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五百六十二章 悍将就擒
满是血污的脸上,剑眉大眼,高高的颧骨,一脸的笑容,却并不是杨玄感那张棱角分明,遍是短髯的脸,此人分明就是关陇大将,韩擒虎的长子韩世谔!
韩世谔笑着看着宇文成都,二人曾同朝为官,同军为将,平时私交也还可以,怎么会认不出来?但宇文成都立功心切,看韩世谔一招杀败了宇文仲武,就想当然地把他认作了杨玄感,直到韩世谔的面当被打掉之后,他才发现,自己犯了一个多么大的错误。
宇文成都恨恨地一拍大腿,厉声道:“唉呀!想不到你韩世谔,也算一代名将了,居然,居然会自降身份,去当那杨玄感的替身骑士,你韩家的几代英名,算是给你韩世谔给丢光啦!”
韩世谔的脸上却是露着胜利者的微笑:“我兴兵除暴,讨伐无道昏君,虽然功败垂成,却也可以名留青史,从起兵的那一刻,我韩家上下几百口人的性命都可以置之度外,而那名声,又算得了什么?!”
宇文成都咬牙切齿地说道:“混蛋,真的是死到临头,也执迷不悟!你韩家世代是我关陇家族,圣上对你家,对你父天高地厚之恩,让你们家从一个普通的中等世家,一跃而成国公家族,而你却是狼心狗肺,不思报国,却跟着杨玄感谋反作乱,现在兵败被擒,居然还有脸说什么名留青史!”
韩世谔哈哈一笑,朗声道:“主上无道,自然天下人共击之。当年西魏开国八大柱国家族。赵家和独孤家因为反抗奸臣宇文护。虽然也落得身死家破的结果,但是公道自在人心,等到奸臣宇文护身死党灭之后,这两家仍然是名留青史,宇文成都,杨广昏庸残暴,你别以为你们宇文家可以一手遮天,永享富贵。早晚也会给他卸磨杀驴,落得跟我们家一样的下场!”
宇文成都咬了咬牙,举起了凤翅镏金鎲,眼中杀机一现:“老子先把你当驴宰了,让你再胡说八道!”
一个气若游丝的声音响起:“将军,不可,不可啊。”
宇文成都扭头一看,只见宇文仲武正抱着马脖子,眼中光芒散乱,口角处鲜血长流。正看着自己呢。
宇文成都马上换了一副关切的表情,说道:“仲武。你还好吧,刚才我要擒拿这厮,未顾得上看你,怎么样,你伤势如何?!”
宇文仲武略微直了直身子,说道:“一点皮外伤,不妨事,将军,这韩世谔,乃是,乃是敌军的大将,生擒献俘,比,比在这里杀了他更好。而且,而且现在杨玄感正找不到,也许,也许此人知道杨玄感的下落!”
宇文成都心念一转,笑道:“仲武说得极是,韩世谔,你若肯说杨玄感现在在哪里,我就饶你不死!甚至,我还可以在至尊面前,为你求情,以至尊的个性,只要诛杀杨玄感这个首恶,还有李密这个狗头军师,你们其他人,或可无事。”
韩世谔哈哈一笑:“宇文成都,你以为我韩世谔是你那个没骨气的爹,要在杨广面前磕头求饶,然后一辈子当奴隶是吗?哈哈哈哈。”
宇文成都气得浑身发抖,这件事情对于宇文家来说,是奇耻大辱,即使是李浑这样的大仇人,也不敢在宇文述和宇文成都面前提及此事。宇文成都再次举起了凤翅镏金鎲,厉声道:“老子现在就让你永远闭嘴。”
宇文仲武连忙道:“将军且慢,此人,此人是故意激怒将军,想要取死,以避免,避免在至尊,至尊那里受到严刑。你,你可千万不要,不要上当啊。”
宇文成都心中一动,放下了凤翅镏金鎲,恨恨地说道:“险些上了这个狗贼的当,你想这么容易就死了,老子偏不依你,来人,给我把韩世谔押下去,好生看管,对了,给他的嘴里塞点东西,别让他咬舌头自尽了!”
几个如狼似虎的宇文家部曲应了声诺,把一团破布塞进了韩世谔的嘴里,将他抬了下去,宇文成都恨恨地一拍马鞍,叹道:“唉,我这一计,居然没有成,韩世谔是牺牲自己给杨玄感争取时间,只怕这会儿,杨玄感已经杀出我阵了!”
宇文仲武本想跟着附和两句,却突然双眼一亮,失声道:“将军,你看,我们的大,大旗!”
宇文成都扭头看了过去,只见千余步外,本方阵后的“宇文”二字的大帅旗,正在缓缓地倒下,而远远看去,一员全身金甲,戴着鬼面当,浑身上下,如被血浴的大将,正骑着一匹黑色战马,单手提槊,冷冷地看着身边的两个部下在用大砍刀砍断旗杆,而他的马正一下一下地踩着地上的一具尸体,那尸体全身明光铠,连环甲的披挂,可不正是宇文成都派在大旗下的替身掌旗兵?
杨玄感抹着嘴角边的一抹血迹,他的左胁,已经隐隐地感觉到了一丝疼痛,刚才他突阵而出,杀到这大旗之下的时候,当那个一身华丽大铠的家伙出现在眼前时,他还真的有了一丝犹豫,在考虑是不是换个方向突击,避开宇文成都。
可是就在这一瞬间,天下第一武将的骄傲,让他选择了迎面而上,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宇文成都”的武艺竟然如此稀松平常,二十招不到,就给自己刺于马下,而其他的守旗敌军,也都随之一哄而散,没了踪影。
王伯当骑着一匹黄斑马,在杨玄感的身边来回逡巡着,他是刚才冲进阵中的时候,靠着敏感的直觉,从一条被突出来,足有三十步宽的通道一路前行,这才与杨玄感的手下五百多骑会合的,在短暂地交流了一下李密的情况之后,杨玄感大哭三声,向西方拜别后,就一咬牙直冲宇文述的大旗,这里,是他与韩世谔约定相见的地方,李密已经失去了,这韩世谔,不能再丢!
王伯当急道:“大帅,这里不宜久留,这个宇文成都是替身,韩将军现在还没到,只怕凶多吉少,您千万不可再逗留此处,以误了李军师的一片苦心啊!”(未完待续。)
第一千五百六十三章 斩将夺旗
杨玄感恨恨地一拍马鞍,黑云马一声长嘶,高高抬起前蹄,重重地踏了下去,正中那个宇文成都替身的面门,一下子就把他的脸踩了个稀巴烂。UU小说,www.uu234.com杨玄感的嘴里喷着出气,眼中泛着血丝,咬牙切齿地说道:“总有一天,我要亲手宰了宇文成都,为韩将军报仇!”
说完之后,杨玄感一拉马头,看着他的身后,已经不到八百,浑身上下伤痕累累的部曲骑兵,以及仅剩下的杨积善和王伯当这两员将校,说道:“各位,经过苦战,有赖于大家的努力,咱们终于冲出了宇文家的连环马阵,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一往直前,再冲破隋军的后军骁果骑兵部队,只要冲出去,就会有人接应咱们,就会有希望!”
所有的骑士们整齐划一地以剑槊击甲,声震天地,配合着马匹们的齐声长嘶,高声叫道:“万岁,万岁,万万岁!”
杨玄感长槊前突,直指三百步外,那在“裴”字帅旗下严阵以待的裴仁基父子,吼道:“冲啊!”
宇文成都气鼓鼓地对一边的传令兵说道:“传令,打鼓,连环马全部回转,集结,向着杨玄感的侧后攻击!”
在一边裹伤的宇文仲武听到这话,连忙说道:“将军,万万不可啊,这一场大战,虽然杀伤敌军上千,但我们宇文家的铁甲连环马也损失千余,这可是无法弥补的损失啊,若是再战,只怕。只怕大帅多年来之不易。搜罗天下壮士而结成的这只部曲骑兵。就要损失殆尽啦!”
宇文成都恨恨地说道:“我当然知道阿公组建这支部队不易,所以去年征伐平壤城的时候他都没舍得带这支部队去,而是让我率部留在辽东城继续攻城,可是我们现在损失了千余精锐,却没有杀了杨玄感,你让我有何面目去见阿公?!”
宇文仲武摆了摆手:“将军,您是前军主将,不可因怒而战。我军的连环战马都是捆在一起的,转向很难,想要全部向后转的话,那得绕一个大圈回来才行,到时候杨玄感要么给后军截杀,要么冲出去了,您就是想战,也是追不上啊,不如趁机多割取敌军的首级,不管怎么说。咱们总算是生擒了韩世谔,也算一桩大功了。”
说到这里。宇文仲武压低了声音:“将军,您要是真的想要杀杨玄感的话,不妨下道密令,让阵后的万钧神弩大规模齐射,不管是杨玄感,还是裴仁基的骁果军,在混战中都会给大量杀伤,到时候,咱们可以去捡现成的!”
宇文成都微微一愣:“这,这样能行吗?”
宇文仲武咬了咬牙:“无毒不丈夫,您在前面不也是在杨玄感派铁骑绑着长槊引我军前军出战时,弓箭乱射的嘛,现在没啥区别,要是裴仁基挡不住他,那杨玄感就算突出我们的骁果骑阵了,到时候只怕想从别的军队,尤其是柴绍和王世充那里抢功,也不容易啦!”
宇文成都的眼中冷芒一闪,转头对身边的一个传令亲兵说道:“去,告诉后军阵后的万钧神弩的指挥,校尉李君羡,告诉他在杨玄感突阵时,给我不分敌我地把断槊全部打光,一杆也不许留,就说是我的命令,快去!”
那个亲兵的眼中闪过一丝迟疑:“将军,这,这命令只怕李校尉不会执行吧,除非是你的亲自下令才行。”
宇文成都冷笑一声,从怀中掏出半块虎符,说道:“你拿这个去,就说我宇文成都正在与敌血战,一时抽不出身,见虎符如见我。去!”
亲兵的脸上闪过一抹喜色,拿过虎符,转身拨马而走,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宇文仲武勾了勾嘴角:“将军,您怎么可以把虎符给这小兵呢,万一遗失,这可怎么是好。”
宇文成都哈哈一笑:“我要的就是虎符丢了,给人捡到,不然万一裴仁基这回不死,事后追查这事,我又找谁当替死鬼呢?哈哈哈哈哈!”
宇文成都一边放声大笑,一边策马向前,只留下了宇文仲武怔怔地呆在马上,若有所思。
裴仁基的骁果军,一排排地,一阵阵地,如潮水一般,不停地向上迎击杨玄感的部曲骑兵,铁甲钢槊的碰撞,战马的长嘶,战士们的怒吼声与喊杀声,还有重重的身体与战马仆地的声音,此起彼伏,前方的战场上再次起了一阵阵的风沙,看不清风沙中的战况,只是那喊杀声却是越来越近,马蹄踏地,狂飚突进时的那种震天动地的声音,也是离着裴仁基的帅旗越来越近了。
裴仁基的脸上肌肉在微微地跳动着,喃喃地说道:“杨玄感就是杨玄感啊,不愧是天下第一猛将,即使在这连续冲破了我军前军和连环马阵的情况下,还是有这样强悍的战斗力,也难怪连宇文成都都挡他不住啊!”
一枝羽箭,呼啸着飞向了裴仁基,一边的裴行俨挥槊一挡,把这杆羽箭生生地击落在地,他勾了勾嘴角,说道:“看来敌军已经杀到一百五十步左右了,这箭居然可以飞到父帅的身前,我们已经投入了三千铁骑,也没有挡住杨玄感啊。”
裴仁基的另一个部下,是个只有十三四岁的少年,脸上透着稚气,却也是穿了一套皮甲,在他的身边,此人姓刘,名仁轨,汴州人氏,小小年纪就从军征伐高句丽,裴仁基看这少年透着一股子机灵,又感慨于他的志气,就把他带在身边,做了一个亲卫。
刘仁轨从小就读过不少兵法,勾了勾嘴角,说道:“将军,现在您的部曲卫士三百之外,就只剩二千骁果军士了,是把他们全部投放战场反击,还是留在这里守住大旗呢?”
裴仁基咬了咬牙,说道:“前面起了风沙,我们就是投入更多的兵力,也没有太大用处,反而会让我军自相残杀,传令,列阵,一千骑弓手守住前方,只要有骑兵从风沙中冲出,无论敌我,尽皆射杀!”(未完待续。)
第一千五百六十四章 识破毒计
裴行俨睁大了眼睛:“父帅,你这是何意,连我军的也要杀吗?”
裴仁基点了点头,沉声道:“杨玄感诡计多端,须得防他换了我军将士的甲胄,趁乱逃跑,今天已经战死了这么多兄弟了,再死些也没事,事后朝廷一定会加以优抚的。”
裴行俨点了点头:“听说那杨玄感是一身金甲,骑着黑马,来回冲突,若是看到他时,孩儿想请命追杀。”
裴仁基厉声道:“不可,行俨,连宇文成都也挡不住杨玄感,现在生死不知,大帅旗都倒了,我等在后军,只要按常规守住就行,没必要以身犯险,你是我裴家的长子,也是未来我们裴家的希望,为父不允许你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裴行俨咬了咬牙,沉声道:“父帅,孩儿不怕死,作为武将,最大的光荣和骄傲是在战场之上,和天下第一的勇将面对面地厮杀,能胜最好,若是败了,也死而无憾,我裴家世代为将,父帅,这些为将之道,不是你教给孩儿的吗?!”
裴仁基叹了口气:“可是这回你要面对的是杨玄感,是天下第一的猛将,他现在是拼命要逃生,要突围,你对上他,太危险了!”
裴行俨哈哈一笑:“富贵险中求!若不是杨玄感本人,孩儿只斩杀些无名下将,又怎么能得军功呢?”
刘仁轨勾了勾嘴角,说道:“大帅,少将军的勇气可嘉,但是我听说杨玄感打仗。喜欢用替身冲击。而他本人则是缩在后面。上次上官政将军就是中了这招,兵败身死,所以,少将军不可不防这招啊。”
裴行俨的脸色一变:“哦,还有这招吗?仁轨,你有什么办法可以破解?”
刘仁轨微微一笑:“最好的办法嘛,就是用少将军的眼睛去观察,看看谁的武功高。那才是杨玄感,替身可以穿一样的盔甲,但不会有同样的武艺的!”
裴行俨不满地勾了勾嘴角:“可是这会儿敌我两军正在混战,风沙漫天,根本看不清啊。”
刘仁轨笑道:“风沙只是在这里一段,你可以往后一点,到后面的柴绍那里,就可以看得清楚了。而如果能突破我军,攻到阵后的,一定会是杨玄感本人啦。”
裴行俨微微一愣。转而眉头一皱:“不行,我不能离开父帅。就算不杀杨玄感,我也要护父帅的周全才是!”
刘仁轨笑道:“那还请少将军按大帅的意见,上前率骑弓手压阵吧。”
裴行俨叹了口气,说道:“也只能如此了。父帅,你在这里千万保重,孩儿上前了。”
裴仁基抚了抚自己的长须,说道:“好的,你不要太勉强。”
裴行俨刚要拨马回转向前,前面一阵马蹄声响,却是从风沙中冲出了一骑,众人的脸色一变,裴行俨更是二话不说,抄起背后的大弓,就想要射击,裴仁基定睛一看,连忙拉住了裴行俨的手,说道:“不要射,应该是自已人,看样子象是宇文将军的传令兵。”
众人看过去,却只见来骑的背上插着几面小靠旗,迎风招展,而他的身子伏在马上,手上并没有拿长槊,显然是战场上的传令兵,这个传令兵一路冲到裴仁基的中军前方,给十余名裴家部曲上前挡住,为首一人厉声喝问道:“来者何人,可有腰牌军令?!”
那亲兵一把掏出了怀中的半块虎符,一边擦着脸上的汗水,一边大叫道:“小的是宇文将军的亲兵,特来传达紧急军令!”
裴仁基在几十步外听得真切,连忙亲自驰出,一把接过了那半块虎符,定睛一看,点了点头:“这果然是宇文将军的前军虎符令牌,快说,现在前方战况如何,宇文将军是否安好?”
亲兵连珠炮似地说道:“宇文将军一切安好,刚才他亲手擒住了穿着杨玄感衣甲的叛军大将韩世谔,而叛军的损失也已过半,现在冲出我连环马阵的,不到一千骑,只是那韩世谔掩护了杨玄感的逃离,以至于此,现在宇文将军有令,要裴将军死死地挡住敌军骑兵,不许一个敌骑冲出!”
裴仁基点了点头:“本将知道了,你辛苦了,歇息一下,回去交令吧。”
亲兵连忙说道:“宇文将军对后面的各军仍有布置,特命小的持了虎符传达,还请裴将军把虎符交还小的。”
裴仁基勾了勾嘴角,把虎符扔了回去,问道:“我部是前军的后卫了,再后面只有八弓弩箭的远程部队了,现在两军正在交战,那支部队,不需要动用了吧。”
亲兵的脸色微微一变,转而摇了摇头:“此乃宇文将军的军令,特意命小的只对各部的长官传达,所以还请裴将军谅解。”
裴仁基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好了好了,你去吧,本帅也懒得管你这事。”
亲兵把虎符往怀里一揣,行了个军礼,打马急去,裴仁基嘟囔了一句:“一个小小的宇文家的部曲,就敢跟本将这么无礼,哼,宇文成都,还真的是骄狂不可一世啊。”
刘仁轨突然摇了摇头:“大帅,只怕,我们还得留个心眼啊,那亲兵持了虎符去后面的八弓弩箭部队,您觉得会是什么命令呢?”
裴仁基的脸上闪过一丝惊愕之色,失声道:“你的意思是?!”
刘仁轨咬了咬牙,说道:“大帅,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啊,您也不是没看到,宇文成都是如何对付前面的前军将士的,那可是杀起自己人来,眼皮都不眨一下啊。这回他没有扑到杨玄感,肯定也不想让我们得这击杀贼首的大功的,要是用八弓弩箭,在我们与杨玄感大战时,全部射杀,那对他来说,才是最好的结果!”
裴行俨重重地一拳击中马鞍,恨声道:“好个恶贼,竟然出此毒计!”
裴仁基咬了咬牙,沉声道:“派一千骑兵上前,继续到风沙之外阻击,我们的帅旗向后移二百步,中军部曲与前方脱离接触,万一真的给八弓弩箭攒射,也不至于赔上性命!”(未完待续。)
第一千五百六十五章 周密计划
王世充站在后军的高岗之上,一脸严肃地看着前方沙尘中的厮杀,站在他的这个位置,能比坐在马上的裴仁基看得更清楚一点,他能清楚地看到,杨玄感的本尊正在左冲右突,如入无人之境,跟杨玄感打了太多的交道,不知从何时开始,即使在千军万马之中,这种盖世的猛将,也能给王世充一眼认出。…≦UU小说,www.uu234.com
魏征就没有这样的天赋,仍然紧张地看着那沙尘中的厮杀,不停地摇头叹气道:“想不到杨玄感在这样的情况下,仍然有这样惊人的战斗力,宇文成都也算是无心插柳,本是为了防止裴仁基抢功,才把他打发到后军那里,可是若不是这样安排,中军帅旗倒时,只怕这后军就会崩溃了,现在,也无人能挡那杨玄感啦。”
王世充冷冷地说道:“裴仁基挡不住杨玄感的,这点我很确定,一方是为了生命而突围,一方只是想抢些战功,这个战斗的欲----望就差了太多,再说,杨玄感是一点突击,不需要击溃敌方全军,这风沙,也是他的好帮手,让裴仁基有所忌惮,无法投入全部军力。”
魏征点了点头,看着跟前方的风沙反而拉开了二百多步距离的裴仁基帅旗,说道:“主公,裴仁基的前军挡不住杨玄感,眼看就要给突破了,他的后军为何迟迟不动呢?我看他也不是没有余力啊。”
王世充微微一笑,一指那匹从裴仁基的帅旗处直奔后方八弓弩箭阵的传令兵的坐骑,说道:“玄成。这个人。你注意到了没有?”
魏征刚才一直在看风沙中的战事。对这传令兵都没有留意过,这会儿才看到此人奔向了后方,他的嘴角勾了勾:“难道,这是裴仁基准备用八弓弩箭来攻击杨玄感了吗?怪不得他要拉开距离啊。”
王世充摇了摇头:“这个传令兵可不是裴仁基派出来的,而是刚才就从风尘里钻了出来,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他是由宇文成都派来的,刚才我看他向着裴仁基出示了什么东西。可能是令牌之类的,然后他就马上赶往后军,玄成,你觉得这是一个巧合吗?”
魏征的脸色一变:“主公的意思是,宇文成都准备故伎重演,趁着两军混战的时候,然后不分敌我地乱射一通?天哪,这回可是八弓弩箭,不是普通的弓箭,这么一来。两军只怕没有活人了,就是杨玄感的武艺盖世。也逃不过啊。”
王世充冷冷地说道:“宇文成都打仗就跟他爷爷一样,士卒的生命,在他眼里,不过是草芥而已,他绝不能把杨玄感放出自己的前军,而裴仁基,就是他的最后一道防线,前军的五千骑兵,不也是这样给他送掉了吗,那还都是骁果骑兵,他还不是眼皮都不眨一下。”
魏征点了点头:“这么说来,裴仁基主动后退,是看出这小子的歹毒心思了?”
王世充笑着点了点头:“还有别的解释吗?裴仁基也是老滑头,可不是傻瓜,再说前面宇文成都刚刚用了这一招,他能不留个心眼吗?反正就差这二百步,就算杨玄感突出来,只要后面的八弓弩箭不放,再冲上去也不迟!”
魏征叹了口气:“这帮人打仗就是互相算计来算计去,也是亏了杨玄感犯了这么多的错,才会落到这样的境地,不然,让杨玄感入了关中,我看以这帮人的德性,也是不可能奈何得了他啦。”
王世充的眼中碧芒一闪:“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玄成,准备一下,要是杨玄感能逃过八弓弩箭这一劫,我想他是可以冲出来的,到时候,我们还得把整个局给做得漂亮一点才行。你注意到没有,刚才在东边战场上,有一支骑兵已经悄悄地向这里移动了,我看,也是想来抢功的。”
魏征的脸色一变,扭头扭向了东侧,只见一哨大约三千人的轻骑兵,人衔枚,马裹蹄,不声不响地冲进了后方七里左右的一片桃林之中,似是在作伏兵,他奇道:“怎么,居然有人敢和宇文成都抢功?”
王世充笑道:“虽然这支人马没打旗号,但我看出来了,领头的是斛斯万善,是卫玄派过来的,他的关中部队在这次的平叛中几乎损失殆尽,又给作为偏师打发到了次要战场,肯定咽不下这口气,所以才会派斛斯万善过来找机会劫杀,也就是卫玄还有胆子跟宇文述这样抢,换了别人,只怕连这个念头也不敢起啊。”
魏征有些紧张地说道:“那,我们的布置怎么办,会不会给斛斯万善撞破?”
王世充的嘴角勾了勾,低声道:“玄成,现在把我们王家的部曲带走,五百人就足够,换上叛军的衣甲,一会儿杨玄感若是冲出来了,就跟在后面,万一斛斯万善攻击杨玄感,你就挡住斛斯万善,记住,不要恋战,更不能留俘虏给他们,其他的事情,交给雄信来办。”
魏征点了点头,拨转马头,骑向了后方:“属下明白,主公,你放心吧。”
王世充突然想到了什么,转头对着魏征叫道:“玄成,带上仁则一起去,让他换上金甲鬼面,明白了吗?!”
杨玄感终于冲出了这片血染的风尘,跟在他身后的骑士,已经不到四百人了,从三千骁果的骑阵之中冲出,虽然得了不少风沙的帮助,但也让他损失了一半人以上,剩下的战士们,人人浴血,个个带伤,而刚冲出风沙迷雾中,他就一眼看到了二百多步外,严阵以待的裴仁基,正站在帅旗之下,提着大刀,一脸的严肃。
杨玄感抹了抹自己嘴角边的血迹,这会儿,他的左肋已经开始隐隐作痛了,他一把抓起马鞍上的一个大酒葫芦,拔开塞子,仰头就灌了三大口烈酒,这会儿,只有酒精的刺激,才能让他稍稍地化解那锥心的疼痛。可是他在喝酒的时候,心中却是飞快地在思考着:裴仁基为何撤出了这么一片空间,没有派后续援军呢?(未完待续。)
第一千五百六十六章 八弓弩箭大杀阵
杨积善跟了过来,他的身上多了两处枪伤和一处刀伤,都不重,这会儿也已经裹好了伤处,看着裴仁基的帅旗,他说道:“大哥,为何不一鼓作气直突敌阵呢?这应该是骁果军最后的防线了!”
杨玄感摇了摇头,沉声道:“情况不对,隔了两百步,裴仁基又自己不上前,我觉得其中有诈,积善,你我不可妄动,先派人前往试探一下。UU小说,www.uu234.com”
说到这里,杨玄感扭头对着身边的一个家将说道:“杨福临,你带一百骑在前面冲锋,声势要尽可能地造大一些,不必直接与裴仁基接战,冲到弓箭距离后放几箭就可以撤回。”
那个名叫杨福临的家将,也是杨玄感的替身之一,全身金甲,戴着鬼面具,听到之后,奇道:“公子,怎么不一气冲阵呢?咱们现在连破敌军几阵,虽然有所损失,但士气正旺啊,前方的敌军人并不多,应该挡不住我们的。”
杨玄感摇了摇头:“你先冲,试探一下敌军的虚实,要是他们有埋伏,马上就撤回来,不要勉强。”
杨福临点了点头,说道:“遵令!”他一挥马槊,带着几十名骑士就冲了上去,战马四蹄翻飞,带起阵阵尘土,很快,就把这几十骑也都隐藏在滚滚的黄沙之中,声势如奔雷,就如同几百上千匹的战马在同时突击!
裴仁基的嘴角勾了勾,对身边的刘仁轨说道:“传令前方的裴行俨,让他用弓箭射击来敌,不许出击!”
刘仁轨刚要举起信号旗。却只听到一阵恐怖的尖啸声从身后响起。几十步弩机被大锤所击砸的声音几乎是同时传来。他的脸色一变,和裴仁基几乎是同时回过了头,只见就在身后五十步左右的地方,原本早已经拉开,整齐待发的六十部八弓弩箭,在那校尉李君羡的指挥下,六十名赤着上身的大力士,同时抡下了大锤。而六十根带着六根尾翼,长约三尺的飞槊,横空出世,越过裴仁基等后军的头顶,带着死亡的咆哮,直向前方敌军带起的那阵烟尘飞去!
裴仁基的脸色变得惨白,喃喃地说道:“仁轨啊,这回你可是救了行俨一命,这个恩情,我们裴家会记得!”
就在裴仁基的这句话说完的时候。这六十根八弓弩箭,如同八十枚地对地的飞毛腿导弹。狠狠地砸进了裴行俨的那一列骑阵前一百步到一百五十步的距离,这个距离,显然是后方的八弓弩箭手们精心测算过的,也差不多就是刚才后撤前裴仁基的帅旗所在的位置,若不是他们后退了两百步,这会儿肯定已经是在与叛军骑兵肉搏的时候,被这些弩箭无差别地攻击了。
裴行俨的背上出了一阵冷汗,就在刚才,刘仁轨要他父亲回撤时,他还很不以为然,觉得这是这个小子怕死之举,没想到这回果然应验了,杀人无数,武艺高强的他,这会儿抓着长槊的手也是在微微地发着抖,战场上最怕的就是这种事,那就是在背后给自己人冷箭偷袭,死得只会不明不白。
一边的一个副将悄悄地问道:“少将军,咱们现在怎么办,还要冲击吗?”
裴行俨突然大吼了起来:“冲你奶奶个熊啊,没看到后面的龟孙想把咱们一起射死吗?给我放箭,十箭放完后,后撤百步!”
烟尘之中,惨叫声此起彼伏,但很短,跟那种中了箭或者中了枪,受到非致命伤害时的疼痛难忍式的叫声不同,这些叫声,往往刚出了嘴,就消失不见了,不用问,这就是给大杀器一槊毙命的结果,再厚的盔甲,再强的武艺,对于这种毁天灭地的八弓弩箭,也是无计可施,杨玄感在洛阳城下,曾经亲自见识过这东西的可怕,这会儿即使是他,也是脸色苍白,但双眼之中闪着仇恨的光芒,捏着钢槊的手,骨节格格作响,可见他现在这种既是侥幸,又是愤怒的心情。
王伯当叹了口气:“这隋军还真是够狠的,老用这种杀敌也杀自己人的战法,大帅,幸亏你没有冲啊,不然这会儿,死的就是我们了!”
杨玄感咬了咬牙,看着第二批,第三批的弩枪在不停地发射着,仍然一**地冲击了这股子烟尘之中,等到第七波的弩枪再射入烟尘中时,已经没有什么惨叫声了,就连马匹仆地的声音也没有了。
所有冲击的叛军部曲骑兵,自杨福临以下,无一生还,不过,亏得了这些人的探路,杨玄感现在很明确一件事:八连发的八弓弩箭,终于射完了,他们重新上箭至少要一盏茶的时间,这个时间,足够自己突破敌阵了!
等到第八轮弩枪落地的时候,尘埃也基本上落定,前方的五十步左右的距离上,人马的尸体散得到处都是,几乎没有一具尸体是完整的,巨大的弩枪的动能作用,在打到人的身体或者是马身上时,就把人马的身体完全撕裂,击成一块一块的,近五百枝弩枪,横七竖八地插在地上,而被枪尖定在地上的,则是一块块大小不等的肉块,地上的内脏横流,血水淌得满地都是,浓烈的血腥气味,顺着一股弩枪横飞带来的劲风,灌进了每个叛军士兵的鼻子里。
杨玄感回头看了看自己身后跟着的三百多名叛军部曲骑士,没有人说话,但每个人的眼睛里,都象是要喷出火来,看着同伙如此的惨死,在最初的恐惧之后,激起的却是战士们强烈的复仇欲。。。望和斗志,就连那些战马,也都神色坚毅,两眼怒突,铁蹄不停地刨着地,嘴里喷着带血的口沫,迫不及待地要发起最后的突击!
杨玄感厉声道:“大家都看到了吗?贼人已经无法阻止我们的攻击了,连把洛阳守城的八弓弩箭也给搬了出来,现在在我们眼前,只剩下这最后的一道防线,冲过之后,就是那些弩枪,兄弟们,跟我冲,为死难的,为我们探路的弟兄们报仇!”(未完待续。)
第一千五百六十七章 裴仁基的退缩
所有的部曲骑士们齐齐地爆发出一声震人心愧的怒吼,随着几十支号角的吹奏,杨玄感一马当先,黑云马的双眼暴突,泛着红红的血丝,一如它的主人一样,喘着粗气,直向着密密麻麻的敌阵冲去!
裴行俨已经回到了裴仁基的身边,裴仁基的脸上肌肉都在跳动着,经历了无数阵仗的他,在对方的这种气冲山河的冲击面前,心脏都在随着对方每一下马蹄踏地的声音而剧烈地跳动着,一边的裴行俨勾了勾嘴角:“父帅,对方看起来也就三五百骑,我们这里有一千五百骁果,还有五百部曲,忠诚可靠,四个打一个,也能灭了他们!”
裴仁基咬了咬牙,沉声道:“传令,骁果骑士上前,正面拦截敌军,我裴家的部曲骑兵随我迂回右侧,准备对敌侧击!”
裴行俨的脸色一变:“什么,父帅,你这是,你这是要侧击?这怎么可以?我们绕开这么大一个圈,那杨玄感只怕早就突出去了,看他们这样凶猛的冲击,只怕一千五百骁果骑士也无法抵挡啊,非我裴家部曲不可!”
裴仁基恨恨地说道:“挡下杨玄感,我们裴家部曲还能活几个人?就算杀了杨玄感,这功劳就能落到咱们头上吗?孩子,别傻了,刚才宇文成都那阵八弓弩箭,就是要你的命的,你还想充冤大头吗?”
裴行俨喃喃地说道:“那,那怎么办?难道,难道就放着叛军这样突围吗?”
裴仁基的眼中闪过一丝冷芒:“哼,杨玄感又不是三头六臂,他连战多场,加上前面受过伤。这会儿早已经是强弩之末了,但是困兽犹斗,现在的他还有力量,我们硬跟他打,自己损失太大,犯不着。让开这条路,后面还有柴绍和王世充,让他们去和宇文成都抢功吧,就算退一万步,杨玄感一个人冲出去了,可是他几乎送掉了所有的部下,又能掀起什么风浪?”
刘仁轨微微一笑:“还是大帅高明啊。”
裴仁基咬了咬牙:“本帅现在还不能得罪那宇文述,这回就算明知道他要害我,也只能当没事。哼,不过这笔账,老子记下了,总有一天,会找宇文成都这小子算的。行俨,快执行我的命令!”
裴行俨不甘心地叹了口气,转身打马而走。而那面裴字大帅旗,也随着裴仁基一行的运动。开始向着右侧移动了。
骁果军统领张童仁,带着最后的一千五百名骁果骑士。迎着杨玄感扑了上去,两边的骑兵开始全速地对着,枪槊相交,锤棍齐下,惨叫声和落马的声音,再次响成了一片。。。。
步兵校尉李君羡正大声地呼喝着。指挥着手下的军士们,重新装填那些八弓弩箭,而在他的身边,正是那个对他下令的传令小校,这会儿他急得满头大汗。因为在这六十架八弓弩箭的前方,原来作为屏障的那二千铁骑,已经消失不见,离他们不到一百步的距离,骁果骑士们正在和杨家部曲骑兵捉对厮杀。
而当先的一骑,金甲鬼面,胯下一匹神逡的黑马,正在战阵之中来回驰突,喑呜叱咤,如霸王在世,一杆钢槊如白龙出海,翻江捣浪,即使是勇力远胜常人的骁果骑士,在他的面前也走不了十个回合。
往往一阵兵器相交之后,就被一槊刺中要害,重重地摔倒在地。只这半盏茶的时间,那个小校就亲眼看到这名金甲鬼面的大将,连杀三十多人,如同战神下凡,威风凛凛。
小校的身子都在筛糠似地发着抖,他也算是跟着宇文成都多年,与他一起上过很多次战场的一员亲随了,可是如此可怕,如同地府阎罗现世的杀神,却还是第一次见到。
这一回,他终于知道了死亡离自己有多近,眼看这个金甲杀神的面前还有百余名骁果骑士,但在此人如同魔鬼一样的攻击之下,这些平素里威武雄壮,横行霸道的骁果骑士们,动作也开始变得迟缓,甚至有些人开始偷偷地向两侧分开,不敢再面对这个可怕的杀神了。
小校咬了咬牙,对着李君羡吼道:“李校尉,别装了,再装就来不及啦,快把长槊全部放平了打出去,快,就是现在!”
李君羡一直在忙着指挥手下装填,这会儿一抬头,才吃惊地发现,面前保护自己的骑兵已经消失不见,而喊杀声居然离自己不到百步了。
可是李君羡仍然摇了摇头,说道:“八弓弩箭是要八支弩臂全部都上了断槊和弩枪之后,才好发射的,不然,没法轮转啊!”
小校气得跳了下来,从一个力士手上抄过了一支大锤,一脚踢开离自己最近的一部弩机边正在装弩枪的两个军士,冲上前去,把一枝装了弩枪的弩臂一下子转到了自己的面前,然后狠狠地一锤砸出,只听“嗖”地一声,弩臂上的卡环给砸得飞了出去,而那弩枪横空飞出,在空中摇摇晃晃地,没飞出七十步,就落了下来。
周围的军士们发出一阵哄笑,这个八弓弩箭是要运用平衡力臂的原理,只有八支弩臂上都装了弩枪,才能维持一个最好的发射状态,射得最远,最稳,而象现在这样只装了几根弩枪时,根本无法射到五百步的极限位置,甚至连一百步都很勉强,而且射程极不稳定,三十步到一百二十步,都有可能。
小校咬牙切齿地说道:“就这个距离,可以了,现在没时间再装枪,调整,传我的令,现在就把所有的弩枪给我锤出去,发射完后,所有人后退到后军柴绍那里,快!”
李君羡的脸色一变,说道:“可是,可是这样乱锤,会杀到我军的。”之前他们的发射,由于有前方的裴仁基所部挡在前面,并不知道前方那三百五十步的距离,是不分敌我的无差别射杀。
小校厉声道:“这是宇文将军的命令,不要多问,只管执行,要是再有半点迟疑,军法从事!”
李君羡摇了摇头,长叹一声,说道:“全部八弓弩箭手,现在把发射角度调到最大,目标正前方,连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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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五百六十八章 玄感暴射
一阵大锤击中机关的声音纷纷响起,这回由于力臂的不平衡,砸击的位置也产生了偏差,本来正好砸开的机扣,有不少居然被砸得生生飞起,再下次也无法插入飞槊了,除非经过大修,但是在这个时刻,没人顾得上这些,只知道要按上面的命令,以最快的速度把这些该死的断槊和弩枪击飞出去。
五十多枚弩枪摇摇晃晃地飞了出去,大半只飞出五十多步远,就一头向下栽到了土里,但仍然有十余支弩枪,飞进了正在厮杀的两军将士之中,顿时就是一片血光浮现,中了弩枪的倒霉鬼甚至来不及惨叫,就给这弩枪巨大的惯性刺破了衣甲,直接打得四分五裂。
杨玄感正一槊刺出,对面的这个对手的武艺和枪法也很精熟,虽然比不上自己,但仍然和自己打了足有三十多个回合,若不是力量不如自己,只怕自己三百招之内也很难将之拿下,但自己这再世霸王的天生神力,毕竟并不是一般人可比,所谓一力降十会,即使眼前这员敌将的枪法纯熟,但与自己兵器相交,就是武器给磕得几乎把持不住,如此打下去,不用十招,就可以将之挑落马下。
“叭”地一下,这员对手闪无可闪,只能转回长槊,硬格杨玄感这一下,但是他已经在流血的虎口,又怎么可能承受得了杨玄感一槊接一槊的攒刺,只听“嗡”地一声,他的虎口猛地炸裂开来,两手之中血流如注。而这杆骑槊也给生生地挑飞过头顶。连带着把他的头盔和面当都给掀下。露出了一张看起来只有十七八岁,还是一脸稚气,甚至胡须都没有长全的脸来。
这张脸上,写满了惊恐与不甘,鼻孔和嘴角边,都已经流出了丝丝血迹,显然刚才与杨玄感交手了二十多招,每一下都是实打实的真枪真刀地比拼。杨玄感超人的力量已经震得他有了内伤,最后几下完全是凭着武人的尊严在坚持着。
杨玄感本想一槊刺出,直将敌将挑落马下,但是一下子打落了他的面当之后,才发现这是一个如此年轻的武将,不消说,这一定是某个关陇世家的后辈子侄,从军建功,就是这些人的梦想和生存方式,一如自己当年一样。
杨玄感叹了口气。收起了长槊,说道:“年轻人。你打得很好,退下吧,没了命,什么功劳和爵位,都是空的。”
那个年轻的武将咬了咬牙,说道:“你就是杨玄感吗?”
杨玄感拉下了面当,露出了自己那英气逼人的脸,只一瞬,又把面当带了回去:“不错,你既然是骁果,应该也在宫中当过值,我这张脸,你应该认识。”
年轻的武将点了点头,说道:“晚辈乃是独孤家的子侄,名叫独孤修,以前在宫中当宿卫时就见过杨将军,以往只听说杨将军天下无敌,却无缘与将军交手,今天能与将军交手,实在是三生的荣幸,杨将军,独孤修职业所在,不得不出手,但既然败在将军手下,不敢劝将军下马伏罪,只能祝将军一路好运。”
杨玄感哈哈一笑:“独孤修,你这个名字,我记得了,只可惜这回我没有直入关中,不然,你我可能有站在一面大旗下并肩作战的机会!”
独孤修微微一笑:“将军,不多说什么了,一路走好!”
突然,空中一阵破空之声响起,杨玄感的脸色一变,却只见到独孤修的胸口,突然多出了一截血淋淋的槊尖,独孤修的笑容还僵在脸上,他慢慢地低下了头,看着自己胸前的槊尖,伸出手,想要去背后拔那槊杆,可是手刚伸到一半,嘴里就喷出一股血浆,一头栽倒在马下,就此气绝。
又是一根尖锐的槊头,带着呼啸的风声,直奔杨玄感而来,杨玄感的眼中闪过一丝愤怒,一声怒喝,钢槊舞得密不透风,在空中一挑一拨,那根六支尾翼固定的飞槊,竟然被他生生打断,而槊尖从他的脑袋边飞过,不到一尺的距离,那因为极速而带来的热风,即使隔着面当,也能让杨玄感感觉到那热力。
杨玄感意识到敌军的八弓弩箭又开始发射了,再也不能继续浪费时间,他一咬牙,一夹黑云的马腹,可不知怎么的,黑云马这一下却是没有马上奔起来,杨玄感咬了咬牙,狠狠地一掌拍在黑云的颈子上,他的心里默默地念着:老朋友,我知道你今天已经太累了,但现在是生死存亡的时刻,只有请你再冲一回了!
黑云仿佛是听到了杨玄感的心声,一声长嘶,四蹄奋起,以闪电透的速度冲了出去,前方的三名骁果骑士还想阻挡,杨玄感却是毫不客气,钢槊左右攒刺,不刺人,只刺马,借着与他们兵器的格档之力,迅速地荡开去刺下面的一人。
这样的闪电三连刺,乃是龙飞槊法中的精华,杨玄感浸淫多年,在飞奔的黑云之上,也能瞬间使出,饶是那三名骑士的力量很大,但仍然无法挡住杨玄感的精准刺击,很快,就跟着自己的三匹战马一起,扑倒在地,而杨玄感身后跟着的部曲骑士们,一涌而上,锤棍齐下,把这三名落马的骁果骑士,生生砸成了肉泥。
可是就是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杨玄感已经冲出了二十多步,他能看到三十步外的那些八弓弩箭后的大力士们,正手忙脚乱地抡着大锤,一锤下去,就是一杆弩枪腾空而起,直飞向还在厮杀的两军将士处。
杨玄感一咬牙,把钢槊往槊勾上一挂,操起六石铁胎大弓,右手往箭袋里一抄,瞬间就是在三个指缝中扣起了六杆长杆狼牙箭,大姆指猛地拉开弓弦,食指指缝中的一杆箭迅速地上了弦,略一瞄准,直接松开了弓弦。这一箭,带着凄厉的呼啸之声,直飞而出,一下子正中一个大力士的心窝,把他连人带锤地射地飞出十步之外,带起一蓬血雨,重重地倒在地上,两腿一蹬,都没来得及哼一声,就这么给生生射毙。(未完待续。)
第一千五百六十九章 千钧一发
还没有等其他的大锤军士们回过神来,杨玄感的其他箭枝也一根根地搭在了弓弦之上,连扣连发,一气呵成,几乎是黑云每冲出三五步时,就是一箭飞出,也就五十步的距离,七箭连出,带着恐怖的尖啸之声,直奔目标而去。
而七架八弓弩箭后的七名力士,连带着三名力士后面站着的三个军士,被这七箭所洞穿,无甲赤膊的他们,给射成了串糖葫芦,倒飞好几步远,才落入尘埃,而从他们胸口喷出的血液,染得这几部八弓弩箭上,尽是一片猩红。
七箭射完,弩机之后的力士和操纵弩臂的军士们,哪还敢再去锤击,也不等下令,纷纷扔下大锤,向后没命地逃去,而那个校尉李君羡,是在杨玄感射出第一箭的时候,就扔下令旗,准备抱头鼠蹿了,在杨玄感如此惊人的力量面前,一切抵抗,都是浮去。
李君羡在回头的时候,还没忘了那个传令兵,拉着他说道:“快逃啊,不逃就没命啦!”
那个传令兵气得一跺脚,一鞭子抽在李君羡的脸上:“逃你娘个蛋,快给我继续射,这里六十部弩机,全对准了姓杨的,不怕射不死他!”
话音刚落,边上一部弩机后的大锤力士,带起一蓬血雨,向后飞出六七步之远,而穿透他身体的一枝弩枪,去势未尽,又生生地穿透了他身后的一个军士,两个人一起向后飞出,重重地摔倒在地,而那架弩机边的其他十几名军士。也不等人下令。一哄而散。没命地向后逃去。
那传令兵也顾不得再骂李君羡了,跳下马来,大吼道:“不许退,不放退,违者军法从事!”他一边吼着,一边亲自搬起面前的这架弩机,调转弩臂,想要指向正在全速突击的杨玄感。而他的另一只手,则顺手抄起了一柄大锤的锤杆。
李君羡咬了咬牙,一跃而起,跳上了传令兵留下的坐骑,一拨马头,头也不回地向后逃去。
传令兵听到背后的一阵马嘶,脸色一变,回过了头,看到的却是李君羡的背影,他这会儿才真正地紧张起来。因为在这一瞬间,他眼角的余光扫过。却发现左右的几十步弩机后面,都已经没有人了,自己居然成了站在最前面的一个人,孤零零地抄着一杆大锤,是那么地显眼。
传令兵气得一跺脚:“懦夫,全是懦夫,老子一定要把你们全部给斩首!”
他回过头来,只见杨玄感已经冲到了离自己不到二十步的地方了,他已经射完了手中的箭,这会儿把铁胎大弓往弓架上一勾,举起了长槊,滴着血的槊尖,已经指向了自己,生死只在一线间!
传令兵大吼一声:“杨玄感,老子跟你拼了!”他狠狠地抡起了大锤,就要往那弩机身上的开关砸去,这一下砸出,弩枪就会怒射而出,就算自己给扎了个透心凉,也有很大机率把杨玄感射个对穿,一想到可以由自己亲手终结这个当世第一勇将,传令兵的嘴边就勾起了一起残忍的笑意,而锤子也已经举到了最高,只要一发力,就能狠狠地砸下了。
杨玄感也注意到了这个家伙,这个背上插了几面靠旗的家伙,远比普通的敌军扎眼,而且看他在那边吆五喝六,连踢带打的样子,显然是个指挥官,杨玄感想要生擒此人,以震敌胆,所以刚才的七箭连发,没有向他下手。
但是杨玄感也没想到这人居然如此凶悍,居然不闪不避,直接就扶着弩枪要对自己发射,这八弓弩箭的威力之强,不是任何盔甲可以抵挡的,这么近的距离,自己也不可能把这弩枪给生生拨开,这一下,看来是要同归于尽的节奏。
杨玄感一咬牙,一按槊身上的开关,只听“叭”地一声,槊杆暴涨,一下子涨到四米左右的长度,但离着那传令兵,还是足足隔了十几米的距离!
那传令兵的双眼圆睁,面目狰狞,高高举着的大锤,即将挥下,而就在他面前的弩臂之上,那一杆弩枪的矛头,闪着死亡的寒光,直指杨玄感。
突然,一阵破空之声传来,传令兵只觉得背上一凉,然后前心一痛,浑身上下绷足了的劲,仿佛是一个被扎破了口子的气囊,一下子泄了出去,他难以置信地向下看去,只见一截箭头,正好透过了自己的甲胄,从护心镜的位置透了出来。
这一箭的力量之大,甚至把前心的这片精钢打制的护心镜都击得四分五裂,碎片落得满地都是,被太阳光一照,反光刺得他眼睛一片模糊,那面大锤再也抡不出去,无力地倒了下来。
大锤的锤头正好砸中了这个传令兵的脑袋,生生地把他的头盔砸裂,而那个坚硬的头骨,就象一个被锤子敲碎的鸡蛋壳一样,瞬间裂开,白色的脑浆和红色的血液,喷得到处都是。
就在传令兵的脑袋被砸开的瞬间,杨玄感的长槊也重重地扎进了他的前心,把他的尸体狠狠地贯穿,向前冲出七八步远,等到杨玄感一收长槊的开关,又缩回两米左右长度时,这具已经不成人形的尸体,软软地趴到了地上,脑袋已经完全消失不见,颅骨和脑浆洒得这十几步上到处都是,真真是叫肝脑涂地了。
杨玄感张大了嘴巴,他也很奇怪为什么这个传令兵一下子就脱力了,甚至砸到了自己,直到他冲到此人近前时,才发现他的背后中了一箭,显然是有人相助。
杨玄感极目远眺,却看到远远的一百多步的距离上,有两骑站在原地,在一堆如潮水般向后逃命的弩枪操作军士和赤膊的抡锤力士中,两骑如同中流砥柱一样,一动不动。
而右边的一骑,通体雪白,眉心一点青斑,可不正是李秀宁的坐骑,********骢,而坐在马上的骑士,身形娇小,全身银甲白盔,白色的盔缨随风飘扬,面当之后的两只秀目,双眼之中泪光闪闪,她左手抄着的一把大弓,弓弦还在微微地晃动着,可不正是当年与自己有过婚约的唐国公之女李秀宁?(未完待续。)
第一千五百七十章 柴绍相助
而在李秀宁的身边,却是一员身长八尺,壮如熊罴的将军,手里也同样操着一把至少有五石的大弓,他的姆指正拉开着弓弦,而右手的指缝中搭着五六杆箭枝,其中一杆长长的狼牙箭已经搭上了箭弦,冰冷的箭头,正指向着自己,可不正是曾经在宋州的路上与自己有过一面之缘的柴绍?
杨玄感的脸色一变,只见柴绍看着自己的眼神之中,有一丝无奈,却又有一丝难以形容的神色,他的大弓突然向侧面一偏,一声清脆的响声,从弓箭箭头那镂空的缝隙中产生,发出凄厉的啸声,“鸣镝”!
这种会发出凄厉啸声的弓箭,自从匈奴的冒顿单于用来训练手下,最后通过杀马杀妻的训练后,终于弑父上位,留下了一段残忍而野蛮的传奇。正是这种特殊的弓箭,与其说是要射击用,不如说是给自己的部下,指引打击的目标!
鸣镝从杨玄感的右侧十余步的距离飞过,一员从烟尘中冲出,拍马舞刀,想要从后方偷袭杨玄感的骁果骑士,脖子上瞬间就多了个血洞,栽下了马去,而随着柴绍的这一箭射出,他的身后那数百名部曲护卫,也纷纷向那阵风尘之中射击,箭矢如蝗,风沙中的惨叫声不绝于耳,十连发的弓箭风暴过后,那阵风沙也平息了下来,原来竟然是有两百多名骁果骑士,追杀杨玄感至此,而那阵风沙,正是他们的战马全力奔跑时所掀起的沙暴。
二百多名骁果骑士,当即给射倒了一大半。剩下的四十多骑。甚至不知道箭从何来。为首的一个军官大叫道:“快撤,叛贼有埋伏,快撤啊!”
杨玄感松了一口气,感激地看了一眼柴绍和李秀宁,只见李秀宁已经在众多护卫骑兵的簇拥下,转身回头,看得出,她很想转身再看自己一眼。可却是强制着不回头,而柴绍的眼中泪光闪闪,远远地向着自己在马上一抱拳,那意思再明白不过:“将军保重,柴绍只能帮忙至此了。”
杨积善冲了过来,他一边抹着脸上的汗水,一边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大哥,你这是,你这是杀散了柴绍吗?”
杨玄感摇了摇头:“柴绍,还有秀宁还是念了旧情。这回他们夫妻非但没有出手伤我们,反而是助了我们一臂之力。积善,现在我们还剩多少人?!”
杨积善看了一眼身后还跟着的百余名骑兵,叹了口气:“应该差不多都在这里了,刚才王伯当说是留下来断后,带了二十多人在后面,生死不知,大哥,我们,我们还能冲得出去吗?!”
杨玄感咬了咬牙:“最艰难的时刻已经过去了,骁果的骑阵已破,而柴绍夫妇都没有与我们为敌,那后面的王世充,应该也同样会暗中助我们一臂之力,只要我们冲了出去,就有机会。积善,不要停留,也不要贪杀,跟我冲!”
杨积善点了点头,看到了地上的那具无头的传令小兵的尸体,气就不打一处来,狠狠地刺了它两槊,把这具尸体的肚子都给剖了开来,肝肠流了一地,仍不解气,一夹马腹,胯下的朱红战马人立而起,两只前蹄高高举起,又重重踏下,踩得这尸体的胸骨连同铁甲一片糜烂。
杨积善恨恨地骂道:“就是这狗贼指挥的八弓弩箭一阵发射,我最好的两个亲随都给射死了,娘的,不把这厮碎尸万段,难消我心头之恨!”
杨玄感摇了摇头:“此人是宇文家的家丁部曲,也算是个忠诚的悍将了,刚才他拼着命不要,也想和大哥我同归于尽,若非柴绍和秀宁相助,只怕,只怕我这会儿已经给射死了。”
杨积善点了点头,突然又想到了什么,说道:“那个李秀宁,就是以前跟大哥有过婚约的唐国公之女吗?”
杨玄感想到当年退婚之举,想到自己与李秀宁相知相爱,却被命运所捉弄,生生拆散,这些年自己曾不止一次地打听过李秀宁的近况,却听到她已经为人妻,为人母,却是深居简出,再也不行走于外面的世界,他知道她是用这种方式来自我逃避,心中一阵阵地难过,只能叹造化弄人。
不过给杨积善这样一问,他点了点头,说道:“当年秀宁退婚,应该是父母之命,可以理解,我家当年遭遇大变,李渊本来是想趁着阿大富贵之时联姻自保,可是却没有想到适得其反,所以这门亲事也算黄了,不过,我想这并非秀宁的本意,今天她在战场上救我,应该也是报当年悔婚的歉意吧。”
杨积善咬了咬牙:“那他们这样在战场上帮我们,甚至射杀骁果军,会不会给自己惹来麻烦?!”
杨玄感的眼珠子转了转,打马侧奔十几步,跑到那具给柴绍射死的骁果骑士面前,略一俯身,从他的脖子上把那枝鸣镝给拔了起来,扔进了自己的箭囊之中,说道:“这枝鸣镝是柴绍的,不能留在这里,咱们走吧。”
杨积善点了点头,对身后那些浑身浴血,筋疲力尽的部曲骑士们高声说道:“大家再坚持一下,再冲一把,前方不会有人再拦咱们了。”
杨玄感一马当先,跟在那些八弓弩箭的力士和操作手们的后面,就是飞快地驰骋,突然,杨积善的声音在后面响起:“大哥,黑云,黑云它!”
杨玄感的神色一变,他转头向后看去,却是惊得几乎摔下马来,只见黑云的屁股上,扎着一杆长约半尺的槊头,可不正是自己打断的那根弩枪的半截吗?没有想到,这枝断槊,居然刺穿了马甲,扎到了黑云的屁股上,而这会儿的功夫,黑云的整个搭后(马甲护着后半截的部分),已经是被血染得一片殷红了。
杨玄感这才明白为什么刚才黑云会动作迟缓了,原来是受了重伤,也亏了这匹神驹,居然一声不吭,忍着重伤还在奔驰,一想到这里,杨玄感的眼泪都快流下了,正当他伤心之时,却听到前方传来一声如雷般的怒吼声:“反贼杨玄感,吃爷爷一斧!哇呀呀呀呀呀呀呀!”(未完待续。)
第一千五百七十一章 自溃如山
杨玄感从悲伤中反应了过来,定睛一看,只见五十多步外,一员黑脸大汉,脸上有一块青色的胎记,操着一把大斧头,全身披挂,座下一匹火眼金睛马,凶神恶煞,壮如熊罴,正向着自己直冲过来。UU小说,www.uu234.com
而在这员大将之后,近千名步骑正在拼命地向上冲,来势汹汹,有几面大旗上画着飞熊的标记,更是有一面当先的大旗,高高地绣着一个斗大的“费”字,旗上鲜血淋漓,显然是出征前以人血祭过。
杨玄感咬了咬牙,看这员大将的来势,他就知道这是一流的顶尖高手,他忽然想到了一个人,那就是以勇悍著称,在军中有青面怪兽之称的骁将费青奴,正好使的也是一把开山巨斧,看起来与此人一无二致。
杨玄感顾不得去拔黑云屁股上的那半截断槊,两臂奋起千斤之力,钢槊一摆,挺在胸前,就要与那费青奴厮杀。
可是费青奴冲到离杨玄感还有七八步的距离时,突然就跟中了邪一样,马速一下子放慢,浑身上下不停地抽搐起来,甚至口吐白沫,如同跳大神一般,而那把大斧头,也有气无力地垂了下来。
杨玄感心中一动,正想开口喝问,却只听到费青奴低声说道:“杨将军,我奉了王世充王大帅之命,特来接应,请随我来!”
杨玄感心下雪亮,正好两匹战马即将交马而过,为了保险起见,也为了把这戏演得足一些,杨玄感倒转钢槊。用槊尾一击费青奴的大斧斧杆。果然。这一杆还没有打到斧杆时,费青奴就把大斧头向着天上一抛,大吼一声“啊呀”!
两马交错而过,杨玄感回头看着费青奴的这一下,甚至还顺手咬牙拔出了黑云屁股上的槊尖,锋利的倒刺一下子带出了黑云屁股上的一大块肉,这匹神驹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悲鸣,即使是杨玄感。也闻之几乎落泪。
费青奴手上没了兵器,转手抄起了两把钢鞭,拨开了杨玄感身后的部曲骑士们刺向自己的几把骑槊,一拉马缰,从侧面落荒而逃,远远地从杨玄感身边溜了个弯,然后向着本阵的方向跑去,本来跟着他一起冲上来的几百名骑兵,也心领神会,纷纷掉转马头。向着本方的大阵方向败去,而一路之上。打着“费”字和“隋”字大旗的护旗骑士们,也都纷纷把大旗或卷或抛,一副溃不成军的样子。
很快,这些费青奴的部曲,就和先前逃跑的八弓弩箭的军士和大锤力士们都混在了一起,柴绍的部下皆是骑兵,早早地冲到了前面,而这些八弓弩箭的军士们却是步卒,跑得慢,拖在了后面,刚才一个个还驻足回看费青奴大战杨玄感,却没有想到费青奴一个回合就败下阵来,再跑时已经是和早有准备的费青奴部下的步骑兵混在了一起,忽啦啦的几千人跑得地动山摇,烟尘滚滚。
费青奴冲进了这堆溃兵的人群之中,仗着他的马快,一下子就占了排头位置,他的两把钢鞭,左右纷飞,把在身边逃跑的那些八弓弩箭的军士们打得脑浆迸裂,惨叫着倒在身边。
而骑马的费部骑兵们也跟着效仿,骂骂咧咧地对着身边的八弓弩箭军士们下着杀手,转眼之间,几百名八弓弩箭的操作军士和大锤力士们就成了刀下之鬼,惨叫着倒下,血流了一地,而那些尸体,很快又给人踩马踏,成了一堆堆的血泥,看起来这败得倒是很真实。
杨玄感的眼中神光一闪,沉声喝道:“快,费青奴败了,咱们跟着败军掩杀,一举冲破敌阵!”
赶上来的杨积善和身边的百余名部曲骑兵们齐声大喊道:“诺!”这一百多名骑兵,就紧跟在杨玄感的身后,钻进了费青奴败退后,那数千步骑兵扬起的漫天风尘之中。
王世充站在高岗上,嘴角边勾起了一丝冷笑:“这费青奴诈败也挺象那么回事嘛,把那些八弓弩箭的操作军士和大锤力士们杀光,这样也少了目击的旁人,毕竟他一招就败下阵来,还是有点假啊,想不到这个大老粗,还是粗中有细呢。”
魏征点了点头:“他这一路回逃,挺象样子,扬起了尘土,后面的人也看不清敌军的数量有多少,有他的兵加上杨玄感的兵,加起来足有几千人的架式,反冲我方阵营,足够让我们这里的三万大军崩溃了。”
王世充点了点头,指着前方中军方向,那高高立着的“王”字大帅旗,说道:“既然费青奴都这么卖力地表演了,我们总得帮他一把才是,黑达,给我把我军的帅旗射倒!”
一边的刘黑达笑着举起了大弓,羽箭上弦,对着百步之外的那杆大旗的旗绳,一箭飞出,姆指粗的系旗麻绳,应声而断,而那面“王”字大帅旗,也一下子落了下来。
本来就给费青奴掀起的这阵狂飚风沙,吓得有些把持不住的前军将士们,不知是谁在人群中吼了一声:“啊呀,大旗倒了,叛贼杀到中军啦,王大帅已死,大家逃命啊!”
所有的士兵们都扭头看向了中军的大帅旗,旗在帅在,旗倒军溃,这几乎是古代军队中的常识了,现在前方是滚滚烟尘,里面的惨叫声连连,马蹄声越来越近,而后面的大帅旗在这时候倒下,说明中军已崩,那自己还傻留在这里做什么呢?
这些来自东都洛阳的将士,在几个月的守城战中,已经把王世充看成了神一样的存在,而他们的勇气和力量,也来自于这面帅旗,眼见帅旗也倒了,所有的军士纷纷扔下武器,脱掉甲胄,以最快的速度,向着后方和侧面逃去,三万人顿时变成了三万头犀牛,如同山崩,跑得方圆十余里的范围内,尽是溃兵!
王世充满意地看着自己面前这如同山崩海啸般的情形,长舒了一口气:“今天,我算是见识到了本方的兵败如山倒了,有意思,以前都是我王世充打得对方兵败如山倒。但愿这是最后一次。玄成,我们走,杨公子还需要我们帮他最后一把呢。”(未完待续。)
第一千五百七十一章 血咒发誓
宇文成都的双眼圆睁,坐在自己的披甲战骑上,几乎一动不动,他远远地看着费青奴所部一溃千里,而“费”字大旗和后面的“王”字大帅旗,都纷纷倒下,三万多隋军的左武卫精兵,居然就这么如同三万头绵羊一样,被百余骑杨玄感的部曲骑兵一路追逐,溃不成军!
宇文成都咬牙切齿地说道:“这不可能,这不可能,王世充,王世充一定是在放水,他可是有三万人哪,就是三万头猪,又怎么能给百余敌军打成这样?!”
宇文仲武叹了口气:“少将军,咱们现在这种情况,没资格说人家啊,三万骁果骑士都没有挡住杨玄感,王世充所部多是步兵,守城尚可,攻击力不足,再说了,费青奴是给杨玄感当面击败,一路溃逃,所部卷起大量烟尘,后面的人看不清楚,以为这些溃兵都是杨玄感的骑兵呢,一百多人他们当然不怕,但要是有几千敌骑,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宇文成都看着自己的后方,正在缓慢转向的铁甲连环马,恨恨地一拍马鞍:“这连环马真麻烦,冲起来确实威力十足,但要他们转向太难,传令,给我把铁链全给解开,散开来,跟我冲!”
裴仁基的声音冷冷地传了过来:“宇文将军,只怕就是现在解开连环马,也来不及了。”
宇文成都的眼皮跳了跳,看向了右侧,风尘之中,裴仁基父子,刘仁轨和百余名裴家护卫。奔驰而来。每个人身上和兵器上。都染着血,满头大汗,看起来刚才都经历了一番苦战。
宇文成都勾了勾嘴角,脸上浮起一丝笑容:“裴将军,辛苦了,要不你我现在合兵一处,去追杀杨玄感?”
裴仁基冷笑道:“宇文将军,听说你们宇文家的连环马阵。举世无敌,当年曾经大破号称再世霸王的冉闵,可是这一次,又怎么会把杨玄感给漏了过来呢?”
宇文成都的脸色微微一变,沉声道:“战场之上一切都可能发生,杨逆的大部分部下,被我们挡了下来,只有千余残党突了出去。这并不能说是我们连环马阵的问题吧。”
裴仁基哈哈一笑:“当然,智者千虑,也有一失嘛。所以宇文将军就安排了八弓弩箭在后面,去射击这漏网之鱼。是不是?”
宇文成都心中一动,既然裴仁基没给射死,那八成是洞察了自己的阴谋了,这个时候,绝对不能承认,他装出一副惊讶的模样:“什么,是谁动用八弓弩箭了?本将军没有下这条命令啊!”
裴行俨气鼓鼓地嚷道:“有一个传令小兵,拿了宇文将军的虎符过来,向我们下令,要我们上前与杨玄感战斗,然后当我军前军上前战斗的时候,后方的八弓弩箭就开始发射了,这个传令小兵说要给后面八弓弩箭那里的李君羡李校尉下令,还不肯向我们透露这个命令的内容,宇文将军,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宇文成都脸色一变,装模作样地在身上摸起来,找了半天,才摇了摇头:“哎呀,我明明记得那虎符是贴身放着的,大概,大概是刚才与韩世谔在搏斗的时候,被他刺了一枪,内里的虎符掉落了吧。”
裴行俨哈哈一笑:“掉落了?想不到天下无敌的宇文将军,连贴身放的虎符也会给人打掉,实在是不可思议的怪事啊!”裴行俨的话语里充满了嘲讽的味道,而经历了苦战的裴家部曲们,也是狂笑不止。
宇文仲武厉声喝道:“裴少将军,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不是想说,我家少将军是有意想要害你们的?”
裴行俨收起了笑容,冷冷地说道:“本将可没说这样的话,但是事情实在是古怪,所以我们父子也算是大难不死,想向宇文将军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宇文成都的脸上横肉跳了跳,突然改换了一副笑容:“不好意思啊,因为本将的疏忽,一时遗失了重要的虎符,想必是有敌军的歹人,看到这虎符之后,起了坏心,化妆成了我军的传令兵,到了裴将军那里使坏,然后又要后面的八弓弩箭去射击我军,好为杨逆打开一条突围的通道。”
裴行俨冷笑道:“这杨逆的手下就这么精明,一看到虎符就能想到这招?”
宇文成都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这个杨逆粗中有细,非常狡猾,你看他打仗的时候都放出这么多替身武士,也可见一斑了。也许,他一直就派人扮成我军的模样,守在一边,本来是想刺杀本将的,后来发现有了虎符,于是又生出了其他的毒计呢。”
裴行俨得礼不饶人,厉声道:“宇文将军,这一战下来,我们裴家部曲可是给自己人射死了几百,若不是这样,以我们的五千铁骑,是足以拦住杨玄感那千把人的,您这样轻描淡写的一句可能是有奸细使坏,就想把这事给对付过去,弟兄们实在无法心服啊!”说到这里,周围的那百余名骑兵都想到了有亲人同伴死于八弓弩箭时的惨样,忍不住一边流泪,一边也跟着嚷嚷了起来。
裴仁基眼珠子一转,笑道:“行俨,休得无礼,少将军既然说是,那就一定是了,咱们可不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啊。”
宇文成都暗想,这父子两一唱一合,看来象是拿住了那个传令小兵,这才如此有把握,这时候只能来个抵死不认了,他咬了咬牙,干咳了一声,竖起两根指头,抽出怀中的小刀,刺破中指,血淋淋的手指直指上天,朗声道:“皇天在上,我宇文成都指天发誓,传令八弓弩箭射击裴将军的命令,绝不是我宇文成都下的,若是我下过这样的命令,管教我家破人亡,死于非命!”
裴行俨也没有料到宇文成都居然还真的敢赌血咒发誓,一时愣住了,却听到宇文成都冷冷地说道:“裴将军,这回你可信了?”(未完待续。)
第一千五百七十二章 裴家的小九九
裴行俨的脸上肌肉跳了跳,沉声道:“既然宇文将军都发血誓了,末将也没法再说什么,只有向宇文将军说声对不住了,末将有眼无珠,胡思乱想,宇文将军还是不要见怪。”
裴仁基笑了笑:“宇文将军,小儿无知,年少气盛,你大人有大量,不要跟他一般计较,稍后老夫一定严加惩戒。”
宇文成都一边撕下一块布条,裹住了自己手上的伤口,一边冷冷地说道:“好了,裴将军的心情,我宇文成都可以理解,这误会解开了就没事,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赶快去追击杨玄感,他混在王世充的溃军里,只怕再过一阵,想抓他也不容易了。”
裴仁基笑道:“放心,我的三千铁甲已经追了过去,还有千余人正在打扫战场,若是宇文将军有意的话,我们全军都听从您的调遣。”
宇文成都心中一喜,自己宇文家的部曲连环马,这会儿恐怕还要费些时间解开铁链,而前方的裴仁基所部,是离得最近,也能直接帮上忙的部队了,若是能直接指挥裴仁基的部队追杀,几乎是唯一可以追上杨玄感的办法了。
但是宇文成都的面子上还是作出了一副左推右拒的为难之色:“这,这只怕不太好吧,这些部队,可是裴将军你的人马,我越级指挥,于理不合吧。”
裴仁基笑着摆了摆手:“无妨,宇文大帅早就说过了,宇文将军你是前军的总指挥,三万人马,无论是前军的司马将军,还是中军的段达将军,再或者是左右两翼的张童仁。陈智略将军,又或者是末将,都要听您的指挥,并不是说只有你们宇文家的部曲,才是你的部下啊。”
宇文成都点了点头,笑道:“好。那就辛苦裴将军了,你们先行到前面收拢一下军队,我这里给我家部曲下个令,随后就到。”
裴仁基点了点,在马上行了个军礼,转身就向着后方奔去。宇文成都看着他们这百余骑远去的声音,脸色渐渐地阴冷下来。
宇文仲武悄悄地凑了上来,小声说道:“将军,刚刚收到的消息。传令的六狗儿,已经被杨玄感亲手斩杀,没有落在裴家父子的手里。”
宇文成都的瞳孔猛地一收缩,一挥马鞭,重重地抽在宇文仲武的腿上,顿时皮开肉绽,一层裙甲给击得粉碎,连里面的肉都给抽得翻了出来。宇文仲武惨叫一声,几乎要落下马来。却听到宇文成都气急败坏的怒吼声:“混蛋,怎么不早说,害老子浪费一滴血!”
裴仁基父子二人骑在前面,后方的百余部曲里,除了刘仁轨外,都跟他们二人保持了十几步的距离。加上顺风,他们二人的对话,没有人可以听到,裴行俨仍然恨恨不平地说道:“父帅,你怎么就把军权给了宇文成都?他赌咒你还真信了?”
裴仁基冷笑道:“阿大我怎么会不知道宇文成都是在说谎呢。可是人家既然拿全家都赌咒发了誓,咱们也不好不给面子是不是,反正大家都心里有数。他发了誓,咱们就借他兵,能逮到杨玄感是他的本事,逮不到,也不是我们的责任了。”
刘仁轨微微一笑:“大帅所言极是,以后还要跟宇文家长期打交道,也不能把他们得罪得太狠了。”
裴行俨不服气地说道:“可这回是他想杀我们,若不是仁轨提醒,这会儿我们父子只怕早就成了八弓弩箭下的亡魂了,难道这口气,就这么咽下去了?!”
裴仁基冷冷地说道:“咱们逼得宇文成都赌咒发誓,已经算是找回面子了,宇文述以后还用得着我们,也会对我们加以补偿,而且,再怎么说,捉贼拿赃,捉奸拿双,咱们又没抓住那个传令兵,现在没有人证,宇文成都来个抵死不赖,咱们又能如何?”
裴行俨咬了咬牙:“那么,起码也可以告宇文成都一个遗失虎符,为奸人所乘之罪,就算是去告御状,也能罢了他的兵权,夺了他们宇文家的功劳。”
裴仁基叹了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行俨,你真是看不清大势啊,借着这回李浑的事件,宇文述又获得了至尊的信任,重新掌握了全国的军权,只要宇文述在,你就算一时告倒了宇文成都,又能如何?还会让至尊杀了宇文成都吗?”
裴行俨刚才只是图着一时痛快,给裴仁基说到了这层,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说不出话,只能嗫嚅着说道:“这个,这个孩儿没有想过,只是,只是想要狠狠地教训一下那宇文成都呢。”
裴仁基低声道:“宇文化及和智及兄弟两个,曾经犯下了向突厥走私生铁的灭族之罪,但当时宇文述的权势滔天,就跟现在这样,所以先皇也只能把他们两个罚为奴隶,而这回宇文成都犯的罪,可远远不及当年走私生铁的罪啊,就算把宇文成都也罚没为奴隶,只要扳不倒宇文家,他迟早还能复出的,到时候结下了仇,就会把你往死里整,李浑全家是怎么死的,你忘了吗?”
一想到李浑全家给枭首,连那宇文述的外孙女郡主,也不免一死的惨状,裴行俨的背上就是一阵发凉,他勾了勾嘴角,换了一个话题:“那父帅,你说宇文成都能抓住杨玄感吗??还有,王世充是兵法大师,他的部队怎么这么快就给突破了?费青奴我也见过,堪称勇将,又怎么会一个照面就败下阵了?”
裴仁基冷笑道:“王世充是聪明人啊,他也知道,捉到了杨玄感,不过得个将军的功劳,却得罪了宇文述爷孙二人,所以他才故意放水,费青奴粗人一个,不是王世充的授意,他又怎么会放过这个擒拿受伤的杨玄感的机会?!”
裴行俨睁大了眼睛:“父帅的意思是,王世充是有意地放走杨玄感?他当真有这么大的胆子?!他就不怕至尊要了他的命吗?”(未完待续。)
第一千五百七十三章 战场偶遇
裴仁基摇了摇头,说道:“阿大可没有说王世充是故意放走杨玄感,但是他应该是暗示了部下不要跟杨玄感硬碰硬,一来这杨玄感是困兽犹斗,其在绝境下暴发的战斗力之强悍,刚才我们也见识到了,这时候上前搏杀,最后即使能杀得杨玄感,也要损失掉自己的大半精锐。≧UU小说,www.uu234.com”
“王世充的部下,是守洛阳城的左武卫部队,这些部队的战斗力一般,不会拼命去挡杨玄感,真正能派上用场的,是王世充和费青奴这些大将的部曲家丁卫队,但就算能在家丁部曲的帮助下杀得杨玄感,起码也得折损几百名忠诚的家丁护卫,死府兵无所谓,反正不是自己的人,打完仗后就兵散于各乡村了,但家丁部曲可是自己的宝贝心头肉啊,死一个都要几天吃不下饭,太不值得了。”
裴行俨不服气地说道:“但这毕竟是杨玄感啊,是叛军的头子,如果把他给击杀或者擒下,那就是第一大功,就算损失了几百家丁部曲,也可以得到圣恩,从军中壮士中挑选和补充的,甚至,连自己的家丁名额,也可以得到增加呢。”
裴仁基叹了口气:“儿啊,你还是太年轻了,你说的这一点,在通常情况下是适用的,但是这回不行,宇文成都摆明了不会让这大功旁落,你若是跟他硬抢,当心他会使坏害你,刚才你也看到了,为了抢功,他前面不惜射死前军五千将士,后面又差点用八弓弩箭把我们给害了,王世充若是跟他硬抢,他也可以靠他爷爷的权势来害王世充!”
刘仁轨点了点头:“裴大帅说得对,这王世充乃是聪明人,早早地看出了其中的门道。所以才不上当,现在是连宇文成都和三万骁果铁骑也挡不住杨玄感,他作为后军接应的部队,挡不住也很正常啊。”
裴仁基得意地轻轻抚着自己的胡须,说道:“不错,仁轨说得对。行俨啊,你可得跟仁轨好好学学才是。作为我们裴家的子侄,得有勇有谋才行,可不能只有匹夫之勇啊。”
裴行俨勾了勾嘴角,不太情愿地应了声诺,这一行人边说边走,很快就到了战场的前方,这里正是那些八弓弩箭的地方,这会儿除了那几十具被杨玄感及其手下射死的军士外。早已经人去机空,断槊和弩枪扔得满地都是,十几架刚才还威风凛凛的八弓弩箭的弩臂,给砍得无力地垂下,一派萧条的景象。
裴仁基叹了口气,说道:“真是太可惜了,这八弓弩箭乃是上天的杰作啊,守卫洛阳。全是靠了这东西,听说制作极为不易。本来我还想拿几部回去研究一下,以后也可以仿制呢。没想到,现在都成这样了。”
裴行俨哈哈一笑,正想开口说话,却是眼睛一亮,只见远处。有十余名穿着皮甲的步兵,正抬着一架八弓弩箭的分解部分,有人扛弩臂,有人拿弩枪,还有人拿着几条箭弦。这会儿刚刚拆卸完毕,正向着后方要跑呢。
裴行俨嚷道:“喂,那几个军士,给我站住。”
那十几名军士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为首的一人,面色黝黑,个子中等,两只眼睛闪闪发亮,他的脸上裹着绷带,只有两只眸子露了出来,转头对裴行俨行礼道:“将军,何事吩咐?”
裴行俨策马过去,对这些人打量了几眼,只见他们都身着轻甲,身上汗湿衣甲,而两个赤膊的壮汉,扛着大锤,正是标准的八弓弩箭的操作军士配置。而那个镇定从容的黑面汉子,应该就是这部弩机的队正了。
裴行俨点了点头,说道:“怎么你们还在这里?方才我们看到,这里的弩箭军士们,全都逃跑了啊。”
那黑脸汉子微微一笑,说道:“将军,刚才我军兵败如山倒,而我军的校尉大人下过令,让我等撤离,所以我们就逃了,只是我大隋军法严明,凡在战场上遗弃兵器盔甲的,都要治罪,所以刚才我等看到敌军的骑兵冲到后军之后,就又折了回来,想把这弩机给拆了回去,以免受罚。”
裴行俨哈哈一笑:“想不到你们这些小兵,也有如此的头脑,若是军中人人都象你们这样,又怎么会给敌军击溃呢?对了,你姓甚名谁?本将军要记下来,以后为你请功。”
黑脸汉子恭敬地行了个礼:“无名小卒,有劳将军了,小的姓刘,名智远,这些本是小的份内之事,能免责就可以了,不敢求将军赏赐。”
裴行俨点了点头,摆了摆手:“好了,刘智远,本将记下了,你们去吧。”
刘智远行了个礼,回头对着手下们说道:“都拆完了吗,走吧。”
突然,刘仁轨的声音响了起来:“且慢!”
刘智远的身子微微震了一下,转过了身,仍然是一副镇定的表情,行了个礼:“见过官长,请问官长有何指教?”
刘仁轨上下打量着刘智远,突然说道:“为何这里上千军士,几十部八弓弩箭,只有你们这组人回来?难道,别人都不知军法军纪吗?”
刘智远摇了摇头:“别人的想法,小的不知,小的只知道作为队正,要管好手下的兄弟,保护好自己的武器。”
刘仁轨的眼中光芒闪闪:“管你们八弓弩箭部队的长官姓甚名谁,什么军职?”
刘智远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的神色:“我们是从洛阳城头给临时调来的,并不知官长姓名,只知听令行事,带领我们的,好像是一位校尉!”
刘仁轨微微一笑:“可是你刚才还说过,校尉大人下过命令,让你们撤退,难道你们临时调来的人,就只知道他是校尉大人,连他的姓名和军职都不知道吗?”
刘智远的双眼中神光炯炯:“小的是给临时征召的,并不知直属的长官姓名,只知道要听令行事,就象小的现在也不知道二位将军的尊姓大名啊。只知二位军职在小的之上,小的只有听命行事”
刘仁轨哈哈大笑:“反贼还想骗人!李密,你以为你换了一身打扮我就认不出你了吗!”(未完待续。)
第一千五百七十四章 李密被俘
刘智远的眼中,精光一闪而没,他微微一笑:“这位官长只怕是认错人了吧,小的是刘智远,偃师人士,并不是什么李密。”
刘仁轨微微一笑:“李密,有时候名气太大了也不是好事,你在洛阳讲学的时候,我曾经求学游历时见过你,你这双眼睛给人的印象太深刻了,还有,一个小小的队正哪会有你这种气度和见识,有时候,你这种贵族气质是从内到外,根本无法掩饰的!”
李密身边的一个汉子突然叫道:“主公快走,我们跟官军拼了!”那汉子一把抄起手中的半截断槊,怒吼着就要冲上前去,而其他的军士们也全都抄起了家伙,就要上前拼命!
裴行俨一声怒吼:“反贼不想活了!”他的长槊一挑,那汉子手中的断槊,一下子给挑得飞到了半空,而那汉子被这一股大力带得站立不住,仰面朝天,四仰八叉地摔倒在地,挣扎着想要起身时,裴行俨的长槊一槊,森冷的槊尖一下子就顶在了他的喉咙下,只要一动,立马就是性命不保。
而裴行俨身边的部曲们也都纷纷抽出弓箭,一枚枚闪着寒光的三棱箭头,无情地指向了那些作势欲扑的军士们,这些人为了掩护自己的身份,都剥了战死隋军步兵的轻甲皮甲穿在身上,还有那两个拿大锤的赤膊汉子,更是全无防御,在这个距离上,这些箭枝只要一离弦,立马就能把这些人给射个对穿。
两边的壮士都是关陇家族的部曲家丁,一出手就知道有没有,李密的手下们刚冲出两三步,就给慑得不敢再迈开半步了,加上为首的柴孝和给裴行俨直接一招就打倒。更是让这些人气夺,只是他们也不敢赌放下武器后是不是有生路,于是一个个僵在原地,看着李密,眼光中充满了哀怜。
李密长叹一声,解下了脸上的布巾。喃喃地说道:“看来,有时候太出名也不是件好事啊。”他看了一眼裴行俨,淡淡地说道,“裴将军,咱们又见面了。”
裴行俨以前跟李密也有过数面之缘,所以一开始看李密时就有些眼熟,但毕竟文武殊途,所以一时间竟然没有认出来,这会儿心中不停地后怕。若不是刘仁轨眼尖,认出了李密,那私放贼首的罪名,可就是坐实了。
裴行俨点了点头,说道:“蒲山郡公,想不到你我竟然在这种环境下相遇,真是世事无常啊,裴某军令在身。只有委屈你了。”
裴仁基打马过来,在几十名全副武装的护卫下。走到了前方,李密看到裴仁基,微微一笑,行了个礼:“见过裴老将军。”
裴仁基叹了口气:“蒲山郡公啊,老夫跟令尊当年,也曾并肩作战过。想不到今天,会是这样的结果,不过只要你让你的兄弟们放弃抵抗,老夫可以保证对你以礼相待。”
李密点了点头,神色平静:“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李密顾念与楚国公的兄弟之谊,加之看不惯杨广的残暴不仁,这才起义兵相抗,奈何天时地利不在我这里,只能说是时运不济,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李密也不敢为难裴老将军,只希望裴老将军能放了我的部下,他们是我李家的家丁部曲,起事只是因为我的命令罢了,如果要按国法,他们都得死,既然裴老将军提到了先父,那就请您念在同为关陇一脉的交情上,放他们一条生路吧。”
裴仁基沉吟了一下,说道:“好吧,李密,想不到你这样一个文弱公子,也有如此的胆色义气,我裴仁基佩服。来人,放了李密的手下。”
裴行俨收起了长槊,柴孝和一下子从地上蹦了起来,对着李密跪了下来,哭道:“主公,主公,弟兄们不能就这样离你而去啊,咱们发过誓,要用生命保护你的。”其他的李密家丁部曲们也都扔下了武器,跪下痛哭不已,情真意切,看得周围的裴家部曲们,也都黯然心伤。
李密的眼中泪光闪闪,上前扶起了众人,最后拉着柴孝和的手,说道:“李密无能,连累各位至此,无以为报,你我主仆之缘,也只能到此为止了,若有来世,李密愿作牛作马,结草衔环,以报各位的大恩。只是现在,各位不必陪李密一起送死,留得有用身,将以有为!”
柴孝和咬了咬牙,抹了抹眼中的泪水,又向李密跪下磕了三个响头,然后头也不回地向着后方奔去,而其他的李家部曲,也都泪洒沙场,转身离去。
几个裴家的军士拿了绳索,想要上前捆绑李密,裴仁基摆了摆手,说道:“不用,蒲山郡公乃是有情有义的君子,断不至于逃跑,来人,给蒲山郡公一匹马,我等送他去大营。”
李密点了点头,不甘心地看着远处的那股子烟尘,喃喃地说道:“大哥,小弟不能再陪你了,希望你吉人天相,可以冲出一条血路,如此,小弟虽死无憾。”
突然,一个炸雷般的声音响起:“哈哈哈哈,裴将军,你真是好运气啊,居然连叛军的军师李密,都给你抓住了。”
裴仁基的脸色一变,转过了头,只见宇文成都一路狂笑,带着百余名宇文家的部曲杀到,而人群中的几匹马上,却是捆着几个俘虏,有几个满身血污,乃是被俘的武将,以韩世谔为首,还有王仲伯,来渊等人,而其他的几个衣服干干净净的,则是文人打扮,为首的正是那韦福嗣,还有虞柔,裴爽等也在此列。一个个垂头丧气,面如死灰。
李密的心中暗道一声“苦也”,落在裴仁基的手中,也许还可以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贿之以财,偷偷逃跑,可是落到宇文成都手里,估计八成就没活路了。可是他仍然神色镇定,不卑不亢地说道:“宇文将军,你不去追我大哥,却是带着我军的几位谋士和将军,这是想去向你爷爷报功吗?”(未完待续。)
第一千五百七十五章 裴行俨的反抗
宇文成都哈哈一笑,脸上的横肉跳了跳,厉声道:“李密,当年我阿公就看出你小子贼眉鼠眼的,不是好人,把你赶出了左翊卫,想不到你小子居然怀恨在心,伙同杨玄感起兵造反,这回,就算我们宇文家想要放你一马,至尊也会要了你的命的,你洗干净脖子,好好等死吧,在你上刑场前,我一定会割了你这条惹事生非的舌头,让你再也不能卖弄你这张嘴!”
宇文成都转头对着宇文仲武说道:“仲武,你辛苦一趟,把李密,韩世谔等人押回大营,若是这些人想要逃跑,一律格杀勿论,本将要去追杀杨玄感了,等抓住了,和这帮人一块作伴,哈哈哈哈。”
裴仁基连忙换上了一副笑脸:“宇文将军神勇无敌,一定可以手到擒来,我这里的这些个家丁部曲,全都听从宇文将军调遣。”
宇文成都满意地点了点头:“裴将军,本来我是无论如何也不好意思借你家部曲用的,但现在事态紧急,杨玄感几乎是一个人逃了,我也来不及调大军去追杀,我身边的人要护送李密韩世谔这些俘虏回营,只有先借你的部曲一用了,还请裴将军赶快整顿军马,跟上来接应,若是擒得杨玄感,你我平分此功!”
裴仁基笑着摆了摆手:“宇文将军但请随意,这功劳是您的,我等作为您的部下,做些配合是应该的,只求您大功得成之时,把我等名字添在后面记上一笔记可,这平分之事,千万不要提!”
宇文成都哈哈一笑,策马而前,裴仁基向着一边的刘仁轨使了个眼色。刘仁轨一鞭抽在马臀上,带着百余名裴家护卫,紧紧跟着宇文成都而,而宇文仲武则向裴仁基行了个军礼,把李密等人押解着向着另一边的大营方向奔去。
裴行俨看着远去的宇文成都的背影,恨恨地啐了一口:“奶奶的。什么东西,打仗不见得有本事,抢功夺兵倒是比谁都不要脸,宇文家怎么尽出这种东西。”
裴仁基摆了摆手:“好了,行俨,宇文家在关陇众将中是个什么名声,大家都知道,不过也正是这样,才没人愿意接近宇文述。为父为了我们裴家的地位,只能委屈点,逢迎宇文家,你以后也不能在宇文成都面前表现出这种情绪来。”
裴行俨咬了咬牙:“我们关陇家族,讲的是堂堂正正地在战场上得功,要是跟宇文家走得太近,我们裴家也会给人看不起的。”
裴仁基叹了口气:“此一时,彼一时。以前高仆射在位时,哪有宇文述说话的份。大家自然是公平地比较军功,现在可是昏君庸臣,豺狼当道,你要记住,我们关陇世家,要保的是自己家族的地位。不能太过迂腐,死守教条。你看看高仆射他们是怎么个下场,就知道该做什么了。”
裴行俨恨恨地说道:“那还不如跟着杨玄感起事,推翻这昏君庸臣呢,起码杨玄感为人不错。在他手下,不用受这鸟气。”
裴仁基的脸色一变,低声怒道:“胡说八道些什么,不要脑袋了吗?”
裴行俨摇了摇头:“父帅,这话闷在孩儿心里很久了,现在天下已经接近崩溃,隋室已经失尽人心,天下到处变民,而杨玄感这样的大贵族,都公然地反叛,不到旬月功夫,就有众十万,这还没说明人心向背吗?”
“咱们这一路前来,所经之处,河北和中原的腹地,本应是人烟稠密,繁华富庶的地方,可是却是十室九空,田地荒芜,到处都是反贼盗匪,李景李大将军的部队,都要四处分散去剿匪,甚至涿郡的兵力都空虚,我们刚从高句丽回来的时候,不是那个贼道高士达,都已经攻到了涿郡外郊,若不是通守郭旬的苦战,连大本营都有危险了吗?”
裴仁基长叹一声,摇了摇头:“想不到我等在外征战两年,风餐露宿,人不解甲,马不卸鞍,非但不能成就大功伟业,反而回国后见到是这般景象,实在是让人感叹啊。”
裴行俨上前一步,低声道:“父帅,咱们关陇世家,从来不是忠于一朝一代,而是要维护我们这些世代将门的地位,现在看来,圣上重用南方文人武将,又是小人当道,我们想要正经八百地靠着军功出头,并不容易,就算我们立了功,也会给宇文述,宇文成都陷害,李浑就是前车之鉴啊。”
裴仁基皱了皱眉头:“行俨,我们是武人,应该忠义为本,报效国家才是,圣上也许施政确实急了点,打高句丽也导致了国内的负担加重,但他可从没有对不起我们啊,这次征战高句丽,我们并没有立什么大功,为父不也是从虎贲郎将升成了左武卫将军了吗?这次平定杨玄感,我们就算让了功,为父也应该可以得到一个检校大将军的军职,作为武人,可谓到了头啦。”
裴行俨冷笑道:“父帅真的以为这个将军很光荣吗?其他的关陇子弟们私下里都在嘲笑我们,说我们裴家靠告密,靠做宇文家的走狗,去陷害李将军,这才得到了现在的官职,这个染了血的将袍,父帅真的觉得合适吗?!”
裴仁基的脸胀得通红,一鞭子就抽到了裴行俨的脸上,“啪”地一声,在他的这张脸上留下了一道鲜红的印子,怒吼道:“混账小子,反了你了?!”
裴行俨本就是个浑人,一下子蛮劲上来,梗着脖子说道:“就算父帅今天打死孩儿,这话孩儿还是要说,要是孩儿都不说,只有别人私下里说,那不消几年,我们裴家就会变得跟宇文家一样,尽管看起来尊贵,但实际上就会给踢出关陇家族,只能去跟隋室杨家生死与共啦!”
裴仁基咬了咬牙,厉声道:“作为臣子,作为武将,当然要效忠皇室,跟皇家生死与共是应该的,有什么不对?臭小子,你这套反贼理论,是哪里学来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