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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指云笑天道1     隋末阴雄txt下载     隋末阴雄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千六百零三章 火力倾泻

    抽箭,上弦,拉弓,瞄准,再随着队正们的号令,齐齐地发射,动作整齐划一,万余弓箭手们,竟然就象是一个人在射箭一般,如果不是在城头是被射击的对象,王世充甚至要开始鼓掌赞叹起来了。

    不过即使如此,王世充也是长长地一声叹息:“关中府兵,真的是名不虚传,以前我们见识多了唐军的骑兵如风一般的迅捷,步兵如山一样的坚韧,今天,却是看到了他们的弓箭手,也是如此地训练有素,按说弓箭手多是普通的府兵,民夫征召,是很难有这样的纪律性的,由此看来,关中兵马,真的是王者之师啊。”

    魏征勾了勾嘴角,一边把大盾举起,为王世充遮挡着空中的箭枝,一边说道:“主公,你这时候还有心思夸敌军的厉害吗?真有你的。不过,唐军现在弓箭手这样射城,我们就不用大炮飞石和八弓弩箭来反击吗?”

    王世充摇了摇头:“没有必要,这个是打密集步兵的,重装步兵,你看这些弓箭手们,站的都很分散,我们用大杀器来打,不但会暴露位置,也不会有太好的杀伤效果。这正是李世民希望我们做的事。”

    说到这里,他的眼中碧芒一闪:“传令,继续潜伏,不得擅动,等敌军再向前行进时,听我口令攻击!”

    十轮羽箭射完,城头已经密密麻麻地插满了箭矢,大批的旌旗在迎风招展,在这猎猎的寒风之中飘扬着,可除了这风展战旗的声音外,城头几乎没有任何的动静,连声咳嗽或者是惨叫声都听不到,战场之上,显得格外地诡异,所有的弓箭手们都扭头看向了候君集这里的方向,等着他的下一步命令。

    候君集咬了咬牙,厉声道:“继续前进,离城三十步,给我把所有的箭枝全给射出去!”

    他的命令很快给被各种鼓角传到了每个士兵的耳朵里,也传到了城头,万余唐军弓箭手纷纷向前而行,王世充的眼中冷芒一闪,扭头看向了一边的王仁则:“听到号角的方位了吗?”

    王仁则点了点头,长身而起,五石二斗的大弓上,早已经搭了一枚四尾铁翎狼牙长箭,他的眼中杀机一现,对着刚才发出号角之声的地方,就是一箭射去。

    “哇”地一声惨叫传出,候君集身边的那个吹号兵,脖子上突然给这一箭穿过,血洞乍现,哗啦啦地就往外喷血,候君集的脸色一变,却只听到城头一阵梆子声响起:“杀啊!”

    几乎是在一瞬之间,城头的女墙垛口之后,突然站出了数千名弓箭手,与一般的轻装弓箭手不同,这些弓箭手全都身着重甲,全身上下都被铁甲包裹,连脸上都戴着各式各样的恶鬼面当,而他们手中所持的,几乎是清一色的四石左右的大弓,上面的狼牙长箭,也远远比一般的箭枝更长,更有力,这三千射手不是别人,正是王世充多年来亲自挑选的长弓锐士,弓矢之道,举世无双!

    而唐军的弓箭手们这回正在排成三线队列,向前疾行,城头的梆子声响起,他们仍然在向前运动,候君集身边的吹号手一箭毙命,这一瞬间,上万名唐军府兵弓箭手几乎没有任何的组织和指挥,所有人就是这样继续向前走,甚至连停下或者是拉弓,都做不到。

    候君集身边的另一个传令兵,马上意识了过来,飞快地拿起那个吹号手手中的号角,正要吹停止号,只听“呜”地一声,又是一箭飞来,这回他是眉心中了一箭,箭矢穿颅透脑而过,直接惨叫一声,仰面便倒。

    候君集大吼道:“快吹号叫大家停下来!”他一边说,一边抄起大弓,搭箭上弦,对着城头的王仁则,就是一箭射去。

    王仁则的脸色微微一变,这一箭的来势凶猛,他一低头,只听“叭”地一声,身后紧跟着传来“夺”地一声,他的眼角余光扫过身后,却是头顶那鲜红的盔缨,给这一箭直接射飞,带着这团火焰般的缨子扎上了身后的梁柱之上,还在那里晃个不停。

    王仁则这一下几乎送命,却是不惊反笑,探出了身子,大吼道:“好箭法,好对手,来,与爷爷对射三百回合!”他说着,一箭一弦,对着候君集就是一箭射出。

    而随着王仁则的这一箭飞出,城头的几千枝箭,也几乎是在同时飞下了城楼,惨叫之声不绝于耳,空气都在被这些利箭剧烈地撕裂,抖动着,而正在向前行进,还没有完全停下来的唐军府兵弓箭手们,如同被大风吹倒的麦子一般,一片片地倒下,甚至连伤者的呻吟之声也听不到,因为这些华强军的弓箭手,完全都是对着头,颈之类的要害之处,瞄准发射,五箭射一人,只一个回合下来,对方就起码倒下了五六百人,全是箭箭毙命,不带伤的。

    候君集一咬牙,顺着刺眼的日光,他能看到一根长箭飞速地向着自己飞来,他的手指一松,“呜”地一声,箭弦上的长箭离弦,猛地一下撞上了向自己飞来的这一箭,就在离他的面门不到十步远的地方,两箭空中相遇,“叮”地一声,箭杆被这一下剧烈的冲击,齐齐地折断,而这两箭也同时落到了地上,入地足有一尺有余,可见二人射击的惊人力量与准度。

    这一箭射出,连王仁则都不免喝了声彩,而趁着这一箭的空隙,候君集身边的第三个亲卫终于捡起了这个号角,鼓起腮帮子就吹了起来,那个立定射击的命令,化为声声号音,传遍了整个战场。

    唐军的府兵弓箭手们,终于随着命令站定,他们的身边已经倒下了不少同伴的尸体,可是活着的人都来不及看周围的内伴一眼,飞快地抽箭上弦,对着城头就是一阵射击,弓弦响动之声不绝于耳,因为这一次不可能再做到立定齐射了,所有人都在用最快的速度,瞄准最近的敌人就匆匆击发,空中的箭矢横飞,不停地有箭头相撞时擦出的那种火花之声,而两边的箭手们,也开始纷纷中箭。

第二千六百零四章 箭手败退

    但是唐军的府兵弓箭手们虽然弓强箭快,人数上也有优势,但比较是以低射高,城头上又有女墙,垛口之类的防守工事,即使是瞄准了对射,也是吃亏不小,反倒是自己,正在行进之中,没有大盾,木排这些挡箭的工具,身上也是皮甲而非铁甲,与敌军的对射之下,可谓是劣势尽显。

    几轮下来,城头的垛口,城砖之上几乎布满了箭矢,还有不少城头的华强军弓箭手,身上插了十余支的羽箭,但只要不是给射中面门,脖子之类的要害之处,没有受到致命伤,仍然可以战斗不止。

    可是城下的唐军弓箭手可就惨了,在这个距离,给射中几乎就马上失去战斗力,城头的华强军弓箭手,个个箭法卓绝,几乎都是瞄准了射击,中箭者无不是应弦而倒,也多是直接命中要害,连救都很难救过来。

    十余轮的对射下来,唐军的府兵弓箭手们倒下了两千多人,而城头的华强军弓箭手,中箭不支,失去战斗力的不到两百,随着唐军的弓箭手数量越来越少,他们的弓箭数量优势也不复存在,射出的箭雨越来越稀稀拉拉,反倒是城头的箭雨则是越来越密,越来越强。

    候君集几乎是一步不退地站在原地,不停地拉弓放箭,向着城头上的那个对手在射击,他已经打出了火气,两个顶尖箭手的射击,有一大半是直接两箭空中相撞,然后落地的,而二人抽箭射击的速度,也几乎是一模一样,只是王仁则终究占了那地形的优势,两箭相撞后落地的距离,也离着候君集越来越近了,五尺,四尺半,四尺,三尺半,最后的几箭,几乎堪堪是在离候君集不到一尺的地方落地了。

    候君集咬了咬牙,突然大吼一声,又是一箭飞来,直奔他的肩头而去,他不闪不避,拉弓搭箭,对着王仁则的面门,就是一箭射去,全然不顾自身的安危了。

    “扑”地一声,这一箭狠狠地射中了候君集的左肩,他甚至能听到这一箭穿过自己的肩头,直接从后背透出的声音,他本能地扔掉了右手的大弓,捂向了中箭的地方,血已经如喷泉般地向外冒,可是他却是似乎一点也不痛,眼睛死死地盯着那杆冲向王仁则面门的长箭。

    王仁则的脸色一变,他没有料到候君集这一箭凶悍如此,居然拼着中箭也要射向自己,一念之间,长箭已经奔向了面门,他连忙一扭头,只觉得一股火辣辣的感觉直接冲着自己的嘴而来,本能地张口一咬,这柄长箭居然直接给他咬在了嘴里,而一颗牙齿则被这一箭的冲力撞地飞出了牙床,直接飞向了后方,一个亲卫惨叫一声,脑门上顿时就嵌上了一颗血淋淋的大牙,还在轻轻地晃动着。

    王仁则“哇”地一下松开了口,又是一颗松动的大牙随着箭杆一起落地,而他的嘴唇边也给豁开了一个小口子,让他的嘴看起来格外地怪异,只这一箭之间,他就是在鬼门关前走了个来回,饶是凶悍如他,也不免心惊肉跳,回头再看候君集时,只见他正一脸不甘地,在几个护卫的持盾掩护下,一边捂着自己的左肩伤口,一边向后退去,而身边的两个传令亲卫正不停地吹着号,招呼着其他的弓箭手们撤向后方。

    大批的唐军盾牌手们纷纷冲上前来,举着又大又厚的木盾,而好不容易坚持到现在的唐军弓箭手们,如蒙大赦,纷纷地钻进木盾下,向后潮水般地退去,这个时候,也没多少人再顾得上把身边伤倒在地,还有口气的同伴们拉回,不过,在这片血染的土地上,已经看不到有多少活人还在翻滚了。

    王世充面前的几块木盾散开,他的神色平静,走上了城垛这里,王仁则一边抹着嘴上的血迹,一边走了过来,王世充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能把你伤到这样,应该也是很厉害的大将了。你可认识?”

    王仁则恨恨地说道:“好像是那个叫候君集的关陇子弟,哼,不过他也没好到哪里,肩上中了我一箭,只怕两个月别想再拉弓放箭了。”

    王世充的目光扫过城下的这片战场,本来的空地之上,已经一片血染,横七竖八的尸体上,插满了羽箭,东一堆,西一片,到处都是,偶尔有几个受伤翻滚的军士,刚刚一动,就给城头的华强军弓箭手们一箭射出,结果了性命,再也不能动了,而此时则是城头一片欢呼声响起的时候。

    王世充勾了勾嘴角:“大家打得很好,准备迎接敌军的下一波攻击。”

    北城,唐军的弓箭手们在盾牌手的掩护下,稀稀拉拉地向后撤去,几百具尸体,如同南城那样,都散乱在洛阳城外,这一波的弓箭压制,也是和南边一样,以唐军的完败而告终。

    两里之外,唐军帅旗之下,骑着一匹瘦马,站在李世民身边的杜如晦长叹一声:“想不到洛阳的城头,居然还有这么多的弓箭手,看起来,我们的前一阵飞石和床弩打击,没有起到应有效果啊,秦王殿下,今天您这是怎么了,一言不发,这可一点也不象你啊。”

    “李世民”终于拉起了面当,长孙无忌那张黝黑的脸一下子映入了杜如晦的眼帘,惊得这个智者的坐骑一阵嘶鸣,向后退了好几步,而长孙无忌的眼中带着一份耐人寻味的神色:“克明,你没有想到是我吧。”

    杜如晦终于平静了下来,他看着长孙无忌,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辅机,怎么是你穿着秦王殿下的盔甲在这里,他人呢?”

    长孙无忌微微一笑:“秦王现在在南城,这会儿,他应该出动轒辒车攻城了吧。”

    说到这里,他的眼中冷芒一闪,大声道:“传令,出动飞云梯和小脚木驴,继续攻城,第一个登上洛阳城头的,赏千金,封开国候!”

第二千六百零五章 轒辒车出动

    南城,一面将旗之下,一个看起来并不显眼,全身锁甲,戴着面当的军将,骑在一匹全身火红的战马之上,深邃的眼睛里,光芒闪闪,冷冷地看着一里之外,那高大的洛阳南城城墙。

    候君集在几个部下的簇拥之下,咬着牙退了回来,他的肩头的那杆长箭还在晃动着,鲜血四溢,可是脸上却尽是惭愧之色,轻声道:“对不起,大帅,末将无能,没有压制住城头的弓箭。”

    这个骑着名叫什伐赤的波斯汗血红马的军将拉开了脸上的面当,李世民那张英武帅气的脸,一下子露了出来,他微微一笑,摆了摆手:“没事,你已经尽力了,候将军,先去拔箭疗伤吧,不要落下什么后遗症。”

    候君集点了点头,几个穿着褂子的医官们奔上前来,扶着他退了下去,李世民的眼中冷芒一闪:“传令,投石机轰击城墙,弓箭手重新整队,继续前出城墙百步之外开始压制,二十轮箭袭之后,轒辒车出动,强攻敌军南门城墙!”

    王世充坐在南城城头,冷冷地看着百余部板车大小的轒辒车,上面架着覆了湿淋淋的生牛皮的顶盖,高达丈余,被四到六名军士推着,混杂在大批抬着云梯的军士之间,向着城墙冲来,而这些车子的后面,则跟着大量身着皮甲的军士,与一般的士兵们不同,他们手里拿着的不是长槊大刀,而是各种铲子,铁锹之类的东西,看起来不象战士,倒象是辅兵。

    魏征哈哈一笑:“主公,看起来唐军的兵力不足,连辅兵都上了啊,只是,他们难道不能给这些辅兵发放兵器吗,怎么拿着这些铲子就上阵了?”

    王世充摇了摇头,说道:“玄成,这些攻城的唐军,那些拿云梯的都是假的,虚的,只有这些拿铁铲铁锹的,才是真正的杀招。”

    魏征睁大了眼睛,仔细地看着那些冲着城墙,不紧不慢地过来的辅兵们,左看右看,还是摇了摇头:“不对吧,他们怎么会是杀招呢,拿铲子和铁锹怎么攻城,难不成还能挖地道,破城墙吗?”

    说到这里,魏征突然双眼一亮,失声道:“对啊,破墙,他们可以在这个什么轒辒车之下,狠狠地用这些铲子和铁锹来攻击城墙,这招厉害,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王世充微微一笑:“玄成,你对于战阵之事,并不是太精通,这并非你所长,不怪你,其实,只要看到轒辒车出动,我就知道李世民要干什么了,传令,八弓箭弩箭和大炮飞石给我发射,狠狠地攻击他们的攻城队形,那些轒辒车能打掉多少是多少,等他们靠近城墙,就不好办了!”

    随着王世充的命令被号角传达下去,城头突然从各个箭楼,哨塔之后推出了二十多部重型弩炮,这正是让人闻风丧胆的洛阳城大杀器---八弓弩箭,大炮飞石!

    一阵用大锤砸击机关的声音响过,空中响起凄厉的呼啸之声,几百根弩枪,从洛阳城头狠狠地飞出,飞向了那潮水般冲向城墙的唐军阵型之中。

    惨叫之声此起彼伏,战场上血流满地,尸横遍野,大批的唐军步兵,给这些弩枪生生地一串三四具,四五具尸体,整个就钉着站在原地,尸体甚至都无法倒下,若是一般的军队,只给这一轮打击,就是士气崩溃了,也只有这些身经百战的关中府兵,虽然脸色惨白,但是后面的鸣金没有听到,反倒是战鼓之声继续响彻天际,他们也只有咬着牙,不去管身边身后的同伴尸体,抬着梯子,加速小跑,向着城墙进行冲击。

    李世民的眼中冷芒闪闪,平静地说道:“投石车,给我调整方位,去砸敌军的弩炮位置,压制敌军城头的远程兵器。”

    罗士信提着金刚巨杵,和觉远和尚两人都分别站在李世民的两边,他的眉头紧紧地锁着:“大帅,这样填人命进去,是不是太惨烈了点,当年李密就是这样赌气进攻洛阳,除了个伤亡惨重外,并没有攻下城墙啊。要不要我们先退回来,让投石车先摧毁他们的八弓弩箭呢?”

    李世民摇了摇头,面无表情地说道:“不行,我们这里一撤,王仁则就会把八弓弩箭也给退回去,他们的城墙上一定有顶盖保护,退进去了我们就没办法用石块轰击掉,所以现在只有牺牲点人,让这八弓弩箭退不回去,这样我们才能砸中,传令,鸣大鼓,让将士们加速前进,只要冲到城下,这些弩炮就发挥不了作用,勇者一往无前!”

    唐军的大阵之中,三万多将士开始齐声大吼,而百余步外,弓箭手们拼了命地在把大量的弓箭倾泻到城墙之上,城头的箭杆,已经插得密密麻麻,几乎每个垛口都给射上了至少十五枝以上的长箭,而城头的弓箭手们,也多半身上立了不少箭枝,形同箭靶,推出工事,达到女墙左右的八弓弩箭,仰角呈四十五度朝天,后面的辅兵和大锤力士们,不停地上前插上新的斧枪,再用铰链拉动弩弦,然后由大锤力士一锤击发,带着凄厉呼啸的弩枪在漫天飞舞,城外的惨叫声不绝于耳,如同修罗地狱。

    “呜”“呯”,“哗”,一块十几斤重的飞石划着长长的弧线,从天而降,正好砸在一部八弓弩箭的声上,这部坚固的弩机,在这一石轰击之下,顿时就散了架,弓弦崩得断成了三截,而弩臂上的几根弩枪,被打得全部散乱一地,这块石头打坏了弩炮之后,仍然去势未尽,弹了一下,又把后面站着的两个军士砸倒在地,压在他们的腿骨之上,这两个可怜的家伙叫都来不及叫一声,就晕死了过去。

    王世充的眼中碧芒一闪:“好你个李世民,还真不顾攻城部队的死活,就这么硬砸啊,传令,木盾手上前,撑起顶盖护住八弓弩箭,城内投石车,发射!”

第二千六百零六章 攻守之道

    城内的一大片空地之上,早已经架起了四十多部投石车,随着王世充的这一声令下,这些投石车的力臂开始重重地落下,而随着这些操纵力臂的力士们的同时发力,大批西瓜到南瓜大小的飞石飞天而起,越过城墙,然后带着凄厉的呼啸之声,划过大大的弧线,狠狠地砸进了城外那密集的人群之中。

    惨叫声开始不停地作响,大石砸中的军士们,连伤的机会都没有,直接给打得脑浆迸裂,红色的鲜血和白花花的脑花子,洒得满地都是。

    但是给打击的更多的,却是不少那种轒辒车,刚才的八弓弩箭的发射,是以杀伤军士为主,一弩发出,往往能打死五六个,甚至十几个敌军,但是这些盖着顶盖,覆着生牛皮的轒辒车,却是损失不大,有十几部车给弩枪打中,也就是在顶盖之上插了一杆断槊,看起来很显眼,但是仍然很难打穿这厚厚的,盖了生牛皮的顶盖,这些个轒辒车还是继续向前挺进,甚至有不少跟在后面的步兵,为了躲避城头弩枪的打击,也纷纷猫着腰,钻到轒辒车的下面,寻求保护。

    可是这一通飞石出击,这些轒辒车就算倒了大霉,厚木顶盖能防住弩枪与弓箭的射击,却是顶不住这些十几斤重的石块的砸击,满天飞舞的石头,起码把二十多部轒辒车车打中,有六七步直接给砸得顶盖飞出,露出了躲在下面的十余名,二十余名步兵,这些人很快就给城头的弓箭一阵清洗,因为过于密集,倒得满地都是,甚至有些箭枝都能打出穿糖葫芦的效果。

    李世民面无表情,仍然骑在什伐赤上,而身边的罗士信则是脸色大变,急道:“大帅,敌军城中还有投石车,这可怎么办?”

    李世民冷冷地说道:“这是攻城前就必须要考虑到的问题,王世充不会坐在城里挨我们的打,轒辒车的攻击,已经让他开始提前动用这些城中的投石车了,这是好事,传令,让我军的投石车提高仰角,向前多掷一百步,给我砸他城里的投石车,保护我们的攻城兵器。”

    觉远和尚的眉头一皱:“那城头的八弓弩箭怎么办?如果我们的投石车压制不住他们的这些弩枪,那步兵的损失会很大啊。”

    李世民摇了摇头:“没事,只要轒辒车攻到城下,或者是步兵能接近城墙,这些个八弓弩箭就无法打到了,我们今天散开阵型攻城,就是不让敌军的弩枪能杀到我们的密集部队,这个效果已经达到,传我帅令,后续部队不要急着上前,脱离到弩枪的打击范围之外,城外的弓箭手保持散兵阵线向城头射击,发现敌军有八弓弩箭的地方,,用火箭给我射,他们现在不是加了顶盖吗,那就给我整个点燃,我看他们怎么继续发射!”

    王世充冷冷地坐在城头,空气中已经多了不少火热的味道,那是唐军的火箭,在不停地向着城头发射,很多加了顶盖的八弓弩箭,顶头上已经开始着了火,尽管士兵们不停地扑打着这些火苗,也把一囊囊的水袋,用竹杆挑到着火点的上方,再一箭射破,淋下水来灭火,但是这些火箭多半是用了滚油的,很难一下子扑面,已经有四五部八弓弩箭的顶盖已经腾起了熊熊的烈焰,而顶盖下的盾牌手们眼见火焰不可挡,只能把这些顶盖扔到城下,那已经密集的敌军攻城部队的人群之中,城上城下,都已是黑烟滚滚,到处是一股股呛人的火药味道。

    魏征勾了勾嘴角,正要说话,一块飞石“呜”地一声,从他的头顶不到三尺的地方飞过,划着一道曲线,落到了城墙后的投石机群里,只听到“轰”地一声,一部投石机正好给砸中了力臂,整个大木所制的力臂一下子从机身上散了架,有气无力地落了下来,掉到地上,机边的几个军士赶快散到了一边,这才没有给砸中。后面的指挥军官骂骂咧咧地一挥手,十几个辅兵重新扛着一根力臂奔上前去,开始手忙脚乱地重新架设起一部新的投石机。

    魏征摇了摇头,说道:“主公,敌军开始盯着我们的投石车砸了,现在城后的投石车损失不小啊,这可怎么办,再让他们这样砸上两个时辰,只怕后面没有投石车可用了。”

    王世充淡淡地说道:“意料之中的事,不过我们的投石车砸的不是他们的投石机,而是冲到城墙之下的敌军攻城兵器,那轒辒车不是已经给砸倒了二十多部吗,我们还是有的赚。”

    魏征用手一指城下,不停地有七八个人,十几个人顶着那厚达尺余的大木顶盖,冲上前来,把那些给砸飞顶盖的轒辒车的顶部,重新拉起一块屏障,大批的手持铲子与铁锹的唐军辅兵,已经钻进了还立着的六七十部轒辒车之下,开始用手里的家伙什,狠狠地砸起南城的城墙来,整个城墙一线,尽是那工地之上的“叮叮当当”的声音,整面城墙,都在微微地晃动着。

    除了轒辒车下的唐兵们在砸城墙外,百余部的云梯也已经搭上了城头,身穿重甲的唐军步兵们,不停地从这些云梯之上往城墙上爬,却被城头守军的钢叉,推杆等物,一次次地推下城头,半个时辰以来,只有十余名勇士登上城头过,旋即就给城头守军刀枪齐下,利刃分尸,然后再把这些尸块扔下城头,砸进对方的人群之中。

    魏征急道:“主公,敌军的登城部队很容易对付,但是这轒辒车掩护的士卒们砸城墙,可得想个好办法解决啊,要不然,只怕再给砸个一两个时辰,这城墙就会给打开几个大洞啦。”

    王世充微微一笑,摆了摆手:“急什么,我就是要他们越来越多的人集中在轒辒车下面,人不集中,我怎么好大规模杀伤呢。好了,现在传我将令,滚石发动。”

第二千六百零七章 滚石杀阵

    随着王世充的命令下达,魏征勾了勾嘴角,亲自举起了一面绿色的旗帜,在手上摇了三摇,绿旗迎风招展,而一阵鼓角之声,则把整个命令送到了城头。更新快无广告。

    不少正在用钢叉和推杆,把那些搭上城墙的云梯努力地推下城去的辅兵们,一听到这阵号角之声,连忙放弃了手上的活计,他们纷纷奔向了后方几步的地方,从城楼之中推出一些重达数十斤的大石球来,而其他的辅兵们则迅速地从地上清理出一些空间,仔细看去,有些地砖之上,有一些类似拉手样的存在,三四个辅兵喊着号子,把这些拉手提开,只见一块块直径达几尺的大黑洞立马显现了出来,活象后世里被打开了窟井盖子的下水道。

    而那些圆形的石球,则被几个军士一组地推到了这些大黑洞的边上,随着带队军官们的号令,推球的力士们一声暴喝,这些大石滚子就给生生地扔进了这些黑洞之中,转而就是一阵石球顺着管壁滑动的声音,几十个坑道里同时响起这种声音,如同后世里的保龄球馆里,那种球道之中母球滚动的声音,深邃而空洞,仿佛通向了一些未可知的远方。

    但是,很快,这些大石球就破墙而出,从下面的城墙墙面上狠狠地滚了出去,凌空飞起,这正是前一阵王世充特意吩咐工匠们在这城墙上打通的暗道,目的就是用这些大石球从暗道中滚下,以密集杀伤敌军的攻城士卒。

    而现在,这些暗道的出口的那些个薄砖,被从两丈高的城头滚下的大石碾子,重重地砸开,一瞬之间,几十个城墙的暗道口全部打开,从里面滚出了大量的石球,砸到了百余名挤成一堆的士兵们的身上,再厚重的盔甲,也抵挡不住这些石球居高临下的滚击,给砸倒的士兵,几乎连叫喊声都来不及发出,就给这些石球生生地碾成了一些血肉模糊的尸体,横在城下。

    王世充微微一笑,只听得那些石球给滚动,推动,再从洞口抛下,然后顺着坑道滚出城外的声音不绝于耳,混合着城下那些恐怖的叫声“我的腿啊,我的娘啊!”诸如此类,而本来还算是严整有序,如蚁附城下的唐军,给这些个石球几乎是生生地碾开了一条条的血路。

    几十道血路之上,散落着数百具血淋淋,已经不成人形的尸体,不少士兵给这样可怕的景象吓得连逃跑都忘了,甚至直接就在这些尸块边开始呕吐起来,而更多的士兵,则吓得连忙从血路的边上让开,想要挤进那些本已经人满为患的轒辒车的下面,也许,只有这些地方,才能给这些已经丧胆的士兵们,提供一些心理上的安慰吧。

    “轰”地一声,一道城砖被大石球冲破,飞溅的砖块四射,砸得几个附近的军士们脑袋上顿时起了鸽子蛋大小的包,甚至有两个家伙眼冒金星,顿时就倒了下去,而滚出城洞的大石球,狠狠地砸中了一部轒辒车。

    一阵惨叫声响起,这座坚固的车子,被百余斤的大石球狠狠地砸过,连同车下挤着的三十多人一起,统统给压得粉碎,透过一阵血色的雾气腾起,隐约可见,一块巨球之下足足砸出了一个尺余深的大坑,十余具尸体就这样给埋在坑里,一个倒霉鬼的脚给生生压到了球下的尸堆之中,形同粉碎,而那个倒霉鬼的惨叫声撕心裂肺,刺激着每个人的耳膜:“我的腿啊,救命,救命啊!”

    罗士信看得下巴都快要掉到地上了,他从军多年,却从没有见过如此酷烈的守城武器,大叫道:“这,这是什么东西,怎么,怎么城墙里飞出如此多的巨石?难道,难道王世充会妖法吗?”

    李世民的双眼中,冷芒闪闪,他紧紧地咬着嘴唇,一字一顿地说道:“王老邪事先挖空了了城墙,才会有这些暗道,然后城上的人用这些大石球滚下来,就可以砸出条条血路,这狗贼真的是为了杀伤我军,什么招数都用。”

    尉迟恭的声音恨恨地响起:“大帅,请给我一支敢死队,我一定冲上城墙!”

    李世民摇了摇头:“现在不能投入太多的人,叫前面的士兵们避开那些坑洞出口,这样不会给王老邪的滚石所伤,不过这样也好,城墙里不少是空的,再派三千铲子手上去,给我狠狠地砸他们的城墙,我就不信了,这城墙砸不通!”

    王世充面带微笑,看着三千多名手持方便铲和铁锹的唐军,在千余名顶着镶了铁皮的木排的盾牌手的掩护下,飞快地从后阵杀出,跨过,踩着前面同伴们的尸体,向着城墙下冲来。

    城头的弓弦响动之声,与八弓弩箭的弩机锤发之声不绝于耳,不时地有人被城头的八弓弩箭和密集的箭雨射倒,打穿,而身边的同伴们却完全没有放慢脚步,几乎是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在扔下了四五百具尸体后,剩下的两千多人还是飞快地冲进了城下的轒辒车里,而随着这些人的冲进,城墙下的那些叮叮当当的响动声,伴随着城墙晃动的程度,越来越剧烈了。

    王仁则奔了过来,他的手上大刀的刀刃之上,仍然在滴着鲜血,而他的全身上下,也已经血染一片了,王世充看了他一眼:“怎么了,仁则,顶不住了吗?”

    王仁则咬了咬牙:“大帅,敌军爬城的士兵越来越多,箭雨也已经渐渐地射到城头的守军队列之中,我们的弓箭手已经投入了肉搏之战,可是仍然难以压制敌军,尤其是城下的那些砸城墙的家伙们,没有什么对付的好办法,要不请您暂时撤离城墙,再调三千援军上城,侄儿一定把唐军给压制下去。”

    王世充微微一笑,摆了摆手:“这不是挺好的么,敌军挤成一团,正好杀伤啊。”

    王仁则急得一跺脚:“大帅,他们现在学精了,都躲在轒辒车里呢,避开了我们滚球的暗道,现在虽然挤成一团团,但杀不到啊!”

    王仁充笑着从地上捡起了一枚黑乎乎的东西:“燕尾炬啊,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第二千六百零八章 燕尾焚唐

    李世民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看着两里外的城墙,不少地方已经开始出现了裂纹,甚至连一些夹壁中空的地方也显示了出来,而越来越多的唐兵士卒,则爬上了城头,多数的华强军弓弩手,已经扔掉了手中的弓箭,抄起了近战武器,与这些上城的唐军府兵杀作一团,城上城下,看起来唐兵的进展,都挺顺利。

    罗士信笑道:“还是大帅有办法,这样上下一起来,贼人是顾此失彼,虽然不知道南城是谁在指挥防守,但就算是换了王老邪亲自来,我们也没什么可担心的了,现在要不要再加一把劲,再冲上去五千人,一鼓作气拿下南城呢?”

    李世民摇了摇头:“没有必要,就保证这样的增兵速度即可,每一刻钟上去两千人,以这种增兵的速度,既不至于给城头的弩炮大量杀伤,又保证足够的攻击强度,不过城下的砸墙是关键,再调三千辅兵上去,给我把这南城的城墙,一下子打穿喽!”

    二人正说话间,突然,一股火风扑面而来,强劲的北风呼啸,把带着刺鼻,呛人味道的火油味直接从城头吹到了李世民的鼻子里,饶是镇定如他,也不免脸色一变,失声叫道:“什么东西!”

    李世民的瞳孔之中,已经燃烧起了熊熊的火焰,那正是他眼中所能看到的景象,从洛阳南城的城头,如同飞起了阵阵的火鸟,成千上万只凤舞一般,直接从城墙上飞出,狠狠地砸向了城下的部队。

    罗士信睁大了眼睛:“怎么,怎么会这样,城头,城头哪来这么多的火把?”

    李世民的额头开始冒汗,他强颜欢笑道:“没事,光是火把不至于引燃大火,叫士卒们注意点,我们的轒辒车上盖了生牛皮,火把扔上去不可能持续燃烧,尽快给我把这些引火之物从车上拿开,千万别一直堆在车上!”

    可是他的话音未落,前方却已经传来了阵阵惨叫之声,三十多部轒辒车,已经开始了燃烧,浓烟四起,呛得车下正在砸墙的士兵们根本呆不住,纷纷落荒而逃,有些人刚一钻出车底,就一头撞到了那些血肉模糊的大石球道上,惨叫声此起彼伏,不少人就这样给新滚出的石球生生碾死,成为一堆堆的碎尸,连形状都无法辨认了。

    罗士信大吼道:“混蛋,跑什么,灭火啊,怎么能任由那些东西在车子上燃烧?有跑的功夫,就不会把这些引火之物扔掉吗?”

    李世民闭上了眼睛,喃喃地说道:“雉尾炬,我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了。”

    洛阳南城,城头,王世充面带微笑,把玩着手中的一个燕尾炬,身边的魏征眉开眼笑:“主公,真的是太厉害了,这几千枚燕尾炬一扔下城去,外面就是大火一片,只是,属下还是很奇怪,为什么这东西只会烧轒辒车呢,那东西不是用湿透的生牛皮蒙的吗?按说没这么容易起火啊。”

    王世充笑着拿起了手中的燕尾炬,指给魏征看这东西的头部,只见那是一个锋利的三楞尖头,还带有两根倒刺,头重脚轻,七成的重量都集中在首部,而尾部则是两根被桐油浸湿了的羽毛,活象个鸡毛键子。

    王世充一边指着这个燕尾炬,一边说道:“玄成,看到了没有,这东西是头重脚轻,尾部着火,而尖头向下,只要砸中木制的攻城器材,就一定会钉到这些攻城器械上,想要拔掉几乎不可能,因为尾部着火,整个铁炬极为烫手,此物在水战之中所用最多,当年最早是东晋的交州刺史杜慧度,大战卢循的天师道水军时,就是大量用这东西,卢循军的巨大战舰,几乎全部被这东西所焚毁,可见其厉害,即使是在水上,也能生生烧掉你的巨船。”

    说到这里,王世充的眼中碧芒一闪:“所以,不管是攻城塔,还是云梯,还是冲车,包括这个轒辒车,在我们的燕尾炬面前,都不过是浮云而已,传令,重装刀斧手调一千人上城,趁着唐军被火攻大乱之时,给我清理城头,还有,叫城下把滚油铁汁准备好,呆会儿准备烫人!”

    城下的惨叫之声此起彼伏,不少来不及逃出轒辒车的那些砸城辅兵们,身上已经开始起火,疼得满地打滚,城头的那些唐军,也因为云梯也开始纷纷着火,断了后续部队,而处境陷入了绝地。

    那两百多勇士虽然勇猛,但无奈双拳难敌四手,往往是一个人被十几个华强军围攻,尤其是城头新奔上来千余身着重甲,手持陌刀大斧的力士,个个力大无比,专门是对付这种上城的唐军所准备。

    一刻钟不到,这些唐军勇士就给枪刺刀砍斧劈,几乎全部战死,而活着的几个漏网之余,也给逼得转身跳下了高大的城墙,如同流星雨一样。

    随着最后的一个唐军军校,挥舞着大刀,砍死了近身的两个华强军将士,随即就给十几枝勾槊生生地勾中了臂膀与腿脚,惨叫一声给拉倒在地,然后足有十余个手持大刀的重装步兵上前,一顿刀砍斧劈,这个唐军勇士顿时就给砍成了血泥,城头爆发出了一阵阵的欢呼之声,再无一个唐军还立在城头。

    而城下的唐军轒辒车,已经成了百余堆燃烧着的火球,黑烟四起,车下已无一个唐军将士还在砸墙,所有人都退到了百步之外,弓箭手们的身后,咬牙切齿地看着那千疮百孔的城墙,不少失去了亲朋好友的人,正跪地大哭,或者是对着洛阳城头破口大骂。

    黑烟把这些人的脸上染得几乎只剩下下两只眼睛的眼白还能看得出,仅有的这两团眼白中,也是红丝密布,盈满了泪水。城头的华强军的欢呼之声声震十里之外,而对面本来高歌擂鼓的唐军军阵,却是一片沉寂,反差如此之大,让人难以置信。

    王世充的眼中碧芒一闪:“好了,别太得意,准备迎接敌军的下一波攻城,这一回,是决战了!”

第二千六百零九章 亡命攻击

    李世民的眼中的烈焰,已经渐渐地平息了下来,前线的将士们的怒骂或者是号陶大哭的声音,在他这里置若罔闻,他的眉头紧紧地皱着,看着那远处的城墙,陷入了沉思。

    罗士信恨声道:“大帅,现在城下还在燃烧着火,我们暂时无法接近城墙,现在可怎么办啊,眼看城墙打裂了不少地方,却没办法进攻,真是让人来气啊,大帅,请你下令,我带不怕死的部曲再冲一次,你不要管我们的死活,让弓箭和投石车狠狠地砸城头,掩护我们继续砸墙!”

    李世民摇了摇头:“罗将军,将不可因愠而攻战,你这样赌气硬来,非但于事无补,还会折损更多的兄弟,没有好处。这正是王老邪所希望的。”

    他说着,一指那些散得满地都是的燕尾炬,沉声道:“这些火炬,上宽下窄,头重脚轻,从城头扔下,根本不费力,我看王老邪早就准备了许多这些东西,就是为了对付我们的攻城武器的,而他既然有所准备,那一定也会应对我们攻击城墙的办法,所以现在,我们不能再按原来的计划一味蛮干,得另想办法才行。”

    罗士信咬了咬牙:“那难道就这样白白浪费今天的攻击成果吗?太可惜了啊!”

    李世民的眼中冷芒一闪:“当然不行,轒辒车不能用,但城墙不能不攻击,传我将令,所有投石车调整角度,不要再去攻击城墙后的敌军投石车,全给我去砸城墙,我就不信了,上百部投石车一起砸,这城墙会砸不开来。”

    一刻钟之后,王世充的神色平静,安坐在南城城头,冰雹一样的石块不停地划过长空,带着长长的轨迹,重重地砸在他脚下的洛阳城城墙之上,每一下的砸击,都会让这城墙微微地摇晃着,震得一阵阵的土石碎屑下落,而城墙上的裂纹,也随着这些石块的砸击,变得渐渐加大起来。

    魏征的眉头深锁:“主公,就让他们这样砸城墙吗,这回他们虽然没有人上来砸城墙,但是用投石车这样轰,轰上几天,只怕城墙也难以防守啊。”

    王世充微微一笑:“别急啊,等城下的火熄了,自然有办法来防这些飞石。”

    魏征的双眼一亮:“主公,你是说,继续用布幔来防守,以卸敌军的飞石之力吗?”

    王世充点了点头:“正是,不过现在城下的火还没有完全熄灭,垂下布幔,只怕会烧起来,所以,这回垂布幔之前,外层的布要浸水,以防火烧,明白吗?”

    魏征兴奋地说道:“是,属下这就去安排。”

    王世充回头看了一眼城下,数千名民夫正奋力地把一锅锅的米汤煮熟,然后把米取出,把粘粘的白色米汤倒进砂土之中,用力搅拌,很快,就被搅成了一堆堆粘粘糊糊的砂浆,而千余名挑着担子,挂着两个桶的民夫,则把这些砂浆挑上城头,随时备用。

    王世充笑道:“就算有些裂缝也没有关系,有这种糯米汁混合的砂浆,只要从城头一浇下去,粘住裂缝,以现在的天气,半天时间就可以重新凝结起来,唐军明天一看,只会发现今天的战果全泡了汤,这对他们的士气会是巨大的打击。好了,现在城下的火已经熄灭,玄成,就按刚才说的办,垂下湿布幔,以卸敌飞石之力,保护城墙。”

    魏征点了点头,匆匆而去,王仁则手提大刀,站在王世充的身边,勾了勾嘴角:“叔父,这一回可打得不够痛快啊,刚刚杀起来,唐军就没后续了呢。”

    王世充看着王仁则,嘴角勾了勾:“你不是一开始还说顶不住了,危险,要我赶快撤离吗?怎么这会儿又说打得不痛快了?”

    王仁则的脸微微一红:“侄儿,侄儿不知道叔父早有后招,判断失误了嘛。”

    王世充点了点头:“好了,魏叔已经下去了,你也别闲着,把城头的八弓弩箭重新给组织一下,一会儿敌军的弓箭手要是上前,给我狠狠地打。”

    王仁则睁大了眼睛:“敌军的弓箭手为什么会上前呢?他们现在在用投石车砸墙,并不需要弓箭手啊。”

    王世充冷笑道:“李世民不是傻瓜,我们用布幔来挡飞石,他肯定会让弓箭手上前射火箭,想烧掉我们的布幔的,所以这回城头的远程武器必须得发挥,八弓弩箭,弓箭手全给我上,从城下再调两千弓箭手上来,准备招呼我们的客人!”

    半个时辰之后,李世民的脸色阴沉,看着两里外的城墙那里,本方的大批弓箭手,在城上如飞蝗般的箭矢的打击下,纷纷倒在了血泊之中,这些关中的府兵弓箭手,咬牙切齿地向着覆盖着整个城墙的湿布幔发着火箭。

    但是雨点箭的火箭,一旦射中这些布幔,很快就熄灭了,偶尔有些给烤干的布幔,好不容易着起火来,却是给城头用竹杆吊出混合了沙子的大水囊,一箭射出,水囊自破,瓢泼大水落到刚刚起火的地方,那跳动着的火苗顿时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打了半个时辰,竟然没有一处布幔被点燃,而这些湿淋淋的布墙,则完美地保护了城墙,飞石漫天,却再无可以直接攻击到城墙的。

    而城外的唐军弓箭手们,却是在城头的箭雨打击下,伤亡惨重,离城五十到一百步的距离,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几乎每个唐军的脚踝之处,都被血水所淹没,伤亡仍然在不断地增加。

    李世民的眼中冷芒一闪,沉声道:“既然攻击不了城墙,那就直接攻城,传令,步兵出动,投石车改砸城头,压制敌军的弓箭与弩炮,不惜一切代价,冲上城去!”

    说到这里,他扭头看向了罗士信,正色道:“罗将军,这回就拜托你了!”

    罗士信哈哈一笑,跳下马来,抄起金刚巨杵,大吼道:“不怕死的,跟我上!”

    黑压压的,潮水般的唐军开始涌向城墙,几百面战鼓重重地擂响,配合着震天的杀声,秦琼的面色凝重,低声道:“大帅,这样不顾性命地攻击,真能攻下城吗?”

    李世民的目光落到了城墙一线那微微浮动的地面上,喃喃地说道:“我们的牺牲,终将有所回报。”

    城头,王世充的目光同样死死地盯在城下那微动的地面上,喃喃地说道:“终于来了!”

第二千六百一十章 地穴战法

    魏征微微一愣,奇道:“什么终于来了,我怎么不明白啊,主公。手机无广告m.最省流量了。”

    王世充冷笑一声,正要开口,只听到一阵脚声响起,刘黑闼一脸兴奋地从城下奔了上来,上气不接下气地叫道:“陛下,陛下,来了,他们来了!”

    魏征笑道:“刘将军,连你在城下也听得到唐军攻城的脚步声啊,我们这里看的清楚,你还是回城壕一带防守吧,一会儿他们可能会攻破城门,需要你反击呢。”今天的守城战,王世充出人意料地把刘黑闼直接派下了城,又不公开交代任务,只是背着所有人,跟他密谈良久,这让魏征都有点不知所措。

    刘黑闼哈哈大笑起来:“魏中书,这回我们可不是在城下守城门的,陛下让俺守的,是地听,不是城门。”

    魏征一下子惊得眉头挑起:“什么,你守的是地听?这么说,你是防敌军的地道攻城吗?”

    王世充点了点头:“正是,我让黑子守的就是地听,现在唐军的地道已经挖到哪里了?”

    刘黑闼一边抹着脸上被汗水冲得一道一道的泥土,一边说道:“已经离城墙不到二十步了,他们现在攻城就是想要掩护挖地道的军士的动作,避免给我们发现,只是他们万万想不到,主公早就有所准备,一切都尽在掌握之中,这回他们足足挖了五条地道,从三个方向过来,现在我们要反击对挖过去吗?”

    王世充冷笑道:“他们不是想要挖进城里,而是想要挖到城墙根下,然后在城墙下支起木柱,然后再远离这些地道,留下引火之物,从外面点燃木柱,只要木柱一倒,城墙自然塌陷,此所谓城底抽薪的陷城大法,乃是上古的攻城绝技,只可惜,这回他们碰到了我。”

    说到这里,王世充的眼中碧芒一闪:“城头的战斗你不用去管,他们打得再凶,再热闹,也不过是为了配合地道攻击的,按我们原来的计划,顺着地道过来的唐军,就让他们永埋地下吧!”

    南城,地道之中,一群灰头土脸,只着单衣的唐军,正在拼命地用铲子和铁锹掘着向前的泥土,他们头上在微微地震动着,头顶两尺处的城墙一线,正在经历着苦战,而这条宽约两尺的地道,却是非常地坚固,不少地方都支起了木柱,所以尽管灰土在不停地下落着,但是整个地道却是非常地结实,稳固,除了这些汉子们粗重的呼吸声,以及浊气所带来的那股子沉闷感外,一切如前。

    昏暗的火把光茫在后面摇晃着,在前面顶头挖的一个四十多岁的汉子,正是这支唐军穴攻队的首领,名叫李三辅,他的眉头皱了皱,回头喝道:“叫你们把灯用罩子罩起来,没听见吗?万一烧到人怎么办?”

    后面一个三十多岁,面黄肌瘦的汉子,正是李三辅的弟弟李五福,笑道:“三哥,没事的,快要到城墙脚下了,到时候把木柱子一支,咱们就可以退出去喘口气了,奶奶的,这条地道挖了足有两里长,以前从没有过的事啊。”

    李三辅勾了勾嘴角,叹了口气:“还不是因为秦王殿下怕惊到了城中守军吗?今天上面的兄弟打得这么惨烈,死了这么多人,就是为了掩护我们的,王老邪狡猾,平时偷挖会给他听到,只有这时候强攻城池,再快挖地道,才可能成功,好了,也就这几尺的距离了,加油吧,挖到城墙下,支起柱子,咱们就可以回去了。”

    正说话间,前面的一个惊喜的声音响起:“叔,叔,到城墙下了。”

    李三辅的眉头一皱,连忙向前爬了几步,头顶的这块土地上,隐约露出了几块青砖,他哈哈大笑起来:“好嘛,我就知道,这洛阳城墙,也不会比别的地方更坚固的,好,快再往前挖个两尺,然后就支木柱,这块给我挖空,挖大,声音给我轻点,别让城里人听到了!”

    他说着,亲自抄起了抄子,开始松动起前面的土壤起来,他的动作飞快,却又是很轻,前面的土块在他的铲子下,如同粉末一样纷纷下落,而身后的几个助手,则迅速地用土囊装起这些土屑,向后递去,整个地道里,每隔几步就趴着一个人,手递手地就把这些土囊给递了出去。

    李三辅的两眼开始放光,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地道里所有的人都停止了说话,屏住呼吸,几乎只有李三辅的那柄铲子的飞快搅动声,“沙,沙,沙”,配合着每个人心跳的声音,一下下地响起,而在他的身后,李五福则和几个人拿起木柱,顶在他身后的坑道之中,以作加固之用。

    终于,一块大土块给李三辅这样刨了下来,他长舒一口气,拍了拍手,转头对着身后的李五福说道:“好了,差不多就这样吧,咱们的头顶就是洛阳城墙,赶快支起木柱,然后我们退出去吧,注意,导火线一定要干燥,别烧一半熄了。”

    突然,一股刺眼的阳光钻进了这个黑暗的坑道之中,李三辅的脸色一变,还没来得及说话,几根勾子就在他的身上生生地勾出了几个血洞,他嘴里发出的声声惨叫在整个地道里回荡着,如同厉鬼夜嚎,而他的整个身体,就给这几根勾镰枪生生地后拉,拖出了坑道,隐约可见一把大刀的刀光一闪,一切都归于沉寂。

    李五福的眼珠子都快要掉出来了,他终于明白出了什么事,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大叫道:“三哥,三哥!”

    刘黑闼那张黑色的脸伴随着日光出现在了洞口,那一闪闪的目光之中,带着一丝狡黠与嘲讽之色:“欢迎来到洛阳城!我等恭候多时了。”

    李五福突然反应了过来,连滚带爬地开始往后拱,一边拱,一边吼道:“撤,大家快撤!”

    刘黑闼的眼中杀机一现,冷笑道:“来了还想走么?正好填坑吧,也省得再入土啦,给我上!”

第二千六百一十一章 因愠攻战?

    刘黑闼一挥手,他所站着的这条深沟之内,几十名军士抬起了一大团淋有火油硫黄的柴堆,火把一点,顿时腾起了呛人的浓烟。

    几十个蒙着口鼻的军士拼命地向着地道里鼓风,黄色的毒烟滚滚而入,很快,地道里就是一片咳嗽与惨叫之声,渐渐地,什么也听不见了。

    刘黑闼摸了摸鼻子,摇了摇头,喃喃地说道:“这可是我见过的最惨死法了,下辈子记得要死在阳光下。来人,一会儿烟灌完后给我把这洞给填上,填出城外五十步就行。后面反正是死人,估计也没人再敢进来了。”

    南城之外,李世民的嘴角在微微地抽动着,呛人的硝烟拂着他那刚毅的脸庞,就在他身边的五处大洞的地道口,不停地有些全身黑色,涕泪横流的地穴众钻出,哭天抢地,出来后就趴在地上大口地呕吐着,滚滚的毒烟从这五个大洞洞口飘出,惨叫和咳嗽的声音刺激着每个人的心灵,所有人都看着李世民,神色严肃,一言不发。

    秦琼喃喃地开了口:“邪了门了,王老邪难道真的是有神鬼相助吗,为什么,为什么我们的地道战法,他也会知道?”

    李世民闭上了眼睛,叹了口气:“我们还是低估了王世充的实力,是我的错,害了将士们,五条地道里的两千多兄弟,都是因我而死啊!”

    尉迟恭双眼圆睁,大声道:“秦王,再给我一万人,我大老黑一定冲上洛阳城头!”

    李世民睁开了眼睛,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没用的,我们增兵,王老邪也会增兵,洛阳城高池深,不是靠堆人就能攻下来的,罗将军已经打了这么久,都没有攻上洛阳城头,我们再加人,挤在一起,只会给敌军大量杀伤,于事无补。今天我们精心设计的地道战法给王老邪破了,再攻下去也没有意义,传令,投石车猛砸洛阳城头,掩护攻城部队撤离。”

    尉迟恭大吼一声,声音中充满了不甘与愤怒:“不,我不服,就这样退了吗?”

    李世民的眼中冷芒一闪:“将不可因愠而攻战,收回去的拳头打出去才更有力量,大老黑,我会给你冲上洛阳城头的机会的,但不是现在!传令,收兵!”

    洛阳,南城城头,到处是欢呼雀跃的华强军士兵,很多民夫们激动地抱在一起,又唱又跳,大批的淮南步兵正在井然有序地列队下城,而值守在城垛上的民夫们,一边把城头战死的唐军尸体抛下城去,一边把本方战死者的尸体抬到城墙之下,顺便把遍布城头的大小石块纷纷给带下去,原本塞得满满当当的城头,一下子变得空旷了许多。

    王世充静静地坐在马扎之上,这会儿他终于可以不用扮成小兵了,几十个持盾护卫仍然守在他的身边,他的眼中碧芒闪闪,看着如潮水般退去的唐军,若有所思。

    王仁则兴奋地笑道:“大帅,咱们赢了,唐军的各种战法,都给我们破解了啊,无论是轒辒车还是地道,都无法撼动我们洛阳的坚城,哈哈哈哈哈哈。”

    王世充勾了勾嘴角,平静地说道:“我们的损失统计出来了吗?”

    魏征点了点头:“各城的损失情况和斩获都出来了,加起来今天我们四城损失了三千两百多人,多半是临时编入守城队列的民夫和州郡兵,淮南兵和骁果军损失了五百四十多人。”

    王世充点了点头:“那杀敌情况如何呢?”

    魏征看了一眼手中的绢帛,说道:“地道里不知道杀了多少唐兵,估计有个两千多人,而各城加起来斩杀和烧死的唐军,大约是一万四五千上下。一半多是在我们南城这里。主公,你还是判断准确啊,他们今天果然是主攻南城,要不是您亲自坐镇这里,只怕会有些危险呢。”

    王世充叹了口气:“李世民没有急攻南城,这说明他们还是保持了理智,接下来我最担心的是什么,玄成你知道吗?”

    说到这里,王世充看了王仁则一眼,王仁则心知肚明,点了点头,带着部曲护卫们退得远远的,这里只剩下了王世充和魏征二人。

    魏征一直在凝神思索着,等到王仁则等人退开之后,他才开口道:“主公是怕李世民攻城不成,有可能撤兵回关中吗?”

    王世充点了点头:“正是,我们费了这么多心血,就是要把李世民给钉在洛阳城下,让他把主力移到城南,这样才可以一战而破,如果他真的跑了,那我们就前功尽弃,就算得到中原,也没什么可高兴的地方。所以,你有什么办法,能让李世民继续看到希望,留下来围攻呢?”

    魏征勾了勾嘴角,说道:“现在的洛阳攻防战,就象一个赌局,两边都在加码,前面李唐赢得太快太顺,今天的攻城战,对他们是个重大打击,如此的挫折可能会有两种情况出现,一者是众将不服,请求继续攻城,二者则是诸将气沮,想要退兵回关中。我料现在的李唐众将还有一股气,还觉得攻下洛阳,指日可待,所以,他们还会继续攻城的。”

    王世充勾了勾嘴角,正色道:“所以,我们不能象今天这样,让他们这么绝望,得让他们看到是有攻破洛阳希望的。今天李世民围攻南城,按说南城的地理条件不如北边好,李唐的主力也是在北方,但今天李世民是想打个偷袭,明天开始,他应该还是在北城那里展开部队强攻。”

    魏征点了点头:“正是,那么明天我们要加强北城的防守吗?”

    王世充摇了摇头:“不,明天开始,北城那里全部用民兵来防守,留三千淮南步兵在城下机动,如果唐兵上城,再上城反击。”

    魏征睁大了眼睛:“这,这是不是太托大了点?唐兵上城了还压得住吗?”

    王世充的眼中碧芒一闪:“放心,三千精兵,足以守住城头,城墙内的夹壁层和暗门里埋伏两千精兵,城头吃紧的时候就出城反击,逼退唐兵后再回来,让唐军的攻击能把北城的守城弩炮打掉一些,这样有了希望,他们就会一直打,我要他们再打上十天半个月,再死个三五万人,到那时候,我看李世民退不退。”

第二千六百一十二章 智囊投顺

    ?

    一天之后,城外,唐军大营,中军帅帐外,无名小岗。

    李世民一身甲胄,负手而立,他的身后,一身缟素的杜如晦,垂手而立,眼中血丝密布,双目红肿,显然,这个刚强的男人,正因为亲人的死,而刚刚痛哭过一场,若不是站在李世民的身后,他只怕还会更加伤心难过。

    李世民长长地叹了口气:“福无双降,祸不单行,我军攻城不克,王老邪又恼羞成怒,杀害了克明你的兄弟,悬首城头,克明啊,他这是向你,向所有在大唐军中效力的,有子侄兄弟在洛阳城中的世家子弟们示威呢。”

    杜如晦抹了抹眼中流出的泪水,哽咽道:“多谢殿下,以重金购得我兄弟的首级和尸体,加以厚葬,我杜如晦今生今世,也忘不了您的恩德!”

    一边的长孙无忌勾了勾嘴角,冷冷地说道:“克明,我有一件事很奇怪,为什么这么多有家人在洛阳城中的世家子弟,只有你的兄弟被杀呢,别人的就好好的?就连屈突通将军的两个儿子,也是活的好好的吧。”

    杜如晦的脸色微微一变,沉声道:“辅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王世充杀我兄弟,却不杀别人的,这我怎么会知道?”

    长孙无忌冷笑道:“是啊,我还很奇怪,为什么前几次秦王单独出去侦察或者是率兵潜行,这等军机要事,却屡屡被王世充查获,难道,他长了顺风耳,能偷听到我们营中的军事机密不成?”

    杜如晦咬了咬牙:“长孙辅机,你说话这样夹枪带棒的,是什么意思,今天当着秦王殿下的面,你有什么话说清楚。”

    李世民缓缓地转过了身,一双犀利的眼睛,直刺杜如晦,刺得这个以镇定而著称的智者谋士脸色微变,不自觉地后退了半步,只听李世民缓缓地说道:“杜参军,其实有些事情,我早就知道,但我一直不想直接说出来,还记得在慈润的时候吗,我让屈突将军放弃对军中诸将的监视,为此不惜得罪了父皇,就是因为我想大家团结一心,不要生出什么猜忌,即使真的是有什么不便之处,只要向我说出来,我也绝不会为难。寻相如果要走,我也不会勉强他,对你,也是一样。”

    杜如晦默然无语,半晌,才喃喃地说道:“原来秦王殿下早就看出来了,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留我到现在,何不一刀杀了我呢?”

    李世民微微一笑:“人才难得,克明是难得的谋士,你效忠王世充,是因为有你的苦衷的,你们杜家虽然家业在关中,但是兄弟子侄,还有你的叔父都在东都,这些就是王世充要挟你的人质,所以,你在我这里当卧底,我心知肚明,但是所有的决议都不会瞒着你,为的就是让你看清楚,王世充和我,哪个更值得你来投效!”

    杜如晦长叹一声:“我原以为王世充是一代雄主,能够平定天下,可是没有想到,唉,我为他效力这么多,提供了这么多情报,他却仍然不肯放过我的哪怕一次失误,其人心狠手辣,绝不是天下万民之福,直到今天,我才知道,自己错的有多厉害!”

    想到这里,杜如晦心中又想到了自己与王世充离别时王世充最后的那句话,一方面心疼自己兄弟的离世,一方面害怕这次再次给李世民所看穿,加害,心中一紧张,又是一阵泪水流出,这倒让他的表情,变得那么地真实和自然。

    李世民上前拍了拍杜如晦的肩膀,语调变得柔和起来:“好了,克明,王世充心狠手辣,这点你现在应该看到了,这回你给他的情报有误,让他以为我们是从北城进攻,所以在北城加强了防守,南城那里一开始没有防范,差点给我们一举攻下,直到地道挖到了他们城墙下面,他们才有所察觉,所以王老邪有所后怕,以为是你欺骗了,背叛了他,这才会对你全家下毒手。现在我给你一个选择,你要回他那里也行,我绝不勉强,或者不想在我大营中效力也可,跟尉迟恭当时一样,出于你出良策助我击败薛举和刘武周的回报,我给你一箱财宝,你可以持此找个太平的地方,隐姓埋名,也能做个富家翁。”

    杜如晦一下子就叫了起来:“不,我绝不会再回王老邪那里,也不会离开大王,我要报仇,为我全家报仇,不灭王老邪,誓不为人!”

    长孙无忌冷冷地说道:“大王,你虽然有仁善爱士之心,但是杜如晦背叛了王世充一次,也会背叛您,我劝你还是杀了他,以免后患。”

    李世民摇了摇头,说道:“辅机,将心比心,如果你的家人都被人胁以人质,那你会怎么办?克明上次是没有选择,只能为王世充卧底,这并不怪他。现在他的家人被王世充所杀,跟王世充有血海深仇,绝不可能再起二心!”

    长孙无忌叹了口气,紧紧地盯着杜克明,冷冷地说道:“杜如晦,我会盯紧你的一举一动的,若是你再有非分之举,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杜如晦咬了咬牙,向天突然打了个忽哨,一只一直在上天盘旋的飞鹰,顿时凌空而落,一下子落到了杜如晦向前伸出的手臂之上。

    长孙无忌冷笑道:“怪不得我们一直监视你,却找不到你是如何跟王世充保持联系的,原来,你有这个飞鹰传书啊。”

    杜如晦点了点头,一把抓住了这只飞鹰的脖子,这只飞鹰已通人性,眼珠子一转,扑腾起翅膀,想要挣扎,杜如晦的眼中杀机一现,手一用劲,这只飞鹰的脖子传出“咔”的一声响,双翅无力地振了两下,立马就断了气。

    杜如晦跪了下来,双手捧起这只死鹰,朗声道:“秦王殿下,我杜如晦如果再对您有二心,教我如同此鹰,死于非命!”

    李世民微微一笑,弯下腰,扶起了杜如晦,顺手把那只飞鹰往长孙无忌的怀里一抛:“克明忠心归附,可喜可贺,辅机,把这鹰下酒,我们一醉方休!”

第二千六百一十三章 示弱诱敌

    洛阳,含嘉仓城,帅府。

    自从守城战以来,这个设在外廓的含嘉仓城,就成了王世充的指挥部所在,他在这里设帅帐,就是要向所有人显示,自己永远在第一线战斗和指挥,而包括他本人的后宫,宗室在内的所有亲族,全部集中在宫城里,由王世伟这个大宗正和皇后陈宣儿来协同管理,至于文武百官的家属们,则由杨汪在宫城内的临时营地里统一管理,既是人质,也让前方的将士无后顾之忧,因为,含嘉仓城的粮食,有一半运进了宫城内,起码那里的人,不用天天跟其他人一起啃土掉渣大饼。

    王世充的神色从容,一身将袍大铠,守城以来,只有回到帅府时,他才会穿上这一身大帅的装备,而在一线指挥的时候,他往往是穿着小兵的皮甲,在一个视线宽广的地方指挥,连旗号都并不在身边,这一招已经纷纷给各城的主将所学习到,因此,守城二十多天来,没有一名主要的将官受到敌军的箭石伤害。

    立在殿中两排的将校们,各个神色从容,已经守城二十多天了,每个人的脸上写满了疲劳,眼睛里也布满了血丝,唐军依靠人多,从第一天攻城不克开始,就是转而用中原各州郡的兵士,以及降卒作为炮灰肉盾顶在一线,而王世充也相应地用民兵作为守城的一线主力,这样乒乒乓乓地打了二十多天,热闹是很热闹,城下的唐军尸体也足有五六万之多,但是东都城仍然是岿然不动,这也让一开始多少还有些心里没底的各位将帅们,越打越有信心了。

    费青奴的唾沫横飞,眉飞色舞地说道:“今天唐狗又从西城调了三万人来攻击,嘿嘿,我们都没有用大炮飞石,直接用八弓弩箭打了几轮,他们就扔下千余具尸体逃走了,哼,我看这些唐军也都是些怂货软蛋,越来越不争气了。第一天攻城的时候,好歹还是死拼了一把,现在是连城墙都摸不到了啊。”

    来整笑道:“是不是没有杀到人,让你老费不高兴了呢?”

    费青奴哈哈一笑:“六郎,来是你了解我啊,我的那两把大斧头,都他娘的快生锈了。再没有血喂,只怕得回炉重造了啊。”

    众将全都轰然大笑,王世充勾了勾嘴角,看向了沈光,说道:“沈将军,南城的情况现在怎么样?”

    沈光收起了笑容,正色道:“南城的唐军看起来战斗力要强过别的地方,大概也是他们怕荆州的李靖北上,所以在南城留了不少唐军的关中府兵,但是这些天来,攻城还是基本上靠州郡民兵,前一阵,那汉东四郡的田瓒所部两万人到了南城,结果攻城三天,折损了五千人马之后,就不肯出动了,我看,唐军现在的士气已经下降,我们要不要出城打他们一下?”

    王世充的眉头微微一皱:“田瓒出动了吗?现在南城的唐军大将,还是李世民吗?”

    沈光摇了摇头:“不,李世民好像只指挥了第一天的攻城战,就回到北城了。这些天来,一直是李世绩在坐镇南城,指挥攻城。他的办法也用了不少,又是小脚木驴,又是抛杆,又是攻城塔,又是土山的,可谓是五行战法用尽,但仍然无法动我南城分毫。”

    王世充满意地点了点头:“很好,沈将军,看来你很有长进啊,李世绩也是名将,深通兵法,攻城办法用尽都被你完美守下,那我洛阳看来已经无虞了。”

    沈光笑道:“大帅,我们这样只守不攻,是不是有点保守了,将士们现在的斗志高昂,战意极强,都想要出城一战,我看唐军现在有些士气下降,南城只要我们开城突击,集中兵力的话,是可以夺回郑国仓城的,只要郑国仓城在我们手里,那洛阳之围,也就不攻自破了。”

    王世充看了一眼站在一边的魏征,相视一笑,摆了摆手:“各位,前一阵出于军机的需要,我没有跟你们说出这一战我们的策略,现在时机已经差不多了,我可以正告大家,本次守城战,我们的目的不是为了守住洛阳,而是为了全歼唐军!尽灭这十二卫的关中府兵!”

    所有人都吃惊地睁大了眼睛,单雄信难以置信地摇着头:“什么,尽灭唐军?这怎么可能?现在我们是守城啊,他们骑兵众多,随时可以撤围回关中,我们野战都无胜利的把握,又怎么可能尽灭他们呢?”

    王世充的眼中碧芒一闪:“我们的野战从来没有尽力而出,而荆州李靖,两淮杨玄感,一直是我忠诚的部下,现在他们是故意装出想要自立的样子,以迷惑唐军,唐军现在已经损失了这么大,死了这么多人,如果换了一般人,只怕会退了,但是李世民的性格我清楚,他是那种愈挫愈勇之人,而且他现在也相信自己有天命护佑,一定可以打下洛阳,所以,我们需要做的,是加最后一把火,让他再坚持那么一点点。”

    所有人都异口同声,急切地说道:“如何加这最后一把火?”

    王世充笑道:“明天开始,东城那里让在城里啃了一个月的土掉渣大饼的那些个民夫上城,我要让唐军看到城中的虚弱和断粮,让他们觉得,攻下洛阳,只差一口气。”

    魏征失声道:“什么,让吃土掉渣大饼的民夫上城?这,这是不是太危险了,唐军如果真要全面攻击,只怕他们连撑到援军上城的机会也没有啊。”

    王世充冷笑道:“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不让唐军将帅看到希望,又怎么能让他们留在这里呢?唐军现在很清楚,强攻只怕是打不下来,但是如果围困的话,也能生生困死我们,所以,现在要让他们知道,洛阳城中缺粮,已经难以为继,只有这样,他们才会死死地钉在这里,一步不退!”

    沈光勾了勾嘴角:“那万一唐军全力攻城怎么办?”

    王世充笑道:“放心,如果我们以老弱饿夫守城,唐军开始是不敢攻的,李世民也不会真的以为能攻下洛阳,他需要的,只是一个留下来的借口。”说到这里,王世充勾了勾嘴角,“而且,我想我们的老朋友窦建德,这会儿也快坐不住了吧。”

第二千六百一十四章 坐山观虎斗

    ??河北,洺州城,五凤宫。

    窦建德一身将袍大铠,手持大剑,大马金刀地坐在自己的王座之上,自从称孤为夏王之后,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一身戎装地坐在自己的宫殿之中了,而今天,这位河北枭雄又重新让人看到了以往纵横天下的那个无敌夏王的雄风,以至于满朝的文武官员都是一脸兴奋地看着他,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夏王要有重大决断了。

    窦建德的目光从朝中的文武百官的脸上一一扫过,缓缓地说道:“各位,经过这么多年的发展,我们大夏在河北已经是兵精粮足,万众归心,自从大业六年开始,天下纷乱以来,到现在快过了十年了,十年生聚,十年教训,现在,我们已经成为天下举足轻重的一股力量,也该是我们雷霆一击,夺取更大辉煌的时候了,裴仆射,你说是不是呢?”

    裴世矩微微一笑,站出了队列,高声道:“臣以为,大王所言极是,现在的形势对于我们大夏极为有利,唐军围攻洛阳,半年不克,双方兵马损耗极大,守城的王世充虽然杀伤唐军累计超过十万,但城中粮草不足,听说他们的守城将士,已经开始吃草根泥屑,上了城连站都站不稳了。可以说,破城只是朝夕之间。”

    “而唐军也好不到哪里去,李世民把唐军编为多队,四面围攻,车轮大战,日夜不息,从土山到地道,从投石车到轒辒车,可以说各种攻城手段全部用上了,但洛阳城仍然是唐军无法逾越的叹息之墙,这些天来,唐军上下将士离心,士气沮丧,已不复出关时的锐气,甚至不少将帅都苦谏李世民退兵,李世民虽然有意继续强攻,但是已无法再鼓动将士们卖命,只能让封伦回长安请旨,让李渊来定夺是否继续围攻。”

    窦建德哈哈一笑:“孤早就说过,王世充不是块好啃的骨头,唐军的牙口虽硬,咬上去也得崩掉几颗门牙才是,果然,李世民虽然野战能胜王世充,但是面对洛阳城的高大城墙,还是无可奈何,我看,他现在是要准备退军了。”

    左仆射齐元让勾了勾嘴角,站了出来,这位五十多岁,须发花白的老者,乃是河北著名的智者,也是继王伏宝之后,本土谋士的代表,由于其人低调,又不乏智慧,因此深得窦建德的信任,与裴世矩和另一个国子监祭酒凌敬一起,并称为窦建德的河北三大谋士。

    窦建德看着齐元让,说道:“齐仆射,你可同意孤的看法?”

    齐元让点了点头,说道:“大王所言极是,唐军在洛阳城下久攻不克,只怕锐气已失,现在虽然是筑围困守,但是退兵已是必然,这是我们的好机会,臣以为,可以趁现在攻击幽州,一举吃掉罗艺,这样我们河北的北方稳固,跟突厥的联系也重新打通,在这个乱世中可以说是不败之地啦。”

    窦建德轻轻地“哦”了一声:“为什么现在要打幽州呢,而不是并州?或者是南下江淮?”

    齐元让笑道:“罗艺一直是我们的死敌,也是阻拦我们大夏和突厥联系的最大障碍,以前之所以不打,主要是因为罗艺投靠了李唐,我们如果攻击罗艺,那李建成会出兵支援,我们好不容易跟李唐谈和的结果,会化为泡影,所以,暂时我们只能忍让。”

    “但现在不一样了,李世民强攻东都不克,眼看就会撤兵回关中,王世充就会得到恢复,甚至有可能会反攻关中,所以李建成就不可能再轻易地出兵援救幽燕,我们这时候趁机攻打罗艺,那李唐最多只是嘴上骂几句,形不成什么实质的支援。”

    窦建德笑道:“那么,齐仆射觉得我们攻击罗艺,需要多少军队呢?”

    齐元让勾了勾嘴角,说道:“前面两次,我们都是出动二十万大军攻击幽州,只可惜罗艺拼死抵抗,将士齐心,我们围攻多日不克,粮草不济只能退去,这回唐军既然无法支援罗艺,那大王可以倾我河北之兵,三十万大军围攻幽州,以大王之英明神武,只要突厥人肯出兵相助,这回一定可以拿下!”

    窦建德叹了口气:“幽州,涿郡是罗艺经营了多年的老家,兵精粮足,虽然数量不及我军,但是可以婴城固守,加上并州的唐军,还有辽西北平的高开道,都会出兵相助,一旦打成攻城战,那就跟李世民打洛阳一样,旷日持久,很难攻克,除非,我们能在野战中一举消灭罗艺的主力,只是罗艺精猾似鬼,从不肯把他的主力在野外与我们的主力对决,以免一战而败,连城都没的守。齐仆射,这回你有什么办法,能让罗艺出战呢?”

    齐元让的脸微微一红:“这,微臣考虑不周,还请大王见谅。”

    窦建德笑着摆了摆手,看着一直不说话的凌敬,说道:“凌祭酒,你一向是我河北的头号智囊,这回你来说,我们现在这三十万大军,应该投向何处呢?”

    凌敬的眼中精光一闪,抬起了头,看着窦建德,沉声道:“微臣以为,现在我们要攻击的方向,不是北方的幽州,而是齐鲁之地的孟海公,徐圆朗,一旦拿下这些地方之后,我们就应该长驱直入,挥师入中原,解东都之围!”

    此言一出,满殿皆是哗然,大多数的文臣武将都直接开始交头结耳起来,只有少数几个重臣面色凝重,捻须不语。

    窦建德的眉头一皱,看着凌敬,说道:“出兵中原,解东都之围?这是为什么?我们河北兵马,要到中原跟李世民的唐军主力决战,有什么好处呢?如果是为了救王世充,为什么前一阵不救,要现在救呢?凌祭酒,你说得清楚点。”

    凌敬的眼中冷芒一闪:“因为之前,我们是坐山观虎斗,现在二虎俱疲,正是我们行卞庄刺虎之故事,一举取得天下的大好机会!”

第二千六百一十六章 窦夏出兵

    窦建德勾了勾嘴角:“只是,这回孤是应王世充的求救邀请,出兵中原,如果想要火并他,是不是道义上过不去?以后天下人会怎么样看我呢?”

    裴世矩也附和道:“正是,大王一向是以豪气干云的绿林盟主的身份行走于天下,这么多英雄豪杰来投,也是冲着大王的义气,如果大王自己行此无义之事,只恐虽然占得一时便宜,却是会让上下离心,部众四散,这可是得不偿失之举啊。”

    凌敬摇了摇头:“裴仆射所言差矣,我们趁这次机会打退李唐,消灭王世充,可不是什么背信弃义之举,而是尽一个隋朝忠臣的本分。意义绝非夺取中原。”

    窦建德的双眼一亮:“凌祭酒,你把话说清楚,这是什么意思?”

    凌敬正色道:“王世充本来身为隋朝的靠山王,最后的大将,本该尽忠职守,扶大隋于将倾,如此,尚不失人臣之本色。想那尧君素,困守蒲坂孤城,内外援断绝,可是仍然忠于隋杨,三年守城下来,面对李唐的围攻,昔日上司的劝降,妻儿子女的哀求,全都无动于衷,这才是真正的忠臣,对比此人,王世充又是怎么做的呢?”

    裴世矩冷冷地说道:“王世充也为大隋奋战,消灭百万义军,更是把李密的瓦岗军给击破了,若非如此,他怎么能得到靠山王的封爵呢?”

    凌敬哈哈一笑:“是的,王世充确实有能力,也有战功,若非如此,也当不了靠山王,但他有了权力之后,不思忠君报国,反而是在城内发动兵变,消灭,诛杀了皇泰主的一干近臣,从此虚君实权,篡逆之心昭然若揭,最后更是悍然篡位,夺了大隋的江山,此人不是天下第一奸贼,又是什么?”

    窦建德点了点头:“凌祭酒说得不错,王世充打着隋朝的旗号,为自己争取资本,收买人心,他在多年之前就已经心怀不轨,四处联络各地豪杰想要造反,而孤就是当年与他结识,相约共同起兵的,可见此人心机深沉,绝非忠臣良善,这么多年也一直是在演戏,想让我们这些各地豪杰先起兵,他再以平叛的名义掌握兵权,最后夺取天下,而且他的计划也成功了。若非李唐的崛起和孤的迅速平定河北打乱了他的节奏,只怕这会儿,他已经一统天下了。”

    凌敬正色道:“大王说的好啊,王世充是天下最阴险奸诈的小人,也可以说是天下至恶,对他不能有任何的信任,就象他的头号军师魏征,口蜜腹剑,大王待他如手足,他却是暗中拉拢结交大王的得力部下,想要让宋正本,王伏宝等人背叛大王,其心可诛,绝不是什么可以依赖之辈,这回他来求援,也不过是因为给李唐打得走投无路,众叛亲离时的无奈之举,一旦让他缓过这口气来,势必会反悔,重新夺取割给大王的地盘,所以,趁着这条毒蛇奄奄一息,把它彻底消灭掉,才是王道!”

    裴世矩咬了咬牙:“凌祭酒,你饱读诗书,如果是李唐消灭他,尚可说有个大义的名份,毕竟王世充也算是篡位自立之徒,可以讨伐,但是我们是受了他的邀请去援助的,我们做这种事情,是背信弃义,你这样会让大王失信于天下!”

    凌敬哈哈一笑:“这正是我要说的精要所在了,我们如果消灭王世充,也许于信有亏,但于忠无损,这世上什么事情也大不过一个忠字,大王消灭王世充,虽然有亏小节,但大义却得以保全,谁也说不出一个不是!”

    窦建德的双眼一亮:“孤有点听明白了,你说的忠,是指皇泰主杨侗?”

    凌敬点了点头:“正是,王世充毕竟是篡隋而立,不敢做得太绝,直接要了杨侗的命,这就给了我们机会,当年我们迫于突厥的压力,把杨政道和萧皇后送到了突厥,从此我们手上没了隋杨宗室,大王也无法行禅让之举,能名正言顺地继承天下,这一点上,始终比李唐或者是华强差了一些。”

    “但如果我们这回能取下洛阳,救出杨侗,俘虏王世充,那我们手上就有一个正牌隋杨皇帝了,虽然他被王世充所逼,禅位于他,但大王可以打出讨伐篡位逆贼的旗号,逼王世充还政于杨侗,如此一来,大王即可成为隋杨的头号大权臣,大忠臣,可以学以前的王世充,挟天子而令诸候,到时候无论是李靖还是杨玄感,都可以传檄而定,就连江南的杜伏威,也一定会向大王请降的。”

    “到了这时候,就算李唐还有关中并州之地,但大王是三分天下有其二,只怕关陇世家也会开始分裂和动摇,中原征伐战让李唐大伤元气,到时候大王可以挥百万雄师,鼓行入关,李唐虽有山河之险,又如何能抵挡呢?”

    窦建德哈哈一笑:“说的好,说的太好了,凌祭酒,你的意思是我军如果真取中原的话,李唐必然会退兵,王世充困守洛阳,粮草不济,只要我军解了围后,就可以一举擒下王世充,对吗?”

    凌敬点了点头:“正是,所以现在是最好的时机,如果我们出动晚了,让王世充自行打退了唐军,那中原州郡他就能自己收复,到时候我们想消灭他,可就难于上青天了,反之李唐如果攻取洛阳,那我们再出兵,也没有意义,所以现在是大王夺取天下的唯一机会,要是失去,恐怕不会再有了!”

    窦建德的眼中光芒闪闪,似乎是在作判断,裴世矩咬了咬牙,正要开口,齐世让却抢先说道:“大王,我军若是现在要进入中原作战,各地兵马还没有完全集结,并没有兵力优势啊,请您三思而后行!”

    窦建德突然站了起来,朗声道:“兵贵精不贵多,孤意已决,即日发兵,起马军三万,步兵八万,号称三十万,打起救援王世充的旗号,直扑洛阳,第一个目标,就是消灭盘踞河南周桥一带的孟海公,让全天下都见识到我们河北兵马的精锐与强悍!天下,一定属于我们大夏!”

    所有的臣子全都跪拜于地,大声道:“大王千岁千岁千千岁!”裴世矩夹在人群中跪下,轻轻地叹了口气,也跟着大叫道:“大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第二千六百一十七章 阴雄啃饼

    洛阳,外城,城头。

    王世充扶着城垛,冷冷地看着城外的唐军大营,城下的尸体已经堆积如山,时至四月,天气开始转热,不少尸体已经开始腐烂,蚊蝇在这些散发着恶臭的尸体间来回飞舞着,整个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股死亡与腐朽的味道,让人闻之作呕,而五里外的唐军大营里,营门大开,一道齐胸高的长围,已经环绕了整个城池而建,长围之外则是两道丈余宽的深壕,里面布满了木桩与尖刺,很显然,唐军是要对洛阳城作长期围困了。

    城头的民夫们一个个都用布巾掩着口鼻,以抵御这恶臭的味道,他们一个个面黄肌瘦,身体浮肿,不时地有人两脚乏力,瘫软或者是倚靠在城垛之上,看到王世充走过时,才一个个挣扎着起身,向他们的皇帝行礼。

    王世充的眼中噙满了泪水,一一走过这些人,每个人的脸上原来都写满了死亡与恐惧,但是只要王世充经过他们的身边,拍拍他们的肩头,或者是拉着他们的手,说上几句体已话,他们就仿佛给注射了兴奋剂一下,脸上又开始有了红色的光泽,不停地点头称是,毕竟,能得到皇帝的安慰,哪怕是几句漂亮话,也足以让他们兴奋地可以马上去死了。

    走到一处城楼之上,正是开饭之时,两个伙头军挑着担子走上了城头,看到王世充,连忙跪了下来,因为这阵子王世充天天巡城,几乎每个人都认识自己的皇帝,他们连声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王世充勾了勾嘴角,扶起了这两个伙头军,嘴里连声道:“辛苦了,大家辛苦了。”他一眼看到了那筐里的百余张大饼,黑糊糊的,散发着一股子土腥气,而依稀可见有几条蚯蚓散落在饼面之上,王世充的喉结动了动,指着这些土掉渣大饼道:“这些,就是大家每天的饭食吗?”

    两个伙头军对视一眼,低下了头:“是的,半年以来,我等以此裹腹。”

    王世充二话不说,上前拿起了一张大饼,直接就啃了起来,身边的魏征,沈光等人全都色变,连忙跪了下来:“陛下,不可啊。”

    王世充吃着这张大饼,眼中的泪水横流,边吃边道:“世充无能,连累诸位,天天以此裹腹,皆我之罪也!若苍天有眼,罪只及我一人,勿伤我民!”

    所有的城头民夫全都感动地跪了下来,一边磕头叩首,一边哭道:“陛下,保重啊,这不是您的错,都是唐军围城,我等誓死愿为陛下效力!”

    王世充吃完了那张大饼,抹了抹嘴巴,一个个地扶起这些下跪的民兵们,说道:“各位,请起,请起,希望会有的,酒肉会有的,我们现在困难,唐军比我们更困难,看,这城下的数万唐军尸体,就是你们努力守城的杰作,他们已经没有了攻城的勇气,十几万大军同样要有巨大的粮草消耗,只要大家再坚持坚持,唐军无粮自退,到时候,我王世充一定带大家吃香喝辣,大醉三天!”

    所有的民兵们的眼中全都闪出无比兴奋的光芒,城头爆发出一阵阵雷鸣般的欢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在这片欢呼声中,王世充回头对沈光轻声地交代了几句,然后一边挥手致意,一边和魏征走下了城头。

    半个时辰之后,宫城城头,王世充换了一身便装,神色轻松地倚着城垛,四面外城乃至于城内街巷上来回巡逻的民兵,已经一个个精神焕发,甚至一边走,一边都在喊起口号来。魏征轻轻地叹了口气:“主公鼓舞人心的办法,真的是厉害,原本这些天来因为粮食供应越来越困难,而不停地下降的人气士气,给您这么一巡城,吃张土掉渣大饼,一下子就振奋起来了。”

    王世充冷冷地说道:“这种面子工作,是必须要做的,不然的话,那些民夫与百姓以为我们天天大鱼大肉,他们却只能啃饼,自古圣人有云,民不患寡而患不均,国不患穷而患离心,现在我们困守东都,看起来外援断绝,那么内部的团结,就比什么都重要了。”

    魏征勾了勾嘴角,说道:“可是我们明明还有不少存粮在宫城里,完全可以拿出来供应两个月啊,唐军现在也绝对撑不了两个月的时间必退,要说前一段不知唐军能顶多久,我们控制一下粮食供应还有理由,可现在,我觉得并不需要了吧。”

    王世充的眼中碧芒一闪:“不行,那些军粮是不能动的,是用来保证供应我们的精兵锐士,现在我把淮南兵和骁果军已经全部调进了宫城,每天保证他们有一升米吃,就是要保证他们的体力和精力,决战的时候不至于成了软脚虾,至于这些百姓,哼,在我眼里如同草芥,又何必在乎他们的死活呢?决战时我不可能用上他们。”

    魏征叹了口气:“属下明白了,这些天我们一直隔绝宫城和外城间的联系,就是不让百姓们看到宫城内还有存粮,只是外城的百姓看不到,内城的那些贵族子弟能看到,他们已经有九次密谋闹事了,都给属下和杨汪镇压了下去,领头的也被斩杀,只是如此的高压,恐怕不能持久吧。”

    王世充摇了摇头:“这阵子你们辛苦了,这些个达官贵人,也吃了不少苦,这样吧,宫城里给他们每天两顿稀粥,这样不用啃土掉渣大饼,也许就不会闹了。挺过这些天,我们的机会就会来了!”

    魏征勾了勾嘴角:“主公,我们还要再挺多久才和李唐决战呢?我觉得这样下去,可能他们会先跑,这样就前功尽弃了啊。要不我们现在就秘密召集李靖和杨玄感出兵?”

    王世充哈哈一笑,摆了摆手:“不用,还不到时候,唐军要是想撤,就不会筑长围来困我们了,相信我,第一个沉不住气的,一定不是李世民,而是窦建德,他们如果分出了胜负,那胜出的那个一定舍不得走,到时候,就是我们一战定天下的时候啦!”

第二千六百一十八章 归心似箭

    唐军大营,中军帅帐,愁云密布,一个个半年前意气风发,神彩飞扬的将校们,这会儿个个灰头土脸,凝结在盔甲之上的泥垢,披风上的各种斑斑点点的血渍与征尘,以及他们那灰蓬蓬的须发,都再清楚不过地显示出来,这支一年前出关时所向无敌的精锐之师,这会儿已成疲兵了。

    李世民仍然和以前差不多的模样,正襟危坐在帅案之后,他那犀利如鹰的目光扫过一张张疲惫的脸,而这些目光都对他的眼神躲躲闪闪,或者是干脆低下了头,跟以前那种热切与渴望之色,不可同日而语。

    最后,李世民的目光落到了站在队伍右侧的李元吉身上,沉声道:“四弟,今天的营外情况如何?”

    李元吉冷冷地说道:“一切如故,城里的人不冲出来,我们也攻不进去,只是城里今天用了不少火箭射出城外,去焚烧那些城外的战死者尸体,大火烧到刚才才渐渐地平息下来,城外的数万尸体,尽成灰烬。”

    说到这里,帐内众将不自觉地抽了抽鼻子,仿佛那股烧烤人肉的味道,也顺着风传了进来,让这些习惯了刀头舔血的悍将们,都脸色微变。

    李世民点了点头,说道:“看来王老邪也是认定我们不会继续攻城了,所以宁可焚烧城外的尸体,毕竟这些尸体离他们的城墙近,暴露在野外,现在天气渐热,有发生疫情的可能。所以他不要衣甲,也不要这些腐烂的尸体来阻挡我们的攻城,也要把这些尸体给烧掉。”

    罗士信咬了咬牙:“大王,现在既然王老邪烧掉了尸体,我们是不是可以再攻他一把?起码这回我们的将士们不用象前一阵那样,踩着弟兄们的尸体,在乌黑的尸水中作战了!”

    李世民摇了摇头:“不,洛阳城的城防我们也看到了,前一阵我们用尽办法,都无法攻下,再攻也不过是徒劳而已,城中的粮草已经有了大的问题,我们可以看到守在一线城墙上的民夫,个个虚弱无力,只能起个预警的作用,这些天的几次佯攻可以看到,他们二线上城防守的正规精兵也已经越来越虚弱无力了,上城的速度越来越慢,若不是有大炮飞石和八弓弩箭这样的精良器械,只怕我们早就可以破城了。所以我们现在没有必要继续攻城,只要继续围城即可。”

    屈突通长叹一声:“大帅,不是我在这里说丧气话,但现在王世充缺粮,我们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场围攻战打了有半年多了,也不知道还要打多久,中原各州郡早就断绝给我们的粮食补给了,现在我们只能靠着关中运来的粮草,勉强维持,士卒们已经开始喝稀粥三天了,营中到处怨声载道,大帅,请你认真考虑一下退兵的事吧。”

    李世民的眼中冷芒一闪:“屈突将军,本帅有过严令,军中禁止提退兵二字,违者军法从事,难道,本帅的军法也不管用了吗?”

    屈突通长叹一声:“大帅,非是我屈突通想要动摇军心,实在是弟兄们真的打不下去了啊,若是有破城的希望,那大家都肯坚持,可是现在是看不到一点希望,三个月前王世充派上城墙的守军就象现在这样面黄肌瘦,您那时候就说城中已经断粮,只要再围上十天半个月,就会落城,可现在呢?一个月又一个月过去了,城中粮草没完全断掉,我们的粮草却是供应不上了。”

    李世民的眼中光芒闪闪,陷入了沉吟,确实,他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城中仍然还有粮草能支持到现在。

    刘弘基接过了话头:“是啊,大帅,上个月军议的时候,您说城中的粮草不足,人数众多,东都的世家贵族子弟们,一旦吃不上饭,就会想着投降献城之事,可是这么多天过来了,城上展示悬挂的想要投献的世家子弟的首级已经有十三批了,但是城中仍然无人能出城与我们取得联系。”

    “王老邪心狠手辣,御下手段极严,指望城中生变,只怕是不可能了,就在昨天,我们还有将士们看到王世充亲自巡城,所过之处,那些饿得皮包骨头的百姓们还都山呼万岁呢!”

    说到这里,刘弘基咬了咬牙,跪了下来,大声道:“大帅,全军将士都跟随您南征北战多年,都深深地叹服您的将兵之能,也正是因为这样,我们这回兵出中原,苦战一年有余,仍然无怨无悔,但是这回,末将不得不说,洛阳攻城战已经陷入了绝境,只怕我们会比王世充先撑不下去,这回,我们恐怕都低估了王世充的准备,他这两年在中原连州郡都不怎么占据,就是一门心思地经营洛阳,城中的粮草和防备,比我们想象的还要严密啊。”

    所有的将校们全都跟着跪了下来,只有尉迟恭一个人还站立不动,就连秦琼和罗士信也都跟着跪下,刘弘基的声音中带了几分哭腔:“大王,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您一向教诲我们,将不可因愠而攻战,现在您就是在跟王老邪,在跟这东都城墙赌气,已经失去了理智和判断了。再打下去,要是全军断粮的话,只怕,只怕我们想撤也不可能了啊!”

    尉迟恭大声道:“你们怎么一个个都这样没信心?大帅早就说了,我们困难,城里的王老邪更困难,起码我们只要有了粮草就可以继续坚持下去,王老邪有什么?他不可能在洛阳城中种田,粮食是吃一天少一天,城头那些饿得不能走路的人,总不可能是他故意演戏吧,我们再坚持几天,等到关中的援军和兵粮都来了,不就可以继续坚持了吗?”

    李元吉的眉头一皱,冷冷地说道:“封侍郎已经走了有二十天了,到现在兵粮和援兵还没有到,这不就说明问题了吗?二哥,我们还是先撤吧。”

    李世民的眼中冷芒一闪:“各位,我是全军主帅,出征之时,父皇授予我的命令,就是攻克东都,现在我没有接到退兵的命令,所以,我们只有继续再打下去,除非父皇的命令到了,不然,我绝不退兵!”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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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末阴雄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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