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八百八十八章 萧铣起兵
荆州,罗川县。
县衙后的一间密室里,两个人相对而坐,小院之外,几十名衙役打扮的壮汉,手持风火棍,挎着钢刀,叉腰而立,守卫着这小院的四周,风儿轻吹,里面二人的窃窃私语却是一点也听不到,又有谁人能知道,一桩惊天的阴谋,正在这小屋中酝酿呢?
萧铣的面沉如水,对着坐在他面前,一副绸缎衣服,商人打扮的沈柳生说道:“沈老板,多年不见,今天来找我,有何指教呢?”
沈柳生微微一笑:“这些年奉了萧后的严令,让我潜伏不动,等待天下有变,就在昨天,我终于接到了萧后的指示,说时机已经成熟,现在中原李密得势,整个北方群雄四起,就在这个月,连陇右的李轨和金城的薛举也都反了,当年一起密谋建义的群雄里,只有公子还在按兵不动,现在你的决心还没下吗?”
萧铣微微一笑:“原来是姑母沉不住气了,也罢,本来我还在犹豫,要不要现在就出手,隋朝现在已经基本上没有在荆湘地区的强大军队了,唯一可用的张镇周,王仁寿所部,也被调往东边迎击林士弘的叛军,荆州空虚,确实是起兵的好时机。只是,我还需要一个契机。”
沈柳生的眉头一皱:“公子还需要什么契机呢?”
萧铣正色道:“任何人,任何时候起兵,一开始的时候是不会有多少人支持的,想要聚集一支军队,哪怕只有几千人,也要师出有名才行。就象杨玄感,他要造反,也只能借口讨伐来护儿,才能临时征调在黎阳的那些个船工与民夫。”
“要么是象其他各地的叛军反贼,因为朝廷不开粮救济,激起民愤,这才利用这些民怨,杀官放粮,迅速地成事。但这点对我来说不可以,因为我就是这罗川的县令,他们要是有民愤,也会冲着我来,而且荆湘之地,这些年来未受战乱波及,也没有什么灾情,还算稳定,所以,这种杀官开仓的办法,行不通。”
沈柳生点了点头:“那只有集兵自保或者是讨贼这个办法了。只是这罗川附近,没有大股的贼人啊。”
萧铣点了点头:“没有贼人咱可以制造出贼人来,沈老板,这些年来你为了起事,训练了数千商团护卫,现在,也该派上用场了吧。”
沈柳生的眼中精芒一闪:“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荆湘,岳州。
雷世猛坐在鹰扬府中,今天是他值守,但是其他的几个校尉,也是他多年的兄弟,董景珍,万瓒,张绣等人都在这里,众人的脸上闪过一丝兴奋的神色,看着面色平静的雷世猛,眼神中充满了期盼。
雷世猛拿出了一份信笺,传示众人,缓缓地说道:“我们兄弟当年从郢州迁到这湘州地界后,多年来一直担任各州郡的鹰扬郎将,校尉,潜伏不动,等待着主公的命令,今天,这个命令终于来了,他命令我们,即刻起兵相应。”
董景珍哈哈一笑:“终于到了这一天了,这些年,可把兄弟们给闷坏了,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为了起事作准备,可是从天下初乱,到现在都过了六七年了,主公却迟迟不建义扬旗,我都以为他已经忘了复国大事了呢。还好,这回他终于下了决心,我等也可以大展拳脚了。”
万瓒把手中的信件转向了他人,说道:“可是现在主公只是罗川县令,手中并没有什么兵马,又怎么起事呢?别闹得不好,起事不成,反而给隋朝军队给消灭啊。他是要我们先举事,然后过来坐镇吗?”
雷世猛摇了摇头,说道:“不,主公特意强调,这次他是利用那个以前贺若弼的手下沈柳生,让沈柳生在颖川先起事为盗,然后进攻罗川,这样他就有名义可以聚集乡勇,组织军队起事了。”
张绣恨恨地说道:“这个****的沈柳生,以前就是他在贺若弼这老贼的指使下,趁火打劫,强收了我们在郢州的家产,害得我们这些年来背井离乡,来这鬼地方,而他的那些个说好的店铺,全是他娘的经营不善,快要关张破产的那种,要不是这样,咱们这些年怎么会如此艰难?”
董景珍咬牙切齿地说道:“是啊,上了这个王八蛋的当,正想找他报仇呢,只是后来贺若弼一死,这家伙不知道使了多少钱,居然搭上了主公和皇后,成了他们的人,咱们连报仇,也没机会啊。”
雷世猛冷笑道:“天赐良机不就来了吗,这次主公起兵,要沈柳生配合,咱们就可以借机假戏真做,干掉沈柳生!不过,这需要我们的周密计划才是。现在第一步,咱们要起兵相应,今天晚上,我们在岳州附近的七个州同时起兵,然后联名尊主公为主,合攻江陵,江陵是咱们大梁国的旧都,在那里,我们自然有办法干掉沈柳生!”
堂中众人全都面露喜色,齐齐地拱手道:“愿听大哥调遣!”
江陵郡城,城头已经换起了“梁”字大旗,已经自立为梁公,恢复了梁国一应旧制的萧铣一身铠甲,站在城头,心潮起伏,思绪万千。
带着湿气的江风吹起着萧铣那张白面下的黑须,他闭上了眼睛,喃喃地说道:“大梁国的历代先皇啊,萧铣总算不辱使命,再次夺回江陵了,这里,就是我们大梁的都城,是我们萧氏一族的天命所在,落入异族之手二十多年后,铣儿终于再次站在城头了,你们都看到了吗?”
一个二十多岁的白面文人袖手而立,站在萧铣的身后,正是他的头号谋士岑文本,他轻轻地说道:“主公,现在您已经夺取江陵了,但这并不是终点,这些天来,虽然远近各地的梁国遗民们争相归附,数日之内,我们就有五万之众了,但这是建立在隋朝在这里统治薄弱,力量真空的基础上,一旦隋军主力回师平叛,我们很难抵挡,当务之急,是赶快和岳州,巴陵一带湘南地区的董景珍,雷世猛等人,取得联系,江南江北两股势力合一,才可以独霸荆州。”(未完待续。)
第一千八百八十九章 各怀鬼胎
萧铣点了点头,眼中冷芒一闪:“你说的很对,景仁(岑文本的字),不过,我现在最担心的,还是沈柳生。”
岑文本皱了皱眉头,说道:“主公,您还是要对沈柳生不放心,要对他下手吗?这点咱们已经讨论过许多次了,现在是起事的关键时期,我们这五万人里,有一半多是沈柳生带来的,若是现在就除掉他,只怕会生变啊。”
萧铣冷笑道:“沈柳生代表的,是贺若弼的势力,并不是我们萧氏的人,不象你景仁,祖上就是我们梁国的忠诚,这些个北方人,个个狡猾贪婪,你以为贺若弼是为了真心助我复国吗?还不是想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沈柳生是个商人,又是那种自私自利,最无底线的那种人,无忠诚可言,对这种人,只能暂时利用,一旦失去利用价值,就得果断处理掉,迟则生变!”
说到这里,他的眉头一皱,低声道:“而且沈柳生是王世充那家伙介绍给我姑母的,任何人,任何事,只要沾上这个胡狗,就很危险了,没准,这姓沈的就是王世充派来我们荆州的内应,现在不除掉他,以后让他成了根基,出镇一方,那没准就会成为王世充夺我荆州最关键的一颗棋子了,不得不防!”
岑文本叹了口气:“道理虽然没错,可是现在毕竟大业初立,人心不复,沈柳生是主动来投,现在又给主公您封为车骑大将军,这次攻打江陵,四处掠地,此人出了大力,没有什么过失,现在就动手除掉他,一来我们直接的兵力不如他,想做到很困难,二来即使成功,只怕也会落得个忘恩负义,反杀功臣的恶名,会绝了荆湘才俊来投的路啊。”
萧铣笑道:“当然,你说的这些很有道理,我们自己动手,是不合适的,但是也不能让沈柳生继续发展了,以免尾大不掉,现在江陵已克,霸业初成,正是除他的最好时机,而这个任务,就交给雷世猛,董景珍他们做好了。”
岑文本奇道:“他们能除掉沈柳生?”
萧铣的眼中冷芒一闪:“知道我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叫雷世猛他们率兵来会合吗?就是因为当年我离开郢州的时候,身为郢州本地豪强的雷世猛等人,本来是舍不得当地产业,并不想走的,可这沈柳生却是巧取豪夺,空言许诺,半哄半骗地让他们离开了郢州。”
“等董景珍,雷世猛等人到了湘南之后,才发现那多半是空头支票,吃了大亏,自此恨极了沈柳生,反观沈柳生,得了他们在郢州乃至江陵的产业之后,生意越做越大,几乎是独霸荆州地区,也就是因为沈柳生的这些实力,内应,我们这次起兵,才如此迅速,就连江陵这样的重镇,也是一夜攻下。”
“我在起兵之初,需要用到沈柳生的力量,迅速地夺取江北的荆州梁国故地,而董景珍他们,则是在湘州的江南各郡发展,现在两边的情况都很顺利,也是该跟雷世猛,董景珍他们会合的时候了,一旦两边碰到,那雷,董等人一定会借机复仇,攻击沈柳生的,沈柳生自认为是起兵的头号功臣,虽然董,雷等人是我多年旧部,但也比不上他,肯定也不把他们放在眼里,想要吞并他们的部队,一场火并,在所难免。”
岑文本咬了咬牙:“沈柳生的部下装备精良,武艺高强,真打起来,我怕董景珍,雷世猛他们的部队不是对手,主公,万一湘州军不敌沈柳生,那可就适得其反了,沈柳生若胜,恐怕会对主公下毒手的。”
萧铣微微一笑:“我自有办法对付,景仁,你就等着看好戏吧!”
他的目光转向了滔滔大江,心情极好,哼起了小调:“我正在城楼上看风景。。。。。”
江陵城外,沈柳生军大营,大帐之内只剩下了沈柳生,和他的心腹谋士朱桀,这个朱桀,鹰视狼顾,满面凶相,正是当年在郢州犯下命案后逃亡的那个家伙,这些年东躲西藏,居然混到了毫城县尉,沈柳生起兵之后,他也马上杀官自立,投靠了沈柳生,靠了一肚子的坏水与毒计,迅速地取得了信任。
沈柳生的眉头紧锁,说道:“主公这个时候让雷世猛和董景珍等人率军渡江北上,前来会合,他想做什么?难道他不知道咱们跟这些人有仇吗?”
朱桀笑道:“主公当然知道,只不过现在他手下的实力,还不如将军你的,感到不太安全吧,上次他起兵的时候,集中了几千人,却连我们先锋部队也打不过,虽然是诈败,但那战我觉得他还是用了真功夫的,从此开始对我们的军队战斗力刮目相看了吧。”
沈柳生点了点头:“就是这点不好,上次你出手太狠,把主公的部队打得太惨了,虽然都是些临时召集的乡丁村夫,但最后竟然让主公匹马落荒而逃,也难怪他觉得不安全。不过我也算看出来了,主公虽然人望颇高,但对军事确实是个外行,朱参军,我看你一个县尉出身,也没学过兵法,打仗怎么如此厉害呀。”
朱桀哈哈一笑:“从军去过几年高句丽,也多少学了一些,我这个县尉,还是当年战场上砍人头换来的军功呢。将军,听你的意思,以后是不是有取主公而代之的想法呢?”
沈柳生的脸色一变:“这话不可乱说!我沈柳生在荆州毫无根基,除了依附主公,还能怎么办?”
朱桀摇了摇头:“将军,乱世之中,能者得天下,而不是靠什么身份,名望,要是认这个,咱们都当隋朝的官员子民好了,还何必要冒着灭族的危险起兵呢?咱们明明有这么强的实力,现在不过是借助萧铣的名气,迅速夺取荆州罢了,等到荆湘都到了手,又何必再居于他之下呢?将军,这次就是咱们的大好机会,姓雷的姓董的都是萧铣的旧部,只要把他们给干掉,那萧铣就成了光杆将军,再也没办法约束咱们了,到时候他的生死,还不是您一句话的事吗?”(未完待续。)
第一千八百九十章 江陵火并
沈柳生露出了一丝微笑:“朱参军,还是你了解我啊,此事万万不可泄密,等明天董景珍他们过了江,我去邀请他们来赴宴,到时候,咱们就在席上把他们一网打尽,并吞其部众,然后到萧铣那里说他们想谋反,被我们一举诛杀,既成了的事实,萧铣也没办法吧。”
朱桀笑道:“那明天就由属下去请他们过来吧,我想,董景珍他们一定会对将军还是有些戒备,由我这个新来的隋朝官吏去说服,应该能打消他们的戒心。”
沈柳生点了点头:“那就麻烦朱参军啦,事成之后,我不会忘记你今天的功劳的。”
与此同时,湘南军大营,雷世猛,董景珍等人齐聚在帐内,低头密议,雷世猛手里拿着一份请柬,低声道:“这沈柳生派了那个参军朱桀过来送请柬,邀请我等过去赴宴,大家怎么看?”
董景珍咬了咬牙:“我看他没安好心,想要对我们不利,不能上这个当。”
将军徐德基说道:“未必吧,这里已经是江陵城外,主公就在城内,我想这沈柳生就是再放肆,也不敢乱来吧,这样等于是谋反。”
将军郭华也附和道:“是啊,我们现在的兵力加上江陵城内的主公的兵力,多过沈柳生,对他也形成了夹击之势,他若是想要对付我们,光杀我们几个首领不行,还得消灭我们的全军才可以,沈柳生如果想要自立,那何必还要借助主公的起兵呢?”
董景珍看向了雷世猛,说道:“大哥,你怎么看?”
雷世猛缓缓地说道:“今天过来的那个朱桀,看起来精明强悍,虽刀斧加于身,也面不改色,是个狠角色,越是这样,我觉得越是不对劲,送个请我们赴宴的贴子而已,至于派这样的人来吗?除非,他是希望让此人能说服我们去。”
万瓒的脸色一变:“这么说来,姓沈的真的起了歹心,想要害我们了?”
雷世猛摇了摇头:“还不好说,也许,他也只是要通过这样的办法,来试试我们的胆量,或者在席上折辱我们一番,或者是到主公面前告状,说他主动邀请我们,想要改善关系,可是我们却不赏脸,以此争功邀宠。”
张绣点了点头:“大哥分析得是,那咱们现在怎么办,到底是去还是不去?”
雷世猛想了想,说道:“去,但不能全去,这样,德基,阿华,你们带上那几百家来投主公的湘州大户,带着牛酒,一起去沈柳生的军中,这样我们算是做到位了,沈柳生要动手,是他大逆不道。另外,我们并不全去,他想必也不会下手,还有,那个朱桀在我们手上,万一他动手害人,我们就先杀了朱桀,再联合主公,起兵攻之!”
所有人都满意地笑了起来:“大哥英明。”
第二天,午时,沈柳生一脸阴沉,看着徐德基和郭华等人,带着几百户湘州大户,鱼贯走入大营,身边的一个副将轻声说道:“将军,刀斧手都已经准备好了,要不要动手?”
沈柳生咬了咬牙:“朱参军还没有回来吗?董景珍和雷世猛他们确定不来了?”
副将点了点头:“那徐德基就是这样说的。应该是没错了。要不,这次就放过他们,以后再下手?”
沈柳生摇了摇头:“不行,错过这次机会,我们都会给他们看扁了,还是要给这帮湘巴佬一个下马威,就说徐德基和郭华在我大营里无礼,当场斩杀,至于其他的湘州大户,逼他们同意作证。然后派人去请主公来我大营,有主公在,那姓雷的姓董的必然不敢生事,这样我既教训了他们,又给了他们一个下马威,主公也会知道我的厉害,以后不敢和他们串通在一起对我不利了。”
那副将点了点头,突然疑道:“那朱参军怎么办?他们会不会也杀了朱参军?”
沈柳生哈哈一笑:“这主意本就是朱桀出的,他既然没搞好这事,那给灭了口当然最好不过。这家伙一来就教唆我自立,不是啥好鸟,早点除了没坏处。”
江陵城,郡守府的大门前,萧铣负手而立,看着一众仆役们手忙脚乱地把原来的郡守府牌匾拿下,换成新的梁公府匾额,岑文本站在他的身边,默然不语。
萧铣转过头,看着岑文本,微笑道:“怎么了,景仁,你在想什么?”
岑文本叹了口气:“今天沈柳生派人邀请董景珍,雷世猛他们入营赴宴,主公难道一点都不关心吗?这明显是要有火并啊。”
萧铣微微一笑:“有何可担心的?沈柳生刻意挡住了雷世猛军队入城的通道,就是要设个鸿门宴杀人的,如果他杀了人,一定会请我过去控制局面,现在还没到时候呢。”
岑文本眉头一皱:“要是湘南军这回的首脑都给他一锅端了,那以后我们能依靠谁来牵制沈柳生?”
萧铣笑道:“沈柳生如果真这么干,那我就正好回来后宣布他是叛军,集合湘南人马讨伐他,不过以我对于董景珍,雷世猛的了解,他们是不会自己去的,而是会派一些手下去赴宴,现在骑虎难下的是沈柳生,杀也不是,不杀也不是,无论哪种结果,都是对我有利的。”
岑文本正等开口,只听到一声拖长了的“报”声响起,一个浑身是汗的骑马斥候,直冲了过来,几个持戟侍卫连忙上前挡住,那个斥候放慢了速度,滚鞍下马,跪在萧铣的面前,说道:“梁公,车骑大将军沈柳生来报,说是湘南军的将军徐德基,郭华二人,企图煽动和拉拢他的部下,被他就地正法了,现在湘南军群情激愤,想要出战攻击沈柳生,而沈柳生也摆开了阵势,准备开打,两边都请您去调停!”
萧铣哈哈一笑:“我说的嘛,这两个都不是省油的灯,果然走到了这一步,也罢,现在就是我这个主公出马的时候了,传令,打开城门,我单骑去两军之前,让沈柳生和雷世猛分别过来见我。两军各回营寨,不得妄动!”(未完待续。)
第一千八百九十一章 单骑止杀
岑文本的脸色一变,连忙说道:“主公,万万不可啊!现在的两军随时都会打起来,你若是孤身前往,只怕会有危险,还是带上军队前去,插入两军之间,然后再召集两边的首领过来训话的好,实在不行,叫他们来江陵城见你也好啊。”
萧铣摇了摇头:“景仁啊,你想的太简单了,沈柳生动手杀人,那就是跟董景珍雷世猛他们撕破脸了,不会有和解的余地,他们现在连我也信不过了,就算我下令要他们来江陵城,他们也是不敢扔下军队,亲自前来的,景仁,你说我现在除了亲自前往,还有别的什么办法吗?”
岑文本咬了咬牙:“至少,至少主公应该带上军队,保护你的起码安全。”
萧铣摆了摆手:“现在两军对峙,已经很紧张了,他们都想吞掉对手,又都没有绝对的把握,所以要看我站在哪一边,我带军队前往中间,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加复杂,万一有哪个副将精神紧张,不小心发动了攻击,那事情就不可收拾了,这回我是要解决他们的矛盾,不是让好不容易拉起来的队伍自相残杀的,文本,你的好意我知道了,但我这次不能听你的。”
岑文本长叹一声:“那属下愿意随主公一同前往。”
萧铣摇了摇头,正色道:“不,景仁,我需要你在这里坐镇江陵,掌控全局,文将军何在?”
一个全副披挂,威风凛凛的悍将走上前来,大声道:“骠骑将军文士弘在此。”
萧铣点了点头,说道:“文将军,江陵城中的部队,就交给你和岑参军了,你要多听岑参军的命令,不要以我为念。”
文士弘面露难色:“这,万一城外的军队对主公动手怎么办?”
萧铣微微一笑,说道:“岑参军知道该怎么做。”
江陵城外,两军营寨之间,两里多的空地,已经空无一人,两军都已经拥到了营寨的前栅之后,密集的弓箭手占满了这二十多里长的空间,弓箭上弦,屏息凝视,只要对面有任何的风吹草动,马上就是万箭齐发。
雷世猛站在帅台上,紧张地看着对面,两颗血淋淋的人头,正挂在沈柳生大营的辕门处,董景珍咬牙切齿地说道:“大哥,沈柳生这狗贼已经公然撕破脸了,要是刚才去的是我们,这会儿就是我们的脑袋挂在辕门了,你还在等什么,还不斩了那朱桀,然后挥军直攻呢?”
雷世猛摇了摇头,面沉如水,说道:“不,现在主公的动向未明,若是主公不支持我们,我们今天很难取胜,现在我们再等一下,今天是沈柳生理亏,主公一定会支持我们的!”
董景珍叹了口气:“主公今天明知道这场鸿门宴,却不出席,我们兄弟跟了他这么多年,难道,还比不过一个沈柳生吗?”
雷世猛的脸色一变,正待开口,却只见一骑缓缓地从江陵城方向驰来,驱入了两军之间的空地,不少弓箭手本能地上弦瞄准,雷世猛定睛一看,却连忙惊呼道:“快传令,所有人放下手中的弓箭,那是主公!”
显然,沈柳生的大营中也是下了同样的命令,经历了短暂的小混乱之后,两边大寨的营门打开,沈柳生和雷世猛各自带着几十名护卫骑了出来,萧铣神色平静,就站在两军大营的营门之间,左顾右盼,直到两队人马分别骑到了身边,向自己行礼谢罪,然后分别对着对方怒目而视,就差直接抽刀砍人了。
萧铣缓缓地说道:“沈将军,你为何要杀徐将军和郭将军呢?进你大营的那几百名湘南的大户,是不是也死在你手上了?”
沈柳生连忙说道:“不,主公,请听我解释,徐德基和郭华进我大寨后,就到处分发牛酒,企图收买我军将士,并且还企图在宴席上劫持我沈柳生,这是几百名大户都看到的,幸亏我早有准备,直接把他们拿下,当时我有点气愤,所以没考虑到后果,直接把他们斩了,未能请示主公,还请主公恕罪。”
雷世猛大骂道:“一派胡言,主公,这沈柳生明明是自己想要谋反,却恶人先告状,徐将军和郭将军都是您多年的老部下,你清楚他们的为人,他们又怎么可能在沈柳生的大营里,就靠点牛酒收买他的部下?”
萧铣的脸色一寒,厉声道:“雷将军,不要在我面前拉老关系,现在我萧铣已经起兵,所有来投奔的,都是我的子民部属,没有什么新老之分,我看,怕是你们早有预谋,那边徐,郭二将一死,这里就摆开阵势准备作战了吧。”
雷世猛连忙说道:“不,不是这样的,主公,我们,我们绝不是有意的。”
萧铣长叹一声,神色变得落寞起来:“你们这些人啊,一点也不让我省心,大敌当前,起事才刚刚成功一半,还在这里自相残杀,让我怎么当你们的主公?我萧铣没这个本事,继续当你们的主公了,你们另请高明吧,失陪!”
他一转身,准备打马而走,雷世猛连忙滚鞍下马,跪地抱拳道:“主公,属下知罪,愿受您的一切责罚,只请你千万不要扔下我们啊。”
沈柳生也咬了咬牙,跳下马来,拱手道:“是属下一时冲动,主公,请责罚我吧,我愿意接受你的任意惩处。”
萧铣的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之色,一闪而没,没有人看到,他点了点头,装着勉为其难的样子,说道:“此事必须彻查清楚,不能这样不了了之,你们如果都认我当主公的话,现在就随我进江陵城,我要亲自审理。”
雷世猛一下子从地上跳了起来,大声道:“好,我现在就随主公去。就怕有人不敢啊。”
沈柳生的脑门开始冒汗,但事到如今,他已无退路,也站起身说道:“属下问心无愧,愿随主公进城。”
萧铣微微一笑,径直向江陵城的方向骑去:“那就随我来吧。”(未完待续。)
第一千八百九十二章 庸夫误国
东都,皇城,紫极殿。
杨侗坐在龙椅边的一张大榻之上,这是他作为东都留守亲王的位置,可是年纪轻轻的这位小王爷,却是眉头紧锁,比起前日的那次刘长恭出击前的军议,这里的武将显然多了许多,各路援救东都的兵马,主将都已经站到了这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站在左首第一位,全副武装的王世充身上。
王世充的神色轻松,平静地站在原地,在他的身后,是从关中来援的庞玉,这位监门将军,带了四万关中精锐出关。
在王世充来东都前的半个月,庞玉所部就已经和李密军连番大战了,胜负相当,虽然把李密所部打退,逐出了回洛仓城,但是他最信任的手下李大亮,却不幸在战斗中和几百名迂回敌后的手下被俘,现在还生死未知,只怕是凶多吉少了,少了这位智囊加勇将,庞玉也是眉头深锁,神色严肃。
而站在庞玉身后的,则是身兼河北道讨捕大使的河北名将王辩了,他所带的三万精兵,多半是杨义臣的朔州兵马,杨义臣被召回江都后,就由原来任副将的王辩代领,虽然王辩在河北征战多年,也参与了击杀张金称,高士达的战役,但是毕竟级别不够,现在只是个虎贲郎将,因此只能排名第三。
至于后面的几位,如韦津,韦霁,费青奴,来整等,则是各地来援的兵马主将,都划归了王世充统领,而东都原有的统兵之将,段达居首,后面独孤整,独孤武都等将领次之,上次打了败仗的刘长恭也夹杂在人群里,不敢多抬头。
杨侗看着王世充,轻轻地叹了口气:“王将军,只这一个月来,天下各处就是反贼四起,上个月陇右和凉州的薛举,李轨先后举兵谋反,甚至称了帝,这三天前萧铣又在荆州造反,已经攻克了江陵,还打败了前去讨伐的山南军将军张镇周,现在张将军所部已经败归襄阳,暂时不能来东都会合了,这可如何是好?”
王世充微微一笑:“殿下,事情没有想象的那么糟糕,薛举和李轨所处的不过是西部荒凉之地,地广人稀,而且他们自己恐怕也会首先互相攻击,决个胜负出来,关中还有屈突通屈将军的大军镇守,暂可无虞,更重要的是,这两人都不是关陇世家子弟,不得关中人心,充其量只能割据一方,却无法夺我大隋天下。”
杨侗点了点头,说道:“王将军所言有理,可是那荆州的萧铣呢?他起兵不过旬日,居然众至二十万,襄阳以南,五岭以北,几乎尽入他手,看起来,他在当地经营已久,要不然,怎么会有如此的声势?!现在襄阳告急,我们洛阳的南边,又出了一股强敌,这可如何是好?”
王世充叹了口气:“荆州本就是萧梁的故国所在,微臣曾在郢州做过几年刺史,深知当地人心还是向着萧梁的,也曾经向陛下建言过,不可将萧家子侄放在这里,陛下有鉴于此,也只给了那萧铣一个区区县令,按说是成不了什么事的。”
“可是那萧铣却是自己经营多年,出乎了我们所有人的意料,听说那颖川巨寇沈柳生,还有岳州湘南的那些反贼们,都是带了几万人马归附于他。而这萧铣自己,则迅速地斩杀了沈柳生,巩固了自己的权势,现在荆州湘州已经尽入他手,确实成为这乱世中的一方势力了。”
杨侗咬了咬牙,正待开口,站在右首第一个的元文都却冷笑道:“王将军,你这样夸夸其谈,不停地为反贼张目,究竟是怎么想的?难道我们要你来这里,是为了说这些反贼是如何地强大,如何地厉害吗?你可有何良策,去消灭这萧铣?这才是我们这些人想听你说的。”
王世充微微一笑:“那按元太府(元文都现任东都留守,但本官还是太府卿)的意思,该当如何处置呢?”
元文都朗声道:“趁着萧铣刚刚起事,立足未稳之时,让来援东都的各路兵马南下,与襄阳的张镇周所部会合,以张部为先导,攻打江陵,有这二十多万精锐在,那萧铣必不是对手,等解决了荆州之后,我们再率得胜之师回师洛阳,与李密决战,如此方为上策。”
不少官员听得连连点头,卢楚率先站了出来:“臣,臣,臣,臣附,附议!”
紧接着皇甫无逸和刘长恭等人也都纷纷出列附议,段达本想站出来,但看着王世充那微微勾起的嘴角,冷笑不语的表情,心中一动,又站了回去,没有表态。
元文都得意洋洋地站在殿上,听着不停有人站出来附议,笑而不语,杨侗看向了王世充,说道:“孤也以为,元太府所言甚是,王将军意下如何呢?”
王世充冷冷地说道:“书生之见,庸人误国,又何必多言?!”
元文都的脸色一变,气得满脸通红,厉声道:“你,王世充,你好大胆子,竟然敢如此辱骂本官,你给本官说清楚,此计如何误国了?!”
王世充的眼中碧芒一闪,冷笑道:“请问元太府,现在天下各路反贼中,谁的实力最强,势力最大?”
元文都沉声道:“显然是中原的瓦岗贼李密所部,此事人尽皆知,又何必问?”
王世充点了点头:“那请问离这东都洛阳,李密的瓦岗军有多远,萧铣的主力离这里,又有多远?”
元文都咬了咬牙,说道:“李密现在就在回洛仓城那里,距东都大约二百余里,萧铣在江陵集结兵马,离襄阳大约八百里,离我们东都,则有一千五六百里。”
王世充哈哈一笑,继续追问道:“那请问我们各路兵马齐集洛阳,为的是什么?”
元文都的声音越来越小:“消灭中原瓦岗贼寇,解东都之危!”
王世充笑着点了点头:“看来元太府也不是一无所知啊,那既然你知道我们各路援军来的目的,知道哪处贼人近,哪处贼人强,哪处贼人对东都的威胁更大,为什么又要让我们舍近求远,放着眼前的李密不打,去千里迢迢地打江陵的萧铣?你说你出这种主意,不是误国庸夫,又是什么?”(未完待续。)
第一千八百九十三章 阴雄出击
元文都的额头上冷汗涔涔,他抗声说道:“这怎么能混为一谈?不错,你们各路援兵来东都,是为了对付李密,但事情总有个轻重缓急吧,李密是一下子就能消灭掉的吗?不反复拉锯,打个一两年,是不可能平定瓦岗贼人的,到了那个时候,萧铣在南方羽翼已丰,甚至可能在此之前就会趁我们和李密大战的时候突袭洛阳了,到时候如何能挡?”
他转而向杨侗说道:“大王,微臣还是坚持刚才的看法,萧铣刚刚起兵,人情未附,不趁着现在去打败他,那以后就很难消灭了,至于东都这里,各路援军来之前,李密也无法攻击东都,现在援军去消灭萧铣,东都也不至于出事,我们完全可以先灭萧铣,再回来对付李密,到时候平定了荆湘,东都这里的实力大增,我们的力量,只会更强大,打李密也更有把握啊。”
杨侗听得连连点头,他看向了王世充这里,眼神中充满了期待,显然,他是给元文都的这一番说词打动了。
王世充冷冷地说道:“要是元太府的分析管用,那张镇周的五万兵马早就能消灭萧铣了,我提醒元太府注意一点,萧铣绝不是仓促起事,从他起兵旬月,就拥兵二十多万,还能打退张镇周的山南大军来看,他是谋划已久,早有预谋的,绝不是立足未稳!”
元文都的脸色一变,咬牙道:“那更是要趁这时候消灭他了。若是再让他发展下去,那他很可能一统南方,就算北方一统,也会再次面临南北朝的问题。”
王世充摇了摇头:“南北朝是不用担心的,南方的实力现在远不及北方,灭陈之后先帝又拆除了江东的坚固城池,他们无法割据自守,荆州虽然人心向着萧铣,但是出了荆湘,无论是西上巴蜀,还是南下岭南,再或者是向东进入江州地界,萧铣都不可能有什么号召力了。他最多也就是割据荆州和湘州之地,成为一路诸侯而已。”
元文都冷笑道:“难道他就不会趁着中原战乱,北上夺取东都吗?如果他夺取襄阳,尽得南阳盆地,那洛阳离他,也就不远了。”
王世充自信地说道:“襄阳乃是隔绝荆州与中原的门户重镇,城高粮足,兵力也不少,萧铣绝没这么容易攻下,他现在更应该做的,是平定荆州各地,然后东出与林士弘争夺江州,只有打下江州,他才有可能进入江东地区,收复南梁故地。南北气候差异极大,风俗迥异,以他现在的实力,根本不可能全军北上,进入中原争夺天下,只要我们不主动攻击萧铣,那萧铣绝不会北上的,连襄阳都不会碰。”
元文都沉声道:“王世充,你有什么自信敢说这样的话,难不成,你跟萧铣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吗?”
王世充哈哈一笑:“如果我真的跟萧铣有内通的关系,那现在元太府,你还能在这里跟我这样说话吗?我肯定也会举兵响应萧铣了,试问大王,还有在座的各位,若是我王世充起了反心,现在就举兵,各位能如何应对呢?”
杨侗的脸色一变,所有人都知道,王世充身为节制东都各路援军的总大将,要是真想反,那他们早就人头落地了,元文都的话,确实不但过分,还很没水平,今天给王世充这样当面辩论,输得可谓体无完肤。
杨侗勾了勾嘴角,说道:“那王将军敢肯定,萧铣不会北上吗?但我们作为朝廷正统,手握重兵,对萧铣这个反贼毫无动作,是不是也不好向天下,向父皇交代呢?”
王世充摇了摇头:“陛下,天下已经不是以前的天下了,现在各地反贼四起,情势已经危如累卵,连东都这样的帝国首都都受到李密的几十万反贼威胁,又何来精力管这荆湘之地呢?只有先解决了当前的敌军,稳定中原,打通和江都的圣上的联系,这才可以慢慢收拾旧河山。萧铣并不是最可怕,最关键的敌人,可以先留着他,让他跟林士弘自相残杀,等到我们平定中原了,再回头收拾南方。”
杨侗点了点头:“那张镇周所部山南兵怎么办?”
王世充沉吟了一下,说道:“南阳兵不需要留太多,现在他的这几万残军,放在南阳也挡不住萧铣,东都更需要这支部队,大王宜下诏,让张镇周率山南兵入援东都,至于襄阳那里嘛,留下南阳郡丞吕子臧即可,此人忠正刚直,州郡兵数千,也一直在乱世中保一方平安,微臣以为,有他在,可保南阳无虞。”
杨侗微微一笑:“那就如王将军所言吧,即日召山南兵回援,准备与李密决战。对了,王将军,你准备以何策略,来对付李密呢?”
王世充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道:“李密之所以一下子声势浩大,就是因为他占了回洛仓,开仓放粮罢了,中原一带战乱经年,百姓穷困,无以为生,只要有米,就能征召百万之众,所以我们首要任务就是夺回回洛仓,把仓城里剩余的粮食全部运回东都,如此一来,各地饥民不会再投向李密,而是会来东都,成为我们的兵源。”
杨侗点了点头:“这么说来,王将军是准备在回洛仓附近,与李密决战了?可是他毕竟有几十万之众,能赢吗?”
王世充自信地点了点头:“李密虽然兵多,但多是顺势来投的各地山寨头目,不过乌合之众,这些人顺则归附,败则星散,李密自己的核心部队,不过十余万人的瓦岗老贼,只要打垮了这些人,那我们就可以夺回回洛仓城了。微臣不才,愿领本部精锐四万淮南兵,配合来六将军和费将军的三万步骑,夺回回洛仓!”
杨侗哈哈一笑,站起了身,说道:“都说王将军是天下名将,国之柱石,上次洛阳防守战,孤已经见识到了王将军的兵法,今天,孤相信,王将军一定会力挽狂澜,再立新功的,夺回回洛仓之日,孤一定会在这紫微殿上,为王将军设宴庆功!”(未完待续。)
第一千八百九十四章 大亮被俘
回洛仓,李密军大本营,西营,千余名隋军俘虏,给分成十几队,坐在一起,一个个抱着头,只着单衣,瑟瑟发抖,等待着未知的命运。
这些隋军俘虏都是上个月庞玉和霍师举从关中带出来的部队,在王世充等各部到来前,这支最先到达中原地区的援军,已经与李密所部交上了手,二十多天下来无日不战,互有胜负,至少,把原来瓦岗军占据回洛仓,兵锋直向东都的势头给暂时遏制了,但本身也伤亡五千多人,还有千余人,包括后起之秀李大亮,都被瓦岗军俘虏,现在,就是决定这些关中军士们命运的时刻了。
瓦岗军头目张弼,带着十几名随从,走到了最西边的一堆俘虏中间,他奉了李密的命令,来处理这些俘虏,由于瓦岗军连日来也有一万多人死在关中部队的手上,群情激愤,都想要报仇,所以李密给张弼下了密令,在这些俘虏中如果发现有英雄豪杰,则赦免留用,反之的普通士兵,则全部处死,以祭奠战死的将士。
张弼走到了这堆俘虏的边上,所有人都吓得低头不语,只有人群中一个军官模样的人,盘膝而坐,而不改色,身边的几个传令兵大声叫道:“现在来看你们的,是我们瓦岗军的大将张弼张将军,识相的,赶快磕头投降,还能饶你们一条性命,若敢说半个不字,马上斩首!”
所有的军士们听了这话,忙不迭地跪地磕头,连声说愿意投降,只有那个刚才就坐不改色的军官,脸上挂着鄙夷不屑的神色,抬首向天,轻轻地摇了摇头。
张弼看在眼里,沉声道:“那边的俘虏,为何见到本将军不拜?”
这名军官正是李大亮,他是率军包抄瓦岗军后路时,被李密在阵后的伏兵所击破,从而被俘的,由于他在出击的时候特意换了一身小旅帅的军服,所以显示不出自己中级行军兵曹的身份,混在这些士兵当中,也不显眼,他早早地打定了决心,宁可死,也不能这样屈辱求生。
李大亮朗声说道:“你算是什么将军,不过是个山贼草寇罢了,叹我李大亮壮志未酬,不能为国平贼,今天落到你们手里,无话可说,给我个痛快好了。”
一边的两个军士破口大骂:“好个狗贼,死到临头还敢口出狂言,老子。。。。”
在李大亮身边的几个俘虏也连忙说道:“大将军,此人是上面派来的军官,不,是个狗军官,咱们弟兄们就是给他逼着,才跟义军交战的,咱们愿早早归顺义军,您只要给我们一把刀,我们亲手杀了这个狗官!”
李大亮仰天长笑:“落难之时方见人心,古人所说的一点不差,你们这些无耻小人,世受国恩,不思回报,却在被俘之后为求活命,厚颜无耻地想要靠屠杀同们来保自己的性命,你们以为,你们这么做了,就能取得贼人的信任了吗?你们今天可以背叛国家,背叛同伴,明天一样也会背叛瓦岗,我若是瓦岗贼将,一定会斩了你们这些小人的。”
这几个俘虏给李大亮义正辞严的气势完全压制住了,低头不语,张弼赞许地点了点头,说道:“你这军官,报上姓名,本将不斩无名之鬼!”
李大亮清了清嗓子,朗声道:“我乃关中右候卫行军兵曹李大亮是也,你若杀我,我无话可说,但除了那几个想要杀我求荣的败类以外,其他的军士是无辜的,请你们饶他们一命吧。”
张弼摇了摇头,一挥手,身后的几百名军士纷纷上前,把所有的俘虏们全部拉走,就在百余步外的一处土坑边上,亮出大刀长剑,刀剑齐下,人头滚滚,这些俘虏们惨叫着身首异处,尸体落进坑里,也就片刻功夫,土坑就给填平,一切都跟没有发生过一样。
李大亮早能预料到是这样的结果,他长叹一声,说道:“你们号称是义军,可是却如此残暴,必不得长久,来吧,是杀是剐,我李大亮绝不皱一下眉头。”
张弼哈哈一笑,上前解开了李大亮的绳索,正色道:“李将军,你多心了,我家魏公说过,如果是英雄豪杰之士,是要以礼相待的,反之,若是奸诈歹毒之徒,则必斩之。你的这些部下,如果换了平时,我们是只会斩杀那几个想卖主求荣的小人,放了其他人的,但是我军和你们关中部队连番激战,杀伤颇多,仇怨极深,翟司徒和众将都要求斩杀俘虏,魏公也没有办法啊。”
李大亮长叹一声:“魏公不能坚持自己的正确主张,只怕将来必受其累。张将军,我看你是条好汉,义士,跟你有话直言,如果你听着不顺耳,随时可以将我斩杀。”
张弼摇了摇头:“不,我不会杀你的,李将军,我想和你喝酒聊天,听你说说天下的大势,不知道你是否能赏脸呢?”
李大亮的眉头一皱:“我是隋将,落入你们的手里,已经应该以身殉国了,又怎么可以给你们出谋划策呢?你还是杀了我吧。”
一个沉静的声音缓缓响起:“放心,李将军,我们不会强求你跟我们一起落草的,只不过,我们想跟你这样的英雄豪杰一起论论天下大势,论完之后,去留两便,你若是想加入我们,那自当欢迎,若是不肯留下,那也可以发你盘缠川资,让你还乡。”
李大亮一扭头,李密的那张黑脸映入了眼帘,他虽然没见过李密,但早在无数的海捕文书上认识了这张脸了,起身惊道:“你,你是李密?!”
李密微微一笑:“看来李将军是认得在下啊,也难怪,隋朝发了这么多海捕文书来通缉我,只怕任何一个小兵,也能一眼看出我来了,走吧,李将军,难道你连和我纵论天下大势的勇气也没有吗?”
李大亮咬了咬牙,朗声道:“有何不可?反正我早已经置生死于度外,走吧!”(未完待续。)
第一千八百九十五章 三观教育
中军帅帐之中,李大亮狼吞虎咽地啃着一大块猪蹄膀,一边不停地往嘴里灌着酒,被俘一天多来,水米未进,他也是饿坏了,李密微笑着坐在上首主位,柴孝和与王伯当分列左右,按剑而立,不管怎么说,现在李密在这里单独面对一个隋将,即使他手无寸铁,若是起了杀心,也是会给李密带来巨大危险的。
李密笑眯眯地看着李大亮,说道:“久闻庞玉手下有一员能征善战的年轻将军,想不到今天得缘一见,在我李密看来,这战能得到李将军,可比消灭了关中五千兵马,都要来得高兴啊。”
李大亮吃完了骨头上最后的一块肉,舔了舔自己手上的肉脂,把骨头往桌上一丢,说道:“胜败乃兵家常事,我军虽然损失五千,但贵军折损一万以上,进攻东都的势头也被扼制,如果我是魏公,这会儿是笑不出来的。”
王伯当的脸上闪过一丝怒色,冷冷地说道:“败军之将,也敢言勇,你可别忘了,你现在不过是一个阶下囚。”
李密摆了摆手,止住了王伯当的话:“李将军不过是时运不济,运气不好,在抄我军后路的时候迷了路,中了埋伏罢了,这没什么阶下囚的说法,若不是他的这千余骑兵直插我军侧后,打乱了我的部署,我军也不会打败此战,三郎,不要以成败论英雄啊。我李密自己当年也不是阶下囚吗?”
李大亮一动不动地看着李密,拱手道:“魏公的气度,果然不凡,大亮佩服,不过大亮和魏公终归是两路人,大亮的妻子儿女尽在关中,若是降了魏公,只会遭到毒手,魏公是明事理之人,当不至于为难大亮,不然大亮只能求一死,以保全家人了。”
李密哈哈一笑,说道:“我早就说过,今天我并不勉强李将军,一席畅谈之后,将军去留自便,只不过我李密自从起兵以来,所遇的多是江湖豪杰,鲜有你这样的世家子弟,所以,这个机会难得,我想跟你这个优秀的后辈世家子,聊聊现在天下的情况。”
李大亮点了点头,说道:“魏公,恕我直言,你现在的处境并不算好,东都现在已经各路援军齐至,除了我们关中部队外,象江淮王世充,川中王隆,河北王辩,河内独孤武都,河南韦霁,包括山南张镇周等,都是大隋各地的精兵良将,你们瓦岗虽然兵力众多,但战斗力与大隋的正规军还是不好比,硬拼的话,机会不大。”
李密点了点头:“你说的不错,不过恐怕你还不知道吧,山南的张镇周来不了啦,就在几天前,罗川县令萧铣在荆州起兵,旬日之内,已经席卷荆湘两州,张镇周亲自前去围剿,却给打得大败,退守襄阳,所以你们东都的兵马,要少一路了。”
李大亮的脸色微微一变,叹道:“国家多难,各地的狼子野心之徒并起,真是不幸啊。不过萧铣不进疥癣之患,早晚会给消灭,东都有王世充这样的名将,一定会把全部的兵力,用来对付你们瓦岗军的。”
李密勾了勾嘴角,说道:“李将军你说错了一点,各地并起的,并不是狼子野心之徒,包括我李密在内,若是在先皇的开皇年间,又有谁愿意这样冒着杀头灭族的危险,起来造反呢?就算我夺取了回洛仓,换了百姓能安居乐业的时候,我打开仓城,又会有什么人来领米投奔呢?造成这一番情况的,不是什么狼子野心之徒,而是那个在江都醉生梦死的独夫民贼!”
李大亮咬了咬牙,说道:“今上虽有过失,但还不至于是独夫民贼,魏公,你以前就跟着杨玄感起事造反,当时天下可没人响应你啊,难道那时候,我家圣上就失了人心了?”
李密冷笑道:“上次我大哥起事,振臂一呼,一个月不到,就从者如市,中原一地,就有十余万人归附,这还不能说明人心所向吗?你是关陇世家子弟,有官爵在身,不用承担沉重的赋税和徭役,但你可知普通百姓现在过得是什么日子?”
李大亮叹了口气:“陛下确实是心急了点,三征高句丽,弄得民怨沸腾,但若不是你们这些人趁势而起,天下的情况又何至于糜烂于此?魏公,你家世受大隋国恩,世代都是柱国家族,本应该是报效国家,忠于朝廷的,为何要勾结贼人,甘心堕落呢?听我一句劝吧,若是这时候你肯回头,向圣上请罪,那一定会得到赦免的机会的。”
李密哈哈一笑:“赦免?我需要杨广的赦免吗?对于一个连亲生父亲,亲生兄弟都要弑杀的无耻小人,我会相信他吗?”
李大亮的双眼圆睁:“魏公,你反就反了,何必这样损害圣上的名节?他杀房陵王是不假,可是先皇又怎么会给他弑了呢?”
李密冷笑道:“你可知道我大哥杨玄感为何起兵?就是因为伯父楚国公杨素,当年参与了杨广弑父夺位之事,事后被杨广逼死,我大哥跟杨广有不共戴天的杀父之仇,这才会起兵报仇,你当他真的为了那个九五之位?”
李大亮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震惊得说不出话来,李密继续说道:“这个独夫民贼弑父杀兄,逼淫庶母,知道必不被容于关陇世家,所以才会急着迁都洛阳,加上他以科举取官,靠着州改郡的办法撤换了大批世家子弟官员,重用江南文人,一下子得罪了关陇世家和山东士族。”
“为了平息这些世家的愤怒,他才要对外开战,以外战的军功来转移国内内部的矛盾,只不过他越是这样做,这暴政越是让天下的百姓无法生存,若不是他的手段苛暴,百姓实在活不下去了,我们各路义军,又怎么会有这样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兵源呢?”
李大亮半晌,才缓缓地开口道:“大亮第一次听到这些事情,实在是不敢相信,不过大亮也不能信魏公的一面之词,你说的这些,我以后会想办法考证的。魏公,你想从大亮这里问什么,尽管开口吧。”
中军帅帐之中,李大亮狼吞虎咽地啃着一大块猪蹄膀,一边不停地往嘴里灌着酒,被俘一天多来,水米未进,他也是饿坏了,李密微笑着坐在上首主位,柴孝和与王伯当分列左右,按剑而立,不管怎么说,现在李密在这里单独面对一个隋将,即使他手无寸铁,若是起了杀心,也是会给李密带来巨大危险的。
李密笑眯眯地看着李大亮,说道:“久闻庞玉手下有一员能征善战的年轻将军,想不到今天得缘一见,在我李密看来,这战能得到李将军,可比消灭了关中五千兵马,都要来得高兴啊。”
李大亮吃完了骨头上最后的一块肉,舔了舔自己手上的肉脂,把骨头往桌上一丢,说道:“胜败乃兵家常事,我军虽然损失五千,但贵军折损一万以上,进攻东都的势头也被扼制,如果我是魏公,这会儿是笑不出来的。”
王伯当的脸上闪过一丝怒色,冷冷地说道:“败军之将,也敢言勇,你可别忘了,你现在不过是一个阶下囚。”
李密摆了摆手,止住了王伯当的话:“李将军不过是时运不济,运气不好,在抄我军后路的时候迷了路,中了埋伏罢了,这没什么阶下囚的说法,若不是他的这千余骑兵直插我军侧后,打乱了我的部署,我军也不会打败此战,三郎,不要以成败论英雄啊。我李密自己当年也不是阶下囚吗?”
李大亮一动不动地看着李密,拱手道:“魏公的气度,果然不凡,大亮佩服,不过大亮和魏公终归是两路人,大亮的妻子儿女尽在关中,若是降了魏公,只会遭到毒手,魏公是明事理之人,当不至于为难大亮,不然大亮只能求一死,以保全家人了。”
李密哈哈一笑,说道:“我早就说过,今天我并不勉强李将军,一席畅谈之后,将军去留自便,只不过我李密自从起兵以来,所遇的多是江湖豪杰,鲜有你这样的世家子弟,所以,这个机会难得,我想跟你这个优秀的后辈世家子,聊聊现在天下的情况。”
李大亮点了点头,说道:“魏公,恕我直言,你现在的处境并不算好,东都现在已经各路援军齐至,除了我们关中部队外,象江淮王世充,川中王隆,河北王辩,河内独孤武都,河南韦霁,包括山南张镇周等,都是大隋各地的精兵良将,你们瓦岗虽然兵力众多,但战斗力与大隋的正规军还是不好比,硬拼的话,机会不大。”
李密点了点头:“你说的不错,不过恐怕你还不知道吧,山南的张镇周来不了啦,就在几天前,罗川县令萧铣在荆州起兵,旬日之内,已经席卷荆湘两州,张镇周亲自前去围剿,却给打得大败,退守襄阳,所以你们东都的兵马,要少一路了。”
李大亮的脸色微微一变,叹道:“国家多难,各地的狼子野心之徒并起,真是不幸啊。不过萧铣不进疥癣之患,早晚会给消灭,东都有王世充这样的名将,一定会把全部的兵力,用来对付你们瓦岗军的。”
李密勾了勾嘴角,说道:“李将军你说错了一点,各地并起的,并不是狼子野心之徒,包括我李密在内,若是在先皇的开皇年间,又有谁愿意这样冒着杀头灭族的危险,起来造反呢?就算我夺取了回洛仓,换了百姓能安居乐业的时候,我打开仓城,又会有什么人来领米投奔呢?造成这一番情况的,不是什么狼子野心之徒,而是那个在江都醉生梦死的独夫民贼!”
李大亮咬了咬牙,说道:“今上虽有过失,但还不至于是独夫民贼,魏公,你以前就跟着杨玄感起事造反,当时天下可没人响应你啊,难道那时候,我家圣上就失了人心了?”
李密冷笑道:“上次我大哥起事,振臂一呼,一个月不到,就从者如市,中原一地,就有十余万人归附,这还不能说明人心所向吗?你是关陇世家子弟,有官爵在身,不用承担沉重的赋税和徭役,但你可知普通百姓现在过得是什么日子?”
李大亮叹了口气:“陛下确实是心急了点,三征高句丽,弄得民怨沸腾,但若不是你们这些人趁势而起,天下的情况又何至于糜烂于此?魏公,你家世受大隋国恩,世代都是柱国家族,本应该是报效国家,忠于朝廷的,为何要勾结贼人,甘心堕落呢?听我一句劝吧,若是这时候你肯回头,向圣上请罪,那一定会得到赦免的机会的。”
李密哈哈一笑:“赦免?我需要杨广的赦免吗?对于一个连亲生父亲,亲生兄弟都要弑杀的无耻小人,我会相信他吗?”
李大亮的双眼圆睁:“魏公,你反就反了,何必这样损害圣上的名节?他杀房陵王是不假,可是先皇又怎么会给他弑了呢?”
李密冷笑道:“你可知道我大哥杨玄感为何起兵?就是因为伯父楚国公杨素,当年参与了杨广弑父夺位之事,事后被杨广逼死,我大哥跟杨广有不共戴天的杀父之仇,这才会起兵报仇,你当他真的为了那个九五之位?”
李大亮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震惊得说不出话来,李密继续说道:“这个独夫民贼弑父杀兄,逼淫庶母,知道必不被容于关陇世家,所以才会急着迁都洛阳,加上他以科举取官,靠着州改郡的办法撤换了大批世家子弟官员,重用江南文人,一下子得罪了关陇世家和山东士族。”
“为了平息这些世家的愤怒,他才要对外开战,以外战的军功来转移国内内部的矛盾,只不过他越是这样做,这暴政越是让天下的百姓无法生存,若不是他的手段苛暴,百姓实在活不下去了,我们各路义军,又怎么会有这样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兵源呢?”
李大亮半晌,才缓缓地开口道:“大亮第一次听到这些事情,实在是不敢相信,不过大亮也不能信魏公的一面之词,你说的这些,我以后会想办法考证的。魏公,你想从大亮这里问什么,尽管开口吧。”
1895章内容出错,抱歉
不小心把一章2000字的内容多复制了一遍,变成4000字了,这里要跟大家说声抱歉,现在已经把1895章后面重复的2000字换成了1896章的2000字,由于后面的不少章内容已经定时更新,不太好随便改,所以今天下午五点的原1896章就取消了,明天早晨八点,继续更新1897章。再次向指出错误的解放军之鹰朋友表示感谢。(未完待续。)
第一千八百九十七章 知易行难
李大亮站起身,对着李密和张弼各行了一个礼,朗声道:“二位的不杀之恩,大亮铭记于五内,将来若有机会,一定会力所能及地回报!告辞了!”
李大亮说法,转身离开,神色从容,张弼看了一眼李密后,站起身,紧随其后,王伯当不屑地勾了勾嘴角,说道:“我看此人不会真心投效我们,就算我们进军关中,他也多半是会站在隋朝一方,与我们为敌,主公,为何就这样让他离开呢?”
李密摇了摇头,说道:“我们迟早是要进关中的,不可杀关陇世家子弟,结怨关中,今天若不是翟司徒他们坚持,我连这些俘虏也不想杀,唉,现在我虽然名为首领,但手下的这些人却是自行其事,还是以前山寨里的那一套,这样如何才能有铁的纪律,与王世充对抗啊。”
柴孝和微微一笑:“天底下所有的便宜不能给主公一个人占尽了,要想这么快的时间内迅速发展和扩充军队,那就只能大量地招纳各地占山为王的山寨头领了,这些人自然良莠不齐,而且如那李大亮所说,是见我们势大才来依附,若我们连续吃败仗,只怕他们就会自行散去了。”
李密叹了口气:“李大亮的话虽然不中听,但说的不错,现在我们看起来形势大好,但危机四伏,首先是翟让,虽然他让位于我,自己当了司徒,但他的兄弟,子侄,部将都不服气,尤其是那个翟弘,成天在军中串联,想要再次单干,我毕竟这个位置是他们让的,也不好过多相逼。”
柴孝和点了点头,说道:“主公刚才所说的要入关中,是戏言,还是真有这个打算呢?”
李密的脸色一变,朝着王伯当使了个眼色,王伯当心领神会,走出了帐外,他的声音传了过来:“你们几个,先去休息下,这里我来值守即可!”
随着一阵脚步声和甲叶相撞的声音远去,李密看着柴孝和,开口道:“想当年大哥起兵的时候,我就给他出过上中下三策,上策是急攻涿郡,隔绝征辽大军的归路,中策是西行直入关中,下策才是攻打洛阳。当时大哥选择了下策,在洛阳城下顿兵攻城,长达两个月之久,失去了大好的入关中的机会,终于失败。”
柴孝和叹了口气:“现在属下想及此事,仍然是后悔不已,既然有前车之鉴的教训,主公为何不吸取呢,现在东都的守军超过三十万,兵精粮足,更是有王世充这样的绝世将帅统兵,就算他有养寇自重,兼并各路人马的心思,也绝不会让我们攻下东都,我们如果在这里拖的时间太久,就有可能步楚国公的后尘啊。”
李密摇了摇头:“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以前我只是需要向大哥建言,不用考虑所有的后果,但现在,我坐到了这个位置上,才感觉到大哥当时的决定,实在是无奈之举,若是换了我,只怕八成最后也会作同样的选择了。”
柴孝和的眉头紧锁:“此话又作何解?”
李密正色道:“我和大哥的手下,都是关东人,这些人贪恋家园,不愿远行,而且现在我们占了回洛仓和洛口仓城,衣食无缺,他们更不会有离开的动力,除非我攻下洛阳,事实上能夺取天下,然后再称帝封官,派将率兵征伐四方,那时候他们估计才愿意走,要是现在就去关中的话,只怕走不到半路,人都跑光了。”
“而且洛阳的王世充,不是段达,刘长恭这样的草包,他有多厉害,咱们都知道,我们真的想入关中,王世充决不会放我们走的,一定会趁机掩袭后方,我们手上的兵力,全用来跟他决战都不一定有把握,现在就分兵,更不可能有成功的希望。”
“就算再退一步,王世充肯出于祸水西引,放我们离开,那到时候让谁去关中呢?这些山东豪杰,没有一个是想自己入关的,算来算去,我只有自己统兵进关中,然后留下大军在这里与王世充对峙,孝和,你说我能留谁在这里呢?”
柴孝和微微一笑:“新附的群盗,如郝孝德,孟让等人,皆不可靠,资历也不足,真正要留人在这里的话,只有翟让和裴仁基了,他们一个是中原老贼,另一个是官军降将,现在手下的兵力也是半斤八两,倒是可以互相牵制。”
李密摇了摇头:“这是我最担心的地方,现在我们还是创业阶段,还是在上升期,需要的是团结,大家一起出力,而不是互相猜忌和防范。翟让现在位居我之下,但却时时以寨主自居,他的部下,对我的部下经常****,挑衅,我都是以大局为重,让手下们忍了,就是为的现在不伤和气。”
“至于裴仁基,是率部来降的,所部皆是张须陀的精锐老兵,虽然人数不多,但战斗力冠绝瓦岗众寨,那些山寨头领们都对他视如异类,现在随着我们不停的胜利,官军俘虏越来越多。”
“就象这次我们大战关中兵,这千余俘虏,本来裴仁基是很想补充到自己的部下的,但翟让,孟让,郝孝德这些山寨首领坚决反对,一定要杀光这些俘虏,矛盾已经开始产生了。”
“我若离开,他们一定会旧怨复发,互相攻击报复的,这只会给王世充各个击破的可乘之机,一旦我们中原的老家丢个干净,那在关中也很难立足了。”
柴孝和听得连连点头,说道:“怪不得主公今天要问李大亮这些事情,原来你是在想,关中是不是可以象楚国公当年起兵一样,只要单骑入关,就可从者如云呢,您是想用最小的代价,换取关中的获取,是这意思吗?”
李密微微一笑:“还是你懂大势啊,我现在分不出兵,只能派得力之人,最好是世家子弟入关中,孝和,你有什么好的人选?”
柴孝和朗声道:“属下愿亲自为主公,走一趟关中!”(未完待续。)
第一千八百九十八章 讨隋檄文
李密的眉头微微地一皱,摇了摇头:“不可,孝和,你并非关陇世家子弟,在关陇全无名望,不是我信不过你的能力,而是我太了解关陇世家了,他们这些人极为看中名份,如果是我去,那问题不大,但你只不过是我的一个参军,至少在关陇豪杰看来,我不亲自去,是对他们的不够尊重,他们是不会倒戈的。”
柴孝和微微一笑:“我不会是一个人进关中,当我进入关中的时候,已经会有一支不小的军队了,至少不会让那些割据自保的关陇豪杰们看轻了我们。”
李密叹了口气:“这样更不行了,我现在要全力对付王世充,是没办法分兵给你的,难道你能一个人沿路拉起一支军队吗?”
柴孝和笑道:“主公,不试试怎么知道呢?您现在威震中原,每天都有四方豪杰来投,如果我打着您的旗号,绕过东都,走陕县,弘农,入潼关,一路之上招降纳叛,吸引各路豪杰来投,那只要进入潼关,就会有一支数万人的军队了,王世充要全力对付主公,也没办法分兵追击,这样主公不费一兵一卒,就有夺取关中的可能啦。若是再慢一步,河东的李渊有可能会抢先行动入关中,到时候,让他得了先机,悔之晚矣!”
李密的双眼一亮,说道:“你说的很有道理,孝和,这回你是一个人行动,千万不可大意啊,不要勉强,若是事不成,就迅速回来,我不能没有你在身边。”
柴孝和笑着点头道:“放心,属下一定会把整个关中,给主公取来的!”
李密点了点头,说道:“那你和房彦藻一起去吧,让他带百余骑兵一路护送你,今天晚上就出发,对了,走之前让祖君彦过来一下,我有东西要他写。”
半个时辰之后,身形矮小,其貌不扬的祖君彦,站在了李密的帅案前,这个祖君彦,极有才华,是河北著名的才子,即使是魏征,对此人也推崇不已,但是他的祖父祖綎,乃是北齐著名的奸臣,曾经陷害了北齐的大将斛律光,导致北齐最后亡国,所以杨坚极为厌恶祖家人,坚持不用他。就是到了杨广朝时,由于杨广重用江南文人的基本方针,对祖君彦也是视若无睹,在天下大乱前,这位大才子只做到一个东郡的司法书佐,可谓明珠暗投,怀才不遇。
所以上次裴仁基军攻破东郡,祖君彦马上主动投奔瓦岗军,李密早就闻听过他的才能,马上对他加以重用,由于另一个文书邴元真,乃是翟让的旧部,硬塞给李密,起监视的作用,而且此人贪财好利,李密并不是很喜欢,所以现在李密传唤来了祖君彦,就是要交代他做一件大事。
祖君彦淡淡地说道:“主公,您传属下来,有何贵事呢?”
李密轻轻地叹了口气,脸上现出一丝悲戚的神色:“祖长史啊(李密以邴元真为元帅府左长史,祖君彦为右长史),看起来,天下的世家子们,还是不待见我们,以为我们瓦岗,以为我李密,不过是野心勃勃的小人,山贼罢了,如果他们都是这样的想法,那只会以暴君昏朝为正统,继续跟我们作对,我们想要一统天下的难度,会大大地增加。”
祖君彦点了点头:“魏公所言极是,属下以为,我们应该多加强宣传,让天下人都意识到,我们起兵反隋,并不是为了自己的野心,而是为了除暴安良,还天下苍生一个太平世界。”
李密点了点头:“想当年我的大哥杨玄感起兵之初,也有类似的情况,民众和百姓加入我们很踊跃,可是世家高门贵族的子弟,却是动作迟疑,说到底,他们并不看好我们的前景,也没认清楚暴君的罪行。就象刚才的那个李大亮,已经是关陇世家子弟后辈中不可多得的人才了,仍然以为我们是起兵夺位的反贼,所以这种局面,必须要扭转,这样才能加速昏朝的崩溃。”
祖君彦微微一笑:“属下每天晚上做梦都是在想着怎么才能推翻暴君,消灭昏朝,魏公既然这样说了,是不是要属下效法那韦福嗣,作一篇讨隋檄文?”
李密哈哈一笑:“祖长史果然天纵英才,不点即明。看来你已经对此有所准备了,可否在我面前,试作此文呢?”
祖君彦点了点头,坐到了一边的书案之后,上面早已经准备好了文房四宝,显然是为他特地备下的,他长舒了一口气,微闭双眼,多年来受到隋室的打压与屈辱,这会儿化为烈焰,在他的胸口熊熊燃烧着,而这枝手中的狼毫笔,就是他一抒多年悲愤的武器!他站起身,奋笔疾书,一边写,一边大声朗读起来,把他这么多年来,对隋朝的所有仇恨,诅咒,都化为华美的文章,展现在UU小说!:
自元气肇辟,厥初生人,树之帝王,以为司牧。是以羲、农、轩、顼之后,尧、舜、禹、汤之君,靡不祗畏上玄,爱育黔首,乾乾终日,翼翼小心,驭朽索而同危,履春冰而是惧。
故一物失所,若纳隍而愧之;一夫有罪,遂下车而泣之。谦德轸于责躬,忧劳切于罪己。普天之下,率土之滨,蟠木距于流沙,瀚海穷于丹穴,莫不鼓腹击壤,凿井耕田,治致升平,驱之仁寿。是以爱之如父母,敬之若神明,用能享国多年,祚延长世。未有暴虐临人,克终天位者也。
李密听得连连点头,笑道:“好,很好,开篇就很有气势,接下来,咱们就一桩桩,一件件地来数落杨广的罪行!”
祖君彦一口气写完了开头,意犹未尽,直到听到李密的话后,才稍稍停了下来,说道:“主公,杨广的罪行太多了,要写多少条呢?”
李密沉吟了一下,说道:“这点我一直在想,当年韦福嗣给他列了七大罪,这回咱们再加几条,凑够十宗罪吧,这几年下来,他也多犯了不止三条了,来,我来说,你来记!”(未完待续。)
第一千八百九十九章 杨广十宗罪
李密沉吟了一下,说道:“杨广的第一宗罪嘛,就是弑父皇夺位,这点是我大哥的父亲,前朝重臣楚国公亲眼所见,绝对不会有错的。”
祖君彦笔走龙蛇,写道:隋氏往因周末,预奉缀衣,狐媚而图圣宝,胠箧以取神器。及缵承负扆,狼虎其心,始曀明两之晖,终干少阳之位。先皇大渐,侍疾禁中,遂为枭獍,便行鸩毒。祸深于莒仆,衅酷于商臣,天地难容,人神嗟愤!
州吁安忍,阏伯日寻,剑阁所以怀凶,晋阳所以兴乱,甸人为罄,淫刑斯逞。夫九族既睦,唐帝阐其钦明;百世本枝,文王表其光大。况复隳坏盘石,剿绝维城,脣亡齿寒,宁止虞、虢?欲其长久,其可得乎!其罪一也。
李密满意地点了点头:“很好,这第二宗罪嘛,就是*******他妹妹兰陵公主给他****不成,愤而自尽,结果这暴君气得把兰陵公主用草席裹了就葬在河边了,还有对他的庶母宣华夫人和荣华夫人,此事天下人尽皆知,给我狠狠地骂他。”
祖君彦边写边说道:禽兽之行,在于聚麀,人伦之体,别于内外。而兰陵公主逼幸告终,谁谓敤首之贤,翻见齐襄之耻。逮于先皇嫔御,并进银环;诸王子女,咸贮金屋。牝鸡鸣于诘旦,雄雉恣其群飞,衵衣戏陈侯之朝,穹庐同冒顿之寝。爵赏之出,女谒遂成,公卿宣淫,无复纲纪。其罪二也。
李密继续说道:“这第三宗罪嘛,就是这家伙每天晚上就是喝酒玩女人,玩到通宵天明,于是上朝的时候就不见他人了。”
祖君彦继续写道:平章百姓,一日万机,未晓求衣,昃晷不食。大禹不贵于尺壁,光武不隔于支体,以是忧勤,深虑幽枉。而荒湎于酒,俾昼作夜,式号且呼,甘嗜声伎,常居窟室,每藉糟丘。
朝谒罕见其身,群臣希睹其面,断决自此不行,敷奏于是停拥。中山千日之饮,酩酊无名;襄阳三雅之杯,留连讵比?又广召良家,充选宫掖,潜为九市,亲驾四驴,自比商人,见要逆旅。殷辛之谴为小,汉灵之罪更轻,内外惊心,遐迩失望。其罪三也。
李密负手背后,来回踱步,说道:“这家伙登基以来,十几年时间给自己修了无数的宫殿,东都是新修的,江都也是新建的,除此外什么晋阳宫,汾阳宫都不可计数了,最近听说又想在江南建会稽宫,这得耗多少民力啊,骂他!”
祖君彦咬牙切齿地边写边说:上栋下宇,著在《易》爻;茅茨采椽,陈诸史籍。圣人本意,惟避风雨,讵待硃玉之华,宁须绨锦之丽!故璇室崇构,商辛以之灭亡;阿房崛起,二世是以倾覆。而不遵古典,不念前章,广立池台,多营宫观,金铺玉户,青琐丹墀,蔽亏日月,隔阂寒暑。穷生人之筋力,罄天下之资财,使鬼尚难为之,劳人固其不可。其罪四也。
李密冷笑道:“为了这个独夫民贼的**,他横征暴敛,大肆搜刮民脂民膏,把先皇的税提高了足有两三倍之多,弄得天下民怨沸腾。这不是大罪吗?”
祖君彦点了点头:公田所彻,不过十亩;人力所供,才止三日。是以轻徭薄赋,不夺农时,宁积于人,无藏于府。而科税繁猥,不知纪极;猛火屡烧,漏卮难满。头会箕敛,逆折十年之租;杼轴其空,日损千金之费。
父母不保其赤子,夫妻相弃于匡床。万户则城郭空虚,千里则烟火断灭。西蜀王孙之室,翻同原宪之贫;东海糜竺之家,俄成邓通之鬼。其罪五也。
李密也越说越快:“他搜刮来的钱除了给自己造宫殿外,还去修长城,挖运河,不知道害死多少百姓。”
祖君彦越写越快:古先哲王,卜征巡狩,唐、虞五载,周则一纪。本欲亲问疾苦,观省风谣,乃复广积薪刍,多备饔饩。年年历览,处处登临,从臣疲弊,供顿辛苦。飘风冻雨,聊窃比于先驱;车辙马迹,遂周行于天下。
秦皇之心未已,周穆之意难穷。宴西母而歌云,浮东海而观日。家苦纳秸之勤,人阻来苏之望。且夫天下有道,守在海外,夷不乱华,在德非险。长城之役,战国所为,乃是狙诈之风,非关稽古之法。而追踪秦代,板筑更兴,袭其基墟,延袤万里,尸骸蔽野,血流成河,积怨满于山川,号哭动于天地。其罪六也。
李密哈哈一笑:“写得真是太有气势了,继续,接下来就是征高句丽了,这个不需要我多说了吧,完全是不义之战。”
祖君彦点了点头,笔走龙蛇:辽水之东,朝鲜之地,《禹贡》以为荒服,周王弃而不臣,示以羁縻,达其声教,苟欲爱人,非求拓土。又强弩末矢,理无穿于鲁缟;冲风余力,讵能动于鸿毛?
石田得而无堪,鸡肋啖而何用?而恃众怙力,强兵黩武,惟在并吞,不思长策。夫兵,犹火也;不戢,将***遂令亿兆夷人,只轮莫返。夫差丧国,实为黄池之盟;苻坚灭身,良由寿春之役。欲捕鸣蝉于前,不知挟弹在后。复矢相顾,髽而成行,义夫切齿,壮士扼腕。其罪七也。
李密点了点头:“接下来就是他残害忠良的事了,高仆射,贺若将军都是对这个昏君进忠言才惨遭杀身之祸的,现在他们的妻子儿女还在受苦呢,写吧。”
祖君彦叹了口气,眼中隐有泪光闪现:直言启沃,王臣匪躬,惟木从绳,若金须砺。唐尧建鼓,思闻献替之言;夏禹悬鞀,时听箴规之美。而愎谏违卜,蠹贤嫉能,直士正人,皆由屠害。
左仆射、齐国公高颖,上柱国、宋国公贺若弼,或文昌上相,或细柳功臣,暂吐良药之言,翻加属镂之赐。龙逢无罪,便遭夏癸之诛;王子何辜?滥被商辛之戮。遂令君子结舌,贤人缄口。指白日而比盛,射苍天而敢欺,不悟国之将亡,不知死之将至。其罪八也。(未完待续。)
第一千九百章 罄竹难书
李密勾了勾嘴角,说道:“接下来就是这家伙买官卖官,害得我们这样有才能的人却无官可做,虞世基这些江南马屁精却是高高在上。”
祖君彦恨得牙痒痒,奋笔疾书:设官分职,贵在铨衡;察狱问刑,无闻贩鬻。而钱神起论,铜臭为公,梁冀受黄金之蛇,孟佗荐蒲萄之酒。遂使彝伦攸篸,政以贿成,君子在野,小人在位。积薪居上,同汲黯之言;囊钱不如,伤赵壹之赋。其罪九也。
李密扳着手指头数了一遍,沉吟了一下:“这暴君还是有不少罪行的,不过只剩下一条了,就说他在雁门关言而无信,过河拆桥的事吧。”
祖君彦哈哈一笑,说道:“这家伙说话跟放屁也没两样。我来写!”
宣尼有言,无信不立,用命赏祖,义岂食言?自昏主嗣位,每岁行幸,南北巡狩,东西征伐。至如浩亹陪跸,东都守固,阌乡野战,雁门解围。自外征夫,不可胜纪。既立功勋,须酬官爵。
而志怀翻覆,言行浮诡,危急则勋赏悬授,克定则丝纶不行,异商鞅之颁金,同项王之剚印。
芳饵之下,必有悬鱼,惜其重赏,求人死力,走丸逆坡,匹此非难。凡百骁雄,谁不仇怨。至于匹夫蕞尔,宿诺不亏,既在乘舆,二三其德。其罪十也。
祖君彦一气呵成,李密上前拿起了整张纸,看着上面密密麻麻写的十宗大罪,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好,辛苦了,祖长史,有这十宗罪,天下人尽皆知这个昏君的罪恶,再也不会认为他有资格坐这皇位了。下面你就自由发挥吧,用你的文彩,用你的怒火,狠狠地骂他,骂得杨广想要自杀为止!”
“对了,别忘了把我们的力量和最近的行动都夸大一些写出来,七分真三分假,要让所有人知道,我们瓦岗的形势一片大好,不是小好,是大好!”
祖君彦哈哈一笑,边写边说:
有一于此,未或不亡。况四维不张,三灵总瘁,无小无大,愚夫愚妇,共识殷亡,咸知夏灭。罄南山之竹,书罪未穷;决东海之波,流恶难尽。是以穷奇灾于上国,猰?暴于中原。三河纵封豕之贪,四海被长蛇之毒,百姓歼亡,殆无遗类,十分为计,才一而已。
苍生懔懔,咸忧杞国之崩;赤子嗷嗷,但愁历阳之陷。且国祚将改,必有常期,六百殷亡之年,三十姬终之世。故谶箓云:“隋氏三十六年而灭。”此则厌德之象已彰,代终之兆先见。
皇天无亲,惟德是辅。况乃搀抢竟天,申繻谓之除旧;岁星入井,甘公以为义兴。兼硃雀门烧,正阳日蚀,狐鸣鬼哭,川竭山崩。
并是宗庙为墟之妖,荆棘旅庭之事。夏氏则灾衅非多,殷人则咎征更少。牵牛入汉,方知大乱之期;王良策马,始验兵车之会。
今者顺人将革,先天不违,大誓孟津,陈命景亳,三千列国,八百诸侯,不谋而同辞,不召而自至。轰轰隐隐,如霆如雷,彪虎啸而谷风生,应龙骧而景云起。
我魏公聪明神武,齐圣广渊,总七德而在躬,包九功而挺出。周太保、魏公之孙,上柱国、蒲山公之子。家传盛德,武王承季历之基;地启元勋,世祖嗣元皇之业。笃生白水,日角之相便彰;载诞丹陵,大宝之文斯著。加以姓符图纬,名协歌谣,**所以归心,三灵所以改卜。
文王厄于羑里,赤雀方来;高祖隐于砀山,彤云自起。兵诛不道,《赤伏》至自长安;锋锐难当,黄星出于梁、宋。九五龙飞之始,天人豹变之初,历试诸难,大敌弥勇。
上柱国、司徒、东郡公翟让功宣缔构,翼亮经纶,伊尹之佐成汤,萧何之辅高帝。
上柱国、总管、齐国公孟让,柱国、历城公孟暢,柱国、绛郡公裴行俨,大将军、左长史邴元真等,并运筹千里,勇冠三军,击剑则截蛟断鰲,弯弧则吟猿落雁。韩、彭、绛、灌,成沛公之基;寇、贾、吴、冯,奉萧王之业。
复有蒙轮挟辀之士,拔距投石之夫,骥马追风,吴戈照日。魏公属当期运,伏兹亿兆。躬擐甲胄,跋涉山川,栉风沐雨,岂辞劳倦,遂起西伯之师,将问南巢之罪。
百万成旅,四七为名,呼吸则河、渭绝流,叱咤则嵩、华自拔。以此攻城,何城不陷;以此击阵,何阵不摧!譬犹泻沧海而灌残荧,举昆仑而压小卵。鼓行而进,百道俱前,以今月二十一日届于东都。
而昏朝文武、留守段达等,昆吾恶稔,飞廉奸佞,久迷天数,敢拒义兵,驱率丑徒,众有十万,回洛仓北,遂来举斧。
于是熊罴角逐,貔虎争先,因其倒戈之心,乘我破竹之势,曾未旋踵,瓦解冰销,坑卒则长平未多,积甲则熊耳为小。达等助桀为虐,婴城自固,梯冲乱舞,徒设九拒之谋;鼓角将鸣,空凭百楼之险。燕巢卫幕,鱼游宋池,殄灭之期,匪朝伊暮。
然兴洛、虎牢,国家储积,我已先据,为日久矣。既得回洛,又取黎阳,天下之仓,尽非隋有。四方起义,足食足兵,无前无敌。
裴光禄仁基,雄才上将,受脤专征,遐迩攸凭,安危是托,乃识机知变,迁殷事夏。袁谦擒自蓝水,张须陀获在荥阳,窦庆战没于淮南,郭询授首于河北,隋之亡候,聊可知也。
清河公房彦藻,近秉戎律,略地东南,师之所临,风行电击。安陆、汝南,随机荡定;淮安、济阳,俄然送款。
徐圆朗已平鲁郡,孟海公又破济阳,海内英雄,咸来响应。封民赡取平原之境,郝孝德据黎阳之仓,李士雄虎视于长平,王德仁鹰扬于上党。滑公李景、考功郎中房山基发自临渝,刘兴祖起于白朔,崔白驹在颍川起,方献伯以谯郡来,各拥数万之兵,俱期牧野之会。
沧溟之右,函谷以东,牛酒献于军前,壶浆盈于道路。诸君等并衣冠世胄,杞梓良才,神鼎灵绎之秋,裂地封侯之始,豹变鹊起,今也其时,鼍鸣鳖应,见机而作,宜各鸠率子弟,共建功名。(未完待续。)
第一千九百零一章 养寇之道
祖君彦的UU小说如滔滔江水,绵绵不绝,终于写到了最后:
耿弇之赴光武,萧何之奉高帝,岂止金章紫绶,华盖朱轮,富贵以重当年,忠贞以传奕叶,岂不盛哉!
若隋代官人,同吠尧之犬,尚荷王莽之恩,仍怀蒯聩之禄。审配死于袁氏,不如张郃归曹;范增困于项王,未若陈平从汉。魏公推以赤心,当加好爵,择木而处,令不自疑。
脱猛虎犹豫,舟中敌国,夙沙之人共缚其主,彭宠之仆自杀其君,高官上赏,即以相授。如暗于成事,守迷不反,昆山纵火,玉石俱焚,尔等噬脐,悔将何及!黄河带地,明余旦旦之言;皎日丽天,知我勤勤之意。布告海内,咸使闻知。
写完最后的几个字后,祖君彦长舒一口气,最后在首页的空白抬头处,写下了几个大字:檄洛州郡县文!
李密哈哈一笑,看着这几个大字,说道:“好极了,先生文才,如天河星斗,密不及也。有了这份檄文,中原各郡英杰,当认清昏君面目,望风来投,还麻烦祖长史,把这檄文速速抄录,发往中原各地郡县,乃至整个天下,最好能直接把暴君气死了,哈哈哈哈。”
祖君彦的满脸通红,嘴里喘着粗气,还没有完全从刚才的全情投入中缓和过来,他点了点头,拿起檄文,转身就走:“魏公放心,三天之内,中原所有的郡县,都会看到这份檄文的!”
洛水河畔,隋军营地,数十里的连营,威武雄壮,与河对面同样数十里的瓦岗军连营,隔河相对,两军的将士们,持戈操盾,来回穿行于各营各寨之间,若不是服色各异,瓦岗军战士又是以青巾包头,只看身上的装备,还真的分不出哪里是官军,哪里是义军呢。
王世充站在大营前的一处高大箭楼之上,看着对面的瓦岗军大营,轻轻地摇了摇头,又从怀里掏出了一份檄文,仔细地看了起来,他的目光落到了中段,对着身后站着的魏征微微一笑,指着纸上的这几句话----罄南山之竹,书罪未穷;决东海之波,流恶难尽,笑道:“此文绝不是出于李密之手,他没有这样的文才,玄成,你可知是何人所为?”
魏征抚着自己的山羊胡子,笑道:“听说是李密的右长史祖君彦。主公,当年你我在河北初遇的时候,就曾经见过此人,也算是李密的老相识了。”
王世充点了点头:“我这里现在就缺几个这样的文书,专门写这些行军的文章,对了,薛德音这次随军从征,你看把这些事情交给他办,如何呢?”
魏征点了点头:“除了薛德音外,这回杜淹,孔颖达也跟来了,有这几位饱学大儒,主公的军令文书之事不用担心了,这次属下也会为您把关的。”
王世充摇了摇头:“不,玄成,我不要你把心思和精力放在这些文书的琐碎之事上,大战将至,我需要你更多地是为我出谋划策。”
魏征看了一眼周围,二十多个亲信部曲远远地散在箭楼周围,其他人不得靠近,而风向也不是朝向大营,二人的讲话,看起来营内之人是听不到的,但他还是压低了声音,说道:“主公这回真的准备一下子灭了李密吗?”
王世充笑道:“你觉得我能灭得了吗?”
魏征摇了摇头:“听说这两天李密的手下柴孝和,只带了百余骑,穿过了两军之间的中间地带,已经到了陕州,弘农一带,在那里打起李密的旗号,只两三天,就有万余当地的山贼变民加入了,主公,我看李密是有意要入关中啊。”
王世充点了点头:“正是如此,你说的不错,但是李密没有自己率军直入关中,而是让手下单骑在路上招兵买马,这说明他手下的那些关东人,是不肯在打下洛阳之前就扔掉中原根本,跟他去关中冒险的,嘿嘿,李密终究还是要走上杨玄感的老路,白白地在这洛阳浪费自己的时间与机遇。”
魏征的神色凝重:“可是现在关中的兵力不足,这回庞玉和霍世举率精兵四万出援,几乎是倾巢出动了,屈突通连孙华和唐弼都无力剿灭,又怎么可能对付新出现的柴孝和呢?万一给他打破潼关,跟关中的各路反军联合,那可就麻烦了。我们现在是不是应该出兵先击破柴孝和,断李密的念想呢?”
王世充哈哈一笑:“不,就是因为有柴孝和在,才能分李密的心,他现在跟我们这样对峙着,心思却想着如何进关中,为将者,切忌意志不坚定,只要他有别的想法,我们正面就有更大的把握和机会,这回我们要夺回回洛仓城,柴孝和会是我们的第一助力呢。”
魏征长舒了一口气:“那主公想要一鼓作气,彻底消灭李密和瓦岗吗?我们把他们养得太肥了,以后只怕不好控制啊。”
王世充摆了摆手,低声道:“现在还不行,李密要是完蛋了,那我的兵权也就没了,我现在只是各路援军名义上的首领,还不能直接指挥这些部队,就连来整和费青奴的部队,我也不能当成自己的,所以,我得想办法慢慢取得这些部队的控制权后,再考虑除掉李密,如果这二十多万军队能象我的四万淮南军一样,完全听命于我,甚至不认杨广,那就是我夺取天下的时候了。”
魏征点了点头:“所以主公这回的目标,就是夺回回洛仓城,初战以胜利立威是吗?不过瓦岗军也是主力云集于此,各路势力每天都在投奔他们,想要取胜,也并不容易啊。”
王世充的眼中碧芒一闪:“要的就是他们现在数量众多而没有齐心,整训,这几天我是要给李密把这檄文发出去的机会,现在应该也发得差不多了,也是我们出手收拾李密的时候了,玄成,你去起草一份战术,明天,我要跟李密列阵开战!”(未完待续。)
第一千九百零二章 狙击李密
黄昏,王世充仍然站在原来的箭楼之上,不过换了一身士卒的衣服,对面的营寨已经灯火通明,费青奴全身披挂,拿着大弓,站在王世充的身边,而在箭楼外二十多步的高坡之上,一个穿着王世充全副盔甲的替身,正浩浩荡荡地带着一大堆人,在这高坡上驻足而立,对着对面的营寨指指点点。
费青奴的嘴角微微地上翘,奇道:“大帅,为什么你这副打扮守在这里,却不去看前面的敌情呢?难道站在这里,会比前面看得更清楚吗?”
王世充微微一笑,摇了摇头:“这怎么可能呢,当时是离得越近看得越清楚,不过,如果是在那块高地上的话,显然能看得更清楚,不过,这洛水不过几十步宽,趟水就可以冲过,若是敌军安排神箭手狙杀,那我可就危险了,所以,我就故意放个替身去察看。”
费青奴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却又一皱眉:“那如果是这样,大帅你在这里看就可以了,又何必要摆开这样的阵势呢?感觉你象是故意要让敌军知道你在观察敌情啊,刚才军议,我军明天就是要从这里突破的,这不是告诉敌军我们的进攻方向吗?”
王世充笑道:“这就是兵法了,虚而实之,实而虚之,按理说此处河面最窄,水流也缓,是最好渡河的地方,但是就因为这样,李密才会觉得我们可能是虚张声势,不过我这样派替身大张旗鼓地去观察,以李密谨慎小心的个性,也许会再次怀疑他的判断,觉得我是不是要故意反其道而行之,所以今夜李密必来观察。”
他说到这里,眼中碧芒一闪,指着对面正对高地的一个小山包,说道:“如果我是李密,肯定也会扮成小兵,夜里悄悄地登上这个山包来察看我军虚实的。费将军,如果你在这里,能一箭射到对面的小山包吗?”
费青奴的眼中尽是兴奋的神色,笑道:“不过一百一二十步左右,大帅你放心,在这个距离,我可以射中一只蚂蚁!李密我认识,就算他扮成小兵过来,我也能一箭穿心,哈哈,要是这回我射死了李密,大帅你能给我报什么功呢?”
王世充摇了摇头,说道:“不,李密现在还不能死。青奴,别乱来。”
费青奴睁大了眼睛:“大帅,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有机会一箭毙敌首领,这样的机会怎么可以放过?”
王世充微微一笑:“现在中原各地的贼寇,都冲着李密的名头,直接来这瓦岗聚焦了,也省得我们分头去各地消灭他们,如果这时候李密死了,那瓦岗以外的各路反贼,多半是直接作鸟兽散了,你一箭杀了李密,不过是杀一人之功,可是砍几万,几十万贼人首级的军功,就没有了,青奴啊,现在你已经是虎贲郎将了,想要再进一步,升为十六卫的大将军,光杀一个李密,可是远远不够啊。”
费青奴抓了抓脑袋,说道:“那还要射他作什么呢?”
王世充眼中的碧芒一闪:“不要射死他,但要射伤他,如此一来,明天的大战,李密无法指挥,到时候我们就可以大破贼军了!费将军,今天晚上你射伤李密,明天我让你的铁骑当先冲击,就是从这里走!”
费青奴哈哈一笑,一拱手:“好的,就听大帅的军令了,我对着李密的屁股射,让他骑不了马,出不了阵!”
入夜,三更,月色如水,照在缓缓流淌的洛水之上,黄昏时分王世充替身所停留过的那个小高地的对面,瓦岗军大寨前的小山包后,两条黑影悄悄地屈身而来,在小山包后面趴到了地上,然后慢慢地匍匐向上,爬到了山包顶住,两人都是一身黑色夜行衣,右边一人跨着弓箭,背着盾牌,乃是王伯当,而右边一人黑巾包头,浓眉大眼,双目有神,可不正是李密?
李密把身体隐藏在杂草之中,头却微微地露出草面,看着对面灯火通明,人来人往的隋营,王伯当叹了口气:“主公,这里离隋营太近,太危险了,咱们不必来这里啊,在箭楼上就可以看到了。”
李密的眉头紧锁,今天他特意在脸上还抹了些黑色的油彩,让本来就挺黑的脸,在黑夜之中几乎无法辨认,只有眼白偶尔出现,他凝视着对面的隋营,小声说道:“不行,箭楼看不清楚敌军营寨内的情况,下午王世充来这里观察过,我看,他们明天很有可能会从这里突击,现在我要弄清楚他们的兵力,部署,尤其是投石机和八弓弩箭的数量,以免明天吃大亏。”
王伯当奇道:“这么明显的地方,一定会碰到我军的严密防守,如何强攻呢?”
李密摇了摇头:“王世充用兵神出鬼没,越是难攻的地方,他可能越是会作为突破点,我军虽然深沟高垒,但是要是他们集中投石机和八弓弩箭猛砸,然后大军迅速通过,展开,还是可以直接冲垮我军营寨的,不然的话,我想王世充不会亲自来这里观看地形。”
王伯当笑道:“要真是那样,王世充只会悄悄来察看,怎么会这样大张旗鼓呢,这一定是他的疑兵之计,主公不要上了他的当啊。”
李密咬了咬牙:“他有可能是反其道而行之,而且也许他是跟我同样的想法,也要看我们的营垒之中有没有伏兵和远程武器,因为现在投石车和八弓弩箭,我们也有,要是在这个方向大量布置,他们也会死伤惨重的。与其偷着看,不如大摇大摆地来。”
王伯当叹了口气:“可惜下午的时候我不在箭楼上,要不然一箭射死这狗娘养的,也就没这么多事了。”
李密哈哈一笑:“三郎,这就是天命,没什么好说的,好了,我也看清楚了,他们这里还真是布了许多投石车和八弓弩箭,营中的骑兵看起来不少,明天还真是会从这里主攻呢,我们现在就回去,好好布。。。。”
话音未落,突然一道强烈的弩箭破空之声响过,直奔这里而来,李密的脸色一变,还没来得及行动,屁股上却是象给什么东西狠狠地叮了一下,转而一阵剧痛从尾巴骨那里传来,王伯当惊呼道:“主公,你屁股上中箭啦!”(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