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八章 投靠杨广
一天之后,满园的思玉楼(原逍遥楼)地下的密室里,王世充坐在原来高熲一直坐的那张虎皮高背大椅上,微微地闭着眼,回想着脑海里有关宇文述的记忆:
宇文述的这个宇文,和北周皇族的宇文氏,根本不是一个概念。当年鲜卑刚刚兴起时,在辽东的塞北苦寒荒凉之地,有三大鲜卑氏的部落,分别是宇文氏,慕容氏,段氏。征战不休,最后慕容氏打败了原本实力最强的宇文氏族长宇文逸豆归,吞并了段氏,一统辽东,并以此为基,入主中原。
而宇文述的祖先,原本姓破野头,乃是身份低下的奴隶,因为作战勇猛,被宇文逸豆归看重,提升为亲兵部曲,赐姓宇文,宇文部落战败之后,宇文述的先人也跟着慕容氏鲜卑进入中原,最后加入北魏,一直到北周时期,宇文述的父亲宇文盛因战功官至上柱国,这才是宇文述一族人几百年来第一个高级武职,而宇文述也以将门之子的身份登上了历史的舞台。
宇文述因为父亲的军功,刚刚成年时就给加了开府将军的高级职务,他从小弓马娴熟,骁勇善战,深通兵法权谋,为人性格阴沉,多谋划,当年权倾北周朝野,一连立了三个皇帝的大权臣宇文护非常喜欢宇文述,引之为亲信。
只是宇文护被北周武帝宇文邕杀掉后,宇文述也跟着倒了霉,虽然不象其他党羽那样被诛杀,但也被打发回家当了转业军人,若不是宇文邕英年早逝。儿子宇文赟又因为荒淫无度把自己给玩儿死了。只怕宇文述这辈子都只能在家里过着圈养的生活了。
杨坚取得北周实权后。宇文述这条咸鱼终于翻了身,他作为关陇军功集团的一员,坚定地站在杨坚一方,讨伐尉迟迥的作战中,宇文述以行军总管的身份率军三千,跟随韦孝宽出征,立有军功,被破格拜为上柱国将军。可谓做到了武将的顶峰。
入隋之后,宇文述首任右卫大将军,说起来还是元胄的前任,一直担任京城内外的守卫工作,足见杨坚对其的信任与倚重,征陈之战,宇文述以行军大总管的身份临时调归韩擒虎指挥。
平陈之后,贺韩二将回朝领功,而三吴和闽越之地的南陈余党还没有全部投降,陈朝宗室和萧梁宗室勾结在一起。据城作乱,宇文述作为当时江南的最高将领。亲自率兵讨平了拒不投降的南陈余党,陈朝宗室陈君,前萧梁宗室萧岩与萧瓛都被其俘虏后送往大兴斩首,宇文述也因为平定江南之功,荫其长子宇文化及为开府将军。
接下来的十年里,王世充在各地建功立业的同时,宇文述却是被打发到寿州(今安徽寿县)当总管,率兵为扬州总管杨广作后盾,但借此之机,宇文述却和杨广拉上了关系,满朝的重臣大将,他应该是第一个公开站到杨广一边的。
等到开皇十六年的时候,当时的杨广还没有回大兴,而宇文述敏锐地感觉到了高熲和杨素之间的裂痕,于是自告奋勇地为杨广做起牵线搭桥的工作,主动拉拢位高权重,身为关陇大将,同时又是顶级汉人世家的杨素。
王世充回忆起宇文述拉拢杨素的过程,不由得又是一阵感叹,他清楚地记得两年前,就在这个密室里,安遂玉向自己汇报起此事时,自己的那种吃惊与感慨。
宇文述带了大量的奇珍异宝回大兴,但没有直接找杨素,而是找到了杨素的弟弟杨约。这杨约为人极为精明,人也贪婪,幼年时上树抓鸟时摔到地上,蛋碎了,从此不能生育,但杨素还是把他扶到了大理少卿的位置上,平时也是住在越国公府里,被杨素引为头号智囊。
结果宇文述多次请杨约喝酒打猎,一来二去的,两人就成了朋友,在一次的饮宴中,宇文述趁机拿出了那些奇珍异宝,他没有直接送给杨约,而是请他赏玩品鉴,看得杨约眼睛都直了,宇文述趁机提出借着酒兴赌博,然后把那些宝贝通通输给了杨约,让其高高兴兴地回了家。
杨约回家之后,越想越不对劲,自己跟宇文述不过几面之交的酒肉朋友,他却一下子出手如此大方,让他觉得有些意外,于是杨约回请宇文述,摒退左右,想把这些宝物归还,宇文述却说道:“这些都是晋王赏赐给你的,万勿推辞!”
杨约当时惊得下巴都快掉地上了,起身勃然道:“怎么会这样?!”
宇文述却不慌不忙地说道:“我们身为人臣的,是要守臣子之道,可是为人立身处命于世,又要懂得变通,要善于把握朝局时政,这样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越国公位高权重,才华盖世,在朝堂之上除了高仆射和牛尚书(吏部尚书牛弘),薛侍郎(内史侍郎薛道衡)外,没一个看得上眼的,三品以下的朝臣,没有几个没被越国公折辱过,都怀恨在心呢,之所以不敢报复,完全不过是因为现在越国公正得圣宠,地位尊贵罢了。
可是这些年越国公身为尚书右仆射,主管民部,东宫每年所需的钱,都要由民部拨出,宫中二圣不满皇太子已久,痛恨他花天酒地,不务正业的生活,每每命令越国公削减对东宫的拨款,而太子不敢恨自己的父母,却把这个仇算到了越国公的身上,每每与高仆射说到此事时,气得吹胡子瞪眼睛,此事您也是知晓的。”
杨约听到这里时,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沉声道:“继续说!”
宇文述继续说道:“现在的情况已经很清楚了,一旦太子即位,越国公至少不可能再继续得到今天的恩宠和地位,这些年越国公得罪的人太多,一旦失了权势,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反攻倒算,到时候越国公所失去的,只怕不仅仅是荣华富贵,就连全族上下的性命,也都处在危险之中了。
圣意再明显不过,太子素无德行,二圣早有废黜之意,只是苦于高仆射为首的群臣力挺,只得作罢。而晋王仁厚爱士之名天下皆知,又是皇后最喜欢的忠孝专情之人,不日就将从扬州总管的任上回京,这一回来就不太会再回去了,他在大兴的朝臣中没有什么可以依靠的,第一个就想到了越国公和您,如果您和越国公可以拥立晋王,那晋王一定能铭恩于骨髓,也能让越国公去除累卵之危,成泰山之安啊。”
这一番话说得杨约心花怒放,他当即就答应回去后劝说杨素,这样一来二去,双方讨价还价了一年多,杨素还是没有下定决心,直到开皇十七年时射箭场之事,杨素与高熲正式翻脸后,杨素才下定决心,转投晋王。
从此杨素开始为晋王在朝中拉拢重臣大将,这些年下来,于仲文,郭衍,张衡这些有力大将,都倒向了杨广,就连那个没心没肺,头脑简单的史万岁,也在杨素的忽悠下答应当晋王府的左卫率,若不是因为受贿事发,现在史大将军也都成了晋王一党了。
只是王世充敏锐地感觉到,杨素投向杨广,以后未必会有好结果,虽然自己和杨广只有几面之缘,几乎没有说过话,但杨广那深沉阴狠的个性,和演啥象啥的影帝气质,实在让他不寒而栗,这是个翻脸无情,为达目的不罢休的人,连亲情都可以扔掉,更不用说这种互相利用时的援手之义了,杨素不是第一批入伙的,这就注定了以后即使杨广登位,只怕越国公也不会有太好的结果,至少宇文述肯定到时候会压他一头的。
王世充睁开了眼,这一刻他作了一个重要决定:直接转投杨广,再不成的话结好宇文述,万不得已再去和杨素合作。(未完待续。。)
第四百五十九章 笑对高熲
密室里的一个铃铛突然响了起来,王世充坐起身,这是有人来访的信号,他走到了墙壁处,打开了一根铜管,里面传来值守在入庄地道的护卫李三丁的声音:“老爷,高仆射和裴侍郎来访!”
王世充的心中一动,在这个自己刚刚决定转投杨素,灭了王世积和皇甫孝谐满门的当口,这二位不速之客来访,让他有些措手不及,是他们听到了什么风声?还是王福那帮人做事不密给抓了个现行?王世充有些紧张起来,呼吸也变得沉重了一些。
定了定神,王世充说道:“有请!”他迅速地收拾了一下心情,坐回到了下首的一张座位上,无论如何,对高熲还是要保持足够的尊敬,哪怕是表面上的。
铁门处一阵子响动,高熲阴沉着脸,快步走了进来,全然不复平时的沉稳,而跟在后面的裴世矩也是一脸的严肃,看到王世充的时候,微微地摇了摇头,示意他要小心说话。
高熲根本没有坐到那张大椅的意思,直接走到王世充的面前,王世充站起身,行了个礼,而高熲却一挥袖子,大声道:“王行满,不用跟老夫来这套虚的,我且问你,王世积和皇甫孝谐家,是怎么回事?”
王世充不慌不忙地回道:“我也是刚刚接到的消息,此案好象是王世积的前管家,后来转投皇甫孝谐的王福所为,跟他一起做的,是王世积以前手下的一帮亲兵,从我听到的情报。皇甫孝谐和王世积的家人全部被杀。只有十几个仆役逃得一命。而家中的钱财被洗劫一空,应该是谋财害命。”
高熲厉声道:“王行满,不用跟老夫在这里演戏了,你敢说这事不是你做的?”
王世充的眼中绿光一闪:“高仆射,捉贼拿赃,您如果有充分的证据,可以让长安县来讯问我。”
高熲须发皆张,显然这次给气得不轻。裴世矩连忙沉声道:“行满,在高仆射面前,有什么好隐瞒的呢?他若是真有意想抓你,还用得着现在这样找你吗?”
王世充叹了口气:“弘大,非是我不想承认,而是此事实在不是我做的,杀皇甫家和王家满门的,确实是王福等人,他们还抢了我送给皇甫孝谐的钱,我现在也在四处追捕他们呢。”
高熲平复了一下情绪。眼神如电一般直刺王世充:“好,你说皇甫家的案子不是你做的。那皇甫孝谐是怎么死的?他的脑袋为何被人割去?皇甫家上下三十七口人,个个都是尸身完好,只有皇甫孝谐死在林中,脑袋不翼而飞,你是不是想说王福取了他的脑袋去祭奠王世积?然后再去杀了王世积全家?”
王世充面不改色心不跳,淡然一笑:“不错,皇甫孝谐是我杀的。他是杀我阿兄的直接凶手,我取他的头去祭奠阿兄,天经地义!高仆射,难道你觉得此贼不该杀吗?”
高熲气得一跺脚:“荒唐!王世充,你的眼里还有没有朝廷法度?”
王世充毫不退缩地大声答道:“高仆射,请问当年王世积带着皇甫孝谐和一众亲兵,打上我家,威逼我阿大交出房产店铺,甚至还让皇甫孝谐在我头上敲了一棍子,几乎没把我打死,那个时候,朝廷在哪里,法度在哪里?”说到这里时,王世充解开了头巾,披散了头发,略有些卷曲的头发中,一道长长的伤疤清晰可见,正是当年皇甫孝谐的杰作。
趁着高熲和裴世矩略一愣神的当口,王世充上前半步,一挺胸膛,说道:“当年我兄弟三人从军,给王世积陷害,不仅召唤南陈的军队攻击我们这支小分队,更是丧心病狂地让皇甫孝谐率人在战船上对混战中的两军用万钧神弩无差别地攻击,就是想置我兄弟于死地,好去夺我家产,我阿兄战死的时候,朝廷在哪里,法度在哪里?”
高熲的眉毛微微一动:“既然你有如此冤屈,为何当时不报?”
王世充哈哈一笑:“报?找谁报?怎么报?我当时的直属长官是王颁,你觉得他会帮我去告王世积的状吗?他自己渡江的唯一目的就是报仇雪恨,然后把陈霸先的死人骨头挖出来烧成灰吃了就完事,你指望他会给我申冤吗?”
裴世矩沉声道:“行满,当时你也见过高仆射的,若有冤屈,可以直接向高仆射申诉,别人你信不过,难道高仆射也信不过?”
王世充冷冷地说道:“算了吧,别说我当时不了解高仆射,就是真正了解了,又怎么敢把申冤的希望寄托在他人身上?王世积有一万种说辞可以脱身,比如说发现新亭垒空虚,转而攻之,比如说看到江岸混战,让战船发弩支援,甚至还可以把这责任推到陈军战船的身上,我无权无势的一个平头百姓,想要斗倒官居柱国的王世积,那就是做梦!
这个世道,当官为将,一大半是看出身,有些人生下来就能当上开府这样的高级武将,象我这样奋斗多年也到不了这位置,公平吗?可朝廷的法度就是保护这种不公平的。高仆射,你敢说在平陈时,你会为了我一个小小的九品武官,和那点可怜的正义,去得罪王世积,进而得罪整个关陇大将集团吗?”
高熲的瞳孔猛地一缩,他叹了口气,幽幽地说道:“王世充,你说得不错,如果是那个时候,我是不会为了保护你而去追查王世积的,最多只是治他个失约不至的罪,罚他一些赏赐之物罢了。”
王世充点了点头:“高仆射,这就是了,既然连您也不能根据朝廷的法度来为我报仇申冤,那我用自己的方式复仇,有何不可,有何不对?”
高熲没有说话,坐回到了那张虎皮大椅上,裴世矩明显地松了口气,看了王世充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喜色,站到了高熲的一旁。
王世充心中明白,今天高熲怒极而来,裴世矩不好阻拦,只能见缝插针地在中间帮腔,还好刚才自己这番应对义正辞严,让高熲也无话可说,而且自己认下了杀皇甫孝谐的事,也算是有担当,高熲应该也不会太难为自己。
只见高熲沉吟了一下,说道:“行满,你的事情,老夫曾经打听过一二,虽然老夫当时不会为此和王世积撕破脸,但也不会让他再来继续害你,你自己凭良心说,这些年若不是我的保护,你能不能逃过他的毒手?”
王世充正色行了个礼:“世充代全家谢过高仆射这些年来的救命之恩。”
高熲点了点头:“我救你也不是为了那个正义感,而是看你确实有用,王世充,这些年来你帮我做了许多事,所以也不必觉得有亏于我,咱们这只能算是一种交易罢了,对吧。”
王世充的眼睛一热,这些年来在高熲手下,多少也有些感情,他垂首道:“高仆射也不能这样说,这些年,在您的手下,世充获益良多,这是真话。”
高熲长叹一声:“好了,当着明人不说暗话,行满,王福那些人也是受了你的指使,才做下这血案的,你为何不承认呢?”
王世充咬了咬牙,朗声道:“高仆射,实话跟你说了吧,我承认也好,不承认也罢,这还重要吗?您是不是担心这事我不能处理好后续的收尾之事 ,给您惹上什么麻烦?此事乃是我王世充一个人的复仇,绝不会牵连任何人!”(未完待续。。)
第四百六十章 论兵突厥(一)
高熲怒道:“王行满,你什么意思,你以为老夫是怕吃你的瓜落儿?”
王世充摇了摇头,说道:“不,高仆射,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说,此事我会处理得干干净净,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裴世矩冷笑一声:“行满,你把皇甫孝谐和王世积全家杀了个精光,也是不留任何痕迹吗?”
王世充微微一笑:“那些是王福这些人考虑的事情,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我只知道,王福他们抢了我的钱,我要追回来,而且我也不打算把他们送官。”
高熲的脸色微微一变:“行满,你是想把这些人灭口?”
王世充点了点头:“不瞒高仆射,这些人也知道些秘事,包括您和王世积的一些事情,可能王福都知道,即使他不知道,如果落到官府手中,为求活命而到处乱咬,也不是不可能的事,高仆射,所谓贼咬一口,入骨三分,想必你也不希望这些人到时候乱喷乱咬吧。”
高熲的眉毛微微一动,没有说话,一边的裴世矩赶忙道:“行满,可是这事情如果败露了,那怎么办?你现在可是官身,知法犯法,罪加一等的!”
王世充冷笑道:“弘大,你还不相信我吗?这些人的行踪,我这里已经掌握了,不出意外的话,他们会向着陇西逃跑,企图出玉门关进入西域,我不会让他们生出玉门的,万一真的有什么问题,查到了我这里。我还是刚才的那句话。绝对不会牵连他人!”
高熲站起身。负手背后,踱了几步,最后停下脚步,紧紧地盯着王世充:“行满,这件事老夫就不管了,你自己好自为之,王世积和皇甫孝谐全家已死,你的仇应该也报了。别再牵连太多,若是弄得天怒人怨,老夫也保不了你!”
王世充正色行了个礼:“您就放心吧,高仆射,我王世充绝不会祸害一个好人的。”
高熲看了一眼裴世矩,裴世矩心领神会,开口道:“王世积一案已经划上了个句号,皇甫孝谐之死,今天圣上也知道了,却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说了句要追查,可见他也不喜欢皇甫孝谐。接下来朝廷面临的头等大事,就是反击突厥了。”
王世充心中长舒了一口气,这一关总算给对付过去了,都是聪明人,不用话说得太清楚,高熲在王世积和皇甫孝谐灭门案上不会再为难自己,而接下来需要做的,就是全力反击突厥了。
王世充微微一笑:“怎么,启民可汗又上表请求朝廷出兵了吗?”
上次染干给骗入关后,在长孙晟的一路护送和陪同下,来到了大兴,杨坚开了大朝会,弄了一个盛大的仪式,册封染干为意利珍豆启民可汗(突厥语,意思为意智健),简称启民可汗,而他的儿子咄吉,也被封为柱国将军。
启民可汗入隋之后,虽然成了光杆司令,但是一颗光复故土,打回老家的心却始终没有停止跳动,呆在大兴不到三个月,就四五次上表,请求隋朝发大军,为死去的安义公主报仇,为他死在都蓝可汗和达头可汗手中的全家老小报仇,当然,那个不能说出口的原因,就是打回老家,成为真正的可汗,是只可意会,不能言传的。
高熲点了点头,笑道:“不错,昨天启民可汗不止是上表,而是深夜入宫,执意要见圣上,见了圣上后也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诉说自己的亡国之恨,就差没有跪下了。圣上实在给他磨得没办法,再说现在王世积已死,暂无内忧,也需要在这时候打一场大胜仗,鼓舞一下军心士气才是。”
王世充心中一动:“这么说,这次还不是全面反击突厥的决战,而只是把启民可汗送回他的河套故地的有限战役?”
高熲摇了摇头,一谈起堂堂正正的战事,他就很高兴,因为这样一来,面前的王世充那一肚子阴谋诡计至少不会用来对付自己人,他笑了笑:“行满,这次作战,可大可小,先出动十余万人护送启民可汗,从并州北部的朔州和代州出塞,恢复启民可汗的漠南故地,然后再看情况。
如果都蓝尽起本部精锐来争夺,那这十几万精兵就正好拿都蓝可汗试刀,以东-突厥现在的战力,我们的十余万并州精锐,应该能很轻松地把他打垮,正面作战,当可无虞。”
王世充双眼一亮:“可如果都蓝可汗能忍一时之气,等着达头可汗再次率精锐穿越大漠,前来救援,又当如何?”
裴世矩笑了起来:“行满,这次我可以和你打赌,达头可汗绝对不会再穿越一次沙漠了。上次他带着二十多万人穿越大漠,与都蓝可汗合兵一处,大败启民可汗,可是战后却为了分赃而闹得差点翻脸火并。
打垮启民可汗的主力是达头,可最后分给他的战利品却只有一半不到的牛羊,草原征战最重要的帐落和人口,几乎达头一无所得,最后若不是那个后院起火的流言四处传播,弄得达头的手下无心作战,只怕当时东西两个突厥就会火并一场了。”
王世充笑了起来:“早知道你就不用去散布这个流言了,让他们打个你死我活,这回倒也省事。”
裴世矩继续说道:“当时达头可汗担心后院起火,走的时候又给都蓝可汗狠狠地抠了一大笔,连一半的牛羊都给扣下不少,所以上次虽然启民可汗惨败,但是都蓝可汗和达头可汗也没赢。
达头可汗劳师远征,没捞到什么好处,属下的部落在两次穿越沙漠的过程中损失甚大,所得和付出完全不成比例,怨声载道,而达头可汗也一怒停止了对东-突厥的生铁贸易,都蓝可汗虽然赚了些牛羊与人口,可是最关键的铁制武器仍然没有。现在我朝出兵,可以很轻松地打败都蓝可汗。”
王世充的眉毛一扬:“都蓝可汗也不是傻瓜,明知自己实力不足还要鸡蛋碰石头,而且上次作战他都躲在达头可汗的后面,这回面对我们隋军主力,更不可能拿他的本部精锐以卵击石了,历来对突厥作战,正面都不是大问题,可万一他在这万里大草原上打起游击,那我们想抓他,就难了。”
高熲的眼中寒芒一闪:“行满 ,你说得很对,这次虽然可以基本上排除西突厥出兵支援的可能,但东突厥的游击战术却是大的问题,你有什么好办法能解决这个麻烦吗?”
王世充沉思了一下,开口道:“当年汉朝反击匈奴,漠北决战的时候,也面临同样的选择,匈奴人当时知道正面打不过汉军,就撤到大漠以北,然后四处游击,骚扰切断汉军的后勤补给,甚至在水源中下毒,想以此把汉军拖垮,拖死。
结果汉军兵分两路,一路是骠骑大将军霍去病统率,全骑兵部队,一人双马,几千里奔袭,直扑匈奴左贤王的大本营,一路之上所遇的匈奴部落全部斩尽杀绝,以保机密,最后打了左贤王所部一个措手不及,斩杀高达近十万,匈奴左部,从此一崛不震,而霍去病,也成就了封狼居胥的千古传奇。
而另一路,则是由车骑大将军卫青率领,这支是战车与骑兵混合的部队,机动性上不如霍去病,而且碰上了匈奴大单于的主力,最后一场恶战,虽然打垮了匈奴主力,但自身也损失惨重,单于遁逃而去,这一路的战果,略逊于霍去病,不过也算是极为难得的,精髓在于其能吸引匈奴主力决战。”(未完待续。。)
第四百六十一章 论兵突厥(二)
高熲沉声道:“说下去!你到底准备怎么打!”
王世充眼中绿芒一闪:“我的战法,就是以车兵示弱,诱都蓝可汗全军攻击,然后再以精骑弛援,全歼其主力!”
高熲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双目如炬,话语声中掩饰不住激动:“行满,再具体点,怎么个车兵示弱,又如何精骑弛援?”
王世充微微一笑,这个战法是他这两个多月一直在考虑的,除了王世积的事情以外,每天他吃饭睡觉的时候都对着一张并州北部的漠南地图,与李靖更是天天兵棋推演,两个多月下来,才总算有了一套成熟可行的方案,而现在,就是把这套方案拿出来的时候了。
只是现在还有最后一个问题,需要解决,那就是这次出兵的分路究竟是如何解决的,别弄了半天,高熲是给分到西边,那自己的这套打法就白白便宜了杨素。
于是王世充微微一笑:“高仆射,这次还是您挂帅出征吗?”
高熲一下子明白了过来,哈哈大笑:“行满,你这家伙就想着战后的回报,好吧,看在你这回用了心的份上,老夫也跟你交个底好了,这次朝廷已经议定,两路同时出兵,东路先发,由老夫任主帅,出并州,幽州,目标是都蓝可汗。而西路军则是以越国公为主帅,集结关中陇右的府兵,出灵州,目的是打垮达头可汗。你现在应该放心了吧。”
王世充眉头一皱,问道:“可是刚才高仆射还说这次只是护送启民可汗回漠南故地。怎么一下子又变成了如此规模的决战了呢?”
高熲的眼中寒芒一闪:“这本是军机,不可泄露,不过行满你既然已经有了周密的计划。告诉你倒也无妨。刚才老夫说过,此战可大可小 ,而是大是小的关键,就在于你说那个能否抓住都蓝可汗的主力!
达头可汗和都蓝可汗已经翻脸,不会再合兵一处,但如果他听说都蓝可汗率部迎击我军,无论是为了大可汗的威严。还是出于趁火打劫的需要,他都会率领西突厥的主力精锐,攻击我朝的陇右甘凉一带。所以关中到陇右的府兵,一个也不能动,全部要投入到对达头可汗的作战之中。
至于出并州,护送启民可汗回漠南故地的部队。则由老夫亲自统帅。这支部队不会超过十五万人,但如此规模的大军仍然足以让都蓝可汗避而不战,如果他真的给我们吓得远赴漠北,打起游击,等我军一撤又再复来,那可就麻烦了,启民可汗这个人你也知道,离了我们的军队。只怕在草原上一天也活不了,但若是长年在塞外屯驻大军。对国家是巨大的负担,也非长久之计。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这次一举击灭都蓝的主力,最好能杀掉都蓝可汗,这才是一劳永逸的办法,都蓝可汗一死,启民可汗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收拢草原各部了。行满,能不能抓住都蓝可汗,你可有何良策?但说无妨!”
王世充这下放了一百二十个心,尽管他已经决定在夺储之争中加入到杨素和晋王那一边,但这次反击突厥的大战,他倒是不介意在高熲手下最后混一回军功的,于是王世充沉声道:“刚才我已经说过,精髓在于一个诱字!”
“诱?”高熲念叨了两遍,点了点头,“如何去诱?”
王世充正色道:“突厥骑兵,虽然没有铁甲,不配战车,但胜在剽悍迅捷,来去如风,我们首先要做到的,就是要让都蓝可汗出阴山,来漠南作战,不然我们如果要穿越大漠,千里迢迢地到漠北,那就会师老兵疲,谈不上任何机动性了。
所以我觉得首先就是控制出塞的兵马规模,十几万大军出关,只会把都蓝可汗吓跑,所以我建议在出兵之前,派长孙将军的间谍们到草原上大肆宣扬,就说隋朝新杀大将,军心不稳,只是碍于启民可汗的情面,派出万余兵马保护启民可汗回到漠南故地。
而我们出塞的人马,连一万也不要派,只带三千即可。都蓝可汗如果发现我军人少,一定会派军前来试探,以我对都蓝可汗的了解,他一开始不会派出全部主力,而是会派出仆从部落打头阵,试探我军的军力战力,这第一战,一定要大获全胜才行。”
裴世矩突然说道:“不对啊,行满,你刚才说我军只派三千人马出塞,这三千人如何能大破那些仆从部落呢?再说了,你也说了都蓝可汗不会派自己的主力出战,那这诱敌之计又有何用?”
王世充微微一笑,说道:“弘大且稍安勿躁,那些仆从部落,给赶羊一样地驱使与我军主力交战,定会战意阑珊,突厥人打仗,一向不打无利益之战,如果是战胜后有大量的牛羊,人口可以抢掠,那自然是个个干劲十足,反过来要是跟我隋军主力作战,即使战胜,也没什么好处,反而自己会损失惨重,这些仆从部落一个个比鬼还要精,迫于都蓝可汗的淫威,会做做样子,一触即溃。
紧接着,我军这三千人就会跟在突厥败兵的后面,一路追击,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都蓝可汗的本部精锐,会埋伏在阴山一带,这里是漠南王庭所在,也是都蓝最好的一片草场,可谓主场作战,在这里打一仗,如果打胜了,那可以全歼我军,即使战败,也可以向北逃入沙漠,让我军追之不及。”
高熲点了点头:“不错,都蓝可汗的心思算是给你猜透了。他一定会用这种战法,诱我军到阴山一带,势大则逃,势孤则攻,打不赢就往沙漠里跑,而他的老弱部众,应该在战前就迁向漠北了,即使输了也不担心有大的损失。行满,你的方案到现在并没有太多出彩之处,有何办法能留住都蓝呢?”
王世充眼中绿芒一闪:“高仆射,当年匈奴的伊稚斜单于,之所以敢于率五万本部主力精锐,与卫青所率的四万汉军主力决战,就是因为他认准了汉军远征漠北,又在茫茫草原上行军多日,已经精疲力竭,无力再战,所以才会把所有的家当给压上,玩一把决战。
而我之所以算好了只带三千人,就是要吸引都蓝可汗的所有主力,他的本部精骑大约四万,四万对三千,都蓝可汗应该有足够的理由打到底,彻底吃掉我们这三千人。”
高熲沉声道:“你是打算牺牲这三千人,换取主力大军的驰援时间?行满,你这计划太冒险了吧,而且你何以认定三千人能拖住都蓝可汗的大军两天以上?要知道,为了避开都蓝遍布草原的斥候骑兵,即使是后面突袭的精骑,至少也要离开先锋两到三天的路程的。”
王世充的神情坚毅,点了点头:“高仆射,所以这三千人,必须是精锐中的精锐,主将更是要有钢铁般的意志,百折不回的雄心,这三千人,不是骑兵,而是要以战车为主,到时候必须结成方阵,只守不攻,就象汉朝的李陵那样,以强弓硬弩射住阵脚,生生要扛过五天,是五天,不是两天,因为我要的是都蓝可汗的所有人马全部给拖垮,拖疲,连逃进沙漠的力气也没有,即使逃进去了,也要被我军的骑兵追上斩杀。”
高熲的目光炯炯:“王世充,你自问有这个本事,能带领三千精锐撑过五天吗?要知道,你面对的是五万以上突厥的主力大军,甚至更多!”
王世充摇了摇头:“如果论指挥,我自问没有问题,但我缺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威望,在那种必死之地,需要士卒们抛掉一切生的希望,战斗到死,这种威望,只存在于多年征战的大将和狠人身上,现在的我,还不具备。”
高熲点了点头:“你说的大将和狠人,是谁?”
王世充深吸了一口气:“大将史万岁,狠人赵仲卿!”(未完待续。。)
第四百六十二章 史万岁野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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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兴城郊外的一所庄园里,烟尘漫天,史万岁全身甲胄,正骑着一匹黄骠马,在自家的跑马场上来回奔驰,一杆长槊舞得如风车一般,水泼不进,更难能可贵的是,所有的这些高难度的动作,都是在全速奔驰的骏马上完成的。
一套槊法使完,黄骠马也顺着这片一里见方的环形跑马场跑了四五圈,史万岁把长槊向马鞍上的持钩一放,取下背上的大弓,身子在奔驰的骏马上纹丝不动,抽出马鞍一侧箭囊里的五枝长杆狼牙箭,五枝箭一下子全部搭上了弦,大喝一声,手臂一发力,弓弦不停地开开合合,五箭如连珠炮似地离弦而出,五十步外跑马场正中的五个箭靶红心处,一下子钉上了五枝长箭,箭身仍然振动不已。
场边的十几个骑马护卫纷纷拍手叫好,而为首的张须陀,今天穿了一身便装,黑脸上更是笑开了花,拍手大笑:“史将军,威风不减当年啊!”
史万岁突然一勒马缰,那马长嘶一声,前蹄起立,竟然就这样原地站住,然后双蹄在空中几下乱舞,再重重地踏下,掀起了一阵烟尘。
烟尘中的史万岁长叹一声,眉宇间尽是落寞之色,把手中的紫檀木大弓狠狠地掷于地下,愤愤地说道:“不减当年又如何?学成文武艺,卖与帝王家,我史万岁有心报国。却无用武之地!痛何如哉!”
张须陀摇了摇头。策马上前几步。走到史万岁的身边:“将军,不用太沮丧,看样子马上要和突厥打仗了,圣上一定不会忘了你的!”
史万岁一听这话,语速就变得更加急促起来:“须陀,不用安慰我,这些天我去找高仆射和越国公的次数,比启民可汗找皇上还要多。都跑了十多次了,可是他们却根本不提这事,连他们都不提,那皇上更不可能想到了,须陀,前一阵子王世积谋反被杀,皇上正猜忌我这样的大将呢,哪还会把我起复?”
张须陀笑道:“可是在须陀看来,王世积已死,朝廷现在缺乏对突厥大规模骑兵作战的主将。贺若将军这些天也在使劲地上下活动,想要争取带兵。但须陀觉得将军的机会更大一些。”
史万岁双眼一亮,连忙追问道:“你为什么这样认为?”
张须陀正色道:“贺若将军和史将军你,都是高仆射所举荐的,如果这次高仆射真的如传言中那样,和越国公各掌一军的话,那么前敌带兵的大将,想必不是您就是贺若将军,贺若将军被闲置了这么多年,对高仆射有怨言,还曾经因此被皇上斥责,甚至下狱过,这次即使立了功,也不会感激高仆射,思来想去,如果我是高仆射,还是用您的好。”
史万岁突然狠狠地抽了自己一个耳光:“都怪我这脑子,当初糊里糊涂地就听越国公的话,去晋王那里当了王府司马,现在想来,这就是对高仆射和太子的背叛啊,须陀,你说高仆射还会把我当自己人,再给我机会吗?”
张须陀很肯定地点了点头:“会的,一定会的,高仆射上次保你,就是因为知道你是个纯粹的军人,向来不掺和这些政事,这次反击突厥,为的是国事,而作为前敌大将,率孤军深入敌境,吸引敌军主力来战,这种事情,放眼大隋上下,除了在闽越和宁州两次孤军转战几千里的史将军您,还能有谁呢?”
史万岁突然压低了声音:“跟我来。”一拨马头,向着张须陀使了个眼色,张须陀心领神会,打马跟上,向着场地空旷无人的中央走去,而那些护卫们也识相地走到了远处放风警戒。
史万岁的双眼炯炯:“须陀,你刚才说什么,孤军深入,吸引敌军主力?”
张须陀微微一笑:“正是如此,想必这一条,将军也想到了吧。”
史万岁得意地抚了抚长须:“不错,打突厥的关键在于抓住其主力,逼其决战,突厥不似我汉人依城定居,他们逐水草而生,居无定所,就是可汗的本部,也是打个包就能跑得无影无踪,我大军出塞时,他们避而不战,而小股人马就会被其围攻,我史万岁与其交手多年,深受其苦啊。
所以这次我早就想好了打法,先以数量较少的精锐之师追击敌军,吸引可汗本部的主力来战,然后咬牙苦撑几日,等到敌军师老兵疲,我大军主力骑兵这时出现,必可一举消灭都蓝可汗的本部精兵,阿史那本部一旦失去战斗力,就会失掉对其他仆从部落的控制,到时候草原无主,自相残杀,我们大隋便可永保安宁。”
张须陀也跟着大笑:“将军所见,须陀不及也,只是须陀还有一个问题,在茫茫草原之上,如何能派出精兵追击敌军呢?现在并州那里的精锐骑兵只有一支,就是汉王麾下亲训出来的龙骑禁卫,大约三万人的甲骑俱装,这支部队可是汉王的心头肉,轻易是不会借人的。”
史万岁笑着摇了摇头:“如果我是前敌主帅,不要龙骑禁卫,这些重骑兵跑得慢,追击不行,而且正面作战,骑兵对骑兵,一天下来就能分胜负了,打胜了也不可能把敌军主力歼灭,最多只是击溃,要是打败了,那一个也跑不掉,通通都会成为突厥人的刀下之鬼。”
张须陀收起了笑容,点了点头:“看来将军的意思,是带战车部队追击是吧。”
史万岁满意地点了点头:“不错,须陀又和我想到一块儿了,带步兵跑得太慢,无法追上一开始来袭扰的突厥仆从部落骑兵,只有带上战车部队,跟在后面追击,才能不紧不慢地追到突厥可汗的埋伏圈,到时候让战车部队四面结阵,战士登车,以强弓硬弩与敌对射,守个几天,是没有问题的。”
张须陀眼中冷光一闪:“只是这种打法,要多带箭矢才行,当年汉将李陵,带了五千步卒,也是用此打法,对抗了匈奴大单于的八万大军,可惜最后在离汉关不到百里的地方,弓箭用完了,这才全军覆没,有此前车之鉴,我们必须要做好充分的准备才是,史将军,您是准备向高仆射献此战法,来求个前军主帅的位置吗?”
史万岁傲然道:“现在高仆射还没有跟我提这个出战之事,我这战法也不能轻易地献上去,再等两天吧,若是贺若弼那里活动得太厉害,那说不得也只好主动找高仆射献计了,须陀,这回如果我出征,你会来帮我吗?”
张须陀一听这话,马上以拳按胸,行了个标准的军礼:“史将军,须陀是您一手栽培的,只要您掌兵,那须陀一定生死相随,哪怕这上仪同不做了,到您的帐下当个小兵,也无怨无悔。”
史万岁的眼中泪光闪闪,在马上拍了拍张须陀的胳膊,连声音都有些哽咽:“自我罢将以来,许多多年的部下都离开了我,只有你张须陀,已经到了现在的位置了,对我史万岁还是不离不弃,患难见真情啊,须陀,我史万岁此生有你这样的好兄弟,好部下,虽死无憾!”
张须陀的眼中泪水也开始打转:“史将军,千万别这么说,我知道您上次收黄金也是想分给大家,只是时运不济罢了,须陀坚信,您一定会有东山再起的机会的,而这次出征突厥,就是最好的时机!”
一个护卫的声音远远地响起:“将军,将军,朝廷的使者来了!”(未完待续。。)
第四百六十三章 大将复出
史万岁的两眼突然放了光,哈哈大笑:“我史万岁的机会来了!来者何人?”
一个响雷般的声音顺着风飘了过来,而一个魁梧的身形骑在马上,紫色的朝服正装,转眼即至:“是我,检校大理正赵仲卿。”
史万岁的笑容一下子凝固在了脸上,王世积的脸在他的面前开始晃,这个酷吏来传旨?该不会是来要自己的命吧。他的脑海里开始飞速地想起自己还有哪些把柄会给人抓,脑子一转就想到自己几十次行贿受贿,妄议国事的事情,甚至现在,自己还在全副武装地在自己的家里骑射,额头上的汗一下子就淌得满脸都是。
赵仲卿的脸上没有一丝笑意,他的左手拉着马缰,而右手则高高地捧着一个黄色卷轴,那显然就是圣旨,而他的声音冷冷地响起,不带一丝感情:“庶人史万岁,听旨!”
史万岁连忙滚鞍下马,跪伏于地,而张须陀和其他的在场护卫也都跟着跪下,赵仲卿展开了卷轴,朗声道:“敕曰,前柱国将军史万岁,宁州一役中受贿纵敌,免官在家,今突厥犯境,掠我边关,杀我士民,朕上承天命,决意翦除凶暴,起大军反击突厥,念在史万岁多年宿将,特予以起复,领河州刺史一职,以行军子总管身份从军,归尚书左仆射,白道行军大总管高熲指挥,望史万岁能深体朕心,戴罪立功,杀敌报国。钦此!”
史万岁听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人生从大悲到大喜。从地狱到天堂。真的只有一步之遥。幸福来得如此突然,让他一时都愣住了神,不知该如何是好,直到赵仲卿连说了两遍:“史将军,还不领旨谢恩?”他这才恍然大悟,站起身来接过圣旨,千恩万谢。
赵仲卿的那张冰块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老史,恭喜你啊。这回你总算等到翻身的机会了,咱们兄弟也终于有了再次合作的机会。”
史万岁微微一愣:“老赵?怎么回事?这回你也应调从军了?”
赵仲卿哈哈一笑:“今天一大早,皇上就宣我入宫,高仆射也在场,当时皇上就下了旨意,让高仆射担任东路军的主帅,尽发并州精兵十五万作战,当时皇上问高仆射谁可以为将,高仆射直接就提了你的名字,还说如果皇上不放心。可以让我老赵这回跟你一起去。”
史万岁的脸微微一红,不过他想到自己有两次背叛杨坚的经历。他派个监军来,也是应该,再说了赵仲卿为人凶暴异常,是一尊活阎王,虽然打仗并非所长,但当个军法官,镇一镇那些有可能轻视自己的骄兵悍将,还是足够的,有他在,连杀人立威这种事都不用做了。
史万岁笑了笑:“好啊,有你老赵在,别的事我都不用担心了,一门心思打仗就行,这次皇上可曾说我这前敌总指挥手下有多少兵将?”
赵仲卿的脸上笑容收了起来,双眼中精光一闪:“老史,我先问你,你这次想指挥多少人?”
史万岁现在的心情很好,那个战法反正迟早要用上,对赵仲卿也不需要隐瞒,于是他大大方方地说道:“精兵两万,战将十五员,最好是全战车部队。”
赵仲卿摇了摇头:“皇上这回只给你精兵三千,战将三员。”
史万岁的脸色微微一变,尽管他能预料到这回手下的兵不会太多,但这个数字还是超过了他的想象:“什么?才三千?三千人怎么能应付整个突厥大军?”
赵仲卿眉毛微微一动:“怎么,老史,人少了就没信心吗?”
史万岁咬了咬牙:“看来皇上是准备拿我这三千人当死兵,引诱突厥大军全军扑上,然后耗得精疲力尽之时,高仆射的主力骑兵再将其一举击溃,是也不是?”
赵仲卿认真地点了点头:“这个战法是高仆射提的,当时我也是听得目瞪口呆,连皇上也说是不是三千人太少了点。但高仆射却坚持,说如果人多了,到一万的话,那突厥可能根本都不打了,人要是再少点,到五千,那突厥人可能打了一半发现难啃也撤了,只有三千人,才会让突厥人认定是可以一口吃下的,根本不考虑撤退,而全力围攻。”
史万岁没有说话,而身边的张须陀却开口道:“赵将军,这三千人是什么部队,而这三员将领又是谁?皇上和高仆射可有明示?”
赵仲卿看了一眼张须陀,点了点头:“阁下就是在宁州之战中声名鹊起的勇将张须陀吧,果然是铁铮铮的壮士。”
张须陀向着赵仲卿行了个礼:“末将正是张须陀,赵将军,这次前军这三千人里就有您和史将军这两位大将军,想必所部也俱是精悍勇士吧。”
赵仲卿点了点头:“皇上特旨,皇家禁卫军骁果军全部三万人之中,伍长以上的挑出三千人,编成这支部队,史将军为大将,我为副将兼监军,除此之外,还特地点了三将从军,第一个就是你骁果军上仪同张须陀,第二个是代州司马冯孝慈,第三个嘛,二位一定不会陌生,乃是上仪同,兵部驾部司员外郎王世充。”
史万岁和张须陀脸色双双一变,脱口而出:“是他!”
二十天后,代州城外的白狼塞,一千多辆四匹骏马拉着的战车部队,已经在白狼塞的那座小型要塞之外,围成了一个车阵,方圆的车阵内,三千多名剽悍异常的军士,正在来来回回地忙碌着,把一捆捆的箭矢向车上搬运,而这千余辆战车也经过了特殊的改装,大车两侧都留下了三个卡槽,一旦结成车阵,就会把早已经准备好的蒙了湿牛皮的厚木板插上,以防对方的箭矢。
史万岁站在白狼塞的城头,全副武装,头盔上插着一截长长的雉尾,意气风发,挥着马鞭,指着车阵中沉默的军士们,笑道:“骁果军就是骁果军,无论是战力还是纪律性,都是天下之冠,有这三千虎贲,足可抵普通的精兵两万!”
一边的张须陀笑了笑:“大帅,须陀也在骁果军中呆过,寻常的骁果军士,勇则勇矣,可也多因其身负异能,往往一个个牛气哄哄的,难以驯服,而这支部队全是选的骁果军的军士长以上,多是伍长和什长,除了战力剽悍外,更是难得的有纪律性,你看我们下了命令之后,几乎没有一个人说话的,都是在默默地执行,即使是陷于必死之地,这些人也一定会血战到底的。”
史万岁满意地点了点头:“只是本帅有一点不太明白,王仪同,你为何要这些军士们一个个不刮胡子,甲胄也特意不整理,甚至不禁止他们喝酒,弄得他们看起来一个个邋遢不堪,这样的大胡子兵,不是有损我大隋军威吗?也会被突厥人所小瞧的。”
王世充微微一笑:“大帅,这是世充刻意为之,这里已经是突厥境内,想必突厥的侦骑已经在四处打探我军这支先头部队了,如果我军精甲曜日,那突厥人就会以为我军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后面很可能会有伏兵。
虽然这次我们特意为了掩突厥人的耳目,高仆射所率的十万骑兵主力都没有在并州集结,而是远远地绕道幽州,从营州辽西方向千里奔袭,但难保突厥人看到我军兵强马壮,不会起疑心。
只有象我们现在这个样子,把士兵弄得没啥军容,突厥人才可能会真的相信我朝这次只是做做样子,仓促出兵,征发的也都是些种田的大叔,这才会让他们轻视我军,下定全歼我军的决心。”(未完待续。。)
第四百六十四章 诱敌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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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须陀点了点头:“行满言之有理,兵者,诡道也,弱时示强,强时示弱,向来就是迷惑敌军的不二法门,只是行满,这些骁果军士们虽然一个个都是胡子拉碴,满脸沧桑,但从他们的体格和力量上一看,就是雄壮的武夫,这一点可骗不了人啊。我担心的是你迷惑敌军不成,反而让人看出虚实,那就更糟了。”
王世充微微一笑:“所以这回还得把戏演得更逼真一点,现在我让所有的军士都不许穿铁甲,而是披着皮甲,甚至是突厥骑兵的那些兽袍,这样在远处看来,视觉效果就差了许多,要知道真正打起来的时候,骁果军士们都是要穿双层铁甲的,只要我们在和突厥仆从部落的战斗中继续隐藏实力,不穿铁甲,不用强弩,而是用软弓弱弩射击,那自然会让突厥人判断失误。”
史万岁的脸色微微一变:“王仪同,你是说突厥骑兵来袭的时候,不能全力发挥?你可要知道,我军人少,万一给敌军一冲,又不结车阵用强弓硬弩射之,有崩溃的可能,即使再强壮的军士,也不可能抵挡战马的冲撞。”
王世充摇了摇头:“大帅,如果是突厥可汗的本部精锐,自然不能这样,可是您也说过,打头阵的一定不会是都蓝的本部人马,而会是那些给他威逼的仆从部落,这些部落被驱使着啃我们这块硬骨头。一定会心不甘情不愿的。只会做做样子。我们即使是以软弓细箭射击,他们也不会因此而全面攻击,最多冲个两轮就会撤了,到时候我们在后面追击,追到都蓝可汗布下主力伏兵的地方,那里才是决战之所。”
史万岁点了点头:“你的设想很好,但是有两个问题需要你来解答,这第一。都蓝可汗何不就在这里尽出主力围攻我们,反正我军是以战车为主的部队,没有他们的战马跑得快,即使不利,也可以撤走,如果在这里只驱使仆从部落打这一仗,如果我军只是做做样子,打退了他们后也不追击,那都蓝可汗在草原上的人望就会下降,这对他没什么好处。
第二。我军追击都蓝可汗,又如何能通知到援军呢?万里大草原。就是放狼烟放烽火也很难报信,就算我们放了狼烟,那都蓝可汗一看我们这架式就知道是在求援,还会全力攻击吗?”
王世充微微一笑,指了指天上飞着的几只苍鹰,笑道:“大帅,请看这苍鹰!”
史万岁心中一动,失声道:“王仪同,你能通过驯鹰来传信?”
王世充认真地点了点头:“这十几只苍鹰,是长孙将军特地饲养训练多年的信鹰,看起来和草原上的其他飞鹰没有太大区别,但是只要事先约定好了地点,那这些鹰是能飞回去的,所以我们只需要在追击的时候每天定时放信鹰回报线路,那么高仆射就能掌握我们的动向,大帅,你既然和高仆射已经约定了,保持五天左右的距离,那么靠这个信鹰,就可以保持联系了。”
史万岁满意地点了点头,而一边的赵仲卿却说道:“王仪同,信鹰通信之说,我在边关的时候,也曾听说过,突厥人会用这个办法来传信,我们如果也用的话,万一密信被突厥的射雕手截获,那怎么办?”
王世充摆了摆手:“赵将军勿虑,这苍鹰的脚上也带不了太重的地图,只能捆个字条什么的,我和长孙将军已经约定好了密语,到时候只写向何方行进了多少里这样的话,如果周围有标志性的山,水,泊之类的东西,则提到一句,写信时用的是密语,突厥人即使截获了,也看不出来的。而且这次长孙将军放了二十多头信鹰给我们,不可能被全部截获的。”
史万岁哈哈一笑:“王仪同,这回带你来这里,可真是对了,本帅最担心的就是这个联络的问题,你居然能想到这个解决办法,真的是太好了,只是刚才本帅的第一个问题,你还没有回答呢。”
王世充正色道:“都蓝可汗不会在这里和我们决战的,此处离代州太近,我军就算战败,也可以退入代州城中,他刚刚夺取漠南之地,现在达头可汗又走了,这一带的部落未必会服他,要收拢这里的人心,最好的办法就是全歼我们这支部队,所以他一定会选择把我军引诱到他所预设的地方打伏击的。
而为了震慑这些漠南的仆从部落,他会让这些部落打头阵,让他们先见识一下我们隋军的厉害,然后再让我军追着这些部落的屁股后面到他的埋伏圈,这时他再出动大军,将我军全歼,两相一对比,这些仆从部落就会对他死心踏地,心悦诚服,另一方面,我军全灭,这些部落也跟我们大隋结了死仇,以后想要走招安投降的路也不太可能了,只能跟着都蓝可汗一条道走到黑。”
史万岁等人听得连连点头,史万岁看了一眼远处的地平线:“我军今天刚来这里,王仪同,依你所见,敌军要多久才来?”
王世充没有说话,站到城头,极目远眺,十几里外的几个游骑,在草原上来回奔跑,很快就向着远方奔去,渐渐地成了几个小黑点,消失在视野之中。
王世充冷笑道:“大帅请看,那几个一定是都蓝可汗的斥候骑兵,想必都蓝本人也在百里左右的距离,这会儿应该正和那些仆从部落商议军机,如果末将所料不错的话,他们应该会在明天,最晚不会超过后天,大举进犯。而出动的兵力应该是漠南的十余个仆从部落的战士,三到四万人左右。”
一直没有说话的冯孝慈开口问道:“王将军,为何突厥人不会夜袭呢?按说他们和我们打正面没什么便宜可占,夜袭混战倒是有机可乘。”
王世充摇了摇头:“突厥骑兵,尤其是仆从部落的骑兵,并没有经过严格的队列训练,平时只是些牧民罢了,做不到我们中原军队这样号令严明,旗鼓传信的地步,如果是在黑夜,几万骑兵乱哄哄地一起上,不要说能有效地进攻我们,只怕自己人先会乱成一团了。
若是想偷袭,那是不能举火把为号的,可要是一旦举了火把强攻,那些火光又会成为我军弓箭最好的目标,我军甚至不用点火,直接向火光密集的地方攒射就可以。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突厥的仆从部落本就是被都蓝可汗驱上战场的炮灰而已,都蓝可汗自己也怕这些人在夜里只作势不进攻,敷衍他,所以一定会在白天,亲自盯着他们冲上去的。”
冯孝慈抓了抓脑袋:“什么叫泡灰啊?用酒来泡的灰吗?”
王世充很多年没有这样冒出个后世词汇了,今天冷不丁地冒出来一个,自己都有些不习惯,哈哈一笑:“这个词是我的发明的,就是说给顶在前面送死的肉盾罢了,下场就是给我军的弩炮打得灰飞烟灭。”
史万岁哈哈一笑:“这个词用得好,用得形象,行满,你真是太有才了。好,就依你,传我将令,今天让军士们换上皮甲,备上软弓弱箭,以战车为屏障,车阵外以游骑警戒,若是敌军大举夜袭,举火为号,五十步内发箭射之,打退敌军后,不要马上追击,仍然严守阵形,听我命令!”
王世充等人齐刷刷地拱手行礼:“谨遵大帅号令!”
史万岁的目光射向了北方的地平线处:“现在就等这帮狗娘养的自己来送死了。”(未完待续。。)
第四百六十五章 白狼塞外
第二天,白狼塞北二十里处的一处高地上,都蓝可汗全身裹着貂皮大麾,戴着熊皮帽子,两只紫貂尾巴从帽子上垂下,贴在他那长满络腮胡子的脸侧,布满刀疤的脸上,一对小眼睛瞪得跟核桃一样大,这已经是这双眼睛能睁开的极限了,而他脸上的肌肉,却在微微地跳动着。
南边,如潮水般的突厥骑兵们正在向着白狼塞外的一人方圆一里多的车阵进行着冲击,大批披着兽皮的突厥骑兵们呼喝着狂野的口号,向着对面连成一片的车阵冲击,等到离车阵百步左右的距离,纷纷伏在马背上,整个阵形由直冲改为横卷,先头的骑兵向着左前方拉开一条弧线,顺便向着车阵挥洒出阵阵箭岚,乌黑的箭矢扑天盖地,借着战马的冲刺速度,每轮箭雨洒过,对面战车的木板上都会多出一片箭矢。
战车前的二三十步距离,已经布满了拒马和鹿呰,在这片障碍物下,已经倒了几百匹战马和骑士的尸体,都是一时收不住马,直接撞上这片障碍物的倒霉鬼。
而对面的隋军车队里,看不清楚情况,只是在一阵突厥骑兵的箭雨之后,对面也会飞出一阵箭矢作为回应,不过准头和力度比起突厥骑兵们的弓箭,可就差了一些,只能射到六七十步远,大部分都插在了空地上,只有一些冲得太前的骑兵才会中箭落马,成为少数的倒霉鬼。
都蓝可汗显然对前方的战事并不满意,眼见着又是几千骑兵的一次箭雨袭击无果而终,除了在隋军的车阵挡板上又留下了上万枝箭杆。在隋军车阵前再次丢下了两百多具人马的尸体外。几乎一无所获。甚至这一回,突击的骑兵们在回来时的唿哨声都小了许多,显然士气已衰。
都蓝可汗狠狠地扭头看了右边的一名四十多岁,穿着狼皮大麾的麻脸大汉,愤怒地说道:“阿里不哥大人(草原游牧民族在这个时期往往把部落首领叫大人),你的部落号称是漠南第一部落,而你的战士也一直自称是漠南第一的勇士,本汗灭了染干这个叛贼之后。你更是统领了漠南各部,麾下战士不下四万,可是四万大军,怎么今天从辰时打到现在的未时,连这小小的隋军车阵都无法攻破呢?”
阿里不哥没好气地说道:“尊敬的可汗,您也看到了,这些隋朝懦夫全躲在车阵里面,前面又布了这么多的拒马和鹿呰,我们的战士根本冲不进去,只能围着他们放箭。如果您觉得这支隋军有这么好吃掉的话,那我阿里不哥愿意现在就把我的战士们给撤下。让您的可汗本部精锐给我们开开眼!”
都蓝可汗气得虚空挥了挥自己手中的马鞭,指着远处的车阵,吼道:“阿里不哥大人,你就不会动动脑子吗,那些拒马和鹿呰横在前面,就不会想办法自己搬走?哼,本汗看你分明就是要保存实力,不肯尽力!”
阿里不哥胀红了脸,大声说道:“大汗,你可看清楚了,今天我们的漠南战士从辰时打到现在,都死了千余人啦,伤者更是有四五千,就是我们草原上的部落攻杀,也很少死这么多的,这还叫不尽力?现在我只能打成这样啦,您如果还是不满意,另请高明好了,再这么打下去,只怕我们漠南各部的血,都要流干啦!”
都蓝可汗正待发作,身边的一个贼眉鼠眼,一脸奸滑的家伙拉住了他,脸上挂着让人看了极不舒服的媚笑:“大汗,阿里不哥大人确实已经尽力了,依奴才看,我军损失不小,可是隋军看起来也伤亡颇大,他们的箭早晨可以射到**十步,现在这会儿只能射个六七十步了,显然人力已竭,只要我们再加一把劲,换上生力军,必可一鼓而破!”
献策的这人名叫哈米赤,乃是都蓝可汗这两年手下的头号狗头军师,养马奴隶出身,可是却一肚子坏水,在剽悍勇猛,粗线条遍地的突厥人里,也算是难得的英才了,所以很快得到了都蓝可汗的重用。
都蓝可汗皱了皱眉头:“哈米赤,你是说派上本部的精锐吗?本汗不打算在这里出动本部大军的,而且这次只来了五千可汗卫队,这点兵力只怕也未必能吃下眼前的隋军。”
哈米赤摇了摇头:“不,大汗,您这次不是带来了北方的铁勒九姓的两万精锐吗?这些凶猛的蛮夷,作战不畏生死,即使我们突厥人看了也会头疼,这次好不容易才把他们的首领,薛延陀部的大头人乙失钵给忽悠来,还给了他一个俟斤(突厥官名,大部落的首领才会授予)的官职,就是要这些野蛮人派上用场的,反正打死他们平内患,打死隋军平外患,我们总归不亏的。”
都蓝可汗的两眼开始放光,但想到了什么,又摇了摇头:“还是不太好,乙失钵并不是头脑简单的家伙,不至于看不出这一点,铁勒九姓一向被我们突厥人统治,欺压,这次过来也是心不甘,情不愿的,这种时候让他们上,这借刀杀人之计也太明显了点。”
哈米赤的眼中凶光一现:“大汗,您可别忘了,乙失钵的儿子米加丹,这会儿还在我们这里当人质呢,他若是不听话,我们就先杀了他的儿子,再攻击他们,这些铁勒蛮子可不象隋军那样有车阵护身,而且又来到这人生地不熟的漠南,我们想要消灭他们,倒是不难。”
都蓝可汗没有说话,来回踱起步来,阿里不哥的眼珠子一转,也以手按胸,说道:“可汗,隋人是南边凶猛的龙,而这铁勒人就是我们北边狡猾的狼,您还记得您的父亲,伟大的沙钵略可汗吗?当年败于隋人之手后,铁勒是第一个趁火打劫的,现在我们突厥人和隋军打得死去活来,而让铁勒人在一边看风景,哪有这样的道理呢?您下令让他们上,我的漠南勇士在后督战,不怕他们搞鬼!”
都蓝可汗停下了脚步,咬了咬牙:“把米加丹带上来,我让他亲自去传令!”
阿里不哥一下子嚷了起来:“大汗,万万不可啊,若是没了人质,我们也失去了制衡乙失钵的手段,他若是借机逃回漠北,攻击您留在漠北的部众,怎么办?”
都蓝可汗冷冷地看了阿里不哥一眼:“你不是带着漠南勇士在后面督战吗?有你在,我怕什么?再说了,铁勒蛮子没见过什么世面,一点点小小的恩惠就能让他们死心踏地,现在要人家上战场拼命,做个姿态,放个儿子回去,这才能显得我们突厥人对他们的信任,我们草原上的男人,哪个没十几几十个儿子的,就是你阿里不哥大人,儿子好象都上百了吧,一个儿子就算没了,又有啥舍不得的?”
阿里不哥没话可说,而哈米赤则皱了皱眉头,说道:“大汗,使恩这一计是高招,奴才一万个同意,既然如此,不妨好人做到底,允诺乙失钵,战胜后的战利品,尤其是隋军的铁甲钢刀,全归了他们,铁勒人冲着这个,也会拼命的。”
阿里不哥一下子嚷了起来:“不行,我的部众打了半天了,伤亡惨重,就算要分,也得至少分我一半才是,怎么能全便宜了铁勒人呢?”
哈米赤的嘴角勾了勾,摸了摸自己的山羊胡子:“阿里不哥大人,这不是忽悠蛮子们上战场吗?让人卖命前 ,什么承诺都可以先做,等把这股子隋军吃了,到时候怎么分战利品,还不是大汗说了算?汉人有句话,叫肥水不流外人田,我们的大汗又怎么会向着铁勒人呢?”(未完待续。。)
第四百六十六章 驱狼搏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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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里不哥还是有点不信,眼珠子直转,心里在盘算着哈米赤说的话,嘴上却没有说什么。
哈米赤笑了笑:“阿里不哥大人,我们家大汗可是言出如山的,去年大汗兵出漠南的时候,提前就许诺扶你当漠南之主,食言了吗?大汗连整个漠南都交给了你,又怎么可能为这几千具甲胄而出尔反尔呢?你可以信不过我哈米赤,可怎么能信不过我们的都蓝大汗呢?”
阿里不哥想想也是,脸上现出一抹喜色,向着都蓝可汗鞠了个躬,连声道:“都是我一时糊涂,胡思乱想,还请大汗千万不要怪罪。”
都蓝可汗冷冷地“哼”了一声:“去吧,乙失钵的儿子米加丹,也就由你带去传令好了,这些铁勒人从来不洗澡,身上臭得象汉人养的猪,本汗也懒得见!”
阿里不哥的鼻子不自觉地抽了抽,行礼退了下去,高地上只剩下了都蓝可汗和哈米赤,哈米赤诡异地笑了笑:“大汗,我们也该收拾一下兵马,准备向西撤了。”
都蓝可汗微微一愣:“撤?为什么要撤?铁勒人上了,这股隋军就吃掉啦,还用得着撤吗?”
哈米赤摇了摇头:“大汗,这股隋军,是吃不掉的,他们的背后是白狼塞,我们无法绕到后面攻击,两侧也全是用战车相连,更可怕的是。这里离代州太近。谁知道这是不是隋军放出来的诱饵呢。万一隋军的精兵藏在后面的山里,趁我们打到紧要之时杀出,那时候我们想撤也难了。”
哈米赤看了一眼对面的车阵,继续说道:“而且据奴才看来,这些隋军只怕不简单,虽然昨天的各路探子来报,说是这些隋军个个胡子拉磋,军容不整。而今天从他们射的箭来看,也是又软又近,难称精锐,可是大汗,您征战多年,如果真的是这样的弱兵,在几万精骑这样的轮番冲击下,居然一点没有乱,您难道不觉得奇怪吗?”
都蓝可汗摸着自己的络腮胡子,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哈米赤。你说得不错,本汗也一直觉得不对劲。对方的车阵里是什么情况,我们一无所知,看他们的阵形,不可能超过五千人,可是打到现在一点崩溃的迹象也没有,而这车阵中又不象一般的隋军步兵那样遍布旗鼓指挥,着实怪异。甚至打到现在,敌军有多少伤亡,我们都不得而知呢。”
哈米赤的眼中杀机一现:“大汗,所以奴才这才要把铁勒蛮子现在推上去,那个阿里不哥也是个精似鬼的家伙,他才不会舍得拿自己的部众打硬仗呢,只有搬开隋军车阵前的拒马障碍,冲上去和隋军肉搏,这才能吃掉这股子隋军,而且如果这些隋军被打到阵中了,他们的伏兵一定会冲出来,到时候我们就能知道隋军的底细啦,若是只有这点人,就吃掉他们,反之即使有埋伏,我们的本部主力也可以及时撤出。”
都蓝可汗哈哈一笑,拍了拍哈米赤的肩膀:“很好,就按你说的办。来人,传令因头特勤,五千可汗卫队,全部上马,随时准备出发!”
小半个时辰后,离着这处高地约三里的铁勒部大阵,两万多骑兵已经摆开了宽约两里,纵深三十多列的骑阵,这些铁勒骑士和棉袍皮甲的突厥骑兵相比,装备更加落后,几乎连铁刀铜剑也没有。
百分之七十的人手上拿着的都是镶着狼牙兽齿的大木棒子,而弓箭的箭头几乎全是兽骨磨制,浑身至少三分之一的肌肉是裸露在外面的,而一张张的脸上涂满了五颜六色的油彩,还有些人戴着狼骨面具,看起来兽面獠牙,凶悍异常。
每个铁勒人的身上都散发着一股三年不洗澡的味道,十里之外能闻到这些人身上的臭气,活象一个巨大的动物园。
铁勒部的大首领乙失钵,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壮汉,两颗门牙暴出嘴唇外,左脸颊上三道长长的刀疤,如同三条扭曲的蜈蚣,即使在他涂得全蓝的脸上,也是清晰可见,异常可怖。
坐在一匹明显比其他骑士的坐骑高了有半尺的巨大坐骑上,乙失钵一边挠着胳肢窝,抓着里面的几个跳蚤,一边头也不抬地对着跪在自己马头前的一个披着半边头发,另半边脑袋剃成秃瓢的年轻人说道:“米加丹,现在前面还在打仗,你不在大汗那里好好呆着,跑回来做什么?”
那个叫米加丹的年轻人正是乙失钵的嫡长子,他抬起头,一脸的喜色:“阿大,大汗说了,现在隋人已经快不行了,这时候换我们铁勒勇士上阵,杀光他们,那些铁甲钢刀,全归我们的!”
乙失钵重重地“哼”了一声:“有这么好的事?大汗啥时候变得这么大方了?米加丹 ,你该不会是偷偷地从大汗那里跑掉的,为了脱罪而编出这种谎言吧。”
米加丹一下子吓得魂儿都要飞了,连忙摆手道:“不不不,阿大,孩儿就是再笨,也知道从大汗那里私自逃跑,会连累我们整个部落的,孩儿说的句句都是实话啊!”
乙失钵二话不说,抬手一鞭子就抽到了米加丹的脸上,一下子现出了一条红色的鞭痕,米加丹今年也就十七岁,还只是个大孩子,给这一下抽得感觉皮肤都要化了,顿时鼻子一酸,眼里盈满了泪水,几乎就要哭出来。
乙失钵咆哮着,他的声音如狗熊一样在空气中回荡:“窝囊废,谁他娘的准你哭了?再哭信不信老子把你眼睛珠子给挖了!滚!”
米加丹从小就被乙失钵各种虐,已经给吓出心理障碍了,打他没记忆的时候起,别人家的孩子哄起来一般都是说,再哭某某某就来了,只有他,娘亲只要一说,再哭你阿大就来了,立马就能让还是婴儿的米加丹乖乖闭嘴,自打他有记忆的时候,就是看着母亲一次次地被野兽一样的父亲变着花样强--暴,而自己则被赶到帐落外,在羊圈里一呆就是一整夜,他恨极自己的父亲,却又怕极。
于是乙失钵的怒吼让米加丹吓得把眼泪都生生地缩了回去,抱头鼠蹿。
乙失钵的身后骑士们暴发出一阵轰笑,而乙失钵似乎也很满意自己的这种威风,哈哈一笑,掏出马鞍边的一个大酒囊,就是一阵狂灌。
乙失钵身边的一个白发老者皱了皱眉头,他骑着一匹很矮小的老马,在一众高头大马的猛汉中间几乎看不到人,一头乱发被梳成了一个个小辫子,穿着羊皮袄子,身上也没有其他铁勒人那样的一股子味道。
这名老者一拨马头,靠近了乙失钵,低声道:“大人,您打算现在怎么办?”
乙失钵刚才对自己的儿子是不可一世,但一看这老者过来,连忙整肃了一下仪容,声音也变得柔和了许多:“高先生,还请多指教。”
这名老者乃是以前北齐的宗室高宝义,一向以足智多谋而著称,当年北齐灭亡,高宝义逃亡突厥,不为当时的木杆可汗所待见,干脆一咬牙,逃到更北方,更原始落后的铁勒部,由于高宝义深具谋略,在乙失钵的父亲时就开始辅佐薛部落,成功地让原本在铁勒各部中都不算强大的薛部落,通过结亲合并了另一个延陀部,统称薛延陀部,几十年下来,渐成突厥北方最强大的一个势力,甚至连突厥可汗也不敢小视,对其极力拉拢。
高宝义微微一笑:“大人,现在是我们出兵的时候了。”(未完待续。。)
第四百六十七章 铁勒人的阴谋
乙失钵微微一愣:“高先生,我没有听错吧,这次你说过,我们来就是看热闹的,跟在后面作作样子,不上前接战,即使突厥大汗拿米加丹的性命作威胁,也不能听他们的命令,怎么现在你又说要出兵了?”
高宝义叹了口气:“大人,比起跟我们隔了整个突厥,相去万里的隋人来说,突厥才是我们真正的大敌,之所以在出发前作出这样的决策,就是因为不能在这里把我们的老本全给赔了,不然以后无论突厥是胜是败,我们的部落都会因为精锐战士的损失而无法在草原上立足,迟早会被别人所吞并。”
乙失钵点了点头:“是的,为了这个,我连儿子的命都可以不要,高先生,为什么你现在又改变了主意?再说了,你明明知道。。”说到这里时,乙失钵也压低了声音,“你明明知道,染干的大儿子和二儿子现在还在我们这里,当初我们既然秘密收留了他们,就是为了跟隋人结好,为什么现在要反过来打隋人?”
高宝义神秘地一笑,说道:“大人,请随我过来一下。”说着拍马走向一边,一个护卫紧紧地跟了过去。
乙失钵眉头一皱,一个人跟了过去,离开了大军足有百步之遥,高宝义一指那个护卫,说道:“大人,此人名叫史蜀胡悉,是染干部的智囊,您应该听说过。”
乙失钵的脸色一变,看着眼前的这个黑瘦的青年对自己行了个礼,恭敬地说道:“尊贵的乙失钵大人。北海(贝加尔湖)的雄鹰。荒原的苍狼。请允许我史蜀胡悉,代我家的主人阿史那染干,向您致以最诚挚的谢意,谢谢您庇护了我们家的两位王子,还有数千族人。”
乙失钵没有理会史蜀胡悉,转头对高宝义说道:“高先生,这是怎么回事?”
高宝义微微一笑:“大人,前天这位史蜀胡悉就悄悄地潜入了我们的营地。他直接找到了我,代表他们的启民可汗来和我们联系,启民可汗说了,一旦打败都蓝可汗,他重新成为大漠之主,就会给我们铁勒部前所未有的权利和自由。”
乙失钵冷笑道:“高先生,不是我看不起染干,只是他现在连部众都不要了,逃到隋人那里,又怎么配当我们草原的大汗呢?在我乙失钵的眼里。就是他在我们部落里暂避的两个儿子,都比他更有资格成为大漠之主。”
史蜀胡悉正色道:“大人所言。胡悉不敢苟同,在胡悉看来,进汉关找隋人庇护,和逃到您那里找您庇护,并没有什么区别,都是一时失意,受制于人罢了。
想我们突厥阿史那部的先祖,不过是当时的草原霸主柔然汗国的锻奴而已,最后还不是一飞冲天,打败柔然,一统大漠,在实力不足的时候,留得一条命在,忍气吞生,这不是懦夫,而是为了将来能有所作为。就是乙失钵大人您,为了全部族的利益,还不是被迫带兵跟随都蓝可汗南下,甚至还要把儿子送去当人质吗?”
乙失钵的嘴边肌肉跳了两跳,这是他羞于启齿的事情,却被史蜀胡悉当面指出,脸上有点挂不住,当下怒道:“史蜀胡悉,你是来跟我谈交易的还是耍嘴皮子的?惹毛了我,信不信我现在把你连同你们家的两个王子,一起绑了送给都蓝可汗?”
史蜀胡悉笑了笑:“大人不会的,如果你那样做,你就不是乙失钵大人了。交出了我们,都蓝可汗也不会信任你,而你却失掉了所有制衡他的东西,最后只能绑在都蓝可汗的战车上一条道走到黑,他打赢了你没什么好处,要是打输了,只会跟着他一起完蛋。”
乙失钵突然笑了起来:“史蜀胡悉,都说你是漠南第一的聪明人,以前我不信,今天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染干没有好好用你,致有此败,但有了你,我相信他迟早还能东山再起的。”
高宝义看了乙失钵一眼,说道:“大人,现在我们的时间不多,抓紧时间谈正事吧,史蜀胡悉是从隋军那里过来的,他说隋军这次出动的是精锐中的精锐,都蓝可汗必败无疑!”
乙失钵点了点头,说道:“这些隋军非常能打,这点我看出来了,而且我还能看出来,他们一直在隐藏实力,就算我这两万勇士全力进攻,也不一定能吃掉他们,只是他们毕竟人数太少,这个车队不过方圆几里,里面撑死了四五千人,靠着这点人,就想打败拥有整个大草原的都蓝可汗,是不是自信得过了头?”
史蜀胡悉笑道:“隋军这次派了大将史万岁领兵,现在就是他亲自率领这支精锐在此处,就是想吸引都蓝可汗的主力过来,一举消灭,大人,现在都蓝可汗没有试出隋军的虚实,而漠南的阿里不哥又不肯尽全力,所以都蓝可汗这时候才派出你们,甚至不惜让他儿子过来传信,还以全部战利品相赠。”
乙失钵轻蔑地“哼”了一声:“都蓝可汗这点小心思,我早就看出来了,只是既然如此,为何还要我们铁勒部现在出战?你确定是要我攻击隋军,而不是攻击都蓝可汗?”
史蜀胡悉正色道:“大人,既然我是大汗派来和您合作的,那我们就是朋友,既然是朋友,就一定要照顾朋友的利益,绝对不能让你们吃亏,现在的都蓝可汗虽然带的部众不多,但都是精锐,而且在这大草原上,打不过还可以跑,别说是大人,就是隋军也很难就在这里抓到他的。
只要都蓝可汗跑了,回到他的本部,到时候在草原上打起游击,就非常麻烦了,而且到时候他第一个去报复的肯定是远在漠北的大人本部,到时候吃亏的还是大人,我们是万万不能让朋友冒这个险的。”
乙失钵点了点头:“很好,那不让我打都蓝可汗,就让我打对面的隋军?”
史蜀胡悉和高宝义对视一眼,笑道:“大人,我来之前奉了对面史元帅的密令,过来找到你们铁勒部,你们进攻的时候,他们射的箭,全部去掉箭头,改为布包,到时候请大人下令,到前方攻击的将士们若是被射中,就倒在地上装死,然后用小刀割破身体,流一点血,做得逼真一些,反正突厥人都是在几里外观战,也不可能看得太清楚。”
乙失钵双眼一亮,追问道:“然后呢?攻到车阵前又如何?”
高宝义笑道:“攻到车阵前嘛,对面的隋军就会打开车阵,以铁骑冲出,到时候混战中还是老样子,作作样子,然后惨叫一声落马坠地,这时候隋军埋伏在后面山里的步兵会蜂涌而出,都蓝可汗一定会以为中了埋伏,率着自己的本部军马向着他的本部撤退,到了那个时候,大人就可以让在地上装死的战士们起来了。”
乙失钵哈哈大笑起来:“高先生,你这办法果然高明。”他忽然想到了些什么,摇了摇头:“只是我这两万人里,恐怕也混进一些突厥人的奸细,万一事泄,那怎么办?”
高宝义沉吟了一下,说道:“这样,大人用自己的亲卫队三千人打头阵,这些人是忠诚可靠的,我再带领一千亲兵押后阵,如果有人偷偷逃跑,则当场射杀,至少今天的战场上,不会让一个奸细逃去报信!”
乙失钵狠狠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表情一下子变得坚毅起来:“好,高先生,就按你说的办,我现在就去跟亲卫队交代。”
史蜀胡悉抚掌大笑:“大人,今天打完后,您就直奔漠北,都蓝可汗留在漠北的部众和牛羊,全是您的啦!”(未完待续。。)
第四百六十八章 打假仗(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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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世充戴着铁盔和面当,只有一双炯炯有神的绿眼露在外面,内穿的一套鱼鳞锁子甲外面还套着一层犀皮硬甲,这让他四肢有些活动困难,而那套锁子甲明显有点紧,卡得他的脖子都有些发胀,不过看着插在自己肩头的几枝长箭,他觉得自己的这种防护还是有用的。
厚厚的挡板在挡住了突厥骑兵们狂风暴雨般射击的同时,也挡住了车阵里面的情况,外面的突厥人看得如云里雾里,而里面的人,却是冷暖自知。
王世充蹲在正前方一辆大车的挡板后面,单雄信和张金称举着两面皮盾,为他遮掩着头部,今天这种内穿锁甲,外罩皮甲的打扮几乎成了所有阵内的骁果军士们的标准装备,所不同的只是王世充作为将领,有着铁盔和面当这样的特殊待遇,而普通的士兵们,虽然只是皮盔,但也多了面盾牌,许多人的盾牌上,几乎都和张金称和单雄信的一样,密密麻麻地插满了箭杆,都快成个箭靶子了。
单雄信恨恨地向地上吐了口唾沫:“老爷,我们打的这究竟是什么仗啊,明明有现成的强弓硬弩却不用,非要拿这些只有一石多的软弓回射,我刚才都射坏三部弓啦。这一部也快不行了。”单雄信拉了拉自己手上的这枝弓,略一用力,只听“叭”地一声。桦木弓身从中断开。竟然被单雄信生生扯断。
张金称“唉”了一声:“雄信。你轻点儿,老爷不是说了吗?我们这就是诱敌,你用大弓一下子把突厥人全给射怂了,我们怎么追?”
单雄信歪了歪嘴,指着远处白狼塞说道:“城塞里不是有两千多匹骏马吗?到时候不用拉大车,我们套了鞍鞯追过去,总能杀个痛快的。”
王世充不想听他们再这样扯皮下去,沉声道:“行了。有这功夫把身上的箭都拔下来,如果见了血的伤口处理一下,一会儿要是铁勒人上来了,还要用这些拔了箭头的箭去射他们呢。”
单雄信一边开始拔起自己那面皮盾上的箭,一边把那些骨制箭头取下,嘴里也一直没消停,嘟囔道:“老爷,咱们这究竟是为啥呀,哪有这样打仗的,那些铁勒人如果真的是友军。就让他们直接打突厥人好了,为啥还要来打我们?”
王世充摆了摆手:“这是军机。雄信不要多问了,只管做好你的事。”
张金称看了一眼这个安静的车阵,前沿的两百多辆大车上,每辆车都跟他们现在这样,不过三四名军士,顶着盾,拿着弱弓细箭,在抓紧这时间清理着身上的箭枝,而阵中的空地上,早已经挖出了上千个散兵坑,两三人一组的军士们躲在坑里,头上顶着蒙了湿牛皮的厚木板, 不少士兵们用兵器撑起木板的一个角,露出一线空隙,呼吸着外面的新鲜空气。
王世充看了一眼挤在最前面一辆战车上的史万岁,张须陀手里拿着两副大盾,象撑伞似地护卫在他的身边,而史万岁的身上也插着十余枝羽箭,却象没事人似的,一动不动地观察着前面的情况,时不时地扭头和张须陀交谈几句。
王世充叹了口气:“史大帅打仗果然是身先士卒,以他这样的大将,都是处在第一线,这军心士气能不振奋吗?”他回头看了一眼阵中的二十余名伤兵,一个个都解了衣甲,医官正在用小刀挖出他们身上的箭头,有些人身上已经血流如注了,却是一声不吭,而眼中熊熊燃烧着的,却是战斗的渴望。
张金称歪了歪嘴:“老爷,都说这突厥人如何如何地厉害,我看也不过如此嘛,打了大半天,我们才伤了三十多个弟兄,阵亡的不到十个,可现在他们在我们这阵前遗尸就不下一千四五百,伤的只怕有四五千呢。”
单雄信也跟着来了劲:“就是,老爷,我看兵书上说,这时候要是打开车阵,趁势以精兵反击,一定可以大破敌军的,象刚才的两次,敌军撤退时已经有点乱了,哪怕我们用强弓暴射,也可以多杀他们上千人的。”
王世充摇了摇头:“你们懂什么,这些上来的都是突厥的漠南部落,不是都蓝可汗的本部精锐,他巴不得这些人全死光呢,我们的精力不是留着对付这些人的,现在漠南部落看样子不想打了,转换成铁勒人上阵,你们给我听好了,拔下来的突厥弓箭,全部把箭头给我下掉,然后在箭头处包上丝帛,按出来时训练的那样,听明白没?”
单雄信点了点头,突然鼻子动了动,眉头一皱:“老爷,什么味道这么臭啊,突厥人该不会是往我们这里扔马粪蛋子了吧。”
王世充也皱了皱眉头 ,虽然隋军阵中到处也都是旺盛的男性荷尔蒙的味道,但跟这股子怪味比起来简直可以算是小清新了,他把脑袋探出了挡板外,定睛一看,沉声叫道:“快,快准备,铁勒人冲上来了!”
奔腾的马蹄声伴随着铁勒人狂野的呼喝声,震动地整个大地都在摇晃,战车的木板上钉着的那些箭矢,有一些竟然被这股子地动山摇震得脱落,掉到了地上,张金称侧耳倾听,微微一笑:“老爷,看起来这铁勒人的气势比起刚才的那些突厥人,要凶猛得多啊。万一他们是真的来进攻的,那可怎么办?”
王世充的眼中绿芒一闪,指了指身后空地里埋伏的两千多甲士,笑道:“无妨,正好我骁果锐士,都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呢,在车阵之中,面对面地近身肉搏,我们是无敌的!”
一个军士凄厉的声音在车阵中回荡着:“敌距二百步!”
单雄信和张金称不再说话,各自抄起一把车上的细弓,同时搭了五枝去了骨制箭头的长杆羽箭上弦,也不把头伸出车外,把弓斜向上举,摆开了吊射的架式。
那名观察军士的声音再次响起:“敌距一百步!”
铁勒人的呼哨声和他们身上的臭气越来越近,王世充面具后的脸上尽是汗水 ,在战场之上,什么都有可能发生,如果铁勒人背信弃义,全力攻打,那靠着自己这三千骁果是不是真能挡住,还确实不好说,即使铁勒人一时半会儿攻不下,后面的突厥人若是一涌而上,事情也就麻烦了,现在的史万岁就是在赌,赌史蜀胡悉一定能说服铁勒酋长乙失钵,在战场上和本方形成默契。
几乎是赤膊上阵的铁勒人已经冲到了离车阵不到八十步的地方,这里布满了拒马和鹿呰,还有千余具突厥人马的尸体,把这只有三四里宽的车阵正面堵得水泄不通。铁勒人没有射箭,而是纷纷扔出套马索,套住尸体或者是拒马,然后呼啸着向后奔行,在战马的空隙之中,把那些障碍物和尸体拖走。
很快,随着第一拨的千余名铁勒骑兵纷纷打马回撤,那股子三年不洗澡的臭气连同隋军阵前第一道拒马防线,大约二十步范围范围内的障碍物,统统消失不见。
第二拨铁勒骑兵们再次冲了上来,又是千余条套马索抛出,史万岁侧着身子,左手已经高高地举了起来,就在铁勒骑兵们的套马索缠上障碍物的那一瞬间,他的手狠狠地向下一切,传令兵的大嗓门响起:“放箭!”而他吼出的那个“箭”字还在舌尖上打颤的时候,乌云般铺天盖地的箭矢,随着弓弦不绝于耳的震动声,纷纷离弦而去,洒向了远处的铁勒骑兵。(未完待续。。)
第四百六十九章 打假仗(二)
铁勒骑兵们发出了阵阵惨叫声,纷纷落马,连落马的动作都象经过了专门训练似的,整齐划一,王世充看到他们各种手上抓着箭杆,狂叫着落地的样子,甚至有不少人在落地时一手扶着箭杆,另一手拿出小刀,悄悄地在自己身上割两下,弄得身上血糊淋拉的,看起来很逼真。
更是有些铁勒骑兵们,抓着箭杆,往战马身上狠狠地一插,顺便滚落马下,那些马负痛长嘶一声,也都顾不上地上的主人,纷纷掉头回跑,身上插着箭,流着血,还真象是中了箭呢。
这下子铁勒骑兵一下子滚下来六七百人,剩下的两三百人叫骂着放弃了手中套马的活计,取下弓箭,对着隋军的车阵就是一阵乱射,单雄信和张金称连忙扔了手中的弓,举起盾牌挡在王世充的头上,只听到“嘭嘭”两声,两枝箭直接从盾上弹到了车上。
王世充定睛一看,只见这两枝箭头也是光秃秃的,只包了一小块兽皮,他顿时笑了起来:“来而不往非礼也!这帮铁勒人臭归臭,脑子倒挺好使的嘛!”
车阵以北十里处的小高地上,都蓝可汗象头饿了几天的豹子一样,不停地走来走去,看着一拨拨的铁勒人冲上去,然后在隋军的箭雨之下每次留下几百具尸体后回退,清出的路障还不如增加的尸体多,他气得咬牙切齿,吼道:“娘的,就没有办法攻破隋军的这个乌龟壳儿吗?!”
哈米赤一直看得眉头紧锁,摇了摇头:“大汗,看起来铁勒人也是尽力了。比阿里不哥他们卖力得多。这两个时辰已经死了两三千人不止了。现在还在狂攻不退,我看要不让铁勒人先撤下来缓缓,我们再想想别的办法。”
都蓝可汗气得把手中的马鞭往腿上一折,“噼”地一声,生生折成了两截,怒吼道:“本汗就不信这个邪了,传令,铁勒人回撤。迂回到隋军车阵的左侧,阿里不哥迂回到隋军车阵的右边,正面留给本汗的五千精骑,本汗就不信了,我的五千铁骑也砸不开隋军的这个乌龟壳!”
哈米赤脸色一变,惊道:“大汗,万万不可啊,千万不能因愠而攻战!”
就在这时,远方的白狼塞南边突然响起了一阵密集而沉闷的战鼓声,紧接着是一阵巨大的喊杀声。从山谷中远远地向战场上袭来,都蓝可汗和哈米赤的脸色同时大变。也顾不得看隋军的车阵了,直接看向了更远处的代州山中,都蓝可汗厉声道:“什么情况,速速打探!”
十几个背插小旗的斥候骑兵飞快地上马奔去,只片刻,两个满头大汗的斥候就奔了回来,大声道:“回报大汗,白狼塞以南的山中,烟尘漫天,有大军的战鼓之声,隐约可以看到大批隋军步兵列阵而出!”
都蓝可汗的脸上肌肉跳了两跳,喃喃道:“还真是有伏兵啊!”他的眼光转而变得凶狠,表情变得坚毅,“不怕,我们现在手上有六七万骑兵呢,打就打!”
又一个斥候骑兵飞奔而至,高声道:“大汗,敌军前军已经完全出了山谷,数量约为一万,后续部队还在源源不断地从山中而出!”
都蓝可汗不信地瞪大了眼睛:“不可能,这不可能!这小小的代州山道,怎么会有这么多的部队?”
哈米赤皱着眉头,说道:“只怕隋军是有备而来,早已经在山中埋伏好了,大汗,看样子这是隋军的主力,旌旗密布,盔明甲亮,而且是训练有素,结阵而出,你听,他们的战歌连二十里外的我们都能听到,足见其精锐。”
都蓝可汗脸上的刀疤跳了跳,正待开口,第三个斥候骑兵赶到,急道:“大汗,敌军白狼塞中冲出大批骑兵,数量不明,看起来正在集结!”
都蓝可汗气急败坏地向前走了两步,果然,白狼塞的那个低矮寨门大开,里面不断地冲出军马,烟尘满天,看起来正在隋军的车阵之后集结。
受此影响,刚才还在全力攻击隋军车阵的铁勒人,看起来也顾不得在车阵前同伴们的尸体了,直接向着北边逃去,而原本在他们的阵后押阵监督的漠南突厥部,也是兵无斗志,三四万人开始集体向着东边狂奔。逃跑主义情绪如同传染病一样,在整个突厥大军中传染,近十万大军,除了都蓝可汗的那五千本部精锐外,几乎都在向着自己的老家方向狂奔不已。
哈米赤抹了抹头上的汗水,说道:“大汗,赶快走吧,再不走只怕也走不成啦,白狼塞很小,容不下多少骑兵,最多三四千骑,我们走还是可以走得掉。隋军看起来是步兵为主,所以才拖到这时候出击,我们回本部调集精锐,重整旗鼓,再回来跟他们慢慢耗!”
都蓝可汗恨恨地跺了跺脚:“老子还会回来的!阿里不哥和乙失钵这两个狗东西,不战而逃,等老子回去后再跟他们算账!”恨恨地放下这句话后,他转身跳上了一匹高头骏马,对着身后静默如山的五千精锐们高声喝道:“我们回家!”
王世充摘下了脸上的面当,铜制的面当内部,已经被他的汗水浸得透湿,他抹了抹脸上的汗水,长出一口气,目光冷冷地投向了都蓝可汗逃向远方留下的烟尘。而在他的面前,那些铁勒部的“尸体”一个个慢慢地爬了起来。
史万岁在一队护卫们的簇拥下,也快步走了过来,用突厥语对着这些铁勒人大声说道:“铁勒兄弟们,你们可有管事的人在?”
一个黑瘦的身影跑了过来,而他的身边是一位白发老者,这两人看起来挺干净的,不象普通铁勒人身上那样臭气冲天。
王世充一看到那黑瘦矮小的史蜀胡悉,哈哈一笑:“原来去铁勒那里联络的,是你啊。”他虽然知道史万岁向铁勒人那里派出了联络员,但不知道就是史蜀胡悉。
史蜀胡悉向着王世充点了点头,转向史万岁行了个礼:“史元帅,胡悉幸不辱使命,这位是铁勒首领乙失钵的智囊高宝义,哦,对了,他也是你们汉人。”
史万岁的脸色微微一变:“高宝义?你是北齐宗室?”
高宝义点了点头:“正是老朽,国破家亡,只能流落异邦苟且偷生,惭愧啊。”
史万岁哈哈一笑:“怪不得薛延陀部能发展壮大,看起来都是先生的功劳啊,都蓝可汗已退,现在本帅要追击他们,高先生还有何指教?”
高宝义沉吟了一下,说道:“我们家的大人已经率军撤往漠北了,在都蓝可汗被彻底打垮的消息传遍草原之前,我们铁勒人也不能贸然地向都蓝可汗开战,但是我可以代我们家大人向元帅承诺,一旦都蓝可汗在漠南战败,主力损失过半,我们铁勒人一定会在漠北动手,攻击他的漠北王庭,让都蓝可汗不再有回漠北东山再起的机会。”
史万岁满意地点了点头:“很好,高先生,请你回去转告乙失钵大人,铁勒各部一向被都蓝可汗所奴役,压迫,这次你们帮了我们隋朝大忙,启民可汗复立之后,一定不会象都蓝那样奴役你们,这点我想史蜀胡悉也向你们保证过了。”
高宝义笑着行了个礼:“多谢大帅。我们家大人和所有铁勒人都会感激大隋。”
史万岁举起马鞭,指向了都蓝可汗逃亡的方向,意气风发地大声说道:“传我将令,所有战车套上两匹马,半个时辰内必须列阵出发,全军目标只有一个,就是都蓝可汗的首级!”(未完待续。。)
第四百七十章 绝地死守
十天之后,阴山脚下,乞伏伯,这里是一片方圆数十里地的淡水湖泊,虽然与中原地区动辄数千里范围的大型湖泊完全无法相提并论,但在这草原大漠之中,也是难得的绿州地带了,一眼望去,天野苍茫,湖面上波光遴遴,只是本该水鸟云集的湖面上,却是没有任何鸟儿的踪迹,河边偶尔有几只来饮水的狐狸,刚喝了几口水,就敏锐地感觉到什么,飞也似地逃得无影无踪。
这片湖泊的东边五里处,这时候却结着一个方圆四五里的庞大车阵,隋军千余辆的战车再次用铁索首尾相连,两千多匹军马尽列阵中,大车的两侧装上了厚厚的木板,而与上次不同的是,这次的木板外还包了一层厚达寸余的铁皮,因为史万岁和王世充很清楚,这回面临的突厥可汗本部的主力,用的可不是骨制箭头,而是钢刀铁箭!
在隋军车阵的南,北,东方,已经围满了密密麻麻的突厥骑兵,每个方向都足有两万之众,南边是青一色的黄马,东边是青一色的白马,而正北方则是黑云遮日一般的黑马,全是披着铁甲,马匹也披着兽皮护具的精锐骑士,手中所持都是一人高的大弓,还有闪着寒光的马刀,大剑与狼牙棒。
都蓝可汗骑在一匹浑身包裹着金甲的骏马上,全身也穿着金色的盔甲,在银甲耀日的突厥大军中,显得格外的引人注目,在他的身后,一面巨大的金色大纛上。一个凶残的狼头正恶狼狼地龇着牙。仿佛要把面前的对手连骨带肉。吃得一点不剩。
哈米赤今天也换了一身锁子甲,骑了匹高头大马,那矮小的身形一下子显得高大了许多,他对着都蓝可汗,一脸的諂笑:“大汗,您这招真是高啊,三个方向各两万精骑,彻底围住了这几千隋军。让他们插翅也难飞,又让开西边的一角,隋军若是抵挡不住,向着西边逃跑,我们就可以把他们赶到泊里喂鱼啦!”
都蓝可汗得意地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笑道:“汉人的兵法书里说什么围城的时候,要围三厥一,就是说要留一边给人逃命,然后再在逃命的时候把他们全歼,四面围实了攻打。只会让敌人拼死抵抗到底,这回我也用用这招。”
哈米赤竖起了大姆指:“大汗英明啊。这股子隋军实在是太狂妄了,从白狼塞就一直追着我们,区区三千多人,竟然敢深入我们大漠,老虎不发威,还真把我们当病猫啊,大汗把他们引到此处,全歼他们,那些不长眼的草原部落们一定会望风归顺大汗的!”
都蓝可汗咬了咬牙,恨恨地说道:“上次白狼塞一战后,这些墙头草们全都转而中立了,本汗派人持了令箭走遍各部,也没有几个率兵助战的,关键时候,还是只有自己的本部人马靠得住,这回本汗也不派仆从部落打头阵了,直接阿史那本部的勇士们冲上去,虽然说千里之内没有其他隋军,但以防万一,争取一两天就把这支隋军全部消灭,然后传讯草原各部。”
哈米赤问道:“大汗,现在敌军已经结阵了,我们是不是按老规矩,先占卜祈祷,再出战?”
都蓝可汗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六万打三千,还占卜个屁啊,吹号,直接上!”
哈米赤点了点头,跃马而出,掏出怀中的一个号角,放在嘴边,用尽全身的力气吹了起来,凄厉的号角声在空旷的草原上来回鼓荡着,而所有的突厥骑兵都开始发出狂野的战吼,伴随着胯下战马们有节奏的以蹄刨地,巨大的声浪夺人心魄,刺激着每个隋军战士的心。
车阵中的史万岁,端坐于阵中央的一张胡床上,张须陀怀抱一面令旗,手持盾牌,随侍一边,每个隋军战士都穿上了双层的铁甲,铁盔,面当,车上的三名战士持着强弓硬弩,而车后的战士们则举着长长的步槊,今天的车阵四周没有放拒马鹿呰,因为每个人的目的都很明确,此战就是要尽量多地杀伤突厥人,以他们的尸体,筑成一道血肉的长墙。
王世充站在东边的一辆战车后面,面沉如水,指挥着这条防线的千余名战士,今天他拿出了在驾部司这两年开发出的秘密武器,三连发步兵弩,这是以左轮手枪的原理,形成三枝弩臂,事先搭弓上弦,一击之后,能自动地转到下一枝弩臂上,可以在几秒的时间内连发三弩,这样可以最大地解决弩箭发射速度过慢的弱点,实在是对付骑兵冲击的最好利器。
只是这种三连发步兵弩只是处于实验期,能发挥如何水平,王世充自己也没 有底,这次王世充在出征前紧急赶制了五千部连发弩,就是准备在战况激烈的时候使用,以一阵密集的矢雨扭转战局。而现在,每部战车上都放着两三部已经安好弩矢的三连弩,战车下面的持槊步兵的背上也挂着一副,只等战况激烈时,就轮换着使用,顺便由后排的步兵重新装弩。
今天这三千多人全是战士,没有辅兵,除去在中央护卫主帅史万岁的几十名亲卫外,全部上了一线的战场,而史万岁的周围,一字排开了二十多面牛皮大鼓,这次作战,史万岁甚至没有带铜锣,每个士兵都清楚,现在已陷死地,要么胜,要么死,绝没有什么鸣金收兵的说法!
史万岁抬起了手,有力地挥下,张须陀举起令旗,高高地摇了摇,二十余名赤膊的壮汉开始擂起鼓来,声势震天,很快,车阵里的每个士兵的耳朵里,只闻鼓声,胸中的气血被震得一阵阵翻涌,而突厥人的那些战吼,却是听不见了。
随着“冬冬”作响的战鼓声,一面“帅”字大旗缓缓地升起,高高地飘扬在整个车阵的最中央。
都蓝可汗指着这面大旗,哈哈大笑起来:“真是天助我也,隋军主帅居然就带着这点人深入草原,现在已经落入了本汗的埋伏,传令,三个方向同时攻击,不给隋人任何喘息的空当!”
三个方向的突厥骑阵随着都蓝可汗的命令,开始缓缓地移动,先是走,再是慢跑,最后才是狂奔,三种不同颜色的马海,如汹涌的怒潮一般,从五里外对着隋军的车阵,扑天盖地地涌了进来,而每个方向冲在最前面的,是一千铁骑。
观察兵的声音在鼓声和震天动地的马蹄声中疯狂地响起,每个东线车阵的战士都能听得清清楚楚:“敌距五百步!”这个消息迅速地被每辆车后的伍长们传达给车上的战士,后面加了一句:“稳住!”而这些伍长们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王世充身边张金称手中的令旗。
“敌距三百步!”“稳住!”
“敌距二百步!”王世充的眼中杀机一现,吼道:“四石步兵弩,射击!”
隋军的弩手们飞快地抄起战车上早已经备好的四石步兵弩,也不用瞄准,从战车上站起身,对着外面茫茫的突厥骑海,纷纷扣下了扳机,一阵如飞蝗般的弩矢飞过,正前方百余名突厥骑兵,甚至来不及躲避,就被射得人仰马翻,纷纷扑地,而摔在地上的人马,又绊倒了随后跟进的数十名骑兵,车阵前一百五十步到两百步的这段距离,一片混乱。
可是突厥骑兵毕竟是可汗本部的精锐,遇挫不乱,反而如同见了血的野狼一样,发出更恐怖的狼嚎,后面的骑兵们加速向前冲,隋军观测兵的疯狂叫声再次响起:“敌距一百步!”
只一瞬间,弩手们刚刚弯下腰,突厥人就前冲了近百步,这速度让久经战阵的王世充也脸上微微一变色,但他迅速地举起了手,厉声道:“弓箭手,五轮速射!”(未完待续。。)
第四百七十一章 弓弩风暴
隋军的弓箭手们,一个个肩膀都比平常的壮士要更宽出几分,人人赤着一条膀子,为了不影响自己的拉弓放箭,这一只手连肩甲和臂甲都没有系,半个胸脯都袒在外面,看起来有点类似那些刽子手,只是其他部位都用铁甲裹得严严实实。
这些射手们手中都拿一杆紫檀木制成的三石强弓,每个人的身边竖着放着一个箭囊,里面放着一百枝长杆狼牙箭,而身后不到十步的地方,密密麻麻地堆着成捆的箭矢,只要跑出去几步,就可以瞬间把箭囊填满。
王世充的命令通过旗语准确地传递到了每个弓箭手的眼睛里,二话不说,他们迅速地拉开弓弦,这回不比几天前,那次的软弓细箭让这些超级射手们射得实在不带劲儿,但这回大家都用上了趁手的家伙,那种弓如满月,再轻轻地松开弓弦时,羽箭击发出的那种韵律,在他们耳中听起来,是如此的美妙,让人心醉。
三片黑压压的箭云,同时从东,北,南三个方向升起,再向着车阵外已经不到百步的突厥骑阵那里倾泻,隋军的槊手们纷纷在自己的伍长的带领下,疯狂地高举长槊,拼命地以脚踏地,配合着弓箭射出的节拍,狂吼着:“风,风,风!”
伴随着这些粗野的战吼,箭雨无情地倾泻在突厥人的阵中,一片片的突厥铁骑,象收割谷子似地被这片死亡的箭雨扫倒,不少战马的身上多出了两三支长长地箭杆,负痛狂嘶。原地乱跳。还没来得及等到马上的骑手勒住马缰。稳住身体,下一拨的箭雨又至,连人带马被射成了刺猬,瘫倒在地,紧接着就被第三泼的箭雨清洗、覆盖!
五箭射出,仅在王世充这一面,至少就有一千多突厥骑兵被射成了刺猬,第一波冲击的千余骑。几乎无一生还,只剩下几匹还没有死透的战马,在痛苦地翻着蹄子 ,进行着垂死的挣扎。
隋军的战鼓声突然停息了下来,所有的战士们暴发出一声雷鸣般的欢呼声,更是有不少隋军的弩手从战车的挡板后探出身子,挑衅式地挥舞着手中的强弩,嘴里学着突厥人刚才那样,发出那种狼嚎式的吼声。
都蓝可汗在远处看得眼珠子都快要掉下来了,他虽然也在当年跟着沙钵略可汗与隋军交手过。但何曾见过如此疯狂的杀戳,只片刻间。三千多第一轮冲击的突厥铁骑,就被射得匹马不还,在草原上足以让他傲视大漠的铁甲,在这种箭雨的清洗中如同纸糊的一样。
隋军的长杆狼牙箭能直接射到半空,再狠狠地砸下,带着强大的势能,重重地贯穿战士们的铁甲,再深深地钻进皮肉之中,有些骑士被射到盔甲薄弱之处,如手肘臂弯这里,都能直接被箭贯穿整个肢体,从另一边钻出血淋淋的箭头。
突厥骑阵一下子陷入了巨大的沉默之中,即使是最凶悍的突厥战士,看到这种情形,仍然不免为之色变,都蓝可汗突然意识到失败和恐惧的情绪在传播,在蔓延,这时候千万不可以让这种情绪继续下去,他哈哈大笑起来:“没什么,再来就是,传令,射雕手圆阵骑射!”
王世充看到远处的突厥骑兵们再次发出一阵粗野的狂吼,对面的那片白色的浪潮再次涌来,这次看起来出动了三千骑兵,与上次不同的是,这些突厥骑士们纷纷在左手执弓的地方套了一个圆形的小皮盾,看起来是准备顶盾冲击了。
观测兵的声音随着隆隆的战鼓声再次响起:“敌距三百步!”
王世充的手慢慢地抬了起来,刚才这一阵子间歇的功夫,弓弩手们重新补充了箭矢,只等敌军冲进二百步的距离后,弩手就可以再度发射了,突厥人的弓箭虽然厉害,但比起步兵弩还是有差距的,射不到两百步的距离,而同时进入弓箭对射的状态,他自信本方的神弓手们占有绝对的优势。
“敌距二百步!”观测兵大吼道。在战前王世充曾经亲自操起一部四石步兵弩发射,正好落在二百步左右的位置,而那枚弩矢,就是二百步的距离所在,在这个距离附近,七零八落地散布着百十来具突厥骑兵的尸体,那就是第一波的弩箭射击的战果,几匹活着的马正在原地低头,舔着主人的尸体,似乎以为这样可以让主人复活过来,直到听到后面雷鸣般的马蹄声越来越近,才悲鸣着纷纷跑开。
王世充的手猛地放了下来,隋军的弩手们纷纷再次跃起,半个身子探出挡板,手中的弩箭再次击发,可是这回有些人刚一跳起,就一声闷哼,落回到战车,而头上或者肩部则钉着一枝枝还在摇晃着的长杆狼牙箭。
王世充一下子明白了过来,这次突厥出动的是精于骑射的射雕手部队,这些传说中的神射手,力大无穷,可以射下天空中飞翔的苍鹰,他们用的复合弓,弓弦往往是由两根强力兽筋所绞制,平地射击,能在一百五十步左右,这会儿借着战马的全速冲刺速度,又能多加几十步的距离,这样一来二去,射程几乎与隋军的四石弩手们相当!
王世充突然意识到了一丝危险,如果突厥的这些射雕手不象刚才那样冲上来,而是就这样远距离驰射的话,那会对本方形成持续不断的火力压制。
观测兵的声音响起:“敌距一百七十步!纵队变横队!”
王世充马上想起了兵书上所说的圆形骑射阵,这是草原精骑的杀手锏,先是全速向着对方正面冲击,到了离对方一百多步的距离后,借着马势射出一轮箭雨,然后迅速地向着侧面横转,拉开一条大大的弧线,给后面跟进的骑兵们留下发射的空间,而自己则在横转之后返身回到出发的阵地,进行下一波的骑射冲刺,远远地看起来,就象一个椭圆形的圆阵,周转不息,多少中原汉军的步兵,就是顶不住这种圆阵对射,受不了草原骑兵的这种持续不断的火力攻击,而最终溃败。
王世充厉声喝道:“三连步兵弩,起立连射!”
隋军的弩手们扔掉手中的四石步兵弩,抄起战车上的三连发三石步兵弩,站直了身子,瞄准对面第一批距离一百五十步左右,已经完成射击的突厥骑兵,连扣三下扳机,三发弩矢如三道黑黑的波浪一般,横空直扫出去,对面顿时响起一阵惨叫和马嘶之声,紧接着就是数十上百匹马儿顿地时发出的声音。
王世充紧接着吼道:“换弩,快,继续射!”隋军的弩手们连腰也顾不得弯了,把手中的三连弩往战车上一抛,身边的同伴马上递上第二部装好的三连步兵弩,顺便把第一部打过的三连弩抛给车后的步兵们,这些步兵纷纷扔了手中的长槊,用最快的速度向三连步兵弩上重新装填起三枝弩矢来。
“啪啪啪”的弓弩击发之声不绝于耳,而随着外面突厥骑兵的惨叫声与战马倒地的声音此起彼伏,突厥人弓箭破空时那种风从镂空箭头上穿过时发出的特有呜呜声,一下子减弱了许多,而隋军的弩手们也全然不顾不断地从头上和肩旁飞过的这些鸣镝,站直了身子和对方的骑兵开始对射。
突厥骑兵往往是以二百骑为一个横队,散开在三四里宽的正面,两个横队之间相距约五十步左右,这个距离足够完成一**的骑射与转向,第一波的二百余骑,被这种连发弩矢射倒了一百多骑,只余下不到八十骑转了个圈,向回奔去。(未完待续。。)
第四百七十二章 强弓对射
熟练的突厥射手们趴在马背上,搭箭上弦,在后退的时候还不忘了来个犀牛望月,向着隋军的车阵再次倾泻出一**的箭雨。
隋军中不断地有弩手被箭矢射中,只要不是射中要害部位,这些强悍的骁果弩手们眉头都不皱一下,甚至顾不是拔钉在身上的箭,继续以手中的强弩向着对方倾泻出一拨拨的矢雨,这次的对射,隋军的弩手们都不象开始那样对着马群一阵乱射,而是通过弩身上的望山(瞄准装置),盯着一个目标的战马,直接扣下扳机。
由于弩箭的穿透力极强,一百多步的距离,只披着皮甲的战马根本无法抵挡,五六个弩手对着一匹战马集火攻击,只要射中,那匹马顿时就会变成刺猬一样,无论马上的骑手使出如何的蹬里藏身,伏马一侧的高难度动作,只要马倒了,人也根本不可能幸免,有些骑兵被马直接压在了身上,活活地砸死。
但有数百名突厥骑手的骑术和他们的箭术同样高明,在马被射倒的瞬间,还能在马鞍上一踏,腾空飞起,在空中搭箭上弓,居高临下地向着隋军的车阵中射出箭矢,落地之后这些人纷纷矮下身子,找地上的死马和尸体做掩护,时不时地起身射箭,往往能穿过隋军战车之间的空隙,直接射中站在后排的槊手们,渐渐地,被这样射倒的隋军槊手也有上百名了。
双方激烈的对射在继续着,圈外人喊马嘶,阵内仆倒在地的声音也不绝于耳。王世充正在指挥射击时。突然听到一声凄厉刺耳的羽箭破空之声。本能地头一歪,一枝长箭从他的面当一侧划过,“当”地一声,铁制面当被击落在地,而他满是汗水的脸露了出来。
王世充心中一动,身边的单雄信和张金称赶忙奔过来,两面大盾高高地举起,护住了王世充的头脸处要害部位。也挡住了他的视线。
王世充狠狠地推开两人,厉声吼道:“做什么?让我看不清楚战况吗?传你们的令!”张金称咬了咬牙 ,继续掏出令旗,站到一边。
透过战车间的缝隙,王世充看到那些藏身草丛中,跳来跳去的突厥骑手们越来越多,足有三四百人了,而且趁着外面骑射手们的掩护,距离也开始越来越接近,最近的已经到离车队六七十步的距离了。连这些人脸上那种恶狠狠的表情和大小眼都看得一清二楚。
王世充沉声道:“弓箭手,目标百步之内。箭岚覆盖攻击,十发连射!”
一直默默持弓不动,趴伏于地的弓箭手们听到这消息,就象弹簧一样地跳了起来,稍作调整,一波乌黑的箭雨就向着半空中撒去,划出一道道完美的弧线,落在了大约百步左右的范围地方,外面传来一阵惨叫声,而射向阵中的弓箭也一下子少了不少。
第二波箭雨再次升空而起,这回角度稍稍向下了一点点,而射程也近了十步左右,八十多步的距离,瞬间插满了羽箭,王世充能清楚地看到,一些突厥射手们,也不顾找马尸掩护了,直着身子就向前跑去,他们的脑子里现在只有一个想法:离开这片死亡的箭雨带。
第三波箭雨腾空的时候,王世充厉声吼道:“弩手,射击敌人的步弓手!”附近的几十名弩手心领神会,放低手中的弩箭,直接对着这些在草丛中狂奔的突厥射雕手们招呼,距离太近,突厥射手们根本无从闪避,不少人直接被弩箭射得穿心而过,胸前留下了一个血洞,而整个弩矢透过人体,去势未尽,再飞出去七八步,才和尸体一起坠到了地上。
十轮箭雨扫过,就象犁地一般,把五十步到一百步距离内反复清洗了两遍,地上到处都是横七竖八的突厥射雕手们的尸体,在这种箭雨的覆盖型攻击下,找任何的掩护都是枉然,即使有些人拿着盾牌挡住头部,也只能撑得了一时半会儿,趴在地上装死尸,却是一动也不敢再动了。
三千名射雕手在一个多时辰的对射中,损失足足有一千多人,而那个骑射圆阵,随着损失的骑兵们越来越多,而变得越来越小,最后只剩下原来的不到三分之一大,而骑手们回转的距离,也从大约两里,缩短到只有半里左右,几乎转了个小圈就得马上再跑回来,即使侥幸存活的骑手们,也个个气喘如牛,连那些马儿也都跑得口吐白沫,汗出如浆。
都蓝可汗恨恨地跺了一下脚,转头吼道:“鸣号,收兵!”
一阵急促而高亢的号角声响起,突厥射雕手们本来一个个都打红了眼,咬牙切齿地准备继续向着隋军的车阵发起冲锋,但听到这号角后,只能心有不甘地拨转马头,向回飞奔,而几十名原来伏在草丛中装死的落马射手,也都扔掉了手中的弓箭,把盾牌背在身后,头也不回地向后狂奔,隋军弩手们哪会放过这个机会,用手中的强弩一个个地点名。
虽然这些人很狡猾地跑着之字,但毕竟两条腿不如箭快,二十多个人还是应弦而倒,只有十几人跑到了两百步外,飞快地跳到前来接应的骑手们的马上,逃得一命。
王世充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登上战车,刚一探头,只听一声凄厉的鸣镝破空之声,身边的单雄信眼明手快,飞快地举起手中的盾牌,“啪”地一声,王世充看到盾牌背面瞬间多出了一个箭尖,三棱形的镂空箭头还闪着冷冷的寒光。
战车上的隋军弩手骂了一句:“射不死的突厥挨球!”至少五支弩矢同时射了出来,那名起身暴射的突厥射雕手的前胸立即多了五个血洞,而手中正在取的一枝箭还没来得及搭上弦,就和左手的弓一起落到了地上。
这名突厥的射雕手看起来只有二十出头,脸上还没有蓄起胡子,他的嘴角边挂着血,吃力地抬起了手,指向了王世充,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王世充面无表情,弯腰抓起一部四石步兵弩,瞄准了这个突厥人,轻轻一扣板机,突厥人的脑门上顿时钉上了一枚弩矢,哼都没有哼一声,双眼暴突,仰面朝天地倒地而亡。
王世充转头四顾,厉声道:“看到没有,突厥人没这么可怕,把他们射得死透了,也不会再站起来咬人,不要心存怜悯,不要把敌军当成人,不管是两条腿还是四条腿的,只要还在动,通通射杀!”
隋军们通通齐声应道:“诺!”
王世充眼看着突厥的骑兵们已经退回了远处,眉头一蹙,今天的攻防战已经充分证明了,敌军虽然剽悍勇猛,来去如风,但以血肉之躯和有着坚固防御阵地的隋军这样对射,一样占不到丝毫便宜,看起来两轮的攻击,突厥人损失就在五千左右,而本方加起来的伤亡不到四百,而且至少两百多名伤兵是可以裹伤再战的,战力无太大的损失,如果能吸引对方这样持续进攻,那说不定不用等到高熲的大军到来,就可以打败这帮突厥主力了。
想到这里,王世充计上心头,转头对着单雄信沉声道:“雄信,带一百军士,出车阵,把突厥人的脑袋全割回来,顺便把我军的箭矢捡回来,如果突厥骑兵来袭,奔到五百步内就跑回阵中,不许恋战!”
单雄信的两眼开始放光,回头挑了一百个军士,穿了厚厚的铁甲,举着长槊和盾牌,从车阵的缝隙之中钻出,五人一个小队,两个人一手举着盾牌,一手持刀在前行走,后面两人持槊,最后的队长举着弩箭,以防万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