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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指云笑天道1     隋末阴雄txt下载     隋末阴雄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十一章 尘埃落定

    王华强这会儿已经站在了贺若弼的身边,一个时辰前,贺若弼的援军就开始源源不断地赶到战场,尤其是一万余名骑着驮马,穿着锁甲的重装长槊兵,在老将苏孝慈的率领下机动到他这里,下马结阵步战,挡住了鲁广达的后军和樊毅所部疯狂的反击,从那时起,胜负已定。

    王华强也是在那时向苏孝慈移交了指挥权,回到贺若弼所在的蒋山之上,看着鲁广达带着最后的亲兵发起绝望的反冲击,感叹道:“这种时候才能看出谁是真正的忠义之人,鲁将军真是太可惜了。”

    贺若弼哈哈一笑,跨上了身边的战马,今天自始至终,他都在胡床上不动如山,只有现在胜负已分的时候,他才离开了自己的指挥位置。

    骑到了马上,贺若弼长出一口气,志得意满:“今日之战,和诸位之名,必将永载史册。王参军,现在本帅要入城了,不知你有没有兴趣和我一起前往?”

    王华强微微一愣,现在战斗还没结束,贺若弼就急着要进城,这让他有些意外,他沉声道:“贺将军,战斗还没结束呢,再说南陈虽然主力战败,但守城的还有四五万人,城南大营里还有六七万军士,若是全部撤回城中防守,也未尝不可,您作为主帅,现在不要轻易以身犯险。”

    贺若弼摆了摆手:“没事,任忠已经全军投降了,萧摩诃的帅旗已倒,看起来不是战死就是被生擒,我只要以任忠的降兵为先导,直接就能进建康城,你觉得陈叔宝这个软蛋会继续抵抗吗?”

    王华强心想,自己此来的主要目的还是奉了韩擒虎之令,来劝贺若弼不要决战,这回不但没有阻止贺若弼的行动,反而帮他打赢了这场大战,要是再帮着贺若弼去进城抢功,那就无异于彻底和韩擒虎翻脸,从这一阵子韩擒虎和王世积的关系看,两人关系不佳,合兵多日来,居然没有起码的走动。

    相比之下,贺若弼看起来和王世积的关系还不错,上次的渡江作战,不管王世积存了什么样的心思,客观上都帮了贺若弼大忙,而且王世积从来没有象韩擒虎那样明着和贺若弼抢功。

    所以贺若弼若是得了灭陈的首功,心情大好,一定会向王世积主动示好,根本不可能为了自己这个小角色,去得罪位高权重,以后能在朝堂上给自己有力支持的王世积。

    现在自己的头号仇人就是王世积,此战过后,他至少也能升到柱国,以后运气好可以出将入相,再不济也能裂土封疆,出镇一方,自己想要为大哥报仇,唯一的办法就是能拉到有力的朝臣,以后抓王世积的把柄,告他一个谋反罪。

    这次的南征,充分让王华强见识到了人性的黑暗与扭曲,这些才华横溢的当世名将,为了争夺军功都一个个无所不用其极,更不用说那些高居朝堂的重臣了。

    名义上的主帅晋王杨广,被贺若弼和韩擒虎死死地顶住了不让过江。而作为晋王元帅府长史,本应维护杨广权益的当朝宰相高熲,却也是反过来帮着贺韩二将说话,个中情由,值得玩味。

    王华强隐隐地感觉到这次南征,作为太子的杨勇没有挂帅,而身为杨勇亲家的高熲,却对着杨广多方限制,阻挠他取得军功,也许这会是一个自己今后可以利用的关系。

    王华强一时间想得出神,贺若弼叫了他一声,才回过神来,只见贺若弼笑着问道:“王参军,我再问你一遍,你现在是跟我进城,还是回去向韩将军复命?”

    从贺若弼那可掬的笑容中,王华强分明感觉到了一丝无形的压力,贺若弼此举,实际上是在让自己选择站队,如果现在跟他走,那以后就会被他看成自己人,但想要找到能帮自己向王世积复仇的人,就太难了。

    可是如果现在自己当面拒绝了贺若弼,那就开罪了这次南征的第一功臣,以后王世积会联合贺若弼一起对付自己,甚至还有他们背后的政治盟友高熲,韩擒虎绝对不可能为了自己这个小角色去开罪这股可怕的势力。

    想到这里,王华强咬了咬牙,向着贺若弼一抱拳:“小的帐下大都督王华强,愿追随贺将军进建康。”他这一瞬间打定了主意,先抱上贺若弼这棵大树,以后再慢慢发展自己的力量,为了表忠心,他主动地抛弃了韩擒虎给自己的中兵参军一职,而恢复了王颁手下帐下大都督这个初始职务。

    贺若弼哈哈大笑,马鞭作了一个向上的手势,说道:“华强,咱们这就去建康。”

    贺若弼带着千余护卫骑兵,从蒋山上一路奔下,那面贺字帅旗所经之处,正在打扫战场的隋军将士们无不欢呼,陈军在战场上弃尸三万多具,其中光是逃跑时自相践踏而死的就有五六千,其余的降兵有四万多人,余众皆溃散。

    现在隋军正在战场上清理尸体,本方的集中到一起确认身份,准备火化后把骨灰运回家乡,而陈军的尸体则先斩下首级以计功。

    贺若弼一路奔过,满意地接受着本军将士们的欢呼,更满意地欣赏着陈军俘虏那垂头丧气的模样,以及看他时畏惧的眼神,王华强跟在贺若弼的身后一路经过,人生中第一次感觉到作为一个战胜的将军是有多风光,如果自己现在就在贺若弼的那个位置上,哪怕明天就死,这辈子也不会有什么遗憾了。

    花了小半个时辰,贺若弼和王华强一行奔到了任忠所部那里,任忠的部下是最先投降的,万余将士齐刷刷地解甲放仗(放下兵器),被随之赶来的数千隋军骑兵圈成了一个大圈围坐着,也正因为此战中这部分陈军一箭不发,甘心束手就擒,所以居然无人阵亡,唯一的受伤是一个小兵坐下时被地上的一条蛇咬伤。

    贺若弼骑到任忠军的面前,对着领兵在此,看守敌军俘虏的总管杨牙问道:“任忠也降了吗?”

    杨牙摇了摇头:“没有,末将来时,任忠已经不见踪影,只有他部下的副将率部投降。”

    王华强的心猛地一沉,任忠和韩擒虎是有私下联系的,在今天自己来找贺若弼之前,任忠就已经决定投降了,甚至还让留守在城南营地里的儿子接应自己,给自己一面令牌穿越了建康城,找到任忠,又安排自己混在军中出城,并在阵前来到贺若弼这里。

    可是现在,任忠却突然失踪了,王华强的心里突然有了一丝不祥的预感:他会不会回去向韩擒虎投降了?

    只听贺若弼沉声道:“任忠那个投降的副将何在?”

    杨牙一挥手,一名已经被解除了武装,没有头盔,没有佩剑的年轻陈军将领步行上行,向着贺若弼拱手,低头说道:“败将萧世略,见过贺将军。”

    贺若弼微微一愣:“萧世略?你可是萧摩诃之子?”

    那名陈军将领看年纪也才二十出头,白净面皮,身体强健,但这会儿却低声道:“正是败将。”

    贺若弼点了点头:“你可知任忠去了哪里?”

    萧世略说道:“今天的仗一打响,任将军就很反常,即使在前军田瑞战败,鲁广达战胜,他也一直没有行动,还严令我们不许轻举妄动。后来前方战败,他就让我领军,相机行事,而他却说要回城向皇上请求援军,带着几个护卫就走了。”

    贺若弼沉吟了一下,连忙问道:“任忠是什么时候走的?”

第六十二章 破国擒君

    萧世略想了想,开口答道:“大约是在我父帅的大旗倒下后就走的。离现在有一个半时辰了。”

    贺若弼继续问道:“那你为何此战不在你父亲的帐下听令,而是到了任忠这里做了副手?”

    萧世略摇了摇头:“败将也不知道为何,这是父帅和任将军商量后的决定,任将军走前让我见机行事,不要鲁莽,否则可能会误了父亲的性命,其实当时他就是暗示败将主动投降。”

    贺若弼回头看了王华强一眼,突然说道:“华强,你觉得任忠会去哪里?”

    王华强摇了摇头:“其他的不好说,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绝对不会是去要援兵的,不然他起码会把这支没有受损失的部队带回城去防守,更不会在今天的决战中一直冷眼旁观,无所作为。”

    贺若弼双眼一亮,突然叫道:“不好,只怕他是去接应韩擒虎去了!”

    王华强心中雪亮,那任忠今天一开始也没有完全下定决心要叛陈,原因就如韩擒虎所说的那样,为了武将的名节,他还不想当个投降将军。

    于是他虽然给韩擒虎提供了方便,但也没有直接战场倒戈,也没有放开城南大营让韩擒虎入建康,他的心中还存了一丝侥幸,万一陈军今天能击败贺若弼,他还可以继续当陈朝的忠臣良将。

    但也正因为这样,他把萧世略扣在了身边,其实就是把自己和萧摩诃的命运绑在了一起,如果萧摩诃选择死战到底,那他也会就势跟进,但今天只有鲁广达一军真的出力,萧摩诃却从头到尾无所作为,已经明确向任忠表明了自己不会再为陈朝卖命,所以任忠也就放心地在战场上让萧世略投降。

    之所以任忠此时入城,只怕是想以报告战败为名,捉住陈叔宝,以此向隋军邀功请赏,只是他这次恐怕献俘的对象不是贺若弼,而是早和他有联系的韩擒虎了。

    想到这里,王华强叹了一口气,他有点后悔刚才表态太早,这回搭上了贺若弼,想再投向韩擒虎已经不可能了。

    贺若弼咬牙切齿地说道:“快,我们直接去建康,命令后面的部队留下一部照看俘虏,留五千人围攻鲁广达,其他人全部从北掖门入建康。”

    贺若弼的命令很快被身边的几十个传令兵分头向战场上的各个将领传达过去,这时候由于部队太多,战场太大,光靠信号旗与号角已经不可能很好地传达命令了,而此时骑马的传令兵就成了主帅下令的使者。

    贺若弼对着萧世略说道:“你继续在此照顾好降兵,只要遵我们的令,不要轻举妄动,我们是不会杀俘虏的。我给员将军下过令,让他尽量不要伤害令尊。”

    萧世略低头垂泪道:“败军之将,何以言勇,亡国之臣,不可称忠。父帅的生死不是我萧世略能决定的,听天由命吧。”

    贺若弼狠狠地一拍马臀,绝尘而去,王华强也紧紧地跟上,千余精骑在他们的身后扬起一大片尘土,覆盖了萧世略和他的手下们。

    天色已黑,已过傍晚时分,贺若弼所部打着火把,花了小半个时辰,终于奔到了离自己最近的北掖门处,只见城头偃旗息鼓,没有一个守兵,而城门则是紧紧地闭着,吊桥被高高地拉起,只有潺潺的护城河水声,才是这本应喧嚣的城门处现在唯一的声响。

    贺若弼面沉如水,准备打马上前,王华强劝道:“贺将军,千万小心,当心南朝人还有万钧神弩啊。”

    贺若弼摇了摇头,没有回答,还是向前骑了几步,走到离城门五六十步的地方,高声叫道:“守城的陈朝军士听着,我乃隋军大将贺若弼,你们的大军已经在城外全军覆没了,想必你们已经看到,现在开城投降,必有重赏,顽抗到底,玉石俱焚!”

    城头突然火光大亮,一片旌旗摇晃,几百名军士打着火把,突然出现在了城头,为首的一人赫然正是韩擒虎,而在他身边并立的,却是那白须及胸的陈国老将任忠。

    贺若弼两眼一黑,差点一口血没喷出来,最担心的事情变成了现实,建康已在韩擒虎的手里,而任忠既然在此,陈叔宝想必早已经被他献给了韩擒虎。

    王华强也同样心情复杂,现在自己不可能再转投韩擒虎了,今天自己为贺若弼指挥军队作战,后来更是主动投向贺若弼,此举无异于对韩擒虎的背叛,本以为可以跟着贺若弼捞到破国擒君的大功,没想到却被韩擒虎摘了果子,此次南征的苦心怕是要付诸东流了。

    只听到城头的韩擒虎那爽朗的声音响起:“贺总管,韩某已经在此恭候多时了,你在城东这战可真是惊天地泣鬼神哪,一定可以永载史册,小弟看的可是大饱眼福,改天一定向您讨教一下此战的指挥。”

    贺若弼以手捂胸,强行压抑着自己欲脱口而喷的鲜血,说道:“韩将军,陈叔宝现在何在?”

    韩擒虎与任忠对视一眼,笑道:“亡国之君陈叔宝,已经被我擒住,现在这会儿正在写敕书,让各地战斗的陈军放下武器投降呢。

    哦,对了,贺将军,好象陈军的鲁广达现在还在作困兽之斗,你跑过来的这会儿,围攻他的兄弟们还被他杀伤了不少,要不要我现在先给你一份陈叔宝刚写好的敕书,你去让鲁广达投降呢?”

    贺若弼再也忍不住了,指着城头破口大骂:“韩擒虎,你这无耻小人,趁我在城外与陈军主力苦战,你却暗地勾结这个姓任的叛徒,偷入建康,窃取破国擒君之功,这事儿不算完,改天到了皇上面前,我一定要向你讨个公道!”

    韩擒虎重重地“哼”了一声,勃然变色,毫不示弱地吼道:“贺若弼,你别给脸不要脸,你违令出战,让将士多有伤亡,若不是陈军内部兵无战心,将谋出路,今天你只怕就要败了!你一路失败不打紧,害死几万将士,坏了南征大事,就是诛你九族都不足以偿还你的罪过。

    你还说我偷你的功?那我问你,你违反约定,擅自出战,这是不是也在抢我的功?我韩擒虎只率了五百壮士,就攻进建康,兵不血刃地破国擒君,这是我的本事,跟你贺若弼可没一点关系。”

    贺若弼气得狠狠地踢了一脚马肚子,吼道:“都跟我回去,今天城外扎营!”

    韩擒虎冷冷地说道:“慢着,贺将军,你别因为你个人的意气用事而害了千百人的性命,现在鲁广达还在战斗,你不拿陈叔宝的敕书让他投降,造成双方无谓的流血和伤亡,那可别怪到时候朝中御史有人参你了,更不要说我韩擒虎没提醒过你这个战友。”

    贺若弼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隔空向着韩擒虎拱了拱手:“这事我谢谢你,其他的事情,我们以后走着瞧!”

    韩擒虎笑道:“贺将军,我已经派人向晋王殿下报捷了,这两天他就会过来,到时候你最好想想如何在他面前解释违令出战的事情,今天天色已晚,我们两人的大军就不要进城了,但要是贺将军你有意只带几个人进城看看陈叔宝,我很愿开门放你进来。”

    说话间,吊桥被放下,一个小校骑马而出,恭敬地把一卷黄色的帛书递给贺若弼,行了个礼后,转身而回。

    贺若弼恨得牙痒痒,却又无可奈何,只能拨转马头,向大营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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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一无所有

    王华强转身欲走,却突然听到韩擒虎喝道:“下面的可是王华强王参军?”

    王华强头皮发麻,只能上前拱手行礼:“末将正是王华强。”

    韩擒虎冷冷地说道:“我派你去通知贺将军,让他不要违令出战,你可曾通知到?”

    王华强答道:“将军的军令,末将不敢违背,原话一字不差地转达到了。”

    韩擒虎的声调略微高了些:“既然转达过了,为何当时不回来复命?”

    王华强知道此事没法蒙混过关,干脆咬咬牙,抬头大声说道:“韩将军,当时末将碰到贺将军时,两边已经摆好阵势准备开战了,末将实在没有办法绕过战场,回来向您复命。”

    韩擒虎哈哈一笑,厉声道:“既然作战时无法穿越战场,为何仗打完了都不回来复命?你现在人明明已经在城下,却要跟着贺将军来而复回,眼里还有我这个将军吗?”

    王华强咬了咬牙,拱手朗声道:“韩将军,末将乃是自由身,这次南征并未划在您的麾下,最早是在王颁王开府的营中,第一个跟的长官也是贺将军,后来末将偷渡江南后,遇到了韩将军,蒙韩将军不弃,救我性命在先,引为左右于后,恩情不敢忘。

    但是今天,贺将军看得起末将,在此战中给了末将建功立业的机会,末将不是反复无常的小人,已经主动加入了贺将军的幕府,至于韩将军的恩情,以后有机会一定会偿还,军务在身,请恕末将不能奉陪了。“

    王华强说完,向着城楼上的韩擒虎一拱手,转身打马而去,而韩擒虎气得重重一拳砸在城垛子上,泥块四溅:“好,很好,王华强,你可别后悔!”

    可是这会儿王华强已经后悔了,如果真有月光宝盒,他肯定愿意不惜一切地回到南征之前,这样大哥也不用死,自己更不至于处于两员大将争斗的中心,现在看起来贺若弼和韩擒虎已经公开撕破了脸,这官司会打到杨坚的面前,而吃亏的一方都会拿自己当成出气筒的。

    韩擒虎就不用说了,贺若弼一下子从欢乐的顶峰跌进了悲剧的谷底,这种大悲大喜不是常人所能承受,他这会儿说不定也会恨上自己,甚至会以为自己是韩擒虎派来故意拖延自己的奸细。

    就算贺若弼还把自己当成自己人,抱大腿的事,看起来也没指望了,因为贺若弼现在最需要考虑的,还是如何去过违令出战那一关。

    王华强一边想着,一边骑马,机械地跟着前面的骑兵们回到战场,贺若弼此时已经在白土冈上临时设了一个中军帐,各位将领纷纷入帐。

    王华强现在有了一个中兵参军的职务,也有入帐议事的资格,他在进帐前最后看了一眼远处鲁广达那里的战场,只见此时战斗已经完全平息了下来,看起来鲁广达不是战死就是投降了。

    王华强叹了口气,自嘲式地笑了笑,现在自顾不暇,居然还有心情去管别人的命运,他低头进帐,抬起头却是豁然开朗。

    这个临时帅帐非常大,比韩擒虎的要大了一倍以上,十余名总管以上的高级将领正杀气腾腾地分列两旁,贺若弼稳坐中军帅帐,一脸的阴沉,而帐中正立着一名被五花大绑,高大魁梧,花白头发的老将。

    王华强自觉地站在了左首的最末位,帐中许多人都不认识他,带着疑惑的眼神对他上下打量,但因为贺若弼气乎乎地坐在那里,气氛有些紧张,也没人敢主动提出疑问。

    只听贺若弼沉声问道:“帐中所立的,可是南陈主帅萧摩诃?”

    王华强吃了一惊,多打量了萧摩诃两眼,只见他虽然已身为阶下囚,眉宇间仍然有一股凛然的傲气,也不正视贺若弼,重重地“哼”了一声,闭上眼睛,也不作答。

    贺若弼厉声喝道:“萧摩诃,你抗拒天兵,顽抗到底,现在已成阶下囚还这么狂妄,来人,给我推出去,斩了!”

    萧摩诃面无表情,也不等人上来,直接转身向帐外走去。

    贺若弼神色一变,突然哈哈大笑,摆了摆手:“跟萧将军开个玩笑而已,今日你们陈军的失败,是因为陈叔宝的昏庸无道,与萧将军无关,来人,还不快给萧老将军松绑!”

    几名武士上前,为萧摩诃解开了身上的绳索,萧摩诃活动了一下筋骨,回头冲着贺若弼一抱拳:“败军之将,不敢言勇,谢贺将军不杀之恩,只是我萧摩诃侍奉我主多年,现在我军战败,想必建康城也被将军拿下,不知我主是否还安好?”

    贺若弼正色道:“萧将军,建康城被我大隋将军韩擒虎趁机攻下,现在陈叔宝已经被他看管起来,那道让鲁广达放弃抵抗的敕书也是他写的,我想他现在应该足够安全,我等是军人,只管战事,至于吾皇会如何处置他,现在我不好说什么。”

    萧摩诃长叹一声,黯然神伤,说道:“贺将军,现在我主是不是还被关在宫城之内?”

    贺若弼点了点头:“应该是吧。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怎么,萧将军还想见他?”

    萧摩诃正色道:“现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也许到了明天,隋皇一声令下,我等俱成刀下之鬼,此生也再难见一面,萧某毕竟从陈朝太祖时期就效力陈氏家族,世受君恩。

    今上虽然有诸多不足,以至亡国,但毕竟是萧某扶他登位,萧某的女儿也是他的妃子,君臣之道不可废,还请贺将军恩准,容我见他最后一面,萧某死而无憾!”

    萧摩诃泪光闪闪,言辞恳切,帐中众将无不动容,贺若弼叹道:“可惜萧将军遇人不淑,时也,命也。”

    贺若弼说到这里时,突然看向了王华强,笑道:“王参军,麻烦你陪萧老将军一趟,进城看看陈叔宝吧,顺便代我向韩将军打个招呼,就说今日之恩,日后贺某定当奉还。”他说着掏出一支令箭,递向王华强。

    王华强脑子轰地一声,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刚才最担心的事情成了事实,贺若弼真的又把他推向韩擒虎,自己就成了一个皮球,被这两个人泄愤式地踢来踢去,而自己根本没有拒绝的权利。

    王华强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道:“得令。”上前接过贺若弼的令箭,便和萧摩诃一起转身出帐,耳边却听到贺若弼在帐中开始论功行赏:“总管员明,亲自擒获萧摩诃,为此战首功……”

    王华强觉得胸中的一股气占满了整个胸腔,谎言,欺骗,歧视,贺若弼也好,韩擒虎也罢,甚至是王颁,在他们眼里,自己只不过是个有点才能的工具罢了,呼之则来,挥之则去。

    无论你怎么讨好他们,为他们做事,都只不过是他们眼里的一只狗罢了,等利用完了你,你唯一的价值就是成为他们的出气筒。

    王华强想要哭,又想要仰天长啸,自己这回怀抱着建功立业,拜将封候的理想,承担着父亲和兄弟们的希望,一路呕心沥血,却没有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但是王华强很快又恢复了镇定,留得性命在,才能有朝一日报仇雪恨,现在自己的仇人很明确,就是王世积。这次没有军功,不能抱上大腿,但只要留得有用之身,以自己的能力,总会找到出头之日的。

    王华强想到这里,嘴角边微微地露出了一丝笑意,无论是穿越前还是现在,他都是这种性格,别人头碰南墙,往往会绕路而行,而他却会选择把这南墙撞倒,既然贺若弼和韩擒虎都只想打压自己,那么将来向他们十倍百倍报复,才是男儿本色。

第六十四章 夜入建康

    萧摩诃的话把王华强从自我陶醉中拉回了现实:“这位小哥,还请带老夫去建康城。”

    王华强点了点头,跨上马,在前面引路,十余名护卫骑兵拥着手无寸铁的萧摩诃,在后面紧紧地跟着,如临大敌。

    一路无语,王华强到了刚才去过的北掖门时,只见这里已经点起火把,挂上了隋军的旗帜,数百名隋军官兵正在城头防守,大门依然紧紧地关闭着,透着一丝紧张的气氛,只有火把燃烧时的“噼哩啪啦”地爆火声不停地作响。

    王华强在城下高声叫道:“我乃贺若弼将军帐内中兵参军王华强,奉贺将军之令,带南陈大将萧摩诃入城。请城头的兄弟速速放下吊桥,打开城门。”

    城头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哟,还真的是王参军,你什么时候又到了贺将军那里呀。”

    王华强听出来了,这是马老三的声音,心中一下子又惊又喜,向着城头叫道:“城上可是马三爷?你怎么会在这里?”

    马老三大声说道:“进来再说!快快放下吊桥,打开城门,王参军有紧急军务,误了人家正事,当心你们的脑袋!”

    吊桥被重重地放下,城门也被缓缓打开,建康作为南陈都城,城高池深,护城河是引秦淮河水灌成,宽达六七丈,而城墙高有五六丈,足有三个姑孰的城墙高度,王华强这回可以仔细地观察一下这座南陈首都,他突然觉得贺若弼通过野战而不是攻城来拿下建康的决定,实在是非常正确。

    吊桥完全放下,王华强一马当先进进了城,城门很厚,门洞就有七八丈深,走在门洞里向上看,这里面还有两道铁闸大门,遇到敌军攻城时,里面的门还可以关闭,想从城门方面硬攻入城,实在是非常困难的一件事。

    马三爷站在了城门的另一侧,那天晚上还是一身黑衣,黑布包头,标准绿林草莽打扮的他,现在已经换上了正规的隋军衣甲,甚至穿了一身锁子甲,头戴铜盔,锃亮锃亮的,在火把的照耀下熠熠生辉,整个人的气质也一下子高端大气上档次了许多,完全不象二十天前的那个土包子。

    王华强心中感慨,果然是人靠衣装马靠鞍,想不到连马老三这个土匪头子换了官军的打扮,看起来也象那么一回事,但是看着他的表情,却有些说不出的不爽,似乎并不是那么开心。

    王华强对马老三说道:“三爷正式从军了?恭喜恭喜!这样一来威武得紧啊。”他顺势扫了一眼马三爷周围的兵士,发现多数都是那天晚上他的手下,笑道:“兄弟们也都跟你一起从军了?”

    马老三点了点头,脸上挤出一丝笑容:“那天在江岸边碰上陈军,兄弟们没马,全都跑散了,还有些给陈军抓了,不得已在陈军里当了几天的杂役,后来都抽空跑了出来。

    你也知道的,我到了姑孰后就给派到城里协助守城,兄弟们听到了消息都来投奔我,加上那阵子每天都有人投军,韩将军就提拔我当了一个帐下大都督,管五百号人呢,今天韩将军进了城后,就调我们这些南方人先进城维持治安。王参军,多亏了你和二少爷,我马老三才有今天啊。”

    王华强心中一动,这韩擒虎还是有意地用南陈人来守建康,避免北军入城后出现劫掠影响民心,毕竟千军万马入城,想要不扰民几乎是不可能的。

    但是王华强突然又想到这马老三是山贼土匪出身,就是在战场上也没忘了扒死尸的衣服,捡他们的武器,这样的人放进了城,那还不是让耗子守粮仓么。

    王华强一下子明白了过来,为什么这马老三看起来没那么高兴,本指望进城后能让他抢钱抢粮抢女人的,结果给打发到这里看城门。分浮财,先富起来的理想幻灭了,剩下的就只有在这深夜还要跑城楼上吹冷气的怨念。

    王华强暗叹一口气,同是天涯沦落人,自己比这马老三还要惨,也不知道明天怎么过。他也向着马老三拱了拱手,说道:“军务在身,请问韩将军现在何处?”

    马老三说道:“韩将军亲自领兵在陈朝宫城里防守,现在陈国的皇帝和宗室已经全部集中在那里了。听说高熲高大人正在渡江赶过来,有可能会从城西的挹江门进来,也有可能先到贺将军的大营里去看看,那样他就会从这里入城,所以韩将军特地交代小的,要我好好看守这里呢。”

    王华强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那辛苦马三爷了,我这就去宫城。”

    马老三摇了摇头:“现在我和我的兄弟们已经正式从军了,什么三爷的请不要再提起啦。”

    王华强哈哈一笑:“好的,马都督。辛苦!”说完便打马欲走。

    马老三突然说道:“王参军请稍等,你不熟悉建康的地形,要不我派个兄弟跟你一起过去,如何?”

    王华强摆了摆手,一指后面的萧摩诃,说道:“不用了,这位是南朝的萧摩诃萧将军,他对这里比我们都熟。有他在,我可省事多了。”

    马老三悄悄地上前两步,站在王华强的马前,小声说道:“王参军请小心,现在城里城外到处是南陈的散兵游勇呢,当心有变,最好绕过百官坊,从城东那里入宫城。”

    王华强点了点头,正色行礼道:“多谢马都督。”回头对着萧摩诃说道:“萧将军,还请你在前面,我们从城东进宫。”

    萧摩诃也不多话,双腿一夹战马,便奔了出去,那十几个护卫仍然紧紧地跟在他身边,夹道而行。

    偌大的建康城此时家家关门闭户,街上连个人影也没有,时不时地会有几个胆大的陈朝居民听到马蹄声,探头出来,一看到是打着火把的隋军骑兵拥着萧摩诃而过,都吓得赶快缩回头,关上窗户。

    建康城的街道很宽,足可以并排跑上六七匹马,两边的街市店铺看起来也很气派,即使在这特殊的夜晚,也能想象出平日白天里这建康城的繁华。

    可是王华强现在却是无心顾虑这些,兵荒马乱,这种时候城内的盗匪和散兵会横行,趁火打劫的也不会是少数。

    只靠着区区数千名近日投效隋军的南陈人,其中还不乏象马老三这样的前绿林土匪或是地痞混混,这些人是无法维护好城内治安的,想不明白为何韩擒虎这时候还不调大军入城。

    带这个疑问,王华强一路骑到了陈朝宫城外面,只见朱红色城墙的宫城门口,几十名铁甲骁果军士正如临大敌地戒备着,宫门口护城沟的桥上都摆开了鹿角拒马,城门紧闭,而为首的一人,正是司马德勘。

    王华强心中暗叹,今天怎么一路上尽碰到老熟人,上前说道:“司马都督,这位萧摩诃萧将军要面见陈朝皇帝,贺将军派我带他来此,还请通告一下韩将军。”

    司马德勘闻言脸色一变,举起火把仔细地打量了萧摩诃两眼,点了点头:“王参军可有贺将军的令箭或者公文?”

    王华强从怀中摸出贺若弼给的令箭,递给司马德勘,沉声道:“令箭在此,另外,贺将军还请我带话给韩将军,请司马都督行个方便。”

    司马德勘接过令箭,看了一眼就交还给了王华强,他的脸上露出难色:“这个,韩将军现在有要事在身,恐怕不太方便现在见面。王参军还是明天再来吧。”

第六十五章 禁止入宫

    王华强突然觉得有点奇怪,这时候还会有什么要事,让韩擒虎连正常的通报都不去接?如果是高熲此时前来,他难道也会闭门不见吗?

    王华强从司马德勘的眼神里看出了一丝惊慌,宫城里摆出这样的防守架式,不象是一支胜利的部队应该做的,倒象是关起门来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他跳下马,把司马德勘拉到边上无人处,小声问道:“里面出什么事了?”

    司马德勘连忙说道:“能,能出什么事呀?韩将军在里面坐镇呢,只是,只是现在兵荒马乱,我军入城的人少,韩将军怕乱兵趁火打劫,或者,或者是有人劫持陈叔宝,这才下令紧闭宫门的。”

    王华强冷笑一声:“司马兄,当着明人不说暗话,你这人太实诚,一说谎就结巴。如果真的是你所说的这样,韩将军会连个通报传信也不允许吗?我从城门那里过来时就听说了高仆射要来,要是他来到这里,也是这样闭门不见?”

    司马德勘连连摆手道:“不是不是,韩将军说过,要是高仆射来了,一定要通报的,只是他最早也要明天早晨到。所以……”他说到这里,一下子发觉自己说漏了嘴,马上停嘴不说。

    王华强叹了口气:“司马兄啊,你我都是当差的,都得听上面的命令,你当我喜欢在这夜里给派来建康,去看韩将军的脸色吗?还不是给贺将军逼的。你看看我,他们两大神仙打架,我这个小鱼小虾就倒了霉,现在是两头不是人啊。要是就这么回去见贺将军,肯定是要吃军棍的。”

    司马德勘瞪大了眼睛,说道:“不至于吧,这不刚打了胜仗吗,就算韩将军对你转投贺将军那里有意见,也不至于打你军棍吧。”

    王华强凑近一步,神秘地说道:“现在贺将军给韩将军抢了这么大的一个功,心里正是一肚子火呢,刚才我来之前就给臭骂一顿,说我就是韩将军派去拖延他时间的,结果害他丢了破国擒君的大功。现在这个时候,他派我来押着萧摩诃见陈叔宝,不就是让我来找韩将军碰钉子,然后有个理由回去处罚我嘛。”

    司马德勘看着王华强,同情地说道:“老弟,你这回怎么混成这样了,我原来看韩将军挺器重你的啊,怎么一天不见,就两头都不受待见了呢。”

    王华强心里想起来就是一肚子火,恨恨地说道:“司马兄,打仗的时候,我能出些点子,对他们有用,现在仗打完了,要抢功了,我这个外来户,又没权没势的,自然就得靠边站。我算是看出来了,即使当时跟着韩将军,现在结果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看着司马德勘,突然心里灵机一动,故意叹了口气:“还是司马兄你们厉害,是皇上直接派来的骁果禁卫,不受贺将军和韩将军的制约,就是韩将军,也不敢不给你们面子,这次进城擒君这样的大功,更是没落下你们。回去以后,升官发财,荣华富贵,指日可待啊。”

    司马德勘脸上的肌肉跳了跳,变得愤愤不平,小声地嘟囔了一句:“屁的荣华富贵,韩擒虎是让我们在这里看门罢了,他自己的亲兵在里面才是发财快活呢。”

    王华强心中一动,没想到司马德勘这么容易就给自己套出了话,连忙问道:“怎么回事呀,发财快活?难不成韩将军在里面抢内库的钱?”

    司马德勘看了一眼远处的那些护卫,咬咬牙,又把王华强拉远了几步,小声说道:“王老弟,上次你送我人头那事,我还记得呢,后来又在韩将军的帅府里为我顶住了那个阴阳怪气的王頍,我就跟你说实话吧。现在韩将军正带着他自已的亲兵在宫城里到处搬钱,却让我们在这里看门站岗。”

    王华强没料到韩擒虎的胆子这么大,吃惊地张大了嘴,失声道:“他敢这样做?”这次他的话声音不小,引得萧摩诃等人纷纷向这里张望。

    司马德勘急得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又把王华强向远处拉了几步,这才小声说道:“小声点,这事我只跟你王老弟说说,目的就是让你别在这里碰钉子啦。明天一早高仆射就要来了,到时候韩将军想做这些事都不可能了。咱们当兵的打仗图个啥,除了军功外不就是发财吗?

    反正事已至此,我就全跟你说啦,今天你们还在打仗的时候,那任忠就跑出来了,韩将军在你走后,一直就带着我们三百名骁果骑士,还有他的两百亲兵守在石子岗那里,等着任忠。结果这任忠果然带着他的几个子侄过来和韩将军接头,然后我们就一路进城,是从城南的朱雀门进来的。

    当时守城的陈军还问我们是什么人,那任忠亲自上前亮明了声份,还说陈朝大军都败了,老夫都降了,你们几个小兵还想做什么,于是那些看城门的小兵全跑光了,我们也就趁势进城。

    到了宫城后,这里的侍卫早跑光了。那陈叔宝的那一堆嫔妃和太监们带着包裹,等在宫城内的广场上,准备要逃命呢。后来我们才听说,是那任忠先跑进宫城,见到陈叔宝,说是大军已败,让陈叔宝早作打算。

    陈叔宝先是拿了两袋金子要任忠再去给他招募兵士,结果任忠骗他,说自己先去招死士护送陈叔宝逃出城,到九江去投奔周罗睺,陈叔宝信了他的话就一直傻等在宫城里。后来我军入城时,陈叔宝才知道上当,带着两个妃子投了井。”

    王华强闻言大惊,连忙说道:“什么?投了井?这么说那些陈国的诏书不是陈叔宝写的?是韩将军假传圣旨?”

    司马德勘嘿嘿一笑:“不是,韩将军最早听到时也傻了眼,连忙带我们去了那井,结果才发现里面是个枯井,是陈叔宝避难的地方。后来韩将军吓唬那陈叔宝,说是不上来的话就要扔大石头下去了,这才吓得他肯出来。

    最后还是我们几个骁果军士们把他们都拉出来呢,是我亲自拉的绳子,真他娘的沉,拉上来一看,才发现是三个人抱一起呢。娘的,这小子真怂蛋,拉上来时都尿裤子了。那两个妃子真漂亮,天仙也似的,我当时眼睛都看直了,差点手一松把陈叔宝掉下去。”司马德勘一说到美女,眼睛开始放光。

    王华强跟着笑道:“亡国之君嘛,都这样,正常。对了,你说的那个掳掠内库,又是怎么回事?”

    司马德勘猥琐地笑了起来:“这个嘛,好象是韩将军的亲兵们,看到了陈叔宝放在大殿里的那两袋金子,眼睛放光,还有那些陈国的宫女们,个个都是大美人啊。

    于是韩将军就下令,内库里的东西由他的亲兵搬,宫中美酒随便大家喝,而宫女们也任由大家玩,娘的,我运气不好,抽签排到最后,这就给打发出来轮着站岗了,连东西也没顾得上抢。”

    王华强听到这里,算是完全明白了,在这个时代,战胜后的纵兵掳掠是维持士气的最好办法,但韩擒虎又不敢在建康城内大规模地抢劫,又有这三百骁果骑士们盯着,所以干脆就让骁果军士们奸-淫宫女,而自己则肯定是去内库找值钱的宝贝了,难怪这会儿是打死也不肯出来。

    王华强点了点头,对司马德勘说道:“好兄弟,真的是太谢谢你了,只是这个理由实在难以启齿,我总不可能跟贺将军这样说吧。”

第六十六章 列队强--暴

    司马德勘叹了口气:“唉,兄弟,我可是把所有事都告诉你了,就是报答你上次对我的恩情,至于怎么说,你自己看着办,现在我是不可能进去给你传话的,就是进去了,韩将军也不可能见你,你脑子比我好使,就自己拿主意吧。”

    王华强的脑子开始飞快地旋转,韩擒虎在这个时候是不可能放自己进去的,而贺若弼的军令却又在此,总不能就这样带着萧摩诃回去,到底该如何是好,他的眉毛渐渐地拧成了一个川字。

    忽然,王华强灵机一动,他想到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司马兄,现在陈国的宗室是不是也在里面,你们准备去碰的女人里,是纯粹的宫女还是有陈国的宗室公主,或者是陈叔宝的嫔妃?”

    司马德勘微微一愣,说道:“这有什么区别吗?反正陈国灭了,这些女人最后不都是给卖到妓馆去,我们在里面先享用了,也没什么吧。”

    王华强一跺脚,说道:“你们怎么这么糊涂啊,那韩擒虎的亲兵们可曾做了这些事?”

    司马德勘有点意识到不对劲了,连忙说道:“没有,他的亲兵被韩世谔带着,全去府库了,然后韩将军对我们说解除军纪,让我们自己看着办。带队的段都督知道没有钱可拿,这才叫我们去玩那些女人的。”

    王华强追问道:“可是你们这次来的骁果的大都督,名叫段达的那个姑臧人?”

    司马德勘说道:“正是,今天就是段都督领我们来的。”

    王华强上前一步,眼中绿芒一闪:“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你们摊上事儿了,摊上大事儿了!”

    司马德勘的牙齿开始打战:“到底怎么回事啊?我们以前和突厥打仗,打完了以后也是玩那些抢来的突厥女人,从来没有什么事啊。”

    王华强叹了口气:“糊涂啊,那些突厥女人是平民,给掠过来就是卖到大户人家当奴婢的,别说给你们玩,就是杀了也没多大事,就象前几天在江边杀的那些陈国小兵俘虏,会有人管他们死活吗?

    但这里可是陈国皇宫,那些都是宫女,更有陈叔宝的妃嫔,灭陈这事是要上史书的,到时候人家史官来一笔,说你们在皇宫里奸-淫掳掠,无恶不作,皇上是个要面子的明君,到时候不砍了你们才怪!“

    司马德勘吓得魂不附体,一下子抓住了王华强,连声说道:“那现在怎么办,怎么办?王老弟,有没有办法能救救我们?”

    王华强沉吟了一下,看来韩擒虎自己去府库拿钱,这三百个骁果骑士都是目击证人,给这些人安个奸-淫宫女的罪名全砍了,明天高熲一来,自己也就安全过关,其居心狠毒如此,让人咋舌。

    他看了一眼司马德勘,低声说道:“现在如果你们还想活命的话,就赶快带我进宫城,现在只有我才能救你们。对了,你们是不是玩女人还要抽签排队?”

    司马德勘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你连这个也知道呀。我们三个都督里先抽签,我运气不好,直接给赶出来了,里面的两队再抽签排顺序,估计这会儿还没开始哪。”

    王华强点了点头:“赶快带我进去。萧摩诃先留在这里看着,等我在里面搞定了再带他。”

    司马德勘飞奔到宫门口,嚷道:“快点开门,王参军有要事进去面见韩将军!”

    宫门缓缓打开,王华强直接骑马进入,司马德勘说过,那些在广场上的宫女和嫔妃们都被赶到了西面的大殿里,而段达的抽签也就在那个殿的门口进行。

    王华强一进宫城,没跑两步就看到了右边的大殿门口点着火盆,已经聚集了近两百个彪形大汉,个个壮如熊罴,正在解衣脱甲,前面的几十个人甚至在这寒夜里精赤了上身,正在门口不停地走走跳跳,只等一声令下,就会冲进大殿,大开色-戒呢。

    这些人的身边,都堆了不少大大小小的酒坛子,广场上一股酒香刺鼻,也正是因为喝多了酒,他们才能在这种大冷天里光着膀子玩各种行为艺术。

    王华强心中暗松一口气,还好给自己赶上了,要不然这三百骁果恐怕全都会给韩擒虎害死,高熲是出了名的刚正不阿,即使是皇帝的禁卫军,做出这种事也会是死路一条,韩擒虎最多落个治军不严的罪名,到时候他只要推说自己带着亲兵在监视陈叔宝,外面的事情不知情,就会把罪名推到这些骁果的身上。

    一个壮得象头蛮牛,五大三粗的壮汉正拿着一个坛子,面前还围着二十多个穿着衣甲的士兵,隔得远远的,只听到这壮汉在吼叫:“他娘的,一个个赶着投胎啊,才离家半年就一个个跟色中恶鬼似的,当心别搞出人命!那些陈朝女人一个个那么文弱,你们这些家伙呆会儿动作别太大!”

    这壮汉突然觉察到有马蹄的声音,向着宫门看了过来,隐约间只看到有人骑马过来,便高声叫骂道:“司马,你个驴日的猴急什么啊,一会儿自然有人去换你!现在快回去站岗,这城里还没太平下来哪!”

    王华强远远地喊道:“段都督,快住手,快住手!”

    这壮汉正是骁果军帐下大都督段达,一听这声音不是司马德勘的,脸色一变,沉声喝道:“来者什么人,不报名的话,休怪爷爷不客气!”

    说话这功夫,王华强已经骑马到了段达的跟前,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地说道:“段都督,是我,王参军。”

    段达在韩擒虎那里曾跟王华强有过几次照面,平日里听司马德勘也没少夸这个足智多谋的王参军,这会儿一见是他,奇道:“咦,王参军,你怎么进来了?司马德勘放你进来的?”

    王华强平息了一下自己的呼吸,跳下马,急道:“段都督,赶快让你的兄弟们穿好衣服,这事可不能做。要掉脑袋的!”

    段达勃然变色,怒道:“又不是第一次做这事了,我们打突厥打吐谷浑,战胜后让弟兄们爽一把都是军中惯例的,就连皇上也管不了这事,你凭什么这么说?”

    王华强把段达拉到一边,低声道:“这里是陈国皇宫,那个大殿里的女人有不少是宗室公主郡主,还有陈叔宝的嫔妃,皇上灭陈国后,肯定会把这些女人赏赐给文臣武将的,甚至有些会自己用,你们现在来这么一出,不就等于给皇上和那些大官们戴绿帽子吗?这还想有命在?”

    段达是个粗人,原来没想到这一层,给王华强这一说,吓得浑身冒汗,连忙转头对着远处的部下吼道:“都他娘的把衣服给穿起来,今天不成了!”

    但段达吼完以后,又觉得有些不对劲,眼珠子一转,说道:“可这是韩将军下了令的啊,允许我们自行其事。皇上总不至于去向韩将军问罪吧。”

    王华强冷笑一声,说道:“韩将军下令了?谁看到了?他现在的亲兵有一个在这里排队吗?到时候上面追查起来,韩将军只说自己带兵在看守陈叔宝,其他一概不知,你那时候能把韩将军同意你们玩陈国女人的将令给拿出来?”

    段达狠狠一跺脚:“娘的,差点让下半身把脑袋都整球掉了。王参军,你救我段达一命,我这辈子都记着你的好。现在你说怎么办?”

    王华强微微一笑:“让兄弟们穿好衣服,站岗巡逻,这些陈国的宫女和嫔妃,还有那些宗室们都要严加看管,不能跑掉一个人。尤其是那些宗室,万一跑掉几个王爷,到了外面,就会成为南陈乱党以后造-反的旗帜,若是追查起来,你们一样要掉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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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智诓醉鬼

    段达吓得一吐舌头,连声说道:“娘的,还这么麻烦,我这就去,那些宗室全在东大殿那里,我才派了五个人看着,这回我亲自去。”

    王华强点了点头:“现在我奉了贺将军的军令,要带萧摩诃见韩将军,还有话要带给韩将军,麻烦段都督通传一声。”

    段达摇了摇头:“韩将军在正殿里看着陈叔宝,叫我们不许进去的。”

    王华强微微一笑:“你只消说我王华强已经带着萧摩诃进来了,他肯定会见的。”

    段达点了点头,急奔而去,而王华强则松了一口气,目光落在西大殿前的人群里,只见这些被生生搅了好事的骁果骑士们一个个对着自己怒目而视,他心中暗叹,这些人给自己救了一命还不自知,现在只会责怪自己不让他们爽,真是不知好人心啊。

    突然,王华强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原来排在最前面的几十个赤膊壮汉,现在都在穿衣服,可是人数好象少了两三个,尤其是最前面的两个大胡子兵现在无影无踪,但两具衣甲还摆在地上。他心中一惊,连忙走到队列前,沉声喝道:“刚才前面的几个人呢?”

    站在队伍排头,正在向着身上套皮甲的一个二十多岁小兵没好气地回答道:“郑都督和吴都督撒尿去了,我说王参军,虽然上次你让兄弟们得了军功,但今天不让兄弟们乐呵乐呵,会犯了众怒的。”

    王华强根本没心思跟他废话,追问道:“他们去哪儿撒尿了?走了多久?”王华强看了一眼两人还摆在地上的衣甲,用脚踢了踢:“去撒尿连衣甲也不穿?”

    那小兵也醒过神来,觉得事情有点严重,向着大殿的侧后方一指:“郑都督和吴都督说不能在广场上撒尿,绕到后面去了。”

    王华强对着小兵吼了句:“看好殿门,任何人不许进来!”然后就向着大殿的正门飞奔过去,这两个家伙肯定是管不住自己的下面活儿,想到后面翻窗而入,却不知道自己的这举动会害死多少人。

    王华强刚冲进殿门,只见这里一片黑暗,没有点起灯烛,女子的尖叫声和惊呼声响成一片,黑暗中似乎有些人影在跑动着。

    王华强厉声喝道:“我乃大隋参军王华强,所有陈国女子听好了,坐在原地,不许动!”

    叫喊声一下子小了许多,但是左侧的黑暗角落里仍然有个女人的声音在高喊着:“救命啊,救命啊!放开我,放开我!”继之而来的则是一阵裂衣碎帛的声音。

    王华强大吼一声:“老郑,老吴,快住手!跟我出去!”

    他一边吼着一边冲向了那个角落,只见到地上有两个黑影在不停地扭来扭去,耳边听到一个粗浑的声音吼道:“姓王的,你他娘的阴魂不散了是不是。告诉你,今儿个你不让爷们儿爽了,爷跟你玩儿命!”

    王华强只觉得一阵浓烈的酒气扑来,一皱眉头,这个家伙一定是灌多了黄汤,酒劲难泄,才会做出这种事情,对于这种醉汉,你逼急了他会真跟你玩儿命,自己的身体虽然比常人要强壮些,但是这种骁果壮士收拾起自己,却是一点问题也没有。”

    于是王华强灵机一动,哈哈大笑:“你们两个笨蛋,不识好人心啊,女人都在这里,随时都可以玩,我来是通知大家,韩将军已经找到陈国宫城里的内库了,金银财宝堆得满地都是,一个这么大的殿,金块都快要堆到殿顶了,大家都过去搬宝贝了,你们两个还在这里浪费时间,不是脑子坏掉是什么?”

    一个黑影马上从地上蹦了起来,那个粗浑的声音这下子尽是惊喜:“王参军,你没骗我们吧,当真?”

    王华强嘿嘿一笑:“你们也不想想,为什么韩将军的亲兵一个也没留下,你当他们真的对女人没兴趣?有那么一块金砖,买一百个女人都可以,到时候还不是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娘的,为了告诉你们这两个混球,我自己都误了时间,你们要玩就继续,我可走了啊。”言罢他转身欲奔出去。

    王华强感觉到一只铁钳般的手拉住了自己的胳膊,一个高烈度的酒嗝响起,那个粗浑的声音嬉笑道:“王参军,别急,我是老郑,老吴还在外面放风哪,就听你的,一起去发财。”

    王华强心中暗自松了口气,说道:“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那个老郑笑道:“还不是从后面的窗子翻起来的,老吴就守在那里呢。”

    王华强把嘴凑到那个黑影的耳朵边,低声道:“现在弟兄们还在排队守在殿外呢,你和老吴都是老兵了,我告诉你这个秘密,让你们先去领钱,宝库就在正殿里,段都督已经先过去了,你们几个都督也千万别落了后手,拿完了再让小兵们去拿。”

    老郑哈哈大笑:“王参军,你的恩德我一辈子记得,我这就去。”

    王华强拍了拍老郑的肩膀,笑道:“去吧,还是翻窗子出去,别让大家看到了。那宝库里有的是丝帛衣服,到了里面再穿一件就行。”

    老郑顾不上说话,忙不迭地向着一边的墙壁处奔去,一道光亮一闪而没,也不知道他是打开了哪个窗子翻了出去。

    王华强摇了摇头,看向了地上的那个娇小黑影,只听得她仍然在那里低低抽泣,他意识到这种黑漆麻乌的大殿给了那些心存歹意的人作案空间,如果是灯火通明,估计那老郑和老吴也不敢这样入室奸--淫。

    王华强从怀中摸出火折子,点了起来,火光亮处,只见地上的女子衣衫不整,半个肩头露在外面,披头散发,身上的衣服被撕碎了不少处,腰带也被扯下,但裙子还算完好,看起来自己来得还算及时,那老郑还未得手。

    王华强叹了口气,高声问道:“殿中可有烛台?”

    两个宫女拿过来一个烛台,王华强把那烛台点起,又让那两个宫女去把其他烛台点上,随着散乱各处的十几个烛台被点上,大殿里明亮了不少。

    王华强看了看在地上的那名女子,只见她大约十四五岁模样,明眸皓齿,乌发如云,肌肤胜雪,但在脸上抹了一些灰泥,估计是想把自己扮丑一点,可没想到黑暗中还是被老郑抓到,她虽然这会儿楚楚可怜,哭得如带雨梨花,却仍掩饰不住她的天生丽质。

    王华强对着那女子说道:“这里坏人很多,你要保护好自己,跟其他宫女呆在一起,别一个人独处。我走了,今天的事情记住不要向任何人透露,明白吗?”

    那个女子突然抬起了头,黑白分明的眸子里闪出一阵异样的光芒,她擦干净眼泪,看了王华强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你,你是个胡人?”

    王华强摇了摇头:“我们北方人多数都跟胡人通过婚,模样和你们南方人不太一样,但我们说汉话,读汉书,是标准的汉人。”

    这个少女低头行了个万福:“多谢壮士救命之恩,还请壮士留下姓名,小女子一定回报。”

    王华强哈哈一笑:“回报?你都自身难保,还要我来救,怎么回报我?以身相许吗?你们这些宫人,从陈国灭国的时候起,就是我们大隋皇上的女人了,以后只有我们大隋皇上才可以发落,请你记住这一点。刚才我不让那些兵来碰你,只是不想让他们给皇上戴绿帽子,你不用把我想得太好!”

第六十八章 陈国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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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华强说完后,转身欲走。

    那女子突然说道:“等等。壮士,你误会我意思了。”

    王华强这时候也急着要去看看段达那里和韩擒虎说得如何了,也不想在这女人身上浪费时间,头也没回,沉声道:“有话快说,我还有急事!”

    那女子轻启朱唇,声音如珠落玉盘:“我皇兄还有钱,你救了我,以后不管如何,今天我一定要让他赏赐你。”

    王华强浑身一震,转过头,沉声喝道:“皇兄?你到底是什么人?”

    女子勾了勾嘴角,正色道:“我叫宣儿,是皇兄陈叔宝的第十四个妹妹。”

    王华强一下子愣在了原地,他没有想到这里居然还会有个陈国公主。吃惊之后,是深深的恐惧,刚才要是自己来得稍慢了半拍,让那两个肾上腺过剩的醉鬼真的得了手,那只怕日后杨坚清算起来,跑进宫城的自己也免不了掉脑袋。

    但他突然又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宗室应该全被赶到了东大殿,这里可能会有些陈叔宝的嫔妃,但他不太相信真的会有个公主在这里,于是便沉声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如果你是陈国公主的话,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那个名叫陈宣儿的陈国公主理了理自己的头发,虽然她这个时候仍然是灰头土脸,但这一撩额前秀发的风情,让王华强心中产生了一种异样的感觉,她的神态从容,别有一番气度。

    陈宣儿说道:“母后对我说,我是长公主,国难当头,我不能扔下我的侍女们,宗室们在一起很安全,而这里只有几百个可怜的女人,如果有什么祸事,也应该由我们天家的女人先顶着才是。”

    这时,两个十二三岁,侍女打扮的小姑娘哭着扑了上来,用一件披风遮住了陈宣儿的娇躯,两人边哭边叫道:“公主,公主,都是奴婢们不好,黑暗中跟您散了。”

    王华强一看这架式,知道这陈宣儿所言非虚,于是沉声问道:“公主殿下,请问在这大殿里,还有别的陈朝宗室吗?或者有没有其他你皇兄的妃嫔?请你指认一下。”

    陈宣儿秀眉一动,话语声中带了几分警惕:“你想要做什么?”

    王华强一下子明白了过来,她还没有放下对自己的戒心,于是哈哈一笑,说道:“公主殿下请放宽心,我既然在这里,就不会让外面的军士乱来,只是你身为公主,应该和宗室们在一起,比如你的母后,现在应该也在西大殿吧。”

    陈宣儿点了点头:“不错,母后和我的两个弟弟都在那里,她们很安全,我是自愿过来的。”

    王华强一下子看穿了这姑娘的心思,她的母后大概是想借这机会把她混在宫人里,找机会逃得性命,毕竟作为亡国皇家宗室,生死全在敌国君主的一念之间,南朝宋齐梁陈四代,每一代的上台都是通过对前朝宗室的血腥屠杀而巩固政权的,身为男儿的儿子无法混进女人堆,而作为女儿的公主却是有可能蒙混过关。

    王华强心中暗自感叹,这陈宣儿母女险些弄巧成拙,可能陈宣儿本人还没有看出她母后的良苦用心,还天真地以为自己在这里是可以保护到别的宫女呢。

    王华强看着陈宣儿,说道:“公主殿下,请问你的母后是哪位?”

    陈宣儿说道:“我的母后是施嫔。”

    王华强点点头,扫了一眼大殿,高声道:“在场的还有陈国宗室和陈叔宝的妃嫔吗,如果有请站出来,我是隋朝将军,现在负责这宫城的守卫,我可以保证你们的安全,只是我们的皇上会针对原先大家等级的不同,区别发放每天的饮食和脂粉,如果这里都是普通宫女的话,我就要走了。”

    王华强这一番话果然起了作用,一时间竟然站出来六七个陈叔宝的妃嫔,还有三个陈叔宝的妹妹,这些本应花一般美好的女子都把脸抹得黑一块灰一块的,让男人看到后都不会有什么**,但一个个却是身形婀娜,应该都是十足的美人。

    王华强领着这些女子出了殿门,只见段达已经到了这里,而他身后,两个赤膊汉子正被五花大绑,捆得跟肉棕子一样,被扔在地下哼哼唧唧,酒还没有完全醒来呢,想来就是那个老郑和老吴。

    段达看到王华强领出了十几个女子,神色微微一变,正欲开口,却被王华强主动先拉到了一边:“段都督,这些人里有几个陈叔宝的妃子,还有四个是陈国公主,陈叔宝的妹妹。有一个陈国公主正要被老郑强-暴,幸亏我去得及时。”

    段达倒吸一口冷气,失声道:“这两个混球真是色胆包了天,我的令都不听!”

    王华强拍了拍段达的肩膀,示意他小声点,低声道:“也怪我当时大意了,没留下你先镇住局势,他们两个喝醉了酒,又不是我的下属,不买我的账,幸亏我诳他们去了大殿,说是有钱拿,他们两个现在这样是怎么回事?”

    段达叹了口气,说道:“这两个混球喝得醉醺醺的,直接就跑到大殿里嚷嚷着要分钱,还对着韩将军出言不逊,把那陈叔宝都吓到了,韩将军本来气得要杀他们两个,我求了半天情才保了下来,这会儿捆结实了扔在这里醒醒酒。”

    王华强叹了口气,笑道:“不过有他们这么一闹,恐怕韩将军也不敢不见我了,对了,我来这里的消息,你传达了没有?”

    段达点了点头:“这是自然,韩将军好像很不高兴,但还是让我叫你进去。王参军,今天真是谢谢你救了我们兄弟一命,等这两个混蛋酒醒过来,我一定狠狠地修理他们一顿,向王参军赔罪。”

    王华强摆了摆手:“现在先去把两个大殿的宗室和宫女都看好了,刚才时间紧,我没时间去细细查,估计可能还会有些漏网的公主或者妃嫔躲在宫女中间,还有就是宗室,上百号人肯定也会有的想办法逃走,既然连让公主混在宫女中都能想到,那更不用说别的皇子皇孙了。

    我听说陈叔宝他爹生了四十多个儿子,三十多个女儿,光在建康城内的就有五六十个,这些人都要看守好,尤其是皇子,不能跑出去一个,现在我们只是攻下了建康,江南的大片地方还没占,若是有人奉着某个皇子继续抵抗,这战争还结束不了,大家都没办法马上回家。”

    段达听得心惊肉跳:“王参军,我算是服了你啦,宗室那里我亲自带人守着,整个大殿都围起来,不会飞过去一只蚊子。”

    王华强点了点头,转身就向着正殿走去。

    陈朝的皇宫正殿里,陈叔宝正坐在一张红木椅子上,而韩擒虎则坐上了一张胡床,正对着他,身后是扶剑傲立着的韩世谔,两百多名亲兵正在整理着大堆的金银财宝。

    陈叔宝坐立不安,满头大汗,在这夜里的大殿,对面是凶神恶煞,长得宛如地府阎罗的韩擒虎,他连话都不敢说,这会儿他的身边没有一个自己人,让他第一次尝到了孤家寡人的滋味。

    今天下午任忠跑进来跟他说大军战败的时候,他的人一下子就垮了,不知何时,满朝的官员都跑了个精光,平时一直跟哈巴狗似跟着他的施文庆和沈客卿等人也都跑了个一干二净,只剩下那个教条刻板的怪老头袁宪还陪在他左右,一直等到蔡脱儿跑进来,说任忠引着隋军进城了。

第六十九章 又见韩擒虎

    也只有到了那个时候,陈叔宝才真的知道谁是忠臣,谁是奸臣,只有自己平时最不待见的袁宪,才是真正对自己不离不弃的。

    只是当袁宪最后劝陈叔宝学梁武帝萧衍,在建康被叛将候景攻破时仍然保持那种从容不迫的帝王气度时,陈叔宝再次习惯性地拒绝了,好死不如赖活,帝王气度换不来自己的命,跳枯井也许还有条活路呢。

    自从被隋军从枯井里捞出来后,他就不报什么希望了,韩擒虎只当他是空气,话都懒得跟他说。

    可是陈叔宝看到自己内库里的金银财宝被这个活阎王的手下不停地向外搬时,心都快碎了,接着又来了两个打赤膊的醉鬼在这里闹了一阵,差点没把陈叔宝给吓死。

    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又有人跑了进来,陈叔宝抬头一看,首先就是看到两只绿色的眼珠子,在这光线昏暗的大厅里如同鬼火,吓得他差点又要叫出声来,紧接着,从黑暗里走出来一个卷曲头发,深目高鼻的年轻人,这才让陈叔宝稍稍安心了点,心中暗道这北方蛮子怎么一个个都人不人鬼不鬼的。

    进门的正是王华强,他看了一眼陈叔宝,从那副没精打采的样子和身上的黄龙袍,就知道此人就是陈国的亡国之君,而韩擒虎仍然侧脸对着自己,微微闭着眼睛,连看都不想看自己一眼。

    王华强对着韩擒虎行了个礼,朗声道:“末将王华强,见过韩将军。”

    韩擒虎缓缓地睁开了眼睛,仍然没有转过头,沉声道:“王华强,你已经不是我的属下了,这回来找我,又有什么事?”

    王华强正色道:“贺将军托我给您带话,顺便让我把萧摩诃带来,他无论如何都想见陈叔宝一面,说是要尽最后的臣道。”

    韩擒虎不屑地哼了一声,说道:“臣道?他要尽臣道就应该在战场上尽力作战,十几万大军却被数量不到自己一半的敌军击败,这也算尽了臣道了?

    萧摩诃的本事我知道,如果他想打,不会是这种结果,贺若弼不可能赢得这么轻松,是吧,王参军。”说到这里,韩擒虎终于转过了头,双目炯炯有神,直视王华强。

    王华强微微一笑:“韩将军果然料事如神,今天一战,陈军中真正出力死战的只有鲁广达,如果萧摩诃也全力一搏的话,只怕任忠也不会这么快就接您进城。”

    韩擒虎哈哈一笑:“王参军,今天我听说你还指挥起贺将军的部队了,一个只能带五百兵的帐下都督,这回一下子能在战场上指挥几千大军,这种感觉很不错吧。”

    王华强从韩擒虎的话中听出一股冲天的酸气,但他并不介意,笑了笑,说道:“末将能为韩将军第一个攻入建康尽自己的一份力,只会感到荣幸。韩将军,当时军情紧急,这是可以载入史册的一场大战,上天给了我一个能在此战中留名的机会,如果换了您在我这个位置上,只怕也不会错过的。”

    韩擒虎笑着摇了摇头:“王参军,你可能还不太了解贺将军,他当时用你是因为身边无人可用,员明是他的爱将,如果员明战败,事后他也要担责任,但把你推上那个指挥位置,你如果败了,那就是我韩擒虎的责任了,他贺若弼是不会担任何风险,这个道理你从没有想过吗?”

    王华强微微一愣,这层道理他还确实是没考虑过,只是当时战场上血一热,觉得建功立业的机会到了,就一下子去换回了员明,现在细细想来,贺若弼只给了自己接应员明败军的命令,让自己相机行事,也是一早就预留好了退路。

    韩擒虎看到王华强这样说不出话,叹了口气:“王参军,我知道你想建功立业,也很欣赏你的才能,但是这回,你真是站错队了,现在我韩擒虎也不可能重新接纳你,贺若弼更不可能为你请功,这次南征,你的努力应该是打了水漂了。”

    王华强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从他出帐时听到贺若弼居然把员明放到首功位置时,他就知道这次贺若弼绝对不会给自己请功的,而王世积更是在害自己的阴谋未成后,以后会向自己下死手,相比之下,韩擒虎至少还向自己说了实话。

    王华强看了一眼在旁边听得目瞪口呆的陈叔宝,朗声道:“韩将军,不管怎么说,末将现在是在贺将军的帐下听令,现在末将还有军令在身,如果韩将军没有意见的话,末将现在就把萧摩诃带进来了。”

    韩擒虎开口道:“王参军,今天可能是你我最后一次见面了,这些天跟你在一起讨论兵法,我也挺开心的,年轻人里,除了我的外甥李靖外,你是第二个可以和我谈论孙吴之道的人,萧摩诃想见陈叔宝,就让他见好了,我想和你聊聊,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王华强心中一动,难道这韩擒虎还有意把自己收归帐下?他的心跳有些加快,但脸上仍然摆出一副尽量平静的表情:“那就听凭韩将军吩咐,只是这萧摩诃,我得先带他进来。”

    韩擒虎摆了摆手,道:“他想见就让他见好了,我们到殿外去散散步,聊聊天,世谔,这里就交给你了。”

    韩世谔点头称是,招手叫来一个亲兵,与他耳语几句,那人飞快地跑出了门。

    韩擒虎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走出殿外,王华强紧紧地跟在他后面,二人就这样一前一后,走到了广场东侧一处僻静的地方,韩擒虎回过头来,微微一笑:“王参军,你现在是不是很后悔一时冲动,接过了贺若弼给你的指挥权?”

    王华强摇了摇头:“对于此事,我不后悔,我后悔的是在战后一时冲动,加入了贺将军的帐下,当时我想得太简单了,只是以为自己在战场上建了大功,他一定会提携我,所以就答应了他的请求,现在想来,已经追悔莫及了。”

    韩擒虎双目如炬,一动不动地眼着王华强,良久,才叹了口气:“王参军,其实你没必要瞒我的,你想抱上贺若弼这根大腿,恐怕是想以后借了他的势力向上爬,好有向王世积复仇的机会吧。”

    王华强这一下惊得直接后退两步,然后定了下心神,挤出一丝笑容:“韩将军说笑了吧,王世积是末将的亲戚,这次作战末将兄弟也在他麾下作战,也算是建了些功劳,怎么可能有仇呢?更不可能去靠了贺将军向自己的亲戚复仇啊。韩将军这样说,不知道是何用意呢?”

    韩擒虎冷冷地说道:“王参军,今天我约你单独出来谈话,就是想开诚布公地把事情挑明,你们是亲戚,可这次作战你们兄弟三个却跟了王颁这个外人,这本身就不正常。

    再一个,你们那天登陆江岸本是接应王世积过江,可他却利用你们引出新亭垒的守军,自己却趁机占了新亭垒,加上你大哥被不明战船射死,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当时的江面上并没有南朝的战船,这件事肯定是王世积做的,你还说自己跟他没仇?”

    王华强一动不动地盯着韩擒虎,他没有料到这员大将会把自己的底摸得如此清楚,话说到这里,再否认也是没用,于是王华强定了一下心神,开口说道:“韩将军和我说这些,是准备帮我向王世积复仇,还是帮着他来除掉我们,以绝后患?”

第七十章 贪财自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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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擒虎微微一笑,摆摆手:“这事我两不相帮,世上有恩怨的人多了去,我若是事事插手,也不可能管过来。王世积本就以心狠手辣而著称,但他毕竟是朝廷大将,皇上也不可能在这次大胜之后去杀他,你自己都没打算告御状,我又怎么可能帮得上你?”

    王华强沉声道:“那韩将军既然不肯帮我,和我说这些又有何用?难道是想劝我放下仇恨,不要去得罪王世积?”

    韩擒虎摇了摇头:“那也不是,如此大仇,如果不报的话,也枉为男儿,再说了,我也不喜欢王世积,这次他也坑了我,所以他在新亭的时候,我也懒得去救他,就是对他失约在先的一个警告。

    但我和他同朝为将几十年,这次灭陈都有功劳,也不至于就此翻脸。我只是想劝你,实力不足的时候,不要招惹朝廷大将,对你没好处。你的才华横溢,这次不出头,以后总有机会,但若是执念太深,操之过急,那只会害人害已。”

    王华强突然觉得有些奇怪,这韩擒虎为了自己抢劫陈国内库的金银财宝,不惜去陷害三百条人命,这样的人怎么突然又转了性,变成好人了?

    最近的种种变故让他已经彻底不再相信人性的美好,对韩擒虎的动机更是无法判断,于是他低头无语,却不说话。

    韩擒虎笑了笑:“你是不是在奇怪,为什么我要把这些事告诉你?在你眼里,我韩擒虎只是个贪功、贪财、自私、残忍的小人,是不是?”

    王华强没有说话,但此时无声胜有声。他的沉默已经表明了一切。

    韩擒虎叹了口气,说道:“也难怪你会这样想,王华强,你虽然聪明绝顶,学富五车,但毕竟没有在朝堂上呆过,不知那上面的险恶,不知你有没有听说过秦国时的大将王翦,也就是你的好朋友王颁家的先祖。”

    王华强一下子反应了过来,当年秦国灭楚,秦王问及众将可用多少兵时,老将王翦说非六十万不可,而年轻将领李信(此人也是著名的陇西李氏的祖先,后辈名人里有汉时飞将军李广,当今的唐国公李渊也是他的子孙,同为五姓七望之一的超级家族)则说只要带二十万大军就可灭楚。

    结果秦王很高兴,还当场嘲笑王翦缺乏胆色与朝气,可未料到李信年轻气盛,中了楚国大将项燕(霸王项羽之父)的计,几乎全军覆没。

    不得已,秦王只得再回头找王翦,给他六十万大军,当时秦国全**队几乎都在王翦之手,而王翦为了打消秦王对他手握重兵的疑虑,不停地在出征前向秦王要求土地田宅,左右的人对此都不理解,王翦却说,只有这样贪小财以自污,秦王才会相信我王翦对于权力没有兴趣,这才会放心给我掌兵。

    果然,秦王知道了王翦的要求后,哈哈大笑,一概照准,此后也没有干涉过王翦的指挥,王翦果然在苦战之后灭楚。后来楚汉争霸时,萧何也曾经贪财自污,还把子侄主动派到刘邦军中效力,以安刘邦之心。

    王华强想到这里,笑了起来:“韩将军,这个例子举得不太恰当吧,大隋灭陈,一共三路大军,你和贺将军只不过是一路大军中并列的两大总管,还谈不上象王翦那样手握全国重兵,这次灭陈你虽然居首功,但也不至于让皇上如此忌惮,需要贪财自污吧。”

    韩擒虎摇了摇头:“你把这些事情看得太简单了。我和贺将军都是在地方上当了多年总管的人,以前他在吴州,我在庐州,现在陈国虽灭,但以南朝三百年的底蕴,不可能就这么轻易被征服,接下来一定会有持续不断的叛乱。

    皇上是不会让我们这样已经在此战中建功,又在外任总管多年的大将继续掌兵,以成尾大不掉之势,而我韩擒虎也自知并非文武全才,出将入相与我无缘,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让皇上认为我胸无大志,只求做个富家翁,这样才是进退有度,乃是保家传嗣的第一选择。”

    王华强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理论,与自己这种削尖了脑袋去争一个官位相比,这韩擒虎居然能主动放弃高官要职,实在让他有些难以接受,一时间张大了嘴,说不出话来。

    韩擒虎笑了笑:“作为军人,这战能青史留名,永载史册,其实我已经没什么遗憾了。现在做的,一是让皇上安心,二是给子孙后代积累财富,我儿世谔,这战中也立下军功,将来肯定也能继续出来做官的,我并不担心。”

    王华强突然心中一动,双眼绿芒一闪,对着韩擒虎笑道:“韩将军,这回我是真服了你啦,你激流勇退只怕不是为了皇上,当今皇上不是那种鸟尽弓藏的人,你真正想避开的,恐怕是诸皇子间的夺位之争吧。”

    韩擒虎脸色大变,连声音都有些发抖:“王华强,你怎么会这样想?”

    王华强知道自己一定是说中了他的心事,让沉稳睿智的韩擒虎都如此失态,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他笑道:“南征的主帅不是太子杨勇,而是晋王杨广,这就是再明白不过地向天下昭示,皇上对太子并不满意,甚至有所猜忌,这回晋王殿下和秦王殿下都在南征中有战功,以后他们一定也会对东宫之位有想法的。

    而高熲高仆射一向是太子最有力的支持者和同盟,他绝对不会容许这种事情发生,所以陈国的灭亡会让我大隋失去外敌,立储之争就会是今后多年朝堂上的主旋律。韩将军,你是重臣大将,一定会面临一个如何选择的问题,你也是因为这个,才选择退出的吧。”

    韩擒虎半天无语,最后长叹一声:“王华强,我还是低估你了。没想到你连这些都能猜得透,真不简单,我那外甥李靖,论兵法不输于你,甚至可能还稍稍强过你,但论及洞察人性,判断时局,就远不如你了,世谔更是有勇无谋,能守住我韩家基业就已经不错,可惜啊,老夫没有一个象你这样的儿子。”

    王华强心中一阵得意,拱手行礼道:“韩将军过奖了。只是在下有一事不明,你如果想要贪财自污,让那些骁果军士们跟着一起运钱就是,何必要引他们奸-淫宫女,犯下死罪呢?这是不是太狠了点,而且也无必要啊。”

    韩擒虎摇了摇头:“我只是想支开他们,赏了他们不少酒,这些人酒壮色胆,去强-暴陈朝宫女,这可不是我的本意。那些钱我韩家用得着,以后在关中和江南一带购置田产,置办家业都需要,给这些骁果们分了,我实在舍不得。”

    王华强轻轻地“哦”了一声:“韩总管为了这些钱就要人命?这样伤天害理,和王世积有何区别,就不怕将来遭报应?”

    韩擒虎沉下脸来,正色道:“王华强,我再说一遍,我并没有让他们去奸-淫宫女,也没有害他们的意思,只是让他们守着外面,顺便给了他们一些酒喝,我总不能只让我的人进里面,却让他们在外面的大冷天里站岗,又不给任何好处吧,至于这帮醉鬼自己把持不住,怪不到我头上。

    这次战打完,我回城后就要解甲归田,到时候我这些亲兵部曲们都需要买地安置,王华强,就是你这回带来的那几百个关中兄弟,这回战死了,你也得考虑他们的身后之事,只不过你一次性地出一笔钱就行了,而且这些人朝廷也会加以抚恤,而我的这些亲兵,我却要管他们全家一辈子,没钱可不行。”

第七十一章 经济支持

    王华强听到这里,心中一动:“不是朝廷有过法度,不允许武将或者豪强们有自己的私人武装吗?我以前在陇西一带走商队时,连民风尚武的陇西甘凉一带,即使是胡人,也不允许象乱世那样结坞堡而居了。韩将军你住在大兴,要是敢这么做,就不怕皇上治你的罪?”

    韩擒虎哈哈大笑:“王华强,你还是太年轻了,不知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明面上这些人确实不能作为我的私兵护卫,但我可以让他们转做我的家丁啊,在他们的老家,我只要给他们买块田,让他们没有后顾之忧,这些亲兵就会继续为我效力的,一旦有战事,皇上想要重新起用我,我的这些家丁就是现成的亲卫队。

    你想想那陈朝的任忠,为什么会和施文庆和沈客卿这些人有这么大的仇?不就是因为自己的部曲给人强夺了吗?”

    王华强低头沉思不语,耳边韩擒虎的话语却一直在回响着:“这些人都是战场老兵,孔武有力,比一般大户人家看家护院的保镖要强上了许多,又不用开很高的工钱,还对你忠心耿耿,世世代代都会做你家的护卫。夺了这种部曲,就是抢了人家世代的忠仆,人家不跟你拼命才怪。”

    王华强抬起了头,双眼绿芒闪闪:“韩将军,你的意思是如果你在这种立下灭国之功的时候选择激流勇退,只是在陈国皇宫里拿点金银钱财,皇上是不会跟你计较的?”

    韩擒虎点了点头,正色道:“不错,王华强,你看过不少兵书和史书,应该知道这个道理,皇上对于功臣是不吝于赏赐钱财的,但若是这个臣子对权力表现出过份的热情,那皇上就会心生警觉了。

    尤其是我们当今的圣上,本人就是从丞相到九五之位,更是不希望看到哪个臣子也来复制他当年的经历。贺若弼满脑子想的就是出将入相,却从不想这样是犯了皇上的忌讳,早晚会成为取祸之道。”

    王华强微微一笑:“韩将军,你和贺将军现在结了这么深的仇,为什么好象对他还挺同情和惋惜?如果贺将军真的倒了霉,难道你不应该高兴吗?”

    韩擒虎长叹一声:“贺若弼虽然为人尖刻,热衷权势,本性自私自利,但毕竟是不可多得的良将,我韩擒虎鄙夷他的人品,但欣赏他作为武将的才华,而且与他同为出身关中的胡人大将,若是他真的不得善终,难免兔死狐悲。

    不过他如果来抢我的军功,抹杀我韩擒虎在史书上应得的地位,嘿嘿,那就别怪我跟他一争到底了,我韩擒虎争的不是功劳大小和高官厚禄,而是作为军人的荣誉。第一个打进建康,擒获陈叔宝的,是我韩擒虎,不是他贺若弼,这点上我不会让步,即使到了皇上面前,我也会跟他一争到底。”

    王华强本来想开口说你韩将军在这事上不太地道,可是看到韩擒虎这番慷慨激昂,握着拳头在空中挥舞的模样,又收住了到嘴边的话。

    韩擒虎刚才说得激动,一时有些忘乎所以,看到王华强这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哈哈一笑:“王华强,你是不是对我率兵偷袭建康,夺了贺若弼首功的事情,还是有所不满?”

    王华强笑了笑,没有开口。

    韩擒虎收起了笑容,正色道:“王华强,这事上我自问没有做错,贺若弼违令决战,如果他战败了,那可能会影响整个南征的大局,我不得不有所动作,其实派你去贺若弼那里时,我已经作好了两手准备,如果贺若弼战败,我这里就会强攻城南的陈军大营,为他作策应,逼陈军主力回援,给他收拾败兵的机会。

    但结果他打胜了,这点也出乎我的意料,可是任忠却主动找上了我,而不是向他投降,这是天意。我作为一军主将,冒险带五百骑兵跟着任忠入建康,难道这就没风险了?建康城内的守军当时仍然有数万人,如果不是我兵不血刃地迅速控制住陈叔宝,让战场上的溃兵或者是城南的樊猛回了城,仍然能守住建康。

    王华强,不要以为我韩擒虎是在窃取他贺若弼的胜利成果,此战中我冒的险一点不比他小。而且今天这仗我后来听任忠详细说了,若不是贺若弼贪功急进,只带了一万多人的先头部队跑到蒋山,陈军也不会出城和他一战,恐怕这两天晋王和高仆射来了,就会治他的罪,你就等着看吧。”

    王华强笑了笑:“韩将军,有关贺若弼的事,我不想听了,这个人与我没有什么关系,今天他宁可把员明放在首功,也不给我任何奖赏,以后更不可能在皇上面前为我请功,这次南征,看起来我的一切努力都要付诸东流,不过能学到这么多东西,涨了不少见识,也算是一点收获。

    韩将军,当着明人不说暗话,你今天找我究竟是何用意,现在可以挑明了说。你位高权重,找我这个小卒子,不可能只是向我分析和介绍一下时局吧。”

    韩擒虎笑了笑,拍拍王华强的肩膀:“王华强,你真的很有才,假以时日,应该能有一番作为,只要挺过接下来的这一关,日后前程不可限量。你说的没错,我韩擒虎找你,就是为了和你作个交易。”

    王华强听到挺过一关这话时,心中一凛,但还是等到韩擒虎把话说完,才开了口:“我接下来又有什么关要过?你又要和我这个小人物做什么交易呢?”

    韩擒虎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刚才和你说了这么多,没有一句是废话的。你以为王世积要害你是为什么?我也知道你家里生意这两年越做越大,王世积在南征前就去过你家,你却没有和他走,这次他又这样害你,所图的无非是你王家的家产吧。”

    王华强知道韩擒虎说的是实话,点了点头:“不错,王世积一直想巧取豪夺我们家的产业,这次本来家父是以每年十万钱的条件请他带我们三个兄弟出来南征,没想到此贼狼子野心,狠毒至此,竟然想害死我们三个,以后他好以王家亲戚的身份直接夺我家业。”

    韩擒虎说道:“刚才和你说过了,这个家兵和部曲的事情,王世积和我一样,手下也有上百亲信,比如那个皇甫孝谐,就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亲信。这人现在已经做到仪同了,这次听说作战中也立了功,回去后只怕还能升官。但其他不能升官的亲兵们,就需要给他们买房购田,安置他们的家人。

    以王世积的俸禄,只有军职,不在地方为官,没法收到各种好处,所以养不起这么多家兵,于是他就想经营产业,正好有你这个阔亲戚,不盯上你们还会盯上谁?这次他害你不成,也知道你已经明白是他在后面使的坏,以后跟他就是不死不休之仇,还可能放过你吗?”

    王华强考虑过这种可能,但还是不太相信,他摇了摇头,索性放开来说,双目绿芒闪闪,直视韩擒虎。:“王世积也不可能一手遮天,我大隋毕竟有圣明的皇上,有公正廉明的高熲高仆射,还轮不到他乱来。

    再说了,我这次南征立了功,就算贺若弼瞒报了我今天的指挥之功,但偷渡长江,击败新亭垒敌军,献计姑孰,这些都是王世积无法抹煞的吧,他怎么害我?还是说这些功劳,连你韩将军也不打算向上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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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杀机四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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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擒虎嘿嘿一笑:“王华强,你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先说皇上,他怎么可能知道你这么一个帐下大都督,不入品的小武官?你这样的官职,在南征大军中至少有几千个,谁没点大大小小的功绩,没人上报,谁会知道你做了什么?

    再说高仆射,贺若弼就是他举荐的,跟王世积也是关系莫逆,私交甚好,你现在是贺若弼帐下的武官,贺若弼和王世积完全可以颠倒黑白,把你的功劳说成是罪过,没准让高仆射当场杀了你,都不一定呢。

    你不信?那好,王世积可以说你偷渡长江失败,去了错误的地方,结果被敌军伏击,部下死伤殆尽,还害得他被敌军围困多日,光靠这件事就可以斩了你。

    还有就是你在江边杀那两百陈军俘虏,王颁的弟弟王頍当时就注意到了这件事,只是被我强行压下而已,他在我面前和你争风头失败,没准就会把这事说给王世积听。事后王世积若是把这件事给翻出来,你还有命在?如果你的命都不在了,我给你报不报功,还重要吗?”

    王华强被说得冷汗直冒,他定了定神,强辩道:“不会的,王颁不会出卖我,我们毕竟是朋友,王頍那天只是和我一时争功罢了。”

    韩擒虎哈哈大笑:“王华强,你难道不知道王颁和王頍两兄弟现在正在王世积大营?王世积要是问他们为什么会来,你觉得那王頍会帮你保守秘密?”

    王华强心中“格登”一声,整个心都在向下沉,他这些天一直对这事坐卧不宁,寝食难安,不是因为觉得自己杀错了那两百多陈军俘虏,而是怕王頍会拿这事做文章,那人看着就是阴险小人,又跟自己最大的仇家王世积搅到了一起,实在不是什么好事。

    王华强定了定神,抗声道:“不会的,当天的那些骁果骑士们今天又被我救了一次,他们不可能出卖我,没有人证,陈军又被我杀了个精光,王世积怎么拿这事做文章?”

    韩擒虎微微一笑:“王华强,你自己也不可能信你这话吧,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你给那些人的恩情,他们一时感激一下也就完了,还会用命去维护你一辈子?这些小兵我最清楚,平时作战之余就聚在一起吹牛喝酒,你以为当天你杀俘虏的事情,那些人会守口如瓶?

    那件事情,这些天早在骁果军士里传开了,若不是我严令过段达,禁止骁果军士与别的部队接触,其他部队的小兵早就知道这事了,你当我这么爽快同意王頍去王世积那里是为什么?那是我一直在保护你!省得他跑到骁果军士里找证人!”

    王华强的头有些发晕,身子微微一晃,勉强站住,他没想到自己的义举居然会有这种结果,但还是不服气,继续说道:“我先谢谢韩将军对我的恩情,可是我刚才还阻止了他们骁果军士奸-淫陈国宫女的举动,他们这次受了我救命之恩,会出卖我?我不信!”

    韩擒虎摇了摇头:“可是在他们眼里,你可不是救他们,段达这些明事理的官长会知道你救了他们,可其他凶暴蛮横,头脑简单的家伙却只会觉得你坏了他们的好事。

    别的不说,就说你骗到我这里来的那两个莽汉,你以为他们会对你感恩戴德?他们肯定恨透了你,没准还会主动去向晋王报告你杀俘的事呢。要不要我们打个赌?”

    王华强被说得哑口无言,这个赌他不敢打,也打不起。

    韩擒虎叹了口气:“王华强,你跟这些小人接触得还是少了些,所以我做这些自己的事,不会让他们看到,也不会给他们留什么话柄。这样吧,跟你说多了也没用,我先给你指条明路,对你肯定没有坏处的。”

    王华强一下子来了精神,连忙问道:“什么明路?”

    韩擒虎说道:“授人以恩不如制人以柄,你要想王颁和王頍兄弟不出卖你,卖恩是没用的,再说这次你跟他们也没什么恩情,尤其是王頍,现在还恨上了你,认为是你夺了他的宠,把他弄到了王世积那里,无所作为。

    所以对付这种人,你最好抓他一个把柄,我的眼线告诉我,王颁他们最近在王世积那里别的事情不做,就是到处打听陈霸先的坟墓所在,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今天他们既然杀不了陈叔宝,就应该会去陈霸先的坟墓去挖坟鞭尸,以泄心头之恨。”

    王华强倒吸一口冷气,这种事王颁做得出来,而且在历史上,春秋时期大名鼎鼎的伍子胥鞭尸楚平王之事也是载入史册。

    但王华强想了想还是摇摇头:“王颁现在手下只有几十个老兵跟着,连马老三现在也在北门看守城门,据我所知,这种皇帝的陵墓不仅位置难寻,而且机关重重,就这几十个老头,哪可能一夜之间挖得了?”

    韩擒虎哈哈一笑:“华强,你太低估人性了,如果我是王颁,只要拿陵墓中的那些陪葬宝贝来当诱饵,你信不信,这一晚上就能召来至少五千个人去挖坟?”

    王华强一下子说不出话来,贪婪是最深刻的人性,加上法不责众,只要有人带头,那几千上万人去挖这种帝王陵墓,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三国时曹操,两汉间的赤眉军,都是在史上留名的挖坟集团,甚至还弄出了摸金校尉这样专门的盗墓官职,以盗墓得到的财富供应军饷。

    韩擒虎正色道:“王华强,如果你不信我的话,不妨现在就去城南的朱雀门外,现在王家兄弟就在那里召集旧部,你若是去晚了,当心扑个空。”

    王华强咬了咬牙,说道:“可我现在有命令在身,在带萧摩诃回去向贺将军复命前,不能擅离职守。若是我现在去了城南,那萧摩诃这里怎么办?”

    韩擒虎摇了摇头,说道:“这事好办,你只管放心去,萧摩诃跟陈叔宝估计还要聊上半天,就算跟陈叔宝说完话了,我替你把萧摩诃扣着就是,他的女儿现在也在宗室的那个殿里,大不了让他再跟他女儿见个面,肯定会把姓萧的留到你回来之前,你就放心吧。”

    王华强沉声说道:“韩将军,你这么费力帮我,究竟想让我王华强做些什么,不妨现在明说,我这个人不喜欢欠别人的恩情。”

    韩擒虎嘿嘿一笑:“自然是对你我都有利的事情,现在时间紧急,来不及多说,你先去吧,我这次也只当是还了你在姑孰城内献策的人情,至于以后合作的事情,等你回来再说。”

    王华强心下再无疑虑,直接行了个礼,转身就走。

    韩擒虎突然在王华强背后说道:“稍等一下,你这样一个人去恐怕不行,到时候王家兄弟或者是他手下的人若是起了坏心,杀你灭口怎么办,你去门口,传我的将令,调司马德勘带五十名骁果军士陪你去,情况不对就先撤回来。”他说着从怀中摸出一块令牌,递给王华强。

    王华强接过令牌,飞奔向大门口,韩擒虎面沉如水,看着他远去的背景,轻轻地摇了摇脑袋,一声叹息。

    王华强奔到门口,那司马德勘连忙迎了上来,他一直守在这里,并没有离开过,一脸的焦急,看到王华强就问:“怎么样,事情还顺利吗?”

    王华强顾不得多说话,直接向他出示了令牌,急道:“韩将军严令,着你带五十名骑士迅速和我赶到城南,有紧急任务。”

第七十三章 寒夜挖坟

    司马德勘接过令牌,脸色一变:“什么事这么紧张,这大门不守了吗?”

    王华强厉声道:“韩将军自然会派人过来接应的,你把防务移交一下,现在赶快带上人和我走。”

    司马德勘二话不说,交还了令牌,回头就向他的副手布置起来,顺便点了五十个士兵回宫门内牵马。

    王华强则简单地对护送他和萧摩诃赶来的十几名贺若弼的亲兵交代了一下,告诉他们萧摩诃一时半会儿还出不来,让他们仍然守在这里,这些人虽然心生疑虑,但毕竟王华强是参军之职,地位远高于他们这些小兵,所以除了唯唯诺诺以外,也不敢多话。

    须臾,司马德勘便领着五十名精锐骁果骑士,全副武装,举着长槊,骑着高头大马赶到了,只不过这次战马没来得及披上马甲。

    王华强知道马甲极重,即使是骁果骑士,也只有在战场冲阵前才会给马披上,不然这一路跑到城南,恐怕战马就已经没有力气了。

    王华强一挥手,对着司马德勘说道:“司马都督,你在前面引路,目标城南朱雀门外。”

    司马德勘和手下骑士们一手驭马,一手举着长槊,一路骑行,几个没有带槊的军士打着火把在前领路。

    此时已近戌时,街道依然空旷,而王华强的心里则如同火烧,听韩擒虎的意思,抓王氏兄弟一个现行盗墓罪,让他们对自己杀俘虏之事保持沉默,是现在自救的唯一办法。

    想到这里,王华强不由得多抽了马两鞭,速度也一下子提了起来,钉着蹄铁的沉重马蹄砸在城中大街的青石路面上,发出阵阵“得得得”的响声,在这建康城的夜空中回荡。

    只消小半个时辰,一行人就奔到了朱雀门这里,守城的军官认得韩擒虎的令牌,当即下令开城,还告诉王华强,城东南五里处有火光冲天,似乎有不少人在聚焦。

    王华强谢过守城军官,带着骑士们一溜烟地出了城,一出城门,就发现了城南的火光,那里是个再明显不过的标志,一行人连忙冲着火光奔去。

    翻过了一个小山岗,穿过了一片树林之后,眼前豁然开朗,只见这里依山环水,而面前如同一个巨大的工地,成千上万的人在热火朝天地举着火把,来回奔走。

    王华强定睛一看,只见这里有一个很大的土包,土包前的一块石碑已经被生生砸断,不用看就知道是陈霸先的陵碑,而大土包已经被砸开了好几个通道,宛如后世的矿山洞,不停地有人从那些通道进进出出,运出一筐筐的泥土。

    那个独臂的老兵福全叔正站在通道口,指挥着人进出,嘴里匆促着:“快点,再快点,天亮就来不及了!”而那些挖矿的小伙子,在这寒冷的冬夜里都一个个赤了上身,满身都是灰土,钻出来的人一个个形如泥猴。

    王颁和王頍正被几十个人拥着,站在河边,王颁的表情形如疯颠,双眼通红,额头上已经一片血糊淋拉,而王頍那一贯阴阳怪气的冰块脸上,也现着一丝少见的冲动与兴奋,来回不停地踱着步,眼睛却死死地盯着坑道口。

    马老三带着一百多人,已经脱了隋军的衣服,这会儿领着三四百个手持兵器,黑巾包头的壮汉,在小树林外警戒着,一下子就撞上了王华强领着的骁果骑士,两人一打照面,不约而同地神色一变。

    王华强没有想到两个时辰前还在北掖门上值守的马老三,现在居然出现在了这里,他沉声问道:“马三爷,你们这是做什么?”

    马老三看了一眼王华强的身后,发现他只带了五十个人前来,松了口气,但仍然挡着王华强的去路,说道:“王参军,如果你是路过这里,还请绕道别处,大家在一起共过生死,不容易,别坏了这份交情。”

    王华强哈哈一笑:“马三爷,你可知道你们这样发掘陈霸先的陵墓,此事传扬出去,是要掉脑袋的?”

    此话一出,不仅马老三惊得倒退两步,连司马德勘等人也都大吃一惊,一时间战马都被骑士们带得左右摇摆,一阵长嘶。

    王氏兄弟显然也听到了这里的声音,视线从坑道口移了过来,王颁和王頍对视一眼,奔到了这里。

    王华强在马上对着王颁行了个礼,说道:“景彦兄,好久不见。”

    王颁现在的模样很奇怪,尤其是额头上一片血淋淋的,又粘了不少黑土,看样子象是刚刚狠狠地摔了一跤,却不知道他为何不处理伤口。

    王颁看着王华强,也不回礼,冷冷地说道:“华强,你带人是来搅我局,坏我事的吗?”

    王华强摇了摇头:“如果我真的想对景彦兄有所不利,会只带这些人来吗?我知道景彦兄是想报仇,可是你想过没有,向一个死人复仇,却要赔上自己一条命,值得不?”

    王颁的脸上肌肉跳了跳,看了一眼周围的人,说道:“大家都回去,我和华强有话要说。”说着一个人举着火把,向着河边僻静处走去,王頍迈开步子想要跟过去,却被他摆手阻止。

    王华强也下了马,跟着王颁走出去百余步,一直到嘈杂的人声完全听不见,才站定脚步:“景彦兄,你是怎么知道陈霸先的陵墓在这里的?”

    王颁冷冷地答道:“陈霸先的陵墓又不是学曹操那样布七十二冢,要找到并不难。福全叔这些天帮忙找到了不少先考的旧部,今晚在前面的石子岗集会。

    本来我还没想到要挖陈霸先的坟,只是看到了大家都过得这么凄惨,又想到前些日子在江岸边死了那么多人,一时悲从心来,痛哭流涕。

    当时福全叔对我说,二少爷这样悲伤,是因为不能亲手报杀父之仇吗?他知道陈霸先的陵墓所在,可以把老贼的尸骨挖出来,就地鞭尸,以解我的心头之恨。

    华强,我也知道盗挖皇陵乃是死罪,但是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建康的皇城被韩将军控制了,陈叔宝我杀不了,向陈氏复仇也只剩下这一个办法,于是我叩首求教,福全叔这才同意带我去,但他又为左右为难,说是挖坟只能夜里,没这么多人手。

    后来舍弟出了个主意,让大家在这附近四下宣扬,就说挖到财宝了,今天晚上这附近兵荒马乱的,陈朝溃兵们到处都是,一听有钱,就全来了,我们的人不去挖坟,以免受牵连,全让这些陈朝溃兵们做这事,即使今后皇上震怒,查问起来,那杀的也只是这些盗墓的人,而我王颁自己会顶罪,不会连累福全叔他们。”

    王华强叹了口气:“那马老三等人又是怎么回事,他两个时辰前还在北门站岗,怎么现在会出现在这里?”

    王颁看了一眼远处的马老三,说道:“原来今晚是和他约好一起祭奠先考的,他父亲当年也被陈霸先所杀,所以也跟着过来了,一看到我们的行动,就主动负责起了外围的戒备。一会儿打开墓穴,挖出金银后,分他一份就是,他这次也折了不少弟兄,给他一些钱也是理所应该的。”

    王华强双目炯炯,他只剩下最后一个问题还要确认:“一会儿打开墓穴后,景彦兄打算怎么办?陈霸先的尸体你准备如何处理?”

    王颁咬牙切齿,面目狰狞,恨恨地说道:“老贼的尸体,自然是要剑斩斧劈,至于墓室里的陪葬财富,那就随便大家取了,反正我对这个没兴趣。事成之后,我自会向皇上领罪,不会牵连他人。”

第七十四章 挫骨扬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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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颁顿了顿,神色缓和了下来,拍了拍王华强的肩膀,说道:“华强,我知道我那九弟对你一直心怀不满,王世积更是跟你这次结下了死仇,但这次我来江南,你帮了我大忙,就冲这个,我也不会让九弟帮着王世积来害你。

    他已经答应过我了,那江边杀俘虏之事,以后绝不会再提,要是他敢跟王世积提这事,我就说是我下的令,当时毕竟我才是名义上的指挥官,你放心好了。”

    王华强看着王颁的神态,一脸的真诚,并不象是作伪,他叹了口气,说道:“景彦兄放心,我不会阻止你做这事,这次灭南陈,我大哥也死在陈军手上,其实我也跟你一样,恨不得能对陈氏食肉寝皮,既然杀不了他们现在的活人,就拿死人出出气了,你们抓紧挖坟,我给你把风,出了事,我们一起担着。”

    王颁激动地抓住了王华强的手,说道:“华强,别这样,你在这里会吃瓜落的,先回去吧,这份心意我领啦。”

    王华强微微一笑,正要开口,却听到坑道那里爆发出一阵巨大的响声,无数人在疯狂地吼着:“打开啦,打开听!”

    王颁顾不上说话,转身就跑,甚至连一只脚子跑掉在地也不自觉,王华强拎起王颁掉在地上的鞋子,紧紧地跟在他后面。

    百余步的距离,王华强居然没追上王颁这个跑丢了一只鞋的文人,让他怀疑这家伙是不是基因突变了。

    王颁跑到了坑道口,只见里面运出了十几具尸体,身上都中了弩箭,面色青紫,嘴角边流着黑血,二十几个爬出来的精壮汉子恨恨地骂道:“狗日的老贼,墓穴里还有机关,一打开后这些兄弟就中了箭,连喊救命都没来得及,就这么去了。”

    王颁连忙追问:“那老贼的墓穴打开了吗?”

    为首的一个精壮汉子说道:“打开了,按王参军您说的,正在把老贼的棺材向外搬呢,就是老贼躺在一个石棺里,弄起来只怕挺费事。”

    王颁直接打断了那汉子的话,说道:“搬啥棺材,直接把老贼的尸骨用块布包了,弄出来就是,我就是要把老贼挫骨扬灰的,还管他棺材作甚?至于里面的金银财宝,大家随便取就是!对了,给骁果军兄弟们留下一箱。”

    那汉子面露喜色,笑道:“好咧,您就瞧好吧!”说完转身奔回了那个坑道,少顷,两个汉子抬着一块布包了的尸骨而出,直接扔在了王颁的面前,而其他在场的人则如蚂蚁搬家一样,不停地进出墓穴,一箱箱的金银陪葬物被取出,许多人上前拿了一把就走,都顾不上再向王颁行礼道谢。

    来这里挖坟的多数人是冲着钱财而来,分了金银后,便迅速地离开,司马德勘也带着那五十名骁果骑士拎了一箱财宝,走到一边的树林里,欢天喜地地分起钱来,他们本来对寒夜出来执行任务多有怨言,这回人人发了财,个个心里乐开了花。

    陵前的地上很快就空荡荡地只剩下一百多人了,除了王颁兄弟,王华强和福全叔等老兵外,马老三还带着二十几个人站在这里,持着火把不说话,脸上却尽是难言的愤怒与激动。

    王颁的眼里泪光闪闪,火光照耀下,他的一张脸因为扭曲而变了形,上前两步,一把掀开了盖着尸骨的布,王华强即使离了二十多步,也感觉到一股恶臭扑鼻,不免眉头一皱。

    只见那布里裹着的是一具森森白骨,看身形远比平常人要高大粗壮,从这副骨架上就能看出陈霸先当年是何等的雄健威武,更让人惊奇的是,头骨之上,下颌骨上居然还有一把长髯,象是在骨头上生了根,在这寒夜的微风中轻轻地拂动着,配合着骨质上一闪一闪的绿色磷光,让人不寒而栗。

    福全叔的火把“啪”地一声掉到了地上,吓得脸都白了,指着那尸骨叫道:“鬼,鬼!恶贼还没死透,他这是在诅咒我们!”

    刚才还仇情满满的王颁也给吓得长身而起,向后连退几步,陈霸先那头骨上深深的两个眼洞正对着他,而那下颌骨也似乎在微微地抖动,配合着那生在脸上的胡须,仿佛是这具骷髅还在说话。

    王华强眉头一皱,上前两步,拔出腰间的佩刀,去挑了挑陈霸先的头骨,只听到一阵响动,从头骨里钻出一条小青蛇,飞快地从地上游走,很快就钻进草丛不见,原来刚才陈霸先头骨的晃动,就是拜这条蛇所赐。

    众人提着的心略略放下了一些,王颁感激地看了王华强一眼,走上前去,这回他也拔出了腰间佩剑,去挑了挑陈霸先的下颌,发现这把大胡子是连根生在陈霸先的头骨之上,也正因此,陈霸先死了三十多年,身上的皮肉包括头发早已经腐烂掉,这把胡子却是和白骨一起留了下来。

    王华强看着这具尸骨,心底里突然生出了一阵难言的悲哀,想这陈霸先,也是纵横天下,成就霸业的一代帝王,没想到死后才几十年,就因为子孙无能,国破家亡,连自己的尸体也不得安宁,这样的皇帝,做了又有什么意思呢?

    这时候,只听王颁突然放声大哭:“爹,娘,哥哥!王颁不孝,今天才能给你们报仇!”他一边说着,一边拿着手上的佩剑,狠狠地对着陈霸先的尸骨猛砍,根根白骨很快就伴随着他的剑斩,在空中横飞。

    王頍突然走到王颁的背后,拉住了哥哥的手,高声说道:“二哥,且慢!”

    王颁正欲发怒,突然发现自己的九弟也是噙着泪水,牙咬得格格作响,意识到了九弟可能也想上前报仇,便擦了擦眼泪,说道:“九弟,你也是想砍老贼几刀吗?”

    王頍突然发出了一阵笑声,凄厉尖锐,如厉鬼夜号,惊得这附近林中一阵鸟飞,连王华强听到后,也不免脸上神色一变。

    只见王頍扫了一眼在场众人,大声说道:“二哥,老贼跟现在在场的几乎每个兄弟都有仇,你一个人要是把老贼的尸体砍完了,那让其他人都怎么报仇呢?”

    王颁微微一愣,说道:“九弟的意思是让大家都上来砍两刀,踩两脚?”

    王頍摇了摇头:“当年伍子胥鞭楚王尸体,打了三百鞭,才把血肉打得和泥土混为一体,但那是因为楚王尸体未腐的原因,这老贼已经成了骨头,经不起你这样打。

    老贼这尸骨给大哥这样一砍都剩不到一半了,就算我们上来一人一刀,估计都不够砍的,这样难消大家心头之恨。

    以小弟的愚见,不如把老贼挫骨扬灰,然后洒到水里,跟他有仇的人一人一口喝了这河水,也算是把老贼给食肉寝皮了,这才算给所有人报了仇,大哥意下如何?”

    福全叔大喊一声:“好!还是九少爷的办法高。”马老三等人也纷纷点头同意,一时间这片空地上叫好声一片。

    王华强听得头皮发麻,尼玛这帮家伙还是人么?玩行为艺术也没这么厉害的吧,挫骨扬灰还不够,居然还要直接吃骨灰,他们也不怕中尸毒?

    但王华强此来是为了结好王家兄弟,保护自己的,于是脸上摆出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叫道:“好,太好了,对于老贼,就得这样,方消我们心头之恨!”

    王頍看向了王华强,嘴角边突然闪过一丝阴冷的笑容,他拿过身边一人的火把,走了过来,灼热的温度让王华强一下子感觉到极不舒服,只听王頍说道:“华强老弟,你大哥也死于陈军之手,既然要消心头之恨,这烧陈霸先尸骨之事,就由你来点第一把火吧。”

第七十五章 与韩擒虎的交易(一)

    王頍说到这里,回头对着福全叔等人叫道:“大家还不快捡来柴火?”

    王颁突然上前几步,一把抢过王頍手中的火把,沉声道:“九弟,你这是做什么?我们王家跟陈霸先有杀父之仇,可人家华强老弟却跟陈霸先没仇,今天的事情本来我就不想多牵连别人,你却要拉人下水,想做什么?”

    王頍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但一看到二哥那愤怒的眼神,只能悻悻退下。

    王华强心中松了一口气,幸亏王颁还算仗义,帮自己解了围,不然王頍这个毒计真的让自己下不来台,点了火就成了带头挖坟的了,要是杨坚真的震怒,追究此事,那自己就算没那杀俘虏的事,也有灭门之祸。

    于是王华强笑了笑:“景彦,没事的,我刚才也说过了嘛,报仇的话少不了我一个。”

    王颁摇了摇头,说道:“今天你肯来我已经很感激了,听为兄的,现在你和骁果兄弟们回去吧,明天一早,我会自缚向韩将军,向晋王殿下请罪的。”

    正说话间,众人已经来回奔走,在河边堆成了一个小柴堆,并把陈霸先的尸骨放到了柴堆上,王颁直接转身,举起手中的那支火把,点燃了柴堆,顿时火光冲天,王颁扔掉火把,跪倒在柴堆前,放声大哭。

    受此情绪感染,其他人也都围着柴堆,一边流泪,一边大笑,手舞足蹈,状若疯颠,还有些人把刚才陈霸先被劈得散在地上的几根腿骨胸骨残片捡起,又狠狠地折成几段,丢进那火堆里。

    王华强摇了摇头,他知道接下来还会有更重口味的吃骨灰行动,想起来就要吐,强忍着胃部严重的痉挛,他转身回到小树林,叫上正在数钱的那些骁果骑士,打马回建康。

    上马之后,王华强最后看了河边一眼,只见王颁等人正在把已经烧完的骨灰向着河里倾倒,而不少人直接趴到河边,一边哭一边喝起河水,王华强默然无语,突然想到,哪天自己向王世积复仇之后,会不会也这么疯狂呢?

    王华强回到宫城的时候,已经过了子时了,整个建康城还是跟晚上一样,家家关门闭户,连狗都不敢乱吠,现出一阵死一般的寂静,等王华强到了宫城前,才发现这里的守卫增加了许多,守门的也变成了段达本人。

    王华强跳下马,对着迎上来的段达笑了笑:“幸不辱使命。段兄,出什么事了,怎么你也出来守门了?”

    段达微微一笑:“刚才你走之后,城外大营里的宇文述将军派人来报,说是施文庆化妆潜逃,被他捉住,询问韩将军怎么办。于是韩将军下令从城外调三千士卒进城守卫,顺便去捉拿沈客卿,还有他们的党羽,陈朝太市令阳慧朗,刑法监徐析,尚书都令史暨慧景三人。现在人已经抓来,都关在囚车里呢。”

    王华强微微一愣,正在思考韩擒虎此举意欲何为,段达看他凝眸深思,哈哈笑道:“王参军不必多猜了,这五人现在都已经被抓到这里,而他们的家则被查封,他们都是南陈的奸党小人,平时就是卖官售爵,民愤极大,南陈之亡,可以说一大半就是亡在这几个奸臣手中。

    韩将军说了,明天等晋王一到,就由他下令,将这五人在建康的闹市口斩首,以平建康民愤,至于他们的家产,则抄没充公,这些人党羽众多,听说在捉拿他们的时候,还有些死士拼命反抗,企图掩护这几个奸臣逃跑,所以韩将军决定把他们直接押来宫城,这里防守严密,不怕有奸党作乱。”

    王华强点了点头,杀奸臣倿臣是安抚亡国人心的最好办法,身为亡国子民,情绪中最多的一是恐惧,二是痛悔,恐惧这点自不必说,今天建康城家家关门闭户就是最好的证明。

    至于痛悔,很少有人会把亡国的责任想到自己头上,更多地是会推到这些成天让皇帝吃喝玩乐的近臣小人身上,杀掉这些人,就会让南陈的子民长出一口恶气,也可以警示一些抱着同样心思的人,不要企图去祸乱当朝。

    王华强跳下马,走进了宫城,只见这里现在已经有两千多守军,到处是巡逻的军士,远远地,王华强只看到韩擒虎一个人站在正殿前的台阶上,若有所思。

    王华强走上前去,向着韩擒虎拱手行礼,朗声道:“韩将军,末将回来了。”

    韩擒虎抬起头,也不答话,直接走向了第一次谈话的那个僻静之处,王华强也心领神会,紧跟过去。

    韩擒虎站定,转过身来,笑了起来,那表情中带了一丝得意,说道:“怎么样,王华强,我说的没有错吧。”

    王华强点了点头:“韩将军料事如神,王颁兄弟果然以陵墓中的陪葬为诱饵,引来大批陈军溃兵帮着一起挖坟,最后把陈霸先的尸体给挖了出来,挫骨扬灰,还倒进小河里和着水一起喝下肚。”

    即使是见多识广的韩擒虎,听到如此暴行后也脸色一变:“这家伙这么狠?看不出来啊,想不到王颁表面上文弱书生一个,心肠却是如此狠毒。”

    王华强摇了摇头:“王颁没这么狠,真正狠的是他的那个弟弟王頍。”于是王华强把当时的情形详细说了一遍。

    韩擒虎听完后,沉默半晌,才叹了口气:“王頍这人,很有才,心又这么黑,以后一定会是个祸根的,王华强,你以后离此人远一点,以免惹祸上身,无论当他的朋友还是当他的敌人,都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王华强笑了笑:“这人对我莫名地仇恨,这次还想害我,要不是看在景彦兄的份上,我还真想好好跟他斗一斗。算了,此事暂且不说,韩将军,非常感谢你告诉我这个情报,让我这次能有机会卖王家兄弟一个人情,你说吧,你想和我做什么交易?能办得到的话,我王华强绝不含糊。”

    韩擒虎点了点头:“其实我想要做的呢,就是你去想办法把我搬陈国内库的事情,去透露给贺若弼,如果你有办法跟高熲高仆射说上话时,也最好去举报我。”

    王华强初听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马上就反应了过来:

    韩擒虎纵兵掳掠本就是为了自污明志,向着杨坚表示自己只对钱财感兴趣,对权力没有热情,本来他想让给自己打发到外面站岗,一肚子怨气的骁果军来举报自己。

    可是没料到王华强会闯宫求见,阻止了骁果军士们酒后乱性,奸-淫陈国宫女的行径,也就无法把自己掳掠的事情公诸于世,现在王华强本人就是最好的证人,也正因此,韩擒虎需要他去举报自己。

    于是王华强笑了起来:“华强明白了,放心,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这事我会弄得很象,让贺若弼以为我是急着向他靠拢,才在他面前打您的小报告。”

    韩擒虎哈哈一笑:“光你觉得象还不行,我们还得好好约定统一一下口径,这事要在高长史,晋王殿下,甚至皇上面前对质的,对不上可就糟糕了。”于是两人好好统一了一下口径,还约定了紧急变数的情况下的不同说法。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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