐高句丽,在江南横征暴敛,江南百姓本就是心向大陈,给杨广这么一搞,人人怨声载道,加上前两次出征高句丽的军士与民夫,多半没有回来,这就给我们提供了源源不断的兵源,现在我们起事不过三四个月,已经有了七万大军,只要再有三四个月的时间,一定可以有二十万大军,到时候王世充的这三万人,也未必敢再过江了。”
刘元进嘴角勾了勾,迟疑地问道:“是吗?那王世充不敢过江,我们就敢过江去打他了吗?”
徐盖哈哈一笑,摆了摆手:“不行,对岸就是江都,那可是杨广的陪都,老家,现在也有几万精兵守卫,绝不是我们可以攻的,一旦攻击江都,那杨广必会派各地的大军,象对付杨玄感那样来讨伐我们,这绝非好事。”
刘元进眨了眨眼睛:“那我们应该怎么办?”
徐盖的眼中神芒一闪,沉声道:“到时候可以留十万左右大军在这长江一线防守敌军渡江,而其他的部队则分头去攻略闽越之地,向西进入江州地区,甚至可以染指荆襄,一旦我们能够夺取整个长江南方,那最差也会是南北朝了,靠着长江天险,退可自保,进则可看天下情况异动,而北伐夺取天下,这才是真正的王道霸业啊!”
刘元进手下的众将们一个个听得心花怒放,拍手叫好,刘元进咬了咬牙:“那我们现在先打哪里?”
徐盖微微一笑,一指着沙盘上的一个小小城池,说道:“这里,丹阳!”(未完待续。)
第一千五百七十九章 淮南兵是怎样练成的
大业十年,二月,彭城,戏马台。
自从上个月王世充征兵以来,就把这彭城周围建设成了一个巨大的兵营,上百块训练场星罗棋布,弓箭手们在靶场轮番发射,步兵们在校场上演习着各式各样的阵形,而辎重兵和车兵们则反复地练习着推车前进,迅速卸货,布置鹿角拒马等套路,费青奴带着的三千骑兵,则是在几块跑马场上演习着骑兵战术,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把这早春二月的倒春寒,也蒸发得无影无踪。
一队队的士兵们在凶神恶煞般的军官们指挥下,正在列着队形,一会儿排成三角阵,一会排成方阵,一会变成空心阵,在一块块的训练区域里不停地变换着阵势。
王世充坐在一张马扎上,满意地看着面前这一派训练的场景,热气逼人,即使是在这山谷中,都渐渐地腾起了一层模糊的热浪,坐着的王世充依然将袍大铠,但汗水已经从头盔的的两只护耳处流成了小溪,若不是额头上束了止汗的额挡,只怕这会儿整个脸都要淹在汗水里了。
一边的魏征早就受不了这个火热,早早地脱下了头盔,不停地用汗巾抹着脸和脖子,他抬头看了看正在日中的骄阳,说道:“主公,已经练了一上午了,好热啊,你看是不是现在先歇会儿,下午再继续?”
王世充摇了摇头:“玄成,你就是心太软了,慈不将兵,打仗的时候敌军不会在舒舒服服的时候跟我们交战的,记住,敌众我寡,要想靠这三千人横扫江南,只有把他们练得可以以一当十,甚至以一当百才行。”
“战场之上,我们江淮军强过江南那些反贼的地方,就在于军容严整,能列堂堂之阵。玄成你看,我们行军的时候要以这样的百人队,形成一个个小的方阵,排成四行,辎重两行居中,步兵居外,这样无论是敌人从正面来袭还是从侧面袭击,都可以最快时间内列阵相抗。”
“你再看那些三角形的小队,五十人为一队,队长就是都督,站在最前面,后面跟着两个打旗子的,然后两个副都督,一人在队头协助指挥,另一人则在最后一排,要是有人后退逃跑就负责斩杀。战兵则是四十五人,第一行七人,第二行八人,第三行九人,第四行十人,最后一行十一人。这样的三角形阵势,极利于突击作战。”
“如果是与敌军正面接战时,第一排的七人就可以列成比较宽大的正面,无论是持槊还是放箭,宽度都足够,而且这样一来前排士兵如果战死,后一排的士兵可以很快地补上,这就是前面人少,后面人多的原因。”
“如果是列成正式的大方阵,二十个这样的三角形小阵就能排成一排,掩护住两里多宽的正面,我军的将士都有大盾,铁甲,长槊,强弩,那些赤身**,打仗只知乱哄哄一涌而上的蛮夷,是根本无法突破我军的铁甲方阵的。”
魏征听得连连点头,他以前主要是在王世充手下从事幕僚的工作,对于战阵之事并不是太在行,今天王世充带他现场看训练,也是让他真正开了眼。
魏征的目光看向了远处的费青奴,他的骑兵们一会儿列成一字形的线性阵列,一会儿又列成三角形的突击阵形,随着号角的不断变化,时而举弓骑射,时而持槊突击,跑马场上黄土漫天,马蹄声和喊杀声震天动地,居然比几万步兵和弓箭手们训练时的动静都要大。
魏征摇了摇头,叹道:“主公,您既然不要江都的陈棱部队,为什么又要让费青奴跟过来凑热闹呢?难道他就会一直忠心于主公吗?到目前为止,咱们的大事,可是半个字都没向他透露呢。”
王世充微微一笑,摆了摆手:“费青奴的情况不一样,这是个浑人,满脑子只想着厮杀与战功,对他来说,为大隋效力和为我效力,没有什么区别,因为在我这里,他能得到更多的好处。”
“上次对付杨玄感的时候,他主动来投,我当时让他去诈败,他做得很好,事后挨了我一百军棍,也没有怨言,更没有把诈败的事情给说出去,只这件事,就能证明他对我王世充的忠诚已经超过了对杨广的,所以这个人,可以用。”
魏征微微一笑:“那主公为什么不把我们的大事跟他说呢,也许,他更有动力做个从龙之臣吧。”
王世充摆了摆手:“现在还不行,费青奴是个浑人,那张嘴也多半管不住,若是这么大的事跟他说了,他多半也会跟左右商量,费青奴当然不会背叛我,但他身边的那些副将,谋士就难说了,再说了,现在为我效力和为大隋效力没有什么区别,都是在平叛,用他打先锋,把战功多分给他,他就会一直跟着我了。”
“这三千铁骑,是跟随他多年的本部人马,我也不要他带步兵过来,正好现在我们缺骑兵,用他的骑兵为先锋,损失太大的话再慢慢把我们的人补充过去,时间长了,他的手下也都是我们亲自招募的骑兵了,这样不是很好吗?”
魏征笑道:“主公深谋远虑,属下叹服。”
王世充摸了摸胡子,说道:“玄成,渡江的事情,准备得如何了?现在徐盖那里的动向又是如何?”
魏征点了点头,正色道:“已经征集了三千多条渡船,三个时辰之内,就可以把我们这三万大军全给渡过长江,现在的长江水流平稳,从多个方向可以渡江。刘元进的叛军,一开始对我们戒备还算严,现在也慢慢松下来了。”
“大概刘元进和徐盖以为我们是跟他们打默契仗,养寇自重,所以现在叛军是四处分兵攻略各地,而刘元进本人,则是带着四万多人,在围攻丹阳。丹阳现在是赵六儿在防守,已经给围攻了五十多天,不停地求救,看来,情况很严峻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