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千零五十八章 胜券在握(三更)
李密怔怔地看着后方,青甲绿马的费部骑兵,正与本方的后备骑兵们杀成一团,尽管有王伯当率了两千多部下反击,但仍然挡不住敌军的凶猛攻势,尤其是费青奴,驰马挥斧,在万军之中如入无人之境,一边劈砍,一边不停地大吼道:“老子要砍李密,想活命的滚开!”
秦琼的眉头一皱,策马走到了李密的身边,低声道:“魏公,情况不妙,费青奴攻击我军后方,三郎已经上前抵挡,而王仁则和淮南步兵在攻击我军前军,程咬金和孙长乐已经率部上前反击,但仍然阻止不住,这里的空间太小,我军骑兵几乎是原地在与敌军的步骑作战,这是扬短避长,兵家大忌啊,还请魏公先撤,整军再战。”
李密摇了摇头,正色道:“不可,现在各营的情况都不好,都在苦撑,刚才我们来的时候,已经有几个营寨快要崩溃了,正在往外逃,若不是看到了我的大旗,看到了内马军来援,他们是不会返回战斗的,谁都可以逃,只有我李密不可以,如果帅旗一动,那就一切都完了,今天不同于以往,王老邪不会再给我们机会,要么大胜,要么全灭,不可能再收拾残兵,擂鼓,吹号,随我反击,后面的费青奴不要管他,裴柱国的数万兵马顷刻就到,我们还有机会,只要击破正面敌军,满盘皆活!”
秦琼用力地点了点头,回头对着身边的掌旗兵,也就是曾经在瓦岗宴会上亲手砍死翟让的那个壮士蔡建说道:“蔡护卫,听到了吗,你这里一定要守住魏公的大旗,一寸也不能后退。”
蔡建正色道:“放心,有我姓蔡的一口气在,这大旗就不会倒。”
李密一扬手中的宝剑,大吼道:“内马军,随我冲击,所有挡路的,无论敌我,全部杀光!”
他一松马缰,座下的汗血黑龙马,就一声长嘶,向前奔出,而他身后的几千壮士,本来战意有些消沉,一看李密带头冲锋,武人的胆气也都全起来了,所有将士都随着李密,高呼着口号,向前直冲,顿时就杀进了战团之中,就连房彦藻等正在溃退的步兵,也都被这股子气势所激励,加上再往后跑还要撞上费青奴所部的绿甲铁骑,还不如转身一战,死中求生。
李密的大旗奇迹般地反过来向前移动了,他的军队数量上本不处于下风,光是内马军加上王伯当的援军,就超过万骑,加上大营里剩下的万人左右的步兵,并不比攻入大营的淮南军与王家部曲骑兵的数量少,现在反正双方已经完全没有阵形,几乎全是一对一的近身厮杀,三万多人,就在这方圆十里左右的大寨之中,几乎在每一个角落里格斗着,刀砍缺了口,就用刀背砸,铁棍砸断了,就用手肉搏,甚至有不少军士打红了眼,以拳互殴,打得手上皮都全破了,连白花花,血淋淋的掌骨都露了出来,仍不自知,还在那里大呼酣战。
费青奴哈哈一笑,一斧狠狠地劈去,又是一个当面的铁甲瓦岗骑兵,给这一斧头生生地把脑袋从肩膀上搬了家,血泉从脖腔里喷涌而出,而尸身仍然坐在马上不倒,一根长槊握在手里,似乎随时要对着费青奴刺出。
费青奴抹了抹脸上的汗水,飞起一脚,把面前这具无头尸身给踢下了马背,换了平时,他一定会弯腰去捡马下的首级,然后挂到自己的马脖子上,可是今天,他起码手杀三十多人了,却连一个人头也没捡,因为今天在他的眼里,只剩下了李密那颗脑袋。
费青奴环视四周,跟在他身后的骑兵已经不到三百了,四千多手下,这会儿已经跟瓦岗骑兵杀作一团,人自为战,不成阵列,也不可能再指挥,一个副将凑了过来,说道:“将军,我们是不是冲得太快了,这会儿跟后面的弟兄们脱了节,是不是要回去整队再杀?”
费青奴大吼道:“不,李密就在前面,咱们冲过去,取了他的脑袋就行,现在回撤,就前功尽弃啦,不必管后面,随我继续冲!”
正说话间,一道强烈的破空之声从侧面而来,费青奴脸色一变,连忙一低头,只听“噗”地一声,正在和他说话的这名副将,胸口上正中一箭,铁甲给射了个通透,甚至箭尖从他的背后冒了出来,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胸口这一箭,徒劳地伸出手想要去抓,可刚刚伸出一半,就眼前一黑,倒栽下马来。
费青奴循箭看去,只见五十步开外,王伯当双目如炬,手中的大弓弓弦,还在晃动着,费青奴怒火一下子腾起,大骂道:“狗东西,又是你,吃爷爷一斧!”
这会儿费青奴也不管李密了,拨转马头,直接冲着王伯当就冲了过去,三个瓦岗骑兵冲上前来,想要阻他,给他一斧头就象砍纸片一样地,把当前一人生生砍成两截,血溅得他满脸满身都是,活象个地府阎罗,对着另外五步之外的两人瞋目大吼:“想死就来啊!”
那两个瓦岗骑兵吓得转身就逃,甚至不敢再看费青奴一眼,费青奴咬牙切齿,把大斧头重重地甩了甩,上面的那一截挂在斧头的肠子和半块肝脏,给他抖到了地上,他冲着驻马冷笑的王伯当吼道:“你有种别逃,爷爷现在来要你命啦!”
王伯当冷冷地转过了身,向着寨门口那里奔去,一边跑,一边还挑衅似地把那张七石二斗的铁胎大弓在空中高高扬起:“绿脸,爷爷在这里,来啊。”
单雄信不紧不慢地跟在罗士信所部的后面,看着罗士信的五千余骑,也冲进了大寨之中,跟绿甲青马的费青奴所部,混战到了一起,刘黑闼凑上前来:“裴仁基仍然在按兵不动,现在是咱们动手的好机会了。”
单雄信哈哈一笑,提起寒骨白,笑道:“很好,冲进去,见瓦岗军就杀,罗士信交给我!”(未完待续。)
第二千零五十九章 三军并进(四更)
瓦岗军左营,李公逸寨,王辩率着几千名朔州铁骑,在来回冲杀着,当者无不披靡,远处,李公逸的大旗正在缓缓地倒下,潮水般的瓦岗军溃兵,正在丢戈弃甲,跟着李公逸的亲兵部曲们一起夺路而逃。
杨威笑着驰马而过,看着刚刚放下手中的大弓,弓弦仍然在微微震动着的王辩,说道:“王将军,看来还是你这里速度快啊,我那里还没完事呢。”
王辩笑道:“都差不多,你那里要不是打垮了张青特的贼营,这会儿也不会来这里看我的进展吧。”
两人相视而笑,寨中火光四起,烟雾弥漫,王辩擦了擦脸上的汗水,看向了十里之外的徐盖大营的方向,那面“魏”字大旗,仍然在空中摇晃着,只是无数的箭矢,都对着这面大旗不停地射击着,旗面之上,已经是千疮百孔,连那个魏字,也几乎看不全了,倒象是一个大洞。
杨威叹了口气:“王大帅总算是抓住了致胜的机会,李密这回已经挺得够久的啦,现在他给前后夹击,困在大寨里,作困兽之斗,失败只怕是早晚的事。王将军,现在我们这里已经基本上打垮了敌军,要不要去支援大营那里呢?”
王辩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说道:“不,我等的任务还是向前突击,击破敌军,而不是三军合击,攻杀李密。这个时候,没有新的军令传达,还是遵循原来的军令的好。”
杨威摇了摇头:“不对啊,王将军,王大帅原来下令的时候,是假设李密在营寨之后的二线防守,可没有料到李密居然会亲率内马军主力,直接冲进徐盖大营相救吧,现在两边已经杀到酣处,只差最后一把力,就可以击毙李密,大获全胜啦,我军现在要是杀过去,这左军各营的贼军都无法阻挡,正好可以给李密的侧面,狠狠地捅上一刀啊。”
王辩摇了摇头,说道:“你看,杨将军,现在徐盖大营中火光冲天,烟尘四起,我们这时候如果冲杀进去,那淮南军的兄弟们未必知道我们是友军,很可能会当成敌军了,到时候反而自相残杀,无法禁止,当年薛世雄薛大将军,不就是在迷雾中炸了营,自相残杀,才会三万精锐,一朝尽丧吗?”
杨威喃喃地说道:“也是啊。”
王辩笑道:“咱们只需要按原计划行事,继续追杀逃敌,彻底地占领左军各营寨,然后派精骑出敌之后,阻止瓦岗军的后援进入大寨,就算是帮到王大帅了,别的事情不用考虑,杨将军,意下如何?”
杨威哈哈一笑:“好,就依王将军,咱们追杀张青特和李公逸去,兄弟们,冲啊!”
瓦岗军右军营寨,庞玉提刀纵马,踏着一面“邴”字大旗,对着身边的霍世举笑道:“这邴元真和郑虔象果然不过是文法小吏,真是不经打,我们才一个突击,他们就全崩溃了,不过他们跑起来倒是很快,这点看来跟翟让学到精髓了呀。”
霍世举哈哈大笑,说道:“瓦岗军看来士气下降得确实很厉害,以前的翟让在时,有这样坚固的营垒,又有洛水为阻,兵力是我军的三倍,起码也会死战不退,我军绝没有这么容易得手,现在,翟让死了,他这些手下也就成了没魂的土狗,我们一发力,他们就弃营而逃啦。”
一边的杜如晦摇了摇头:“霍将军,我军虽胜,但没有杀伤多少贼人,他们更多地是保存实力,贼军精锐,多是骑兵,现在我们还没有遇到敌军大股骑兵的突击,万万不可轻敌啊。想当初,李大亮将军就是率骑兵包抄时,被敌军的骑兵反吃的。”
庞玉叹了口气:“可惜了大亮,多好的一员虎将,就这样陷于敌手,听说当日被俘的将士全被坑杀了,太让人遗憾啦。杜参军说的对,咱们还是不可掉以轻心,传令,方阵而前,搜索敌军营寨,以防埋伏。作好防敌军骑兵突击的准备。还有,河滩之上,留五千精兵防守,一定要守住桥头。”
霍世举的嘴角勾了勾:“怎么,庞将军还要回去?”
庞玉笑道:“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嘛,上次我们攻仓城那回,不也是给敌军的骑兵反击么,若不是王大帅守住了桥头,只怕咱们都回不去,这回留个心眼,总归没错的。”
正说话间,一声长呼声响起:“庞将军,霍将军,等等我啊。”
二人脸色一变,回头看去,只见刘长恭带着万余人马,一溜烟似地冲过浮桥,而刘长恭骑马提槊,冲在最前面,满脸都是笑容。
霍世举不满地勾了勾嘴角,低声道:“这厮又来抢军功了,奶奶的。”
杜如晦的眉头一皱:“大帅不是不让东都兵马出动吗?”
庞玉叹了口气:“大帅现在只顾得上指挥攻击李密,哪有空管他,算了,分他们一点军功就是,别让他们冲到前面坏事便可。”
说到这里,庞玉突然换了一副笑脸,对着刘长恭骑马迎去:“刘将军,你来实在是太好啦!”
隋军主营,帅台之上,王世充不屑地勾了勾嘴角,看着正在过河的刘长恭所部,冷笑道:“这会儿速度倒是很快嘛。”
魏征眉头紧锁:“东都兵又不听军令,擅自抢功了,要不要制止?”
王世充摆了摆手:“现在不要,以免引起战场混乱,干死李密再说。”他站起身,伸了个懒腰,笑道:“好,太好了,瓦岗军所有的军队全部出动了,李密也是拼了老命,现在,就是我们亮出底牌,加最后一把劲的时候了,传令,全军突击,吹总攻号!”
“呜”“咕”“咕”,急促的三声号响,很快,洛水两岸全是这个号角之声,响彻天地。王世充脸上挂着的笑空瞬间凝固不动了,因为,这不是总攻号,是鸣金的总退却号,他瞪大了眼睛,转头看向了吹号的那个军士,只见此人的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容,掷号于地,抽出一把短刀扑向了王世充:“王老邪,你完蛋啦!”(未完待续。)
第二千零六十章 致命的号角(五更)
魏征大吼一声:“主公当心!”他猛地向前一扑,推开了王世充,可是自己却被这一刀狠狠地扎中了大腿,顿时血流如注,人也一下子瘫倒在地。
这个军士抽出血淋淋的刀子,高声吼道:“杀王老邪,杀王老邪!”一刀狠狠地扎向了王世充的腰间。
说时迟,那时快,王世充多年的军营生涯,让他几乎是本能地作出了反应,猛地一扭腰,一下子闪开了刺向他腰部的这一刀,同时左手捉住了这人的手腕,姆指直接扣上了他的酸筋,让他发不出力,右手一拧他的后脖颈,卡住他的脖子,让他转不了头,无法转刺自己,借这一扑之势,直接一脚踹中他的屁股,喝一声“去”!
这个年轻的军士向前摔了个狗啃泥,一边的几个亲兵护卫连忙扑了上去,把此人死死地压住,按住臂膀,就这样扣在王世充的面前。
王世充的眼中碧芒闪闪,先看着在地上血流不止的魏征,沉声道:“玄成,你不要动,医官,快来给魏参军医治!”
魏征的头上冷汗直冒,说道:“没事,大帅,你,你没事就好。”
王世充对着那个军士,厉声道:“你是何人,为何要害我!”
那年轻的军士眼里几乎要喷出火来,一字一顿地说道:“我乃江南刘元进之子刘如松,王老邪,你背信弃义,杀我父亲并几万将士,我江南义军,恨不得食你肉,寝你皮,我混进你们隋军,隐姓埋名,就是为了这一天,只可恨,我没有一刀杀了你!”
说到这里,他突然放声大笑起来:“不过没关系,我杀不了你,瓦岗义军也一定会替我报仇的,你的冲锋号我吹成了总退却,哈哈,王老邪,你就看着你的大军完蛋吧,我会在地狱的门口等着你的!”
他说完,突然猛地一咬,重重地向着王世充一吐,王世充一转脸,一条血淋淋的东西从他的脸边擦过,却是半条舌头,再一看那刘如松,已经含笑着倒下,脸色尽是青紫之色,显然,他嘴里藏了剧毒,一见事情败露,就咬舌吞毒自尽,此人凶悍如此,让周围的众人也沉默不语。
王世充却是冲向了帅台前,大吼道:“吹号,吹号,吹进军号,千万不能让前方将士们退后啊。”
一个亲卫捡起了那刘如松扔在地上的号角,鼓起腮帮子狠狠地一吹,却是半点响动也没有,再一看,号角之中却是一片漆黑,想是那刘如松吹完之后,就用什么机关把喇叭口直接给封死了,再也吹不出半声出来。
王世充木然地站在帅台前,如同石化了一样,他的须发,在随着这洛水之上扑面而来的寒气与冷风,在狂乱地飘散着,嘴里喃喃地说道:“难道,这真的是天意吗?”
一股突如其来的怪风,伴随着这几十里前线中的烟雾,顿时弥漫了整个洛水东岸的战场,战场之上,杀声震天,十步之内,伸手不见五指,在瓦岗军的中军大寨里,几乎所有的人都是抽刀提槊,咬牙切齿地跟着面对面的敌人在厮杀着,谁也看不清外面的情况,而李密的那面“魏”字大旗,几乎成了敌我两军唯一可以看清楚的东西,攻防双方都拼命地在往这个方向挤,大旗已经千疮百孔,摇摇欲坠,却仍然顽强地在挺立着。
旗下的李密也在顽强地挺立着,他披头散发,浑身都是血污,重甲之上,已经中了起码有十几箭,幸亏今天的李密,在皮甲外面还套了一套锁甲,内穿丝绸,一副标准的战将打扮,经过了这几年的军营生涯的锻炼,这个原本的文弱书生,体力和武艺也见涨,穿得起重铠,挥得动长枪了,虽说跟猛将兄们不好比,但也不至于弱不禁风,若非这甲胄的防护,只怕他也早已经给射死了。
李密厉声吼叫着,声音已经嘶哑了:“挺住,挺住啊,援军就要到了,坚持就是胜利!”
秦琼一鞭击出,砸碎了一个王家部曲骑兵的脑袋,连盔带头,打成了一个扁球,再复一鞭,击于马头之上,这匹倒霉的战马长嘶一声,倒地而毙,后面三五个骑兵还想上前攻击,秦琼大吼一声,一拧呼雷豹的那撮卷毛,只听呼雷豹雷鸣般地大吼一声,如惊雷响彻九天,吓得那几骑敌骑,纷纷四散而去。
秦琼抹了抹面当上的血水,回头对着身后的李密说道:“魏公,情况紧急,敌军已经杀到这大旗之下了,还是先撤吧,就算您不移这大旗,也请您先离开,秦琼在这里护卫大旗,绝不离开!”
李密大叫道:“撤,你让我往哪儿撤?扔下弟兄们不管吗?现在大雾弥漫,敌我都在乱战,又能撤到哪里去?秦叔宝,今天要么坚持到胜利,要么咱们就一起死在这里,没有第三条路!”
秦琼咬了咬牙,转过身,吼道:“秦某只要有一条命在,绝不会让人伤到魏公,狗东西们,来吧,你们秦爷在这里哪!”
后寨战场,费青奴已经陷入了狂热的状态,大斧头转得如风车一般,只要近他身的人,不分敌我,通通一斧两段,李密已经不知何处,而王伯当也早已经消失在了迷雾之中,影影绰绰间,瓦岗骑兵好像越打越多,甚至人马俱甲的铁骑精锐也是层出不穷,看起来,一支又一支,一队又一队的瓦岗骑兵开始不断地加入战场,可这正激起了这位猛将的战斗**,他一边砍杀,一边大呼,风驰电掣一般,在敌阵中来回冲突,好不威风。
一声厉吼响起:“绿脸鬼,还认得爷爷吗?”
费青奴转身一看,只见罗士信提着大铁杵,杵头已经白花花,血淋淋的尽是脑浆与鲜血,已经不知道给他杀了多少人了,而他马脖子下挂着三个人头,都是校尉以上的中级将领,全是费青奴的老部下,费青奴咬牙切齿地大吼道:“狗东西,来与你爷爷一战!”(未完待续。)
第二千零六十一章 洛水崩(一)(六更)
罗士信哈哈一笑:“求之不得!”他一把抓起一个脑袋,就向费青奴掷了过去,紧接着策马狂冲,费青奴斧头一抡,这个脑袋给他象切西瓜一样,一切两半,而他连人带马,也跟着冲了上去。
单雄信冷冷地跟在罗士信的身后,寒骨白早已经握得紧紧的,他有绝对的把握,只要一个冲刺,一定可以把罗士信给挑于马下,有费青奴的正面牵制,就算是这位冠绝天下的猛将,也挡不住飞将军,赤发天官单雄信的全力突刺!
闪电乌龙驹刚刚刨蹄两下,准备强突,一阵急促的号角,顿时在营寒和河滩上响起,最早是从王世充的帅台方向,瞬间就被传遍了整个西岸,然后东岸的隋军号手们,也紧跟着吹了起来,这不是冲锋号,也不是集结号,而是---撤退号!
单雄信如同给施了定身法一样,一下子就愣在了原地,他不敢相信地揉了揉耳朵,仔细又听了一遍,没错,这个撤军之号,响彻天地,而隋军东岸部队的旗号,也全部竖起了三面白旗,这是全军火速撤退的令旗,十万火急,除非是主营受到攻击,危在旦夕,绝不会有这样的命令,就是李密现在给打成了这样,也没有下这样的号令呢。
单雄信不敢相信地看着远处帅台上,他似乎可以看到王世充正一个人站在帅台上,他的嘴里喃喃地说道:“大帅,你疯了吗?”
费青奴正和罗士信你来我往,斧劈棍挡地过了几十招,二人用的都是重兵器,势大力沉,每一下都是硬碰硬的较量,几乎每次正面对撼都能震得整片大地摇一摇,只是费青奴的气势好象开始占了上风,这会儿频频主动出击,而对面的罗士信却只能拙于招架。
可是,随着这阵撤兵号角的传来,费青奴也跟单雄信一样,直接傻了,直愣愣地站在了原地,甚至忘了攻出一斧,罗士信心中一动,连忙一杵捣出,只听一声沉闷的巨响传来,费青奴的前心护心镜给打得粉碎。
伴随着半声闷哼和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只见费青奴的双手大斧已经重重地落到了地上,直接把地上砸了一个大坑,落到了坑里,而他整个人连人带马“登登登”地连退了三大步,终于支持不住,瘫倒马背上,而脱手的时候大斧头也完全把持不住了,居然一下子砸到了自己的右小腿,一声清晰的碎骨如粉的声音钻进了每个人的耳朵里,而费青奴恐怖的惨叫声同时响起,他的嘴角边早已经鲜血横流,大口地喘着气,带着无数血沫。
罗士信哈哈一笑:“绿脸鬼,你们完蛋了,撑不住了,要逃啦,不过,你是逃不掉啦,爷爷现在就送你归西!”
他高高地举起了铁杵,正要下砸,却是侧面一阵风掠过,只见闪电乌龙驹从他和费青奴之间穿过,而单雄信大吼一声,寒骨白如闪电一般,一槊刺出,正好从侧面中费青奴坐骑的屁股。
这匹黑龙马悲嘶一声,本能地负痛狂奔,载着费青奴就向着侧面奔去,转瞬之间就不见了人影,单雄信一勒马缰,转过半圈,对着远去的黑龙马和伏在马背上的费青奴,大吼道:“绿脸鬼休走,拿命来!”
罗士信不满地把大铁杵给放了下来,恨恨地一击地,骂道:“老单,你搞什么鬼名堂,没看到我就要砸死这绿脸鬼了吗?奶奶的,这回倒好,让你给放跑了。”
单雄信装得一副很惊讶的样子,瞪大了眼睛:“啊呀,怎么是你,我只听到绿脸鬼在这里鬼喊鬼叫的,才循声过来,完全不知道是你啊,早知道是你,我也不出手了。”
罗士信叹了口气:“罢了,要不是刚才隋狗突然吹了退兵号,这绿脸鬼一惊,让我偷袭得手,只怕死的就是我了,奶奶的,这是什么鬼名堂,隋军明明已经占了绝对上风,就要胜利了,怎么会撤呀,该不会是王老邪脑子进水了吧。”
单雄信勾了勾嘴角,喃喃地说道:“是啊,我也觉得他脑子进水了。”
罗士信一拍马臀,大吼道:“瓦岗铁骑,给我杀,隋军要逃了,正是反击的大好时机啊,一个不留!”
瓦岗军左寨,王辩难以置信地听着这号角,喃喃地说道:“不可能,这不可能,一定是大帅弄错了,传令,不许退,整队,整队!”
可是他的话已经无法变成军令传达了,号角声响成一片,甚至盖过了他的声音,就连他身边的号手,也是鼓着腮帮子,死命地吹着退兵号,王辩心烦意乱,一把打掉身边号手的号角,眼中尽是血丝,大吼道:“我说了不许退,快,吹重整号,让大军稳住,不许乱!”
可是他的命令根本已经执行不下去了,那个号手拼命地鼓着腮帮子在吹号,但这点声音,连他身边的这几百部曲都听不到了,甚至连这些人,也都开始跟着前方开始溃散的本方士卒,想要一起逃跑了。
杨威的声音在发抖:“王将军,别硬撑了,跑吧,不管怎么说,先把命给留住啊!”
王辩涕泪横行,看着前方刚才还一往无前的军士们,这会儿已经漫山遍野,跑得如同没头苍蝇一样,纷纷向后逃去,而本来已经给追得头都不敢回的瓦岗贼人们,这会儿却是大笑着,两眼放光,散开阵型在后面紧紧地追杀,就连给扔在地上的“李”“瓦岗”等大旗,也都给机灵的瓦岗军士们重新捡了起来,抖了抖旗子上的伏土,吼叫着继续冲锋!
王辩长叹一声:“天亡我也,非战之罪,撤!”
他转身一打马鞭,就向着洛水边冲去,后面的杨威刚想要跟着他跑,一枝流箭不知道从哪里飞来,瞬间就射穿了他的脖子,他的喉结那里出现了一个血洞,伸手向前抓了抓,一个字都没有喊出来,就落马而亡。
几个跑得飞快的瓦岗小兵冲过了杨威的尸体,一个人一边在割杨威的首级,一边大叫道:“快,前面还有个大的,骑马的那个,冲啊!”(未完待续。)
第二千零六十二章 洛水崩(二)
王辩伏在马背之上,在他一生的军旅生涯中,输得这么惨,给追得这么狼狈,这还是第一次,他伏在马鞍上,只听到“嗖”“嗖”的箭枝正从他的头上飞过,甚至背心时不时地有些刺痛,他知道,那是弓箭射中他背甲时的声音,他开始在心里暗自庆幸:若不是这双层铁甲的护身,只怕自己这会儿已经中箭落马了。
奔到了河边,只见两万多人,正在争先恐后地从这里架设的二十多道浮桥上狂奔回去,桥上黑压压的全是人,而水里也是人头攒动,不少军士脱掉了身上的甲胄,扔掉了兵器,直接穿着单衣就向着对面猛游,空中飞石满天,这会儿洛水的水位也开始暴涨,早晨的时候,中间最深处不过刚刚没胸,这会儿却已经是离岸十步左右就足以没顶了,不停地有巨石砸进了水中,掀起一个个大浪头,而那些黑压压的脑袋,往往给这些浪头一卷,就不见了踪影。
王辩一皱眉头,暗道这可如何是好,自己过桥的时候是前呼后拥,好不威风,这会儿却要跟自己的部下争抢这逃生的通道,而且这时候性命倏关,只怕别人也不肯让吧。
这时候,突然响起了一个声音:“王将军,您怎么还没过桥呀?”
王辩低头一看,只见桥头站着一名旅帅装扮的军官,他认得此人,以前曾经当过自己的亲卫,名叫李朱儿,他点了点头,说道:“本将攻战就是在最前面,退得自然也是最慢,李朱儿,这段浮桥是由你把守吗?”
李朱儿点了点头,说道:“正是,王将军,这打的好好的,怎么,怎么就吹退兵号了呀,一下子全乱了。唉!”
王辩咬了咬牙,说道:“不知道,太可惜了,待本将回去后亲自问问大帅是怎么回事,这仗打得太窝囊了。”
李朱儿二话不说,高声叫道:“退后,全都退后,让将军先走!”
王辩摇了摇头,说道:“不,让弟兄们先走,我来断后。”
身后的几百名军士们齐声道:“将军,你先走吧,我们留在这里没事的。”王辩感动地热泪盈眶,生死之际,才见真情,他平时治军虽严,却是善于抚御下属,吁寒问暖,无微不至,深得军心,这会儿即使在这种崩溃之时,也收到了效果,他点了点头,正色道:“好,你们速度跟上。”
王辩正要骑马上桥,李朱儿眉头一皱,说道:“将军,您这样恐怕不合适吧,骑了大马,又身披重甲,这样目标太明显了,而且万一落水,只怕。。。。”
王辩慨然道:“无妨,我是大将,不能弃甲逃亡,那象什么样子,大将就是死,也要有大将的威严和样子,此马是陛下御赐我的厩马,断不可弃。”
李朱儿咬了咬牙:“那大将军快走吧,不要回头。”
王辩点了点头,直接策马上桥,飞奔而去,浮桥随着他的战马奔行,剧烈地起伏着,下沉着,这与来时那种缓缓而行时的感觉完全不一样,现在在溃退之中,也不知道是因为河中风浪急促,还是马儿跑得快了,即使是马术精湛的王辩,也觉得在桥上如坐海船,几乎要颠下桥去了。
一颗巨石飞过,重重地砸到了王辩身边不到十步的水面上,“哗”地一声,腾起一个巨大的浪头,狠狠地扑上了王辩马儿蹄下的浮桥,王辩本来就是在马上东倒西歪,难以安坐,这一下终于把他连人带马,直接狠狠地给掀进了水里。
两层重甲,甚至背上插着十余枝羽箭的两层重甲,刚才救了王辩一命,这会儿却成了要他老命的东西,王辩的身子,如同给绑了几块大石头一样,瞬间就没入了水底,除了冒上了几个气泡外,很快就只剩下了一片平静,只有李朱儿等人在岸边的哭叫声仍然在回荡着:“王将军,王将军!”
洛水东岸,瓦岗军右营。
刚才还气势如虹的隋军关中部队,这会儿也已经是一片混乱,虽然比起左营的王辩和杨威要好一点,但是仍然是乱成一团,尤其是刘长恭带过河的一万多人,这会儿争先恐后地向后逃蹿着,浮桥的桥口,本来还算有序撤退的关中部队和东都兵为了争渡,甚至已经开始大打出手,刀兵相见了。
庞玉的双眼通红,这时候他已经顾不得和气了,对着刘长恭大吼道:“刘将军,管好你的人马,你不是要战功吗,那就在这里顶住瓦岗军!”
刘长恭心一横,叫道:“凭什么?凭什么就留下我送死?庞玉,你不是大帅,你还命令不了我,现在是退兵,而且是让全军速退的号令,速退速退,不是我留你退,明白吗,谁有本事谁先退!”
杜如晦急得满头大汗,叫道:“刘将军,你这就没意思了,我们关中军多是骑兵,退的快,你的人先让开,我们骑兵先过,你们步兵也能撤得快点,不然你们的步兵慢慢地过桥,还没退完敌军就杀回来了。”
刘长恭咬了咬牙,叫道:“你小子是什么东西,也敢对本将军指手划脚的,我看你是。。。。”
正说话间,突然一杆流箭飞过,刘长恭正说得起劲,腮帮子上突然给生生射穿,几乎是一瞬间,就倒下了马,那匹马儿惊得连退几步,马蹄乱踏,正好踏到了他的脸上,只这一下,他的脑袋就如同一个给踩碎了的西瓜,变得粉碎了。
刘长恭一死,他身边的部曲亲卫们一哄而散,也不顾庞玉等人,直接就奔向了渡口,这时候的桥头,已经彻底地失了序,两边的士兵开始了正式的刀兵相见,甚至打得比杀敌还要卖力。
庞玉长叹一声,无奈地摇着头:“兵败如山倒,兵败如山倒啊,怎么就成了这样呢!”
霍世举双眼通红,厉声道:“庞帅,你和杜参军先退,我来断后,别走桥,脱衣服从水上游过去,能回去多少是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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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重推荐一本朋友的武侠小说,书名:逍遥派,作者:白马出淤泥。
这本书在创世书城有非常好的成绩,是我另一本武侠小说沧狼行所望尘莫及的,喜欢武侠的朋友一定不要错过。对了,书已经四百多万字,等我两本书更新的朋友可前往一读。
附上简介:一本《南华经》,一篇《逍遥游》,引出天下功法秘笈无数。
一介秀才,得‘药王’指点,修炼返老还童之术,功法逆天。
身怀至尊魔功,登魔教教主之位,重现千年魔教之威。
魔教圣女,朝廷公主,相门千金,天之骄女,江湖才俊,逐鹿天下。
一朝神功大成,天下无敌,解封至尊魔刀,开启通天大阵。
万年魔殿殿主之位空悬,万年江湖恩怨就此拉开。
这是逍遥派老祖的传奇人生。(未完待续。)
第二千零六十三章 洛水崩(三)
杜如晦眉头紧锁:“那霍将军你怎么办?”
霍世举哈哈一笑:“青山处处埋忠骨,何须马革裹尸还,我是关中男儿,也是大隋的将军,战死沙场,是我霍世举的宿命,能死前多杀几个反贼,就算是赚啦!不怕死的,跟我冲!”他说着,跃马挥槊,飞驰而出,百十来个稀稀拉拉的骑兵跟着他反向冲去,迎向了正不断从后寨门涌入的瓦岗军阵。
庞玉长叹一声,老泪纵横:“霍将军,珍重啊!”
杜如晦咬了咬牙,从马鞍上拿下了两个大葫芦,递给了庞玉,同时开始脱起衣服,说道:“大帅,抱着这个容易游过去,咱们快走吧!”
庞玉睁大了眼睛:“这,这葫芦你是怎么带来的?”
杜如晦笑着解开一个葫芦的塞子,把里面的烈酒倒了个干净:“古书上说,浮瓢渡河,没有船的时候,古人过河就靠腰里系葫芦或者是用羊皮吹气囊,这次强渡洛水,我就怕出这种事,提前准备了这个,没想到还真用上了,大帅,事不宜迟,咱们快走吧,不要辜负了霍将军的一片好意。”
庞玉叹了口气,苦笑着摇了摇头,头也不回地向着河边跑去。
徐盖大营之中,战斗也已经渐渐地开始明朗化,淮南步兵毕竟不同于左右两翼的各军,没有一听到这个撤兵的号角,就一哄而散,而是徐徐而退,甚至王仁则的部曲骑兵,还多次进行了反冲击,一次次地打退了李密所指挥的瓦岗军的攻击,只是后门那里的费青奴所部青甲骑兵,无处可逃,除了少量的兵马硬是从李密的步骑之间杀出一条血路外,多半或死或降,几乎全军覆没。
李密站在大旗之下,面带微笑,从地狱到天堂,他终于挺过来了,如同做梦一样,现在的他,可以贻然自得地看着前方的大批本方部队,轮番地攻击着不断后退的隋军,而他所要做的,不过是动动嘴,让攻击部队一**地轮换即可。
两边的寨门处,各寨的援军不断地涌入,加入到新的追击行列里,而后寨那里,裴仁基的人马也已经杀到,刚才围歼费青奴的绿甲骑兵,他们就是主力,这会儿裴仁基纵马提槊,带着裴行俨驰到了李密的身边,脸上闪过一丝歉意:“魏公,末将来迟,还请恕罪。”
李密微微一笑:“裴柱国能来,本帅就已经感激不尽了,何谈来迟呢,本身就是给敌军分隔,再说了,若不是你分兵救援各寨,只怕他们也不太可能打出这样的漂亮反击,我给你的任务也不是来这大寨救我的,好了,多的不说,现在敌军已经全线溃退,左右两翼已经彻底崩溃,只剩下这中间的淮南兵,我手下的部队苦战多时,已经疲惫了,还有劳裴柱国再辛苦一趟,务求将之尽可能多地消灭在洛水东岸。”
裴仁基哈哈一笑:“没有问题,交给我吧。”
张公谨一边指挥着步兵们边打边撤,一边骂骂咧咧个没完,一边的李君羡听得眉头深锁,说道:“公谨,别骂了,烦不烦啊,要是骂就能骂赢这仗,那也不用打了。”
张公谨恨恨地扔出一只断槊,三十步外,一个冲在最前面的敌军骑队正,被一槊穿胸而过,惨叫着落马,本来一直冲锋不止的几百名瓦岗铁骑,为之色变,稍稍地放缓了追击速度,看着这一线的千余名隋军步兵缓缓地退过了原来的营栅一线,在已经被沙包填平的壕沟那里,弯腰下蹲,构成了坚强的槊阵。千余支染满了鲜血的槊尖,如同千余只不屈的臂膀,直指着对方的追兵,如同这些淮南精锐们浑身上下淋漓的鲜血一样,透出一股子威严的杀气。
王仁则骑马而至,从两人的间隙间冲过,大吼道:“你们怎么还不退,大部队已经过河了,再不撤,就不来及啦。”
张公谨摇了摇头,大声道:“我宁可战死在这里,也不学那些左右翼的废物一样,只顾逃命,若不是我们这些部队且战且退,我中路淮南兵又怎么可能多半撤回,没有崩溃呢?”
王仁则叹了口气:“今天这鸟仗打得真他娘的郁闷,大帅有令,让你们一定要撤回西岸,再作他图,我的部曲骑兵已经撤回,现在我只带了两百部下,掩护你们撤离。”
李君羡弯弓搭箭,一连三箭射出,三个企图冲击槊阵的瓦岗骑兵,脖子和面门上中箭,惨叫着落马,余骑不敢迫近,也开始掏出弓弩,与淮南军对射,十余个淮南重装步槊手,应弦而倒,他们身后的同伴马上补上空位,而三百多个尽存的弓箭手,则上前轮流还击。
王仁则急道:“别再恋战了,撤吧,再不撤,只怕敌军要从河岸上包抄过来了,到时候,没人挡得住,也救不了你们啦,全速撤退,这是军令!”
张公谨恨恨地把手中的长槊往地上一扔:“总有一天,老子要杀回来的,咱们走!”
李君羡和王仁则手下的骑兵们,一边向后小跑,一边不时地掏出弓弩反击,一直跑到最后的几道浮桥边,王仁则的骑兵全部下马,两百多匹披甲战马,在桥头形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挡住了百步之外瓦岗军追兵的弓箭与追击,等到裴行俨等人冲到岸边时,王仁则等下马骑兵已经跑到了浮桥中段,再也不可能追上了。
王世充如泥雕木塑般地站在帅台之上,不知什么时候,天空中已经飘起了小雪,越下越大,这会儿已经如漫天鹅毛了,洛水两岸,尸横遍野,这二十多里长的洛水河段,早已经被隋军的死难将士们染得一片血红,河中到处漂浮着披着战甲,插着箭枝的尸体,随着冰封河面,不少人头直接给冻得露在河面外,伴随着这些人临死前各种表情,透出一股子可怕的寒意,让人睹之色变。
而河岸的西侧,战败逃回来的各路溃军,三三两两,伤者相互搀扶着,艰难地在雪地中而行,对面瓦岗军雷鸣般的欢呼声顺着这寒风传来:“老邪妙计安天下,赔了大将又折兵!”(未完待续。)
看来有必要解释一下
昨天的六更暴发,加上这两天的几章,各位追到最新章节的朋友们的心情,大概也跟王世充一样,从高峰到了谷底,人生的大起大落是这样的刺激,以至于许多入戏颇深的书友感情上接受不了,书评区也一下子热闹了许多,这里天道首先感谢各位的热情与长久以来的陪伴,在此鞠躬。
不过天道还是认为有必要解释一下,本书虽然大体走线按正史走,但并不是完全契合正史,至少正史上魏征李靖来整沈光这些一流文武人才并不在王世充手下,就象之前的仓城之战,正史上费青奴早就死了,但我仍然让他活了下来,就是为了全书的构思与布局,洛水崩这一次,同样如此。
如果这战老王就这么赢了,那整个天下的局势尽在他手,李唐这时候关中立足未稳,窦建德也没有一统河北,得胜之后的王世充可以轻易地扫平群雄,那就没有三皇会战这样的壮观史诗战役,全书会失色许多。
而且如果这战获胜,就不会有道路隔绝,江都兵变这些,王世充想要夺权篡位,难度就大了许多,因为夺杨侗的位和夺杨广的位,还是有很大差别的,综合考虑,这战王世充必须输,不能让他在指挥上出现问题,那就只有在传令吹号这些事上给人阴了吧,之前我已经作过铺垫,心细的书友应该能体会到,无论是天象还是那个新来的传令兵,都预示了此战必输。
此外,元文都等人派来传令兵黑了老王这事,事后也会成为东都火并的导火索,正如李密通过火并翟让才一统瓦岗,王世充终归也要走到这一步,无论是统一军权还是代隋而立,这都是少不了的,伏笔在此埋下。
这战之后,王世充还是要和李密继续在中原斗上一两年,老王作为主角当然不会给消灭,但要从谷底一点点地往上爬,李密也不可能一两仗就给打到崩溃,瓦岗军作为王老邪的重要对手,会是征霸途中缠斗时间数一数二的,以后一两年内,李唐势力会奇迹般地崛起,成为天下最强的力量,这需要时间,而这个时间,只能由王李双雄在中原的死斗来争取。
洛水崩了,老王退守河阳,这个小小的城池,如何会成为王老邪绝地反击的起点,请大家继续关注吧。(未完待续。)
第二千零六十四章 冰冷寒夜
入夜,暴雨纷飞,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外面北风怒号,也不知是这老天得意的啸声,还是今天战死的十余万隋军将士们在地府中悲愤的哀号,一天前还热火朝天,士气如虹的隋军大营,已经空了一大半了。
段达的东都兵马,今天仗还没打完,就直接回了东都,说是要早作防备,而现在还留在大营之中的兵马已经不到四万,正三三两两地在清点着人数,各部给打乱建制的军士们,正在归建,重组,天寒地冻,连火堆都没法生,伤兵们躺在雪地之中,连哀号的劲也没有了,往往是很久没动静后,同伴们上去一拉,却发现早已经冻僵在地,成了一具冰尸了。
中军帅帐之内,温度比外面的冰点还低,王世充木然坐在帅位之上,一天前出征时军议的时候,还满满当当的营帐,已经空了一大半,魏征也已经被送回了东都养伤,一边的杜淹,声音在微微地发抖,正在读着长长的各部战损名单。
东都部队里,虎贲郎将刘长恭所部,一万七千三百四十七名将士,回到大营的只有二千一百四十一人,刘将军战死。
虎贲郎将梁德重所部,一万二千一百三十七名将士,回到大营的只有三千一百二十一人,梁将军战死。
虎贲郎将董智通所部,一万五千四百二十二名将士,回到大营的只有一千四百三十七名将士。
右军关中部队,霍世举所部,八千六百三十二名将士,回到大营的只有一千零三十一人,霍将军战死。
右监门大将军庞玉庞将军所部,一万零二十七名将士,回到大营的有六千三百四十一人,庞将军中箭三处,受枪伤两处。
庞玉咬了咬牙,沉声道:“不碍事,只可惜了霍将军。”
王世充面无表情,一言不发,杜淹继续读道了下去:
左军虎贲郎将王辩将军所部,一万二千四百二十二名将士,回到大营的只有一千三百一十三人,王将军战死。
虎贲郎将杨威所部,一万一千四百二十八名将士,回到大营的只有两千一百三十二人,杨将军战死。
中路的淮南兵,没有大将战死,但出击的四万三千五百二十七名将士,回来的只有三万一千三百一十二人,算是三路之中损失最小的一路。
此外,河阳郡守独孤武都,职方郎中柳燮等人,走投无路,阵前降敌,他们所部的几千人,也多半投降了贼军。
还有,奇袭敌后的虎贲郎将费青奴费将军。
王世充原本一直闭着的眼睛缓缓睁开,他的嘴边肌肉跳了跳,说道:“费将军怎么样了?“
杜淹叹了口气:“费将军所部出击青骑兵五千一百二十一人,只回来了二百三十二人,费将军没有回来,有军士看到,他被罗士信重创,吐血伏马而逃,过河的时候落到了洛水之中,只怕多半是凶多吉少。”
王世充默然半晌,双眼通红,声音都是嘶哑了,这个声音如同苍狼野豹,在半夜绝望地吼叫:“都是本帅的错,用人不明,让奸细混到了声边,还让这个奸贼下了相反的退兵令,这才让前线瞬间崩溃,八万多忠勇的将士,七员大将永远地回不来了,我王世充用兵半生,恶战无数,却无今日这样的惨败,难道这真的是老天在惩罚我,惩罚我消灭各路反贼时的手段酷烈吗?!如果真要上天降罪于我王世充,罚我一人即可,将士何辜啊!”
说到这里,王世充悲从心中来,双眼之中泪光闪闪,若不是在这主帅之位上,只怕他已经伏案大哭了。
庞玉咬了咬牙,现在除了王世充的各路部曲外,就数他的官职最高了,他说道:“王大帅,现在悲伤已是无用,天寒地冻,这洛水若是结了冰,瓦岗军可以直接踏冰追击我们,还是早早地布置防守的好。”
王世充摇了摇头,叹道:“现在我军士气低落,又缺乏御寒衣物,兵力也极度不足,根本无法防守这洛水一线,只有撤退,洛阳城中有足够的守军,我军暂时不需要入城,贼军若是乘势进逼洛阳,那我军必须在城外有坚固据点,与洛阳守军呼应,还是按照战前的计划,撤到洛阳北边的河阳城吧,到了那里,再收拾散兵,再作打算。”
庞玉咬了咬牙:“可是,现在大雪漫天,我军若是这时候出动,将士们白天作战一天,又累又饿,只怕会半数冻饿交加,死于路途之中啊。”
王世充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声音都在发抖:“如果现在不走,天明之后瓦岗军全军追杀,过河,那我们想走也走不掉了,传我将令,所有营寨,把剩下的柴火引燃之物全部在营中点燃,让瓦岗军以为我们仍然在坚守大营,半个时辰之后,全军撤向河阳,有落后者,斩!”
庞玉叹了口气,跟寨中的王仁则,杨公卿,葛彦璋等为数不多的将领起身应诺,然后转身离去。
王世充歪倒了大椅之中,自穿越以来,他还是第一次如此地绝望,伤心,这是一种几乎无力挣扎的绝境,深深的挫败感,在他的心头挥之不去,他突然站起身,拔出长剑,猛砍起帅案,大吼道:“我不会输的,我一定会回来,等着瞧吗,我王世充,绝不会给打垮!”
瓦岗军大营,箭楼之上,李密披着厚厚的皮袄,看着对面洛水西侧的万点灯火,冷笑道:“这回王老邪是变不出花样了,今天,这么冷的天,他可没这么好过啊。”
王伯当笑着搓了搓手,这个箭楼上只有他和李密二人,这会儿他终于可以长舒一口气了,白天的恶战,还让他有些心有余悸:“魏公,此战我军大胜,杀敌俘敌超过八万,我军损失四万左右,但隋军的损失,是无法弥补的,我军此战胜后,必将实力大大增加,明天开始恐怕就会有新的大批中原军民加入我们,就连杨汪和杨庆这两个钉子户,应该也会望风而降啦。您看,您这个魏公,是不是可以正式登基为帝了呢?”(未完待续。)
第二千零六十五章 雪上加霜
李密笑着摆了摆手:“东都未平,不可议此。再说,王老邪还在对岸呢,只有消灭了他,洛阳才可以说是我们的,三郎,让骑兵做好准备,明天一早,就强渡洛水,彻底消灭王老邪!”
王伯当皱了皱眉头,说道:“明天就要出击吗?是不是太仓促了点?我军今天也是一场恶战,损失也不小,虽然大胜,但也需要休整吧。”
李密的眼中冷芒一闪:“我们有困难,王老邪的困难只会大十倍,而且从今天消灭的隋军建制来看,绝大多数都是王老邪的本部人马,也就是原来在这里和我们对峙的那十几万人,东都兵马才消灭了两万多,这说明什么?”
王伯当双眼一亮:“就是说,王老邪根本没怎么用东都兵马打仗?”
李密满意地点了点头:“是的,我原本以为王老邪不敢决战的原因,就是东都兵马新到,还要时间和他的原来人马汇编,混合,熟悉,可是没有料到王老邪直接不用东都兵马,就靠原来的军队与我决战,今天若不是有人相助,只怕我们已经一败涂地了。”
王伯当心中一动,说道:“是啊,今天赢的可真是太幸运了,若不是王老邪那里莫名地下了退兵令,我们绝不可能胜。”
李密叹了口气:“大概是元文都给我的惊喜吧,他虽然没办法阻止东都兵马出援,但可以在援军中暗作手脚,假传军令,引发混乱,我思前想后,没有别的原因解释了,一个小小的传令兵能改变这么一场几十万人大战的结果,只能说,这是天意啊。”说到这里,李密一阵得意,不免开怀大笑起来。
王伯当也跟着笑道:“是啊,不过这还是王世充作恶多端,连自己朝中的同僚也得罪了,才会处处有人跟他作对,给他使绊子,若不是他总是打着歪心思,想要兼并各路援军,又怎么会给我们机会呢?”
李密的眼中杀气一现:“所以我们绝不可以犯王老邪的错,他当初洛水大胜,没有趁胜追击,给了我们喘息的机会,东山再起,这回,我绝不会给他重整旗鼓的机会,今天就休息一夜,明天一早,全面强渡洛水,王老邪手下的本部兵马不会剩下多少了,也就四五万人,东都兵必不会为他死战出力,一触即溃,这是我消灭王老邪,拔取东都的天赐良机,绝不能错过!”
王伯当笑着拱手道:“伯当愿为先锋。”
天明,辰时,王世充大营,中军帅帐,李密的脸色阴沉,坐在王世充昨天晚上坐过的那张虎皮大椅之上,当然,虎皮已经不在了,只剩下了光秃秃的椅背,就如这冰冷的雪天一样,刺骨寒冷。
秦琼掀帐而入,带得外面的风雪一阵猛灌进帐,李密冷冷地说道:“王老邪跑了多久了,多远了?”
秦琼正色道:“他是昨天夜里初更时就逃了,东都兵马直接在昨天午后,他败局已定时就撤往东都方向,他大概是看到本部人马不足,所以才弃守大营,晚上在这里布疑兵和营火装装样子。”
李密叹了口气:“他还是比我快了一步,现在东都兵马在哪里,王老邪既然没有跟东都兵马会合,那一定是去了别的方向,是哪里?”
秦琼点了点头,说道:“东都兵马现在在五十里外,离洛阳还有三十里地,估计两个时辰后就会到,而王老邪没有去洛阳,而是去了洛阳城正北方,黄河对岸的河阳城那里,大概他也觉得这回损失太惨重,不敢回洛阳城,而是去河阳城暂避吧。”
李密微微一笑:“也好,这天降如此暴雪,王老邪如果是昨天晚上连夜赶路,所部又经历了这样的一场苦战,人困马乏,只怕在路上的损失绝不会小,你侦察的时候,看到沿途有没有到处是尸体?”
秦琼哈哈一笑,说道:“正是,王老邪从这大营到逃往河阳城的路上,一路之上,道路两侧,僵尸遍地,起码不下两万多,他这个样子,只怕到了河阳城,也不会剩下多少人了。”
李密笑着起了身,走出大帐,外面已经是漂起了鹅毛大雪,甚至连李密刚刚呼出去的热气,也凝成了小小的冰珠,清晰可见,他喃喃地说道:“好大的雪啊,王老邪,这一定是你害死的人,那些冤魂来向你索命了,天要灭你,我李密只是代为其劳罢啦。”
罗士信走上前来,说道:“魏公,现在怎么办,雪这么大,要不要我们出动骑兵,马上追击王老邪?我们应该可以在他进河阳城之前,把他给截住!”
李密摇了摇头,说道:“这雪实在太大了,王老邪给冻死了两万多人,我们昨天也是苦战,骑兵和战马的体力也到了极限,路这么滑,追击可不是容易的事,他进了河阳城也没关系,河阳城小,我军势大,可以四面围攻。他就是有通天之能,也不可能挡住。传令,全军休整一天,作好防冻御寒的准备,等雪一化,道路解封,咱们就去河阳,杀王老邪!”
王世充披着一件熊皮披风,站在河阳城头,双眼之中泪光闪闪,看着身后稀稀拉拉的队伍,三五一群,相互搀扶,这支就在三天前还军容严整,杀气腾腾的大军,现在几乎已经成了叫化子部队,时不时地有人直接就倒在路边,抽动了两下,就再也不动,而路过身边的人也早已经麻木,甚至都不去看上一眼,每个人只剩下了一个念头,到河阳城,到了这地方,命就保住了!
魏征驻着拐棍,看着这沿途一眼看不到尽头的尸体,风雪漫天,很多尸体都被这大雪所覆盖,只剩下了一双双僵硬的手,还露在外面,指向天际,魏征长叹一声:“惨,太惨了,主公,怎么会成这样啊!”
王世充紧紧地咬着牙关:“老天这回不帮我,大败之余,还有这样恶劣的天气来害我大军,难道,我王世充的天运,真的到此为止了吗?”
可是王世充突然仰天长啸:“不,我不会输的,玄成,找条链子,把我锁上,关进河阳大牢!”(未完待续。)
第二千零六十六章 困守河阳
魏征的脸色一变,奇道:“主公,你,你这是做什么?”
王世充咬了咬牙:“原本我想有四万兵马,退回河阳,也可自保,可是这场,这场该死的雪,把我军冻死这么多,现在能有一万多兵马就不错了。这个兵力,如果李密尽锐来攻,我们是守不住的,而且天这么冷,根本没办法修整城墙,李密若是不要命地强攻,只怕连一天都不一定能守下来。只有向东都求救才行。”
魏征微微一笑:“向东都直接求救就是了,或者,我们就应该回东都,为什么非要来这河阳城呢?”
王世充叹了口气,说道:“当初我之所以选择河阳作为撤退集结点,就是因为这一仗是决战,我又向东都要了七万兵马,如果再输,就交代不过去了,东都的元文都,卢楚这些人一直是我的死敌,从没有停过对我的攻击和中伤,杨侗之所以一直还在支持我,不是因为他有多喜欢我或者是信任我,而是因为他手下无人可用,只能靠我来防守东都。”
“可要是我在战场上也打了这样的败仗,他还需要我吗?就算出于对战败的交代和负责,他也会杀我或者是撤我,作为负责的对象。所以,战败之后,是断不能回洛阳的,只有在自己的军中,才能保命。”
魏征明白了过来,说道:“属下明白了,原本主公是想着即使战败,也不至于是惨败,只要有个四五万人马,守住河阳,也是不成问题的,到时候东都还是离不开主公,只能继续让您挂帅,对吗?只是这次惨败之后又遇暴雪,我军冻死这么多士卒,现在只有万余人马,连守河阳都办不到了,因此,主公需要自已主动下狱请罪,以争取杨侗的原谅和援助。”
王世充叹了口气:“按说败军之将受到任何处置都可以,我战败之后,没有接到命令,也是不能撤军,但是大将有临机决断之权,所以我退回河阳,可以说是和东都成犄角之势,也防止叛军进军东都,或者是北渡黄河打开去潼关的道路,转攻关中,但是兵力不足,需要杨侗发兵相助,我这个败军之将,主动下狱,等候朝廷的发落。这样算是姿态作足,杨侗应该不至于不发援军过来。”
魏征咬了咬牙:“可是元文都和卢楚都是恨不得置主公死而后快,他们会放过这个机会吗?若是派了援军,主公守住河阳,军势复振,他们的计划不是又落空了吗?”
王世充的嘴角抽动了两下,沉声道:“是的,确实有这样的风险,但没有办法,再危险也只能一试,而且元文都和卢楚也不是白痴,这时候再搞内斗,把我整下去了,靠段达之流能守住东都吗?他们应该会想办法把我调回东都守城,再牵制我的兵权,派人与我分兵,让我不得专权。”
魏征摇了摇头:“那样的话主公就少掉一半的兵权了,以后再也不能随心所欲,所以您就是在这里不动,只要骗得东都来援军,对吗?”
王世充转而笑了起来:“不错,东都兵马的装备,训练都不弱,弱的只是没有良将来指挥,如果由我来指挥,在这河阳危城之中,只能同心协力,奋力死战,如果有三万人,我就有信心守住这河阳城!”
魏征紧跟着追问道:“若是三万都没有呢?若是东都只是赦免您的战败之罪,却借口兵少,不派援军呢?”
王世充愣在了原地,半晌无语,久久,才长叹一声:“真要那样,只能靠现有的人马守城了,守住,就能名垂青史,还有翻盘的机会,守不住,那就和我的帝王梦,一起下地狱吧!”
东都,紫微殿,几十名文官武将纷纷站在两侧,一个个神色严峻,杨侗穿着黄袍,坐在上首的御座边上的胡床边,指着手中的一卷绢帛,说道:“各位,国难当头,我军洛水惨败,王世充不敢回京,只带着万余残兵败将,退守北岸的河阳城,他说,是要跟我们洛阳互为犄角,可以相互支援,让李密无法集中力量攻击一处,而王世充本人,则自锁下狱,等待朝廷的处罚,各位,你们怎么看?”
卢楚当即站出了列,朗声道:“大,大,大,大,大王,这,这王,王世充,指挥,指挥不力,丧,丧师辱国,必,必须,严惩,以,以安军,军心!”
段达勾了勾嘴角,说道:“卢尚书,王世充虽然战败,但是我东都兵马以前也多次败在王世充的手下,而且这回的战败,并不是他指挥不力,而是他身边的一个新的传令兵,吹错了号角,导致大军崩溃,这应该非战之罪,现在大敌当前,李密已经过了洛水,直扑东都而来,我们这时候应该团结一心才是,不应该再把个人恩怨置于国事之上了。”
卢楚的脸色一变,正要开口反驳,一边的元文都站了出来,说道:“微臣也认为段将军所言很有道理,大敌当前,我们应该想着如何退敌,再谈其他。不过,微臣以为,王世充所部的万余人马,都是淮南精锐,放在河阳小城实在可惜,这回我东都兵马现在已经不足十万,守这么大的洛阳城,只怕困难,不如现在就下诏召回王世充,让他戴罪立功,守卫洛阳。当年王世充曾经在洛阳守得滴水不漏,活活地耗死了不可一世的杨玄感,这一回,我想,他能再立新功的。”
杨侗的目光落到了站在大殿正中央,瘸着一条腿,驻着拐棍的魏征身上,沉声道:“魏参军,王元帅为何不肯回洛阳呢,是何用意?”
魏征抬起头,神色平静,说道:“因为王元帅说,洛阳断不可守,困守孤城,外无援军,城必陷!”
杨侗的脸色一变,沉声道:“什么意思?当年能守住杨玄感,今天就守不住李密吗?王元帅还有什么话要你转达,一并说来!”
魏征朗声道:“王元帅说,当年能守住洛阳,是因为全城将士和攻城敌军都明白,圣上一定会派百万大军来救的,可是这回,还会有人来救我们吗?”(未完待续。)
第二千零六十七章 殿上激辩
卢楚的脸色一变,厉声道:“大,大,大,大,大胆,你,你一个,小小,小小的参军,竟然,竟然敢口,口出狂,狂言。”
元文都勾了勾嘴角,冷冷地说道:“魏参军,你的话太过分了,就算是王世充,也不能在这朝堂之上公然说这些吧,如果朝廷不来救东都,那请问他的部下是什么?朝廷能派第一批援军,就能派第二批,第三批,怎么能说无军来救呢?”
段达也是脸色发青,厉声道:“魏参军,虽然你是王元帅的首席谋士,甚至可以说,他的不少计划都是由你制订的,但是,在这里,在东都大殿上,在赵王殿下面前,你公然说这话,太过分了吧,这要把圣上,把赵王殿下置于何地?你难道是想说,陛下会不管不顾我东都,坐视危局吗?”
魏征平静地说道:“几位大人不必这样气势逼人,现在拿大道理,大帽子压人是没有用的,远水解不了近渴,王元帅手下的各路兵马,我们都知道,实际上就是最后一批援军了,陛下现在还能发动哪路兵马?卢尚书,你来说说呢?”
卢楚瞪着眼睛,气哼哼地,却是说不出话来。
魏征转向了元文都,说道:“元太府,如果是你,你又能从何处调兵遣将?”
元文都咬了咬牙:“我大隋地方万里,人口亿万,难道就没有忠勇之士了吗?”
魏征冷冷地说道:“忠勇之士当然有,但是现在的大隋,关中的大兴城已经给李渊团团围困,危在旦夕,并州一带北边是突厥人和刘武周这个逆贼,中部和南部尽入李渊之手,河北的窦建德和罗艺这两个反贼几乎平分北地,而从齐鲁到中原,这一仗下来,几乎只剩下洛阳孤城一座,最新的消息,连荥阳的杨庆,也在洛水之战后马上向李密投降。南边的荆州,萧铣已经几乎独霸,我大隋现在还能控制的地盘,除了洛阳城,也就是江都和江东地区了,请问陛下还有何兵增援?”
段达厉声道:“陛下还有十余万天下无敌的骁果军,他绝不会坐视东都沦陷的,他一定会回援东都!”
魏征叹了口气:“段将军,如果陛下真的会以骁果军来援,打通两都之间的联系,又怎么会让各路兵马过来呢,骁果军天下无敌,但那是要保着陛下安全的,若是他不想回东都,又怎么会回救?”
杨侗的脸色一变,失声道:“你说什么?父皇他不想回东都?”
魏征双眼之中神光闪闪:“大王,陛下如果真有在东都长治久安之心,当初也不会离开了,更不会眼见瓦岗百万贼寇势大,而不御驾亲征,如果我等不能平定贼寇,他是不会亲自率兵来救的,只可能南渡丹阳,以图再起。”
段达咬牙切齿地说道:“你敢为你这话负责吗?”
魏征叹了口气:“段将军,你敢打保票陛下一定会派兵来救吗?我们以前东都不是没有派过使者前去求救,可陛下根本没有一点行动,王元帅在洛水与李密峙半年多,缺兵少粮,那本是陛下出兵从后方击败李密的最好时机,那时候他都不出兵,现在李密大胜,兵临东都,陛下又怎么会来救援?大王啊,现在我们不能抱任何幻想,只能自救了!”
元文都冷笑道:“魏参军好一张伶牙俐齿,可就算自救,也应该回洛阳,合兵一处啊,他王世充跑到河阳,算怎么回事啊。看着李密来打东都吗?”
魏征摇了摇头,说道:“不,洛阳城大,防守不容易,如果知道有外援,城中军民都有信心,粮草充足的话,或者可以坚守个一年半载。可是现在外无援兵,内无粮草,李密不用打,只需要围,洛阳一座孤城,出击不易,只会给困死。”
段达冷冷地说道:“那王元帅跑到黄河北边的河阳,隔了几十里,就能互相响应了?我看,这只是在逃避责任。”
魏征微微一笑:“跑进洛阳显然更安全啊,河阳城小,兵少,李密对王元帅恨之入骨,肯定是先去打更好打的河阳城,王元帅是把自己置于危险境地,去吸引敌军主力,为洛阳争取时间啊,段将军何出此言?”
段达给呛得无话可说,只能哼哼着回到了位置,杨侗咬了咬牙,说道:“魏参军,我看这样吧,洛阳城太大,非十万兵马不可守,洛水大战前,孤只留下了五万兵马守城,派段将军领七万精兵相救,结果还是战败,现在洛阳兵马不足十万,实在是没有力量再去救河阳,王元帅还是早早率兵回来会合的好。”
魏征叹了口气:“大王,回来会合,是死路一条,若王元帅一走,洛阳内外,再无一处可以倚仗的援兵,李密必可倾力前来攻打,但是若王元帅在河阳,有个三四万精兵,李密攻洛阳,王元帅则出其后击之,李密攻河阳,大王则可出洛阳击之,其南北不能兼顾,顿兵坚城之下,师老兵疲,我军则可趁机反击。”
“洛阳城可以动员城中的公卿贵族子弟,还有逃难进城的百姓壮丁上城助手,兵力是不缺的,河阳城小,民户不过数千,实在是无法再抽出兵马,所以王元帅再三恳求,请赵王殿下分出两万兵马,救援河阳,哪怕不让王元帅指挥,另遣良将,也没有关系。”
杨侗看着魏征,双眼之中光芒闪闪,陷入了沉思,元文都咬了咬牙,说道:“大王,十万兵马是防守洛阳的最低底线,断不可少于这个数字啊,李密来得太急,这回已经攻到了离东都不到百里的地方,想紧急动员也不可能了,还是请大王速速下令,让王世充的兵马火速回援吧,先守住洛阳,再图他举。”
杨侗双眼一亮,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坚毅起来,他正色道:“好了,不要说了,孤已经决定了,魏参军,你辛苦一趟,再跑回一趟河阳吧,孤有重要的旨意,要你转达给王元帅!”(未完待续。)
第二千零六十八章 雪中送炭
河阳城,冰冷的大牢,城中所有的犯人都已经给放出,只剩下了最里面的一扇牢房,王世充一脸愁云地躺在干草堆上,墙上一扇小窗,窗台上一滴滴地承接着屋檐上滴下的水,已经在这窗台之上凝成了一层薄冰,外面的风雪已经停了,甚至连太阳都缓缓地爬上了半空,王世充看着外面挂在半空中的太阳,喃喃地说道:“这该死的天气,怎么偏偏就是那几天狂风暴雪呢?”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了过来,王世充勾了勾嘴角,坐直了身子,他身上系着的锁链一阵哗啦啦地作响,而就着这昏暗的牢中的火把,所散发出的幽幽火光,王世充能看到魏征那张阴沉的脸。
王世充的心中一动,魏征虽然喜怒不形于色,但这副表情的话,显然不是什么好事,他站起身,对着魏征说道:“玄成,怎么样了?”
魏征勾了勾嘴角,说道:“主公,我有两个消息,一个是坏消息,一个是好消息,你要听哪一个?”
王世充咬了咬牙:“最近倒霉的事情太多了,我不想再听坏消息,还是先听好的吧,你说。”
魏征正色道:“赵王赦免了你的罪过,不仅如此,还多加慰抚,要你尽心尽力,守好河阳城,作为洛阳的屏障。而且,他还发了大笔的财宝绢帛,还有一百多个美女,让我带来劳军呢!”
王世充长叹一声:“完蛋了,如果这是好事,那坏事恐怕要糟糕一万倍,杨侗既不招我回去,又肯赦免我,但只给钱和女人,不给援军,是不是东都的那帮蠢材作死想去迎击李密了?”
魏征咬了咬牙,说道:“主公料事如神,段达和韦津自告奋勇,说李密刚胜,这时候一定会骄狂,乃是用兵的良机,所以他们尽出东都兵马,就在昨天,开城与李密的大军会战于洛水西侧。”
王世充闭上了眼睛,摇了摇头:“东都兵马现在士气低落,段达这种蠢货又岂是李密的对手,这时候心存侥幸,主动出击,必败无疑。结果没有悬念,你只说损失多少吧。”
魏征叹了口气,说道:“李密直接摆出三万铁骑正面冲击,段达的前军只顶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崩了,段达又一次地率先逃跑,却留下了韦津在后面送死,瓦岗军大胜,斩俘东都兵马二万多,余众多散,不过幸亏离东都近,这些溃兵还是都跑了回来。现在东都城中兵不满七万,杨侗已经强征城中的壮丁上城助手,再也不敢出城迎击了。”
“李密这战取胜后,趁胜进逼东都,现在已经在东北角的金墉城一带扎下营盘,连营百里,有众三十余万,声势震天。”
王世充叹了口气:“杨侗这时候不召我回援,是因为他觉得我在河阳可能更容易吸引李密的攻击,是把我当成诱饵放在外面了,所以才赦免我的战败之罪,还给了金银和美女,就是想让我出力死战。能做到这点,也算够可以了。”
魏征咬了咬牙,沉声道:“主公,这河阳城绝不可守,我军兵马刚过一万,又是士气低落,李密却是士气冲天,若是他真的想消灭主公,现在率军过来,我们根本无法抵抗啊,不如趁着李密新到,还不了解情况,我们赶快弃城而走,还可以保一线生机啊。”
王世充冷冷地说道:“走?往哪里走?”
魏征的眼中光芒闪闪:“往哪里走都可以,就是不能留在这里,李渊虽然已经入了关中,但是屈突通还有几万兵马,守在河东郡,若是能与之合并,无论是向西攻潼关入关中,还是向北攻取太原夺回并州,都不是没有希望。”
王世充摇了摇头,说道:“屈突通几次攻击潼关不成,已呈败相,李渊攻下长安之时,就是平定关中之日,屈突通的部下多是关中人,到了这时候一定会把屈突通作为向李渊投诚的见面礼,我等万万不可自投罗网,北上,是死路。”
魏征咬了咬牙:“那赶快撤回东都,靠着坚城,也许能守上一段时间。以图他变!”
王世充苦笑道:“东都现在人口众多,粮食缺乏,我们过去,一样没有野战之力,李密没了河阳城在后面的牵制,根本不用打,只要围困就行,半年之内,东都必然无法坚持。这是条死路,断不可走!”
魏征一跺脚:“那干脆向东边攻击前进,转战中原各郡县,学那些流寇,到处掠夺,有机会就打,没机会就一路向东行,找能跟江都或者是河北的隋军会合的机会。实在不行,打到齐鲁,也能割据。”
王世充叹道:“玄成啊,不能急,一急就会失去判断了,就是你现在这样。我军战马多死,骑兵不满三千,只剩下步兵,又多冻饿,哪还有劲再去转战野外呢,只怕行不到百里,就会给瓦岗军的骑兵追上,死无葬身之地!”
魏征长叹一声:“难道,就只有坐以待毙了吗?”
王世充的眼中碧芒一闪,沉声道:“不,是坐以待活,不是坐以待毙!”
魏征睁大了眼睛:“活得了?!就靠这残破的河阳城,靠这一万多残兵败将?”
王世充的脸上闪过一丝坚毅的表情:“河阳虽小,却是要塞,人心未散,众志成城。跟着我王世充经历了这样的大战,这样的惨败,这样的艰难,现在还活下来的,都是最坚定,最优秀的战士,有他们在,我们一定可以翻盘!”
来整的声音从牢外响起:“大帅说得好,有这股气在,我们一定可以赢!”
王世充的脸色一变,惊道:“六郎,你怎么来了?”
来整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笑道:“我在东都怎么可能静得下心养伤呢,这回魏先生来求救兵,我就主动请命跟来了,杨侗不派援军,但我的部曲护卫,总是能来帮忙的,这回我们来家所有的男人全过来了,还有三百多人,大帅,你可千万别嫌少啊。”
王世充哈哈一笑:“很好,太好了,这可真是雪中送炭啊!”
他还没说完,外面传来了杨公卿的惊呼:“大帅,你快来城门这里看一下,出大事了!”(未完待续。)
第二千零六十九章 归去来兮
王世充眉头一皱,他站起身,一直守在牢边的沈光连忙走进牢中,打开了他身上锁链上的那把铁锁,王世充手一挥,锁链自落,他大踏步地走出了牢房,一边走,一边喝道:“何事如此惊慌,来的难道是敌军吗?”
杨公卿的声音透出一丝惊喜:“不是敌军,主公,您来看看就知道了。”
王世充的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他也不多说话,三步两步地冲了出去,这大牢就建在东城的城门附近,出了牢门,走不到百余步,就到了城门那里,只见一大堆人正围在城门内侧,看不清里面的动静。
杨公卿高声喝道:“闪开闪开,给大帅让个道儿。”
人群向着两侧分开,军士们纷纷向王世充行礼,很多人的脸上,都是笑中带泪,王世充的心中一动,再一看里面,却只见到费青奴正披头散发,蓬头垢面,身上穿着一件单衣,外面披着两层皮袍子,盘膝坐在地上,跟着二十多个同样破衣烂衫的军士们,围着一个火堆,正在狼吞虎咽地啃着馒头呢。
王世充又惊又喜,他做梦也没有想到,费青奴居然活着回来了,这一下他立马冲上前去,大叫道:“青奴,青奴!”
费青奴顿时扔掉了手里的馒头,眼泪都要掉下来了,从地上弹起,一把就抱住了扑上来的王世充,这个刚强如铁的汉子,这会儿却跟一个婴儿一样,放声大哭:“大帅,大帅啊,老费没想到,还有活着见你的时候啊。”
他哭得声泪俱下,一边的二十多个军士也都跪了下来,一边磕头,一边号陶大哭,情切意切,连周围的军士们也都动容不已。
王世充不停地拍着费青奴的背,用力地说道:“活着就好,活着就好,活着就有希望,就能成功。青奴,你是怎么回来的?”
站在一边,一身瓦岗军军校打扮的的刘黑闼上前行了个礼:“大帅,是我带费将军他们回来的。”
王世充看了一眼刘黑闼,瞬间就明白了过来,他满意地点了点头:“好,很好,黑子,这回你辛苦了,也立了大功,你能带着费将军回来,说明那边的事情还很顺利,这件事等会儿我们再说,你只说说是怎么救的费将军吧。”
刘黑闼叹了口气,说道:“那天大帅这里吹起退兵号的时候,费将军正在和罗士信在恶斗,听到这号角呆住了,给罗士信趁机打了一杵,身受重伤,若不是那人暗中相助,只怕费将军就会给姓罗的斩于马下,当时在乱军之中,我看费将军危险,就带了几个亲信,一路相随,把想要接近费将军的瓦岗军士暗中射杀,这样护着费将军到了河边。”
“只是当时大军崩溃,不可禁止,也无军令约束,费将军去的晚了,没法上桥,只能强行地淌水过河,在四十多个兄弟的陪伴下,从河中骑马过去,但可惜碰到了一个大浪,就给冲到了河里,我看情势不妙,也顾不得自己还要在瓦岗军中的潜伏了,带着手下就摸进河里,好在费将军块头大,落水的地方还不是太深,我们在河里给他脱掉了盔甲,拼命游回了瓦岗军寨。”
王世充长叹一声:“一帅无能,累死三军,害得各位如此辛苦,都是我王世充的罪过啊。”
费青奴说道:“也幸亏是瓦岗贼们胜利之后,大肆庆功,各部鱼龙混杂,也没有留意我们,我装成伤兵,在黑子的营帐里躺了两天,才能起身,正好赶上李密渡洛水进攻东都,我扮成小兵,和二十多个给俘虏的弟兄们,跟着黑子一起跑回来了,大帅,老费这回真是阎王殿里走了一遭啊,能再见到你,见到众家兄弟,再死一次也没有遗憾了。”
王世充的眼中泪光闪闪,不停地点头:“好,很好,青奴,这回辛苦你了,你的任务完成得很出色,现在你受了重伤,先回洛阳休息吧。”
费青奴猛地松开了一直握着王世充的手,大声道:“不,大帅,我不去洛阳,这里才是战场,李密的大军很快就要奔着这里来的,我哪儿也不去,就在这里跟狗日的拼了。”
王世充的眼中碧芒一闪:“李密要来了吗?”
刘黑闼点了点头,说道:“是的,瓦岗军大胜段达之后,李密军议,部下众将有不少是希望直攻东都的,但李密却说东都的实力还很强,城防坚固,不是现在可以打下来的,反倒是河阳城小兵少,若是现在攻打东都,等洛水之战和战段达这两役的溃兵败将,以及隋军河内诸郡的兵马会集河阳,就不好对付了,更重要的是,河阳是大帅领兵,是真正的劲敌,不趁这机会消灭,以后就更难消灭,所以他明天就会率大军前来。以二十万之众,强攻河阳城!”
此话一出,众军人人色变,就连沈光都失声道:“什么,二十万?他现在有这么多兵马吗?”
刘黑闼点了点头:“有的,洛水之战后,附近又有几十个山寨主动来投,就连荥阳的杨庆,也投降了李密,这些人新入伙后,战斗的积极性很高,而洛水一战中我军战死将士的装备甲胄,都被瓦岗所尽得,光这一项,就武装了十几万军队,加上段达大败,丢弃的辎重军械不可胜数,现在在洛阳城外的瓦岗军就有三十余万众,留下十几万人监视东都,李密则亲率大军前来河阳。”
王世充的眼中碧芒闪闪,一言不发,魏征叹了口气:“主公,敌我力量悬殊太大,还是暂避敌锋芒吧,守城以一当十,不是不可以,但这河阳的城防根本来不及修复,本身又不是洛阳这样的坚城,更是没有八弓弩箭,大炮飞石这样的大杀器,硬要死守,只怕是人地皆失啊。”
王世充突然放声大笑起来:“大家不要紧张,放轻松,先不谈是战是守,起码我们费将军,九死一生,还是回来了,我们现在都还活着,只要活着,就有希望,就值得庆贺,不是吗?”(未完待续。)
第二千零七十章 岂曰无衣
费青奴突然蹲了下来,不住地摇着头,双眼通红,虎目之中,泪光闪闪,哭道:“我是回来了,可是我的兄弟,我的兄弟们,跟我一起出击的五千多兄弟,五千多几年来朝夕相处,生死与共,在一个屋里睡觉,在一个锅里吃饭的兄弟们,死了,全死了,张柱子,李二牛,王石头,还有老宋,他们前几天还跟我一起说要共取富贵的,可现在,全死了,一个也没回来!我的兄弟们啊,你们都走了,哥哥我却一个人在这里偷生。我对不住你们啊。”
想到伤心处,费青奴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悲伤的情绪,死里逃生的喜悦,顿时就给这巨大的悲伤冲得七零八落,荡然无存,一想到自己的这支跟随多年的铁骑部队,就只剩下了自己身边的这几十个人,他就柔肠寸断,泣不成声起来。
费青奴的情绪感染了身边的壮士,周围围着的千余军士,一想到几天的那场惨败,一想到自己的亲友故旧,这回却永远地阴阳两隔,就不仅悲从中来,整个城门边,哭嚎之声震天动地。
王世充咬了咬牙,他意识到这样下去可不行,过度的悲伤,只会极大地削弱士气,现在大敌当前,无论如何是不能有这种悲观主义的情绪蔓延的,要不然李密没来,只怕自己就先垮了,他蹲下了身子,看着费青奴那张孩子一样的哭脸,突然笑了起来:“青奴,你说你一大男人,怎么变得这么婆婆妈妈起来了,这可一点也不象你!”
费青奴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说道:“谁,谁象婆婆妈妈了,我这只是,我这只是想到那些兄弟们,心里,心里难过。”
王世充大声说道:“难过就能让他们活过来了吗,难过就能为他们报仇了吗?杀他们的,是你费青奴,是我王世充,还是瓦岗贼人?”
费青奴微微一愣,抬起了头:“当然是瓦岗贼人。”
王世充站起身,大声道:“对,是瓦岗贼人们杀了他们,现在他们的首级,成了贼人们计功的战利器,作为男人,作为同袍,你现在是应该在这里哭呢,还是想要为他们报仇,还是怕了,想转身溜走?”
费青奴一下子跳了起来,大声吼道:“当然是要报仇了,当然是要报仇了!”
周围的军士们也都暴发出雷鸣般的怒吼:“报仇,杀贼,杀贼,报仇!”
王世充看着这些军士们的眼泪在脸上流淌,眼睛里却是几乎要喷出火来,他很满意这股子气势,点了点头,说道:“这就对了,要的就是这样的气势,现在我们形势不利,困守孤城,但是在城里的,都是真正的勇士,贼人这回侥幸取胜,想要一口把我们吃掉,这正是我们报仇雪恨的机会,昨天我们折了十万弟兄,你费将军也失掉了五千多好部下,可是,只要我们能赢,只要我们能挺过这一仗,我们的队伍就会壮大,会有五万人,十万人,五十万人,你费将军也会重新有五千弟兄,五万弟兄,十万弟兄!”
魏征听得热血沸腾,不失时机地第一个跟着叫了起来:“守城杀贼,为兄弟们报仇啊!”
王世充哈哈一笑,大声道:“大家跟我一起唱,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军士们跟着齐声大唱:“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王世充的声音低浑厚重,带着极强的感染力:“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军士们也是一边以手中的矛槊顿地,一边大声应唱道:“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王世充的声音越来越高,豺狼般的吼叫声几乎是在整个城内回荡着:“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军士们这回不仅是以矛槊顿地,更是一边高唱,一边用拳头击打着自己胸前的甲胄,一个字一个字地吼:““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王世充满意地点着头,不停地挥着手,所过之处,军士们全都眼含热泪,一遍遍地高唱这支战歌,然后慢慢地跟着他前行,他这样一路走,一路上,全城的军士们都跟到了他的后面,就这样,慢慢地汇聚到了河阳城正中的广场之上,万余将士都围了过来,黑压压的一片,就连周围的民居的屋顶之上,也都站满了人。
王世充跳上了这个广场上的一座点将台,这是这一天来临时赶制的,也将会作为守城战时他的指挥台,今天,借着这个大好良机,也是最好的作战前动员的地方,士气可用,听着周围此坡彼伏,慷慨激昂的军歌声,王世充更有信心了。
周围的歌声渐渐地平息了下来,近两万双眼睛,都盯着帅台上的王世充,人人的手,都紧紧地握着手中的兵器,眼神中透出一股子热切,就连几百步外的城墙上,那些正在值守,无法离开的军士们,也大多扭过了头,看着城中的王世充。
王世充清了清嗓子,拿起了一个大铁喇叭,高声道:“将士们,世充无能,累死三军,功败垂成,致有此败,本该一死以谢死难的将士,但是现在大敌当前,兵临城下,只好留下这条性命,带领大家一起直面强敌。”
“我知道,前面的失败,都是我王世充号令不严,让身边混进了贼人的奸细,假传军令,导致大军瞬间崩溃,十几万大军,或死或降,现在只有你们,只有你们不到两万的军士,还跟着我王世充,跟着朝廷,有士如此,将复何言,我王世充,感谢大家的信任!”
说着,王世充脱下头盔,郑重其事地向着台下,双手作揖,长揖及腰,一连行了三个礼,而台下的军士们也都连忙跪地磕头,还以军礼。(未完待续。)
第二千零七十一章 指天盟誓
王世充重新戴上了头盔,脸上的肌肉在微微地跳动着:“事到如今,我也不瞒大家,李密已经带着二十万大军,向着这河阳城来了,现在城中内无粮草,外无援军,军粮不过旬日之需,战士不满二万之数。可谓敌众我寡,要以一当十。”
“我王世充没有权力剥夺你们生存的权力,如果你们怕了,不想打了,或者是觉得跟着瓦岗贼寇更有前途,我王世充决不阻拦,传令,大开四门,想要离去者,只要脱下盔甲,放下武器,便可自行离开,任何人不得阻拦!”
说到这里,战士们人人脸上变色,就连站在王世充身边的魏征和众多将军们,也都大惊失色,左顾右盼,只有魏征在经历了开始的惊异之余,定下了心,摸着颌下的山羊胡子,面带微笑,轻轻地点着头。
庞玉勾了勾嘴角,低声对着身边的杜如晦说道:“大帅这是搞什么鬼,这时候要是大开城门,让人出去自谋生路,就不怕把兵全吓跑了吗?”
杜如晦叹了口气:“王大帅不愧古今名将啊,这是高明的心理战,老实说,现在的情况,瞒也瞒不住,我军刚刚惨败,人心惶惶,要是用高压政策,强行逼着大家守城,只会适得其反,以前在洛水对峙的时候,这大河不也隔绝不了逃兵吗?但现在活着回河阳城的,都是忠诚的勇士,不用这种高压政策,不然人家路上早就可以逃散了,哪用等到现在呢?”
庞玉点了点头:“不错,这次我们关中的军士回来的十中不到二个,而王大帅的本部淮南兵马,十个里倒是能回来六七个,应该是除了冻死的全跑回来了,也难怪他敢这样信任这些人。”
杜如晦点了点头:“人在这种绝境的时候,会恐惧,但也会愤怒,因为这么多手足同袍战死了,如果有复仇之力,就会暴发出远比恐惧大上百倍千倍的力量,什么事情也都可能发生,而且各军多是同乡同村,编队成军也是按地域来,周围的同乡都选择留下死战,你一个人怕死逃跑,这一辈子也抬不起头来,所以,这样大开城门,反而不会有人跑,既然人心稳定,剩下的,就是一个战术问题了。”
庞玉看着在台上慷慨陈词,壮怀激烈的王世充,叹了口气:“王大帅真的是天生的帅才,只可惜,这回输得实在是太窝囊了,李密也是人中龙凤,这回他有这样的大军,只凭我们不到两万兵马,真的能守住吗?”
杜如晦微微一笑:“学生倒是觉得,这回我们成了真正的哀兵,老天应该不会对咱们一直这么残忍吧。”
说到这里,杜如晦抬头看着天上的太阳,艳阳当空,冬日的暖阳开始融化起河阳城中各处的冰雪,他喃喃地说道:“大雪过后是天晴。”
王世充却是不可能听到庞玉和杜如晦的对话,大声地说道:“不错,我们确实只有两万人,河阳城的城防,也很破旧,但那又如何呢?决定胜败的,决定守城胜败的,不是坚固的城防,不是精良的兵器,不是军队的多少,而是人心的团结,士气的高低,人,才是城垣,才是城墙,才是深沟高垒。”
“你们是大隋的精锐,是在各地征战多年,杀贼无数的兵王悍将,你们每一个人,都是大隋的虎贲,都是最优秀的战士,如果李密不是靠了老天帮忙,如果不是靠了洛水为阻,如果不是靠了收买奸细假传军令,他早就给我们打败了,我相信,你们,一个人足可以对付十个,二十个瓦岗贼寇,加上这河阳城虽小,但四方可以互相支援,李密就是有雄兵百万,我也有破敌之策!”
“当年昆阳之战,汉光武帝刘秀以一万破王莽军五十七万,一战定天下,赤壁之战,孙刘联军三万人破曹军八十万,一战而定三分天下之局,邺城之战,尔朱荣七千铁骑破葛荣百万义军,一战而定北方半壁江山,这不都是活生生的以少胜多,以弱胜强的战绩吗?”
“就是我王世充,难道没有带大家打过这些以少胜多的大战吗,在江南,我们四万精兵大破刘元进二十余万大军,在淮北,我们四万精兵大破孟让二十多万精兵,在南阳,我们四万精兵大破卢明月的四十万众,这些,不都是你们打出的史诗战例吗?今天虽然我们人数只有两万不到,李密也不是那几路贼军可比,但是,你们就没有复制以往的光荣,再创更大辉煌的信心和决心了吗?”
台下的军士们听得热血沸腾,齐声高呼:“万岁,万岁,万岁!”
王世充一见群情激愤,大声道:“看看那边的仓库,那是赵王殿下给我们送来的金银财宝和美女,这仗我们只要胜了,荣华富贵,妻妾奴仆,只会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你们愿意不愿意,用这一条命,来搏个封候赏爵的殊荣呢?!”
台下的将士们齐声高吼:“愿为大帅效死,愿为大帅效死!”
王世充哈哈一笑,大声道:“好,既然大家愿意为死难的兄弟们报仇雪恨,也愿意立功得赏,那就让咱们,以性命为赌注,在这里轰轰烈烈地干上一场吧!”
他说着,突然从靴子里抽出了一把匕首,拔出了皮鞘,闪亮的寒光在日光的照耀下,刺着每一个军士们的眼睛,明亮到让人无法直视的程度。
只听王世充大声道:“我王世充在这里指天发誓,我是朝廷大将,世受国恩,只可断头战死,绝不苟且偷生,如果河阳失守,我绝不突围,哪儿也不去,更不会向贼军投降,我会在这里,就在这个帅台之上,用这把陛下亲赐的匕首自尽,这就是我王世充作为一个军人,作为一个隋臣,作为指挥你们的将帅,所能做到的,我绝不会让你们独亡,自己偷生!”
所有的将士们都跟着跪下,以手按胸,发誓道:“我等皆愿为国死战,绝不偷生!”(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