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七百四十二章 诬陷谋反
刘武周的脸色变得惨白,整个人一下子就软了下去,这一招本就是他想到的致胜的反击招式,只是以他的级别低微,区区土豪校尉一个,在朝中根本不认识什么有力的官员,所以才要借助这个世家子弟的李靖,想要找一条通道,至少,送钱行贿也好找个中间人,就算舍掉一半的家产,他也宁可给别人扳倒王仁恭,因为刘武周自己也很贪婪,得了一半,还是会要另一半的,这也是他打死不肯向王仁恭松口屈服的根本原因。
只是李靖的话太残酷,太冰冷,把刘武周最后的希望也给粉碎了,他瘫了下来,喃喃地说道:“难道,真的就这么完蛋了吗?”
李靖的眼中闪过一丝诡异的光芒,警惕地站起身,出门看了看,才把门给关了起来,走到刘武周的身边,低声道:“其实,这办法嘛,也不是完全没有,只不过。。。。”
刘武周的双眼一亮,一下子抓住了李靖的手,紧紧地握着:“李长史,有什么办法快教我,我一定重谢!”
李靖微微一笑:“其实,不瞒兄弟你说,这些年来,在马邑这地方,你也知道大小事情都是我在管,王仁恭不过是一个凭着以往战功,就赖在太守位置上无所作为的家伙罢了,暮气沉沉,刘校尉,他不仅看上了你的家产,而且对我也是百般刁难,就是想把我从这里逼走,换上他的亲信,这样他就可以独霸边关,山高皇帝远,成为一路军阀了。”
刘武周哈哈一笑:“是啊,他姓王的可不止是对我这样,这些年来,李长史也没少受他的气,我早就看出来了,所以李长史,这回你帮我也是帮你自己,实话也告诉你吧,这回要把你调到唐国公那里,就是王仁恭的主意,他知道上次你跟李世民带兵去救李渊的时候,为了求稳而得罪了李渊,所以就是要把你弄到李渊的手上,让李渊趁机整你呢。”
李靖装着很愤怒的样子,把面前的一碗酒仰头一饮而尽,恨恨地说道:“可是我明知如此,又能怎么办呢?谁让我的资历,地位跟王仁恭相差这么远呢,而且,前几次为你说话,他还以为我们是一伙的,怪我不帮他夺你家产,这次的小妾事情败露,我怕是他也已经知道我参与此事了,所以先把我调走,然后对你下手,在整你的时候再逼你咬我一口,这才是他的盘算啊。”
刘武周忙不迭地点着头,一边给李靖重新斟了一爵酒,说道:“是啊,王仁恭肯定就是这么想的,小妾的事情已经暴露了一天多了,他没有直接来找我麻烦,反而是把你先给调开,一定就是想要调虎离山,分而治之了,李长史,你的处境不比我好到哪里去啊。咱们只有合力扳倒王仁恭,才有生机!”
李靖点了点头,说道:“好吧,事已至此,我们只有团结一心才有生路,我告诉你,现在要想扳倒王仁恭,告他在这里横征暴敛,鱼肉百姓,已经是不可能有效果了,因为皇帝不可能在这时候为这点小事撤换边关大将的。要想告王仁恭,只有告他谋反,告他勾结突厥,这才有一线生机!”
刘武周惊得倒吸一口冷气,谋反可是夷族的大罪,他也没有想过斗到这么狠,而且谋反罪如果是诬告,那告密者也要以谋逆罪论处,等于是用自己全族的命去赌王仁恭全族的命,他的额头开始冒汗,端起酒爵喝了一杯酒,给自己压了压惊,沉吟了半天,才抬头道:“还有别的办法吗?这是不是太狠了点?”
李靖冷笑道:“现在皇帝害怕的,是有兵权的大将拥兵自重,只有在这件事上作文章,才能让皇帝派员来调查,到了这个时候,如果皇帝派人来,那就是宁信其无,不信其有了,你跟突厥有这么多年的关系,到时候只要让突厥人做点文章,提供些证据,我这里再联系下朝廷里的高官,就可以扳倒那王仁恭啦。”
刘武周的眼中光芒闪闪,在盘算着得失和成败的可能,终于,他的眼中凶光一闪,猛地一拍手,厉声道:“好,就听李长史的,告王仁恭这个狗娘养的谋反,你说吧,要我怎么做才行!”
李靖微微一笑,说道:“刘校尉,你跟突厥大将,阿史那思摩熟悉吗?”
王仁恭的郡守府内,后堂的一处别院之中,王仁恭与李靖相对而坐,两个人都是神色严峻,王仁恭看着手中的一卷写满了突厥文字的羊皮细卷,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手在微微地发着抖,而李靖则是神色平静,不慌不忙地喝着手中的一杯酸奶酪,悄悄地观察着王仁恭的神色。
终于,王仁恭抬起了头,平静地说道:“这卷细卷,是从何而来的?”
李靖正色道:“是在今天下午的时候,一个企图化妆成汉人的突厥使者,想要翻越太行山,绕过雁门郡进入关内,被我安排的密哨所发现的,当场拿下!”
王仁恭拿着手上的细卷,声调抬高了一些:“这卷上所说的,是一派胡言,我王仁恭跟突厥作战多年,势成水火,怎么可能跟他们勾结呢。再说了,若是我勾结突厥人,那又怎么会让这突厥来使绕过关城,从山区进入中原呢?这岂不是多此一举!”
李靖点了点头:“属下要是怀疑太守的忠诚,就不会把这个东西拿给太守看了,而且属下以为,这是明显的反间计!”
王仁恭的眼皮一跳:“反间计?!”
李靖笑道:“正是,突厥人狡猾,自从雁门一战之后,他们就退回了塞外,这几个月来郡守的防守滴水不漏,没有给他们任何可乘之机,当面的突厥大将甩是阿史那思摩,此人谋略过人,正面不能突厥,就开始想歪心思,想要诬陷太守,借陛下的刀,来取太守的性命了!这正是当年韦孝宽设计反间斛律光之计也!”(未完待续。)
第一千七百四十三章 反间计
王仁恭的脸色一变,韦孝宽和斛律光这对北方双雄,可谓北周和北齐建立后两国的柱石,长城,交锋多年,互有胜负,有斛律光在,北周不能越雷池一步,即使是韦孝宽这样的名将,统领了整个关陇军功贵族,也不能战胜斛律光。
于是韦孝宽开始打起了反间计的主意,斛律光为人忠正,对于朝中的奸臣祖铤,穆提婆等人深恶痛绝,还嘲讽他们是盲人,必将祸乱国家。祖铤,穆提婆等人虽然不敢直接与手握重兵,又身为国丈的斛律光直接对抗,但在心中已经埋下了仇恨的种子,一有机会,必会生根发芽。
武平三年(公元572年),北周将军韦孝宽忌妒斛律光的英武勇敢,便制造谣言,编成儿歌,在北齐都城邺城歌唱,歌曰:“百升飞上天,明月照长安(百升为一斛,明月是斛律光的字,谣言暗喻斛律光有篡位野心)。“又说:“高山不推自崩,槲树不扶自竖。“
祖珽又乘机加了几句:“盲眼老公背上下大斧,饶舌老母不得语。“并让小儿在路上歌唱。穆提婆听唱后,告诉了自己的母亲,掌控了北齐朝政的女相陆令萱。陆令萱认为“饶舌“是指斥的自己;“盲老公“说的是祖珽。因而相与密谋,将歌谣向高纬启报,说:“斛律累世为朝廷大将,明月威震关西,丰乐威行突厥,女为皇后,男娶公主,谣言十分可怕。“
北齐君王高纬昏庸残暴,由于他的父亲高欢也是通过掌握兵权,结亲皇帝的方式架空了北魏皇帝,最后实际建立了北齐,所以高氏皇帝对于这种重兵权臣极为忌惮,即使斛律光没有任何实际的反行,也被这几个童谣所击倒,最后被高纬所诛杀,失去了国之长城的北齐,也很快就被北周所灭,韦孝宽成功反间,诱杀敌国大将的这个战例,成为了兵家们津津乐道的案例,也成为每个统兵在外,镇守一方的大将心中最可怕的梦魇。
王仁恭咬了咬牙,沉声道:“我不是斛律光那样手握重兵,镇守一方的大将,只不过是一个马邑郡守罢了,兵不过两万,又怎么可能对圣上构成威胁呢?这个谣言应该不至于害到我。”
李靖的眼中冷芒一闪:“只靠太守的马邑兵马当然不可能成事,但是,如果牵涉到突厥,引外夷入侵,那就一切都有可能了。现在突厥是陛下的头号心病,任何扯上突厥的事情,都会引起他的高度警觉。太宗切不可掉以轻心。”
王仁恭咬了咬牙:“难道突厥人给我写个羊皮卷,就能害到我了?我为将多年,与突厥大战小战上百场,是突厥人的死敌,也正是因为这样,圣上才派我来马邑镇守,又怎么可能反叛呢?”
李靖叹了口气:“此一时,彼一时,突厥现在已经恢复了实力,上次雁门一战,可以一次出动四十多万骑兵,连陛下也差点成为他们的俘虏,所以自然会有些心怀不轨的家伙,想要勾结突厥了,当年汉高祖刘邦白登之围后,不是就有韩王信这样的人,连兵匈奴,长久地成为边患吗?斛律光的事情,可离现在不远啊。”
王仁恭咬了咬牙,沉声道:“那信使何在?我要亲自审问!”
李靖摇了摇头:“那个信使是个死士,在给我们拿下的同时,就咬舌自尽了,现在死无对证,只剩下这封羊皮卷了。”
王仁恭松了口气:“那就平息此事好了,把这羊皮卷给烧了,不就没事了吗?”
李靖的眉头微微一皱,沉声道:“不可,他们能这样送信一次,就能送第二次,第三次,这次是我们运气好,查到了信使,可若是下次没有查到,那可如何是好?而且,据我分析,肯定是有人接应这突厥信使。”
王仁恭的脸色一变:“什么,有人接应?药师(李靖的字),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靖点了点头,说道:“那突厥信使来的飞狐口,乃是一处隐秘的小路,樵采之人生生趟出来的路径,突厥人怎么会知道?他们的商队即使在和平时期,也只能走大路官道,来城内的几个定点区域开市集,一路之上也有我们的军士护卫和监视,根本不可能知道这些小路的,可是这个信使却穿越了这条路,那一定是有熟悉地形的内奸引路!”
王仁恭的脸色越发地严峻:“内奸?你的意思是?”
李靖正色道:“听说最近郡守大人和刘武周的关系极为糟糕,甚至他还趁太守巡视在外的时候,私通郡守大人的爱妾,有这回事吗?”
王仁恭冷冷地说道:“此事药师应该比老夫更清楚吧,又何必问?”
李靖笑道:“一个艺妓而已,再说我原来只是听她说想要购置一些突厥风情的貂皮衣,因为刘武周经常出关和突厥人做生意,能搞到上好的貂皮大衣,所以我才安排了他们见面,可没想到他们以后会有奸情啊。”
王仁恭咬牙切齿地说道:“药师,此事我已经查清楚了,与你无关,那个贱人已经给我打死,本来我是想要息事宁人,毕竟刘武周是本地土豪,势力非同一般,在军中也有不少他的人,现在大敌当前,我不能为了一个女人将帅失和。”
说到这里,王仁恭的眉头紧锁,说道:“不过刘武周多年来不肯跟我合作,我本来是怕突厥人在跟他交易的时候,趁机打探我马邑内情,这才要在他的商队里放一些使者监视,可他却一直以为我要夺他的家产,药师你这些年来也清楚,对于此人,我已经一忍再忍了,可他为什么还要如此逼我?”
李靖微微一笑:“因为他是地头蛇,而您是强龙啊。您的存在让他不舒服,又不肯象普通的郡守刺史那样收了钱就不顾国事了,所以他当然是巴不得让您早走早好啊。”
王仁恭咬了咬牙:“所以他就要这样勾结突厥,来陷害我谋反?”(未完待续。)
第一千七百四十四章 箭在弦上
李靖点了点头:“现在在马邑,又有谁有刘武周这样的势力,又有谁能勾结突厥人送信,更是有谁能跟太守大人有如此的仇恨,要以谋反罪来害太守大人呢?”
王仁恭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已经是满眼杀气,冷冷地说道:“自作孽,不可活,药师,我知道应该怎么做了。谢谢你这次帮助我,你放心,我不会把你放到太原,到李渊手下的,这次我收拾完刘武周以后,就上书圣上,让他放你回马邑,我已经六十了,在这里干不了两年,你李药师的绝世兵才,只有在这边关重镇,在这乱世之中,才可以发挥出最大的威力,你一定可以象赵国大将李牧那样,成为一代名将的。”
李靖哈哈一笑:“那就托王郡守的吉言了,上次为了救援唐国公的事情,下官跟那李千牛起了点误会,听说唐国公也想找机会收拾下官,所以还有劳郡守大人向陛下美言,把下官调回马邑,下官以为,我们一定可以长久合作愉快的。”
王仁恭这会儿已经完全不怀疑李靖帮助自己这回的动机了,他点了点头,说道:“很好,这回刘武周我单独对付,不劳药师你费心了,此事一了,我就会向圣上建言,调你回来。”
李靖的脸上闪过一丝兴奋的大喜之色,叉手而拜:“多谢郡守大人。”
王仁恭哈哈一笑,正要开口,李靖突然想到了什么,开口道:“哦,对了,还有一件事很重要,下官差点忘了。现在想起来,一定要提醒好郡守大人。不然的话,一切的努力,可能付诸东流。”
王仁恭的眉头一皱:“什么事情?”
李靖正色道:“就是白日里刘武周提过,开仓放粮,赈济难民的事情。”
王仁恭的眼睛眨了眨:“此事没有什么不妥啊,上次突厥入寇,不仅雁门血战,我们马邑的兵力因为出援雁门,也被突厥人和离石胡人两边夹击,大片的田地被践踏,今年的麦子几乎损失一空,按规定,是应该开仓放粮,不然百姓人吃啥喝啥呢?”
李靖摇了摇头,说道:“这正是刘武周的毒计,换在平时,他这个提法没有问题,但是现在,这个人的每个提议,都是包藏祸心了。郡守大人,您还记得上次杨玄感谋反的时候,就是打开洛阳周围的洛口仓和回洛仓仓城,开仓放粮,一个月的功夫,就聚焦了十万大军吗?!”
王仁恭的脸色一变,沉声道:“你的意思是,这也是刘武周陷害我的毒计了?”
李靖笑道:“正是,郡守大人你想啊,那刘武周是本地土豪,现在的军中有不少人都是他的人,这两三万马邑军队未必都听你的,所以如果他要诬蔑你图谋不轨,就一定要让你开仓放粮,竖恩于民,这样才能迅速地扩充军队,然后引突厥人入寇,如此一来,这个谋反,就顺理成章了!”
王仁恭咬牙切齿地说道:“狗贼真是阴险啊,用这样的连环计来害我!”
李靖正色道:“郡守大人,所以绝对不可以听刘武周的话,开仓放粮,刘武周的反意已经暴露无疑了,如果您现在就要对他下手,只怕他会狗急跳墙,直接拼命了!以刘武周现在在军中的势力,真要开战,一切都很难说啊。”
王仁恭低声道:“这也是我要派你去太原的原因之一,其实我也一直在查刘武周,觉得这小子最近很不对劲,如果我查到他的反行,就准备请唐国公发兵剿灭他。现在他的反意已经非常明显了。也到了我们该出手的时候了。”
李靖微微一笑:“放心吧,王郡守,你就等着我的好消息吧,三天之内,我一定会带唐国公的大军来助你平叛的,你可一定要稳住啊!”
王仁恭点了点头:“那我就一切都靠你了。事不宜迟,药师,连夜出发吧。”
一个时辰后,已是四更,而马邑城南门外十里的一处小树林外,却是灯火通明,尉迟恭,寻相等十几个剽悍的护卫,和苏烈一起,站在小树林外,人人严肃,因为他们都知道,这会儿各自的主公在林中商议极为重要的事情,重要到关系他们的生死。
刘武周的脸上肌肉直跳,而对面的李靖也是神色肃穆,插在地上的两个火把,火光照耀着他们的脸,配合着透过树梢的月光,让他们的脸上阴晴不定,更能准确地反映出他们这时候摇晃的内心。
刘武周终于长舒了一口气,咬牙道:“老贼果然还是想主动下手害我,我就知道,他终归还是要走这步的,药师,多谢你来提醒我。”
李靖点了点头:“现在已经是鱼死网破的时候,不能有半点犹豫,那个信使给老贼截获,我们陷害他的事情也已经泡了汤,现在他连夜派我去太原,就是要分开我们两个,然后在这里对你下手,我一到太原,那一定就会死在李渊的手上,这叫一箭双雕!”
刘武周一咬牙:“我现在就回去,召集军中的兄弟,攻杀老贼,药师,你觉得如何?”
李靖叹了口气:“若是平时,我肯定应该跟你一起干的,但是我李靖的全族都在东都,如果我跟你做了这事,那一定会牵连家人的,刘校尉,你全家都在这里,可以杀了王仁恭后连络突厥,割据自立,但我李靖不行。”
刘武周点了点头:“这也是人之常情,药师,我完全可以理解你!那你现在快走吧,老贼为了保密,不可能现在就联系李渊,对你下毒手,所以你是安全的,我会做掉王仁恭,然后这里就死无对证了,你以后只需要想办法躲过李渊的毒手即可!”
李靖微微一笑:“老弟,你只有弄死王仁恭,我才有未来,全指望你了!”
刘武周的眼中闪过一道冷芒:“这回我不会召军中的兄弟,人联系多了,事情会外泄,现在我就回马邑去突击他的郡守府!明年今天,就是他的忌日。”(未完待续。)
第一千七百四十五章 马邑沦陷
马邑,郡守府,王仁恭全副武装,将袍大铠,在两百余名全副武装的部曲亲兵的护卫之下,稳坐中堂,已过五更,天色也已经发白,天边的第一缕晨曦已经照进了郡守府中,王仁恭的目光终于从手中的那一卷兵书移向了别处,若有所思地问道:“李靖已经出城了吗?”
一个护卫说道:“出城了,小的一直跟着他出城的,直向太原方向,我足足跟了五里后才回来的,不会有错。”
王仁恭点了点头:“看来李靖没有骗我,刘武周这小子果然想要对我下手,李靖以前跟那小子一直混在一起做生意,这回在大是大非的问题上还是站在了我,站在了朝廷一边,哼,本来李渊要我收拾这小子的,这回看在他救了我一回的份上,我就不为难他了,在李渊那里能不能活,不看他的造化啦。”
那个亲卫勾了勾嘴角,说道:“主公,何不下令现在就把刘武周拿下呢?”
王仁恭冷笑道:“愚蠢,姓刘的在这马邑家大业大,军中大半的军士都是他的人,我要是下令现在就捉拿他,只怕要在城中大战了,你们有把握能一下子擒住他吗?”
亲卫吐了吐舌头:“这个,他还真敢对大人不利吗?那可是谋反啊,就不怕抄家灭族吗?”
王仁恭的眼中闪过一丝冷芒:“狗急跳墙,什么也做得出来,再说这小子一向跟突厥关系非同一般,实在不行还可以投靠突厥,你们给我听好了,控制住城内的粮仓,严禁放粮,然后紧闭城门,一个突厥人也不许放进来。没有外援,我有你们这些部曲亲卫,也不见得会怕了刘武周。”
正说话间,一个军士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满头大汗,叫道:“主公,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王仁恭的脸色一变:“出什么事了?”
那个军士满头大汗,却顾不擦,说道:“刘武周他,刘武周他反了,带了五百多个人,直接就冲进了粮仓,杀了守仓的一百多个弟兄,这会儿正在开仓放粮呢!”
王仁恭目瞪口呆:“什么,他敢开仓放粮?”
军士点了点头,急道:“是啊,这会儿正往外发放米粮,吸引那些流民加入他呢,主公,就在小的来报信的时候,他已经在城内聚了七八千人啦,正在向这里来呢!”
王仁恭睁大了眼睛:“什么,往这里来了?他没有去攻打武库吗?”
那军士摇了摇头:“刘武周多年来一直在私藏兵器,就在他开仓放粮的时候,也从家里运出了大量的兵器甲胄,一边发米粮,一边发兵器,现在至少有四五千暴民给武装起来了,正在往这里冲呢,主公,现在怎么办!”
王仁恭的嘴唇在发抖,外面山呼海啸般的喊杀声和兵刃相交,矛槊入体的声音已经越来越清晰可闻了,听起来离这里已经不到三百步,而且越来越近,他猛地跳了起来,拔出腰间长剑,厉声道:“传我将令,收缩武库的军队,全部集中到郡守府,马上平叛!今天,不能消灭叛军,那我们就全部为朝廷尽忠吧!”
两个时辰之后,郡守府的战斗已经结束了,寻相的手里提着王仁恭的人头,浑身上血,大笑着走出了府中,对着府外的几千名叛军士兵们,高高地举起,刘武周的脸上闪过一丝得意的笑容,而几千叛军则欢声雷动,万岁之声此起彼伏。
刘武周转向了兴奋的人群,大声道:“弟兄们,我刘武周起兵,并不是为了我自己的荣华富贵,而实在是隋朝气数已尽,君昏臣暴,皇帝为了一已私欲,连年兴兵,横征暴敛,而各地的守官残忍凶恶,如这王仁恭,眼看着流民饿死,都不开仓放一粒粮食,这样的皇帝,不应该反吗?这样的郡守,不应该杀吗?“
叛军士兵们暴发出一阵雷鸣般的掌声与欢呼声,显然,刘武周说中了他们的心声。
刘武周高举右臂,把王仁恭那还在滴血的人头高高地举起,让每个人都能看得清楚:“王仁恭有名将之称,不也是今天一战送了命?隋朝纵有雄兵百万,但天下狼烟四起,也是无法扑灭的,我刘武周今天就反了,不仅要杀王仁恭,还要连兵突厥,夺取天下,今天跟随我一起起兵的各位,将来都是从龙之臣,荣华富贵,不可限量!“
叛军士兵们个个双眼发亮,高声叫道:“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天之后,太原,郡守府。
李渊的面沉如水,正襟危坐在帅案之后,看着跪在案前的一个浑身是血,满脸烟灰之色的军士,沉声道:“你再说一次,马邑怎么了?”
那军士抬起了头,哭道:“就在昨天,刘武周那贼子突然起事造反,他先是带了几百人袭取了粮仓,然后开仓放粮,分发武器,把城中的几千名流民给武装和组织了起来,然后直攻郡守府,王郡守虽然率部奋战,但寡不敌众,最后,最后英勇战死了,他临死前,派小的突围来此,要小的向唐国公,向李长史汇报在马邑发生的一切!”
站在一边的李靖装出一副大吃一惊的样子,喃喃地说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我刚离开,就出这种事情,天哪!”
李渊沉声道:“李长史,难道你在马邑的时候,就没有发现刘武周的异动吗?”
李靖叹了口气:“不瞒唐国公,我和王郡守已经发现了刘武周谋逆的迹象了,所以王郡守才跟我分头行事,他说他在城中稳住刘武周,让我来向唐国公说明马邑的情况,请您出兵相助,以合击突厥的名义,带兵来马邑,然后把刘武周一党彻底拿下。可是,可是刘武周还是提前发动了,唉!”
李渊的眉头皱了皱:“李长史,现在马邑的情况如何,兵马,战力情况如何,你能告诉我们吗?如果我现在出兵平叛,胜算有多大?”(未完待续。)
第一千七百四十六章 出兵平叛
李靖沉吟了一下,说道:“现在马邑的兵马大约有三万,从前面回报的情况来看,大部分的军队加入了叛军,王将军最后只有几百名部曲战斗到了最后,马邑一直是边郡,大部分的守军都是来自于城外的突厥和稽胡部落兵,这些人长年跟刘武周都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听命于他,所以王将军本来是想借着部队调防为名,让这些人不能进城支援刘武周,可是没想到刘武周竟然直接偷袭粮仓放粮,让城内的流民加入他,靠了这些人攻杀了王将军。”
李渊咬了咬牙:“难道就没有忠于朝廷的部队,可以争取吗?”
李靖摇了摇头:“从并州的情况来看,这里是原来杨谅的故地,之前也是北齐的重镇,此地无论军民,对大隋都没有多少忠诚可言。多年来我们一直是通过任命象刘武周这样的本地有力豪强,来实行管理,这样也不容易激化矛盾,只是这样的办法,到了乱世时,就会让刘武周这样的人有可乘之机。这也是这回悲剧的根源之所在。”
李渊点头道:“很好,这么说来,原来马邑的驻军,加上城中的流民,全都倒向了叛军,那现在他们的军力,能有五万人左右了,是吗?”
李靖正色道:“不错,并州之地,叛乱有好几年了,很多地方都是流民遍地,各地守官又不愿意开仓放粮,因此大批的民众都想要到粮多的地方讨生活,马邑是边关重镇,粮食一向不缺,所以在我来的时候,就有四五万流民了,安置这些人是很麻烦的问题。王将军没有开仓放粮,是怕担私开粮仓,图谋不轨的罪名,没想到,这样反而给了刘武周谋反的机会。”
李渊笑道:“就算有五万军队,也不用太担心,虽然说马邑的边军战斗力很强,但是毕竟人数不多,而且背叛朝廷,人心不齐,如果能一举击败他们向四处扩张的军队,打掉他们的锐气,那就很容易一战而定了。”
李靖的脸上闪过一丝疑色:“唐国公,现在您准备收缩所有的部队,与马邑叛军一战吗?万一失败,太原可就危险了啊。”
李渊笑道:“没有关系,叛军现在刚刚起兵,还没有明确的目标,听你的说法,刘武周也是被逼无奈才临时起事,手下未必会真心效服,而那些流民军虽然人数不少,但是缺乏训练,战斗力不强,跟那些马邑边军也缺乏配合,所以真正要打垮的,只不过是这两万多马邑本来的军队。现在需要做的,就是要果断出击,打掉叛军的锐气,不能让他们的气势起来,如果他们迅速地占领各地的州郡,吸纳大量的民众附逆,那可就难对付了。”
李靖微微一笑,说道:“唐国公英明,下官无话可说。”
李渊回头看了看王威和高君雅,笑道:“二位将军,意下如何呢?”
王威摇了摇头:“唐国公,我们的任务是要守住太原,巩固并州,若是此时出击,万一战败,那太原有危险,这样不太好吧,依我看,还是稳守太原,然后回报圣上,请他调关东和蒲州的兵马来援,要是有上次解雁门之围的兵力,那消灭叛军,收复马邑,就不成问题了。”
高君雅却是眉头一皱,他当年在马邑也当过副将,曾经在王仁恭的手下当过几年将校,对王仁恭的感情不浅,刚才听到王仁恭的死讯时,一直两眼通红,他厉声道:“王将军,我等身为一方镇守,应该为国出力,为君父分忧,现在出了叛乱,大将遇害,唯一能消灭叛军的,就是我们了,若是我们无所作为,让叛军迅速地发展,即使各路援军云集,也很难控制叛军的势头了!”
李渊沉声道:“高将军说得有道理,我意已决,全军准备,明天就点三万兵马,出击马邑。”
李世民的声音急切地响起:“父帅,请您三思而后行。”
李渊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满的神色,沉声道:“李千牛,这是重大军议,不是你能随便发表个人看法的地方。我说过,我意已决了,你不用再说。”
李世民摇了摇头,说道:“父帅,您的说法都对,如果只有刘武周这一路叛军,那确实应该趁他立足未稳的时候,马上出击,但是您可别忘了,刘武周跟突厥的关系非常紧密,如果他连兵突厥来救,那怎么办?”
李渊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的神色:“连兵突厥?有这么快吗?”
李世民正色道:“刘武周并不是临时起意要谋反,而是早有预谋,只不过这回因为给王太守发现了其奸谋,被迫提前发动罢了,他现在已经起兵,一定会联络突厥,哪怕全城的子女财帛都给了突厥人,他也不会有任何顾虑的,我们的三万军马,打马邑的叛军可谓旗鼓相当,但是要是有突厥人相助,那可就处于被动了。”
李靖冷笑道:“李千牛未免太过谨慎了吧,就算刘武周现在联络突厥人,但突厥人就能马上做好准备吗?他们的征发,调动,出征,难道不需要时间?上次雁门一战,他们可是出动了四十多万大军,依然没有达到目的。这回难道还能再出几十万大军吗?始毕可汗的汗庭可是在阴山,只怕刘武周的信使还没有到阴山汗庭,我们就已经直逼马邑城下了!”
李世民的眼中光芒闪闪:“我若是刘武周,绝不会找始毕可汗,而是就近去大利城,找阿史那思摩!”
李渊断然道:“这不可能,阿史那思摩并不是突厥可汗,这种战守大事,他决定不了,只有始毕可汗才能调动大军,就算刘武周向他求援,他也无权出兵相助的。”
李世民摇了摇头:“父帅,如果我是阿史那思摩,一定会出兵相助,因为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一旦稳定了马邑,那突厥就打开了进入中原的口子,予取予求!”
李渊的眼中冷芒一闪:“亲爱的李千牛,你不是突厥大将阿史那思摩,你只是一个七品千牛卫,做好你的本份吧。本帅命你留在太原,驻守晋阳宫,听清楚了吗?”(未完待续。)
第一千七百四十七章 听天由命
李世民的脸上闪过无比的失望之色,但他只能拱手行礼道:“谨遵大帅军令!”
李渊转头看向了王威,说道:“王将军,还要麻烦你率本部人马镇守太原,以免为奸人所趁,尤其是要留意那些离石的乱党,太行山那边的方向,也要防历山飞再次偷袭。”
王威刚才就发表了不愿意出战的意见,李渊此举,也正合他心意,他点了点头,说道:“本将一定会守好太原的。”
李渊的目光继续转向了李靖,说道:“李长史,现在马邑已失,而且你本来就被调任到我这个河东安抚大使这里作行军长史,现在你要接受本帅的命令,你并没有本部人马,所以有另外一件重要的事情,需要你的协助。”
李靖微微一笑:“大帅可是要我前往雁门,调当地的兵力相助?”
李渊满意地点了点头:“李长史果然了得,一下就猜中了,不错,现在马邑叛乱,往关中,中原和河北调兵都来不及了,雁门自从几个月前给突厥入侵之后,兵力得到了大大地加强,由前鲁郡司法,号称刚直不阿的陈孝意担任郡丞,独掌军政大权,而前骁果军将军,在雁门一战中立了功的虎贲郎将王智辩担任率军两万相助,加起来已经有四万精兵,雁门的地形险要,留两万人防守即可,可以抽出两万大军,前来相助!”
李靖点了点头:“明白了,唐国公,我这就去把您的军令传达到雁门,请问要约定在哪一天会师?”
李渊沉吟了一下,说道:“三天之后,马邑东的下馆城,在那里,我们两军会师!”
李靖的眼中闪过一丝诡异的神色:“得令!”
两个时辰之后,太原城头,李世民一身戎装,独立城头,看着一队队鱼贯出城的兵马,眼神中写满了落寞。
长孙无忌默默地站在他的身边,轻轻地说道:“好了,世民,事情已经不可更改了,其实,你没有必要这样跟唐国公起了冲突的。”
李世民叹了口气:“李靖绝对有问题,上次就是见死不救想要害我,这次马邑出事,他一个人提前跑了出来,那里所有的情况都是他一张嘴说的,这难道不值得警惕吗?”
长孙无忌笑了笑:“李靖只有一个人,他掀不起什么大浪的,唐国公的大军,对付那刘武周,不会有什么问题,就算不能速胜,也不至于失败,至于突厥的情况,我上次就跟你说过了,阿史那思摩上次风头出得太劲,让始毕可汗也有所不满,所以才把他丢在大利城,实际上是一种惩罚和警告,在这种情况下,我也不认为他会因为刘武周的一句话,就发兵相助的。”
李世民摇了摇头:“阿史那思摩是名将,名将之所以称为名将,就在于他有超过别人的嗅觉和决断力,做事不会瞻前顾后,只要是有利突厥的,会绝不会犹豫,就象上次都蓝可汗战败之后,他果断地自立,不是为了权势,而是为了挽救已经陷入绝境的突厥,当启民可汗重新稳定局势之后,他又自去汗位,避免了突厥内战,这样的人,不会因为个人的得失,而错过大好机会的。”
长孙无忌咬了咬牙:“可是帮刘武周,他又能有什么好处?就算他违令出兵,那些战胜的利益也会给始毕可汗得了去,刘武周可不敢把战利品送给他。”
李世民正色道:“只要打开了进入中原的大门,不就是最大的好处吗?上次突厥费了这么大劲,几十万大军攻入雁门,最后还是无法攻下雁门郡城,只能退去,如果当时他们攻下了雁门,哪怕捉不住杨广,也可以打开进入中原的门户,这样随时可以进来抢劫。”
长孙无忌点了点头:“不错,所以说守住雁门,还是很关键,从漠南进入并州的通道只有两条,一条是雁门,一条是马邑,这两个地方都无法突破,那就算中原打成了一锅粥,他们也不可能染指。雁门的陈孝意,是个耿直之人,对杨广忠心耿耿,出塞作战并非所长,但要是死守雁门却没有问题。这么说来,这次刘武周反叛,攻占马邑,是突厥难得的好机会了。”
李世民叹了口气:“是啊,前几天刚刚来报,说是关中北边夏州,也就是河套草原上的汉之朔方,那里的鹰扬郎将梁师都也反了,扯旗自立,当年此人收了王世充的贿赂,打着我们唐国公府的名义在大兴城开马市,所以他的反叛,多少也会牵连到我们李家,这大概也是父帅今天明知有风险,还是坚持要出兵平叛的原因吧,毕竟只有实际行动,才能洗清自己身上的嫌疑。”
长孙无忌微微一笑:“夏州在萧关之外,不过是个偏远荒凉的外郡,占了夏州也无法进入关中,远不如马邑重要,所以马邑才是关键所在,这我不怀疑,不过就算阿史那思摩想要抓住机会,在没得到始毕可汗命令的前提下,就出兵援刘武周,但他有这个实力吗?草原之上的部落,可不象我们中原汉军这样是常备兵,平时都是各个大小部落在自己的草场上放牧游猎的,从征发到集结都要时间,这回唐国公如此迅速发兵,除了不给刘武周反应的机会外,恐怕主要也是不想让突厥人有集结的时间吧。”
李世民摇了摇头,眼中冷芒一闪:“一个优秀的将军,手中永远要有一支随时可以作战的军队,阿史那思摩给安排在大利城,正对大隋,处于最前线,不可能手中没有常备军的,不需要多,只要两三万人,就足以对我们构成巨大的威胁了,从上次雁门一战看,突厥精骑来去如飞,训练有素,进退纪律性极强,是非常难对付的敌手,这个阿史那思摩,绝不可以掉以轻心,现在我们千万不能让突厥人和刘武周联手,不然若是他们联兵一处,抢在父帅和陈郡丞合兵之前攻其一路,就要出大麻烦了!”
长孙无忌的神色也变得紧张起来:“那现在怎么办?”
李世民抬头看天:“听天由命吧!”(未完待续。)
第一千七百四十八章 求援突厥
马邑城头,“隋”字大旗已经全部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则是写着“刘”字的几十面旗帜,插遍城头,迎风飘扬,刘武周一身将袍大铠,倚在城头之上,看着城外密集的骑兵,若有所思。
尉迟恭站在刘武周的身边,笑道:“大哥,这回我们终于起事成功了,可是看你的样子,并不是那么高兴啊。难道你还在担心什么呢?”
刘武周叹了口气:“寻相走了多久了?”
尉迟恭勾了勾嘴角,说道:“寻相昨天晚上,没有庆功就去了大利城了,不是你说的嘛,现在第一要务就是联络突厥,第二要务是分兵掠地,扩大声势。”
刘武周点了点头:“可是,兵法有云,知已知彼,百战不殆,我们这回能胜了王仁恭,就是因为有李靖给咱们报信,现在李靖不在了,太原那里的动向,我们一无所知,这,才是我最担心的事情。”
尉迟恭的脸色也微微一变:“终于要和唐国公正面交手了吗?刘大哥,能不能想办法避免此事?李渊父子可是用兵如神哪,以前对我们也有恩,我尉迟恭可不想现在就在战场上碰到他们。”
刘武周的眼中闪过一道冷芒,厉声道:“大老黑,搞清楚现在的状况,我们已经不是隋朝兵将了,而是叛军,李渊作为并州安抚大使,已经是我们最可怕的敌人,我们就是尽了全力,也未必能胜过他,你若是还想着手下留情,那我们还打什么打?”
尉迟恭咬了咬牙:“隋朝气数已尽,这是天下英豪都知道的事情,连我都能看出来,别说唐国公父子了,我们能不能劝他们也加入我们呢?毕竟我不是太喜欢突厥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与他们联合,不如跟唐国公联手了。”
刘武周给气乐了,笑道:“大老黑啊,你的武艺和勇武在战场上是无敌的,可是你这个脑子,实在是木鱼一样,不可救药,李渊是朝廷大将,他的家人子侄都在后方扣着当人质,哪能跟我们这些家小都在马邑的边境将校一样说反就反?再说了,他可是杨广的表兄,这天下也是他们家的,何必要冒灭族的风险谋反呢?现在他绝不会站在我们一边的,你得作好充分的准备,来迎战李渊才是。”
尉迟恭点了点头,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刘武周扭头喝道:“什么人,有事情吗?”
一个红脸的三十多岁汉子,正是刘武周的死党苑君璋,带着一个劲装汉子匆匆而上,他的左手拿着半块玉佩,正是刘武周和李靖的信物,刘武周的脸色一变,看向了这个汉子,年约二十,浓眉大眼,他一下子就认了出来,此人正是李靖身边的徒弟苏烈。
苏烈对着刘武周笑了笑:“刘将军,我们又见面了。家师有重要的情报要告诉你,李渊已经出兵三万,直奔此地而来,同时派我师父调集雁门守军二万,约定三天之后,在下馆城会合,然后闪击马邑。”
刘武周的脸色一变:“三天?这么快??”
苏烈点了点头,正色道:“不错,李渊说了,不给刘将军与突厥联合的机会和时间,现在兵贵神速,刘将军可否作好准备了?”
刘武周对着苑君璋大声道:“快,传令,四出攻掠的部队全部收回来,集中兵力于此处,大老黑,你现在前往大利城,再次向阿史那思摩求援,就说只要这回助我们,那一切掳掠和缴获,全部献给突厥,而我刘武周,愿意永远作为突厥在南边的奴仆,为他看守这进入中原的门户!”
半个时辰之后,尉迟恭和苏烈并辔而行,在马邑北边的草原上策马疾驰,两匹汗血骏马并驾齐驱,不分轩至,把后面跟着的二十多个护卫-甩得远远的,淹没在他们的骏马所带起的尘土之中。
终于,尉迟恭一拉马缰,长长地“吁”了一声,他胯下的这匹乌龙逐日马生生地定了下来,苏烈也是跟着一拉缰绳,胯下的白云飞电马也几乎是同时立住,二人相视大笑,直呼痛快。
笑毕,尉迟恭才长叹一声:“唉,小兄弟,你说这是什么事啊,就在几个月前,我还在雁门城头大战突厥人,射死砍死的足有一两百个,可现在我居然要去向突厥求援,这世上还有比这更可笑的事情吗?”
苏烈微微一笑:“尉迟将军好像并不喜欢突厥人啊,不过据我所知,你尉迟家也是鲜卑部落,和突厥人算是同源,并没有太大的仇恨吧。”
尉迟恭摇了摇头:“别提了,我们尉迟家自从跟着北魏入中原以来,就一直给安排在边郡守边,好不容易在北周的时候出了尉迟迥这样的重臣,结果又因为谋反给杨坚诛杀,象我的族兄杨义臣,明明有大才,却在隋朝得不到应有的待遇,屡遭猜忌,你说,换了你是我,能喜欢隋朝吗?”
苏烈点了点头:“尉迟将军的事情,我也有所耳闻,只能表示同情了,不过你恨大隋很正常,为什么帮着大隋打突厥人呢?”
尉迟恭叹了口气:“不管怎么说,我尉迟家进入中原也有两百年了,早已经把自己看成了中原的汉人,而那突厥却是草原蛮夷,狼子野心,我是绝对不希望他们打进中原的,这回刘大哥为了自保,不得已与他们合作,但从我的心里,却是不希望借助宏伟厥人的力量。”
苏烈微微一笑,说道:“对突厥也只是利用一下罢了,不可能真正地引他们进中原,对了,大利城还有多远,我们这样去报信,来得及吗?”
尉迟恭微微一笑,说道:“还要再骑个两天呢,估计这次是赶不上了,不然刘大哥也不会收缩兵力,就是想要守住马邑城,我估摸着,守上两个月,问题不大,就是不知道突厥人集结兵力要多久。”
正说话间,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雷鸣般的马蹄声,二人脸色一变,收住了嘴,扭头看去,只见西北方向,一片乌云般的黑气从地平线升起,乌云之下,一面红色的狼头大旗,迎风招展,如同一只噬血苍狼,正在扑向自己的猎物!(未完待续。)
第一千七百四十九章 突厥来援
就在这突厥血狼旗之下,为首一员大将,胯下青斑汗血马,皮帽铁甲,马鞍上挂了两个箭囊,背上一把五尺六石铁胎大弓,右手倒提一柄宣花长柄巨斧,身长近九尺,面色铁青,双目似炬。端地是个可怕的巨人,可不正是突厥漠南主帅,阿史那思摩?
而在阿史那思摩的身边,则是一个全身劲装,皮帽皮甲的精干汉子,面色紫红,两抹八字勾须,一看就非汉人,正是那尉迟恭的好友寻相。
寻相一看到尉迟恭,就哈哈大笑,双腿一夹马腹,狂奔而来,尉迟恭也是打马迎上,二人一边跑,一这挥手致意,很快,就奔到了一起,寻相瞪大了眼睛,奇道:“大老黑,你怎么来了?”
尉迟恭看了一眼正率领大队骑兵,越走越近的阿史那思摩,说道:“我还要问你呢,你不是去大利城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到了?”
寻相笑道:“大老黑,你有所不知啊,阿史那思摩将军一直就率着大军在马邑北方巡回,我出去后没到一天,就碰到了他们的主力,阿史那思摩将军一看到刘大哥给的信物,马上就率军向马邑这里机动。对了,你是怎么回事,难道又有新的变化了吗?”
二人正说话间,阿史那思摩已经在几十个亲卫的伴随下,驰到了二人这里,他上下打量了两眼尉迟恭,突然用流利的汉语厉声道:“你这个黑大个,我认识你,在雁门的时候,你杀了我们很多人!”
尉迟恭也冷冷地说道:“俺也认得你,当时就是你指挥攻城的,哼,只可惜你站的位置有点远,不然的话,当时俺就会一箭射死你了!”
阿史那思摩不怒反笑:“哈哈,那有机会,咱们还可以再生死相搏一回,不过现在,我们应该是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尉迟恭沉声道:“俺姓尉迟,单名一个恭字,现在是刘大哥手下的校尉。”
阿史那思摩点了点头:“原来是尉迟壮士,这回你从马邑来,又有什么新情报?”
尉迟恭正色道:“隋朝太原守将李渊,已经率军三万,向马邑进军了,他同时也下令雁门守军向马邑靠拢,准备合兵一处,拿下马邑,现在刘大哥已经召回了各地的兵马,准备死守马邑,派我来是催促阿史那思摩将军尽快发兵的。不过你这回主动来了,也省得我再跑大利城一趟。”
阿史那思摩哈哈一笑:“这次算你家刘将军的运气好,我正好带兵巡视边境,想要看看有没有什么攻关的机会,前天听说你们马邑这里有些异样,在塞上巡逻的兵马全部收缩回军营,不得出动,我就知道马邑要出事,果然,走到一半,就听到你家刘将军,终于扬旗起事了。”
尉迟恭咬了咬某些,尽管他心里很不情愿,但作为一个信使,必须把刘武周的话原封不动地带到,他沉声道:“阿史那思摩将军,我家刘将军让我传话,要你迅速地率突厥大军与他靠拢,如果能击败李渊和雁门的陈叔意,那战胜之后,俘虏和马邑城的金帛,任君所取!”
阿史那思摩摆了摆手:“这些战利品都是小事,我要的是马邑,不多说了,现在就带我去见你家将军,我们要马上商量一下如何对付李渊。”
雁门通向马邑的大道之上,两万隋军步骑正在向前急行军,五千轻骑兵一马当先,而后面的一万三千步兵则是跑步前进,最后面的两千辎重兵则赶着大车,喊着号子向前推进,本来按照兵法与行军准则,应该是步军居中,辎重车放两侧,骑兵散开掩护两翼,可是这会儿这支部队已经拉开成了三段,而且互不相属,任何一个有点军事常识的人,看到这样的行军队列,都会直摇头。
一马当先的不是将袍大铠的将军,而是一个穿着红色官袍的文官,四十上下的年纪,白面微须,身形瘦削,正是雁门郡丞陈叔意,虽然他骑马的姿势很别扭,浑身上下几乎给汗湿透,但仍然一鞭一鞭地抽着马屁股,恨不得能跑得再快一点。
一个全副武装的将军跟了过来,乃是雁门驻军的统兵将领,虎牙郎将王智辩,他的眉头深锁,一边跑,一边说道:“陈郡丞,我们跑得太快了,步骑兵完全脱节,要是这个时候给敌军突袭,我军首尾不能相顾,会很麻烦的。”
陈叔意停下了手中的鞭子,那马臀之上已经给抽得血肉模糊,他咬了咬牙,沉声道:“王将军,救兵如救火,我们现在接到李长史的消息已经晚了,调齐雁门各地的守军又浪费了快一天的时间,不快点赶上,只怕无法在约定时间内和唐国公会师啊。“
王智辩笑道:“没这么紧张的,离会师时间还有一天,我们这里离下馆城已经不到三十里了,不用半天就能到,现在最好是等一下后面的步兵和辎重兵,派斥候哨骑去与唐国公联络即可。“
陈叔意看了一下四周,这是一片开阔的原野,一望无际,远处的三十里外,下馆城的城垣依稀可见,他点了点头,说道:“好的,就按王将军所说,骑兵下马,休息半个时辰,等步兵跟上,派斥候前去与唐国公联络。”
正在此时,突然前方一骑飞骑驰来,带起阵阵烟尘,王智辩的脸色一变,抄起马鞍上的大弓,搭箭上弦,瞄准了来人,而陈叔意则连忙高声叫道:“来者何人,报上来路,若不停下,我们就要放箭了!”
这一骑在距离陈叔意等人百步左右的距离了下来,是一个穿着隋军衣甲的铁塔般的黑大个,豹头环眼,马鞍上放着一对铁锏,大声道:“来者可是雁门的陈郡丞和王郎将?”
陈叔意仍然不敢大意,说道:“正是,你是何人?是唐国公派来与我们接头的吗?报上口令!”
黑大个咧嘴一笑,露出一嘴的白牙,说道:“额滴神啊。”
陈叔意松了一口气,王智辩也放下了手中的弓箭,相视一笑:“自己人。”
黑大个高声道:“唐国公就在前面恭候二位,请跟我来吧!”(未完待续。)
第一千七百五十章 狱中诸葛
太原,天字号地牢,一处孤单的牢房里,铁门紧紧地关闭着,刘弘基,段志玄等猛士挎刀持剑,站在门外,虎视眈眈地看着外面,而铁门内小声的交谈声,则完全淹没在了这处大牢中那些犯人们的呻吟声与惨叫声之中,即使是站在门外的刘弘基等人,也听不到什么。
铁门之内,是一处幽暗的,连窗户也没有的黑牢,长孙无忌持着一把烛台,把这小室内照得一片通明,屋里一股子霉臭的味道,一个蓬头垢面的人,身上穿着破破烂烂的囚衣,却是正襟危坐在牢内的茅草上,披在脸上的乱发后,一双眼睛里精光闪闪,神蕴仍在,可以看出此人虽然落难,但仍然不失气度,而他的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则直视着跪坐在他面前的李世民,一言不发。
这个犯人正是晋阳令刘文静,此人因为跟李密是儿女亲家,所以受了李密的牵连,给屈突通下了大牢,杨玄感起兵失败兵,这倒霉的刘文静成了被世人所遗忘的角落,关在这黑牢里,杀也不是,放也不是,直到今天,李世民在长孙无忌的提醒下,终于来看他了,两人这样相对而坐,一言不发。
长孙无忌干咳了两声:“刘先生,你可知道,我们是什么人?”
刘文静微微一笑:“大名鼎鼎的唐国公二公子,我又怎么会不认识?”
李世民有些意外,与长孙无忌对视一眼,长孙无忌摇了摇头:“世民,我没有向刘先生透露过我们的身份,应该是他自己看出来的吧。”
刘文静笑道:“李世民,在大兴的时候,我就曾经看到过你打猎归来的样子,当时我曾经和你父亲的好友裴寂说过,你英武豪迈,是象汉高,魏武那样的人物,绝非常人,年轻虽轻,却是天纵之才。只可惜啊,当时裴寂并不赞同我的看法,不过这几年下来,你东征西讨,名声显赫,尤其是二征高句丽时,断后战打出了你李世民的名声,也证明了我所言百虚啊。”
李世民微微一笑:“难得刘先生对我这么关心,不过我今天来找你,可不是为了你那传说中的相面之能,而是想要跟先生探讨一下天下大势。”
刘文静看着李世民,平静地说道:“主上无道,倒行逆施,师出无名,远征高句丽在外,横征暴敛,荒淫无度于内,现在天下流民四起,攻州略地,各州郡只能自保,很难把这场叛乱给平息下来,我看,这个乱世不是这么容易能结束的,非商汤,周武,汉高,光武这要的才能,不能平定!”
李世民点了点头:“先生所言极是,只是这样的人,这个世上就一定没有吗?我今天进来看先生,却看到先生对自己因为受亲家的牵连而入狱,死生只在旦夕之间,没有任何的担忧,所以我想和先生共谋天下大事,请先生试言一二。”
刘文静笑道:“我果然没有看错,你就是乱世中想要成就一番世业的英雄人物,我刘文静反正已经豁出去了,没有什么不敢说的,你想要问什么,直接说就是了。”
李世民双目炯炯,沉声道:“现在刘武周作乱,杀马邑太守王仁恭自立,我父帅怕他和突厥人联合,所以已经领兵出征了,还调了雁门的军队前来会合,这件事,你怎么看?”
刘文静叹了口气:“此事我也听说过了,李公子,恕老夫直言,这次令尊出征,是必然会失败的。”
李世民的脸色一变:”为什么会失败,你在牢中能听到什么消息?”
刘文静微微一笑:“该知道的事情,我都会知道,别忘了,我跟裴寂可是老朋友了,他是你父帅的智囊,而他的所有想法,都会跟我先商量。你父帅想要争取时间,只是我恐怕他只会适得其反。”
李世民点了点头:“这就难怪了,只是我想知道,为什么你就断定我父帅会失败?而且你又是凭什么敢说,我们的想法适得其反?”
刘文静的眼中闪过一丝冷芒:“因为你们的对手不是别人,是突厥真正的名将,阿史那思摩。”
李世民冷笑道:“阿史那思摩确实是名将,但也不是三头六臂,他又怎么会算到刘武周谋反,这么快就跟他联合?而且刘武周并不是和突厥人勾结好了后才起兵的,只怕他还要跟阿史那思摩讨价还价一阵子,阿史那思摩才会出兵呢。”
刘文静摇了摇头:“二公子所言差矣,既然是名将,就知道兵贵神速,一切条件以后都可以谈,只要拿下了马邑,那刘武周就失去了任何讨价还价的资本,彻底会成为突厥的傀儡,何必急于一时呢?突厥精骑一向在塞外游荡,寻找我们的破绽,并不需要额外征发,只怕刘武周的使者不用走到大利城,就会遇到阿史那思摩的大军了。甚至,他的军队和刘武周会合的速度,还会比唐国公与陈孝意会合的速度更快。”
李世民的嘴角抽了抽,虽然这也是他意料之中的事情,但是连长孙无忌都没有看到这一点,却是给刘文静一举说破,这更是坚定了他的看法,那就是这个刘文静实在是个绝顶的谋士。也许,他会成为自己父子起兵夺取天下,最关键的那个因素。
可是李世民仍然不动声色,淡淡地说道:“刘先生,就算他们合兵一处,也不可能配合得很默契的,父帅只要跟陈叔意会合,稳扎稳打,仍然可以顶住前线,大不了与敌对峙,等各路兵马来援就是,阿史那思摩身处漠南前线,也许有机动兵力,但突厥的其他各部是不可能再抽出兵来的,尤其是漠北各部,所以这回突厥人多半会跟上次入侵雁门一样,最后只能无奈退兵,最多把刘武周接走罢了。”
刘文静微微一笑:“二公子想得太好了,突厥骑兵你也见识过,来去如风,机动性是他们的最大优势,如果他们能与刘武周抢先会合,就可以在唐国公与陈孝意会合之前,各个击破!”(未完待续。)
第一千七百五十一章 刘文静的分析
李世民的脸色微微一变,沉声道:“怎么个各个击破?他们难道还能知道我父帅和陈郡丞合兵的时间吗?”
刘文静的眼中闪过一丝冷芒:“二公子,你不觉得这回马邑的事情很诡异吗,李靖在这件事中间,是个很关键的人物。”
李世民的心中暗自称奇,没想到这刘文静人在牢中,消息还如此灵通,更是能从这些简单的信息中,判断出李靖有问题,他不动声色,缓缓地说道:“李靖又有什么问题了?”
刘文静正色道:“李靖本有大才,却因为受制于家族上次的战败,而被限制使用,本是可以有卫霍之功,却一直不得领兵,即使是在马邑,也无指挥大军的权限,所以这样看来,他上次能领兵和二公子一起救援唐国公,实在是个难得的机会,应该好好表现才是。可是他却是显得过于谨慎,左顾右盼,甚至让人觉得是有意地拖延时间,如果我记得不错的话,当时二公子是气得单独行动,带着部曲家丁直接去救援唐国公了吧。”
李世民点了点头:“确有些事,但李靖说这是因为他怕给历山飞军伏击,所以谨慎了点,后来他也和宇文成都合兵一处,杀入了战场,这件事上,并不能挑出太大的毛病来。”
刘文静笑着摆了摆手:“不,如果他是一个普通的将领,这样做再正常不过,但他是李靖,是闻名天下的兵法大师,我听过当时他部队的部署,两翼和前方的哨骑都已经足够,根本不用担心伏击,离战场还有十几里的地方,又没有高山险阻,对他这样本应该渴望建功立业的名将来说,有什么理由这样谨慎小心呢?救兵如救火的道理,他不会不明白吧。”
李世民微微一笑:“也许他是看到宇文成都来了,不敢和这位天下无敌的猛将抢功呢。”
刘文静点了点头:“我记得宇文成都是从另一路来的,李靖呆在北边观察战况的时候,宇文成都还在拼命行军呢,他那种表现和进攻速度才是正常的,结果给迟出发了一天的宇文成都抢了先,是不能用抢功来解释的,二公子,你也久经战阵了,其中的奥秘,不需要我多说了吧。”
李世民摇了摇头:“可是李靖毕竟也是我关陇一系,他跟我们李家无怨无仇,就是他的舅舅韩擒虎,当年跟我父帅也关系不错,为什么要害我们?”
刘文静笑道:“那就不得而知了,如果说大战历山飞那次还看不出来,这次马邑的事情就可以基本上定论了,二公子,你真觉得这世上有这么巧的事情,他前脚刚离开马邑,后脚那边刘武周就反了?”
李世民皱了皱眉头:“那是因为王仁恭已经发现了他的阴谋,派李靖过来求救兵,刘武周察觉了之后,才孤注一掷,提前反叛的!此事没有任何的证据能证明李靖有问题。”
刘文静摇了摇头:“问题的关键就在这里,为什么刘武周会知道王仁恭和李靖的计划呢?这么绝密的事情,应该只有王仁恭和李靖二人商量才是,为什么会传来刘武周的耳朵里,让他能直接动手?”
李世民没有说话,长孙无忌却抢着说道:“刘武周在马邑是有力土豪,经营多年,只怕他有很多办法能监听到王仁恭和李靖的对话,就算是传统的密室,也不保险啊。”
刘文静笑着摆了摆手,他的眼中光芒闪闪,透过额前的乱发直射李世民的脸:“辅机,你可要弄明白一件事,如果刘武周真的听到了这个消息,他会只杀王仁恭一人,而让李靖回来报信吗?如果我是他,一定会把李靖也杀了,这样起码马邑叛乱的消息会晚来两三天,他也有宝贵的时间来巩固自己的起兵之事,这可是事关生死的事情,来不得半点含糊!”
李世民点了点头,说道:“那也许是他没有听到李靖和王仁恭的谈话,而是听说李靖连夜出城,就意识到了王仁恭开始对他下手了呢,所以就只掐一个王仁恭即可,李靖则是顾不上了呢?”
刘文静摇了摇头:“就算没有直接偷听到,但他起码可以派人去追杀一下李靖,而且李靖是已经接到了调到唐国公这里的命令,他若是正常来太原,那不会有任何问题,二公子,刘武周必然是听到了王仁恭和李靖密谈的内容,王仁恭不可能自己泄密,那这个泄密者,就只会是李靖了。”
长孙无忌点了点头:“这只是一种可能,就跟前面分析李靖在历山飞之战的表现中时,不能直接就给他定罪,刘先生,你不能靠这些推断,没有证据,就直接下这个结论。”
刘文静笑道:“但是这次,唐国公却要李靖去雁门通知陈孝意,虽然我知道唐国公也是对李靖有戒心,不想把他放在身边,但他正是忽略了一点,那就是李靖这回能直接知道他与陈孝意会合的时间,地点,一旦刘武周和突厥人知道,那可就是无法挽回的大错了!”
李世民的脸色一变,刘文静正说到了他最担心的地方,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这个错误,会有多严重?刘先生,你说清楚一些。”
刘文静平静地说道:“也怪这回唐国公走得太快太急,他带上了裴寂,却没有来问我的意见,不然我一定会阻止他出兵,不过现在事情还没到绝望之时,如果我是阿史那思摩,这回一定会先打陈孝意,而不是唐国公。”
李世民咬了咬牙,说道:“不错,如果是我指挥,也会作同样的选择,雁门军队无论是数量还是战斗力,都跟我们太原的常备军不好比,而且他们是步兵居多,一旦给偷袭,连跑都很难跑掉。虽然有两万之众,但若是给引入伏击圈,那只怕连半天都无法支持啊。”
刘文静点了点头:“是的,一旦雁门军败,那刘武周和突厥人,就可以联手对付唐国公,到时候是绝对的下风,进退两难,麻烦啊!”(未完待续。)
第一千七百五十二章 一溃百里
李世民勾了勾嘴角,正要开口,突然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刘弘基的沉声喝道:“什么人!”
李世民收住了话,站起身,掸了掸自己膝盖之上的那些个干草条,毕竟这刘文静是个阶下囚,-而自己再怎么也是个七品千牛卫,与这刘文静在这里相对而坐,显然是会引起别人怀疑的。
长孙无忌也变得紧张起来,尽管二人早早地作了准备,但是仍然没有想到在牢房外的卫士们没有挡住这个闯进来的人,若是杨广的耳目发现,那可就麻烦了。
不过透过铁门传过来的,却是熟悉的柴绍的声音,急促中透出一股子焦虑:“二郎在吗,是我,柴绍!”
李世民长舒了一口气,转过身打开了铁门,只见柴绍满头大汗,一下子冲了进来,李世民极少见到柴绍这样失态过,说道:“姐夫,怎么了?你不是在郡守府值守的吗,怎么会来这里?”
李世民说着,不满地看了长孙无忌一眼,今天来这里是绝密的事情,他连柴绍也没有告诉,可他却找到了这里,显然是长孙无忌透露给他的。
长孙无忌淡然说道:“世民,是我告诉嗣昌(柴绍的字)的,就是要他有急事过来通知我们,不至于找不到人。”
李世民看向了柴绍:“有何急事?”
刘文静微微一笑:“能让柴备身(柴绍现在的官职是千牛备身)这么慌张的,只怕是前方的败报来了吧。”
柴绍并不知道刘文静是何许人也,睁大了眼睛,奇道:“你是何人,怎么知道此事?”
刘文静哈哈一笑,对李世民说道:“看来老夫果然没有猜错啊,说吧,柴备身,是不是雁门的陈孝意大败了?”
柴绍咬了咬牙,说道:“不错,昨天中午,陈郡丞的军队,先头骑兵被叛将尉迟恭所骗,带到了下馆城内,敌军在里面早有埋伏,五千轻骑,几乎匹马不还,虎贲郎将王智辩战死,而陈郡丞在部下拼死的掩护下,杀开一条血路逃了出去。”
“叛军全歼了先头骑兵之后,又故伎重演,骗取了我军的口令与衣甲,继续去骗后面的步兵,要他们加速急行军,在城外五里的空地里,被突厥骑兵和马邑骑兵两面突击,我军没有任何掩护物,被一边倒地屠杀,只逃出去不到一千人,最后的辎重兵闻讯,扔下所有的辎重粮草,全部逃向了雁门,一路之上又被敌军骑兵追杀,损失惨重,听说回到雁门的,步骑辎重兵加一起,包括重伤的陈郡守在内,不到一千人,留守雁门的马邑郡丞李靖闭门不出。”
李世民的神色还是平静,只是勾了勾嘴角,这样的结果,是他刚才就能预料到的,他叹了口气:“果然是这样,只是那尉迟恭,是如何能赚到我们的口令,骗陈郡丞去与之配合呢?”
刘文静看着李世民,微微一笑:“刚才老夫分析过,二公子懂的。”
李世民点了点头:“明白了,想必是那个内贼干的,哼,不过他这回倒是把自己洗得干净,主动守城,这样不会落下任何嫌疑。”
柴绍听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边挠头,一边奇道:“什么内贼,守城?二郎,有什么事情是我不知道的吗?”
李世民摆了摆手,他不想让这事情传得太远:“没什么,还没查清楚呢,嗣昌,父帅那里,现在情况如何?”
柴绍的脸色越发地凝重:“本来反贼和突厥人还想故伎重演,派人来赚父帅,可是父帅却是很谨慎,早早地派出了斥候侦察下馆城,叛军虽然大胜,但一天之内无法处理掉这么多尸体与俘虏,所以父帅还是知道了战败的消息,紧急退兵,只是我军的速度不及敌军,仓促退兵又是兵家大忌,结果给突厥和马邑叛军的铁骑追上,一场大败,折损了七千多兵马,败退一百多里。现在父帅已经传令,要太原守军紧急去支援,无论如何也要挡住敌军的追杀。”
李世民长舒了一口气,说道:“还好,父帅没事就好,嗣昌,你马上去找王将军,我们准备一下就出城,这次父帅特意留下了部曲骑兵在城里,应该就是为了这种事情作接应的。”
刘文静笑道:“二公子,其实用不着这样的,叛军内部也有很大的矛盾,别看现在胜了两阵,但并不代表他们可以趁胜而下,攻占整个并州。事情还没有到令人绝望的地步。”
李世民的脸上闪过一丝迟疑之色:“这是什么意思?并州现在也就两路人马,一路是雁门的守军,现在已经不可能出战了,一路就是太原兵马,也已经战败,现在只能退守,自保都很困难,怎么你还能觉得没有大事?”
刘文静说道:“因为突厥也有自己的麻烦,这个麻烦,就是始毕可汗对于阿史那思摩的警惕之心。”
李世民的脸色一变,沉声道:“刘先生,请说下去。”
刘文静正色道:“突厥三兄弟,始毕可汗,处罗叶护和颉利叶护,他们的关系很牢固,但是对于外人,还有其他的部落,则是防范得很严,这个阿史那思摩是突厥名将,要想跟大隋作战,非用到此人不可,但是上次雁门一战,此人表现出来的能力,在草原上的威望,却是让始毕可汗三兄弟极为忌惮,他们没有料到雁门一战竟然让阿史那思摩如此得势,所以事后开始防范此人,把他的部落从东部迁到了大利城,作为对大隋的第一道防线,其想借大隋来削弱阿史那思摩之心,昭然若揭。”
李世民点了点头:“确实如此,但是阿史那思摩也趁机有了很大的自主权,从这次他的行动可以看到,即使没有突厥始毕可汗的命令,他也可以决定这样的战守大事,可以说,始毕可汗已经管不到他了。”
刘武周哈哈一笑:“功高震主,将在外君命有所不授,向来是将帅之大忌,这次能打退阿史那思摩的,不会是大隋各路军马,而是始毕可汗的金箭!”(未完待续。)
第一千七百五十三章 兵困秀容川
并州,忻口,秀容川。
这里是横隔在马邑与太原之间的要地,也是太原北方最后的屏障,说起这忻州的地名,还有一段来历,当年汉高祖北上抗击匈奴,兵败被困,脱围时到忻口方摆脱追兵。六军欣然而归,高祖破愁为笑。因“欣”通“忻”故得名。
而这秀容川,更是大大地有名,相传当年北魏入主中原之时,草原上几百个部落都随之南迁入关,尔朱部落的领民酋长尔朱羽健,在北魏入关的过程中立下军功,因此受封这忻州秀容川方圆三百里的水草丰美之地,从此秀容川之名,见诸于史书。
到了北魏末年,这里更是出了一位盖世英雄尔朱荣,作为尔朱部的首领,他出兵助北魏平定了浩大的六镇起义,打退了南朝名将陈庆之的北伐,可谓只手扶大魏的靠山王,一时间,手下猛将如云,除了尔朱氏一族外,连绝代双骄的高欢和宇文泰都是他的部下,而他的女儿也嫁给了皇帝,成为皇后,大权独揽,尔朱氏的威名,连同秀容川的名字,如雷贯耳。
可惜尔朱荣好景不长,被想要夺回权力的北魏庄帝所诱杀,尔朱氏因此没落,这个骁勇善战的稽胡部落,从此消失在历史长河之中,可是秀容川仍然作为太原北方的头号屏障,以山河之险,拱卫着太原这座历史名城。
滔滔的汾河支流从这片水草丰美的大草原经过,两边的崇山峻岭里,猿啼鹰啸,河滩之上,一座三十多里的连营,营栅森严,箭楼林立,营中布置隐约间合兵法正奇,一看就知道是高手所布,中军的营寨之中,一面高高的“李”字大旗,迎风飘舞。
自从几天前李渊和高君雅所部被阿史那思摩与刘武周的联军击败之后,就退到了这里,比起七千人的损失更大的,是李渊作为关陇首领,那战无不胜的威名,一战之间,就荡然无存了,好在李渊在北上马邑之前,在此留下了三千人马接应,在退到此处时,这三千人马占据山岭,大声鼓噪,阿史那思摩这才放弃了追击,让李渊得以稳住阵线,重新扎营,只是这几天来,军心惶惶,由于从太原出击的时候轻兵急进,没有带太多的粮草,营中的粮草只够支持三天的,比起对面十里处那些如狼似虎的突厥骑兵,这才更让李渊担心。
李渊倚在营门附近的一处高高的箭楼之上,眉头深锁,裴寂一副文官的打扮,神色凝重,站在他的身边,看着远方的胡骑不停地奔跑,扬起阵阵烟尘,一言不发。
李渊长长地叹了口气:“唉,玄真(裴寂的字)哪,悔不该当初没听世民的话,留一个心眼,这回不仅害了雁门的陈郡守,王将军,还打了这么大一个败仗,让我有何面目,去见世民,去见太原父老啊。”
裴寂摇了摇头:“主公,不必自责了,世民说的话虽然对,但他太不注意场合方式,在军议的时候公开驳你的命令,确实也应该杀杀他的锐气,让他知道,长幼有序,尊卑有别啊。”
李渊咬了咬牙:“可是我还是没有听他的话,作出应对,为了我一个人的面子,牺牲了这么多的将士,现在我们给困在这里,突厥骑兵只需要利用骑兵的机动性,断我们的粮道,这可如何是好?”
裴寂摇了摇头:“不,还有世民,还有部曲骑兵在太原,正面和突厥骑兵大战,并不一定会输的,主公,你忘了与历山飞一战中,世民的表现了吗?”
李渊的神色稍稍舒缓了一些,点了点头:“不,玄真,你可知道我这回为什么没有带部曲骑兵吗?就是因为乱世将至,我不能把所有的家底用来消耗在与突厥,或者是与各地叛军的战斗之中,这一仗,宁可我死了,也不能把我们李家的这两千部曲给损失掉。”
裴寂笑道:“主公,事情没有这么悲观和绝望,世民这回没有急着来救,应该是有他的考虑,他绝对不会坐视您就这样完蛋的,这点从上次一战就能得到证实。我想,现在他应该是在想办法,来打破突厥骑兵对于我们的围困与封锁。”
李渊重重地一拳击到栏杆之上,看着远处的突厥军营,咬牙切齿地说道:“阿史那思摩,哼,今天之仇,他日一定加倍讨还!”
突厥与马邑的联军军营,中军帐内,刘武周与阿史那思摩并坐在两张小案之后,神色从容,刘武周看着账下坐着的胡汉双方将校,笑容满面,扭头看着阿史那思摩,说道:“早就听说思摩将军是草原第一名将,不过只有这次跟将军并肩作战,才真正领悟到了兵法的奥义,你的骑兵,侵掠如火,动如雷霆,打得那李渊都溃不成军,实在是太厉害了。”
阿史那思摩神色平静,摆了摆手,说道:“刘将军,你太客气了,以前的事情已经过去,现在眼光要向前看,只有消灭了李渊,才可以说能控制并州,我根本不在乎前面杀了多少敌军,我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对面的李渊。”
刘武周笑道:“思摩将军果然气势十足,只是现在李渊已经只有两万多残兵败将了,士气低落,又一直给我们骚扰粮道,我看他的军中已经快要断粮,军心也已经浮动,何不趁此机会,强攻李渊大营呢?”
阿史那思摩摆了摆手:“不,现在不是时候,李渊也是兵法大家,现在让我们看到他的营地里情况糟糕,没准是在诱我们攻击,他的兵少,想要反败为胜,只有靠坚固的营盘,对我军的强攻部队大量杀伤,而且我们是以骑兵为主,跟他的步兵打这种营寨硬仗,并不占便宜。”
刘武周点了点头:“那什么时候,才适合强攻呢?”
阿史那思摩微微一笑:“他的兵力可以伪装示弱,但他的粮草却是变不出来的,我们不用强攻,慢慢困死李渊即可!”(未完待续。)
第一千七百五十四章 宋金刚的阴谋
刘武周勾了勾嘴角:“思摩将军,日久生变啊,上次突厥大军兵困杨广于雁门,本来也是手拿把攥的事,但是两个月后隋军各路援兵就到了,以至于功亏一篑,实在是可惜啊,现在我们已经困住了李渊,跟当时的情景何其相似,李渊的营寨再坚固,还有机关,也跟雁门坚城不可相比,不趁着这机会消灭李渊,万一隋军各地援兵到了,可就追悔莫及啦。”
阿史那思摩笑着摆了摆手:“刘将军,这两次的事情不可以混为一谈,杨广是君主,他给围了,只要下诏,那各地的守官与将领可以放下一切,带兵来救,但是李渊不过是一个河东道安抚大使,连并州兵马也不一定能全部调集,听说杨广现在已经到了江都,他接到李渊求救的消息,然后再调各地守军,这一来一回至少要一个月的时间,李渊不是杨广,有骁果军的战马给他杀了吃,他的骑兵基本上在前天的战斗里全给消灭了,粮食最多管五天,难不成还能吃人么?”
刘武周还是勾了勾嘴角:“可是李渊在关陇将领中的威望很高,各地的将军不一定接到杨广的调令才来救,也许听说李渊有难,就主动来帮忙了,那可怎么办呢?”
一个平静的声音响起,带着几分理智,又透出些许嚣张:“不怕各地的隋军不来,尤其是河北的隋军,要是能借这次的机会,把李渊一举消灭,可就省了大突厥的很多麻烦了!”
刘武周循声看去,只见一个坐在阿史那思摩那一边突厥人里,有一个突厥衣着,却没有梳辫发,而是汉人发髻的中年壮士,面相阴鹜,神华内敛,正是此人开口说话。
刘武周之前没怎么见过此人,但今天的联席会议上,这人却给他印象深刻,看起来他是刚刚来突厥的一个汉人,刘武周皱了皱眉头,说道:“这位面生的很,是思摩将军的朋友吗?”
阿史那思摩微微一笑,点了点头:“是的,他叫宋金刚,是河北义军历山飞部的军师,上次越过太行山,大战李渊的就是这位,刘将军应该听说过吧。”
刘武周的脸色一变:“想不到是大名鼎鼎的兵家宋金刚。久仰,久仰!”
宋金刚“嘿嘿”一笑:“刘将军,也就一年前,你我还是立场不同的死敌,你是官军,我是绿林,大家是生死仇人,不过现在嘛,哈哈,咱们都是思摩将军的座上贵客了,这世事的变化,也太快了点吧。”
刘武周笑道:“还是老兄看得远啊,早一步反隋,兄弟我是走投无路才扬旗自立,以后大家都要为大突厥效力,还希望多多关照。”
宋金刚点了点头:“那是自然。这次我听说刘将军起兵,特地从幽州经过太行山赶了过来,就是要见思摩将军和刘将军,也许这次,我们不仅可以消灭李渊,还可以夺取整个北方!”
刘武周轻轻地“哦”了一声:“此话怎讲?”
宋金刚站起身,走向了帐中帅案后的一个大大的地图,拿起一截树杆,边指边说道:“我们的眼光不能只看到并州一地,始毕可汗和思摩将军所要的,是整个隋家天下,将军请看,并州一地,北方的驻军只有马邑和雁门二部,马邑已经举义,雁门军队则遭受重创,现在不敢开城相援了,可以忽略。”
“然后就是中央的太原李渊所部了,他这回带出了三万人马,太原最多还有二万人,就算来救,也只有一万多人,加上李渊现在的兵力,勉强三万,而且给分割成两块,首尾不能相援,我军的哨骑在监视太原城,只要一有军队出动,我们就可以以骑兵为主力,奔袭突击,消灭太原的援军于路上。”
“至于晋南,云定兴是个懦夫,他是绝对不敢为了李渊而消耗自己的部队的,这一路可以忽略,所以这样看来,并州一地的隋军,不用太担心。”
刘武周点了点头:“可是关中和河北的隋军呢?这两处如果出兵,足有十几二十万精兵啊,难道也可以不考虑?尤其是河北营州的薛世雄,这回如果他故伎重施,再次直接出兵漠南,抄思摩将军的后路,那可如何是好?”
宋金刚哈哈一笑:“这就是我来此地的原因,关中的隋军,如果要出兵救援现在兵困忻口的李渊,就得渡过黄河,从蒲坂或者是龙门渡口来援,到时候我们可以派轻骑出于其后,隔断他们从关中的补给,关中部队有自己的防区,现在关中各地的盗匪也很多,他们抽不出太多的军队来援,最多两三万意思一下,也不会象上次救杨广那样尽全力出击,所以这一路,不用太担心。”
刘武周双眼中神光一闪:“那河北呢,幽燕呢?这两地上次救援杨广是最积极的,光这两地,就能来十万大军了,而且多半是剽悍精锐的铁骑,我们又如何能对付呢?”
宋金刚微微一笑:“这就是我来此的原因了,上次杨广被围,思摩将军为了保证进攻的突然,连我们这些友军都没有告知,不然的话,我们也可以全面出击,至少可以拖住罗艺和薛世雄的军队,不至于让他们全力去支援杨广。”
阿史那思摩笑道:“好了,上次的事情就不说了,这回你来,是准备在河北策应我们,拖住河北的隋军无法出动吗?”
宋金刚摇了摇头,眼中杀机一现:“不,这回我们要的,不是拖住河北隋军,而是把河北的隋军一举消灭,就象只要消灭了李渊,并州就可不战而下一样,河北的三大隋军重兵集团,薛世雄,罗艺和杨义臣这三部若是多给消灭,那河北就彻底空虚了,可以不战而下。”
刘武周瞪大了眼睛,倒吸一口冷气:“宋军师,你的这个想法实在是太大了吧,河北是隋朝的重镇,也是进攻高句丽的前进基地,兵力超过二十万,就算只有十万人来援,实力也超过了我们现在的总和,哪可能消灭呢?”(未完待续。)
第一千七百五十五章 金箭退兵
宋金刚哈哈一笑:“放心,我已经快马驰告始毕可汗了,只要大汗再次象上次那样发兵,不,哪怕只要可汗三兄弟的十几万人来攻,加上我们各地义军,一定可以消灭河北隋军!到时候,河北并州可下,隋朝江山,可一鼓而亡!”
刘武周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阿史那思摩哈哈一笑,猛地一击掌:“好,很好,就这样来!宋将军,我在接到刘将军求援的消息的同时,也已经派使者去告知大汗南下了,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一定不能错过,一旦我们大突厥夺取了并州和河北,那中原的北方就再也无险而守,杨广到时候再想发兵收复河山,只会难上十倍,到时候我们可以发动天下苦隋暴政的百姓起来自立,由象刘将军,历头领这样的英雄豪杰为统帅,只要你们能效忠我们大突厥,我们就可以持久地支持你们的。”
刘武周和宋金刚相视一笑,以手按胸,以突厥的礼节向着阿史那思摩一鞠躬:“多谢思摩将军。”
正说话间,帐门一掀,外面的刺眼阳光一下子照亮了有些昏暗的帐内,一个传令小兵匆匆而至,向着阿史那思摩傲然站立,也不跪下,所有人都看到他的手里握着一枚金色令箭,正是突厥可汗号令各部的金狼箭,只听这个传令兵说道:“大汗有令!阿史那思摩将军请接箭!”
阿史那思摩神容严肃,站起身,整了整衣甲,单膝下跪,说道:“草原的雄鹰,大漠的苍狼,高高在上的大可汗,您忠实的奴仆阿史那思德,在这里谦卑地听候你的命令。”
传令兵面不改色,仍然紧紧地抓着这金狼箭,手中有箭,他就是始毕可汗的化身,沉声道:“大汗有令,阿史那思摩将军,即刻退回大利城,所征发的漠南各部兵马,即刻归还本部,刘武周将军和宋金刚将军,各自回到马邑和燕山待命。”
阿史那思摩惊得一下子从地上跳了起来,睁大了眼睛,厉声道:“什么?这真的是大汗下的命令吗?”
那传令兵的神色一变,高声道:“阿史那思摩,你这是要做什么,你想要违抗大汗的命令吗?”
阿史那思摩的双眼通红,转身看着那幅舆图,两眼中尽是不甘之色,怔怔地就这样盯了半晌,整个人仿佛给石化了一样,一动不动。
宋金刚悄悄地走上前来,低声道:“将军,不管怎么说,先遵循大汗的谕令吧,若是大汗不出兵相助,我们的计划也不可能实现。”
阿史那思摩喃喃地说道:“我不甘心哪,眼看消灭李渊,乃至消灭北方隋军主力的机会就在眼前,却就这样失去了。我一定要亲自去问始毕可汗,问问是怎么回事!”
但是阿史那思摩还是一咬牙,转过头来,对着一个个也是黯然无语的众多突厥将校们沉声道:“传令,马上退兵!”
阴山,突厥汗庭,始毕可汗坐在狼头大椅之上,神色严峻,他的两个弟弟分居左右,而长孙无忌则面带微笑,站在他们的面前。
始毕可汗看着手中的一卷羊皮纸,放了下来,缓缓地说道:“长孙先生,这回本汗救了你主公,唐国公准备怎么感谢本汗啊。”
长孙无忌微微一笑:“大汗不仅是帮我家主公,也是帮您自己。”
处罗叶护不满地勾了勾嘴角:“我还是想不明白,怎么就对我们大突厥有利了?汗兄,这实在是个难得的进入中原的机会,比上次偷袭杨广的那次还要好,为什么就这样放弃了呢!”
长孙无忌笑道:“对大突厥有利,可是对大汗,对二位叶护未必有利啊。”
颉利叶护冷笑道:“长孙先生,你这话太过份了吧,我们大突厥的利益,跟大汗和我们兄弟的利益,难道有冲突了?”这颉利叶护也是跟处罗叶护一样,临时给召到汗庭的,对于前两天长孙无忌与始毕可汗的对话,一无所知,这会儿也很想从长孙无忌的嘴里,听听他是怎么能说动始毕可汗的。
长孙无忌看着站在颉利叶护身边,一直沉默不语的高宝义,笑道:“其实高先生应该知道此中奥妙啊,是吗?”
高宝义叹了口气:“长孙先生说得不错,如果消灭了李渊,乃至听宋金刚的话,大汗再次征兵南下,去消灭河北和关中来援的隋军主力,那么并州河北则不复为隋朝所有,但对大汗,对两位叶护,确实没什么好处。”
处罗可汗脸色一变:“为什么?就此因为这战是阿史那思摩发起的吗?虽然按突厥风俗,战利品可以归他,但他违令起兵,也是违反了大汗的命令,我们完全可以把他打发到漠北苦寒之地,让他再也不能对我们构成威胁!”
高宝义摇了摇头:“不,这回不同以往,阿史那思摩是拉上了几乎整个漠南的各部进入中原,比起上次的雁门之围,他们得到的好处与战利品更多,马邑的刘武周为了求他相助,把整个马邑的府库都搬空了,掳掠各地的十余万隋人百姓子民,超过上次雁门之围的三倍有余,现在漠南各部都已经服他,支持他,这次能让他们退兵就已经不容易了,若是再对阿史那思摩下手,那只怕会逼他自立,漠南各位都会站在他的那一边的,对我们大突厥,损失可就大了!”
始毕可汗长叹一声:“唉,是啊,本来我以为阿史那思摩面临隋军的压力,未必能发展壮大的,没想到刘武周给了他这么一个机会,让他赚足了好处与人气。”
颉利叶护咬了咬牙:“可就算阿史发地思摩带着漠南部落进了中原,但只要大汗一声令下,我们三大本部加上漠北部落也可以跟进啊,他只不过是占了个便宜,而我们可是要对付后面的各路隋朝援军的,如果能取胜,那荣誉还是归我们三大本部所有,如果打得好,我们甚至可以学北魏拓跋氏那样,举族进入中原呢。”(未完待续。)
第一千七百五十六章 阴山之盟
长孙无忌笑道:“这次刘武周起兵,只是一个特殊的意外并非常态,当年北魏举族进入中原,是早已经一统草原各部,事先作了大量的准备,几乎迁空了整个草原,几百万人的民族大迁移,才建立了北魏,可是突厥现在连草原都不能完全统一,象阿史那思摩这样的人可以随便征召与自己亲近的部落,甚至铁勒九部这样的还不遵守大汗的命令,叛服无常,这种情况下,大可汗是无法举族南下的。跟愿意和大汗做好朋友的地方势力合作,是最好的选择。”
颉利叶护冷笑道:“朋友是可以选的,为什么我们一定要跟你家主公当朋友呢?上次我们大汗兵围雁门,若不是你家主公带头勤王,我们又怎么会功败垂成呢?在我看来,李渊根本算不得我们的朋友。随时都会出卖我们。”
长孙无忌摇了摇头:“此一时,彼一时啊,颉利叶护,上次可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谁让你们在大利城没有干掉杨广,让他进了雁门呢。你们突厥人两个月时间没有攻下雁门郡,我家唐国公就在太原,最早就要接到勤王命令出动的,没有任何理由能拖延,可就是这样也找各种理由拖了一个月才出兵,已经给了你们足够的时间了吧。”
处罗叶护冷笑道:“你家唐国公是没有出兵,可是他的二公子李世民,却是教云定兴大张旗鼓,用了疑兵之计,若非如此,我们又怎么可能退兵呢?”
长孙无忌笑道:“这不过是传言罢了,一定是某个想要挑拨我家主公和大突厥友好关系的人编造的谣言,唐国公若是想要云定兴出兵,直接下令就是,何必再多此一举地要二公子去教他呢?”
始毕可汗摆了摆手:“好了,不说上次的事情了,这次本汗让阿史那思摩退兵了,李渊又能给我们什么好处呢?刘武周开的价码很高,如果李渊这回不能让我们满意,那这次就是我们最后一次的合作了。”
长孙无忌的眼中寒芒一闪:“我家主公说了,得天下之时,愿与突厥永结盟好,若是借突厥之力攻城陷地,城破之时,城池土地归我家主公所有,子女金帛则任由大汗所取,若违此誓,人神共愤,天下人共诛之!”
始毕可汗的眼中闪过一丝兴奋的神色,这个价码他很满意,但他仍然掩饰着自己的兴奋之情,继续问道:“这个价码,刘武周也能开出,本汗凭什么不去助刘武周,而是要帮唐国公呢?”
长孙无忌微微一笑:“因为刘武周先找的阿史那思摩,后找的大汗,而我家的主公则直接找的是大汗,而且,我家主公是整个关陇的首领,将来给大汗的好处,可能是大半个隋朝的子民。”
“而刘武周顶了天也就是并州一霸,只想守住马邑那一亩三分地,他没有夺取天下的雄心和计划,与我家主公又怎么能相提并论?强者的朋友也应该是强者,苍鹰的朋友应该是猛禽,大汗是天之骄子,又怎么能和刘武周这样的人约为盟友呢?”
始毕可汗哈哈一笑,站起了身:“好,很好,长孙先生,这回本汗就听你的话了,希望以后唐国公不要让我们失望!”
长孙无忌以手按胸,深深一躬:“我们的联合,一定会长久而稳固的!”
并州,太原,地牢,刘文静的单间。
李世民换了一副狱吏的装束,坐在刘文静的对面,李渊大难不死回到晋阳之后,王威和高君雅也跟着回来了,不可能再象以前那样随便地探视刘文静,落下把柄,所以李世民今天还是换了一身狱卒的衣服悄悄潜入大牢,而其他的部下们也都打扮成了狱吏牢头,甚至是犯人,控制住了这附近的几个牢区,以确保这次谈话的绝对安全。
刘文静看着李世民,微微一笑:“二公子,令尊解围这样的好消息,不值得上点好酒来庆祝一番吗?”
李世民笑道:“刘先生还真的是今之计划,足不出户也知天下之事啊,这回可没有裴宫监来给你报信,我这么多天都没来,你又是如何知道父帅已经解围了?”
刘文静点了点头:“如果大帅没有解围回到太原,二公子也不会这样扮成狱卒来见我了,上次我们就分析过,阿史那思摩功高震主,始毕可汗是绝对不会容他的,所以他的退兵,是必然的事,二公子,你应该想想以后的打算了。”
李世民的双眼中精光闪闪:“今天世民前来,就是向先生请教将来的天下大势,还请先生指教。”
刘文静微微一笑:“唐国公的志向,应该是夺取天下,建立自己的朝代吧。”
李世民的脸色一变,转而笑道:“现在父帅还没有这样的想法,只是现在在隋朝受到皇帝的猜忌,要给自己留点后路罢了。天下如果持续大乱,那父帅也可能会建义,但是如果隋朝的气数已尽,无可挽回,那父帅也不会坐以待毙的。”
刘文静点了点头:“你的说法,和裴寂的差不多,不过我可以肯定,唐国公今后一定会自立的,不为别的,只为你刚才所说,隋朝气数已尽,唐国公如果不取之,只会让自己终身后悔的。”
李世民的双眼一亮:“怎么个气数已尽了?父帅又如何能夺天下?”
刘文静笑道:“如今天下大乱,已经有数年了,皇帝巡幸江都,远困淮南,他和东都,和山东的联系,已经给卢明月,杜伏威这样的盗贼所切断,现在天下大股盗贼攻掠州郡,小股盗匪占据山林,但他们之中,没有什么明主真龙,如果真有明主登高一呼,顺天应人,则平定四海,夺取天下,不是梦想!”
“太原是并州的大城,郡治所在,四方百姓为避战乱,很多都迁进了太原,我刘文静在晋阳为官数年,知道他们中间谁是真正的英雄豪杰,只要一夜之间扬旗,可得雄兵十万!加上唐国公所率的兵马,都是精锐,也有数万之众,以这样强大的实力,趁虚直捣关中,号令天下,不用半年,帝业可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