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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指云笑天道1     隋末阴雄txt下载     隋末阴雄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百七十三章 战时军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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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突厥人的尸体,隋军的士兵们看到这些突厥人,也不管是不是还有口气,通通上去先是几槊,把心口捅得稀烂,然后再割下脑袋,向着车阵中远远地扔出,顺便把尸体上和散落在附近地上的弓箭拔出,插回身后的空箭囊里。

    而北边和赵仲卿和南边的冯孝慈看到王世充的做法,也都纷纷效仿,很快,隋军的车阵中就堆起了几百个突厥人头,而且数量还在不断地增加。

    几个装死的突厥人吓得屁股尿流,知道也不可能再装了,跳起来转身就跑,却被眼疾手快的隋军伍长们,抬手一弩射过去,纷纷倒地而亡,而隋军的槊手们则飞奔到尸体边,狠狠地戳几槊下去,然后再利索地收割了人头,大笑而归。

    一个突厥兵好不容易躲过了隋军的三四支弩箭,连滚带爬地跑回到了本方的阵中,被两个如狼似虎般的护卫跳下马,一左一右地夹着,脚不着地地拖到了都蓝可汗的面前。

    都蓝可汗已经看得目睚欲裂了,握紧马鞭的手在微微地发着抖,连座下的那匹高头大马也喘着粗气,双眼血红血红。

    这名逃回来的突厥兵乃是一个百夫长,带着哭腔喊道:“大汗,兄弟们全死了啊!太惨啦!”

    都蓝可汗的声音如火山暴发一般:“住口!本汗看得清清楚楚。兄弟们一个个死得惨烈。你为什么还活着!”

    百夫长痛哭流涕:“大汗。您明明是鸣了号让退兵的,我不是逃兵!”

    都蓝可汗一马鞭抽过去,厉声道:“你不是逃兵,你是懦夫,兄弟们一个个战斗到死,你却想装死等到天黑后逃回,你以为本汗不知道吗?”都蓝可汗说到这里,一下子抽出了佩刀。高高举过了头顶,那名百夫长双手在空中挥舞,惊呼道:“不要啊,大汗,给小人一个立功的。。。。”

    话音未落,金柄马刀就狠狠地砍了下去,百夫长的脑袋轻轻松松地和脖子分了家,带着半个肩膀,一下子落在了草丛里,而身子则有气无力地瘫软了下来。只有鲜血如喷泉般地涌出。

    百夫长的鲜溅了都蓝可汗满脸都是,这股子咸咸的腥味让他的心中杀气大盛。他转过了头,对着身边的传令兵吼道:“传令,各部准备再次出击,本汗就不信了,攻不下隋军这个车阵!”

    哈米赤连忙跳下马,跑到都蓝可汗的马头前,死死地拉着缰绳,跪地大喊:“大汗,千万要冷静啊,这时候不能因怒而攻战!”

    都蓝可汗气得一把把头上的金盔扔到了地上,露出了满头的小辫子,吼道:“别拦着本汗,兄弟们不能白死!”

    哈米赤流着眼泪,哭道:“大汗,这时候再攻,只是徒增损失而已,隋军现在这样挑衅,就是想激得您控制不住怒火,再次全军出击,他们的车阵太小,我们这五六万精骑不可能全面扑上,也不能来回冲突,只能一次上几千人跟他们对射,没有任何便宜可占,即使吃掉这三千人,我们也非要死个三四万,太亏了啊!”

    都蓝可汗听到哈米赤的话,正好从湖面上传来一阵凉风,这让他刚才被血腥和怒火刺激得有些失控的大脑变得清醒了一些,他把刀插回了刀鞘,看着哈米赤,沉声道:“那你说怎么办?总不能今天我们白死这么多兄弟吧。”

    哈米赤回头看了一眼远处岿然不动的隋军车阵,眼中闪过一丝杀机:“大汗莫急,反正隋军没有后援,而且在这茫茫大草原上,就是他们有心救援,也不可能找到这里,我们有的是时间,先回阴山脚下的本部,调来大车,然后让那些仆从部落的人上,让他们推着大车向前拱,给我们的射雕手们提供掩护。我们毕竟人多,到时候用箭雨压制住隋军,然后让仆从部落的人上去肉搏,踩也把这些隋军踩死了!”

    都蓝可汗的眼中闪过一丝喜色,不过很快又摇了摇头:“哈米赤,这样一来二去,至少要费上三四天的时间,可是本汗恨不得今天就把这些隋军给生吞活剥,你看夜袭如何?”

    哈米赤摇了摇头:“隋军看来是有备而来,阵中也有大将坐外镇,只怕到了夜里,我们也占不得什么便宜,不如我看这样,全军分成三队,在这两三天的时间里,轮流在夜间上前鼓噪,两队人睡觉,一队人作出夜袭的样子,而白天则作势佯攻,意思一下就撤,这样弄得隋军不得安生,等三天之后我们的大车和援军到了以后,隋军也已经精疲力尽了,到时候再总攻!”

    都蓝可汗哈哈大笑起来:“好计,好计,哈米赤,你果然有办法,就按你说的来,都听好了,隋军主帅的脑袋归我 ,本汗一定要做成夜壶,天天晚上向里面撒尿,方解本汗的心头之恨!”

    入夜,隋军的车阵外,灯火通明,四周的空中高高地升起了孔明灯,而在车阵的四周,也都摆下了火盆,隋军的车阵外两里范围内,照得一片亮堂,连草丛中红着眼睛的恶狼野狗拖着那些突厥人的无头尸体,一顿饱餐,都看得一清二楚。

    与之相应的,隋军的车阵内部,却是一片黑暗,隔了几辆车,都安排了一两个卫兵在值守,其他的人则人不解甲,枕着盾牌和矛槊,抓紧时间在补觉,明天应该会继续有恶战,这几乎是每个人的共识。

    车阵的中央,临时搭起了一个不大的帅帐,只有平时正规扎营时的普通士兵帐蓬那么大,但在这寸土寸金的临时车阵中,也算难得了。史万岁正端坐帐中,面沉如水,看着两边站着的王世充,张须陀,赵仲卿和冯孝慈四将,脸上看不出有任何胜利的喜悦。

    史万岁盯着王世充,冷冷地说道:“王仪同,今天本帅没有下令出阵收割敌军首级,你为何擅自行事?”

    王世充正色道:“大帅,当时末将判断敌军新退,士气已丧,若是此时诱敌来攻,必可扩大战果,加上我军今天一战,箭矢消耗甚巨,以小股部队出阵割取敌军首级,既可刺激敌军,诱其来攻,又可以收取箭矢,可谓一举两得。”

    史万岁的脸上如同罩了层严霜:“王仪同,你以为这个道理,本帅不清楚吗?敌军虽然败退,但你知道是真退还是诈败?若是在草丛中留下上千伏兵,等你出阵搜索时,趁机一涌而上,我整个防线都有崩溃的可能!”

    王世充微微一笑:“大帅,敌军败退时,马匹跑得散乱无章,而旗子全部放倒,鼓号乱响成一团,这不是有序的撤退或者是诈败,而是一窝蜂的溃退,再说了,末将已经把百步之内的隐藏敌军用箭雨清洗了一遍,不会有成规模的敌军伏兵存在。不过末将还是要向大帅请罪,当时只顾抓紧战机,事急从权,未来得及向大帅请示,还请大帅恕罪!”

    史万岁重重地“哼”了一声,脸色却稍微有些缓和了一些:“王仪同,本帅予你一个方向的全权处置之权,希望你能准确地判断战场的形势,不要贪功冒进,突厥人狡猾,并不是有勇无谋之辈,我们只要守紧车阵,便是有功无过。”

    王世充正色行了个礼:“末将谨记!”

    史万岁转向了赵仲卿:“赵将军,今天一战的战果统计出来了吗?”

    赵仲卿的黑脸上闪过一丝喜色,点了点头:“我军亡一百五十七人,伤三百二十七人,其中五十四人无法继续作战,斩首四千六百三十七枚。”

    史万岁点了点头:“突厥人的首级,可否埋好?”(未完待续。。)

第四百七十四章 疲兵之计

    冯孝慈歪了歪嘴:“大帅,这些突厥狗头,拿来蹴踘挺好的,为何要下令全埋了呢?本来守在这里,大家伙儿无事可做,拿突厥脑袋当球踢,也算能有点娱乐活动。”

    王世充笑着摇了摇头:“冯将军,你忘了上次在苏州的事了吗?这些死人的肢体会引发疫病,我们现在几千人窝在这方圆几里的车阵里,再跟这些死人头呆一起,不出三天,就会爆发疫情,到时候不用突厥人进攻,我们自己就垮了。”

    冯孝慈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是我疏忽大意了。不过史元帅请放心,我说归说,那些人头可都是按军令挖坑深埋了。”

    史万岁“嗯”了一声,正待开口,车阵的四周十里左右却突然同时火光大亮,突厥人的号角声和狂野的吆喝声响成了一片,而马蹄声和以刀剑击盾的声音在整个草原的夜空中回荡着。

    冯孝慈条件反射式地扭头就准备向后跑,嘴里嚷嚷道:“敌袭!警戒!”

    史万岁大声道:“冯将军,且慢!”冯孝慈马上停下了脚步,扭头吃惊地看着史万岁,只见他微微地闭上眼睛,两只大大的耳朵轻轻地在动,显然是在从一片嘈杂的喊杀声中倾听敌军的动向,并作出判断。

    片刻之后,史万岁笑着睁开了双眼,摆了摆手:“无妨,敌军肯定是在虚张声势,作疲兵之计罢了,传令,全军照常休息。如果觉得太吵。可以用布堵住耳朵。加派二十名哨兵,顺便把车阵外火盆里的马粪蛋子再加一点。”

    传令兵领命而去,冯孝慈的脸上还是一脸的疑惑不解,史万岁微微一笑,对王世充说道:“王将军,你怎么看?”

    王世充正色道:“末将与大帅看法完全一致,敌军若是真的夜袭,那应该是偃旗息鼓。悄悄地接近才是,哪会在十里之外就这样又是举火把又是吹号角的,搞得好象别人不知道他们要进攻似的。

    而且夜战因为难以看清视线,最重纪律,即使是要突袭,那也是要队列严整,鼓号有序,而敌军现在是乱摇着火把,而且那些火光两两离得那么近,显然是一个人持着两根火把。又在乱吹号角,马虽然在跑。但并不是冲着我们这里过来,而只是在外面的草原上杂乱无章地一阵乱蹿,根本不接近我们的五百步之内。

    这样是典型的疑兵之计,突厥人出来的数量不会超过一万,目的就是让我们不得安歇,如果末将所料不错的话,他们到了白天也会再换一两拨人这样继续的,目的就是把我们给拖累拖垮。”

    史万岁满意地点了点头:“王将军所言极是,所以我们不用自乱阵脚,现在我们的士兵都是万里挑一的精兵锐卒,只要我们为将的不乱,那就不会有事。只不过为防万一,突厥人也不是没有一边大张旗鼓,一边派弓箭手在草丛里隐秘接近的可能,所以我们的哨兵还得加派,火盆还得加亮,至少两百步以内得盯紧了,不能出任何差错!”

    众将齐齐地拱手道:“是!”

    史万岁的眉毛动了动,转向赵仲卿:“赵将军,现在全军的食物和饮水情况如何?尤其是水。”

    赵仲卿笑了笑:“突厥兵出现之前,我们一边结阵,一边派了千余名士卒又到边上的乞伏泊里打了几百大囊的水,现在为防万一,水和干粮都是定量供给,支持个六七天不成问题,实在不行的话,我们就打开车阵,杀出去到乞伏伯取水,想必突厥骑兵也不能奈何我们。”

    史万岁“嗯”了一声,对王世充说道:“信鹰都放出去了吗?高仆射有没有什么回信?”

    王世充正色道:“我们追击以来,就天天放鹰回去报信联络,而长孙将军收到消息后,也会放鹰回来联系,昨天我们收到了第一只信鹰,高仆射的五万精骑已经出发,昨天出了定襄,现在离我们还有五天的路程,只要我们坚守这五天,那高仆射一定会赶来的。”

    史万岁追问了一句:“你确定路线不会有误?”

    王世充自信地说道:“不会的,今天的信鹰刚才也飞来了,即使鹰都能找到这里,那高仆射没有任何理由错过。五天,过了今夜,四天就可以了。”

    史万岁哈哈一笑:“你们有没有信心再撑四天?”

    众将全都抽出了腰间的佩剑,齐声道:“没问题!隋军威武!”

    三天之后,都蓝可汗继续坐在马背上,站在前几天观战的那个高坡,坡下是密集的骑兵,离着隋军车阵大约五六里的地方,三个方向已经各自一字排开了几百辆大车,车上临时加装了厚达半尺的大木板,蒙着湿牛皮,而每个方向各自有五千多突厥步兵,拿着钢刀,举着长矛,背着大弓,站在车后,只等都蓝可汗一声令下,就会把这些大车向前推进。

    在突厥的大车和步兵们的身后,数千名骑兵已经整装待发,这几天下来他们看起来气色不错,红光满面,而座下的马儿也都不安份地以蹄刨地,等待着进攻的命令。

    都蓝可汗皱着眉头,对身边的哈米赤说道:“老哈,看起来你的疲兵之计没有奏效啊,对面的隋军不象没睡好觉的样子。”

    哈米赤的老脸微微一红:“是奴才思虑不周,计策被隋军看破,还请大汗恕罪。”

    都蓝可汗摆了摆手:“算了算了,反正时间对我们是有利的,我们现在至少已经围住了隋军,他们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内无粮草,外无援军,慢慢磨也能把他们磨死,这三天时间我又调来了十几个小部落的两万战士,还有两千多辆大车,都已经装了挡板,哼,有什么了不起的,只要隋军的弓箭不起作用,我们踩也能把他们踩死了!”

    哈米赤的点了点头,眉头一皱:“只是大汗,您这回把北边的游骑也都给撤回来了,万一敌军的援军从北边杀来,那可就麻烦了。”

    都蓝可汗的眉毛一扬:“老哈,你是不是人上了年纪,越活越胆小了,打仗怎么总是这么瞻前顾后的,隋军就是来援,也只会从东边和南边来,北边是我们突厥的地方 ,他们又怎么可能绕一个大圈呢?再说了,代州和朔州那里,本汗可一直是留了侦骑的,早上还传来消息,说是隋军的步兵还在白狼塞一带筑城,根本没有追击的意思。

    依本汗看啊,他们这回也就是意思一下,把染干那个胆小鬼安置在白狼塞那里,只是这支隋军恃胜而骄,追得太凶,现在被我们反围在这里,隋军的步兵不可能一下子从白狼塞那里飞过来,现在也只能干瞪眼啦!”

    哈米赤摇了摇头:“大汗,奴才不这样看,隋军这三千多人明显是精兵中的精兵,而且有大将坐镇,隋军就算不要这三千人了,起码不会坐视大将陷于重围而不理,就算是步兵,也会跟进的,不至于象现在这样动都不动。再说了,这支隋军明显有战马,如果换了奴才的话,这两天也该骑马突围了,在这里纯属等死,奴才只怕他们是在故意吸引我们,背后有什么阴谋诡计。”

    都蓝可汗的嘴角勾了勾:“管他什么阴谋诡计呢,现在他们也就三千多人,又不会从天上掉下来援军,我们大军云集,七八万人还吃不掉这些隋军,以后也不用在草原上混了,吹号,进军!”(未完待续。。)

第四百七十五章 请将不如激将

    突厥人的号角开始响成一片,满山遍野的突厥人都开始吹呼起来,高声大叫道:“可汗,可汗!”各种唿哨声和刀盾相击的声音响成一片,随着突厥人这片巨大的声浪,前排上万步兵开始缓缓地移动,一千辆大车被慢慢地推着向前进,而车后密密麻麻的步兵举盾执刀,小心翼翼地缓缓向前。

    王世充今天全副武装,站在一辆战车上,看着对面黑压压向这里扑来的突厥人,神情严峻,显然这些久经战阵的突厥人远非岭南的那些蛮夷,今天在这些大车上都蒙着湿牛皮,糊着泥巴,再想象几年前平定岭南那样用火攻之计,只怕是行不通了,今天这一仗,突厥人看起来是下了老本,就是要强攻的,为此不惜舍弃本方最拿手的骑兵战术,而是改以步兵,用这种笨办法硬来,虽然损失不可能小,但本方对于这种战术,也没有太好的办法,唯有靠着弓弩手与对方硬碰硬了。

    不知不觉,突厥人的大车已经推进到二百步左右的距离,王世充屏住呼吸,从突厥大车的空隙间,他隐约可以看到一张张狰狞的脸,眼中闪着嗜血的狂热,而更远处,离开当面这四五千步兵大约百步的距离,前些天交手过的那些突厥铁骑,正不紧不慢地走马向前,既是押阵,更是督战。

    隋军阵中的战鼓声“冬冬”地响起,王世充戴上了青面獠牙的恶鬼面当,几乎身边的每个士兵也都戴上了这家伙,在面对面的搏杀中。用各种办法让敌军恐惧。都是必要的手段。从这点上来看,突厥兵这种满脸刀疤,南方蛮夷那种浑身油彩,铁勒人戴着狼骨,和隋军这样戴着面具,都是一样的道理。

    王世充的手渐渐地抬了起来:“弩手隐藏不动,弓箭手准备!”

    随着观测兵的声音高高响起:“敌距一百步!”王世充的手狠狠地向下一切:“弓箭手,三发连射。射程百步!”

    三朵乌云般的箭雨,飞快地从隋军的车阵中升起,向着东,南,北三个方向射出,突厥人的车阵虽然有大车挡板护住了正面,却无法抵挡这种从上空倾泻而来的箭雨,士兵们纷纷举盾,惨叫声,长箭入体的声音。以及长箭击中盾牌时那种“哆哆”的声音,响成一片。王世充清楚地看到,不少刚才还在向前移动着的脚,一下子扑倒在地,接着被迅速地向后拖回,想必是身边的士兵们把这些中箭的同伴抬到后方。

    突厥车阵中响起了一阵急促的忽哨声,大车停止了前进,从车后也升起了一片箭雨,显然是突厥射手也开始有样学样,在自己弓箭的射程以内,向着对方开始进行弓箭压制。

    王世充高声叫道:“盾牌手掩护弓箭手,继续箭雨压制!”话音未落,早有准备的长槊手们把长槊向地上一插,两人一组地举起足有一人高的大木盾,顶在弓箭手的脑袋上,就象一个巨大的木质顶蓬,帮助弓箭手抵挡着对方的箭雨,只听木板上“噼哩啪啦”的声音不绝于耳,从王世充这里看,许多木盾上很快就挺满了长长的箭杆。

    隋军的弓箭手们也没闲着,以最快的速度把手上的羽箭向着斜前方击发,绕出高高的弧线,准确地落到百步之外,突厥人车阵的后方,几乎每次长箭划过天空,落到敌阵之中的时候,都会响起一声惨叫,紧接着就是重重的身体仆倒的声音。

    弓箭吊射持续了小半个时辰左右,王世充这一边的损失大概有四十多人,多数是弓箭手钻出盾牌对射时被射中了肩膀和臂膊,无力再战,只能退到阵中包扎,而对面看起来被射倒的足足有六七百人,身着铁甲,臂力惊人的隋军射手,配合上长杆铁箭头的狼牙箭,在与身穿兽皮,用着骨制箭头的突厥仆从部落射手的对抗中,优势明显。

    王世充从车上挡板的一个特制的小孔向外看,突厥大车后面被向后拖的人越来越多,而射出来的箭却是越来越稀,越来越少,很快,就变得稀稀拉拉 ,被隋军这里越射越多,越射越快的弓箭给完全压制了。

    都蓝可汗看着仆从部落的射手们,被隋军的箭雨一片片地扫倒,多数人已经开始往着盾牌下,大车下钻,躲避着这可怕的箭雨, 更是有不少人借着拉身边的中箭同伴的机会,趁机向后面逃跑,不少人拖着已经被射得跟刺猬一样,明显断了气的人,抱着头,一路向后狂奔,那些尸体都成了他们逃回去的理由。

    都蓝可汗恨恨地扭头对着身边那十几个看傻了眼的仆从部落首领们骂道:“这就是你们带来的战士吗?一万人射不过对面两千人,你们还好意思称自己是草原上的雄鹰?”

    一个年约半百,满脸皱纹的老头儿不忿地说道:“大汗,我们都是响应您的号召,近的几百里,远的上千里,还有达翰儿部落是从漠北赶来的,来这里可不是为了做做样子,您让我们的战士们打头阵,我们二话不说也不上。

    可是我们突厥人是天生的骑手,你让我们的战士下马步战,学着隋人那样推着大车,拿着弓箭对射,我们的战士没有他们那么精良的护甲,犀利的弓箭,打起来当然吃亏,但即使这样,我们也没有撤退,您对我们的指责,是不是太过分了点呢?”

    都蓝可汗看着这些首领们,一个个哭丧着脸,心疼地象是给抢了几万头牛羊,他突然意识到现在还要靠这些人顶前面吸引火力,不能就这么得罪了他们,于是哈哈一笑:“阿里台大人,刚才本汗说的有些过了,向您,还有其他的大人们道歉。本汗只是觉得这隋军不过三千多,我们有这么多人,却奈何他们不得,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本来本汗安排你们打头阵,是想给你们一个建功的机会,咱们可是早就说好的,如果你们攻破隋军车阵,消灭掉这些隋人,那他们的铁甲钢刀,战马和强弓硬弩,一切都归你们,杀掉隋军大将,取得首级的部落,本汗特免其三年的贡赋,如果你们现在打退堂鼓的话,本汗也不勉强,现在本汗就让我们本部的精锐上。”

    都蓝可汗说着,装模作样地叫了起来:“传我将令,可汗卫队全部下马。。”

    阿里台一听,立马慌了,连忙说道:“大汗,万万不可,我们都死了这么多人了,这时候让我们撤下来,算啥事儿啊!拼了这把老骨头不要,啃也要把这些隋军给啃死!”他说着,双腿一夹马腹,那马给他靴子上的马刺一刺,负痛长嘶一声,直接就向前冲去,很快,就变成了一个小黑点。

    其他的头人们也都咬了咬牙,纷纷带着自己的亲卫,向着各自的队伍跑了过去,都蓝可汗看着他们离去的身影,嘴边泛起一丝冷笑:“哼,猪脑子就是好骗!”

    一边的哈米赤脸上挂着奸笑,点头哈腰地说道:“大汗真是好本事,两句话就激得这些大人们拼命去了,这回看来这帮人是要花血本啦,隋军就算能胜,只怕也要掉几斤肉,非死个几百人不可呢。”

    都蓝可汗得意地点了点头:“本汗要的就是这个效果,用这些人强打硬攻,也能试出隋军还有什么战守之道,尤其是接近了他们的车阵后,他们还有什么反击的办法!”(未完待续。。)

第四百七十六章 临兵斗者

    都蓝可汗扭头对着身边的传令兵说道:“传令下去,我们的骑兵也抽出两万人,每个方向安排六七千人下马步行,填补那些仆从部落的士兵上前后留下的空当,万一他们真的能攻击隋军阵地,就让我们的人发箭助战,推进到离敌五十步以内的距离,乱射一气!”

    哈米赤微微一呆:“大汗,这样会连自己人也射到的啊,不太好吧。”

    都蓝可汗眼中凶光一闪:“反正死的不是自己人,多射死些,也少点给我们分战利品的,对不对?”

    哈米赤咽了泡口水,眼神中闪过一丝恐惧之色,嘴动了动,似乎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忍住了没有说。

    王世充摆了摆手,喊了声“停”,早已经钻出盾牌,尽情发射的弓箭手们整齐划一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四百多弓箭手的持续火力压制已经把对方射得抬不起头,大车后已经没有站着的突厥人,地上除了横七竖八的尸体外,百步以内的活人无不是躲在大车下面,战战兢兢,连头都不敢冒出来了。

    可是王世充的视线却落在了远处,他看到从密集的可汗本部铁甲骑兵中间闪出的一个通道,几个明显突厥贵族打扮,一身盔甲的人又带着几千骑兵奔来,对着那些逃到后面的步兵们就是一阵劈头盖脸的鞭子抽,甚至为首的人还抽刀砍了几个军官模样带着逃跑的家伙,这下子向后狂奔的突厥步兵们一下子止住了脚步,在这些人的喝令下。又开始重新列队。而这些新来的骑兵们纷纷下马。站到了队伍的前方,看起来是准备作为生力军投入战斗了。

    王世充从这些人的动作和气势上,感觉到一股强烈的杀气,看起来不同于三天前和刚才进攻的突厥人,只怕这次他们是来拼命的,有进无退,而那些贵族头人们亲自带队,部队的士气只会大增。接下来,应该是一场前所未有的恶战了。

    正思索间,传令兵的声音突然在后面响起:“王将军,大帅请你速去军议!”

    王世充跳下车,对着一边的张金称沉声道:“你临时接手一下指挥,只守不战,不得出阵,敌军到百步之内就用弓箭手射他们!”

    交代完后,王世充迅速地跑到了阵中央的帅台,史万岁这几天搭了一个土台子。虽然不算太高,但是也足以让他对阵外的情况一览无疑。而张须陀举着两面大盾,寸步不离地在他的身边,盾上插着十余支羽箭,一看就是刚才战到激烈时突厥的射手们向着这里的大将一阵猛射的结果。

    史万岁身上倒是完好无损,而冯孝慈的左臂却裹着布条,腥红的血隔着白布仍然不时地渗出,王世充皱了皱眉头:“冯将军,怎么挂彩了?”

    冯孝慈哈哈一笑:“一时按捺不住 ,操起弓箭跟狗日的对射,不小心给咬了一口中,不妨事!”他说着把左臂象风车一样地转了转,以示自己的伤不影响作战。

    史万岁摇了摇头:“冯将军,你现在不是一个士兵,或者是都督,而是指挥千人的将领,如果你出什么意外,那南线的指挥就会出问题,可不是死你一个人这么简单的事,一会儿还有恶战,不得逞强,明白吗?”

    冯孝慈正色抱拳道:“谨遵大帅军令!”在这军中,只要穿上了这身帅袍,史万岁就象换了一个人似的,大将的气场与威严尽显无疑,让人不敢说半个不字。

    史万岁看了一眼远处正在集结的突厥军队,说道:“各位应该都看清楚了,这回突厥人是来拼命的,只怕我们不太可能象前几次那样,只靠着射箭把他们打退,一旦敌军攻进车阵,长槊手就得列阵,守住车阵一线,不能给敌军涌入缺口,向内突破的空间。”

    众将都点了点头,史万岁看了一眼张须陀:“张将军,只守不攻只怕也不是办法,本帅看这些突厥人并非都蓝可汗的本部,不排除他在这些人攻上来时,让自己的人在后面不分敌我进行射击的可能,所以我们必须留出足够的反击余地。

    我这里的五百亲兵,本是留下作最后决战用的,可是这一回,我料敌军也没有大批的骑兵,现在他们连可汗卫队都开始下马准备步战,这就给我们的骑兵突击创造了机会,张将军,你带这五百人,全部甲骑俱装,一会战到激烈之时,从西边靠湖的那一边冲出,由南向北地横扫一圈,目标就是杀散突厥的那些步行弓箭手,只要弓箭手一溃,攻进车阵的突厥人也不足为虑。”

    张须陀的虎目中精光一闪,中气十足地抱拳道:“诺!末将得令!”

    史万岁的眼中闪过一丝冷厉的寒芒:“千万注意了,不可恋战,速战速回,尤其不可以和突厥的骑兵缠斗!”

    张须陀点了点头,转身就走,刚走两步,似乎想到了些什么,回头道:“大帅,末将不在的时候,您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史万岁哈哈大笑道:“张将军,本帅冲锋陷阵,与突厥第一勇士单挑决胜负的时候,你还是个娃娃呢,你觉得本帅老了,非要人保护吗?”

    张须陀笑着摇了摇头:“大帅永远威武,须陀这就去啦!”说着,头也不回地向台下走去,而一阵脚步声和马蹄声很快传了过来。

    史万岁看了一眼赵仲卿:“老赵,北边是都蓝可汗的主力所在,压力最重,这些天看起来这个方向的攻击也是最猛烈,我多给你派二百人,一定要牢牢顶住,即使突厥人的箭矢遮住了太阳,也不能后退一步。”

    赵仲卿的面沉如水,用力地点了点头:“放心吧,只要我有一口气在,就一定会守住车阵的。”

    军议既完,远处传来一阵沉闷的号角,突厥人又开始发出声声狂吼了,三个方向的突厥步兵,在骑着马的十几个贵族头人的指挥下,迈着整齐的步伐,前方的战士举着盾牌,拿着弯刀长槊,四五排后则是大批的弓箭手步行跟进,加起来足有二万人,向着车阵黑压压地压了过来。

    王世充奔回了自己的指挥位置,张金称的脸色非常凝重,说道:“老爷,看起来这回突厥人是来拼命的啦!”

    王世充没有说话,转过头,微微一笑(虽然戴着面当看不见笑容):“金称,你怕了吗?”

    张金称一挺胸膛,大声道:“怕个球!老子只怕突厥人来得太少,不够杀呢!”

    周围的士兵们听到张金称这豪气干云的回答,全都哄堂大笑。

    王世充跳上战车,回头看了一眼大约两里外的突厥大军,大声道:“各位不远万里,来到这塞外不毛之地,就是为了建功立业,斩将封候的,今天就是我们的机会,如果输了,我们的脑袋就会跟昨天砍下来的突厥人头一样,给突厥人拿去当球踢,或者是当夜壶,如果胜了,今天诸位的英雄壮举,必将永载史册,为子孙后代所景仰!

    男儿一世,草木一秋,我等投军报国,不就是图个青史留名,封妻荫子吗?这里离着我们汉关十万八千里,怯战后退者死无葬身之所,勇往直前者才会能死中求生,我王世充会和你们一起同生共死,只要能活下来,就可以共享富贵!”

    士兵们爆发出一阵雷鸣般的怒吼声,弓箭手们不停地拉绷着弓弦,而长槊手们则拼命地跺着脚,挥舞着长槊,用胸中之气和手中之力,制造出最大的声浪,隋军车阵中,热情如火,士气冲天。

    王世充拔出长剑,指向了远处的突厥步兵:“兄弟们,把他们全部杀光,一个不留 !”(未完待续。。)

第四百七十七章 车阵被破

    阿里台带着自己的亲信部众们,走在第一排,离着本方丢弃在前方的大车越来越近了,他甚至可以看到在车下躲着的那些士兵们一个个红着脸,低着头,不敢看自己,自己的儿子铁里克先被他一眼就认了出来,这会儿更是羞得无地自容。

    阿里台恨恨地一跺脚,指着铁里克先破口大骂:“铁里克先,你这个懦夫,软蛋,我阿里台没有你这样的儿子,你去死吧!”

    铁里克先给阿里台这样一骂,一咬牙,心一横,直接从车底钻了出来,扔掉了手中的盾牌,狂吼道:“我铁里克先不是懦夫!”说着就双手挥着大刀,发了疯似地向着隋军的车阵冲去。

    十余部强弩击发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铁里克先顿时胸前多了十几个大血洞,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双眼圆睁,嘴里喷出一蓬血雨,仰天就栽倒在地,四肢一挺,直接就死了。

    阿里台悲愤交加,双眼通红,大吼一声:“儿啊!”他身边的士兵们受了这个刺激,全都状若疯狂,举着盾,越过大车,就向着隋军的车阵狂冲过去,而那些躲在车下的突厥士兵们,也都纷纷钻了出来,挥舞着兵器,嘴里发出声声战吼,飞也似地向着车阵冲来。

    王世充心中暗叫糟糕,没想到射死一个蛮子竟然能这样激发起敌军的斗志和士气,但他迅速地下了第一道命令:“弩手,三连弩速射,弓箭手距离六十步。覆盖射击。自由发射!”

    王世充的话音刚落。周围的弩手们就已经迅速地抄起车上的三连步兵弩,连扣三下扳机了,兵书有云,临阵不过三矢,一般指的就是对于弩手来说,从二百步的杀伤距离到骑马的敌人冲到面前,算上装填的时间,最多只能发出三箭。所以弩兵虽然威力强大,但往往形不成弓箭手那样持续,迅速的弓箭压制,因此在军中的重要性也不如可以在后排发射的弓箭手。

    但弩兵的最大优点是可以顶在最前方,射程又远,能够对正面冲击的敌人形成直射,而且由于弩的劲道普遍要强过弓许多,穿透性强,近距离射击,往往能贯穿好几个敌人。只要能解决射击速度的问题,仍然以步兵为主的中原军队克敌制胜的头号利器。

    三连发步兵弩就能极好地解决这种发射速度的问题。熟练的弩手们这会儿也根本不用考虑对方射箭的问题,操起手中的弩,连瞄准都不用,对着几十步外蜂涌而至的突厥兵海,就是迅速地扣下扳机,然后左手把三连步兵弩向后一抛,右手接过身边的同伴递上的一部安装好的三连步兵弩,再次连扣三下扳机。

    弩矢如同满天的蝗虫一般,激射而出,就象后世里用机关枪扫射着人群似的,突厥士兵们如同被风吹过的稻谷一般,不是一个个,而是一片片地倒下,满天都喷射着从人体被贯穿的血洞中迸出的血浆,被这草原上的劲风一吹,形成了一道半人高的血雾,淋得攻守双方的士兵们满脸满身都是。

    七十多步的距离,疯狂冲击的突厥步兵,碰到了疯狂射击的隋军弩手,五架弩机的十余支弩矢,在三十步左右的距离上全部打完,仅在王世充的视线所及范围内,突厥兵在他的正面就丢下了近千具尸体,但如同吃了兴奋剂的突厥兵们,仍然半步不退,即使有些给尸体绊倒在地的士兵,也都爬了起来,甚至扔掉了手中的盾牌,挥舞着大刀和长槊,疯狂地向前涌来。

    两片乌云般的箭雨划着优美的弧线,落在了突厥兵密集的阵形当中,又是两片人中箭倒地,伤者捂着箭伤满地打滚,可是这回没有人再拖着伤兵向兵退,等着这些伤兵的只有后面几十双臭哄哄的大脚,不少人直接就被活活踩死,血腥的已经让人疯狂,没有人停下来同情弱者,所有人突厥人脑子里只有一件事:“向前,向前,向前!把所有的隋军统统杀掉,一个不留 !”

    隋军的弩手们接过新装好的一枝三连发步兵弩,向着离自己只有十余步的突厥士兵们发出了最后三轮矢海,然后把弩向后一丢,整个人向回跳下战车,说时迟,那时快,从车阵外面丢进来几百根套马索,有四五个动作比较慢的家伙刚刚一转身,就给套马索套中,然后整个人就给从空中拖到了外面,一阵恐怖的乱刀声后,连惨叫声也听不见了。

    王世充站在离大车二十步左右的地方,拿着佩剑,在地上划下了一条线, 然后自己站在了线内,高声道:“众军听令,有过此线一步者,斩!若是我王世充过此线半步,督战队先斩王某人头!”

    隋军的战士们眼中闪过一阵恐怖的杀意,震天地吼道:“威武!”

    弓箭手们继续放着箭,从车阵外也射过来两轮箭雨,看起来是突厥人冲阵前的弓箭掩护了,对面的战车已经开始剧烈地摇晃,甚至有一些突厥人咬牙切齿,满脸刀疤的脸,已经出现在了挡板的上方。

    弩手们手里举着最后一部三连发步兵弩,二百双冷冷的眼睛各自通过弩身上的望身,盯紧了正在从战车上向里爬的突厥兵,手指头已经扣上了板机,只等王世充的一声令下 ,就会击发。

    突厥兵们在两人多高的战车外侧叠起了罗汉,后面的士兵踩着前面人的肩膀,嘴里咬着大刀,双手一撑战车挡板的上缘,就向里面跳入,只片刻间,就有三四百突厥人这样跳了进来,嘴里发出恶狼般的吼声,也不待身形稳住,有些人直接跳下来就在车上绊了个狗吃屎,直接一个俯卧撑爬了起来,怪叫着就向隋军的步兵阵线冲去。

    王世充眼中杀机一现:“弩兵发射!”身边的张金称高高举起了令旗,耳边的弩箭击发之声不绝于耳,这回距离很近,隋军的弩手们早就找好了目标,不象刚才那样一通乱射,全是冷静地点射,一箭击中一个目标,往往是正中眉心,弩箭在突厥人的脑门上生生钻开一个血洞,再从另一边钻出,带着红色的鲜血和白色的脑浆,又向后飞出十余步才落地。

    一箭击出后,弩手们迅速找到下一个目标,冷酷地继续扣下扳机,又是一阵此起彼伏的扳机击发之声,伴随着百余具尸体仆地的声音,车阵内几乎没有站着的突厥活人了,而几十个正在爬车子的突厥人,看到这情形,吓得手一抖,竟然直接掉了下去。

    外面又传来一阵怒吼声,看起来是突厥的那个将领在大声呵斥手下的懦弱胆小,伴随着一阵狼吼声,突厥人再次从战车上爬动,而更多的突厥人从车子的两侧,甚至从大车的车底爬过来。

    弩兵们各自找了一个目标,发出最后一枝弩箭后,退到了后排,而隋军的步槊手们也扔掉了手中的大盾牌,左手抄起小铁盾,拉下恶鬼面当,双手端着长槊,肩并肩,排成两里宽,三列纵深的队伍,向着只有十余步外的突厥士兵们压去。

    阿里台也从大车的空隙里钻了进来,他举着弯刀,高声吼道:“勇士们,杀了这些隋人,他们的所有装备都是你们的,为死去的兄弟们报仇,冲啊!”

    突厥兵们发出一声吼,举着刀斧就向前冲,几十个冲在前面的大力士从怀中掏出一把短柄飞斧,用力地向着对面的隋军掷了过去。(未完待续。。)

第四百七十八章 阵中血战(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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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飞斧掷出,血光飞溅,十几个隋军士兵应声而倒,而七八个悍勇之士倒地后直接拔出镶在身上的斧头,一咬牙,连血也不止,就继续端着长槊向上冲。

    突厥士兵们也迅速地抽出了兵器,挥舞着长兵刃,如长槊与狼牙棒的大力士们冲在了前面,从隋军的长槊间的缝隙里钻进去,隔着隋军的盾牌,与对面的隋军杀作一团。

    由于隋军人数太少,每个方向只有四五百名长槊手顶在前面,因此阵形的宽度和密度都不足,无法形成象一般的枪阵那样矛槊如林的情况,很轻易地被突厥人近了身,前排士兵的长槊虽然也捅倒了上百名突厥人,但仍然挡不住潮水般的突厥人从后面不断地涌来。

    第一排的隋军士兵们弃了手中的长槊,纷纷抽出身上的重剑与砍刀,左手握着盾牌,整排的士兵的大盾相连,形成了一道厚实的盾墙,后面的士兵们把长槊架在前排士兵的胳膊上,另一只手死死地顶住前面同伴的后背,硬顶着本方的阵线不向后退。

    隋军的士兵们个个都是骁果的精锐战士,无论是马战还是步战,都可以一当十,突厥的士兵虽然悍勇,但他们长于马术和射箭,这种面对面的搏杀上,无论是力量还是技巧,都逊色隋军的骁果战士很多。加上双方的装备不是一个档次。许多时候即使突厥士兵们的刀剑越过盾牌。砍中了隋军士兵的身体,仍然无法造成致命的伤害,反过来隋军的重剑,马刀都是锋利无比,一刀挥出,往往对面的敌人的断首残肢横飞,几乎刀刀致命,剑剑出血。

    但突厥人毕竟数量众多。而且全打红了眼,后面的人踩着前面士兵的尸体,疯狂地涌上,更是有些悍勇之徒,直接踩着前面人的肩膀,凌空向着隋军的阵营飞扑,落地之后,狂舞着手中的兵刃,对着周围的一切疯狂地攻击,在被乱刀分尸之前。总能杀伤到六七个对手。

    战局一时间形成了僵持,突厥人靠着兵多。隋军靠着阵型和人猛,在最开始的战线处寸步不让地战斗,双方不断有着士兵中刀剑倒下,退出战斗,而往往隋军士兵们被打倒后,后方的战友会迅速地补上空当,伤兵退后,稍作调整后又加入后排作战,因为损失比起对方要小了许多,王世充这一块儿打了半个多时辰,本方无法再战的大约有一百多人,而突厥人却是伤亡又超过了一千,尸体和被踩死的重伤员几乎在这战车后的百步范围内形成了一堵血肉的尸墙。

    隋军的弩手们也几乎全部换上了肉搏的护具,操起了双手使的大刀和战斧,投入了一线的战斗,这些臂力惊人的弩手们舍弃了盾牌,在这种近身肉搏战中就是持双手武器奋击的跳荡兵,他们躲在一线士兵大盾的后面,看准机会,趁着盾牌的打开那一瞬间冲出去,对着对面敌人的腰部和腿部就是一阵猛砍,往往一蓬血雨之后,对面的敌军惨叫着倒在血泊之中,一只腿不翼而飞,紧接着就会被后面涌上的同伴踩成肉泥。

    隋军的弓箭手们也是一刻不停地向着外面倾泻着箭雨,战车两侧的二十步距离成了他们反复清洗与打击的目标,尽管后面涌进来的突厥士兵全都高高地举着盾,可是总是时不时地有着倒霉鬼被箭枝射穿了盾牌,惨叫着捂着脖子或者是肩膀,扑倒在地,而更多的人则一直举着盾牌,有些人的手都被射得钉到了盾牌上,血流如注,却咬着牙一直在死撑着,因为他们很清楚,只要把盾牌从自己的头顶挪开哪怕瞬间,只怕这条小命就已经不保。

    突厥人从外面射来的箭雨也一刻没有停过,看样子应该是拱到离车阵四五十步距离的步弓手们,在一直发箭支援前方的战斗,他们的箭雨没有射向正在苦战的两军步兵,而是向后延伸了二三十步,专门打击站在后面的隋军箭手和预备队。

    隋军的弓箭手们今天的左手都套着一只皮盾,遇到箭矢奔着自己过来,则举盾一挡,然后继续抽箭搭弓,向着远处一箭回射,只是由于王世充的严令,只允许弓箭手们把箭雨打击的范围控制在大车的前后二十步左右,不与对方的射手进行对射,因此半个时辰下来,隋军的弓箭手们有五六十人肩部中箭,无法再继续战斗,而战死者也有四五十,少了一百多人的火力,隋军的箭雨看起来也不如半个时辰的刚接战时来得凶猛迅捷。

    前线的血战一直在继续着,战吼声,刀剑相交的声音,大棒击中盾牌的声音,还有垂死时的惨叫声,不绝于耳,而几乎个个杀得浑身是血的隋军将士,一个个面当上状若血洗,如猛鬼恶魔,而对面的突厥士兵,终于露出了些疲态,开始慢慢地向后缩了,气得那阿里台跳到战车上,手持弯刀,嘴里冒出一串串的突厥话,尽全力刺激着部下的士气。

    王世充的双眼一亮,眼中的绿芒一闪,沉声喝道:“就是这时候了,传令,断槊攻击!”

    此刻王世充的身边只剩下了张金称一人,就连单雄信也已经提着长槊上前肉搏了,这会儿张金称正举着盾牌,不停地高接低挡,听到王世充的命令,连忙从怀中掏出一面绿色的小旗子,高高举过头顶,让每个士兵都能看得清清楚楚,然后使劲地绕着头顶转了三圈。

    王世充身后弓箭手们如同条件反射一般,扔下了手中的弓箭,而正在后面十余步暂时歇息的轻伤兵们,也仿佛屁股被火烤到了似的,纷纷从地上弹起,一个箭步就蹿到前面,抄起地上早已经放着的一根截成三尺左右长度的断槊,向着前方用全力掷出。

    这些臂力惊人的弓箭手,能把这十余斤重的断槊,轻松扔到四十步(六十米)左右的距离,就类似于古罗马的标枪,三尺长的断槊没有任何盔甲或者是盾牌可以抵挡,突厥的阵营中鬼哭狼嚎声响成一片 ,大批的士兵如同串糖葫芦似的,被一根断槊穿透了三四个人,满地都是这种人串在滚来滚去,挣扎不了两下,就把中了断槊的肚腹处挣扎得肚破肠流,内脏流了一地,配合着这些人临死前的惨叫声,场面血腥可怕之极。

    突厥的阵中一片混乱,前排的幸存者再也顾不得军令,转头向着后面拼命地夺路而逃,而后面战车一线的士兵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仍然使劲地向前挤,场面一片混乱,而站在战车上指挥的阿里台,仍然声嘶力竭地指挥着部下们继续战斗,不得后退一步。

    王世充看着远处的这个老人,眼中杀机一闪,转身对着张金称大吼道:“弓箭,快!”

    张金称一下子反应了过来,解下背上的大弓,顺便从腰间的箭袋里抽出一支长杆狼牙箭,搭到了弓弦上,连弓带箭一起递给了王世充。

    王世充一把抄过这把三石的紫檀木大弓,弓步扭腰,气沉丹田,死死地盯着远处战车上的阿里台,缓缓地拉开了大弓,一如十年前南渡长江的那个夜里,自己在战场上射杀的第一个人,而这个白发白须的突厥老者,确定无疑地就是对方的大将,只要射死了他,那对方的士气一定能彻底崩溃。

    三石弓比起王世充平时惯用的二石五到二石六的弓,要硬了不少,王世充感觉在拉弓的过程中,两臂开始酥软,弓拉到七分的时候,几乎再也纹丝不动,王世充胀红了脸,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却是再也无法拉开半分。(未完待续。。)

第四百七十九章 阵中血战(二)

    王世充感觉腹部的肌肉在剧烈地抖动,这几年随着身份地位的提高,弓马不如以前练得那么多,记得以前可以勉强拉开三石弓,可现在是完全不行了,看来上阵打仗,并非自己的所长,早知道应该把那把二石五的桦木弓带来了。

    张金称一看王世充这样子,知道他开不了这三石强弓,微微一笑:“老爷,需要金称帮忙吗?”

    王世充从他的话里,分明听出一丝嘲讽,人争一口气,王世充咬了咬牙,怪叫一声,双臂的肌肉都跳了起来 ,而那该死的弓,终于被王世充拉得如满月一般,扩到了最大处。

    王世充只感觉手臂都在剧烈地痉挛着,他知道这一下可能自己的臂肌已经被拉伤了,坚持不了多久,而刚才的暴发让自己的内脏也有些轻微地受损,鼻腔中都感觉有淡淡的血气上涌,看起来已受内伤。

    不过王世充的眼里现在只有阿里台的身影,只见他暴跳如雷,甚至连连砍翻了两个正从他身边逃跑的士兵,不少准备开溜的突厥士兵被他这气势所阻,又纷纷返身再战,继续与隋军杀成一团。

    王世充调整了一下呼吸,只觉得周围的战场一片安静,“冬冬”的鼓声和震天的喊杀声充耳不闻,他的世界里只剩下了阿里台一人,再次确认了箭头与风向,王世充微微地眯起了靠着弓弦的右眼,而搭着箭的右手,猛地一松。

    长杆狼牙箭从脸上戴着的青铜面当的一侧滑过时,那种因为剧烈的摩擦而导致面当上如同火灼的感觉。隔着青铜的面当传了过来。烧得王世充的半边脸都发烫。他甚至可以看到飞出的羽箭的末端羽翼,带起了一丝小小的火花。

    紧接着,这枝利箭如同流星一般,划过了整个战场,从阿里台大张的嘴里射了进去,再从后脑壳穿出,竟是生生地把他的脑袋就这么钉在了战车的挡板背面,由于距离太近。弓箭的力量太大,阿里台的整个颈骨被瞬间折断,整个身子只连了一层皮跟脑袋相连,那模样既诡异又可怕。

    王世充长出了一口气,双臂的酸痛感觉几乎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用突厥话高声喊道:“大人战死了,快跑啊!”

    前方的不少隋军将士也都是从北边重镇的番上士兵们精选出来加入骁果的,很多人也会突厥话,听到王世充这样叫起来。也纷纷跟着吼道:“大人战死了,快跑啊。迟了就没命啦!”更是有几个家伙还带着哭腔在吼,学得维妙维肖。

    突厥步兵们的士气这下子完全崩溃了,掉头就向后狂奔,由于这个空间太过于狭窄,一时半会儿根本无法挤出去,前面的人出不去,后面的人拼命挤,场面混乱不堪,而隋军这时候干脆散开了阵形,盾牌阵一开一合,双手挥舞着大刀战斧的刀斧手们纷纷冲出,对着露了整个大背在后面的那些突厥逃兵们,就是一阵子刀砍斧劈,一时间突厥兵被杀得人头滚滚,成片成片地被砍倒。

    不少突厥兵意识到这样是逃不出去的,骨子里草原恶狼的凶残又透过血液流传了开来,数百名悍勇之徒返身回战,而经历了刚才的那一瞬间的慌乱后,不少夺路而逃的突厥步兵刚一钻出车阵,就发现几十步外,原来自己推过来的大车那里,数千名铁盔铁甲,举着弓箭的可汗本部士兵,正举箭对着自己,眼中闪出冷冷的杀意。

    一个为首的将军大吼道:“大汗有令,后退一步者杀!勇士们,你们的大人战死了,难道你们不为他报仇,就这样逃走吗?”

    这名将军的话音刚落,突厥射手们就齐齐地射出一排箭,直接插到了逃兵们身前五六步的地方,这些逃兵们咬了咬牙,举起刀,狂吼一阵,又冲回了车阵之中,里面再次响起了刀盾相交 ,金属碰撞的声音,还有此起彼伏的怒吼和惨叫声。

    突厥将军的嘴边闪过一丝残忍的笑意,对着身边的弓箭手们大声道:“举箭,目标正前方,七十步,十轮弓箭急袭!”

    一个弓箭手的眼中闪过一丝迷茫,放下了手中的弓,问道:“将军,这样会杀到自己人啊。”

    突厥将军一鞭子就在他的脸上开了一道血槽:“废话,只要杀到敌人就行,隋狗有铁甲盾牌,不在混战时射,你以为能杀到几个人?这是大汗的命令,违令者,斩!”

    连着几波的箭雨狠狠地倾泻在混战的步兵阵线,数百名突厥士兵中箭倒地,有些人一边骂着娘,一边试图去够背上插着的箭,而更多的人则直接仆倒而亡,隋军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箭雨当场射倒了四五十人,原本严整的阵型微微有些散乱。

    王世充骂了句娘:“狗日的突厥蛮子果然够狠,弓箭手,目标对方的弓箭手,一百步,自由射击!前方的步兵,重新列阵,持槊举盾,守住战线!”

    隋军的弓箭手们重新拿起了大弓,一阵箭雨反击,对面的声势弱了不少,而紧接着突厥人的弓箭开始重新扫向隋军的弓箭手,趁着这股子难得的时机,隋军一线的步兵们重新列阵,头顶大盾,手持长槊,与十余步外的突厥步兵形成了对峙。

    那个突厥将军再次举起了马刀,吼道:“别管敌军的弓箭手了,继续射步兵,目标,六十。。。”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从侧面飞过来的一枝长杆狼牙箭,就狠狠地贯穿了他的脖子,直接把他的整个人射得飞出去两三步,尸体才轰然倒地,甚至连脸上的表情都没有任何变化。

    突厥射手们全都瞪大了眼睛,向着来箭的方向看去,却惊奇地发现,离自己不到三百步的地方,却已经站着几百名人马俱甲的隋军骑兵,黑色的兽面连环甲,血一样的红色盔缨,恶鬼头的面当上,两只眼睛掩饰不住杀戮的渴望,而为首的一员铁塔般的大将,正手持着一把铁胎大弓,看起来足有四石五六, 三百步的距离,一箭毙命,让这些以射术闻名的射雕手们,也全都目瞪口呆。

    那名大将把弓挂回了背上,右手拿起一枝足有两丈长的长槊,左手抄起一只钢鞭,吼道:“给我杀,一个不留!”

    如死亡骑士般的这些隋军骁果骑兵,暴发出一阵可怕的嘶吼声,几百支长槊平举,而战马的铁蹄开始奔腾,三百步的距离,只用了不到五十步,就加速到了飞一般的速度,骁果骑兵们全都站了起来,站在马蹬上,嗜血的双眼中闪着杀戮的渴望,如风一般地向着突厥射手们冲刺。

    突厥射手们本能地搭弓上弦,向着这些骑兵们射箭,却几乎没有一个骑兵落马,双层铁甲的完美防护作用尽显无疑,不是弩箭的普通铁制箭头很难直接在一百多步的距离将这样的两层铁甲同时贯穿,多数射手只射出两箭,骁果骑兵就奔到了近前,巨大的冲力撞得一匹马前,能飞出去七八个突厥人,而那长槊上往往能穿透两三个突厥士兵,场面之血腥与刺激,无法用语言形容。

    骁果骑士们的第一个冲刺,直接就撞飞捅死了六七百名突厥射手,紧接着转入了陷阵状态,骑士们弃了手上的长槊,纷纷掏出马勾上的副武器,各种马刀,铜锤,钢鞭,狼牙棒,流星锤等重型兵器在空中挥舞,人头滚滚,脑浆横飞。(未完待续。。)

第四百八十章 骁果冲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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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厥的步弓手们没有战马,没有足够坚硬沉重的双手重型武器,甚至没有盾牌,虽有铁甲护身,但在这些骁果骑士的重型武器面前,就跟纸糊的一样,往往一锤子砸下去,直接把铁盔连同脑壳儿一起象个西瓜似地砸裂,被战马冲倒撞倒的士兵,更是被人马加起来重逾千斤的骁果骑士们踩成了肉泥。

    一边倒的屠杀,战场上突厥人的惨叫声此起彼伏,这些突厥勇士们稍作抵抗,便争先恐后地向后逃跑,远处五里开外接应的骑兵们正在快马加鞭地向这里赶来,由于敌我混在一起,他们连弓箭也不敢使用。

    张须陀又是一锤挥过,正中前方一个逃命的突厥士兵的后心,把他生生地砸得飞出十几步,背心的铁甲陷进去足有半尺,飞在空中的尸体还撞到了前面的三个人,那三个人扑地后连回头都不敢,直接从地上弹起,没命地狂奔,一边逃一边还把身上的铁甲头盔脱下,生怕这些东西影响了逃命的速度。

    张须陀哈哈一笑,从地上一具突厥兵的尸体上拔出了自己的长槊,对着身后的骁果骑兵们大声喊道:“走,继续转去北边!”骁果骑士们纷纷从地上拔出了自己的长槊,如风一般地向着北边转去,一边跑一边还不忘了向着逃命的突厥弓手们射出一排箭雨,又是两百多突厥兵惨叫着倒地。

    王世充在阵中看得真真切切,那些骁果骑士们骑着高头大马。比常人要高出许多。他只看到这些铁甲死神们如风一般地掠过。一阵血水飞溅后,他们又如风一般地离开,虽然外面的突厥弓箭手的伤亡情况如何还不清楚,但刚才还一直持续不断地压制本方的弓箭已经完全停了,很明显,张须陀的奇兵出击已经得手啦!

    车阵中的突厥人有不少回头向外望,只看了两眼,就吓得脸色发白。浑身如同筛糠似地抖个不停。等到骁果骑兵们离开后,也顾不得继续作战,拼命地钻出大车,甚至有些等不及的人干脆跳上战车,从挡板上翻了过去,向外逃命,这回连督战的阿史那部弓箭手都逃了,我凭什么要留下来送死呢?

    即使留在前方战斗的那些突厥人的眼神中,也都充满了恐惧,完全不复刚才的那种困兽犹斗的疯狂。车阵中的突厥活人还有三四千,可是已经没有一个还愿意继续作战的了。整个的阵形,也开始散乱。

    王世充高声叫道:“传令,散开队形,所有军士短兵相接,追杀敌军!”说着,他自己也操起一根长槊,向前冲去。

    隋军的将士们早就在等这个命令了,后方的旗号一变,所有一线的槊兵们全部收了盾牌,弃了长槊,抽出随身的重剑,对着前方的突厥人就是一阵狂砍,就连在后方的弓箭手和轻伤兵们,也都操起近战武器,吼叫着冲上前放手大杀。

    车阵中的突厥人哪还有半点战意,全部齐刷刷地转身而逃,没有一个人还有勇气回身一战,只一瞬间,当面的突厥人就被砍倒了数百,还有数百名逃不掉的突厥人扔掉武器,跪地求饶。

    而杀红了眼的骁果军们哪还管这些,不管是站的还是跪的,不管是迎面的还是背对的,通通冲上去一阵猛砍,地上的人头就象西瓜一样滚来滚去,而剽悍的隋军们砍掉人头后,拎起来往自己的腰带上一系,就去追杀下一个目标,有些杀得凶的腰间一下子都系上了五六个脑袋,跑起来这些脑袋互相间都在碰撞。

    都蓝可汗在远处的高地上看得咬牙切齿,他没想到居然被几百隋军骑兵打垮,那些人搬开西边的车阵,向外冲出的时候,他一开始还以为是在逃跑呢,却没想到这些人从南边绕了个大圈子,从南到东再到北,三个方向的本方弓箭手全部被这些人冲垮,光是北边这块儿目测给冲死的本方弓箭手就有一千多,更要命的是这样一来,还在车阵里的那些仆从部落的步兵也全都意志崩溃,一哄而散。

    漫山遍野都是逃跑的突厥兵,这下子真是叫兵败如山倒了,甚至连本方追击那些骁果骑兵的几千轻骑,也被这些溃兵冲得七零八落,有些溃兵甚至直接把本方的骑兵拉下马来,抢了匹马就逃,看得都蓝可汗七窍生烟,却又无可奈何。

    哈米赤叹了口气:“大汗,今天不能再打了,收拾一下败兵,先退吧。”

    都蓝可汗怒吼道:“不行,不许退,我们八万大军,怎么可能输给这三千隋军!传我汗令,一万可汗卫队压上去,先杀逃兵,再杀隋军!”

    哈米赤苦笑道:“大汗,这样兵败如山倒,还如何收拾得了?王不可因怒兴师,将不可因愠而攻战,大丈夫能屈能伸,现在这样,我们只能先收拾残军,仆从部落的人是不能指望了,至少把本部的战士尽量多地集合起来,再图良策!”

    都蓝可汗恨恨地一拳打在马鞍上:“良策?哈米赤,这几天全是在用你的良策,结果呢?你他奶奶的出的都是些什么狗屁不通的主意,本汗给你坑死了!来人,给我把这个废物拿下,一会儿放锅里煮了,以泄本汗的心头之恨!”

    哈米赤吓得连忙滚下了马鞍,跪在都蓝可汗面前,磕头如捣蒜:“大汗饶命啊,奴才对你真的是忠心耿耿,就饶奴才一条狗命吧!”

    都蓝可汗咬了咬牙,正待再开口,突然身后传来一个失魂落魄的声音:“大汗,大事不好啦,隋军大军出现在我军后方!”

    都蓝可汗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扭头向后望去,只见北边大约十五里处,数万精甲曜日的隋军骑兵,已经列成了一队队三角形的骑兵阵,而高高飘扬的一面大旗上,写着一个巨大的“高”字,至少两万名隋军骑兵,还在向着东边奔跑,带起一道长长的烟龙,显然是在准备包抄自己的东边和南边围攻车阵的部队。

    都蓝可汗的两眼一黑,一张嘴,一口老血喷了出来,几乎要跌下马来,哈米赤眼疾手快,从地上弹起来,上前一把扶住了都蓝可汗,一脸的忠义,声音中带着哭腔:“大汗,您可千万要保重啊!”

    都蓝可汗好不容易坐直了身子 ,抹掉嘴边的血迹,眼神变得迷茫而散乱,他使劲地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又用力地揉了揉眼睛,喃喃道:“怎么会这样,隋军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吗?”

    哈米赤急道:“大汗,现在顾不得这些啦,赶快逃吧,北边是隋边,东边也不安全,我们只能向西逃了,只有想办法回到漠北,才有希望!”

    都蓝可汗总算醒悟了过来,对着身边的传令兵大吼:“快,全军向西转进!”说着,狠狠地用马鞭抽了一下马屁股,那马负痛长嘶一声,四蹄如飞,拼命地就向西边逃去了,而身后的一万多始终没有出战的可汗卫队,也都跟着都蓝可汗向西而去,只是有几百人故意放慢了速度拖在后面,趁着烟尘满天,一个个转向北边的隋军方向逃去。

    哈米赤从地上站了起来,冷冷地看着这一切,刚才还满脸忠义的脸变得阴沉可怕,一个骑马的年轻人牵着一匹马奔了过来,急道:“阿大,我们怎么办?”

    哈米赤骑上了马,冷笑一声:“还能怎么办,跟着雍虞闾(都蓝可汗的名字)走呗。”(未完待续。。)

第四百八十一章 识时务者为骏马

    那个年轻人正是哈米赤的儿子古尔丹,他抓了抓头,疑道:“雍虞闾这回看起来彻底完蛋了,咱们还跟着他做什么?阿大,您看现在连他的可汗卫队都有人逃跑,向隋军投降了,再说了,您不是常教育我,说什么汉人讲那什么识时务者为骏马吗?”

    哈米赤狠狠地一马鞭抽在古尔丹的身上:“骏你娘个马啊,是识时务者为俊杰!”他的眼中杀机一现,“就算要投降隋军,也总得有个大礼才是,没文化,真可怕啊!”

    双腿一夹马腹,哈米赤向着都蓝可汗逃跑的方向紧紧追了过去,古尔丹的眼中闪过一丝迷茫,摇了摇头,也跟在自己的父亲身后,绝尘而去。

    满地乱跑的突厥步兵们这下子全傻了眼,刚才大汗和那一万精锐可汗卫队所站立的高岗上,这会儿已经遍布隋军铁骑,精甲曜日,战鼓声隆隆,前排的隋军已经放平了长槊,只等主将一声令下,就会无情地收割整个草原上的突厥脑袋。

    那些突厥骑兵这会儿几乎已经全都跑得一个不剩,这些草原勇士们逃命的本领比他们打硬仗的本事还要强,一见势头不对,立马四散而逃,一边跑一边还把身上的铁盔铁甲脱下来,这些平时能救命的家伙在现在这种逃命的时候反而了要人命的累赘,自然是能扔多远扔多远,毕竟甲胄丢了以后还能再抢回来,命丢了可就啥都没了。

    突厥的步兵们这会儿也没了别的选择,四五万人齐刷刷地解甲跪地,骑马立在大军前方的高熲冷冷地挥了挥手。几千骑兵驰出。开始象圈羊似的把这些几个时辰前还不可一世的天之骄子们收拾成一个个大圈围坐。算是个临时的战俘营地。

    史万岁带着王世充,赵仲卿和冯孝慈,张须陀四将骑马过来,老远地就冲着高熲大笑道:“高长史(这次高熲是以行军长史的身份行元帅之职,而名义上的元帅杨谅则被远远地扔在并州太原城管军需,所部士卒尽归高熲调遣,连他的龙骑禁军这回也都临时划归高熲),哪阵风把你给吹来了呀。”

    高熲微微一笑:“担心你们的安危。路上赶得急了一点,看来我还是来得太早了,若是再让你们跟都蓝可汗打上一天,让他把那可汗卫队也投入战斗,恐怕这次他连逃都逃不掉了。”

    高熲身边的长孙晟笑道:“高长史,以末将对突厥人的了解,只怕这次都蓝可汗是跑不掉了。”

    高熲满意地捋了捋自己胸前的长髯:“哦,长孙将军,何来此说呢?”

    长孙晟指着前方络绎不绝地骑马向着本方骑兵投降的可汗卫队,说道:“突厥只不过是一个松散的部落联盟而已。平时各个仆从部落被阿史那本部威逼利诱才上战场,并不是有多齐心。所以突厥本部强盛时,这些仆从部落只能依附,而落败时,就会转而攻击阿史那本部,草原上的弱肉强食,无永恒强者,就是如此。

    但不管怎么说,阿史那可汗本部,还有几个刚分家出去不过一两代人的近亲部落,最多再加上几个通过联姻等手段联合得比较紧密的部落,还是比较忠心的,这也是历代东-突厥可汗起家的老底,也是最忠诚可靠的老部队。

    前一阵子启民可汗(染干)在漠南惨败时,漠南各部几乎都背叛了他,可是他手下的万余本部卫队却选择了死战到底,就是最后逃进我们隋境的时候,身边也有几百个人跟着,有了这些忠心的死士,即使弱如启民可汗,也不是没有东山再起的可能,因为虽然他输了大战,但至少还有一点点的人心。

    但是都蓝可汗这回恐怕输的不止是一场战役,连他最忠诚可靠的阿史那本部卫队都已经开始主动投降了,这说明他输掉的是人心,以末将对草原的了解,只怕这回他连自己的本部都回不去了,而这一路之上,他的部下会不断地离散,逃亡,最后只剩下几十个人跟着。”

    王世充跟着大笑道:“长孙将军,你是不是想说这最后跟着的几十个人可不是什么忠诚死士,而是真正想要他脑袋邀功的家伙?”

    长孙晟也跟着笑了起来:“不错,战场上输掉了一切,连自己的部落也回不去的可汗,唯一的作用就是给身边的亲信割下脑袋,作为向我军投诚的大礼,都蓝可汗这个样子,已经没了东山再起的可能,但凡有点良心的部下,这时候会离开他,会向我们投降,但还不至于害他的性命,而一直跟着他逃命的人,才是真正想等到他穷途末路的时候再下手的野心狼。”

    高熲满意地点了点头:“长孙将军言之有理,这回能分化瓦解掉突厥,军事上的打击和政治上的分化,同样重要,史元帅浴血苦战,居功至伟 ,长孙将军收买铁勒部落和其他仆从部落,断了都蓝可汗回归漠北的路,也同样是大功一件,事后本帅一定会奏明圣上,为你们请功。”

    史万岁的脸上现过一丝喜色,但很快又掩饰了内心的激动,摆了摆手:“史某待罪之身,本无所求,只想洗心革面,为国尽自己一分力而已,这次蒙圣上不弃,高长史力荐,能再次有掌兵的机会,已经是做梦都不敢想的事了,靠了三军用命,将士血战,打败了突厥可汗,已是平生幸事,哪还敢再求封赏呢。”

    高熲笑着摆了摆手:“史元帅所言差异,有过当罚,有功必赏,这才是英明雄主之所为,这回既然让你挂帅令兵,以前的事情就不要多提了,现在战事还没有结束,我们还得追着都蓝可汗的屁股,再踢上几脚才行,而且战后的处置也需要好好安排一下。”

    赵仲卿回头扫了一眼大草原上几百人一圈,垂头丧气坐在一起的突厥人,心中一动,说道:“大帅,这一仗俘虏的突厥精壮男丁足有四五万,加上杀死的一万多人,整个东-突厥的人口不过百万左右,若是把这些俘虏尽杀,那至少阿史那和几个铁杆部落,几十年内无复叛的实力,要不要?”说到这里时,他的手狠狠地作了一个向下切的手势。

    高熲面色凝重,摇了摇头:“不可,这一战我军出师是打着诛凶除暴,为启民可汗报仇的名声,若是战后屠杀俘虏,只怕以后除了阿史那本部恨我们入骨外,其他仆从部落也都会个个死战到底,不会象这次这么轻易地投降了。也不会再有人来投奔启民可汗,于我大事不利,这是其一。

    都蓝可汗虽然现在已经穷途末路,但手下还有万余精锐,如果我们这时候就屠俘,这些人也会断了投降的打算,反而让他有了东山再起的可能,就算已经归顺我朝的启民可汗和铁勒部落,也可能因为兔死狐悲而心生叛意。这是其二。

    现在的西突厥达头可汗刚刚出兵,我军大破东突厥,本是个可以重重打击敌人士气的好机会,可若是屠杀战俘的消息传出,那草原上的突厥各部都会倒向达头可汗,他可以打着报仇雪耻的旗号,率着一心复仇的虎狼之师大举劫掠我陇右一带的边关,越国公虽然已经领兵出征,但关中陇右的兵马调集还需要一点时间,我们不能置自己的边关子民于危险之中。有这三个原因,屠杀战俘之事,任何人以后都不要再提。”(未完待续。。)

更新数量与时间改动说明

明天开始,本书每天一更五千字,时间改在早晨八点,以照顾喜欢看大章的历史类书友,敬请期待。(未完待续。。)

第四百八十二章 霸王初长

    赵仲卿满脸惭色,自嘲式地笑了笑:“高长史思虑深远,是末将无谋。”

    高熲微微一笑,对史万岁说道:“史元帅,领兵千里追逃,是你所长,今天你已经很辛苦了,休息一晚,明天一早率军出发,跟在都蓝可汗后面追就行,也不要追太急,让他一个个部落地投奔,再让一个个部落把他赶出来,这样等于让他自己把败战的消息传遍整个草原。”

    史万岁哈哈一笑:“高长史放心,这事我最在行啦。”

    高熲的目光落到了一直笑而不语的王世充身上:“王仪同,这回你随着史元帅再立新功,回去后本长史一定会如实上报你的功绩,给予你应有的封赏。”

    王世充拱手行了个礼:“为朝廷效力,万死不辞。”他的心里却犯起了嘀咕,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每次看到高熲的这种看似亲密的笑容,总觉得浑身不自在,上次安遂玉的事情已经把他对这个当朝首相的所有信任都击得荡然无存,不知道高熲这次又主动找上了自己,是为了拉拢还是继续忽悠自己做事。

    高熲点了点头,眼神中透出一丝耐人寻味的光芒:“王仪同,还得辛苦你一趟,和长孙将军一起走一趟灵州,越国公那里,只怕知道了我军战胜的消息,也会加快出击的节奏,达头可汗所部的战斗力要强过都蓝可汗这种混合部队许多,少不得还要你们二位出点力啊。”

    王世充心中冷笑,果然又是让我出生入死去了,顺便打探一下杨素那里的情况。不过这样也好。反正战后就要想办法接近杨素了。趁这机会拉拉关系也不是坏事,于是王世充面不改色,行了个礼:“谨遵高长史军令。”

    大兴城外的满记跑马场上,一匹神骏异常的黑马正在来回奔驰,带起阵阵烟尘,连林边的知了似乎也惊异于这黑马的飞一般的速度,而停止了鸣叫。

    马上一名骑士,顶盔贯甲。纯金面当,双眼炯炯有神,右臂夹着一只长达两丈的精钢马槊,整个人站在马蹬上,借着黑马如飞般冲刺的惯性,向着十余米外的一个巨大的木制旋转靶扎去。

    “嘭”地一声巨响,漫天的尘土中,木靶的碎片飞得满天都是,最后缓缓地跟着尘埃落定。

    骑士又向前奔出十几米,一勒缰绳。黑马长嘶一声,前蹄立起。前躯上仰,竟生生在原地立住不动。周围数十骑围观者爆发出一阵喝彩声。

    骑士摇了摇头,冲着边上一名管事模样的人说道:“刘管事,你这里的木靶越来越不经打了,下次换批厚点的来。”

    那管事四十多岁,脸色微黑,在马上哭丧着脸道:“世子殿下啊,您可是天生神力,就您刚才打碎的那个靶,还是我们前天刚刚特制完成的呢,足有一尺厚,寻常人能把它打得转起都很困难了,您居然一下就打碎了。要是来这马场的个个都有您一半的气力,我这里也得关门大吉了。”

    骑士脸上纯金的面具后面传来哈哈一笑,露在外面的双眼中眼神犀利如电:“不就打碎几个靶子,还怕我杨玄感赔不起吗?借福,回府后给刘管事送两千钱来,就当是我赔他的靶子钱。”

    刘管事的脸上一下子笑开了花,两条眉毛都在跳动:“多谢世子,多谢世子,小的一定下次给您换个更结实的,包您满意。”

    “换个纯刚的,厚度跟今天这木靶子一样。”杨玄感冷冷地说道

    刘管事的笑容一下子脸上凝固住了,继之而来的是一丝惊恐:“世子,使不得啊,若是换如此厚的钢靶,重量起码上千斤。小的倒不是心疼钱,而是怕世子您万一被这钢靶子给撞下马来,那小的十条命也不够赔的啊。”

    骑士一下子来了气,右臂一挥,长槊直飞了出来,一下插在刘管事马前一尺处,突生其变,刘管事吓得差点跌下马来。

    骑士怒道:“看看这根长槊,光它就有一百二十斤了,寻常人能象我一样在马上把它舞得虎虎生风吗?你这靶子非千斤不可,下次我再来时要是没个纯钢旋靶,哼哼。”

    刘管事一下子滚下了马,趴在地上,磕头如捣蒜:“小的遵命,小的遵命。世子还请息怒,小的上有老下有小,全家都指望这……”

    骑士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行了行了,不用跟我装了,给你那两千钱足够让你全家老小吃上十年了,你真当我不知道钱怎么用吗?现在你东家外出打仗去了,这地方还不是你说了算。”

    刘管事一下子又赔上了一副笑脸:“世子英明,上知天,下知地,中间知民间,小的惹是存了半分轻慢世子之心,管教小的…”他一边说一边举起了右手,脸上的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竟是准备赌咒发誓。

    骑士摇了摇头,也不看他继续表演,径直走到长槊前,单手拔了起来,向着自己的随从们道:“走吧。”

    这些人也都是铠甲在身,皆跟着骑士拨马而走,骑士路过一人面前,突然转过了头,对他说道:“刚才只有你一个没有喝彩,还是不服我吗?”

    那人脸膛发紫,浓眉如墨染,四方脸,棱角分明,虬髯如同钢针一样根根倒立,满脸尽是沧桑之色,在马上一行礼:“阔海护卫世子,职责所在,喝彩鼓掌并非阔海必须要做的事。”

    骑士哈哈一笑,也不说话,双腿一夹黑马的腹部,绝尘远去,后面的随从们纷纷打马跟上。

    紫脸汉子叹了口气,对着还在地上的那刘管事说道:“世子天生神力,你就是打了个纯钢的千斤旋转靶,也未必能挡得住他的突刺,就照他的话去做好了。”言罢也策马而走。

    那骑士正是杨玄感。四年过去了。他熟读史书兵法。苦练武艺,已然成为一名文武双全的大将,能举起的石锁也从四年前的五百斤变成了一千斤。

    那年的射箭场之事后,杨素也趁机向二圣求得了一队骁果壮士作为护卫,杨玄感后来才知道踢了他肋骨一腿的也是当日那个打他面门一拳的紫面壮汉,名唤雄阔海,便特意求得皇上开恩把本已调拨给高府的雄阔海转调给了杨府。

    雄阔海初来杨府时以为杨玄感记他的仇,料想必无善果。但皇命难违,只得在家先交待了后事,然后才来到杨府。

    那一天杨玄感在练功场正举着石锁,看到雄阔海来后,心中暗喜,却摆出了一副冷冷的嘴脸,道:“你是叫雄阔海吧。”

    “正是。见过世子殿下。”雄阔海冷冷地回道。

    “嘿嘿,那天你胆子不小啊,敢打我一拳踢我一腿。”杨玄感摸了摸自己的肋部:“现在我这儿都疼呢。”

    雄阔海直视着杨玄感,面不改色。朗声道:“职责所在,阔海只是听命行事。还请世子勿要见怪。现在阔海调归了世子,要是世子有危险,阔海打起伤世子之人,一样不会手下留情。”

    杨玄感哈哈笑了起来:“从小到大,除了我阿大,你是第一个能把我打疼的人。以后希望你跟我练功的时候也能多让我疼上几回,千万不许手下留情。”

    雄阔海奇道:“世子当真不怪那日阔海出手太重了?”

    杨玄感笑了笑,上前两步,踮起脚来,拍了拍雄阔海的左肩头:“你这里恐怕也还在疼吧,大家扯平了。知道为什么那天在场的二十多个骁果壮士只传了你一人来吗?就是因为你出手是最狠的一个,这也说明你是那帮人里最忠心的一个。我杨玄感怎么会有眼不识英雄呢?”

    雄阔海心下感动,嘴上却没留情面:“那世子你可要当心了,那天我还是怕伤了你,只用了七成劲,以后要是陪您练功我可要出全力了,到时候你疼得怕是会比上次还厉害。”

    杨玄感也跟着大笑:“就怕你打不疼我!”

    四年过去了,杨玄感的力量和他的个子一样又涨了许多,原来雄阔海的力量跟他的个子一样,比杨玄感还高了一截,这几年下来,杨玄感已经反过来高他半头有余。

    拳脚功夫上,雄阔海虽也有七八百斤的力气,但比起杨玄感的千斤之力却是不如,拼尽全力也只能和杨玄感的单手打个平手。但他为人一向傲气,当面却从不夸赞杨玄感。

    这四年里,天下安定,杨素不再外出征战,开始好好地管教杨玄感,逼他天天在家看书习字,未经同意不许他随便出门。

    几年下来,只有每月一次的出城练武跑马,才是杨玄感最快乐的时光。

    杨玄感举着长槊,一路奔回了家里的马圈,把长槊向地上一插,翻身跳下了黑云,摘去面具,露出一张英气逼人的脸,微黑的肤色,浓眉大眼,笔挺的鼻梁,朱唇白齿,颌下开始蓄起一撮小胡子,身长八尺,壮如熊罴。

    他把脸贴在了黑云的面门,轻轻地抚了抚黑云的鬃毛,柔声道:“好朋友,辛苦了。”

    黑云喷出一口热气,也在他脸上蹭了蹭。

    杨玄感摸了摸黑云的脖子,转身大步流星地向自己的房间走去,两个上来牵马的仆人听到了他中气十足的声音:“照顾好我朋友,它渴了。”

    杨玄感走过了两道门,迎面差点撞上一个少女,那少女年约十七八岁,手持一把红色拂尘,婢女的打扮掩饰不住她绝世的容颜,瓜子脸,面如桃花,眼如星辰,瑶鼻瑶口,肌肤胜雪,发如乌云,头上扎着两个丫环,体态婀娜,穿一身粉色连衣长裙,腰间束着条绿色的裙带,脚上着一双红色绣花鞋。

    杨玄感一见此女,舌头就象打了结一样:“红,红拂,是你呀。”

    此女姓张,闺名初尘,多年前随母亲一起进入杨府,其母作了幼弟积善的乳母,后来留府作了杂役。

    初尘渐渐长大,出落得越发标致,与一般在杨府长大的婢女不同。她从小就志向远大。情趣高洁。连所用的拂尘也染成红色,被人笑称为红拂女。

    杨素识人无数,见此女天生聪慧,异于常人,便让她陪自己的几个儿子一起读书。

    几年下来,红拂熟读史书,甚至对兵书一类也有强烈的兴趣,杨素考察自己的儿子们的课业时。曾几次当堂问她一些兵法,红拂皆对答如流,有些见解连杨玄感都不能及。

    杨素曾对杨玄感表达过以后可以娶此女为妾的意思,只是杨玄感一见此女,平日里的威风与豪气都会消失不见。就象现在这样,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红拂略一欠身,对着杨玄感行了个万福,螓首微垂,朱唇轻启,声音优美动听:“世子回来了。老爷吩咐过,要你一回家就去书房见他。”

    杨玄感道:“我去换个衣服马上去。”

    “老爷吩咐的是马上去。还请世子这就过去吧。”红拂美妙的声音里透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决。

    杨玄感想了想,道:“书房应是清修之所,我全身盔甲,不太好吧。”

    红拂抬起了头,目光直视杨玄感,正色道:“老爷乃是大将,在府里世子就是他的属下,他的话相当于军令,没什么可以讨价还价的,兵法有云:呼名不应,点时不到……”

    “违期不至,动改师律,此为慢军,犯者当斩。好啦,红拂,十七律五十四斩我前年就能倒背了。我这就去书房行了吧。”杨玄感转头向书房方向走去。

    “世子请稍等。”

    “又有何事?”

    “红拂斗胆,还请以后世子去跑马场练武时,这马槊就不要带回了。”

    “为何?”

    “两丈长的马槊,被世子一路举着,在城中万一有个闪失放平了下来,会刺伤人的。还是留在那里的好,不然总会有人背后妄议世子在这皇城耀武扬威横行无忌的。”

    “那我在家要练功怎么办?”

    红拂笑了起来,露出两排编贝般的皓齿:“在家打一支重量长度完全一样的不就行了?”

    杨玄感来到书房,看到杨素正坐在桌前,手里拿着一本书,人却在出神思考,杨玄感看到那本书的封面,写着“北史”二字。

    杨素也不看自己的儿子,缓缓地道:“听说你今天又把满记跑马场的大木靶打烂了?”

    杨玄感心中暗暗得意,嘴上却说道:“回父亲,那靶子太不结实了,孩儿叫那刘管事下次换个纯钢的千斤旋转靶。”

    “恐怕你等不到那个纯钢靶子了。”

    “为什么?爹爹是怪孩儿在城里举着长槊,太过招摇了吗?还是您觉得孩儿和王世充走得太近?”杨玄感想到要给禁止去跑马场奔驰练武,一下子急了起来。

    杨素微微一笑,摇了摇头:“非也非也。因为你将要刺的,不再是没有生命的固定靶子,而是敌人的血肉之躯了。这会儿高熲和王世充只怕已经在东面建功了,我们的速度还得加快才行。”

    杨玄感闻言先是吃了一惊,随即笑容一下子上了脸:“阿大的意思是您要挂帅出征西突厥了吗?要孩儿随您出征?”

    杨素点了点头:“今天朝议已定,关中陇右一带的府兵十五万,已经在灵州一带集结完毕,我们父子连夜出发,目标是已经越过大漠,向我陇右扑来的达头可汗,还有他那号称战无不胜的西域雄师!”

    杨玄感用力地点了点头:“这次除了孩儿外,玄纵和玄挺去吗?”

    杨素沉吟了一下,道:“一并去吧,你们三个已经成年,应该见识一下真正的战阵,只是兵凶战危,一旦随为父出征,就不再是我的儿子,而是我的属下,若是犯了军令,照样军法从事,这点你可清楚?”

    杨玄感吐了吐舌头:“阿大啊,平日里你在家里就把我们兄弟几个当成部属,每天早晨都要到您这里点卯,孩儿十岁时就背十七律令五十四斩,这些早就熟记于心啦,您就放心吧。”

    杨素叹了口气,道:“慈不将兵,为父在家时对你们虽然严厉,但毕竟是在家,你们就算犯了令,最多责打一阵,不会真斩了,但到军中,便再无父子,你是长子,到时候一定要督促好两个弟弟,军法无情,勿教为父难做。”

    杨玄感听出老爹话中的杀气,不由背上一阵寒意,忙正色道:“孩儿必不负阿大所托。”

    在杨玄感起身离开书房时,突然想起了什么,回头拱手道:“孩儿还有一事相求。”

    杨素正拿出一幅地图,在桌上准备看,闻言道:“说。”

    “孩儿这次可否将那些骁果壮士一起带上,也好搏个功名?”杨玄感虽然年方十九,但是也通读史书,熟知朝廷的典籍制度,很清楚在大隋当武官,非军功不得升迁,雄阔海等人身为骁果军官,却来给自己看家护院,如果打仗时不带上他们,只怕真的一辈子只能给杨家当打手了。

    “你看着办吧,只是为父提醒你一句,战阵之上,吉凶难测,就连为父也未必能生还,那些骁果壮士乃皇上所赐,为父无权征发,你若想带他们去,须得他们自愿方可。”杨素仔细地看着那张地图,头也没抬一下。

    杨玄感面带喜色,拱手行礼道:“是!”(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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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三章 灵州出塞

    灵州,关外,风沙满天,一支看不见尽头的大军正在缓缓前行。

    杨玄感全身披挂,上身兽面连环甲,内里还穿了一层明光铠,头戴凤翅亮银盔,腰间虎皮银带,足下摩云金翅靴,背后是一件天鹅绒的大红披风。手持那把两丈多长的纯钢长槊,只是槊头重新打成了蛇矛的样式,而槊尾也做成了尖刺,可以反手攻击从背后偷袭的敌人。

    杨玄感离家前,由大兴城中的兵器大师乌尔善将长槊进行了改造,槊身有两个机关,上面一个按下后,长槊会缩到两米左右,利于陷阵肉搏,下面一个按下后,能从槊尖机关里怒射出六枚透骨钢钉。

    杨玄感背上还挎了一把六百斤的铁胎弓,箭袋里五十支长杆狼牙箭,马鞍上还挂了一把重达一百斤的短柄钉头链子锤,用于与马上敌人的近身格斗。

    漫天的风沙中,不少士卒被吹得东摇西晃,杨玄感戴着他的纯金面具,摸了摸身下的黑云。

    这次出征,连黑云也是全身披挂,甲骑具装:面帘、鸡颈、当胸、马身甲、搭后、寄生,黑云除了四条腿以外,全身都给裹得严严实实,如同一部活动的铁罐头。

    杨玄感看了一眼自己身处的这队骑兵,也个个都是甲骑具装的铁甲重骑,只是他们的坐骑远不如黑云来得神骏,马上的骑士们虽然也和自己一样全副武装,战马却未披甲,都在前军的运输大车上放着。

    杨玄感离家已经一个多月了。从那晚跟父亲聊完。他就和两个弟弟一起踏上了征途。这二十万大军,除了从大兴里带出的五千骁果铁骑外,都是由关中和陇西各府的郡兵直接集结到灵州的。

    其中步军有十七八万,骑兵不过三万左右,战车有一万辆,平时用作运兵器甲仗与粮草的大车。这支大军前后拉开了足有三十多里长。而杨玄感则带领着那五千骁果一起走在整个队伍的最前方。

    他这次出征才意识到自己还有个上仪同的官位,可以指挥五千到一万人,雄阔海则做了他的副将。协助他排兵布阵,行军作战。

    一个背上插了小旗的传令兵从后面骑马奔了过来,一边飞驰一边在喊:“大帅有令,原地待命!每队留出哨戒,不得有误。”杨玄感远远地看到后面走得歪歪扭扭的步兵们听到这话后如逢大赦,一个个原地围成圈坐了下来。

    传令兵奔到杨玄感的面前,一拱手:“杨将军,大帅请你到中军帐议事。”

    杨玄感对着身边的雄阔海说了声:“拜托将军了。”一拨马头,黑云四蹄如电,载着杨玄感奔向中军。

    中军在整个队伍的中间靠前的位置。杨玄感一路上只见步军们东一堆西一圈,还有人奔向附近的水源找水喝。他奔了不到半柱香的功夫就到了中军帅帐。只见这里已经临时搭起了一个帐蓬,一面高大的帅旗在猎猎的风中飘扬,帐外数百名装备精良,顶盔贯甲的士兵在全神戒备。

    杨玄感走进了帐中,发现杨素穿戴整齐,头戴大元帅金盔,身着虎头吞云铠,外罩大红将袍,正襟危坐,不怒自威。

    杨素面前的案上放着一盒令箭,左侧身后挂着一张行军地图,而右侧站着一位手持令旗,神色冷峻的执法官。众将已经分列左右了,而站在左首前两个的,却正是长孙晟和王世充,二人都换了一身突厥人的打扮,皮帽羊皮袄,在一众顶盔贯甲的隋军将领中,显得不伦不类。

    杨玄感微微一愣,却听到杨素厉声道:“骁果军上仪同杨玄感,为何来迟!”

    杨玄感一个激灵,连忙说道:“孩儿一接到传令马上就来了,没有片刻耽误呀。”

    “杨玄感,本帅最后一次警告你,军中无父子,你要再敢乱攀关系,军法伺候!”杨素冷冷的声音中透着一股刺骨的寒意。

    杨玄感吓得一下跪倒在地:“末将知错。还请大帅恕罪。”

    杨素冷冷地“哼”了一声:“念你担任全军先锋,路途稍远,这回暂且饶你一次,若有再犯,二罪并罚!”

    杨玄感擦了擦头上冒出的汗水,应了声是,退到了一边。

    杨素的脸色稍稍缓和了一些,对着帐中诸将微微一笑:“诸位也都看到了,长孙将军和王将军不远千里,从乞伏泊那里赶来,就是要向大家宣布一个好消息,长孙将军,请吧。”

    长孙晟向杨素行了个礼,站出列,脸上挂着一丝得意的神情:“十五天前,我东路大军在高仆射,史元帅的指挥下,转战千里,于阴山脚下的乞伏泊大破东-突厥都蓝可汗所部,都蓝可汗本人已经闻风丧胆,大败而逃,整个东部草原的突厥仆从各部,以漠南突厥大头人阿里不哥为首,纷纷来大军中遣使送质请降。东部突厥一战,可谓一战定乾坤!”

    此话一出,众将都相顾失色,突厥战力之强,众人都多少交过手,深有体会,虽然知道高熲乃当世帅才,史万岁也是难得的良将,全力一击,应能取胜,但一战就能几乎收伏整个东部突厥部落,还是大大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杨素的脸上没有任何神情的变化,微微一笑:“长孙将军和王将军这回跟着高仆射立下大功,可喜可贺,请代我和诸位将军向高仆射致意,我们西路大军也一定会打败达头,建立功勋的。”

    长孙晟点了点头,拱手道:“高仆射在派我二人来时,曾特意吩咐过,在杨元帅与突厥交战的期间,我二人暂且留在军中,杨元帅如果有什么吩咐的事情,自当照办。”

    杨素点了点头:“很好,长孙将军。也亏了你前一段的情报。现在达头可汗的一举一动。都已经在我的掌握之中,按他们现在的行程来算,可能这一两天就会与我军遭遇,二位将军对于这场战事,有何高见?”

    王世充本欲开口,忽然又想到这是在杨素的军中,他不可能象高熲,史万岁那样充分听取自己的意见。这时候自己新来乍到就贸然建言,可能会适得其反,于是收住了到嘴边的话,默然不语。

    杨素看向了右首边第一个的周罗睺,这次周罗睺作为整个大军的副将从军,杨素开口道:“周将军,你是南陈名将,依你看,应该如何对付突厥人?”

    周罗睺的眉毛微微一动,开口道:“杨元帅。末将一向身居江南,与突厥接触极少。不敢妄言,还是先听听其他将军的意见吧。”

    杨素点了点头,目光投向了站在右首第二位,一个红面长须,方面大耳的大将,说道:“屈将军,你有何高见?”

    王世充一眼看过去,倒是有几分眼熟,突然想起来此人就是身为上仪同将军的屈突通,自己上次处理皇甫孝谐官司的时候,曾和任长安令的他弟弟屈突盖打过交道,这兄弟二人长得有七八分相似,难怪自己似曾相识。

    屈突盖想了想,说道:“我大军以步兵为主,骑兵不是太多,突厥兵胜在弓强马快,来去如风,但若论列堂堂之阵,与我正面对抗,并非所长,所以末将以为,还是以传统的战法,战车护住两翼,阵前遍布拒马鹿呰,以强弓硬弩射之。待其几次冲锋不成,再以骑兵反击,可获大胜。”

    杨素又问了几个将军,也多是这个意见,他的脸上仍然看不出任何表情来,一言不发。

    这次以车骑将军身份跟随大军出征的刘全眉头微微一皱,上前两步道:“大帅,其实末将一直不太明白,为何我军要远出塞外,在突厥的地界与之决战?按说我大军乃是步骑混编部队,夹杂着战车与辎重,依托边关的坚城打防守反击方是上策。”

    杨素沉声道:“刘将军,本帅没有记错的话,你应该开皇二年就从军了,想必参加过开皇三年那次突厥入寇之战吧。”

    刘全低下了头,面有愧色:“回大帅,惭愧得紧,那次末将在兰州总管叱列大人麾下,在临洮遇敌,未能取胜。”

    “因何而败?”

    “敌众我寡,以三万步军对阵十余万铁骑,并非我辈不够勇敢。”刘全说着,突然解下了甲胄,露出上身,王世充看去,满满当当都是蚯蚓样一条条的刀疤与一个个小洞样的箭孔,让人不忍直视。

    刘全指着身前几条最长的刀疤,道:“末将当时给砍了几刀,醒来后才从死人堆里爬了出来。三万兄弟啊,听说生还的还不到五千。”

    杨素对着刘全问道:“你当年是小兵,可以不考虑为何会输,今天你是将军,能说说敌众我寡的原因吗?今天的情况和当年有何不同?”

    刘全从没考虑过这问题,一下子瞠目结舌:“这……,大帅,末将只知服从指挥听命行事,未曾独当一面过,您所说的,末将实不知。”

    杨素摇了摇头:“刘全,你从军也有近二十年了,只知上阵厮杀,冲锋陷阵,这兵法战策之事还是毫无长进啊。当年从西边入寇的突厥大军也就是你当面遇上的那十余万人,而我朝自大兴以西,各路兵将加起来不下三十万。

    战败的也不止你临洮一处,二十日内,乙弗泊,临洮,武威,安定,天水,各处守军均战败,旬月之内,丧师十余万,后来亏得高人用计,方才不战退敌。败因就在于各地守军被分割成孤立的据点,各自为战,方致以少敌多。”

    刘全的表情变得很沉痛,似是不愿意回忆那段痛苦的往事,声音里充满了苍凉:“大帅所言甚是,当年叱列大人正是听到突厥入寇安定,率军去救时才在野外遭遇敌军主力。”

    杨素点了点头:“正是,我大隋是步骑混合,步军为主,机动力上远远比不上突厥大军,他们十几万铁骑,来去如风,专门捡我几千里防线上薄弱之处打击,所谓万里长城万里空。就是这意思。”

    杨素的声音在大帐中回荡着。王世充和众将一样。竖着耳朵仔细地听:“若我军其他据点的守军闻讯支援,一旦离开坚固设防的城池,就会遭遇刘全当年的结果,被敌大批主力骑兵围攻。

    缺乏战车与骑兵的步军在野外被胡骑来回冲杀,打也打不过,逃也逃不了。这就是当年我朝损失惨重的根本原因。”

    杨素的目光再次落在了刘全身上:“刘全,你还想坚持当年的守城打法,把历史再重演一次吗?”

    刘全早已经满脸是汗。低声道:“末将惭愧。”一拱手,他退回了原来的位置。

    杨素环顾了帐内,沉声道:“破突厥之策,当效法汉破匈奴之法,刚才刘全所说的据城力战是下策,还有上中二策可选。”

    众将不约而同地拱手行了个军礼,连甲片晃动的声音都出奇地一致:“愿闻大帅高见。”王世充的心里也是这样想的,这次在东线还是靠了传统的战车结阵战法,诱敌来攻,但看起来杨素要选的是主动出击的打法。他一下子想听听这位当世名将的选择。

    杨素虎目圆睁,眸子里神光大盛。从众将的脸上一一扫过:“中策乃效法汉车骑大将军卫青,以步骑混编部队正面迎敌,弓弩手在前,长枪手居中,战车列于阵前防止敌骑兵突击,骑兵为辅,列于阵中,用作决战时反冲击以及追击逃敌。”

    众将面露喜色,显然这种打法非常合大家的胃口。王世充有些失望,这和刚才屈突通的选择是完全一样的,了无新意。

    杨素继续说道: “至于这上策,则是学汉骠骑大将军霍去病,精选骠骑,一人双马,轻装迂回,直捣敌军巢穴,毁其营地,杀其老弱,断其给养,并在其必经之路的水源中下毒,待其主力回师来救时,以逸待劳,可获全胜。”

    众将闻之皆面有难色,一共就三万多战马,还要一人双骑,这一万多骑兵要是路上没有向导,碰上了突厥的主力,只怕是有去无回。

    但既然杨素说到这是上策,无人敢直接出言否定。

    杨素的目光最后落在了王世充的脸上,定住不动,寒光一闪而没。

    王世充没有一点开口的意思,还是低下了头。杨素的眼神中掠过了一丝失望,开口问道:“诸公可有高见?都可畅所欲言。今天乃是军议,想到什么都可以说。”

    杨玄感咬了咬牙,他明白刚才的意思,但自己实在没有指挥全骑兵部队万里奔袭的经历,古代兵书上那些名将们辉煌的背后是无数失败者的白骨。

    但他又想到了霍去病,出征前杨素的那句“匈奴未灭,何以家为”的话一直在他耳边回荡,他一下子热血沸腾起来,于是挺身出列,朗声道:“末将愿选上策,亲率精骑突袭敌巢。”

    众将一看是他,赞赏,不屑,惋惜的表情俱有之。

    杨素一点也不意外,沉声问道:“你知道达头可汗的巢穴在哪里吗?”

    杨玄感一下愣住了,想了想,道:“这需要侦骑斥候的打探,那达头可汗虽是出自西突厥,不远万里而来,但总会有屯粮之所吧。”

    杨素叹了口气,摇摇头,对着杨玄感轻轻摆了摆手:“你且退下!年轻人有血气之勇是好事,但兵凶战危,这不是你一个人生死的事。

    没有可靠的情报,不作周密的计划,甚至没有行军的向导与路线,一旦有个闪失,不但这万余健儿片甲不还,失去了骑兵掩护的十几万大军也只能被动挨打,岂可儿戏?”

    杨玄感心中惭愧万分,自己只凭一时热血上冲便出来请缨,确实没有起码的情报和计划,杨素这番话如一盆冷水当头浇下,也让他清醒了许多,于是拱手而退。

    杨素继续问道:“诸公还有何高见?尽可明言。”

    众将有了杨玄感的先例,皆闭口不言。

    杨素叹了口气,道:“那今日议事先到此为止,大家回去后这一两天想想破敌良策,还请各位要随时作好与敌遭遇的准备,到时候需仰仗诸公的努力。”

    王世充跟着众将一起拱手道:“诺!”

    走出大帐之后,王世充和长孙晟走到了一处无人的高地,长孙晟长叹一声:“行满,看起来越国公没把我们当自已人啊。”

    王世充微微一笑:“你我一直跟随着高仆射,越国公现在和高仆射又是这关系,不对我们心生防范才叫奇怪,长孙将军,你是不是不看好此战的前景?”

    长孙晟摇了摇头:“不,以越国公的能力,正面打败达头可汗,不成问题,但我觉得不太可能象高仆射那样,一战而定西突厥,如果不能在此战中击毙或者俘虏达头可汗,他只要跑了,还会再回来的,西域富庶,只要达头可汗跑回去,很快就会拉起一支大军的。”

    这时远处似有奔雷之声。长孙晟与王世充停止了交谈,看着前方,透过漫天的沙尘,隐隐能见一条黑气从天边缓缓地向这里移来。长孙晟脸色一变,跳下马来,伏耳于地。

    王世充等其起身后,急切地问道:“怎样?”(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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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四章 阵前斗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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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孙晟一脸凝重,道:“不好,三十里外似有大批铁骑奔驰,就冲这方向过来,数量当在十万以上。”

    隋军前军,杨玄感也看着雄阔海从地上爬起身,问道:“确认是突厥骑兵吗?”

    雄阔海面沉如水,说道:““杨将军,阔海征战十余年,这伏地听马蹄音儿的本事不会有错。远处那道黑气就是千军万马疾驰时卷起的尘地,和这大漠中的风沙完全不一样,看这架式,来敌至少有十万骑,除了突厥人,还会是谁?”

    杨玄感再无疑虑,大喊道:“传令兵,速速通报中军大帅,敌骑十万以上离我不到三十里。”身边一个插着旗的传令兵飞驰而去。

    杨玄感冲着周围的骁果骑们大声喝到:“众儿郎听令,全体上马,披马甲,弓上弦,列一字骑兵阵!”

    五千骁果迅速排成二十排,每排则一列二百五十名骑士,相隔七八米,排出足有四里多宽的正面,这些阵法都经过无数次的演练,此刻投入实战也是驾轻就熟。

    车队的辅助兵们熟练地把一套套马甲交到了最前面几排的骑士的手中,两人一组,七手八脚地给马套上。不消片刻,所有的战马都被全副武装起来,包得如同铁皮罐头一样。

    马上的骁果重装骑士们都戴上了铜质的恶鬼面具,长槊插在地上,羽箭上弦。只剩下一双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望着外面。

    骑兵之后。前军步兵队也开始集结。以队为单位,一队五十人排成一排,盾牌手在前,弓弩手居中,长枪手在后。

    而辅兵们在分发完骑兵和步兵的装备后,也都一个个套上皮甲,抽出配备的腰刀与战斧,作好了肉搏战的准备。

    在远方。号角声此起彼伏,中军和后军也开始调动起来,中军的轻装骑兵已经开始分散到两翼,大阵开始展开。后方的脚步声,马蹄声,号角声响成一片,十五万人人跑马踏的声音象是要把这大草原给掀个底朝天。

    杨玄感与雄阔海策马于最前方,沉着地看着远处的黑气越来越近,已经不到十里了,这回他们不用伏在地上。直接就能听到雷鸣般的马蹄声,震天动地而来。

    一阵马蹄声从后面飞快地传了过来。杨玄感回头一看,杨素带着众将奔到了眼前。

    杨玄感正待向父亲行礼,杨素却挥了挥马鞭,示意免礼,眼睛死死地盯着对面的那条黑气,向着杨玄感问道:“敌军数量多少,距离多远?”

    杨玄感一指前方七八里处的那片黑气,道:“数量在十万以上,离我等还有七八里。”

    杨素仔细看了看,又摘下金盔,竖起耳朵听了听,摇了摇头:“此必是突厥前军,马有十万上下,但人只有五万左右,因为突厥精骑向来是一人双马。”杨玄感看了看对面,果然隐约见到前面打头阵的数百骑兵各骑一马,身边跟着的一马背上却是空空如也。

    杨素抬头看了看风向,喜形于色:“天助我也,此时正是南风,我军的弓箭射程能增加不少。速速传令,前军步军弓箭手上前,每人连发十箭方可后退,骁果骑兵每人可发五箭,若是敌军突击,需以反冲击应之。不许擅自出战,以强弓硬弩射住阵脚即可。切记!”

    杨素迅速地向各个将领发布着命令,轻骑兵的李将军,中军的刘将军,辅兵营的孙将军,后军的石将军各自得令而去。

    前军的刘全在杨素刚下达前军步弓手上前的命令时,就已得令驰向后方。当杨素给所有将军下完命令后,一万步弓手已经在骁果骑的后方展开,弓箭已上弦,只等各队的都督们一声令下,便可万箭齐发。

    此时黑气离杨玄感已经不到五里,黑气前一里多处的皮帽裘袍的哨骑已经清晰可见,甚至眼神很好的杨玄感,可以透过满天的沙尘,看到敌骑脸上那一道道扭动的刀疤。

    杨素最后扫了一眼对面,转头对杨玄感道:“前军就交给你和雄将军了,你们的主要任务是保护步弓手,压住阵脚,万万不可随意出击,无论敌军如何挑衅辱骂,都不可主动冲阵,除非敌军大队全力冲锋至面前五百步,方可反冲击。步军开始发箭时,你们前军弓手才允许开始射击。”

    杨玄感在马上一欠身:“谨遵父帅将令。”

    杨素一拨马头,向后军奔去。

    这时对面的突厥骑兵们离开隋军前军约有三里左右,处于弓箭射程之外,也停了下来,那道黑气渐渐地消散,原来是马奔跑时卷起的尘土,杨玄感粗略估计了一下数量,所有的突厥骑士都牵了匹副马,足有四五万之众。

    突厥的马都没有甲,甚至马上的骑兵也多是着棉袍而不是铁甲。

    但敌军人人配着一张硕大的弓,一看皆知是强弓,至于他们手持的兵器,则是五花八门:长矛、狼牙棒、战斧、马刀、铜锤,应有尽有。

    杨玄感看到对方阵前,一员白甲将军在阵前来回地策马横驰,不住地向已方窥探。视线里的数万敌骑中,只有他一人是全副盔甲,这会儿离着本方一里左右。

    趁着他没看着自己的功夫,杨玄感拿起铁胎弓,搭上最长的一枝天狼箭,算好角度,风向,仰天一箭射向空中。

    只见那白甲敌将还在看着别处,突然觉得劲风袭来,一抬头,只见一枝羽箭顺着阳光,带着凄厉的啸声向自己飞来,再想闪躲已是来不及,羽箭带着从空中落下的巨大势能,划出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弹道。一下子射穿了他的脖子。

    白甲将大叫一声。翻身落马而亡。喧嚣的突厥铁骑一下子变得鸦雀无声,而隋军前排的骁果壮士们则暴发出一阵雷鸣般的喝彩声。

    一般的弓箭射程不过六七十步,即使臂力惊人的长弓手,采取这种向空中弧线式吊射的方式,也只能射到一百多步,那白袍将虽是在阵前来回奔驰,距离杨玄感也起码有二百步以上,居然被一箭毙命。这准头,力度实在是骇人听闻,饶是突厥阵中多神射手,见此神技也都相顾失色。

    杨玄感一击得手,洋洋得意,他很享受这种在万军阵前,被已方甚至敌方山呼海啸般地膜拜的感觉。

    这时对方阵中驰出七八骑,个个迅捷剽悍,背上的弓也比别的人要大了不少,策马在阵前来回奔跑。不停地向隋军叫喊着。

    杨玄感一看便知这些人是在向自己挑战,双腿一夹黑云的肚子。便欲出阵应战。

    雄阔海一把拉住杨玄感,道:“杨将军,大帅吩咐过,不得出战。”

    杨玄感笑了笑:“放心吧,父帅只说不能全军出击,我一个人去没事的,放心,这些人虽然箭术出色,但我有信心胜过他们,万一我情况不妙,你再来接应我也不迟。记得父帅的命令啊。”

    雄阔海跟了杨玄感好几年,深知他脾气,也知道他的能力,叹了口气,松开了手,道:“将军切记,小心为上,突厥人狡猾,不可追击。”

    杨玄感点了点头,驾着黑云奔到两军阵前,距离那些射手二百步左右,停了下来。

    只见那些突厥射手举起手中巨大的弓,晃了晃,杨玄感知道他们是要和自己比试骑射之术,嘴角边掠过一丝笑容,长槊插地,也举起了自己手中的铁胎弓。

    那七八名射手开始跑起马来,卷起满地的尘土,突厥阵中暴发出一阵嚎叫之声,声音凄厉刺耳,若千万匹饿狼在嚎叫。

    隋军阵后也响起了雷鸣般的鼓声,咚咚之声不绝于耳,为杨玄感助威。

    杨玄感胆气上升,也不策马奔驰,驻马原地,抽出一支狼牙箭,瞄准最近的一名敌人射手,一箭射去。

    那突厥射手一见杨玄感的架势,本以为他还会象刚才射白甲将一样仰天以抛物线的射天式,忙勒住了马不再奔向前,未料杨玄感此箭直接冲人平射而至。

    杨玄感双臂有千斤之力,铁胎弓又足有六百斤,即使平射也可射到一百五十步开外。

    这下狼牙箭去若流星,那射手想要再躲,哪还来得及,被一箭射穿了脑袋。

    箭势仍未全消,带着那人的尸体飞出去五六步,才落在地上。

    隋军阵中又发出一阵喝彩声,剩余的六七骑突厥射手纷纷散开,一边疾驰一边弯弓搭箭,向杨玄感射了过来。

    杨玄感一看这些人的架式,就知道个个都是骑射好手,一边疾驰一边开始弯弓搭箭,他刚一拉黑云的缰绳,就看到六支箭飞了过来。

    杨玄感来不及驱马奔驰,左腿紧紧地踩着马蹬,右腿勾住马背,来了个鞍里藏身,整个身子一下子躲到了黑云的身子一侧,只听头上破空之声不绝于耳,那几支箭呼啸着从马背上飞过。

    杨玄感趁这机会搭箭上弓,一下子坐回了马背,瞬间瞄准了一名正停下换箭的射手,那人还在张望看有没有把杨玄感射死,一见他又翻身上马,箭指自己,顿时吓得魂飞魄散,拼命想跑,哪还来得及,狼牙箭带着破空之声一箭射中他的脑门。

    剩下那五名射手一见形势不妙,立即排成了一个圆形圈子,不再同时射击,而是跑着圈,由转到外侧的射手射箭,这一招果然有效,虽然火力没刚才那么密集,但却连发不断,一时压得杨玄感再次伏在马侧抬不起头。

    杨玄感突然脑中灵光一现,一拍黑云,黑云听话地奔驰了起来,而自己则紧紧地贴在黑云的一侧。

    这下子突厥射手们一下子找不到杨玄感的藏身位置,那连续不断的羽箭破空声也一下子缓了下来。

    杨玄感待黑云跑出一阵后,突然翻身上马,映入眼帘的是五十步外一张满是刀疤的脸。弓如满月。箭似流星。那人张大的嘴巴中一下子插进了第三支狼牙箭。

    射死一人,那圆环骑射阵即告破,剩下四骑一下子无法变阵堵上那个缺口,一时来不及发射,杨玄感趁机连发两箭,每箭过处均射死一人。

    最后剩下的两人经过了刚才一瞬间的慌乱,又镇定了下来。四目相交,使了个眼色。分别向着两个方向奔去。

    杨玄感哈哈一笑,一拍黑云,紧紧追着其中一人,黑云虽然身披重甲,但跑起来比那人的马还要快一点,一下子就追近了十几步。

    马上的突厥射手一看杨玄感盯上了自己,一咬牙,索性不躲不闪,手撑着马鞍一跳,整个人转了一百八十度。倒骑着马,羽箭上弓。大吼一声,用尽全力将箭射出。

    这一箭他赌上了命,不求精度只求力量,希望能将杨玄感一箭射穿。

    杨玄感看得真切,若是闪躲,非但此人会连续射击,后面那人也必会追尾攻击自己,到时候就被动了,这些人应该都是传说中突厥的射雕者,自己刚才能连续射杀四人,主要还是仗了黑云的神骏,万万不可大意。

    杨玄感不及细想,只见来箭直奔面门而来,直接一侧脸,那一瞬间他似乎能感觉到箭杆侧着擦过自己金色面具时激起的火花。

    险险地避过这箭后,杨玄感再不迟疑,他刚才躲箭时已经把自己的狼牙箭上了弓,正过脸来,一箭射出,这一箭他也是全力而为。

    一声惨叫过后,长长的狼牙箭射穿了那射手的前心,透体之后势尤未减,又从马身上穿过。

    马儿发出一声悲嘶后,奔出两步,连同那人的尸体一起栽倒在地,四蹄还在条件反射式地抽搐,一如地上那支微微摇晃的长箭。

    杨玄感来不及高兴,只觉脑后风声,当下大骇,知是最后那名射手追上攻击,再闪身已是来不及,“叭”地一声,背上连中了三箭,所幸身着重甲,入肉不深。

    杨玄感一咬牙,在马上一个大旋身,腾空而起,在空中张弓搭箭。

    那射手本以为已经得手,刚要开口欢呼,却不想杨玄感身着双层重甲,他又因三箭齐发削弱了力道,未能一击毙命。

    等到他看到杨玄感腾空而起方知不妙,再想搭箭上弓,哪来得及,狼牙箭闪过,他在这世上最后残存的印象便是那扑面而来的寒光。

    杨玄感落到马背上时,才感觉后背火辣辣地疼,一咬牙,抽出马刀,一下把三根箭杆斩断。

    此时他离突厥骑阵也就百步之遥,中间横着那七具射雕者的尸体,四五匹未死的战马还在主人的尸体边依依不舍。

    隋军阵中鼓声已停,欢呼声震天动地,而突厥骑阵中则鸦雀无声,透着一股可怕的杀气。

    杨玄感一下子少年豪气满怀,也不顾背上伤势,象刚才的那白甲将军一样,策马横着在突厥阵前来回奔驰,右手高高地举着那铁胎弓,嘴里也学着突厥人那样“哟哟喝喝”似野狼般地嚎叫。

    突然间,五万突厥骑手开始同声大嚎,声音如狼似豺,震得人耳膜鼓荡,所有的突厥骑兵一边在嚎叫,一边开始有节奏地以兵器击鞍上的马盾,撞击声一时间响彻了整个大漠。

    杨玄感心中一凛,从兵书上看这是胡骑冲击前的举动,他虽然刚才耀武扬威了一阵,但也没头脑发热到一个人就去冲击几万人的地步,连忙拨转马头,打马回阵。

    杨玄感路过自己的长槊时,轻舒猿臂,一下拔起,插在马鞍边上的槊环中。他倒坐在马鞍上,三支狼牙箭同时上弦,眼睛却死死地盯着对面那个巨大的骑阵。

    杨玄感的马刚奔近已方的阵营,对面突厥的骑兵就开始行动了。与想象的不一样,他们不是直接策马奔过来,而是向前慢慢地跑了四五十步后,突然斜着向左前方全速奔起,如同在隋军阵前绕了一道长长的弧线,卷起满天的尘土。

    杨玄感一看,大声吼道:“骑射阵!盾牌!”身后的一名传令兵马上高高地举起了一面黄旗。瞬间每一排的都督们都举起了黄色的小旗。

    骁果骑士们纷纷抽出了马鞍上的大骑盾,高举过头。只见漫天的尘土中,黑压压的羽箭带着高高的弧线飞了过来,巨大的势能作用下,箭头朝下,狠狠地砸在了骑盾之上。

    爆豆一样的乒乓声不绝于耳,间或夹杂着人的闷哼声,马的嘶鸣声,以及一些人中箭落马时的扑通声。

    杨玄感也举着骑盾,他这面盾是纯钢打造,与一般的木制骑盾不太一样。他感觉突厥的箭穿透性不是很强,但力量非常大,震得手腕发麻,一看掉在地上的箭头,不少都是兽骨打磨而成,并非钢铁箭镞。

    突然听得后面远远地传来一阵巨大的鼓声,杨玄感扭头向后一望,从骑阵的空隙中远远地看到大约五十步外的步军弓箭手们都已经弓上弦,一面巨大的蓝旗树了起来,在空中摇晃着,那是发射的令旗!

    震弦之声不绝于耳,一片乌云一样的箭雨从骑兵们的头上飞过,怒吼着飞向了对面的骑阵。

    弓箭破空声,入肉声,惨叫声,马嘶声,伤者在地上垂死时的哀号声,响成了一片。(未完待续。。)

第四百八十五章 以骑破骑

    杨玄感放下了头上的骑盾,挂回了马鞍上的盾勾处,冷冷地看着面前的修罗场。三百余名第一轮上前骑射的突厥骑兵们,此刻无一得还,绝大部分被连人带马射得跟刺猬一样,几十名还没断气的也都躺在地上,翻滚着,惨叫着。

    杨玄感叹了口气,举起弓箭,象是在大兴城的射箭场上射固定靶一样,一箭一个地把那些惨叫的伤兵们射死。

    转眼间他发出七八箭,雄阔海等站在第一排的骑兵们也如法炮制,不消片刻,惨号声就安全平息了下来。

    突厥的骑阵中又发出了一阵巨大的嚎叫声,这一回声音中还透着一丝悲壮与愤怒,声势比上一次还要惊人。前面几排骑手的马开始前蹄在地上刨着土,随时准备开始新一轮的突击。

    杨玄感举起了手,准备再次下达举盾的命令,但还没等他下令,只听到突厥军阵的后方响起一阵绵长的号角声。

    刚才还喧嚣不已的突厥骑兵们突然安静了下来,不再发出那可怕的狼嚎,不少人面露愤愤不平,心有不甘之色,无奈地拨转马头向后退去。前三排的骑兵们则仍是搭箭上弓,守住阵脚,待后面的骑兵们退走后方才转身离去。

    杨玄感眼睁睁地看着敌人退兵,却又受制于父帅之命无法追击,心急如焚,若不是被身边的雄阔海拉住,差点就冲出去了。

    杨玄感恨恨地一拍大腿:“唉!真可惜,父帅不在这里,要不然咱这五千骁果一下子冲出。保管能杀得这几万突厥一败涂地。”

    杨素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你这五千骁果要是全冲了出去。恐怕片甲都不得还。”

    杨玄感急忙在马上施礼。但心中却是不以为然。

    杨素坐在马上,用马鞭一指前方:“这不过是突厥的前军而已,数量不过四五万左右,后面跟进的主力和后卫加起来超过十万,你的这些骁果壮士若是追得太快,与我步军脱节,一旦被敌军大部队合围,便是死无葬身之地。”

    “而且你看这些退走的突厥骑兵。旗号整齐,后军有强弓压阵,虽是退走,却秩序井然,绝非溃不成军。你们骁果全是重甲骑兵,速度上不如这些轻骑,若是敌人边撤边射,能活活把你们给玩死。”

    杨玄感一下子想起汉时大将李广也曾经有一次孤军深入,被匈奴以这种方法伏击,最后全军覆没。自己也差点当了俘虏,不由得背上一阵冷汗冒出。汗水浸了那伤处,钻心地疼。

    杨素的声音在平静中透着威严:“本帅在中军时登高而望,前面的战况如何我是一清二楚,若是真有战机,不用尔等提醒,本帅自会下令出击。”

    杨素看了看自己的儿子,神色稍缓,说话声中居然透出一丝温情:“杨将军,你今天表现很好,当记一功,只是背上中了箭,需早作治疗,明天应该会是决战,你必须保持好最佳的状态。”

    杨玄感心中一暖,拱手道:“是。”

    杨素一勒马头,转向后方,留下一句话:“杨将军,请你布置好前军防务后来中军帐议事。”

    小坡之上,王世充看着远处有序而退的突厥骑兵们,长叹一声:“达头可汗手下果然是精兵强将,纪律性要比东边的都蓝可汗所部要强了许多。”

    长孙晟神情严肃,点了点头:“不错,所以这是个很难一次打败的对手,战后还得用上一系列的手段才行。”

    王世充看着远处正在奔驰的杨玄感,心中一动:“越国公世子真的是少年英雄啊,我也算见识了大隋几乎所有的猛将悍将了,老实说,能和他比比的,也就是张须陀一人而已。”

    长孙晟哈哈一笑:“杨将军是有少年人的豪气,只是还需要历练历练,张须陀倒是外粗内细,绝对的大将之才,依我看,以后的成就不会在史元帅之下。”

    王世充没有说话,心中却开始盘算起来,封伦始终是横在自己和杨素之间的一道天然屏障,这杨玄感能成为自己和杨素之间的桥梁吗?

    处理好了伤口之后,杨玄感一路骑向中军大帐,由于提前与敌军遭遇,各军都已经安营扎寨,十五万大军连营十多里,首尾相望,而运粮食与甲仗的大车也全都卸下了辎重,辅兵们正忙着车轮上加装刀刃,车两侧装上木制盾牌,充当防箭挡板,将其改装成武刚战车。

    一路之上,所遇到的将士们见到杨玄感,均主动躬身行礼:“杨将军威武。”

    杨玄感很享受这种感觉,这一次他意识到将士们是真心地折服于自己的武功,而不是仅仅因为他是杨素的儿子而行礼。

    走进了大帐,众将均已到齐,在各人的交口称赞声中,杨玄感走到了自己的位置上,王世充冲着他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杨素摆了摆手止住了大家的赞美声:“到此为止吧,杨将军今天是打得不错,但明天才是决战。本帅让大家想的破敌之策,诸公可曾想好?”

    大家互相看了看,最后还是刘全出列道:“大帅,末将回营后想了想,觉得还是您所说的中策最好,现在已经与敌遭遇,从今天的战况看,敌骑剽悍轻捷,动如雷霆,我军的甲骑具装恐怕追不上他们,轻骑兵又不如人家骑射出色,还是按传统战术的好。”

    周围众将发出一阵附和之声。杨素脸上的表情没有变化,只轻轻地点了点头。杨玄感虽心有不甘,但知刘全所说确是实情,一时也无法辩驳。

    刘全面露得意之色,继续道:“赖杨将军今天的英雄无敌,初战小胜,敌锋锐受挫。明日决战之时。只要我军守住阵脚。战车在前,弓弩手在后,步军次之,骑兵居内圈作决战使用,两侧以轻骑守护,多布鹿角,防敌冲击,即可立于不败之地。”

    在一片众将的赞许声中。杨素突然开了口:“刘将军,本帅想问你个问题,若你是达头可汗,看到我军如此阵势,还会选择与我决战吗?”

    刘全一下子说不出话来,帐中诸将也一个个相顾失色,继而低头不语。

    王世充心中暗道:就是,人家可以不跟你打啊,这可是突厥人的拿手好戏。

    杨素环视帐中,叹了口气:“诸公只知恪尽职守。却不以统帅的角度思考全局得失,希望以后能自省。站的角度能高一些,眼光能远一些。”

    刘全满脸通红,行礼退下。

    杨素命人搬来一个架子,挂上了一幅地图,用手上的鞭梢指向其中一处:“诸位请看,此处正是我军现在的位置,离灵州城一百五十余里,以我军现在的步骑混合是三天的路程,但突厥这种一人双马的纯骑兵部队,一日一夜就能驰到关下,灵州的城防大家知道,只剩下三千老弱,他们能挡得了人家一天吗?”

    杨玄感听得冷汗直冒,那灵州城是西部边关的大门,一旦被打破,敌军便可长驱直入,甚至连大兴城都会受到威胁,到时候皇上、皇后、母亲、弟弟、还有红拂,都会……

    他不敢再想下去了,却听到杨素的声音继续响起:“即使敌军不想破关而入,我军离开灵州三天,粮道就长达一百五十里。

    若是敌军不在此与我等决战,而是继续诱我深入,以小股游骑来劫我粮道,在沿途水源里下毒,等我军深入大漠四五百里后,缺水少粮,精疲力尽,那时敌军再来决战,诸公以为胜负如何?”

    营帐内陷入了长久的沉默,王世充干脆直接上前两步,拱手行礼道:“那依大帅的意思,这仗该怎么打?”

    杨素双目中突然神光暴涨,一字一顿地道:“以骑破骑,主动进击!!”

    众将个个相顾失色,刘全又上前一步,问道:“大帅,您在前军的时候不是跟杨将军说过,骁果铁骑追不上突厥的轻骑,会被人轮番骑射至死吗?”

    杨素笑道:“不错,所以我们要让突厥骑兵主动向我们进攻才行。”

    屈突通不假思索,直接脱口而出:“怎么让他们主动进攻?”

    杨素站起了身,向前走了几步,抚着自己的长须,目光却出神地看向帐外:“胡人狡诈贪婪,有利则进,无利则退,顺利时轻快果敢,但逆境时纪律性不足,容易溃散。所以我们必须根据他们的特点,将计就计。

    若是我们在正面摆出又是战车又是强弓又是鹿角拒马之类的防守阵,傻瓜才会用轻骑兵突击这样的阵势。想让他们主动进攻,除非我正面的部队老弱不堪,让敌人认为一击即溃。”

    刘全有点明白了,一边点头一边问道:“那大帅的意思是?”

    杨素的眼中神光一闪:“很简单,中间全是放着轻骑兵与辅兵,作战前先以小队挑战,象刚才突厥人那样,死个几批人,让突厥人觉得我军不过如此。”

    杨玄感突然想到了刚才射中自己的兽骨箭头,一下子脱口道:“父帅,今天突厥骑兵所用的箭头乃是兽骨打磨,是不是这前军也不是他们的主力?”

    杨素哈哈一笑:“正是,突厥内部是松散的部落联盟,达头可汗绝不会让他自己本部的精锐骑士打头阵,一定是驱使那些仆从部落在前。至于可汗本部的精骑,装备都是精钢打制,你今天若碰到的是可汗卫队的神箭手,这会怕是已经爬不起来了。

    所以明天接阵时,我军先以弱兵示之,前几阵许败不许胜,突厥人性贪,见我军弱,即使达头不下令,那些仆从部落也会抢攻,试图立功,到时候十几万骑兵一起冲,与我步军完全混战成一团时,我们就可以出动铁骑,全力出击了。”

    帐内众将一个个恍然大悟,异口同时地抱拳称赞杨素英明。王世充心中叹服杨素用兵果然狠辣,只是前军诱敌的人,可要吃大苦头了。东-突厥骑兵的凶猛强悍。他已经见过过。这西突厥骑兵看起来还要更胜一筹,弱兵诱敌,九死一生。

    杨素的表情一下子凝重起来,摆了摆手:“战阵之上,瞬息万变,这些计划虽好,未必能完全成功。胜负关键,一是示弱之兵败得要逼真。二是反击之时,必须第一时间直取达头可汗。

    只要打掉了指挥,突厥人便会不战自乱。据我所知,达头可汗的一万可汗卫队乃是精锐中的精锐,个个都是百战余生,非骁果壮士不能制。”

    “上仪同杨玄感听令。”杨素突然举起了一支令箭。

    杨玄感连忙出列,拱手听令。

    “着你率五千骁果铁骑,看我帅旗,一旦打出蓝色帅旗,必须直取达头可汗的可汗卫队。目标只有一个,就是达头可汗的首级!”

    杨玄感炸雷般地吼了声:“得令。”便要上前去接那令箭。却听到杨素说了声:“且慢!”

    杨玄感愣了一下。只听杨素道:“杨将军,切记,看我蓝色帅旗!若帅旗未举,哪怕本帅战死当场,也不许出击。你的出击位置是在全军的右翼后方。一旦蓝色帅旗树起,就必须立即从后方绕出,侧击敌阵,达头可汗必在一面巨大的金色狼头大纛之下。”

    “得令!”

    “刘将军,李将军,着你二人率辅兵与轻骑混合部队,列于大阵中央,明日一战,先派二百人小队上前挑战,全军覆没后再派三百人去,若是再不成功再派五百人去,如果不能取胜而私自跑回的,全队皆斩。”

    李子雄将军与刘全相视一眼,道:“大帅,这恐怕……”

    杨素摇了摇头:“不必多说,依令行事,敌骑若是全线掩杀,不必阻止士卒的溃退,但必须在阵后三里处重整队伍,看我黄色号旗返身杀回。对了,派去挑战的士卒们的名字,每个都要记下。”

    二将只得上前接令。

    “屈将军,你的前军步军列于李将军与孙将军之后,他们的溃兵经过时,让开一条通道,但胡骑杀到时,一步也不许退,这时候胡骑夹在人堆里追杀,速度冲不起来,第一排放战车,长槊手居于其上,务必死死顶住敌人的冲击。第五排以后放刀斧手,混战时上去砍马腿。弓箭手在后面放箭射杀敌军后队!”

    “得令!”屈突通大声道。

    “后军薛将军,中军王将军,你二人分列大阵左右两翼,一般情况下,突击你们的是突厥的仆从部落,非可汗本部精锐,压力不会太大,按常规抵挡便是。”

    “你们的战线开始要与中央的前军辅兵部队齐平,且战且退,但退至与苏将军所部齐平后,一步也不许再退。开始时不许追出去,那样会打乱阵型。看我红旗,方可全线出击!”

    薛世雄和王仁恭二将接令退下。

    杨素环顾帐内,道:“至于本帅,亲率五千元帅卫队列于苏将军的后方,一旦本帅红旗打起,就是总攻击的信号,各部均须随本帅全力冲杀,不得有误。”

    李子雄突然道:“大帅,末将有一事不明。”

    “讲。”

    “我部均是轻骑与辅兵,在最前方属诱敌部队,就算这计划成功,最后我部牺牲最多,斩获却是最少,这恐怕不太公平吧。”

    杨素哈哈一笑,道:“李将军此言差矣,你与刘将军的部队,都是轻装,追杀敌人时斩获只会是最多的!依令行事吧,本帅帐下,赏罚分明,虽微功亦必录,诸公的心思请用在明天全力破敌上。”

    李将军的苦瓜脸终于舒展了开来,与众人一起拱手道:“遵命!”

    杨素笑眯眯地转向了王世充和长孙晟:“二位远来是客,就请在高处观战吧。”

    王世充与长孙晟相视一笑:“谨遵越国公将令!”

    风在吹,血在飞,狼烟弥漫的战场上,太阳也变得血红血红。杨玄感金色的面具里尽是汗水,双眼血红。

    今天从一开始的小队挑战,他就能听到那些兄弟们在搏杀,在哀号,在战死!他能听到九死一生逃回来的士兵们被阵前斩首时的怒骂声,甚至他能听到对面敌军的嘲笑声与叫嚣声。

    但那该死的蓝旗却始终没有树起过。

    随着隋军阵中擂鼓的声音越来越弱,而敌军阵中的嚎叫声却是一浪高过一浪。杨玄感不用看,都能猜到前军那些只穿着皮甲甚至是单衣的辅兵和轻骑兵们,现在是如何地一个个面如土色,腿如筛糠。

    突然,他看到前军的一些旗子开始倒下,远远地传来一些都督们的怒喝声:“不许后退!”

    第一个逃兵出现了,如同病毒一样,恐惧开始蔓延,前军的士气迅速地降为零。两个,三十,四百,五千!

    杨玄感能听到前军的士兵们慌不择路,扔掉皮甲向后逃命的脚步声。更能听到震天动地的马蹄声,胡骑开始突击了!

    空中一片黑压压的箭雨划破了苍穹,前军那些缺乏防护又没有弓箭还击的可怜士兵们的惨叫声此起彼伏。

    胡骑狂野的口哨声和战嚎声越来越近,直入前军的阵营,喊杀声震天动地,却是越来越近。杨玄感可以想象到前军的兄弟们在被屠杀,被践踏,在没命地逃跑!(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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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末阴雄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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