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五十章 红拂出城
王世充平静地说道:“穷寇勿追,他们阵型已散,也不能大量杀伤了,我军只要守住,就是胜利,朱队正,带上你的人,到城下休息领赏吧,这里交给我的卫队来看守一会儿。”
朱三才抓着脑袋,笑道:“这怎么好意思呢,守城是我们份内的职责啊。”
王世充笑着拍了拍朱三才完好的另一边左肩,说道:“好了,今天大家辛苦,下去休息一下吧,没事的,我也想看看城头这里的情况,感受一下一线的氛围,朱队正,你可以给本将这个机会吗?”
朱三才连忙说道:“那小的谢谢王将军了。”他一转身,大手一挥,身边的军士们扛起伤者,尸体,纷纷向城下奔去,很快,这一段几十步的城墙,就全归王世充的护卫们所掌管了。
王世充站上了城头,探出身子,看着城下那枕籍的尸体,叹了口气:“战争,就是这么残酷,可这只是个开始。红拂姑娘,你是想留在我这里呢,还是想回去给你家公子报信?这可是你能走的唯一机会了。”
红拂看着城下的尸体,凤目之中,泪光闪闪,咬牙切齿地说道:“王世充,你真的好狠心,这么多人,就因为你的毒计而惨死,你就没有一点人性,晚上睡觉也能心安吗?”
王世充冷冷地说道:“好了,红拂姑娘,慈不将兵,义不行贾,我王世充既是商人,又是将领,慈和义这两样都跟我没关系。在战场上。就是你死我活。若是刚才你家公子的军队上了城墙,那现在变成尸体的,可就是我们这些守城军士了,你说我杀人歹毒,残忍,可你看看你家公子做的好事呢?”
王世充伸手一指城墙之上,只见地上,城垛上。尽是守城军士的尸体,无一不是身上插满了羽箭,甚至还有不少白发苍苍的老人,那一头的银发在空中无力地飘舞着,更是有些十余岁的孩子,趴在城墙之上,背部插着箭,伸出城外的小手上,血液已经在指尖凝固。
红拂的眼中泪光闪闪,这是她第一次亲临战场。看到如此惨烈的景象,也让这个平时精明干练的顶级间谍。终于认识到了什么才是真正的修罗地狱,她突然感觉到一阵强烈的恶心,就象她十四岁第一次杀人那样,忍不住地趴到城头的碟口,开始大口大口地呕吐起来,而城上城下那浓烈的血腥味道,让她吐得更厉害了,就连黄色的胆汁都吐了下去。
王世充向着魏征使了个脸色,魏征心领神会,把身边的卫士向着两边调动,这几十步范围内,只剩下王世充和红拂二人。
王世充站在红拂的身后,上前一步,靠在红拂身边的城垛之上,也不看红拂,从怀中掏出一块丝帕,递给了佳人,说道:“好了,吐完后也应该走了,现在你也见识到了东都的防守力量,杨玄感就算重整旗鼓,有十万之众,也不可能攻下,而且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一个月内不走,隋军四方援兵齐至,想走也走不成啦。”
红拂怨毒地看了王世充一眼,恨恨地说道:“王世充,你不是人,不仅杀伤这么多义军,连城中的老人,妇女和儿童也不放过,老天一定会给你报应的。”
王世充微微一笑:“我这辈子做过的坏事太多了,要是每件事都要报应,只怕我下一百八十层地狱也没法偿还了,所以,我得好好地活着,要不然死了下地狱,岂不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记住,下城后不要急着逃跑,先装尸体,夜里再偷偷地过河,你是优秀的探子,应该懂怎么做的。”
王世充说着,突然一拎红拂的腰带,猛地一提,一翻,红拂的身体应手而落,直直地落下了城下,摔进了一堆尸体之中。王世充甚至有心情向着下面的尸体堆里挥了挥手,因为他看到红拂落地之后,看似无意地滚了两滚,很快就钻进了尸堆之中,再也不见踪影。
几个隋军的军官连忙从百步之外奔了过来,却被王世充的护卫们伸手拦住,王世充摆了摆手,那些护卫让开了一条通道,只见虎牙郎将赵六儿带着几十名军士,匆匆奔到,看到王世充,连忙行礼道:“王将军,末将来迟,请问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王世充抬起头时,已经是满脸泪痕,几乎难过得说不出话来,他不停地揉着自己的心口,靠在城墙之上,大声地喘息着,却是带来了一阵阵地剧烈咳嗽声。
魏征也赶了过来,一看到王世充的这个样子,佯作大惊:“老爷,您这是,您这是怎么了?出尘夫人呢?”
王世充哭着往城下一指:“我的出尘啊,可怜我的出尘啊,非要上城防守,说是为我分忧,刚才说想看看城下的情况,结果,结果刚一探出身子,就给城下的冷箭射中,竟然,竟然就这样落城而亡了!”
王世充说到动情处,大喊道:“不行,我要去找我的出尘,快,给我根绳索,把我给缒下去!”
魏征连忙跪了下来,大声道:“老爷,万万不可啊,城下还有敌军装死,刚才夫人就是这样中的招,你是这里的大将,重臣,万万不可以身犯险啊!”
赵六儿也跟着跪了下来:“王将军,您千万不能以身犯险啊。夫人的尸体,我们一定会尽力寻找!”
王世充哭着摇了摇头,装着很伤心的样子,叹道:“罢了,今天是我下令让这么多百姓和官属上城防守,也当有此报,赵将军,这里,这里就交给你来打理了,我夫人的尸体,不用刻意去寻,我军兵力不足,不可,不可轻易出城。”
赵六儿心下稍安,王世充要是真的出了城有啥意外,那他这颗脑袋也保不住了,他连忙一抱拳,说道:“末将遵命!”
魏征扶着王世充,在百余名护卫的跟随下,缓缓地下了城,城下,一辆马车早已经准备妥当,在王世充钻进马车的那一瞬间,他脸上的眼泪就神奇地止住了,转而对着身后的魏征笑道:“怎么样,玄成,我的演戏有进步吧。”(未完待续。)
第一千三百五十一章 车中议事(一)
魏征叹了口气,说道:“主公的演技,自然是天下无双,不过。。。。”
他一边说着,一边摇着头,王世充笑着看着魏征,问道:“怎么,是不是玄成对我放了红拂回去的事情,还心存疑虑?还是对我今天没有痛下杀手,全歼杨玄感的这八千民夫,不能理解?”
魏征点了点头:“是的,这两件事,属下都无法理解,红拂知道城中的虚实,回报杨玄感,未必会让主公希望杨玄感回头入关中的计划得手,而且红拂在城中,主公还算有个护身符,那杨玄感投鼠忌器,也许不敢对主公动手,可是现在红拂一走,这战他知道是你指挥的,那还不恨死了主公?以后出手,也不会留情了。就算他赢不了主公,只要散布主公参与了他谋逆之事的流言,也是大大不利。”
王世充微微一笑:“此事是我深思熟虑后才作出的决定,并非一时头脑发热。首先,杨玄感让红拂入城,是想劝我反水,帮他打开城门,里应外合,今天他的攻城,显然也没有作充分的准备,只是匆匆架了些云梯,只怕他自己也不敢相信一战可以得手。”
“所以如果我不放红拂,他会以为我为了表明忠心,可能已经杀了红拂,加上今天死了这么多人,反倒会一怒之下,顿兵洛阳,为红拂报仇,而且那时的杨玄感,才是无所不用其极,包括公开我和他的关系,也是必然的。”
魏征的嘴角勾了勾:“可是红拂今天也恨死了主公,她回去后。一定会告诉杨玄感。这一战是你指挥的。那杨玄感既然知道了主公不会助他取洛阳,还会跟主公保持这盟友关系吗?”
王世充摇了摇头:“显然不会了。不过嘛,这就涉及你刚才提的第二个问题了,就是我今天手下留情,没有一战尽灭杨玄感的主力。这就没有跟他彻底撕破了脸,他就算和我成不了盟友,也不至于马上成为敌人。”
魏征轻轻地“哦”了一声:“这又是为何?那八千民工与船夫,并不能称得上战力凶悍。至少装备上比那些正规军的弓箭手和步军要差了许多,更是不如杨家的家丁部曲,主公就是把他们尽数消灭于城下,也不是太难的事情,我想杨玄感并不会感觉到太可惜的。”
王世充叹了口气:“玄成啊,你真的觉得这些民夫和船工,不如那些投降过去的隋军正规军吗?”
魏征睁大了眼睛:“这一点还会有疑问吗?这装备,训练,阵型,一看就知道。两边是一个天,一个地啊。”
王世充摆了摆手。说道:“要是部队的战斗力看装备,训练就能决定,那为什么装备更好,训练更精良的这些隋军正规军,却被八千民夫与船工们,打败,俘虏了呢?”
魏征微微一愣,转而笑道:“不一样,主公,那是夜袭,伏击,不是堂堂之战,算不得数的。”
王世充冷冷地说道:“玄成,在这点上你还是有点迂腐了,你信不信,要是那天夜里在汉王寺的,是这八千民夫和船工,绝不会是这样一夜崩溃,因为他们的身上,有这些隋军最缺乏的东西,那就是信念!只有这种坚定的信念,才是士气的来源,而一支军队最强的战斗力,不是来源于精良的装备,或者是有素的训练,第一重要的,就是士气!”
魏征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主公言之有理,从刚才的攻城来看,这些民夫和船工,尽管没什么好的装备,也训练不足,但靠了一股子热血豪气,就算徒手也在试图爬城,即使伤亡惨重,也无人一后退,直到鸣金之时,还是有些悍勇之徒不肯撤离,仍然在徒劳地爬城,直到被我军消灭。”
“反观那些弓箭手和步兵,尽管装备精良,可是一遭遇到大炮飞石和八弓弩箭的打击后,先是不知所措,转而不待上面的命令下达,就兵败如山倒,连雄阔海,甚至杨玄感都无法弹压。单纯地比较士气,和那些民夫船工相比,确实是天上地下。”
王世充点了点头:“那些普通的官军降军,当兵不过是为了吃饭,一时战败后投降了杨玄感,也以为不过是权宜之计,就算再打败了,大不了再次投降就是,反正有奶就是娘,谁给饭吃给军饷,就为谁打仗,但首要是保住自己的这条命。”
“这些人,没有信念,也没有灵魂,投降了一次,就会投降第二次,杨玄感收编他们之余,不敢一下子剥夺他们的装备,但今天一战下来,我想他也会看得清楚,谁是真正靠得住,谁是混饭吃的。”
“反观那些从黎阳一路跟过来的民夫与船工,这些人在黎阳的时候就杀了官差,甚至生食其肉,他们从江南被一路驱赶而来,家破人亡,妻离子散,早已经生无可恋,活着的唯一目标,就是为了报仇,若是不能消灭隋朝,诛除暴君,那还不如痛快地死去,这个黑暗的世界,对他们已经没有任何吸引力可言。”
“这样的人所组成的军队,是可怕的,因为战技可以学,但士气却是无法提升。如果今天是平地作战,即使由我指挥,只怕也多半败了,不是败给那些降军和新附的盗匪,刁民,而是输给这八千不怕死的民工与船夫。”
魏征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佩服的神色,笑道:“主公高见,今天这八千民工死伤三千余人,不过剩下的还有五千人,算是为杨玄感的军队保存了最重要的骨血,有了这五千人为核心,他很快又能军势复振,主公,你说的做人留一线,是不是杨玄感就会就此领悟你的恩情,从而接受你的提议,向关中进军呢?”
王世充的眼皮跳了跳,脸上闪过一丝落寞的神色:“杨玄感这个人,喜欢感情用事,如果是李密主事,一定会现在就走,可是杨玄感的话,就难说了,我就怕他头脑发热,想为手下报仇,想要维持他的骄傲,就此杠上了。”(未完待续。)
第一千三百五十二章 车中议事(二)
魏征的眉头一皱:“杠上了?主公是想说,杨玄感一定会赌气攻城,死战不退吗?他不至于这样愚蠢吧。”
王世充摇了摇头,叹道:“杨玄感手下的民夫船工们,可能会不答应,所谓**************,这些底层的百姓,往往是举村,同乡一起被拉来服徭役,今天那些战死的人里,多是他们的亲朋好友,这些人会强烈地要求复仇的,杨玄感就算是为了照顾军心,也会在洛阳城外逗留几天的。”
魏征咬了咬牙:“那么,主公的计划还能奏效吗?要是晚了一个月,只怕隋朝的大军就要到了。”
王世充摆了摆手:“一个月倒也不至于,现在杨广的大军远在辽东,一时半会儿难以回来,此外涿郡的李景,东莱的来护儿这两支军队,只怕也不难投入平叛作战,李景军分散得太开,而来护儿被杨玄感诬陷造反,只怕为了避嫌也不敢轻举妄动,所以杨玄感还是有两个月的时间的。”
魏征长叹一声,说道:“主公,还有关中的卫玄卫文升呢。”
王世充微微一笑:“他?我倒是希望他能早点出来,让杨玄感正面打垮,要是关中空虚了,也许杨玄感能早点改变主意,转入关中吧。”说到这里,王世充笑道,“好了,分析得差不多,我们也该出去了,樊子盖应该也快到了吧。”
城外二十里,叛军大营。
入夜,营中灯火通明。来来回回的士卒们。正在列队巡视。与昨天晚上在氓山山谷里,那冲天的士气相比,今天的大营里明显要安静了许多,杨玄感特地下了命令,为了安抚士卒,提振战败后的士气,他允许今天晚上大部分士卒饮酒。
可是这一来,反而成了借酒浇愁。尤其是那些民夫与船工为主的前营之中,几乎是哭声与怒骂声遍地都是,那些十几人围坐在一起的民夫们,几乎都给战死的同伴留了个空位,放着盛满了酒的碗,众人一边喝酒吃肉,一边痛哭流涕,怒骂着敌军,说着若是入城,鸡犬不留。以报此仇。
杨玄感的神色严峻,站在一处小高坡上。怔怔地看着本方的大营,红拂和李密站在他的身边,看着他,就如同一个木偶一样,一动不动,久久,红拂才叹道:“公子,这次红拂能平安回来,多亏了军士李二牛,希望你能赏罚分明,好好地奖励他。”
杨玄感的思绪被拉回了现实之中,他勾了勾嘴角:“李二牛?他又是如何救的你?”
红拂说道:“这李二牛在攻城的时候受了伤,摔倒在尸堆中,没来得及撤回来,我跳下城墙时,正好与他摔在一起,他一开始以为我是隋军,还想用剑刺我,结果我悄悄地掏出了公子给我的金牌,他才知道我是自己人。”
“我们两个一起潜伏到黑夜之中,我想跳河回来,可是城头的守军来回频繁,守卫森严,是这李二牛引开了敌军跳进河里,我才趁敌不备从板桥上跑过,现在那李二牛也是历经九死一生地回了大营,只剩下半条命了,正在伤兵营里躺着呢。”
杨玄感点了点头:“我会下令,嘉奖李二牛,赏他财物的。红拂,还是说正事吧,王世充到底是什么意思,你怎么看?”
红拂沉吟了一下,开口道:“依属下看来,王世充只怕是想要公子按照以往的承诺,离开洛阳,前往关中。”
杨玄感咬牙切齿地说道:“他布下如此毒计,杀伤我这么多兄弟,现在却跟我说还要顾及同盟之义,这家伙也太不要脸了吧!”
李密突然开口道:“不,大哥,小弟看来,王世充还是留了余地的,没有赶尽杀绝。”
杨玄感微微一愣,奇道:“这一战他光是在北门就伤我五千多士卒,还叫留有余地?那他要是全力施为,这会儿我岂不是全军覆没了!”
李密摇了摇头,说道:“他明明有机会可以尽杀我城下的八千军士,可是最后却放弃了攻击,让大部分人撤了回来,而且这些民工和船夫,是我们起兵时的老弟兄了,虽然装备里行,战技欠佳,但有着最可贵的热血和最高昂的士气。今天一战,我才发现,我们这次起兵,真正要依靠的,还是这些老弟兄啊。”
杨玄感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贤弟所言极是,今天一战,我也发现那些新附的降兵,战斗意志极差,而且习惯性地溃败,虽严令亦无法禁止。这样下去,如何打得了硬仗?雄阔海今天想要阻止溃兵时,竟然被冲撞下马,差点被踩死。前一段我军势如破竹,这还看不出来,但今天碰到硬仗败仗,就现原形了。”
红拂眨了眨眼睛,说道:“不是有军法吗,不是未闻将令就擅自后退,得斩杀吗?把那些擅自撤退的逃兵抓起来以军法处置,不就结了吗?”
杨玄感哈哈一笑,拍了拍红拂的肩头:“红拂啊,你这些还是太理想化了,逃兵成千上万,所谓兵败如山倒,又怎么可能全按军法处置呢?我军一共也就四万多人,要是把今天的逃兵全杀了,那一下就得斩杀五千人,不用等隋军来,我们自己就败了。”
李密却是眉头深锁,说道:“大哥,小弟倒是觉得,红拂姑娘的所言不无道理,逃兵不可全杀,但也不可不杀,如果不杀人立威,只怕这种未令而逃的风气,就会弥漫开来,以后野外决战的时候,要是哪支部队这样溃散,可就完了。”
杨玄感的脸上笑容渐渐地消散,他认真地想了想,说道:“先父治军之时,在大战之前,必先严明军法,然后在营中遍寻那些偶犯小过的军士,将之集中在一起,于大营前当众斩杀,一次多达百余人,流血盈前,而先父面不改色,饮食自若,自此营中将士,未有不敢遵他将令之人!”
“而与敌接战之时,先父更是集中营中骁勇难制之人,编成一营,冲阵挑战,若不击溃敌军前锋,或未闻鸣金号角而撤者,则全队斩杀,是以真正决战之士,全军将士无不奋勇向前,未有敢溃散的。密弟,这两个办法现在都不太好用了,逃兵已经出现,如之奈何?”(未完待续。)
第一千三百五十三章 十一抽杀令(一)
李密的眼中冷芒一现:“这个好办,对于逃兵,不可不杀,不可全杀,那就以古代军制,十一抽杀好了!”
第二天,大营门口,叛军的全军将士,列队出营,而今天的气氛,显得非常的诡异,因为杨玄感不象往常每战那样,慷慨激昂地走在队伍的最前方,而是带着一千多杨家的部曲骑兵,在阵后缓缓而行,而昨天从战场上逃回的两千多弓箭手,则被安排在第一波出战,走在前面,甚至没有盾牌手的掩护,两侧和后方俱是铁甲军与骑兵随行,士衔枚,马套嘴,透出一股可怕的肃杀之气。∈♀UU小说,www.uu234.com
出营三里,杨玄感突然大喝一声:“停!”前军的弓箭手们一下子站在了原地,左右两翼的三千骑兵,却仍然稍稍前出,直到离他们半里左右,才停了下来,从城头的王世充这里远远看去,仿佛与两侧的铁甲步兵,后面的部曲骑兵一起,将前方的两千多弓箭手给包围了起来。
杨玄感的声音在冷酷中透了一股子杀气,冷冷地说道:“弓箭营,放下你们的弓和箭,脱下甲胄!”
此言一出,弓箭手们人人哗然,不少人开始嚷起来:“为什么要我们解除武装?”
“楚国公,我们昨天是不该退,但我们知道错了,请给我们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吧。”
“楚国公啊,昨天是城上的飞石太猛了,没人能顶得住啊。”
“楚国公,昨天冲撞雄将军的十几个士卒已经斩杀了,可是全军二千多将士无罪啊。”
更是有人情急之下嚷嚷:“这是要尽杀我们弓箭手吗?我不服!”
“对。就是。别的部队也撤退了。为什么只追究我们的责任!”
“连你楚国公本人不也撤了吗?要杀逃兵,那请楚国公和我们一起受斧钺之刑,我等绝无怨言。”
杨玄感的面如严霜,双眼之中,冷电般的寒芒闪闪,他和他身边的部曲骑士们,个个沉默不言,但连座下的坐骑。也都没有一匹摇头晃脑的,冷冷地盯着面前的弓箭手们,这股子不怒自威的杀意,渐渐地让弓箭手们的怨言平息了下来,无人再敢大声喧哗了。
杨玄感冷冷地说道:“不错,昨天的攻城战,确实所有的部队最后都撤了,但同样是撤退,也是有区别,铁甲步兵和第一批攻城的弟兄。是闻令而撤,我杨玄感下的令。所以他们不必承担责任,可是你们,你们这些弓箭手,你们在逃跑的时候,听到鸣金了吗?”
弓箭手们个个脸色煞白,昨天的撤退,是群体性的恐慌行为,没人下令,大家只是被那些可怕的飞石,还有周围同伴的惨死吓破了胆,这才一哄而散,现在细想回来,没有人听到有鸣金的锣声,而即使是刚当兵的小兵,也会在第一天就被告知,闻鼓而进,鸣金而退,若违此令,军法从事!
杨玄感一看到弓箭手们全都给吓得面无人色,缓缓地继续说道:“昨天的攻城战,本帅计划不周,低估了守军的实力,这才有此败,这个责任,本帅会承担起来,你们的溃逃,虽违军法,但也有情可缘,只是此等行陉,若不加以惩戒,那么以后众军竞相效仿,还怎么在战场上面对强敌?”
“大家建义之时,已经没有了后路,即使逃回家中,也会被官吏所缉拿,全家一起上刑场。不要以为你们逃得了一时,就能逃得了一世,早死晚死,不过是旦夕之别罢了!”
弓箭手们突然有几个领头的军官跪了下来,一边跪,一边扔掉了手中的弓箭,抛开箭囊,解下了身上的甲胄,高声道:“我等愿接受楚国公的处罚!”
几个带头的军官如此,其他军士们都纷纷地解甲下跪,几十个老兵油子还有点不服气,可是一看大势不可挡,也只有跟着跪下。杨玄感一挥手,早就在阵后准备的那五千多民工船夫,纷纷奔上前去,把他们的甲胄,佩刀,弓箭拿起,又迅速地奔回,这片方圆几里的空地里,只跪着两千多穿着单衣,解除了武装的军士,黑压压的一片,仿佛待宰的羔羊。
杨玄感再一挥手,几十名军士奔跑上前,在人群的面前,放下了二十多个大袋子,而每个袋子前,都堆起了一大堆的石子,大多数是白色的,而差不多每十个白色石子之间,有一颗亮晶晶的黑色石子。
杨玄感的两只手,这会儿既没有拿铁喇叭,也没有持槊,而是各捏着一枚黑白石子,他举起了这两枚石子,高声道:“本帅刚才说了,昨天的溃逃,不全怪你们,但是军法无情,未令先溃,必须要加以惩罚,所以对于你们,不可全杀,不可不杀,十中抽一,抽到黑石子的杀,抽到白石子的活,尔等可有意见?”
军士中不少人已经泪流满面,甚至号陶大哭起来,就算十中抽一,也很有可能死神降临到自己的头上,但现在已经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四面都被合围,想奋起一搏也不可能了,只有接受这一悲惨的命运,更多的人开始默默地祈祷,即使连从没有烧香拜佛的家伙也都成了虔诚的信徒,指望着这该死的黑石头不要给自己抽到。
杨玄感一挥手,那些军士们开始把石头放入布袋之中,杨玄感的声音,冷酷无情地响起:“抽中黑石头的人,站在一边,而抽到白石头的人,则九人一组,持短刀将那黑石者杀死,此外,即使活下来的人,也都要编入杂役营,除非下次大战时能用你们的勇气洗雪你们的耻辱,不然,再也无法作为战斗人员存在于我杨玄感的军营之中!”
一只只的手发着抖,哆嗦着伸入袋中,抽到白石的人长舒一口气,谢天谢地谢神仙,而抽到黑石的人则如丧考妣,几乎是当场软在了地上,多数是给几个强壮的同伴架起,拖到一边,二百多个抽了黑石的倒霉鬼,这回真的就跟待宰的猪一样,被围成了一团,瘫在一起抱头痛哭。(未完待续。)
第一千三百五十四章 十一抽杀令(二)
日头渐渐地到了正中,已近午时,这场残酷而让人窒息的抽签,也告一段落,没抽到黑石的军士们,兴高采烈地站在一了边,互相额手相庆,而那二百多个抽到了黑石子的军士,则欲哭无泪,如死囚一般被集中在一边,等待着末日的到来。
杨玄感勾了勾嘴角,说道:“抽中黑石子的兄弟,你们虽不是死在战场,但死于军法之下,以警他人,也算是为了推翻暴隋而尽了力,把你们的名字留下来,以后我们胜利之时,会把你们当成烈士,加以抚恤的。”
人群中的一个小军官站了起来,看着杨玄感,说道:“楚国公,俺们犯了军法,本就是要掉脑袋的事情,你网开一面,十中抽一处刑,已经是大仁大义,俺们心服,给抽到了黑石子,也只好自认倒霉,反隋除暴的大业,俺们是没办法再跟你楚国公继续了,只希望来年楚国公你起事成功之后,能在俺们的坟头,洒几杯酒,烧两柱香,那俺们在九泉之下,也可以笑着瞑目啦。”
杨玄感的眼中泪光闪闪,大声道:“好,冲你这句话,我杨玄感在此立誓,若是起事成功,一举推翻暴隋,一定会亲自来看兄弟们的,来人,上酒!”
早有准备的百余名军士抱着酒坛子和一叠叠的碗冲了出来,给这些死囚军士们每人发了一碗,满满地斟上,这些人已知没了生望,也不再哭泣,一仰头把酒喝光。酒碗在地上重重地砸碎。神色平静。
杨玄感转过了身。脸上闪过一丝不忍之色,一闪而没,他一举手,说道:“给抽到白石子的军士们每九人发一把短剑,行刑!”
王世充在城楼之上,神色冷峻,看着十余里外的行刑,一具具血肉模糊的尸体被拖走。扔进一边挖好的一座大坑之中,而一组组的行刑军士们仍然是眼中含泪,几乎是泣不成声地向着昔日兄弟手足们的身上,一刀刀地刺下,死者已矣,而生者的灵魂上也受着巨大的煎熬和打击,杨玄感的叛军数万将士,都是在默默地看着,每个人的眼睛里,已经没有开始的畏惧之色。而是燃起了熊熊的烈火。
城头之上的隋军士卒们,也是看得咋舌不已。魏征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忍之色,说道:“主公,杨玄感下手如此凶狠,看起来他是要以杀立威,提升士气,杜绝这种逃跑的情况了,下次攻城,我们防守起来一定更难。”
王世充笑着摆了摆手:“不,玄成,你还是低估了杨玄感,他并不是一勇之夫,没有脑子,今天这样十一抽杀,是为了安抚军心,断绝以后战场上逃亡的情况再次出现,东都的城防有多坚固,八弓弩箭和大炮飞石有多厉害,他已经亲眼见识过,不会再浪费士兵的生命来强攻。”
魏征点了点头:“那主公的意思是,他要在这里作出强攻的样子,诱关中的卫玄所部出关,然后在东都附近与之决战,将其消灭吗?”
王世充点了点头:“我想杨玄感在此逗留,是有三个原因,一来他起兵追求的是堂堂正正,要名扬天下,引四方豪杰来投,一起响应,如果是潜伏,偷袭,那就显不出他的正义和排场,所以这一路以来,他是逢州破州,遇郡克郡,除了怀州城攻击不下就转进东都外,还没有失败过,这次在洛阳城下吃了这么大的亏,如果就这么灰溜溜地离开,那气势就大打折扣,恐怕不少墙头草也会趁机溜走。”
魏征笑道:“确实,他的队伍扩张得太厉害,鱼龙混杂,泥沙俱下,良莠不齐,要是战败而走,是可能散掉一大批人,主公高见。”
王世充笑道:“所以在洛阳城外停留几天,一方面可以挽回士气,另一方面也可以向天下显示必克洛阳的决心,只有坚决地攻击洛阳这座隋都,才能显示他称霸天下的想法,而不是跟着那些盗匪山贼一样,占山为王,割据一方,没有大的志向。”
魏征正色道:“是的,这也算是一种自绝后路,是把双刃剑,若是战事顺利,攻下洛阳或者是连败各路隋朝援军,确实会让许多观望的豪杰起事响应。主公,这个理由很正确,那还有两个呢?”
王世充勾了勾嘴角,说道:“他的部队攻城一战,损失数千,虽未伤其根本,但对他现在的兵力,也是个不小的损失,所以他急需要补充,洛阳城外的几处州郡已经落入他手,一些州郡的粮仓也被他获得,他需要时间开仓放粮,吸纳民众加入,也需要通过围攻洛阳,阻止各地援军进入洛阳城,与我们会合,这些人不能入城,又打不过杨玄感,加上裴弘策之死,多半是要向他投降了。”
魏征点了点头:“所以主公的意思,杨玄感留在这里,也是想招兵买马,开仓放粮,吸纳叛军,以壮大自己是吗?”
王世充笑道:“正是如此,现在他已经失去了偷袭关中的机会,卫玄也已经开始动员,他的兵力,不占优势,没个十万八万人马,进关中也难以成事,甚至连潼关天险也难以打破呢。”
魏征笑着回道:“主公要说的第三个原因,就是杨玄感想诱卫玄出援,让他离开坚固的潼关天险,进入东都一带,然后以逸待劳,在这里全歼他们吗?”
王世充点了点头:“是的,李密和杨玄感一定会想到这点,既然现在进入关中战机已失,贸然北向也未必会有好结果,潼关天险,几百里一线天的山道,未必比东都更好攻下,而若是北渡黄河,迂回并州,走蒲坂渡入关中,则劳师远征,迁延时日,更危险。所以最好是把卫玄引出潼关打,平原作战,我想杨玄感还是有胜的把握的。”
魏征长舒一口气:“主公高见,所以杨玄感这样抽杀逃兵,就是为了这场决战作准备的吧,那主公觉得,杨广的大军要多久才能来呢?”
王世充微微一笑:“那要看高句丽人和来护儿的反应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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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三百五十五章 辽东城下
辽东城下,阴风惨惨,城头之上,到处冒着黑烟,而坚固的城墙上面,也已经是弹痕累累,十几处大大的裂痕,触目惊心,而裂痕后新筑的栅栏,却是出奇的坚固,栅栏的尖桩之上,还插着不少血淋淋的隋军首级,一个个面目狰狞,透出一股恐怖的残忍。城墙之下,两军将士的尸体已经堆得足有三尺之高,被焚毁的云梯和冲车,勾车,歪歪斜斜,比比皆是。
城外的护城河已经被全部填平了,用的多是两军将士的尸体,几万具头缠白布带的高句丽军的尸体,在城外十里范围内散落得到处都是。隋军大营之中,几个巨大的尸堆正燃烧着熊熊的火焰,众多的军士正使劲地鼓着风囊,把这些令人作呕的尸气吹向辽东城内。
城头之上,高句丽的军旗多数已经残存不堪,有气无力地飘着,而守城的军士们个个满面烟尘之色,也不知道是不是呛多了死人的骨灰,几乎整个脸上,除了眼白之外,已经看不到任何白色的东西。
杨广坐在一座临时搭起,足有三丈高的高台之上,离着城池足有三里的距离,他一身金甲,笑容满面,指着那黑烟四起的辽东城,说道:“今天的攻城,很好,众军辛苦,虽然没有攻下城池,但又打开了三道裂纹,杀伤敌军据报足有七千余人,照这样打下去,朕看,十天之内,即可落城,众位将军以为然否?”
宇文述一脸的谄笑,说道:“这全赖陛下的英明指挥,三军的将士用命。高句丽君臣失和。这次我天军征伐辽东以来。高元对这里一兵未发。就连北部大人高长真,也没了凶悍的契丹与勿吉仆从骑兵,不敢出战,现在辽东境内,几乎所有的城池都已经被我军攻陷,只剩辽东孤城一座,渊太祚已经撑不了多久啦。”
杨广满意地点了点头,扭头看向了一边的薛世雄。说道:“薛将军,你是这次进军辽东的总大将,你有何高见呢?”
薛世雄连忙一拱手,说道:“陛下英明神武,末将惟有从命,安敢妄言?!”
杨广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快,他摆了摆手,仍然是笑容可掬:“哦,这么说来薛将军是有一些看法了,现在是军议。有何看法尽可大胆直言,朕需要听到各位爱卿真实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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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世雄咬了咬牙,面有难色,杨广笑道:“薛大将军,你是总大将,要是连你也不敢开口,那还有哪位将军敢进言呢?说吧,朕赦你无罪。”
薛世雄的脸上肌肉跳了跳,宇文述冷冷地说道:“薛将军,我们这些做臣子的,直言进谏就是最大的忠诚,你若是有别的看法,更应该在陛下面前直言才是。上次征战不利,不就是因为各位重臣大将,只顾自身,没敢提出谏言吗?”
薛世雄的眉头一皱,终于开口道:“陛下,这回我军虽然进展顺利,但是围攻辽东城也已经有一个多月了,固然杀伤敌军高达十万多,但我军的战损也有此数,现在我军刚出师的冲天锐气已经有所下降,这几天来攻城的情况也不是非常顺利,只要一听鸣金之声,前线的将士就马上退回,不再象十几天前那样死战不退,斗志高昂。”
杨广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冷冷地说道:“夫战,勇气也,我军确实连番作战,有点疲劳,但再怎么说,我军百万之众,也是轮流出击,城中的高句丽军,却是昼夜不得休息,我们困难,他们更困难,难道我军的士气,还不如这些高句丽人吗?”
薛世雄叹了口气:“陛下,我军是进攻一方,即使撤退,也没太大损失,而高句丽人却只有一座孤城可守,他们也知道两次杀伤了太多的天军,一旦城破,必是全城被屠,所以现在他们的战斗,不是为了赏赐,而是为了生存,就算再苦再累,也要咬牙撑下去。”
杨广的嘴角勾了勾,尽量平静地说道:“那么,按薛大将军的意思,我军应该怎么做呢,总不可能这辽东城不攻了吧。”
薛世雄正色道:“陛下,现在已经是六月了,即使在这辽东之地,夏天也是比以往热得多,现在战场之上,两军的尸体加在一起有近二十万具,尤其是城墙上下,更是有超过十万具尸体未及掩埋,这几天的攻城时,那些尸体已经在腐烂,蚊蝇滋生,此乃出现大规模疾疫的先兆,为将者,不可不慎!”
杨广看着远处的那座城墙之下,到处是尸体,他的鼻子抽了抽,仿佛那股子该死的焚尸味道又钻进了鼻子里,若不是当着众多的臣下,他甚至都有股想呕吐的冲动,可是这会儿,他只能强撑着摆出一副帝王的威严,淡淡地说道:“那依薛大将军的意思,当如何是好呢?高句丽人也不可能允许我军去收尸焚烧或者掩埋吧。”
薛世雄的眉头紧锁,突然说道:“陛下,请恕末将的直言无罪,臣有一言,须得陛下赦免后才敢开口。”
杨广的面沉如水,一抬手:“说吧,朕刚才就说过,赦你无罪。”
薛世雄正色道:“还请陛下允许渊太祚献城投降。”
此言一出,周围的文臣武将纷纷脸色大变,虞世基第一个开口道:“薛将军,你怎么能说这种话呢?上次就是因为这个渊太祚的奸诈,多次诈降,我军才功亏一篑,没有攻下辽东城,所以这回陛下才下了严令,不接受辽东城渊太祚的投降,必须要攻下,你难道不知道这一点吗?”
裴蕴也跟着说道:“是啊,薛将军,作为总大将,作为军人,你应该考虑的是打胜仗的事情,这种议和之事,只能由陛下提,而不是由你来提出。”
杨广转头看着站在人群之中,一言不发的李渊,说道:“唐国公,你一向足智多谋,又是忠心为国,你来说,薛将军的话,怎么样?”(未完待续。)
第一千三百五十六章 疫病将至
李渊心中暗暗叫苦,这回他又是押运粮草到这里,正好赶上这几天强攻辽东城,杨广也就此把他留在身边,让他参议军事,本来他是不想对战事发表任何看法的,但既然杨广点了名,他也只好沉吟了一下,说道:“陛下圣明,薛将军所言,很有道理,围攻这种坚城,最可怕的不是城墙的厚度和高度,而是瘟疫。”
“想当年北齐神武帝高欢,纵横天下,所向无敌,一生中的最后一次征战,就是带着他那支横扫北方的强悍大军,二十万军队围攻一个小小的玉壁城,城中虽有名将韦孝宽镇守,但守军不过一万,城池也并非坚不可摧,没有人会认为,高欢会被玉壁城挡住。”
“可是高欢围攻两个月,用尽金木水火土五行的攻城之法,却被韦孝宽一一化解,最后高欢的部队在攻城的时候,因为接触了城下腐烂的尸体,而在军中产生了瘟疫,战死者不过万人,可死于疾疫者却高达六七万,最后连高欢也染上重病,无法指挥,只能被迫撤退,这就是一场典型的疫病打败攻城方的战例。”
杨广虽然不知兵,但也知道一代战神高欢折戟于玉璧城下的事情,此战不仅成就了韦孝宽的战神之名,也让横行天下的高欢染病身亡,北齐也失去了最好的击败北周,一统北方的机会,可谓天意。但高欢败在瘟疫之上,他却是第一次听说,他的眉头一皱,对宇文述问道:“宇文大将军。唐国公所言。你怎么看?”
宇文述久经战阵。自然知道此事,虽然他不想承认,但在众目睽睽之下,也只能行了个军礼,说道:“至尊圣明,高欢确实是久攻不下,部队接触了尸气,加上天热。才会导致瘟疫横行。”
“不过这辽东并非玉壁,气候比起中原,还是要冷上不少,现在虽然已入六月,可是也不过中原春天的气候,瘟疫也没这么容易流传开来。我军只要多及时焚烧尸体,让士卒们预服一些清热解毒的药物,即可无事。”
薛世雄清了清嗓子,说道:“可就算我们城外的大军作好了防范,但城中呢?现在城中的水源已经被我军切断。连护城河也被填平了,现在他们城中的情况比我们这里更糟糕。”
“若是城中流行疫病。那我军打进城内的时候,一定会染上的,到时候疫情扩散,不可禁止,而高句丽军的主力在鸭绿水一线集结,趁我军疫病流行,无法作战之时再全力反击,末将只怕好不容易苦战得来的成果,有毁于一旦的风险,至尊圣明,请体谅末将的一片肺腑之言。”
杨广冷冷地说道:“那依薛大将军的意思,该当如何是好?你说要议和,怎么个议法,开什么条件?”
薛世雄微微一笑:“若是陛下有意议和,那就让渊太祚列队出降,赦免他们的罪行,把渊氏一族迁到中原,最好连城中的百姓也全部迁走。”
杨广的嘴角勾了勾:“朕上次就开过这种条件了,可是他们宁死不降,还多次使诈,上次他们不降,这次难道就肯降了?”
薛世雄很肯定地说道:“陛下,此一时,彼一时,上次渊太祚不知道我军的实力,也不知道陛下的决心,以为固守辽东城几个月后,我军粮草不济,自当退兵,而且他还指望着高元会来救他,可这回他很清楚,高元坐山观虎斗,而勿吉和契丹人也已经站到大隋一边,再也不会救他,辽东城已经是孤城一座,他就算守下来,也已经元气大伤,必将为高元所吞并,所以如果这时候陛下开出上次那样的条件,我想渊太祚是不会不接受的。”
杨广的眼中光芒闪闪,一时间陷入了沉思之中。一边的虞世基却冷笑道:“薛将军,若是渊太祚这回再次使诈,趁着议和的时候,修筑城防,整顿军备,那你这个办法,不是又要纵虎归山了吗?”
薛世雄微微一笑:“虞侍郎,我们可以先提别的条件,比如为了让渊太祚有时间出降,他必须允许我军去把城下的尸体拿回来掩埋处理,这个提议对双方都有好处,处理完城下的积尸之后,也就一两天的时间。”
“辽东城已经给打成这样,再怎么修也不可能修复,到时候他若不肯出降,我军再强攻,修整了二天的我军将士,一旦不用再踩着腐臭的尸体进攻,那战斗力一定是倍增,所谓磨刀不误砍柴功,十天之内,也一定可以破城的。”
宇文述冷冷地说道:“薛将军,军中无戏言,你可敢立军令状,十天内必破城池?”
薛世雄的眼中闪过一丝愤怒,却傲然道:“薛某敢立军令状!不过薛某若立军令状,还需要宇文将军能划归薛某所部,尽力攻城。怎么样,宇文将军,咱们再合作一回如何?”
杨广一看手下两大将军又要斗气,摆了摆手,说道:“好了,别说了,这回好不容易前面众将齐心,难道现在又要重演上次内讧了吗?”
薛世雄和宇文述不服气地互相剜了一下眼神,对着杨广齐齐行军礼道:“末将不敢,至尊提醒得是。”
杨广的嘴角勾了勾,站起了身,沉吟了一下,说道:“议和的事情,暂且放一放,不过薛将军和唐国公提醒的是,这城上城下的尸体,还是得找机会清理一下,朕得找个使者入城,与那渊太祚联系,两军休战一天,专门清理尸体,宇文将军,你说渊太祚会拒绝吗?”
宇文述摇了摇头:“渊太祚狡诈残忍,他做任何事情都是有可能的,现在他困守孤城,要么是困兽犹斗,要么是愿意投降,若是后者当然好,若是前者,只怕使者会有危险。这个时候敢进城的,非勇士不可!万一使者胆小,让渊太祚小视了我军,那可能本来想投降的,都会继续打了。还请陛下三思。”
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带了三分傲气响起:“陛下,末将不才,愿入城为使!”(未完待续。)
第一千三百五十七章 李世民得官
众人顺声看去,却见一员虎背熊腰,唇红齿白,英气逼人的小将,一身侍卫打扮,站在杨广的身后,这会儿走到了杨广的侧面,向着杨广行起了军礼,可不正是近年来在军中声明鹊起,攻战无前的虎将沈光?
杨广不用扭头就知道是沈光请命,他叹了口气,摆了摆手:“不行,沈护卫,你这次攻城风头太盛,几次冲上城头,死在你手下的高句丽军足有数百,早成了城中高句丽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了,你这一去,如羊入虎口,朕宁失千军,也不愿意折了你这员虎将啊。”
宇文述也连忙附和道:“是的,去岁攻城之时,沈将军差点手刃渊太祚的儿子渊盖苏文,这次攻城又几次先登上城,听说高句丽人在内部已经开出赏格,有取沈将军首级者可以直接官升三级,封候拜将。沈将军,你还是不要趟这浑水好了,你可是陛下的爱将,万一出事,可教陛下多伤心哪。”
沈光哈哈一笑,摆了摆手:“高句丽鼠辈,不足为惧,那渊盖苏文也算是条好汉,想来对我下手的事情,也不至于做,就算高句丽人真的对末将下手,末将也会拉上几十上百个垫背的,让他们知道我大隋天兵天将的神武!让普通的高句丽百姓与军士,知道是渊太祚拉着他们垫背的,这样一定可以让辽东城中上下离心,城池也会不攻自破了。”
杨广的脸上闪过一丝惊奇之色:“沈护卫,你居然还能想到这样的道理?谁教你的?”
沈光笑道:“托陛下的洪福,末将与同为陛下侍卫的唐国公的两位公子。李成和李世民。最近也是多次探讨这一块。而末将刚才的话,就是李世民说的。”
杨广的脸色微微一变,喃喃地说道:“李世民?”他转向了李渊,笑道,“唐国公,是你的二公子吗,前几天陪内史侍人出使勿吉的那位?”
李渊心中暗骂该死,自己多次跟李世民这小子说过。现在是非常时期,一定要低调,不可以象在家里那样随意地结交关陇世家子弟,可是没想到这小子还是死性不改,居然和沈光这样杨广的贴身亲卫也称兄道弟,扯上关系了。
不过李渊转念一想,也只有沈光这样的英雄好汉,才能入自己儿子的法眼,这小子真的是天资过人,上次出使勿吉这么危险的任务。路上遭遇了这么可怕的伏击,他都游刃有余地完成了。即使自己听来,都是心有余悸,可他说起来,却是若无其事,甚至还劝自己千万不要声张,不可以在这时牵扯出王世充,正面起了冲突。
李渊想得出神,杨广有些不高兴了,开口道:“唐国公,你在想什么呢?”
李渊一下子反应了过来,脸上的皱纹跳了跳,说道:“至尊,微臣一时走神,还请陛下恕罪。”
杨广笑了笑:“怎么,你的这个二儿子,又怎么让你为难了?是不是你觉得他结交朕的贴身侍卫,不是什么好事?”
李渊咬了咬牙,说道:“虽然关陇子弟有少年结交,一生为友的习惯,但是沈护卫毕竟是天下闻名的虎将,而犬子尚未及冠,这样高攀,实在是不合适,也是微臣这些年在外为官,疏于管教,让这小子没了规矩,还请陛下恕罪。”
杨广摆了摆手,笑道:“好了,唐国公,你我是君臣,也是表兄弟,从小不也是这样过来的吗?看到子侄辈能继承我们关陇世家子的传统,应该高兴才是。不过你的这位公子,年纪轻轻,就有如此见识,朕倒是很想亲眼见见呢。”
李渊这下知道避无可避了,索性一拱手,说道:“只怕犬子顽劣,会让陛下失望。若是陛下真的想见,微臣这就将他唤出。”
沈光抢着说道:“不劳唐国公大驾,世民兄弟就在附近,今天末将自作主张,让他换了一身侍卫的衣服,跟在末将身边,站在高台上观察攻城之战,还请陛下治末将的罪。”
宇文述的脸色一沉,厉声道:“沈光,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自作主张,让外人混进侍卫里,若是有人借机行刺,就是灭了你九族,也不能洗清你的罪过!”
沈光咬了咬牙,说道:“世民兄弟本身就是关陇世家子弟,他的哥哥也是陛下的贴身护卫,若按我大隋律令,他也应该到了及冠的年龄,入宫担任亲卫了,末将虽然愚鲁,但自认也能辩出忠奸善恶,若是有人真的想借机行刺陛下,就算是末将的亲生父母,末将也定斩不饶!”
杨广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快,不过还是摆了摆手:“好了,沈护卫,这次就看在你立下的战功份上,赦免你一次了,李世民不是外人,算起来也是朕的表侄,也到了入宫宿卫的年龄,不过以后这种事情,还是必须要通过朝廷的法制,不可由你一人决定,若有再犯,朕也不再护你,当以法令治罪!”
沈光面露喜色,向着杨广一拱手:“末将谢陛下隆恩!”
杨广笑道:“好了,去把李世民领来吧。”
沈光转身而下,过了片刻,就带着一身侍卫装束,英姿飒爽的李世民匆匆地走了过来,李世民看着杨广,一点也不胆怯,一抱拳,沉声道:“微臣李世民,见过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杨广仔细打量了两眼李世民,满意地点了点头,与他那个文静深沉,喜怒不形于色的兄长相比,这李世民一看就是标准的虎将,一身的盔甲掩饰不了他的那身发达而健美的肌肉,难怪沈光会和此人成为好友,原来是物以类聚啊。
杨广说道:“李世民,你现在并无官身,但现在是在战场之上,你既然与沈护卫交好,那朕也破个例,特招你加入朕的护卫之中,当个右千牛卫备身吧。”
李渊的脸上闪过一丝笑意,这杨广看在沈光的面子上,出手还真是大方,一给就直接是个七品的官,直接就和李建成的左勋卫平级了。(未完待续。)
第一千三百五十八章 镇定自若
李世民却是不卑不亢地行礼道:“谢陛下隆恩。○”
杨广点了点头,说道:“李千牛,听沈护卫说,你对这城中的情况,有自己的看法,可不可以当着众位文武重臣的面,详细地说说呢?”
李世民不慌不忙地开口道:“卑职(李世民只有护卫头衔,不象沈光那样给加了个虎贲郎将的军职,所以不能称末将,只能称卑职)职位低下,见识短浅,当着这么多重臣大将,岂敢妄议?”
杨广笑着摆了摆手:“好了,既然是朕下令要你直言,你有什么看法,都可以说出来,朕赦你无罪。”
李渊也皱了皱眉头,小声地说道:“世民,既然至尊有此旨意,你就说吧。”
李世民点了点头,清了清嗓子,一指远处的辽东城,说道:“辽东,乃汉之襄平,确实是天下少见的难攻不落的坚城,但在卑职看来,这城中的人心,并不象想象中的团结一致,就如同现在的城墙一样,已经到处产生了裂痕。”
杨广轻轻地“哦”了一声:“此话又是何意?”
李世民微微一笑,说道:“高句丽的东部大人,辽东城主渊太祚,一向与高句丽国王高元不和,这辽东之地,乃是他们渊氏部族,多年来独立扩张所得,在他看来,并非高句丽大王的领地,而是他渊家的私产,这从他多年来一直呆在辽东,不去平壤城任职,可以得到证明。”
“上次我军进攻辽东之时,渊太祚在辽河一战中。还故意抛弃安市城杨城主送死。这就说明即使在辽东。也不是铁板一块,不少城主自认为是高句丽子民,而不是他渊家的私臣,所以对渊太祚搞的那套坚壁清野,逐城死守的打法并不是非常地认同。”
“第一次我军征辽的时候,不少城池还是坚决抵抗的,可是这一回,基本上是大军到处。所在城池望风而降,这就说明,辽东的各个城主,要么是打不下去了,要么是不再愿意为渊氏一族卖命。”
杨广点了点头,一边的虞世基却冷冷地说道:“可是那些愿意投降的城池,早已经投降了,现在进了辽东城的,都是各地死硬顽抗的城主和他们的部下,渊太祚就更不用说了。要是肯投降,他们早就会派人出来请降。现在你看他们抵抗得这么激烈,哪有半分降意?李千牛,你毕竟还是太年轻了,这军国大事,不是你可以随便发表意见的!”
李世民笑了笑,说道:“现在我军百万雄师,云集辽东城下,日夜轮班强攻,只要破城,那渊太祚就是万劫不复,他又怎么可能不疯狂抵抗呢?只有打得越狠,守得越好,才可能争取更好的开城条件。虞侍郎是朝廷重臣,应该不会不明白此中的利害关系吧。”
虞世基的老脸一红,正待开口,杨广却是追问道:“李千牛,那照你看来,渊太祚是有降意了?”
李世民淡淡地说道:“卑职以为,渊太祚在开战前低估了我们大隋的强大国力和军了,更是低估了陛下的决心,他以为我军征辽之后,不可能几年内回来,所以有时间给他恢复上次战争的创伤,这次我军去而复返,他甚至没来得及作好准备,也没有向其他各部大规模求救,一来是因为高元等各部存心坐山观虎斗,一来也是上次我军征战,也重创了高句丽其他各部,他们也没有实力在一年之内再度征发几十万大军。”
“所以这回的渊太祚,恐怕是真的想要投降了,只要陛下能开出一个让他可以接受的条件,比如向我大隋称臣,允许他保留辽东一城,卑职认为,他至少是会仔细地考虑这个条件的。现在他外援已绝,困守孤城,我军显然也不会象上次那样分兵,辽东城快则十天,慢则两月,必定会陷落,如果城破,他的全族必无生理,到时候想谈任何条件,即使是作个阶下囚也不可能了。”
杨广摸着自己的胡子,脸上慢慢地泛起了微笑:“很好,李千牛,你的想法与朕完全一样。那么,朕若是派你和沈护卫一起入城,劝降渊太祚,你可有把握?”
李世民面不改色,微微一笑,说道:“愿为陛下分忧!”
杨广哈哈一笑,对着李渊说道:“唐国公,令郎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只是朕要是派他入辽东城,唐国公是否舍得呢?”
李渊心中暗骂,这还能不舍得吗?但脸上也只能挂着笑容,恭声回道:“犬子有幸为君分忧,为国出力,是他的荣幸,求之不得呢。”
杨广笑着点了点头,对李世民说道:“李千牛,具体开城的条件,这回还是不要直接开出,你和沈护卫先进城走一遭,就说连日激战,城上城下的尸体无法掩埋,将要腐烂,对攻守双方都没有好处,若是瘟疫漫延,城中更是将成死城,朕率师讨伐无道,兴兵除暴,乃是仁义之师,不忍百姓受苦受难,所以停战一天,把两军战死将士的尸首掩埋,至于后续的事情,还有的商量,李千牛,你看这样如何?”
李世民郎声道:“圣上英明,卑职愿赴汤蹈火,为国分忧!”
杨广哈哈一笑,对着沈光说道:“沈护卫,有李千牛这个少年智者跟着你,朕也放心了,这一趟,你万万不可失了大隋的国威军威,但也不要过于勉强,若是一味用强,激怒了这些蛮夷,反为不美,所以这次只谈收尸,不提其他,明白了吗?”
沈光正色道:“末将明白,沈某定不辱使命。”
杨广转头对着虞世基说道:“好了,虞侍郎,这诏书的事情,就由你这个大文化人来起草吧,渊太祚名义上也是我们大隋的属国之臣,听说此人精于汉学,看得懂我中土文字,所以作一份正式诏书即可,不需要考虑翻译之事。”
虞世基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说道:“微臣遵旨。”(未完待续。)
第一千三百五十九章 晴天霹雳
杨广伸了个懒腰,志得意满地正要下旨摆驾回宫城,可是台下却突然驰过一匹快马,马上的信使身上背了四根鸿翎,这正是最紧急的军报,杨广的脸色微微一变。只见这名传令兵的手里高高地举着一份塘报,嘴里高呼道:“十万火急,黎阳留守杨玄感起兵谋反,现已进军东都!”
杨广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他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对这个消息作出反应,倒是宇文述的脸色大变,上前一步,对着那个传令兵厉声道:“闭嘴,快把塘报呈上来。”
那个传令兵连忙收住了嘴,拿着塘报一路小跑,冲上了高台,宇文述两步上前,一把抄过了这份塘报,转头对着身边的两个亲卫说道:“把此人拿下,当即斩首。”
那个传令兵一下子就软到了地上,大叫道:“冤枉!”而宇文述的两个亲兵则如狼似虎地跑上前,不由分说地用一块布把那传令兵的嘴一堵,然后架着两只胳膊就拖了下去。
杨广这时候终于反应了过来,眉头微微一皱:“宇文将军,你这又是为何?”
宇文述上前一步,在杨广面前一揖,低头的时候轻声说道:“陛下,此战报无论是真是假,都不可散播出去,以动摇军心,老臣为陛下紧急处置,来不及请求,还请原谅。”
杨广咬了咬牙,回头对着身后的文臣武将们说道:“各位,今天大家都辛苦了,先回营歇息去吧。有关军情的事情。不可外传。若有消息走漏,朕绝不轻饶!”
所有的官员们都噤若寒蝉,行礼而退,杨广勾了勾嘴角,说道:“宇文将军,薛将军,唐国公三位留下。还有,沈护卫和李千牛也留下侍驾。”
虞世基伸长了脖子。很希望听到自己的名字,可最后等来的却还是失望,他轻轻地叹了口气,行了个礼,跟着其他官员们一起退下。
高台之上,只剩下了三个大臣和两名护卫,而一直形影不离杨广的那三个聋哑护卫也站在一边,杨广长吁了一口气,又把那份塘报看了两遍,再抬头时。已经是脸色胀得通红,几乎是眼眶都要裂开。怒吼道:“杨玄感,朕要灭了他的九族,把他五马分尸,方泄朕的心头之恨!”
他说到这里,还不解气,把那塘报狠狠地扔到地上,又重重地踩了两脚,这才气鼓鼓地,如同野兽一般地来回逡巡。
李渊的嘴角勾了勾,弯下脚,把那塘报捡起,和薛世雄二人凑在一起合看,宇文述则是双眼中光芒闪闪,低头深思,一言不发。
杨广终于停下了脚步,厉声道:“三位,你们是朕身边的重臣,现在是危险之时,前有坚城未克,后方又有反贼起兵,直逼国都,你们说,现在怎么办?”
薛世雄看了两遍这个塘报,喃喃地说道:“杨逆发难于腹心之地,现在东都的两路兵马都已经战败,守军已经退守孤城,看起来,情况极其危险啊。”
李渊却摇了摇头,说道:“东都有樊子盖镇守,更是有名将王世充协力,以臣愚见,应该是固若金汤,杨逆起兵时气势虽猛,但他毕竟部下装备不行,想要短时间内攻克东都,只怕并非易事。”
沈光的眼中神芒一闪:“陛下,末将不才,愿意提一支精兵劲旅,以为先锋,前往东都平叛,而陛下还是继续围攻辽东城,千万不可以半途而废。”
杨广心烦意乱,平时他可以对这个孩子气的虎将多方容忍,但在这时候,他也没了这个心情,脸色一沉,怒道:“沈光,退下,这里是军机要事,轮不到你胡言乱语!东都若失,国本动摇,就算攻下辽东城,又有何用?”
沈光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服气,勾了勾嘴角,还想再说,却被李世民拉了拉衣甲,生生地收住了话,行礼退下。
杨广也意识到了李世民的这个举动,他的眉头一皱,说道:“李千牛,你刚才对辽东的一番言论,颇有见过,依你看,现在情况如此危急,应该如何做?”
李世民淡然道:“陛下,杨玄感这次起兵,一定是经过了多方的策划,绝非一时起意,所以才会势头如此之猛,而我军的两路东都兵马先后战败,绝非战斗力不足,而是带兵的世家子弟们轻敌大意,而部下又多有与反贼内通之人,所以才会如此溃败,东都的守将樊子盖,王世充,都是能力极强,擅长谍报之人,以卑职愚见,东都的防守应该暂时无忧,反贼必将受挫东都城下,无法得逞。”
宇文述的嘴角勾了勾,冷冷地说道:“樊,王二次确实有能力,但他们并不是世家子弟,想要指挥世家子和文武百官,只怕不能得心应手。杨玄感是大贵族,平时里有许多人与之交好,巴结,若是这些人在东都内应,如之奈何?李千牛毕竟不知这些军政大事,还是说话不要这么绝对的好。”
李世民微微一笑,镇定自若地说道:“宇文将军,请注意塘报上的一句话,那将作监,河南赞治裴弘策,出战失败,回到东都之后又拒绝再次出战,已被樊留守当场正法,虽然卑职不知东都现在内部的情况,但卑职相信,借着裴赞治的这颗脑袋,东都城内,不会再有敢不听号令,仗着世家子弟身份自行其是的人了。”
宇文述的脸色一变,嘴边的肌肉抽了抽,却是无法再开口。
杨广的脸上闪过一丝喜色:“杀人当真这么有用吗?为何塘报中没有提过东都现在的情况?”
李世民正色道:“因为东都城内的局势已经稳定,所以樊留守才没有提及情况,若是东都真的危急,只怕樊留守也发不出塘报了,而会是象西京,涿郡这些地方的守将发来求救文书,让陛下火速撤兵回救啦。”
杨广的眉头终于舒展了开来,哈哈一笑,很满意地点着头,一边摸着自己那把漂亮的小胡子,一边对着李世民说道:“李千牛,你的想法与朕完全一样!”(未完待续。)
第一千三百六十章 宇文述进谗
杨广大笑之余,眼光扫过了一直沉默不语的李渊,他忽然想到今天从头到尾,李渊还没发表过什么看法,于是收起了笑容,干咳两声,说道:“唐国公,你又对此有何高见呢?依你看,杨玄感作乱,可否能成事?”
李渊神色平静,抬起了头,如同老树皮一样的脸上,皱纹跳了跳,缓缓地说道:“杨玄感终将无法成事,刚才臣就一直在看塘报,老实说,杨玄感一个人起事,不管势头再大,附逆的刁民盗贼再多,也不可能亡我大隋,除非,除非世家子弟蜂起响应,在各地都有人起事。”
李渊指了指手上的塘报,平静地说道:“这份塘报是由涿郡的李景李大将军转过来的,他也说了,杨玄感起兵十天以来,各地的基本上平静,只有梁郡的豪强韩相国,还有余杭的刁民刘元进,管崇,朱燮等起事相和,杨玄感与这二路反贼并没有汇合,只不过是虚授空衔而已,不足为虑,臣所最担心的关中地区,没有关陇世家子弟起兵响应,如此一来,人心之向背,已经不言而喻。”
杨广的嘴角勾了勾:“可是,杨逆不是占了回洛仓城,开仓放粮了吗?这塘报之上,不也是在说投奔叛军的刁民逆党,日以千计吗?”
“还有,韩擒虎之子韩世谔,观王杨雄之子杨恭道,虞世基之子虞柔,来护儿之子来渊,裴蕴之子裴爽,大理卿郑善果之子郑俨,前右卫大将军周罗喉之子周仲隐。不也都率领本应援救东都的兵马。加入叛军了吗?这些人难道不是世家子弟?刚才朕没有留下虞世基和裴蕴来议事。不就是因为此事吗?!”
杨广说到这里,心里又不免激动和害怕了起来,嗓门也越来越高。
李渊微微一笑:“至尊但请宽心,您说的这些人,不过是各地郡县里,因父荫而担任鹰扬郎将,鹰击郎将之类的中低等军职,所带去东都援救的。也不过是本郡县的州郡府兵而已,多则三两千,少则数百,成不了气候,而且他们不是举族叛逆,而是进不了东都,又受了裴弘策被杀后,叛军的蛊惑宣传,说什么樊子盖趁机大诛城中世家子弟,这才一时糊涂。投效叛军的。”
李渊说到这里,顿了顿:“除非是在关中的关陇世家子弟。集体大规模地投降杨玄感,不然天下的世家之心,还是在陛下的这一边。杨玄感就算再编一万个理由,也掩盖不了一个事实,那就是他杨家世受国恩,一门富贵,先帝和至尊都对他家恩宠有加,委以重任,但他仍然忘恩负义,扯起反旗。”
“要是说那些被徭役所逼,走投无路,上山为盗为匪的百姓,还可以同情和赦免,杨逆这种白眼狼,是不会有人跟随的,之所以现在能拉一帮人附逆,只不过是他开仓放粮,引来了不少隐匿山林的盗匪刁民罢了,并不能获得世家子弟的人心!”
杨广长舒了一口气,笑道:“唐国公,你可是关陇世家中的元老了,现在关陇世家子弟们,也多以你马首上瞻,你说关陇世家,真的不会站到杨逆一边吗?”
李渊笑道:“不会的,这一点臣可以打保票,杨逆若是大军进了关中,可能会有点麻烦,但他现在********地屯在东都城下,不入关中,乃是他的致命缺陷,陛下只需要下诏,让关中的卫玄所部紧守潼关天险,不出关迎战。”
“而我征辽东的大军回防,由东莱郡的来护儿所部先行到洛阳一带,扎营与叛军对峙,坚守不战,如此,杨逆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只等我大军回国之日,必将不战而溃,而杨逆,李逆的首级,则可献于陛下座前矣!”
宇文述冷笑道:“唐国公,你就这么能肯定,东都能守得住吗?你可要知道,杨逆现在每天的实力都在增长,他得了洛口仓,正在开仓放粮,每天附逆的乱党都以千数,再这样一个月下去,他的兵力就能涨到二十万了,到时候无论是强攻东都,还是分兵南下,北上,取河东,夺荆湘,都是可行的选择,万一出现这样的情况,你如何解决?”
李渊的脸色一变,说道:“杨玄感的部下多是未经训练的刁民百姓,乌合之众而已,并不足为惧,东都城防坚固,他无法夺取的。”
宇文述冷冷地说道:“东都的城防确实坚固,守城的王世充也可称名将,但唐国公你请记住,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杨玄感这回是猝然发难,祸起腹心,东都城内,并没有非常大的粮仓,而平时供应东都城几十万人口的粮食,可是远在洛口仓和回洛仓。”
“现在这些地方被杨逆所夺取,东都城中断粮,就算有个几万石的存粮,又能够东都军民吃几天?我军若不速去救援,樊子盖和王世充又能守得了多久?”
杨广本来已经有些和缓的脸色,又变得严肃了起来,他看着宇文述,沉声道:“宇文将军,那依你看,我们现在应该如何做呢?”
宇文述咬了咬牙,说道:“来护儿军,现在只怕是指望不上的,因为杨逆起兵,打的就是讨伐来护儿叛乱的檄文,只怕来护儿为了避嫌,也只敢困守东莱郡,不会自己去援救东都,而涿郡的李景,要保证大军的粮道,正分兵四处剿灭盗匪,也不可能马上组织大军去求东都,南边的荆湘,江南地区,多年未有大军驻扎,无兵可派,所以能马上投入战斗的,只有关中的卫玄所部了。”
李渊的脸色一变,说道:“宇文将军,你的意思是要卫玄率军离开潼关,进入东都与杨玄感交战?”
宇文述冷冷地说道:“当然,还有别的办法吗?”
李渊急得满脸皱纹都在跳:“万万不可,关中卫玄所部若败,则潼关无法防守,关中门户洞开,杨玄感进了关中,就麻烦了!”
宇文述哈哈一笑,眼中冷芒一闪:“麻烦?是陛下的麻烦?还是你唐国公的麻烦?”(未完待续。)
第一千三百六十一章 杨广问计
李渊的脸色一沉,声音也沉了下来:“宇文将军,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当着至尊的面,还是说清楚的好。”
宇文述收起了笑容,眼中冷芒一闪,看着李渊,说道:“不就是因为你唐国公的家眷,在关中而不是在东都么?杨玄感若是入了关中,你唐国公的家族必定首当其中,将会给他们俘虏,以为人质,毕竟大兴武功县的城墙,没有东都洛阳的坚固啊。”
李渊咬了咬牙,正色道:“宇文将军,我可是在谋国事,根本就不考虑到小家的事情,若是杨逆谋反成功,我作为陛下的表亲,又怎么可能得到保全呢?”
宇文述冷笑道:“表亲又怎么样?你是关陇世家的首领,就算是杨逆侥幸得了天下,他也不可能不需要你的支持。有你出面,安抚关陇世家,事半功倍啊!”
李渊再好的脾气也忍不住了,吼了起来:“宇文述,你怎么可以如此居心险恶,诬陷我李渊?!”
宇文述今天就是想借这个机会,打压李渊作为关陇世家首领的地位,而且,自从上次王世充给了他那个桃李满天下的谣言之后,虽然他的第一目标始终是李浑,但若是能借机把李渊也给一并除掉,显然也是求之不得的事情。
既然已经撕破了脸,宇文述索性把心一横,说道:“哼,我怎么诬陷你了?你看着皇后和皇子在东都城中被叛军围攻,却说什么东都固若金汤,不必担心的话。还要援兵只要守住关隘。不去援救。要是换了你唐国公的妻儿老小在洛阳,你还会说这话吗?”
李渊的脖子都红了,大声道:“当然,现在我说的是国事,不是家事,关中不管是不是有我李渊的家人,都是大隋的领土,是陛下的江山。更是关陇世家子弟的根基所在,如果被杨玄感得手,夺取了关中,那么军中这几万关陇世家子弟,家人落入敌手,那必定人心惶惶,不是每个人都有我的觉悟,宁可家人尽数被杀,也要效忠陛下的!”
宇文述冷笑道:“唐国公,你就这么对关陇的部队没有信心吗?关中是关陇世家子的大本营。卫玄所部四五万人,本就是常年准备出征西部和北方的精兵锐卒。加上有世家子弟的各级指挥,可不是豆腐渣部队,卫玄本人也是多年宿将,与裴弘策,达奚善意这样的草包不可同日而语,进入东都地区后,还可以和东都守军里应外合,你就对他们这么没信心吗?”
李渊咬了咬牙,说道:“卫玄所部确实精锐,但杨玄感的勇武天下无双,李密又是阴险狡诈,现在东都城被围得水泄不通,又怎么可能和卫玄所部形成联动,合力出战?万一卫玄军有失,那关中就没了镇守的军队,杨玄感可以长驱直入,一旦他有了潼关天险,再守住黄河一线,那我们就算是大军回防,也难以攻取关中了,关中一失,国本动摇,宇文将军,你明知这一点,为什么还要逼卫玄出战?”
宇文述哈哈一笑:“关中一失,国本动摇?那要是洛阳丢了,国本是不是就稳固了?我刚才就说过,洛阳城中缺粮,坚持不了太久,现在樊子盖靠杀了裴弘策暂时可以安定人心,但要是到了人吃人的地步,他还能杀谁去?卫玄所部又不需要出关决战,只要扎营固守即可,难道杨玄感还能强攻他大营不成?”
李渊的眉头一皱,正要再开口驳斥,杨广却沉声喝道:“好了,都不要再说了,二位爱卿都是心系国事,朕清楚这点,你们说的都有一定的道理,薛将军,你来说,究竟应该采取何种方略才行?”
薛世雄刚才一直没有开口,身为沉浮官场,军界几十年的老牌大将,他深谙保身之道,明知道李渊和宇文述这样撕逼主要是为了争夺关陇世家,或者说军界的领导权,可他仍然一言不发,直到杨广这样直接问了自己,才开口道:“二位国公所言,都很有道理,现在叛军势大,但显然是直指东都,靠了内地的军队,恐怕难以平定,末将以为,还是应该大军撤回,而关内的部队,以与叛军对峙,相持为主。”
杨广点了点头,他明知薛世雄在和稀泥,但对这个大军回援的提议很感兴趣,说道:“这么说来,薛将军认为,我军大军在辽东是不能继续围攻了?”
薛世雄毫不犹豫地回道:“不错,国内出现了大规模的叛乱,即使宇文将军斩杀了传令兵,但这个消息不出三天就会在营中扩散,到时候人心惶惶,越传越邪乎,那些不明真相的军士,就会出现大规模的逃亡,这辽东城,也无法强攻而下了。”
杨广的眼中闪过一丝不甘与愤怒:“真的就这么撤了吗?我军就不能强攻辽东城?三天内限期攻克?”
薛世雄叹了口气:“刚才的军议上,末将就说过,现在城下的腐烂尸体太多,不清理掉的话,很难攻城,这些天我军士气已经有些下降,非常疲劳,不休息一下的话,再给十天也攻不下来。”
杨广气得一跺脚,看着远处的辽东城头,恨恨地说道:“上天难道真的就不想让朕攻取辽东吗?”
薛世雄的眉头紧紧地锁着,缓缓地说道:“陛下,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辽东的征伐,还有很多机会,只要回去平定了叛乱,来年再战便是,这回渊太祚已经挡不住了,明年再来,他更不是对手。可是国内要是出了什么闪失,我们就没下一次的机会了。陛下英明神武,应该很清楚这一点。”
这次李渊和宇文述倒是达成了一致,也齐声拱手道:“臣请陛下早日摆驾回国。”
杨广长叹了一声,点了点头:“看起来也只能如此了,对了,薛将军,你还没有回答,国内的军队对付叛军,当如何行事呢?卫玄所部,究竟要不要出关?”(未完待续。)
第一千三百六十二章 关中部队
薛世雄看了一眼李渊和宇文述,二人看着自己的眼神中,都充满了期待,显然,现在他的意见足以决定杨广最后的决断,他的嘴角勾了勾,在心里反复权衡之后,开口道:“陛下,末将以为,关中的部队,需要尽早出关,对杨玄感所部形成夹击,但是,大军需要分别而行,不可集中一处,即使一部战败,也可以退回关中。”
李渊的眼中闪过无比的失望,叹了口气,不再言语,而宇文述则是喜形于色,哈哈一笑,说道:“薛将军果然是深通兵法,你的选择,是最正确的。”
杨广点了点头,沉声道:“既然是关中部队出关平叛,为何又要分成几部呢?如果只是以一部迎敌,只怕无法取胜吧。”
薛世雄摇了摇头,平静地说道:“关中部队出战,胜负并不重要,底线是败而不溃,不能因为战败而失去潼关天险,换而言之,是不可以全军覆没。”
“相应的,作战目标也不是一口吃掉叛军,而是作出一个姿态,那就是我大隋四方的兵马正在来援,是可以对叛军形成包围的,关中之地,仍然牢固地掌握在陛下的手中,而关陇的世家子弟们,也没有加入叛军,而是为朝廷出征平叛。”
“这样一来,杨逆的一些虚假宣传,就不攻自破了。不然的话,他会在中原一带到处造谣,说关中已经有人响应他,这样会加速一些正在观望的豪强加入叛军,我军要战胜。就得付出更大的代价了。”
杨广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快:“那么薛将军的意思是。靠了关中和东都两军的合力。仍然不能战胜叛军吗?朕也知兵法,深知破釜沉舟的道理,打仗打的就是个士气,出关之后不一往无前,而是瞻前顾后,这仗还能打胜吗?”
薛世雄的脸上闪过一丝慌张,但还是咬了咬牙,回道:“陛下。请恕末将直言,这个打法的主题,就是一个拖字,而不是想着速胜。出关作战,主要是告诉天下,关中是稳固的,大军正在赶到战场平叛,加入叛军,没有前途,而出关之后。关中部队则需要力求避免与叛军决战,而是扎营固守。以待征辽大军回援。”
杨广的嘴角勾了勾,冷冷地说道:“回援?那要等多久?叛军每天都在增强实力,你觉得关中部队出关后不敢应战,只能龟缩,这样会给别的豪强们带来什么样的示范效应?朕倒是觉得,会有更多地人加入叛军才是。”
薛世雄摇了摇头:“陛下,请恕臣放肆,如果我军出关,杨玄感又无法一口吃掉关中部队的话,那多数豪强只会观望,不敢轻易站在叛军一边,而且卫玄老成宿将,东都的王世充更是深通兵法,两边一定会有联合行动,杨玄感攻城,则关中部队击其后,他要是强攻卫玄大营,则东都部队出城从背后袭击,如此一来,叛军无法速胜,我军只要大军一回,必可全胜!”
杨广的心里对这个打法还是不太满意,看向了宇文述,说道:“宇文将军,你有更好的办法吗?”
宇文述虽然很想本能地附和杨广,催卫玄部队与杨玄感决战,但转念一想,杨玄感的部队战斗力极强,卫玄若是决战,万一不敌,关中可就真的完蛋了,自己和李渊争这关陇的首领,不过是为了争宠,可要是让杨玄感取了关中,那关陇首领一定会是这位再世霸王,到时候要是大隋真的完了蛋,那自己想改换门庭也不可能了。
于是宇文述只能开口道:“陛下,薛将军所言,是老成谋国之道,我军关中部队,出击是必须的,非如此不可向天下昭告关中的稳固,可是出关之后,决战有风险,万一失利,关中难保,所以扎营固守,方为上策。”
李渊的心中暗叹,也许这是目前情况之下,最不坏的一个选择了,自己的全家老小和祖坟都在关中,若真让杨玄感占了,那也绝对讨不了什么好。宇文述在这最关键的一步上,也不至于利令智昏,还算有底线,于是李渊也拱手道:“臣附议!”
杨广虽然心有不甘,但三大重臣都是同样的看法,他也知道,这应该是唯一的选择了,于是只能叹了口气:“宇文将军,你的想法与朕完全一样。”
突然,杨广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他勾了勾嘴角,说道:“可是听说这杨玄感平日里跟关陇一系的世家子弟们走得很近,这次东都派出两路部队,先后战败,不就是因为有不少军官被杨玄感所渗透,早就心存叛意了吗?东都部队如此,难道关中部队不会有同样的风险吗?万一关中部队出关,有些内贼故伎重演,到时候怎么办?”想到这里,他的声音都有点发抖了。
宇文述,薛世雄,李渊三人面面相觑,却是无人敢开口,三人都是将领,战场上的事情可以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可是这种倒戈,叛变的事情,谁也不敢打保票,就算是刚才言之凿凿的宇文述,在看到了那么多世家子弟都投降了叛军之后,也是心中一惊,就算是自己在东都的儿子,他也不敢肯定,万一真的城破之后,是会为隋朝殉葬,而不是改投叛军呢。
沈光哈哈一笑,说道:“陛下勿虑,杨玄感在关中并没有什么根基,这一点,俺沈光可以打保票。”
杨广的双眼一亮:“沈护卫,军中无戏言啊,这个保票,你如何敢打?”
沈光微微一笑,说道:“以前的杨玄感,确实是大兴城中的小霸王,年轻一辈的世家子弟们,争相结交,但是自从陛下迁都东都之后,楚国公府也搬了过去,而且杨玄感在那之前已经外放刺史,他那些以前的小伙伴,多数也年过三十,不再是当年那些横行大兴的世家子弟了。末将从军之前,就是从大兴出来的,那里的后生小子,只服俺沈光,可不知有什么杨玄感!”(未完待续。)
第一千三百六十三章 挖坟鞭尸
杨广先是一愣,转而笑了起来,他倒是给沈光这种天真可爱,无拘无束的个性给弄得哭笑不得,说道:“沈护卫啊,你那是孩子的看法,杨玄感成名多年,他的人脉,势力,可不是你这种街头小子可以比的,再说了,世家子弟间的来往,你又懂多少?那些三十多岁,有了一定官职的世家子弟们,会跟你交往吗?”
沈光的脸微微一红:“这倒没有,跟俺来往的,都是些二十岁上下的年轻后生,比俺们再大个十余岁的,往往已经有了官职,不能成天出来耍了。”
杨广叹了口气:“可是这些有了官职的人,却有可能会和杨玄感站在一起,他们少年时就是一起飞鹰走马的小伙伴,成年后又在官场上互相扶持,就好比那个韩世谔,连朕都知道,跟杨玄感是成天在射箭跑马场上结伴的,所以这么快才会带兵投降杨玄感,这关中世家子弟,究竟还有多少个韩世谔?”
李世民的声音淡淡地响起:“陛下勿虑,卑职有一计,管保关中部队,无论是将是兵,都不可能再倒向叛军,一定会人人死战,至死方休!”
杨广的眼睛猛地一亮,看向了李世民,而李渊的脸色一沉,喝道:“世民,休得胡言,这里没有你说话的地方,还不快快退下!”
杨广摆了摆手:“唐国公,李千牛有远远超过他年龄的智慧和成熟,朕很想听听,他有什么意见。就是沈护卫的话。朕不也是听了吗?”
李渊勾了勾嘴角。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李世民面不改色,平静地说道:“据卑职所知,杨玄感之父杨素的坟墓,现在正在大兴城边上的华阴,也就是杨氏一门的老家,他们这一支的弘农杨氏,多年前已经迁到华阴。落地生根,而杨素死后,也是回祖坟安葬。”
杨广突然醒悟了过来,说道:“李千牛的意思是,先挖了杨玄感的祖坟?”
李世民微微一笑:“正是如此,关中早有传言,说杨氏一门富贵,靠的是祖荫保佑,而杨素之所以不葬在东都洛阳,而是迁回华阴老家。也正是想要保佑子孙后代的风水,所以挖了杨氏祖坟。将杨素开棺戮尸,一来可以行对叛贼诛九族之刑,二来可以破坏了杨家的风水,这第三嘛,也可以让关中的将士们都与杨玄感结下不死不休的死仇,只要让每个军士都动过杨家的祖坟,刨过杨家的先人,那杨玄感断不会接受他们的投降,真的是不死不休了。”
李世民娓娓道来,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但如此残忍酷烈的做法,就连一向心如虎狼的宇文述也是听得头皮发麻,看着李世民这个十六岁的少年,仿佛是在看一个来自地狱的魔鬼,有生以来第二次(上一次是面对王世充时),他的心里产生了一股子发自灵魂的恐惧。
可杨广却是猛地一拍手,哈哈大笑:“好,很好,太好了!这个办法好,李千牛,你真是厉害,小小年纪,竟然能想到这样的绝招,你的想法与朕完全一样。唐国公,这个命令就由你来亲自起草,八百里传书,不,飞鹰传书给关中的卫玄,命令他即刻整军出关,路经华阴之时,刨了杨玄感的祖坟,把杨素的尸体挫骨扬灰,全军将士,必须人人参与,一个也不能少!”
李渊的心中暗暗地叹了口气,对着杨广行礼道:“臣遵旨。”
杨广的心情一下子变得很好,可当他再次看到对面的辽东城时,眉头又皱了起来,他叹了口气,说道:“如果我征辽大军现在必须要撤离,那么这撤退也是一门学问,城中的高句丽军,是否还有余力追击?我军的这次撤退,会不会象上次在萨水那样,变成山崩式的惨败呢?”
宇文述满脸通红,低下了头,而薛世雄也是眉头深锁,这两个上次萨水崩时的当事人,一想到那可怕的惨景,仍然是心有余悸,所谓败军之将,不可以言勇,即使是这两位名将,也不敢对此再发一言了。
李渊勾了勾嘴角,说道:“我军现在近百万大军,都在这辽东城下,若是一夜而退,肯定不行,也容易造成混乱,依臣的愚见,陛下应该故布疑阵,继续作出全力攻城的样子,而悄悄地率着主力精锐先撤,老弱残兵继之,断后的部队,则要留下精兵强将,以抵挡高句丽军可能的追击。全部过程,大约需要持续十天以上。臣不才,愿率精兵断后,为陛下分忧。”
杨广眨了眨眼睛,没有马上开口,转而对宇文述说道:“宇文将军,你有更好的办法吗?”
宇文述叹了口气,说道:“上回老臣萨水大败,无颜见人,那次老臣是被高句丽军千里追杀,最后是靠了骑兵马快才逃了回来,可这次我军百万大军,猝然而退,确实难度极大,老臣以为,恐怕要想计策,与高句丽人设法达成和解协议,方可撤军。”
杨广的眉头一皱:“和解协议?这是什么东西?”
宇文述咬了咬牙,说道:“就是跟渊太祚单独达成某些协议,比如让他继续当这辽东的统治者,陛下甚至可以给他加一个与高句丽国王平级的尊号,一方面让他与高元反目,一方面也可以利诱之,渊太祚现在已经撑不下去了,若是我们主动给他好处,想必他是会接受的。”
杨广看向了薛世雄,眼中闪过一丝渴望的神色,薛世雄勾了勾嘴角,他是个军人,对于政治权谋这些事情并不是太在行,仅有的一点天赋也用在明哲保身和见风使舵上,看到杨广看着自己,也只能说道:“末将认为,宇文将军说得有道理,末将附议。”
杨广点了点头,正准备说:“二位爱卿的想法,与朕完全一样。”可是李世民却突然朗声说道:“陛下,可否听卑职一言?”
杨广瞪大了眼睛,看向了李世民,他惊诧于李世民的放肆,这回可是这小子主动开口,可他仍然平复了一下心中的不快,说道:“李千牛,你有什么想说的,开口吧。”(未完待续。)
第一千三百六十四章 请命入城
李世民面不改色,眼中光芒闪闪,沉声道:“卑职以为,如果此时主动向渊太祚示弱,封官许愿,非但不能迷惑他,反而一定会招致高句丽军的追杀,到时候我军虽有百万之众,也有可能发生第二次萨水崩。就连至尊圣驾,也可能会有危险!”
李渊给这话吓得魂都要飞出九天之外了,他的眉头一皱,厉声喝道:“大胆,小子无礼,竟然敢这样大放厥词,还不掌嘴退下!”他转头对杨广跪了下来,眼泪都快要流下来了,“陛下,犬子恃宠而骄,胡言乱语,请陛下念在他年幼无知,饶他一回吧。”
杨广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当上皇帝以来第一次,还是有人敢这样当面对他说这样大不敬的话,他勉强从嘴边挤出了一丝笑容,冷冷地说道:“李千牛,你的话太过份了,朕有百万忠勇的将士护卫,就算撤军,高句丽军也不敢追击,更别说威胁到朕了。不要把朕对你的宽容,当成你放纵的资本!”
李世民朗声道:“不,陛下,这是卑职的肺腑之言,若非对陛下的一片赤胆忠心,卑职又怎么会冒灭族风险,口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言?!若是陛下不愿体谅卑职的一片苦心,那卑职只有一死以谢陛下!”他说着,直挺挺地跪了下来,对着杨广,闭上了双眼,伸长脖子,似乎是等着一刀。沈光看着李世民,一脸的焦急,他很想开口为李世民求情,但他也知道这回李世民说得太过,无法求情。
杨广有点从刚才的惊恐与愤怒中反应了过来,他踱了两步,沉声道:“李千牛。你起来说话,为什么这时候向渊太祚封官许愿,反而会招来灾难,你说清楚一点,若是你说得有理,朕不仅不会治你的罪。还会赏你!”
李世民站起了身,也不看已经脸色铁青的李渊,还有一脸惊惧的宇文述和薛世雄,直面杨广,面不改色地说道:“渊太祚也是极为精明之人,我军现在四面围城,旦夕可下,他现在能争取到一个体面投降的条件就已经是谢天谢地了,要是我军突然允许他保留辽东的领主之位。又给他加官晋爵,与高元同级,那他一定会奇怪,为什么我军一下子变得这么慷慨!”
杨广点了点头:“不错,确实是人之常情,若朕身为渊太祚,也会这样想。李千牛,你继续说。”
李世民继续说道:“这种情况下。渊太祚会考虑两种可能,一种是我军的缓兵之计。想要诱他放松警惕,然后突然一举袭城,如此,他会表面答应我军的请求,可暗地里加强城防,以防我军的偷袭。更是会遍布岗哨,侦察我军的一举一动。”
“第二种可能,就是我军后方出现了极为严重的情况,要么是缺粮,要么是中原出事。陛下不得不回,无论是哪种情况,都是被迫撤退,甚至还有一种可能,就是陛下出了事情,全军必须撤回,所以他会在侦察我军行动之余,留有余力,以便我军在真的撤退时,他好开城出击。”
薛世雄沉声道:“李千牛,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我军要诱他出城,所以故意装着要撤军,渊太祚手上的兵力已经不足,他是根本不可能大举出击的。”
李世民叹了口气:“我军百万之众,这辽东城下连营百余里,辎重粮草堆积如山,这些东西,根本不可能说撤就撤,要么大规模地焚毁,要么只能遗弃,无论是哪种情况,都瞒不过渊太祚的眼睛。”
“而且我军一路以来开城投降的那些高句丽城市,都只是派了少量驻军和官员,城中的城主和军队尚在,我军大军围攻辽东城时,他们不敢轻举妄动,可我军若是真的撤军,那这些人一定会再度反叛。”
“渊太祚的辽东城中尚有精兵数万,若是再会合了这些人,也有十几万军队,甚至还有高元布置在鸭绿水一带,由乙支文德率领的那十万精锐部队。我军围攻辽东城时,乙支文德不敢救援,可要是我军真的撤退,他一定会全力追杀。”
“要是高句丽的辽东部队和本部铁骑全力追击的话,我军后卫部队归心似箭,只怕难以抵挡,一旦后军战败,则会引发前面诸军的崩溃,百万大军一旦失去控制,那就比萨水崩还要可怕了。陛下,卑职所言,乃一片赤诚之语,言尽于此,甘受刀斧!”
李世民说得眼中泪光闪闪,满脸都是忠义之色,杨广看了也不免动容,叹了口气:“好了,李千牛,朕知道你的忠心了,你起来吧。”
李世民的心中暗自得意,刚才他看到自己的老父给宇文述压制,就一直在琢磨着找个机会反击,兵行险招,这一下终于给自己抓住了机会,连宇文述都给自己说得哑口无言,他站起了身,对着杨广说道:“卑职不才,愿意亲身入那辽东城中,以这三寸不烂之舌,说得渊太祚心存疑虑,不敢开城追击。”
杨广奇道:“你又有何良策,能让渊太祚不敢追击?”
李世民微微一笑:“陛下,兵法有云,实则虚之,虚则实之,虚实相合,方可瞒天过海,达到目的,我军若是放弃攻城,必须要有一个理由,才能让渊太祚不敢掉以轻心,若是单纯地开出一个优厚条件,他当然知道我军是急着撤军,只有作出一副强攻在即的架势,他才会因为恐惧而不敢出城。只要我军能争取三到五天的时间,则可以把大军撤离,即使损失,也不过是后卫部队数千人而已。”
杨广的眼中闪过一丝兴奋:“你想要开什么条件?快说。只要合理,朕一定准奏!”
李世民正色道:“还是最开始的条件,微臣愿意孤身入臣,与渊太祚商量停战一天,清理城下尸首之事,如此,渊太祚必不知其中有诈,而陛下则应扔下御营大帐,以精骑护卫,先行撤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