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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指云笑天道1     隋末阴雄txt下载     隋末阴雄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千六百一十九章 不破东都军不还

    长安,两仪殿。

    李渊看起来显得很憔悴,头上的黑发已经白了一大半,比起一年前,他的眼窝深陷了许多,坐在御案之后,眉头深锁,而身边的裴寂,也是眼中血丝密布,脸上的皱纹如同枯树皮一样,一道接一道,这一年下来,大唐的这对君臣,都可以说苍老了不少。

    而站在他们面前的封伦,却是神清气爽,面色红润,他穿着紫色的官袍,气定神闲地立在殿中,看着正在看手中奏折的李渊,双眼中神光偶现。

    终于,李渊看完了这道奏折,他拿着奏折,眉头深锁:“封中书,你给朕说句实话,洛阳那里,还打不打得下去了?”

    封伦微微一笑:“秦王殿下已经把战况详细地写在了奏折之中,臣以为,他已经说的很清楚了,陛下可以明察。”

    李渊咬了咬牙:“他只是一直再说洛阳必须打,王世充必须要消灭,却绝口不提各种困难,哼,朕也不是瞎子聋子,自四郎元吉以下,绝大多数的将帅们,都已经失去了胜利的信心和勇气,厌战情绪严重,哪还肯继续打下去了?”

    封伦点了点头:“将军们只会从战场上来看一时之得失,但秦王是从整个天下的战略来判断的,所以,他才会和众将的意见相左,就象在浅水原,雀鼠谷一样,最后的事实证明,秦王才是对的。”

    裴寂冷冷地说道:“封中书,事不过三,秦王前两次虽然成功了,但并不代表这一次他的判断就正确,前几次他是以少量兵力固守大营,拖到敌军粮尽后再决战,一战成功,可是这回是反过来,我军数量上有绝对优势,却是顿兵于坚城之下,长达半年之久,师老兵疲,军心浮动,将士思归,反倒是王世充在城中,有多少粮草我们都不知道,可以说王世充现在就象前两次的秦王,而我们唐军,倒是跟秦军,汉军一样,无法打破坚城,你还觉得继续围攻是正确的选择吗?”

    封伦的神色从容,淡然道:“困难只是暂时时的,现在我们是和王世充在拼最后一口气,洛阳城大人多,但是城里变不出米粮庄稼,我们十几万大军的军需都困难,他城中的几十万人更是每天的消耗都是个天文数字,撑得越久,对我们越有利。”

    李渊勾了勾嘴角:“可为什么三个月前他就用面黄肌瘦的民夫上城防守了,现在却仍然能守住城呢?”

    封伦摇了摇头:“这是兵法,陛下应该知道,能而示之不能,不能而示之能,以弱兵饥卒上城,是给我们看的,就是要诱我们攻城,好让他们用守城兵器大量杀伤,洛阳城高池深,甲兵犀利,这是他们最大的优势,攻城的话,我们损失太大,会消耗有生力量,这是王世充希望我们做的。”

    李渊点了点头:“所以秦王一开始攻城是希望能引起城中的内乱,但是这个计划没有实现,是吗?”

    封伦点了点头:“城中确实是有内乱,前后统计,大约是有十二三次有人想要开门投降,结果都给王世充镇压了,这是以前杨玄感攻打洛阳时没有出现过的事,这说明城中真的已经是山穷水尽了,要不然这些习惯骑墙的世家贵族们,绝不会在胜负未分时就铤而走险,主动献城,他们完全可以等我们打进洛阳再归顺不迟。这也证明,王世充的粮草快完了,连世家公卿的供应都不能保证,只要我们再坚持一下,一定可以攻下洛阳!”

    裴寂咬了咬牙:“封中书,你还记得那困守蒲坂的尧君素吗,他一个小小的蒲坂城,困守三年,最后城中人相食也不肯投降,王世充那里可有个吃人魔王朱桀啊,精通各种吃人的办法,就算真的没粮了,他们就不会吃人吗?”

    封伦摇了摇头:“应该不至于到这个地步,就算王世充和朱桀肯吃人,那些个百姓,世家贵族,甚至是王世充的带兵将领,只怕也要起来造反了,作为将帅,或者是反贼头目,偶尔为之尚可,但是王世充可是帝王啊,哪有皇帝带头吃自己百姓子民的道理?他要真这么干,那统治的合法性就一点也没有了啊。”

    李渊点了点头:“说的也是。但现在我军也没有粮草了,这可怎么办?从关中运粮进中原,千里迢迢,关山险阻,而且我十二卫府兵在外作战长达一年,今年的庄稼都没法收,关中今年的府库收入非常少,就算倾其所有供应中原,也最多维持两个月的军粮啊,万一全给了秦王,这时候有外敌来攻,我们连应战的军粮储备都没有了!”

    封伦微微一笑:“陛下,关中虽然粮食有些困难,但是并州的太子那里,应该还有五十万石的军粮,足够三个月的大军食用,只要太子肯拨出这些粮草,那中原的军队粮食问题,就可迎刃而解!”

    李渊的眉头先是舒展了开来,转而愁云密布:“这,这个大郎和二郎的关系,你不是不知道啊,他肯给这些军粮吗?若是借故拖延,这可如何是好?”

    封伦笑道:“这不是问题,陛下可以先让微臣带个二十万石的军粮出关,给秦王的大军先应急,然后再说关中粮食不足,要太子给关中提供粮食,太子可以拖延给秦王的军粮供应,难道还敢拖延给陛下的吗?”

    李渊哈哈一笑:“好,这个好,不过,一个月的时间,真的可以攻下洛阳吗?”

    封伦的嘴角勾了勾:“臣以为,问题的关键不在于军粮的多少,而在于陛下的决心,众将之所以思归,是因为陛下没有下死命令,如果陛下让臣带着军粮返回,那众将和全军将士都知道陛下不拿洛阳,誓不班师的绝心,没有了退路,也就一定会奋战到底了!”

    李渊的眼中神光一闪:“就按封中书说的办!还有,所有前线将士,全都晋爵一级,以示嘉奖,破洛阳之时,除了历代藏书和典章之外,城中府库中的金银财宝全都拿出来分赐将士,绝不食言!”

第二千六百二十章 河北军马动地来

    洛阳,北城城头,王世充一身皮甲,小兵的装扮,看着城外的唐军大营附近,如流水般的辎重车队,正源源不断地驶入营寨之中,所过之处,引起唐军的阵阵欢呼之声,而城头的守军,则是眼巴巴地看着唐军的粮草辎重车队,正不停地进入营地,不少人不自觉地开始动起了喉结,而眼中则闪出了几分原始的饥饿渴望。

    魏征同样一身小兵的打扮,两人都戴了面当,只有十余个护卫前后相随,看起来,象是一队巡城的军士,王世充喃喃地说道:“看起来,李唐是下了决心,要在这里扎根打到底了。”

    魏征勾了勾嘴角:“是啊,这回李唐应该是下了决心要在这里死战,也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不可能再撤了,前一阵唐军缺粮时,军心浮动,这是我们能看得到的地方,现在他们有了军粮,士气复振,我们要不要想点别的办法了?”

    王世充的眼中碧芒一闪:“不用,因为,转机已经来了。玄成,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窦建德已经起兵了,精兵十余万,就在昨天,已经渡过了黄河,攻克了周桥,盘踞在河南的孟海公措手不及,已经兵败被俘后投降,而齐郡的徐圆朗,也闻风归顺了窦建德,现在他的兵锋极锐,旌旗漫天,正向着洛阳城来呢。”

    魏征又惊又喜,叫了起来:“真的吗,窦建德真的出兵了吗?太好了,李世民现在就算有了兵粮,军队也已经疲惫,窦建德现在尽锐而来,李世民一定难以抵挡的,到时候我们前后夹击,唐军必败!”

    王世充微微一笑:“玄成啊,我们向窦建德求救也有半年多了,他一直是在观望,却不真正地发兵,现在却突然出兵,你觉得他是来救我们的吗?”

    魏征睁大了眼睛:“难道,难道窦建德是想行卞庄刺虎之计,一举消灭我们和唐军两家?”

    王世充冷笑道:“唐军可以选择是战还是走,一般的将军,这时候一定会撤围回关中,但是我们洛阳城是跑不掉的,如果以表现给敌军的那种样子,洛阳断粮许久,旦夕可破,那窦建德赶跑了唐军之后,一定会趁势拿下洛阳,一统中原,如此一来,他统一天下的大势已成,李唐经此一战,再无入中原的可能,这才是他真正想要追求的!”

    魏征勾了勾嘴角,眼中光芒闪闪:“要是换了别人这样做我信,但窦建德一向号称义薄云天,他这回是应我们的邀请才来的,赶跑了李唐,就消灭我们,这不太象他啊。”

    王世充哈哈一笑,拍了拍魏征的肩头:“玄成啊玄成,这么多年下来,你还是不了解这个窦建德啊,表面上看,他是个讲义气的大哥,但是在乱世中,他能撑到现在,成为可以争夺天下的最后几家势力,绝不是靠讲义气能做到的,这个人看似豪爽,其实内心极为精明,也懂得审时度势,从他以前在乱世中一直藏在各路河北义军之后,直到高士达败亡后他才举旗自立就知道,他是枭雄,不是大哥。如果他真讲义气的话,绝不会杀王伏宝和宋正本这些起家兄弟。”

    魏征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主公所言极是,是我误判了窦建德,那这回窦建德也是来者不善,我们要做什么预防吗?”

    王世充的眼中碧芒一闪:“唐军新近得到军粮,而窦建德此时悉锐前来,那他们现在要么放弃以前付出的一切,乖乖地退回关中,从此放弃争夺天下的想法,做一割据政权,要么就是两线作战,兵困洛阳的同时,以精锐和窦建德军决战,玄成,你说,李世民会怎么选?”

    魏征不假思索地说道:“两线作战,兵家大忌,再说攻城一年,唐军早已经疲惫,任何一个将军都不会在这时候迎战窦建德的,就算要打,也得撤兵回潼关一线休整一段时间,等到军心士气恢复后再行决战。”

    王世充笑着摇了摇头:“如果这样做,就不是李世民了,我敢打赌,他一定会率精兵迎战窦建德,而让大部分的军队留在这里继续围攻我们的!”

    魏征不信地摇了摇头:“我不信,这违背基本的兵法常识!”

    王世充哈哈一笑:“好,那这回我们继续赌,输了的吃一天土掉渣大饼,如何?”说着,他伸出了右掌。

    魏征不假思索地一掌就击了上去:“好的,我的主公,你就准备着再吃几张吧!”

    唐军大营,中军帅帐。

    与外面的欢声雷动相比,帐内的众将将帅们,却是个个神色严肃,肃立不语,李世民一身将袍大铠,危坐于帅案之后,看着站在帐中,一身皮甲的封伦,淡淡地说道:“封中书,你来得正好,我们正有紧急军报,需要军议呢,比起这回您带来的二十万石军粮,本帅更需要你这个智者的建议。”

    封伦轻轻地“哦”了一声:“大家好像都很严肃啊,有什么事情,能比军粮入营,更让大家为难的呢,难不成王世充的援军来了?”

    长孙无忌勾了勾嘴角,说道:“封中书,半个时辰前刚刚接到的消息,窦建德的夏军突然出动,已过黄河,孟海公,徐圆朗望风而降,现在其大军鼓行而前,旌旗数百里,号称三十万,直奔这洛阳城而来!”

    封伦的脸色一变,他刚才的所谓王世充援军到来之说,只不过是信口之言,自己内心是不信的,却没想到窦夏竟然真的是尽锐来援,这个一向镇定自若的奸雄,也不免慌了起来,声音有些发抖:“这,这消息确实吗?夏军真的来了?”

    李世民点了点头:“已经确认过了,千真万确,窦建德是亲自领兵,麾下集中了几乎所有的河北精兵强将,如高雅贤,范愿等悍将这回都领兵前来,所部人马虽然没有三十万,但精兵十余万是有的,现在又兼并了孟海公和徐圆朗的兵马,气焰嚣张,他的使者已经在来我大营的路上了,在他的使者来我们大营之前,我想请问封中书,对夏军,是战,还是撤?!”

第二千六百二十一章 万无一失?

    封伦没有说话,他沉吟了一下,看向了站在一边,默然不语的长孙无忌,杜如晦二人,说道:“长孙参军和杜参军有何高见呢?”

    长孙无忌勾了勾嘴角,说道:“顿兵坚城之下,本就是兵家大忌,现在窦建德趁锐而来,其锋芒不可挡,在洛阳城下无险可守,会面临给王世充和窦建德两面夹击的危险之中,当务之急是赶快撤军,回到潼关一线,这样进退都可以从容不迫,以观后续发展再作定夺。”

    杜如晦的眼中冷芒一闪:“我不同意,我们在洛阳城下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现在如果一退,等于前功尽弃,中原之地一定会再次落入王世充之手,到时候我们再想兵出潼关,可就难了。窦建德虽然气势汹汹而来,但他河北空虚,我认为,急报并州的太子,让他兵出太行,直捣窦建德的老巢,逼其回军,只要窦夏军不能兵临洛阳城下,王老邪是撑不了多久的!”

    李世民勾了勾嘴角,没有马上发表意见,他看向了在一边沉默不语的李世绩,说道:“李将军,你是军中的第一智将,刚才两位参军的意见,你怎么看?”

    李世绩抬起了头,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炯炯有神,朗声道:“王世充经历了我们的多番打击,其主力精兵已经折损过半,守城尚且力量不足,更无可能和胆量敢于出城一战,如果没有外援,那被擒献帐下只是旬月的事情。而窦建德看不清楚天下大势,妄图远道而来,和我军一争短长,这是老天给我们的大好机会,让我们能在中原一举消灭窦建德的河北精锐,也省得我们去河北再去跟他征战了。我以为,这战,必须打,不能退!”

    李世民面露微笑,点了点头,一边的屈突通不服气地说道:“李将军,少年人意气风发是好事,但是我军现在的情况并不算好,虽然新得了军粮,但是顿兵坚城之下长达半年多,出关也已经超过了一年,现在师老兵疲,军心思归,就算勉强可以继续围城,但是现在面临窦夏的生力军动地而来,军心震动,如果在这洛阳城下面对两军合击,如何能得自全?别忘了,王世充也不是死老虎,从他守城的能力来看,他手里还是有数万精锐的,外援一道,必会里应外合,到时候,我军若败,只怕连退回关中都不容易了!”

    杜如晦冷笑道:“屈突将军,你考虑事情未必太保守了,王世充退保东都,并不是因为他的部队损失多少,而是因为我军的出动速度太快,让他来不及集结各地的州郡兵马,中原州郡纷纷闻风而降,而他在外地的藩镇李靖,杨玄感又按兵不动,想要自立罢了。但这并不说明他不能打,就象你所说的那样,他的所部精锐是江淮剽悍之士,战斗力极其凶悍,只不过因为没有军粮,所以只能困守孤城,不敢轻易决战罢了。”

    “这回窦建德大军前来,兵精粮足,按塘报上的说法,他是水陆并进,泛舟运粮,从通济渠的邗沟段开始一直运粮而前,一旦我军退缩,那洛阳之围只要解开,王世充的洛阳守军就会得到粮草,其凶悍的战斗力马上就会得以恢复,我们再想破他,可就难于上青天了!”

    封伦的眼中光芒闪闪,刚才他一直在听各人的说法,也在进行着自己的盘算,听到这里,他开口道:“可是杜参军,我军如果在这里死守,面临两军的夹击,这可怎么办?如果城中的王老邪不是死老虎,还有开城一战的能力,那我军四面围城,敌军处处可以击破。不如我们收兵撤围,集中兵力,如此方立不败之地。”

    说到这里,封伦看向了李世民:“而且我以为,窦建德拖了半年才出兵,只怕目的不止是为了解围王世充,他更有可能是想借这机会,一口把王老邪也给灭了!现在的洛阳城已经到了极限,粮草不济,全是靠着一股气在守,一旦解围,这股气就懈了,到时候窦建德以救世主的身份进入洛阳,只需一队亲兵,就可以拿下王世充,自己成为中原之主。”

    李世民的眼中光芒闪闪,点了点头:“不错,确实这是很可能的事,所以我们更不能让这两贼联手了。封中书,你有什么好的办法吗?”

    封伦勾了勾嘴角:“我以为,我们唐军不必夹在两贼中间,这样会成为他们合力攻击的对象,王老邪也不是傻瓜,会给窦建德这样摆布,只要我们派一能言善辩之士入东都,向王世充晓以利害,以撤围为条件,逼其割让中原的西部和北部州郡,这样我们收兵就可以顺理成章了,而那些州郡也落到我们手中。”

    “到时候王老邪解了围后,就不需要窦建德再来添乱,肯定会要其回河北,窦建德的诡计落了空,一定恼羞成怒,会和王世充正面起了冲突,如此两贼互斗,我军则正好坐山观虎斗,可以将其一起消灭,岂不是上上之策?”

    封伦说得帐中众将连连点头,刘弘基第一个站了出来:“末将附议封中书。”

    段志玄,候君集,屈突通也纷纷站了出来,拱手道:“末将附议封中书。”

    李元吉哈哈一笑,也站起了身:“二哥,封中书说的好啊,这是老成谋国之计,我们是万无一失的,就依此而行吧!”

    李世民的目光紧紧地盯在封伦的脸上,如同两道利箭一样,刺得封伦心里有点发虚,他勾了勾嘴角,正要开口,却听到李世民的声音缓缓响起:“封中书,你的这个提议听起来万无一失,但我们实际上去失了洛阳,请问这个损失怎么补?”

第二千六百二十二章 兵出虎牢

    封伦的脸色一变,转而恢复了镇定,沉声道:“秦王殿下,这个失去,只不过是暂时的,我刚才不是说过了么,只要我们稍退一步,就可以坐视王世充和窦建德相争,我们可以渔翁得利,到时候,洛阳还不是我们的么。”

    李世民摇了摇头:“封中书,你就这么肯定这两个贼人一定会为了洛阳打起来吗?万一他们不打了怎么办?”

    封伦咬了咬牙:“不会的,窦建德我很了解,他绝不会做这种没有好处的事情,他一定是冲着洛阳而来的,而王世充一旦解了围,也绝不会让窦建德再来,两家必然会起了冲突,到时候我们可以相机而动,洛阳一定是我们的!”

    李世民摇了摇头:“一旦王世充解围,那在外地观望的李靖,杨玄感一定会先后倒向王世充,南阳盆地很快就会给王世充提供军粮,我们都攻不下的洛阳城,窦建德又怎么可能攻下?最后的结果很可能不是两家打起来,而是各退一步,王世充割让黄河沿岸的州郡给窦建德,窦建德占了点便宜后也可以回河北,毕竟这一趟得了齐鲁之地,又得了河南之地,以后随时有事可以进军中原,还保住了自己仗义出手的好名声,何乐而不为?”

    封伦的脸色开始微微发红,他咬了咬牙,沉声道:“就算如此,我们也没什么可损失的,只要王世充肯割让河内之地,河阳以西以北的地方给我们,我们这趟出中原也算是达成了目的,王世充失了西部和北部,又丢掉沿河的地盘,中原等于少了一半,对他是沉重打击,李靖和杨玄感未必就肯效忠于他,我们可以暂时先打相对好打的窦建德,等一统北方之后,再来收拾王老邪不迟!”

    李世民叹了口气:“封中书,你这是把希望都寄托在自己的设想之上,要知道,天下之势的变化,瞬息可能万变,我们今天围着洛阳,就等于扼住了王世充的咽喉,让他喘不过气,一旦松开这只手,王世充有了喘息,想再消灭他,可就难上加难了,所以向前一步是洛阳,向后一步可能是永远出不可能再东出的潼关,封中书是智者,应该知道如何取舍吧。”

    封伦咬了咬牙,沉声道:“秦王殿下,说一千,道一万,我军绝对不可以在洛阳城下,这平原无险之处,面临两大强敌的合击,这是基本的军事常识,如果我们要分兵围困洛阳,那哪怕是城北大营这里,也是兵力不足,两贼若是合击我城北大营,我们是无法防守的,这个困境,请问你如何能解决呢?”

    李世民哈哈一笑,双眼中神光一闪,只听他大声道:“这又有何难?世充兵摧食尽,上下离心,不需要我们力攻,可以继续围攻,坐以待克。而窦建德远道而来,将骄卒惰,刚刚获得了大量的战利品,都没有一开始的高昂斗志,想着保命回河北享受,只要我提前一步,扼住咽喉要地,那窦建德兵不得进,必为我所克!”

    封伦的双眼一亮:“秦王所说的这个咽喉要地,是哪里?”

    李世民长身而起,走到身边挂着的一幅舆图之上,双手直指一处:“就是这里,虎牢关!”

    长孙无忌的眉头一挑:“虎牢关?此关虽然在我手中,但守关将士不到五千,怎么能守得住?今天的军报上说,窦建德日夜并进,已经快要到荥阳了,一旦让他占领荥阳,兵出成臬,那虎牢关虽然雄险,也难以固守啊。”

    李世民点了点头:“正是,所以现在当务之急,是以精锐骑兵,驰援虎牢,而大队的步兵,需要及时跟进,只要能守住虎牢,那窦夏军若是冒险轻进,我破之很容易,若是逗留狐疑不前,那再撑一两个月,洛阳自然不攻而破。一旦洛阳沦陷,我军士气冲天,那当面的窦建德在我得胜之师的打击下,自然不在话下。倘若我们这时候退缩或者是犹豫不前,让窦建德迅速地兵出虎牢,进入中原,则新附于我的州郡,只怕会纷纷降伏于窦夏军,到这个时候我军才是真正地腹背受敌,不得不退了!”

    说到这里,李世民的神色变得异常坚定起来,一双眼睛直视着封伦,沉声道:“如果让两贼合流,或者是东都解围,那王老邪缓过这口气,一定有办法挡住窦建德,他们绝不可能在我军还在中原的情况下就翻脸大战,我意已决,现在,就讨论一下如何分兵援救虎牢的问题吧!”

    李元吉的嘴角勾了勾,沉声道:“二哥,既然你这样说了,那小弟愿领兵驰援虎牢,我的部下乃是跟随我多年的骁骑,一天一夜就可以奔到虎牢,会合防守当地的宇文歆将军,一定可以守住的。”

    李世民摇了摇头:“不,虎牢我必须亲自去,窦夏军来势凶猛,只守不战的话,只怕难以持久,这一战,我要亲自应付,四郎,这回我带走五千玄甲精骑,还有四万步兵,你这里留下十万兵马来围攻洛阳,封中书和屈突将军留下来辅助你,你能做得到吗?”

    李元吉的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之色,喃喃地说道:“二哥还是不信任小弟啊。”

    李世民哈哈一笑,走到李元吉的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围攻洛阳,不让王老邪钻出来,这难度可一点也不比去虎牢对战窦建德要小啊,你只要能守好两个月,那王老邪一降,这战你就是第一功臣!”

    李元吉转而笑了起来:“既然二哥这样说了,小弟自当从命!”

    李世民看向了帐中众将,沉声道:“尉迟恭,秦琼,罗士信,程咬金,史大奈尔等各率本部部曲骑兵,一个时辰之后,就随本帅出发,目标,虎牢关!李世绩率四万步兵,稍后出发,两天之内,必须赶到虎牢!”

    尉迟恭勾了勾嘴角:“现在就出发吗?那会让王世充看到的。”

    李世民哈哈一笑:“我就是要让他看到,放心吧,王老邪多疑,我这样出兵,他反而会以为有诈,不敢出城的,各位,咱们虎牢见!”

第二千六百二十三章 玄感出击

    成臬,板渚原,夏军大营。

    窦建德一身将袍大铠,端坐中军帅帐,一众河北谋士悍将分立两旁,而杨玄感则兽面连环甲,站在营帐正中,即使是那些虎背熊腰的河北豪强,在这个天下第一猛将面前,仍然是稍稍逊色,那股子天下无敌的气势,不怒自威,任谁人看了,都会暗赞一句英雄好汉。

    窦建德微微一笑,抬了抬手,说道:“久闻杨元帅乃是当年隋皇御封的天下第一猛将,今天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

    杨玄感微微一笑:“当年年少气盛,为这虚名所累,现在我杨家家破人亡,这什么天下第一也没有保住我的家族,又有何用,不提也罢!”

    窦建德哈哈一笑:“痛快,我窦建德就喜欢杨元帅这样痛快的汉子。今天你能率三万两淮精锐与我军会合,实在是让本王非常高兴,不过,本王听说你和王公闹了些矛盾啊,怎么这回还肯出兵相助呢?”

    杨玄感勾了勾嘴角,叹了口气:“不管怎么说,我都向他宣誓效忠过,他毕竟是我的主君,虽然他背弃承诺,杀害了我的密弟在先,但我也不能真的见死不救,之前在两淮一带,我要对付杜伏威,又要亲招人马,暂时无力救援东都,但是陛下的形势一天比一天危急,我也不能真的等到洛阳沦陷再动身,那就迟了。听说唐军又从关中调来了军粮,看起来是要围困洛阳到底了,我不能再等,于是就出兵东都,正好夏王也来救援,我们这算是巧遇,可以合兵一处,共援东都啦。”

    窦建德点了点头:“很好,不过除了你我出兵之外,李唐也不是没有援兵,除了关中的军粮和一万生力军外,杜伏威也是绕道江州,经汉东四郡去了洛阳,他可是你的老对手啊,这一年来,你跟他为了争夺江都,可没少打仗。”

    杨玄感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杜伏威并非我对手,要对付他很容易,我们的敌人,还是李世民,只可惜我和夏王都来晚一步,让李世民的骑兵奔袭,先一步巩固了虎牢,据斥候来报,大批的唐军步兵也在跟进,只怕我们一时半会儿,是无法打破这虎牢关了。”

    窦建德的眼珠子一转,转而笑道:“孤来此处时,就预料到这样的结果,虎牢是进入中原,援救东都的门户,李世民必然不会轻易放弃,所以孤有个提议,由我们夏军在这里伺机攻打虎牢,而杨元帅你带上本部人马,绕道淮西,强行穿越江州林士弘的领地,去攻击那汉东四郡,一旦得手,你就可以绕到虎牢关的后面,西进可以解洛阳之围,东出可以与我军腹背夹击虎牢,一战吃掉李世民!”

    杨玄感微微一笑:“我也觉得这样最好,我们两军的军制,口令各不相同,难以混编,这样一正一奇,正好可以发挥最大的作用,那我们就此说定,现在我就带兵绕道去了,还请窦王千万要小心,不要中了李世民的奸计啊。”

    窦建德哈哈一笑:“李世民不过黄口小儿,有勇无谋罢了,我自当折枝鞭之,杨元帅勿虑,等我击破李世民,一定与你会师洛阳城下,到时候,我们和王公一起不醉不休!”

    杨玄感笑着行了个军礼:“托夏王吉言,杨某告退。”他说着,一撩披风,转身就走出了帐外,随着一阵马嘶,蹄声四起,很快就出了大营,再也听不见。

    窦建德脸上的笑容渐渐地收起,嘴角不屑地勾了勾:“哼,就凭你杨玄感,也想跟我抢这进洛阳之功吗?”

    凌敬勾了勾嘴角:“大王,我军远道而来,杨玄感所部皆是两淮剽锐,利于攻城,正好可以让他们先攻虎牢,以试探唐军虚实啊。就这样放走,实在可惜。”

    窦建德摆了摆手:“凌祭酒,杨玄感和王世充有矛盾,世人皆知,但这回还是带兵来救了,我们的计划在出兵前就说得清楚,打退李唐只是一个目的,更主要的目标是直接拿下王老邪,控制中原,到时候要让这姓杨的搅了局可就麻烦了,正好李世民占了虎牢,我好打发他去绕道,那林士弘和汉东四郡的田瓒,可没这么容易让他通过,他三个月能打到洛阳城下就是万幸,到时候我早就攻克虎牢,兵临东都了,他也阻止不了我的计划,岂不是最好?”

    裴世矩的眉头紧锁:“大王,虎牢关已经被李世民所占,我军千万不可大意,趁着他现在大军未至,我们不如马上攻关,这样成算会大一些。”

    孟海公站了出来,自从周桥一战,他被迫投降窦建德以来,就总是被窦建德的那些河北大将们所轻视,这让在李密手下时就是著名头领的他,咽不下这口气,听到裴世矩的提议,他马上站了出来:“大王,末将愿领本部人马,先登攻关!”

    窦建德哈哈一笑,摆了摆手:“急什么,我军初到,人马都比较疲劳,李世民既然已经来了,那今天攻和明天攻没有大的区别,传令,各营扎好营寨,作好防守,多布哨戒,严防敌军偷袭,明天,我们再去攻关!”

    夏军大营外五里处,一个无名高岗,杨玄感骑着河西天马,冷冷地看着大批的河北军士如蚂蚁一样地在安营扎寨,支起营帐,树好栅栏,而辅兵们则纷纷地用一根根大木建起岗楼箭塔,看起来一切都井井有条。

    韩世谔叹了口气:“怪不得窦建德能在河北成为一方霸主,果然是训练有素的精兵啊,我看唐军这回是碰到劲敌了。大哥,我看他是不想让我们抢了破虎牢,进洛阳的头功,才要把我们支走的。”

    杨玄感的嘴角边勾起一丝冷笑:“窦建德的小算盘倒是打得挺精,可就凭他,也能打得过李世民?世谔,不是我小看这窦建德,还有他的那个河北夏军,就看他的这股子气势,这一仗不用看就知道结果,不出一个月,窦建德必会为李世民所擒!”

第二千六百二十四章 战意高下

    韩世谔睁大了眼睛,奇道:“不太可能吧,夏军兵强马壮,气势极盛,刚才在夏营里我也观察过,他们的部队里很多都是粗壮结实的老兵,并不是那种生瓜蛋子,从现在他们扎营的表现来看,也是训练有素,可称精锐,就算打不过李世民,也可以整军而退,虽然说三十万的数字是号称的,但十几万兵马还是有,怎么可能给李世民一战而擒呢?”

    杨玄感叹了口气:“你从这些夏军的眼睛里,能看到战斗的意志和渴望吗?世谔,你只看到了这些兵的基本素质,但难道没有注意到,这些人很多行军的时候都带着大小包裹,里面显然是这一路上抢来的钱财,对李唐这样的强大军队,要的是必死的决心和勇气,而这些只想着自己的个人财富的军士,就算有再强壮的身体,再精良的装备,也没有用,因为到了战场上,一定怕死,关键的时候,拼不了命的!”

    韩世谔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这倒是,军士关键的时候要的是能拼命。我们都知道,抢饱了的士卒是没有战意的,这点我疏忽了,还是大哥你观察得细啊。”

    杨玄感微微一笑:“不仅如此,这些军士们的眼中没有那种战斗的渴望,窦建德虽然建立了自己的政权,可没有建立一个可以平定天下的制度,他的兵,多半还是以前那些走投无路才上山落草的民夫,虽然打了多年的仗,但只是为了打仗而打仗,而不是象关中府兵那样,为了荣誉,爵位,财富。”

    韩世谔笑道:“窦建德毕竟没有真正建国,河北也只是大乱后的初定,这些兵打了多年,都是老兵锐卒,也不从事生产,战斗的欲望虽然不如府兵那样功名沙场取来的强烈,但总归还是能拼得出去的。”

    杨玄感摇了摇头:“不,如果是为了保家卫国,在河北作战,也许他们会拼命,但问题是这回并不是保卫自己的那一亩三分地,老婆孩子热炕头,而是离家千里,外线作战,现在他们连破孟海公和徐圆朗,也攻陷了不少虎牢关以东的州郡,可以说抢了个八成饱,本就无心恋战,想着回家,碰到的对手又是战意高昂的唐军,两相比较,高下自分。”

    韩世谔勾了勾嘴角:“唐军听说前一段也是围攻洛阳不克,士气低落,就一定能打得过窦夏军吗,我看未必吧。”

    杨玄感哈哈一笑,拍了拍韩世谔的肩膀:“世谔啊,你说的是几天前的事了,难道没有听说么,就是两天前,关中的大量军粮和一万援军已经开进了北氓山的唐军大营,这说明什么?这说明李渊已经下了决心,不管多大代价,都要在洛阳打到底,现在唐军将士人人皆知不胜此战,有家难回,那战斗意志,能是夏军可以比的吗?”

    说到这里,杨玄感一指那虎牢关,笑道:“看看那李世民,从洛阳到这虎牢,精骑一日之间就驰到,我们动作已经算是快的了,窦建德一动,就结束训练,整军西进,可还是让李世民抢了先,可以说,作为主帅,他亲自率精骑前来,那就是下了决心了,而唐军有如此高的战术素养,其精锐自不必待言,一定是李世民的玄甲军,玄甲一动,就说明他是要在这里决战了。”

    杨玄感看着虎牢关那里,寂静无声的样子,只有一些唐军的战旗在关城之上飘扬,甚至连城头的守军也看不到多少,他叹了口气:“不动如山,难知阴阳,动如雷霆,唐军越是这样安静,就越是说明其一动则摧天灭地,而反观夏军,却是高高兴兴地在扎营,这本身就说明一方想战,敢战,而另一边已经没有了斗志,只想安稳,本来夏军是来救洛阳的,应该趁锐攻关才是,但现在却选择了稳守不动,世谔,看着吧,我料那李世民,一定会很快就出来挑战,以挫夏军士气的。”

    韩世谔的脸色一变:“不太可能吧,他刚刚长途奔到此处,怎么可能马上作战?这可是疲兵,兵家大忌啊。”

    杨玄感笑着摇了摇头:“兵无常势,水无常形,岂可一概而论,唐军的玄甲骑是一人两骑甚至三骑的,也许坐骑比较疲劳,但是从骑应该可以出战,今天如果李世民不挫敌锋锐,那明天窦夏军攻关,他只靠骑兵和以前的州郡兵守关,还真的未必能挡得住呢,万一虎牢破关,那后面就是一马平川,李世民就算有天大本事,洛阳也围不下去了。”

    说到这里,杨玄感的眼中冷芒一闪:“李世民一定会出来抢攻的,因为,如果换了我在那里,也一定会做同样的选择!”

    韩世谔笑了笑,正要开口,突然,只听一阵“吱吱呀呀”的声音响起,虎牢关城大开,千余唐骑,鱼贯而出,奔腾如虎风烟举,出关之后,就在几个如狼似虎的带兵大将的率领之下,四散而奔,这些骑兵的身后,还跟着差不多数量的步兵,个个挎弓扛槊,奔跑如飞,一看就是关陇众将的部曲家丁级别的精兵锐卒。很快,这一千多步骑兵就四散而走,消失在关城外两三里处的树林与草丛之中了。

    杨玄感哈哈一笑,举起马鞭一指关城城门正奔出的两骑,一骑通体血红,喷气如血雾,上面端坐一员银甲大将,手持大弓,而身边跟着的一骑,从人到马都是通体纯黑,铁塔一样的黑大个,手持一柄乌钢长槊,可不正是李世民与尉迟恭?这两人的身后,跟着百余骑甲骑俱装,盔明甲亮的精锐骑卫,可不正是李世民傲绝天下的玄甲扈从吗?

    杨玄感点了点头,正色说道:“看到没,李世民真的亲自出来了,世谔,传令,让我军加速前进,早早地脱离这里,免得再给窦建德给叫了回去,而我们,这一阵就留在这里,好好地欣赏一下李唐和窦夏的这场龙争虎斗吧。”

第二千六百二十五章 独闯夏营

    李世民骑着什伐赤,面当之后的双眼,炯炯有神,他扭头看着右侧五里外的一处高岗,隐约能看到几骑立于岗,他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不自觉地左肩晃了晃了。

    尉迟恭的眉头一皱,低声道:“大王,那几骑好像是夏军的斥候,我们的伏兵似乎是给他们看到了,要不要我带些兄弟先把他们给拿下?”

    李世民摇了摇头,喃喃地说道:“不,不是窦夏军的人,是杨玄感。”

    尉迟恭的脸色一变,睁大了眼睛,仔细看了一阵,摇了摇头:“大王,你有千里眼么,怎么我大老黑看来看去,都看不出是杨玄感啊,隐约间看到那为首大将骑着白马,戴着面当,可模样却是看不清楚啊。”

    李世民叹了口气:“我也看不清楚,但我的感觉不会有错,那绝不是普通的斥候,而那匹神骏的白马,我太有印象了,是杨玄感那天在洛阳城外突袭我时所骑的那匹,不会有错!”

    尉迟恭咬了咬牙:“要是姓杨的在这里出现,一定是不怀好意,他会不会和窦建德联合,想要害我们?”

    李世民的眼冷芒一闪:“不会,杨玄感光明磊落,是世之英雄,如果他真想跟我们交战,一定会摆开阵型,真刀真枪地干,一边偷袭,不是他的所为,我想,他大概是想要观战,想要看看我们和窦建德的这一战胜负,再作决断。”

    尉迟恭舒了口气,显然,这位绝世猛将,对于杨玄感也是颇有忌惮,他点了点头,说道:“那我们还是按原计划去挑战窦夏军营吗?”

    李世民笑着点了点头:“当然,今天我们这样不顾疲劳,仍然出关迎敌,是要挫敌锋芒的,两强相遇勇者胜,夏军一路大胜,气势十足,但是在此扎营而不是攻关,说明他们还是有点怕我们,我们若不今天打掉他们的气焰,明天他们一定会全力攻关,我们守起来有点困难了,今天,我们要让这些夏军知道,我们唐军真正的实力。”

    说到这里,李世民环视左右,看着身后的那些玄甲护卫们,笑道:“诸位,你们说,这个世,谁最狠?”

    所有的护卫们齐齐地举起了手的武器,大声吼道:“我最狠,我最狠!”

    李世民的眼冷芒一闪,纵马直出,大声道:“好,让夏军见识一下,这个世,谁真的最狠!”

    夏军营地,辕门。

    几十名夏军小卒,把营门给拉了起来,正在门内布起鹿角和拒马,一个名叫刘广福的队正,正在指挥着手下们加快动作,他的嘴里嚷嚷个不停:“都动作快点,早点整完了可以去吃饭了,磨磨蹭蹭的,一会儿连汤都没的喝。”

    一个小卒笑道:“刘队正,你这一路都在忽悠大家,现在没人信啦,我们夏军这次粮草充足,去的再晚,也有热乎乎的炊饼和菜汤喝,今天行了这么久的路,又要扎营,弟兄们都累啊,好不容易这会儿能歇口气,别逼这么急了吧。”

    刘广福去对这小卒屁股是一脚:“你小子嘴油,这是什么地方?这可不是咱河北老家,五里外是虎牢关,是唐军,你站在这里是有危险,早点布置好了可以换岗,懂吗?”

    其他的几个小兵恍然大悟,加快了手的动作:“队正说的是,弟兄们,咱们加把劲,早点干完活离开这鬼地方,也能保平安啊。”

    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烟尘四起,看起来有几十骑到来,两个小卒紧张地想要拿一边的弓箭,刘广福却摆了摆手:“没事,唐军今天也是新到,不敢出来的,想必是咱们派出去的斥候骑兵回来了,这帮家伙没脑子么,怎么走正门回来?“

    刘广福的嘴里嘟囔了几句,爬了一边的箭楼,对着烟尘里的骑兵大声道:“你们这些斥候骑兵懂不懂规矩,不知道回营要从侧门进吗,这里已经关门了,走别的地方走!”

    他的话音未落,突然只听一声凄厉的呼啸声响过,从军多年的刘广福脸色一变,因为他听得出这是利箭飞行的声音,暗道一声不好,刚想要有所动作,却是额头一痛,面门了一箭,破颅而出,他的两眼一黑,惨叫一声,直接从箭楼翻身坠下,重重地落到地,连翻都没来得及翻一下,此气绝。

    门内的其他夏军士兵终于反应了过来,高声叫道:“有敌袭,有敌袭!”他们一边叫着,一边抄起放在一边的盾牌,长槊和弓箭,躲到拒马和鹿角之后,摆好了防守的架式。

    烟尘之,一员银盔银甲,火红盔缨的大将,骑着一匹汗血红马而出,手持奔雷大弓,声如雷霆:“尔等夏军看好了,我乃大唐秦王李世民,久闻河北多豪杰,特来一观,若有不怕死的,尽管出营一战!”

    李世民的话音刚落,后面的百余骑护卫全都大声喝起彩来,一时间,口哨声与欢呼声,在夏军营前回荡着。

    夏营之,响起了一阵急促的口哨与号角声,隐约可以听到一阵阵高声的呼喝,以及马蹄翻飞踏地的声音,李世民微微一笑,对一边的尉迟恭说道:“敬德,看起来夏军的骑兵准备出营反击了,我们走!”

    说完,李世民对着身后那些如临大敌的夏军守门士兵们笑道:“看起来河北英豪,不过如此,竟然无一人敢出营挑战,回去告诉窦建德,没有这金刚钻,别揽这瓷器活,早早退兵回河北吧!”

    他说着,弯弓搭箭,一箭射出,吓得那些大车与掩体之后的夏军士兵们全都一低头,再一抬头时,只见一支包裹了信件的箭枝,正在营门的辕柱之微微地晃着呢,而李世民和他的百余骑,则奔腾如烟,顺着来时的路子走远了。

    一个名叫吴牛子的队副,壮着脸子前取下了这一箭,两个小兵凑了来,说道:“吴队副,这面写的什么呀。”

第二千六百二十六章 俘斩追兵

    吴牛子咬了咬牙:“懂不懂军法啊,这种敌军的书信箭,必有蛊惑军心内容,谁也不得私自拆阅,要送给夏王的。”

    正说话间,一阵密集的马蹄声响起,两员剽悍的骑将,带着五六千骑,从中营之中如雷奔腾而来,为首一将,对着吴牛子大声道:“李世民在哪里?!”

    吴牛子定睛一看,来人身长八尺,面如重枣,手持一把三尖两刃刀,而右边一将,紫面长须,燕额狮鼻,右脸上一道长长的刀疤,横过眼睛,一只黑色眼罩盖着他的眼睛,手持一柄开山大斧,好一只剽悍的独眼龙,这二人正是夏军的两员著名勇将,持三尖两刃刀的名叫殷秋,持斧的名叫石瓒。

    吴牛子连忙对着殷秋说道:“李世民已经向着虎牢关逃跑了,他临走时,还留下了这么一封箭书!”说着,他高高地举起了那枚绑了书信的箭枝。

    殷秋双眼圆睁,厉声道:“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他当这是过家家吗?李唐欺人太甚,不给他点颜色看,他不知道我们河北英豪的厉害,老石,咱们开门追出去!”

    石瓒用力地点了点头:“好,老殷,就按你说的办,弟兄们,咱们开营追出去,就算杀不了李世民,也要让他知道,我们河北有人!”

    吴牛子连忙一挥手,部下的辅兵们匆忙地打开了横在门内的几部大车与拒马,鹿角,殷秋看了一眼吴牛子,沉声道:“这书信速给夏王,切忌自己拆开看,弟兄们,咱们出击!”

    河北骑兵们发出一阵欢呼之声,五千多余骑兵扬起漫天的尘土,冲营而出,向着李世民退出的方向,就追了下去。

    高坡之上,杨玄感冷冷地看着一大一小,一先一后的两团烟尘,嘴角边勾起一丝冷笑:“好了,世谔,我们可以回去了。”

    韩世谔正睁大了眼睛准备观战呢,听到这话,奇道:“大哥,这是何意,就要开打了,我们却要回去?”

    杨玄感点了点头:“没什么可看的了,夏军负气而出,匆忙出击,前无斥候,后无接应,看似人多,但带队之将有勇无谋,李世民去夏营挑衅,却预设了伏兵,而且夏军在外的斥候都被唐军的游骑所截杀,那两员夏军大将根本不知道外面的情况,如此冒进,入敌埋伏圈,岂能不败?”

    韩世谔叹了口气:“这李世民看似狂妄,但一步步都是早有预谋,这回他和那个尉迟恭故意拖在后面,看样子就是要诱敌入埋伏,咱们是不是给那夏军骑兵发出预警呢?”

    杨玄感摇了摇头:“不必,夏军并不是我们的友军,他们和李唐一样,都是我们和陛下的对手,让他们吃点苦头也好,只希望窦建德能经此一败,引起他对唐军的重视,不要败得太快了,这里拖的时间长了,陛下那里的胜算才更大,别忘了,我们的目的是什么!”

    韩世谔微微一笑,转身就走,杨玄感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平原之上,那越来越接近的两军骑兵,眼中冷芒一闪:“李世民,我说过,下回战场相会,必取汝性命,下次,阿宁求我也没用了!”

    他说着,一勒马缰,西河天马发出一声长嘶,四蹄翻飞,绝尘而去。

    夏军营寨,中军大帐,窦建德将袍大铠,左手紧紧地握着那枚箭杆,而眼睛却是看着手里的一封书信,大声地念着:“赵魏之地,久为我有,为足下所侵夺。但以淮安见礼,公主得归,故相与坦怀释怨。世充顷与足下修好,已尝反覆,今亡在朝夕,更饰辞相诱,足下乃以三军之众,仰哺他人,千金之资,坐供外费,良非上策。今前茅相遇,彼遽崩摧,郊劳未通,能无怀愧!故抑止锋锐,冀闻择善;若不获命,恐虽悔难追。”

    当窦建德念完最后一句话时,眉头一挑,左手一运劲,手中的箭杆“叭”地一声,从中折断,只此一幕,就可以显示出他心中的愤怒。

    吴牛子本来一直垂手站在帐中,这一下夏王折箭,吓得他一下子就跪了下来:“大王息怒,大王息怒!”

    窦建德闭上眼睛,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睁开了眼睛,看了一眼帐中的吴牛子:“吴队副,你的队正战死,你能很好地作出反应,挡住李世民,又把这箭信送来中军,完成了你的职责,若是我军上下人人都如你一样尽忠职守,何愁唐军不破?传我帅令,赏队副吴牛子钱五贯,军士每人钱一贯。战死的刘队正,赏钱三贯,按阵亡将校标准,升半级为小校加以抚恤。”

    吴牛子对着窦建德千恩万谢后才退了下去,窦建德的眼中光芒闪闪:“李世民这个小儿太过狂妄,竟然敢犯我大营,独自挑战,哼,殷秋和石瓒的反应很快,就是要追上去,给他一个教训,让他知道,我们河北强兵不是好欺负的!”

    正说话间,外面跑进来了一个插着靠旗的传令兵,一入营帐,就单膝跪地,头都不敢抬,声音在微微地发抖:“启禀夏王,殷将军和石将军出师不利,中了唐军的埋伏,二位将军,二位将军战死,所部被斩首三百多级,已经败退回营!”

    窦建德惊得一下子跳了起来:“什么,殷将军和石将军战死?怎么回事?”

    那小校抬起头,脸上已经遍是汗水:“二位将军追出三里地之后,快要追上唐军,而那李世民和一个黑大个护卫,拖在后面,李世民箭无虚发,射倒我军数骑,而冲上去近战的十余骑则都给那黑大个刺于马下。”

    “殷将军和石将军气愤不过,亲自上前搏杀,却不料敌军伏兵四出,将我军截成数乱,二位将军先后给唐军几员战将围攻,黑大个和另一个红脸骑黄马的悍将,把我们二位将军斩于马下,其他战死的将士数百,余骑不敢恋战,只能败回,现在副将李将军正跪在营门口请大王降罪!”

    窦建德半晌无语,久久,才长叹一声:“擂鼓,军议,看起来,跟唐军的这一战,还需要从长计议了!”

第二千六百二十七章 是战是走?

    东都,洛阳,北城城头。

    王世充神色轻松,穿着一身将袍大铠,倚在城垛之上,他那深邃的碧绿眼睛,淡淡地看着城外的唐军营寨,还有那道长长的围墙,围墙之后,大营之中的唐军营寨里人来人往,一队队的唐军将士正在各营的空地里操练着,热火朝天。

    王世充的嘴角勾了勾:“看起来,唐军的士气不错啊,李世民最近在虎牢关打得不错,也让这边的李元吉受了不少鼓舞,现在的防御也搞得有模有样了。”

    魏征站在一边,神情严肃,叹了口气:“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啊,窦夏军来势汹汹,可是以虎牢关前望城兴叹,连日来几次出战,都给唐军出关列阵击败,连攻城的机会也没有,听说现在夏军上下士气低落,战意消沉,众将也时有退兵之议,若非长孙安世以金帛贿赂夏军诸将请战,只怕窦建德已经退兵了。”

    王世充微微一笑:“玄成啊,窦建德这回来是为了夺取整个天下的,他想一口吃掉唐军主力和我们,绝不会就此罢手,这一退,就等于退出争夺天下的行列,以后再无资格,能自保就算万幸。所以,所有人都可以言退,只有他不会。”

    说到这里,王世充勾了勾嘴角:“我们给唐军这样围着,其实也不是什么坏事嘛,至少,虎牢那里的战况,城中的军民就不知道,只有我们通过杨玄感的飞鹰传书,才对那边的情况了如指掌。最近米粮多放了些,百姓们有粥喝,不用再啃土掉渣大饼,也没人再有怨言了。”

    说到土掉渣大饼这几个字,魏征的脸色一变,几乎都要一张嘴呕吐出来,王世充哈哈一笑:“怎么了,玄成,上次打赌输了啃了个土掉渣大饼,怎么到现在还反应这么大啊,我可是网开一面,不让你吃一天呢,你非要吃算什么?”

    魏征呕出几口黄色的粘物,吐下了城头,一边掏出张手绢擦嘴,一边不服气地说道:“愿赌服输,我说了吃一天就是要吃一天,老实说,那饼太难吃了,不如杀了我,上次主公你面不改色地就那么啃了一块,还有滋有味的样子,我实在是想不到你是怎么装出来的!”

    王世充笑着摇了摇头:“人生如戏,全靠演技啊,玄成你就是这方面还需要多修炼修炼,不然的话,怎么去骗取民心呢。好了,不说这个,还是谈军事吧,我问你,如果你是窦建德,你现在会怎么办?”

    魏征沉吟了一下,若有所思地说道:“我会想办法让河北继续增兵,加紧打造攻城战具,同时跟杨玄感取得联系,催他快点绕到虎牢关背后,两面夹击。”

    王世充摆了摆手:“河北那里他已经带走了精锐主力,其他的部队要北防罗艺,西防李建成,压力很大,哪还可能再调?至于杨玄感那里,他等于是把杨玄感给赶走了,又怎么可能再去命令杨玄感做事呢,两军连起码的指挥和互信都没有,就算杨玄感这时候真的到了虎牢关背后,只怕也是各行其是,行不成互动的。这两个办法,都行不通。”

    魏征的眼中光芒闪闪,突然一亮:“正面如果强攻不行,就只有绕路了,现在唐军主力尽在中原,听说半个月前,李建成因为扣着并州的军粮不发,惹得李渊震怒,把他召回去了长安,现在并州唐军群龙无首,防守空虚,窦建德如果这个时候不攻虎牢,而是全军北上,渡河入并州,那倒是有可能一下子尽得并州之地,一旦让他攻下龙门渡口或者是蒲坂,那关中震动,李世民的中原唐军,只怕也得撤回关中守老家了。”

    王世充微微一笑:“玄成就是玄成,在这种情况下,能找到最好的解决办法,不错,窦建德如果这么做,是他的最优选择,他想一口吃掉李世民和我们,但这一个多月来也就应该让他认识到,他没这个实力,连李世民只带了一半军队守虎牢,他都打不下来,更不用说跟李唐平原决战了。如果能趁这个机会,得到并州,对他来说,已经是最大的收获,只是玄成,你觉得窦建德会选这个方案吗?”

    魏征笑道:“他的谋士,文臣们应该有人会选择这个方案,但武将们受了长孙安世的贿赂,只怕会极力地反对,至于窦建德本人,主公分析过,他还是放不下中原,放不下天下的,我料他不会甘心就这样退出,如果他不取并州,那就只有一个选择了,就是故意示弱,诱唐军出关决战!”

    王世充哈哈一笑,拍了拍魏征的肩膀:“玄成,你的想法和我完全一样。唐夏两军分出胜负之时,也差不多是我们要跟胜者决战之日了,作好准备吧,咱们也闷了半年没出城了,该动动啦!”

    虎牢关外,夏军大营,中军帅帐。

    帐内一片鸦鹊无声,一个多月前,夏军初到时那种冲天的气势,这回已经是不剩下半分,从窦建德到文武两班的将校官员们,个个神色凝重,一言不发。

    窦建德的眼窝深陷,看起来比起一个多月前憔悴了不少,他的目光环视帐内,声音低沉而平静:“各位,一个多月来,我军屡战不利,甚至都无法形成攻关之战,现在被唐军阻于此处,前进不得,河北那里又时刻有给唐军偷袭的危险,现在到了决定是战还是走的时候了,大家今天可以畅所欲言,都拿出你们的智慧出来,因为,这一战关系我们大夏的兴亡!”

    孟海公咬了咬牙,站出队列,大声道:“大王,我们在这里相持一个多月,战死数千兄弟,骁将也折了好几员,自我大夏起兵以来,还很少吃这样的亏,若是这回不胜而走,那全军上下都会对唐军生出恐惧,只怕李世民会灭王世充在先,回头就来河北消灭我们,请大王千万要三思啊!”

第二千六百二十八章 凌敬奇谋

    齐世让冷冷地说道:“孟将军,你说的好听,但有办法战胜当面的唐军吗?三天前你领本部精兵出战,夸口能击退唐军,结果却给那秦琼杀得丢盔弃甲,这么快就忘了吗?”

    孟海公的脸皮一红,摇了摇头,退了下去,窦建德的目光落到了齐世让的身上:“齐仆射,本帅知道我一向反对出兵中原,但这回是军议,国家大事,不可意气用事,你如果有什么好的提议,就直说吧。手机无广告m.最省流量了。”

    齐世让咬了咬牙,沉声道:“这回我军被唐军堵在虎牢关外,入不了中原,现在进不能进,退不能退,实在是非常困难的处境,而杨玄感说是出兵汉东,出虎牢背后,这么多天来,音信全无,也不知道进展如何,属下以为,我们不能再在这里浪费时间了,反正我们也已经出兵中原,也算尽了对王世充的情份,不如再派一个使者去唐营,要求他们罢兵休好,然后我们就回军河北,再从长计议。”

    窦建德冷冷地说道:“齐仆射的意思,是我们就此认输吗?”

    齐世让叹了口气:“雄主当知进退,我军远道而来,利在速决,现在顿兵于雄关之前,将士疲惫,又在之前有了大量的战利品,已无战心,军心思归,大王若是执意想在这里继续打下去,只怕会越来越艰难啊,臣也知道就这样退兵,大王不甘心,其实臣也不甘心,之所劝阻大王出兵是为大王考虑,但现在劝大王退兵也不是为了否定大王当初的决定,而是要尽一个臣子的本份啊!”

    窦建德点了点头:“可是王世充一旦给消灭,我们难道就可以独善其身吗?李唐也是想要一统天下的,所有的群雄在他们眼里都是要消灭的对象,我们回到河北,等于给他们四面包围,又能支持多久?”

    齐世让摇了摇头:“不然,大王,河北是我们的老家,人心都向着您,如果有外敌入侵,势必会死战,再说王世充未必撑不下去,杨玄感,甚至是李靖都会去救他,他们是明着打了华强国的旗号的藩镇,比我们更有救援主公的动机,至于李靖,他离的最近,却在观望,恐怕也是想等着两边真的打疲了才出击,他们都不急,我们这个外援,又何必冲在最前面呢?”

    “就算退一万步,王世充亡了,李靖和杨玄感还在,光他们,都不是李唐容易对付的,再说了,中原的各路州郡向来是草头王,李密管不了他们,王世充也管不了他们,难道出身关中的李唐就能让他们真心效顺?只怕没个十年八年,他们也巩固不了中原,我们在河北只要严阵以待,整合好这回收服的齐鲁与河南之地,哪怕是回去后重新消灭罗艺,都比在这里浪费时间要来得强。请大王三思!”

    窦建德的额头开始冒汗,不少军校们都在一边窃窃私语,暗暗点头,看起来已经是开始同意齐世让的说法了。

    一个沉稳的声音缓缓响起:“大王,齐仆射所言大谬,万万不可采纳。”

    窦建德的双眼一亮,而齐世让的嘴角则微微地上翘,二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发声的凌敬,齐世让冷冷地说道:“愿闻凌祭酒指教。”

    凌敬不慌不忙地站起了身,说道:“这回主公为了大义而出兵,不止是为了救王世充,更是借着救援王世充的时候,能把给王世充废掉的隋帝杨侗掌握在手中,有了他在手,我们就可以重新奉杨侗为主,夺占大义的名份。”

    “李唐和王世充都是篡位之人,只有我们仍然是奉隋主为正溯,大王到现在也没有称帝,为的就是这个后手,一旦失掉东都,我们就再也没有这个可能,以一个自立的草头大王的地位,是不会有人才来投奔的,天下人心所向李唐,到时候就不是凭着一时割据能保全自己了。”

    齐世让冷笑道:“道理虽然这样,但是现在我们突破不了虎牢关,不是我们不想救洛阳,奉杨侗,而是连李世民这关都过不去,难道凌祭酒有何高招破关吗?要是有的话,你不妨说出来啊。”

    凌敬哈哈一笑,挥了挥手中的羽扇,笑道:“要救东都,何必非要破虎牢关呢?我有一计,不费吹灰之力,就可逼李世民解东都之围!”

    窦建德的双眼一亮,连忙说道:“凌祭酒有何妙计,快说。”

    凌敬正色道:“我军必须马上行动,只留三万兵马继续镇守荥阳,成臬,与唐军相持于此,而大军北上,渡黄河,出太行,入并州!现在李建成被召回长安,并州唐军无帅,兵力也因多次被抽调加入中原战场而显得空虚,要是我们现在火速出动,拿出从河北南下时的突击速度和气势,那就是如入无人之境,旬月之间,晋南平原唾手可得,一旦我们拿下蒲坂,掌握了进入关中的门户,那中原唐军只能被迫撤退,洛阳之围自解矣!”

    窦建德听得连连点头,哈哈大笑起来:“好,很好,这个办法真的很好,凌祭酒,本帅准备。。。。”

    他的话音未落,一个带着哭腔的声音响了起来:“大王,万万不可如此啊,你这样做,可是陷我家主公于万劫不复,天下人会怎么看您呢?!”

    窦建德的脸色一变,循声看去,只见一个四十多岁,身穿紫袍,手持节杖之人正百抚胸大哭,正是那王世充派来求救的使者长孙安世,窦建德这回出兵,为了显示自己的正义,每每军议之时,也让长孙安世在帐旁听,以显两军合流。

    窦建德沉声道:“长孙大使,刚才凌祭酒说的清楚,不是不救王公,我们自己也要迎回隋帝自立,又怎么会不要洛阳呢?”

    长孙安世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说道:“大王,现在虎牢这里离洛阳不过几百里,攻下之后,一天就能解围,而要是远远地绕道并州,就算按凌敬所言,也需要几个月的时间,我家主公现在在洛阳已经苦撑半年,命在旦夕,听说洛阳的军民已经吃能吃土咽沙,每天都有大量饿死的,哪还等得了这么久?”

第二千六百一十九章 夏王的骄傲

    长孙安世越说越激动,手舞足蹈地说道:“退一步说,就算到了并州,难道李唐就不会援救并州吗?他们并州不是没有军队,罗艺和关中的部队也可以随时支援,哪有这么容易打下来,万一敌军扼守坚城要隘,那到时候大王又去哪里绕道?如果这次知难而退,下次遇到困难就能迎难而上吗?若是李世民攻克洛阳,以得胜之师回援并州,请问大王到时候如何自处?”

    说到这里,长孙安世看向了站在一边的夏军诸将,大声道:“将军们,大侠们,你们说,是不是这个道理?!难道你们怕了李世民吗?”

    这些夏军众将平时里早就收了许多长孙安世的贿赂,又给灌多了好话,左一个大侠,右一个豪客的,这时候拿人手短,需要表态的时候,当然不能再继续装聋作哑了。手机无广告m.最省流量了。

    孟海公直接站了出来,拔出长剑,直接说道:“我等宁可战死,也绝不愿意当缩头乌龟,不然我们回了河北,还怎么做人,弟兄们,你们说是不是?”

    高雅贤哈哈一笑,也跟着站了出来,沉声道:“就是,殷兄弟和石兄弟死在唐军手上,这个仇不报,华强国不救,就这么回去了,算什么英雄好汉,我们三十万大军,就是用人命填,也能填平了虎牢关,李世民分兵守关,又能持续多久?”

    范愿也是按剑而前,对着凌敬冷笑道:“凌祭酒,你是书生之见,根本不知道我们热血男儿,头可断,血可流,但气势不能丢,这时候要我们绕道,就是对唐军认了怂,就是对王公失了信,这种事情,怎么能做?”

    窦建德哈哈一笑,长身而起,大声道:“好,很好,这才是我们河北男儿,要的就是这股子气势,有这股子气势,有什么敌人是不能战胜的?!”

    他说着转向了凌敬,正色行了个礼,说道:“凌祭酒,不是说你的办法不好,只是这样投机取巧,避敌锋锐,实在是不合军心,你也看到了,军心思战,将士想要打仗,并不是你说的这种军心不振,所以你的前提就不成立,我们有此气势,有此战意,何愁李世民不破?孤意已决,先生勿复再言!”

    凌敬急得一跺脚,大声道:“大王,军机大事岂能给一帮冲动莽夫所决定?你如果错过这一次,会后悔的!”

    窦建德的脸色一变,冷笑道:“多年来帮孤打下河北江山的,就是这群莽夫,战场之上就是要真刀真枪的干,凌祭酒,孤看你有些气糊涂了,下去冷静冷静吧!”

    他一摆手,几个军士上前,就扶着,或者说半架着凌敬向帐外走去,凌敬的声音仍然顺着风远远地从帐外传来:“大王,三思啊,不用我言,你必后悔!”

    窦建德不屑地勾了勾嘴角:“好了,各位,孤意已决,既然要战,那就要奋力向前,切不可存保存实力,进退两难之心,回营之后,各自整顿兵马,鼓励士卒,准备决战!”

    所有的将校们齐齐地以拳击胸甲,大声道:“诺!”

    入夜,夏军中军,窦建德的寝帐。

    一个披着皮甲,一身戎装的女将,正是窦建德的王后曹氏,就着昏暗的灯光,在为窦建德一件件地卸去他身上的铠甲,窦建德今天的心情很好,哈哈大笑道:“夫人,你可知道,今天那长孙安世,只用了几句话,就激得部将们个个群情激愤,跃跃欲战呢。”

    曹夫人轻轻地叹了口气,为窦建德解下了胸前的明光大铠,把这一套甲片都堆到了一边的角落里,幽幽地说道:“可是我觉得凌先生说的很好啊,你这样因为冲动就不听他的话,是不是有点过了?”

    窦建德的嘴角勾了勾,跪坐在了一张矮案之前,说道:“怎么,凌敬走了以后,又来你这里劝谏了?”

    曹夫人点了点头,与窦建德相对而坐,这个小案之上,除了一盏昏暗的小油灯外,只有三四个食碟,里面只有些罗卜,豆腐,青菜之类的素菜,几根肉丝隐约可见于其中,而两碗黄黄的小米饭,则是在这对夏国王后的面前,窦建德虽然贵为大王,对属下的出手赏赐也很大方,但自己夫妻却是节衣缩食,极为俭朴,这点上,大概也只有杨坚能与之相比,所以,他在河北能迅速地收拢人心,成就霸业,也不能不说是这个平民英雄的本色使然。

    窦建德一边端起饭碗开始夹起了青菜入口,一边说道:“说吧,这回凌敬又有什么新观点,能让我改变观点。”

    曹夫人一边为窦建德的饭碗里夹菜,一边说道:“凌先生说了,如果我们东出太行,从滏口陉入关,那条大道很宽,可以连营而进,声势巨大,象夏县这些地方,都是心向我们,恨极李唐,所以一定会起兵响应,我们入并州非常容易,当地的唐军无法控制乡村,只能缩进几个大城,到时候,并州就是我们的,这点刘武周都能做到,我们更不在话下。”

    “而且,并州一失,突厥一定会起兵攻打关中,我们并不是没有援手,中原的唐军这时候只能退回关中,那洛阳之围不就解了吗?建德,你好好再考虑一下吧!我觉得凌先生说的是有道理的,也是真心为了咱们好啊。”

    窦建德二话不说,直接把饭碗往案上一放,连筷子也重重地扔在了案上,长身而起,怒道:“这是军机大事,你一妇人又懂什么?凌敬只想着占小便宜,可何曾想过我的处境?”

    “这回来救洛阳,是我向全天下宣告要来救王世充,这是信义,夫人,当年我们行走江湖,成为公认大侠,靠的不就是这种信义吗?现在洛阳就在眼前,只隔了一个虎牢关,我们却是绕道而行,不管有多漂亮的理由,天下人都会说我们畏敌而背信,根本不是英雄。我窦建德头可断,血可流,绝不能给人小视,今天我已经下了决战之令,军令如山,不可收回!”

    曹夫人长叹一声,举碗齐眉:“妾身恭祝大王旗开得胜!”

第二千六百二十章 兵临汜水

    虎牢关头,李世民一身铠甲,倚在城头,看着十里之外的夏军大营,双目炯炯,若有所思。

    长孙无忌默默地站在李世民的身后,他是跟着李世绩的步兵援军,在李世民驰援虎牢关的一天之后才赶到的,这些天来,夏军多次攻关,都被李世民出关逆袭击败,这虎牢关的城墙,没有受到一点地损害,但为防万一,长孙无忌每次在李世民出战之后,都在城头布置各种守城器具,每天也跟李世民出来查看地形,推演敌军的可能动向,而今天,夜空下的夏营显得不象以往那样地宁静,灯火通明,部队明显在来回地调动,即使是在这里看,也知道明天夏军必有行动。

    李世民终于张开了嘴:“辅机啊,你说明天夏军是要撤军呢,还是想决战?”

    长孙无忌勾了勾嘴角:“如果我是窦建德,一定会撤军。因为很明显,再打也不可能攻下虎牢关,现在撤,多少还能保住大部分的实力,硬要强攻的话,只怕会输得更惨,甚至是血本无归。”

    李世民转过了头,微微一笑:“听到夏营中的那些欢呼声吗,你觉得如果是想要撤军回河北,这些将士们能这样吼吗?”

    长孙无忌叹了口气:“这是我最不能理解这些河北人的地方,理智上此战强行为之,必败无疑,但看起来他们又想打,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

    李世民的眼中冷芒一闪:“因为河北豪侠们,重义轻生,先秦时就是慷慨高歌,燕赵多雄士,现在也是一样,头可断,血可流,命可弃,但是义气不能丢,面子更不能丢,退回河北,就意味着这趟失了面子,折了义气,这是窦建德死都不愿意接受的。”

    说到这里,李世民转过了头:“所以,明天的夏军,一定会尽锐而出,与我们决战,这样也好,早点收拾了他们,我可以回去灭了王老邪,这阵子王老邪屡次出城攻击我围城部队,元吉不是对手,屡次战败,大将卢君谔还战死,只怕我们再在这里拖上十天半个月,洛阳之围就要解了。”

    说到这里,李世民的眼中冷芒一闪:“传令,全军四更造饭,五更出关,步军在前,玄甲骑兵隐于右翼,听我号令行事。明天,我要一战灭夏!”

    五月,已未日,好风,好日,碧空万里,阵风徐徐。

    虎牢关又名汜水关,北临大河,而汜水从南至北,从关东一里左右穿过,直入北方的黄河之中,也构成了这座雄关的天然屏障,从秦到隋,这里爆发过无数的大战,埋葬过无数的英雄骨,只有那静静流过的汜水依旧,纪录着史上的这些决定天下的战役。

    而这会儿的汜水,却是在流淌之余,轻轻地震动着,河道并不算宽,也就三十多步,在这个季节,水深只有一尺不到,步兵都可以轻松地淌过,一眼就可以看得见河底的鹅卵石,而这些石头都在抖动着,河面之上似是沸水一般,不停地冒着气泡,连鱼儿都在惊恐地游动着,不停地有鱼跳出水面,然后象下饺子一样地重新落回河里。

    东边的战鼓之声,震天动地,登高而望,如蚂蚁一样密集的河北军阵,由南至北,列出二十里宽的正面,上千面战鼓在轰鸣着,战士们举着长槊,披着铠甲,踏着整齐划一的步伐,唱着战歌,稳步而前,一股肃然之气,透过空气,弥漫而至,而这河水的沸腾和鱼儿们的不安,大概也正是因为感受到了这冲天的杀气,而进行的本能反应。

    汜水的西侧,五万唐军步骑,早已经严阵以待,前排战士们的脸上戴着铁皮面当,眼中精光闪闪,不时地有些悍将锐卒伸出舌头,舔着那冰冷的铁面,表现出那种战斗与杀戮的渴望。

    李世民骑着什伐赤,立于南边的一处高岗之上,双眼炯炯有神,看着已经在汜水东岸列阵,与唐军隔河相对的夏军,不屑地勾了勾嘴角:“诸位,河北兵马今天悉众而来,你们看如何呢?”

    李世绩微微一笑:“虚有其表而已,真有能耐也不至于这些天摸不到虎牢关的城墙了。”

    窦抗的脸色微微一变:“秦王,不可轻敌,今天夏军尽锐而出,士气高昂,并非前一阵的小股接触,我军数量不及敌军一半,宜稳守为主,不可轻动。”

    李世民点了点头:“你们说的都有道理,但是贼起河北,未遇大敌,今天悉众而出,一路鼓噪,看似气势高涨,实际是无组织无纪律的表现,真正厉害的军队,应该是一支安静的军队,即使不声不响,也让敌军感受到无形的压力,王世充的军队是这样安静的军队,但窦建德的不是!”

    “而且他们这样逼城而列阵,有轻我之心,兵法有云,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我军只要按甲不动,严阵以待,有汜水为阻,敌军是不敢轻易全军出战的,久之勇气必退,等到他们士气下降,士卒饥饿之时,就失去了决战的条件,只能退兵,这时候我军再出击,那就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各位,我跟诸公打个赌,到了中午的时候,一定击破夏军!”

    一个时辰过去了,两个军阵仍然是这样隔河对峙,没有任何的变化,大批的夏军将士,已经在这日头之下站了一个多时辰,因为拔营前来,走了近十里路,这会儿已经是人困马乏,不少一线的战士,干脆席地而坐,抱着手中的戈矛,眼巴巴地看着眼前的河水,不自觉地舔着干裂的嘴唇。

    中军的一处高坡之上,窦建德按剑而立,眉头紧锁,今天只有裴世矩陪在他身边,齐世让不通兵法,凌敬负气留营,只有这位前隋的吏部尚书,今天作为他的军师跟他一起上了战场,而这会儿,就连裴世矩也是神色凝重,一言不发。

    窦建德长叹一声:“我大军来此,唐军却是临水而阻,我军前进不得,突击又非上策,裴仆射,可有良策?!”

    裴世矩咬了咬牙:“请大王出动精骑,越汜水挑战!”

第二千六百二十一章 与坚持

    窦建德轻轻地“哦”了一声:“出骑挑战,唐军就会出动与我们决战了吗?”

    裴世矩摇了摇头:“未必,但是至少我军先过了河,就是勇气的表现,现在这样大眼瞪小眼地互相隔水而对,对我们不利,对唐军有利,他们是以逸待劳,身后就是虎牢关,粮食,水源都有补给,而我们远道而来,缺乏军粮,连水都没的喝,这样拖下去,到了太阳下山,他们可以回关城休息,而我军是毁营前来,难道要露宿野外吗?所以这一战无论胜负,必须今天决定,如果不能打,那我们就得全军撤退了,或者是连夜攻城,这都不如现在决战的好。”

    窦建德勾了勾嘴角:“这个道理很容易明白,但是这和派骑兵过河挑战有什么关系呢,难道我军过河,唐军就肯应战?”

    裴世矩笑道:“唐军若是肯大军压上,我们正好可以发动突击,若是唐军不敢应战,那我军士气高涨,敌军因为懦弱而士气下降,我军正好可以趁着士气高涨之时过河突击敌军。若是唐军出动小股部队应战,交战之后无论胜负如何,我军也可以紧跟着突击,只要先过河的一方,总是有优势的。”

    窦建德点了点头:“裴仆射说的有理,传令,孟海公为先锋,带三百锐骑,过汜水挑战唐军,让他们有胆就出兵决战!”

    一刻钟之后,李世民在高坡之上,冷冷地看着三百余夏军骑兵,渡河而来,为首一员大将,身如铁塔一般,持一柄开山大斧,耀武扬威,一面“孟”字将旗,迎风飘舞。

    一边的李世绩低声道:“秦王,此人正是孟海公,算是员勇将,他这样渡河而来挑战,是想鼓舞本方士气,也想察看我军的虚实,不如乱箭射回!”

    李世民笑着摆了摆手:“不,如果只坚守阵线,不敢出击的话,敌军士气会进一步高涨,只怕会全军趁着锐气过河决战,我军要想取胜就得多费不少力气,对于这种恃勇而来之辈,我们需要坚决地打击他的气势,王君廓何在?”

    五大三粗的王君廓,中气十足地吼道:“末将在此!”

    李世民沉声道:“王将军,你当年也是瓦岗旧部,应该熟悉这个孟海公的实力和战法,他有三百骑兵来挑战,我给你二百长槊手迎敌,记住,出战需要严守阵型,不可轻易中敌的引诱之计,如果敌骑退过汜水,不可追击,无过即有功!”

    王君廓暴诺一声,提槊而去,一边的尉迟恭不满地勾了勾嘴角:“为何要王将军过去,只要大王给我一百部曲,老黑我一定能拿下敌将的首级!”

    李世民哈哈一笑:“你太猛了,万一真的把敌军来挑战的给灭了,把他们吓跑了怎么办?这战我的目的不是打跑夏军,而是将之全歼!”

    尉迟恭抓了抓脑袋:“好像也是啊。”

    片刻之后,两军的挑战部队开始交上了手,唐军的长槊兵持盾方阵而前,一边喊着号子,一边组成了空心的方阵,几十名弓箭手引弓搭箭,混在长槊手的间隙之中,队伍缓缓地前进,没有丝毫破绽。

    而孟海公的河北骑兵,也显然是些训练有素的老兵,他们没有急着对唐军步兵发起突击,而是远远地在弓箭射程之外来回奔驰,时不时地假装向敌军阵列发起冲锋,每次当他们的战马开始加速的时候,唐军的步兵就马上蹲下身子,把盾牌锁在地上,长槊架于盾牌上沿,摆好严防的姿势,而几十张强弓硬弩,则死死地瞄准着来袭的河北骑兵,一旦进入射程,就是准备发射,真的是教科书般标准的以步制骑的方法,即使是对面坐地观战的夏军步兵,也是议论纷纷,点头不已。

    如此双方时进时退,三百余骑围着两百多的唐军步兵来回奔驰,极力地想要找出破绽,却是没有丝毫的机会,就这样奔了半个多时辰后,孟海公叹了口气,撮指入嘴,打了声唿哨,河北骑兵们呼啸而去,带起一阵烟尘,转眼就退过了汜水东岸。

    唐军阵中暴发出了一阵欢呼之声,王君廓抹了抹额上的汗水,沉声道:“退兵回阵!”这个严密的方阵,仍然是保持着阵形,倒退着向后行进,缓缓地没入了本方的阵形之中。

    夏军前军阵中,一直跟在阵中的长孙安世,眼中闪过一丝不忿的光芒,他对着一边的夏军前军主将高雅贤说道:“孟将军劳而无功,我军为之气夺,唐军倒是欢呼起来,这可不妙,现在我得亲自出马,过河耀武扬威一下,高将军,你可要派人接应兄弟我啊。”

    高雅贤勾了勾嘴角:“长孙大使,你是文官,这样出阵,太危险了吧,过了河毕竟是敌方地盘,我这里怕是来不及救你。”

    长孙安世笑着指了指自己胯下的一匹毛色纯青色的好马:“看,这是我堂哥长孙无宪去年从突厥带回来的上好宝马,名叫青骓,可日行千里,就算唐军阵中有将出击,离河岸也有一里有余,我们这里只隔了百余步,我就算打不过,还怕跑不回来吗?若是诱得一二唐军猛将前来追我,正好可以将之伏杀,岂不是一举两得?”

    高雅贤笑道:“那长孙大使就多保重吧,兄弟我这里派一百弓箭手掩护你!”

    长孙安世一拉马缰,两腿一夹,青骓马一声长嘶,四蹄纷飞,逸阵而出,六七个护卫紧跟着出击,而长孙安世一边奔过了汜水,一边大叫道:“唐军鼠辈,世民小儿,无胆出战,全是懦夫!”

    随着长孙安世过了河,骂声越来越大,那带着关中腔,时不时地夹杂着几个突厥单词的脏话,顺着风飘到了唐军的军阵一方,即使是两里外高坡上的李世民等一干唐军将帅,都听得清清楚楚。

    秦琼和程咬金气得吹胡子瞪眼睛,大声道:“大王,此贼太过嚣张,请准我出战,一定将之擒下!”

    李世民的眼睛却是一刻不离长孙安世胯下的那匹青骓马,久久,他才长舒一口气,喃喃地说道:“真是匹好马啊,可惜,给这么个鼠辈所骑,暴殄天物啊。”

    尉迟恭哈哈一笑:“大王若是喜欢,老黑这就去夺了来!”

第二千六百二十二章 尉迟夺马

    李世民的脸色一变,沉声道:“不可,敬德,岂能因为一匹马而让我的勇士置于风险之中呢,万万不可。本帅不许你去!”

    尉迟恭哈哈一笑:“大王,你看那个长孙安世,人模狗样地骑了匹马就过河挑衅,俺老黑不止是为了给大王夺马,更是要挫敌锐气,不然,夏军士气复振,就可能会有硬仗要打了,你放心,我的乌龙马也是神驹,不比这青骓马差,长孙安世草包一个,我真要冲他,估计他连路都不会走了。”

    李世民勾了勾嘴角:“好吧,如果是为了全军,可以试试,不过尉迟将军,千万不要勉强,你是我们的大将,如果你有什么闪失,那不是你一个人的生死,而是会降低全军的士气,明白吗?”

    尉迟恭大声道:“得令!”他回头环视站在李世民身后的部曲诸将校,大声道,“哪位勇士肯与我一起冲阵?”

    偏将高甑生和梁建方同时站了出来,以拳按胸,中气十足地说道:“我等不才,愿随尉迟将军冲阵。”

    尉迟恭哈哈一笑:“好,是好汉,咱们走!”

    李世民看着三人远去的身影,突然大声道:“擂鼓,呐喊,为尉迟将军助威!”

    长孙安世一刻不停地在辱骂着唐军和李世民,而对面的军士们全都这样静静地站着,铁面具盖着他们的脸,看不清他们的表情,只是那一闪闪的目光,让长孙安世有些心虚,但是骂了足有一刻钟,也不见一个唐军上前,这让他的胆子开始渐渐地变大,回头看了一眼,只见百余名手挽强弓的箭手,正在河边严阵以待,显然是可以为自己提供弓箭支援的,长孙安世哈哈一笑,又向前进了二十多步,离唐军军队不到三百步,他有充分的自信,以这种离岸百步左右的距离,即使遭遇到突袭,仍然能来得及逃回。

    一边的一个部曲骑卫,名叫长孙重光的,低声道:“主公,咱们是不是离河岸有点远了,这个距离,弓箭手是帮不上忙的啊。”

    长孙安世哈哈一笑:“不妨事,唐军根本没有动的意思,要是有人出阵,早就出来了,至于给咱们骂成这样吗,我看李世民也不敢轻动,咱们后面毕竟有十几万大军呢,一旦他阵形一动,我军突然掩杀,那唐军可就只能被迫接战了。没事,给我骂,使劲地骂,骂得好,重重有赏!”

    几个部曲护卫个个双眼发亮,全都把手中的矛槊往地上一戳,然后把手拢到嘴边,作成一个喇叭状,扯着嗓子就跟着骂了起来:“唐兵唐兵,无胆鼠辈!”

    正在这几个人骂的兴高采烈之时,突然间,唐军阵中爆出了一阵雷鸣般的战鼓之声,几百面大鼓几乎同时擂响,震天动地,而这几个长孙家部曲骑卫们,顿时给震得五脏六腑都在剧烈地晃动,耳膜几乎都要裂开,连呼吸都变得困难,哪还能再骂出半句呢。

    长孙安世也给这一通鼓震得脑袋发晕,说不出话来,而对面的唐军军阵之中,突然暴发出一阵阵天雷般的吼叫:“夏军夏军,今天必败,长孙安世,马上去死!”

    河东一侧的高雅贤脸色大变,大叫道:“不好,长孙大使,快回来,快回来啊!”只是他这声平时里也算得狮子吼般的鸣叫,这时候已经给淹没在唐军的战鼓与呐喊声中,哪还能有半个字传进正在淌血的长孙安世的耳中!

    随着唐军的这阵战鼓与吼叫,密集的前军步阵突然向两侧分开,三骑绝尘而出,当先一将,黑马乌槊,如铁塔一般,眼如铜铃,须发皆张,可不正是大唐第一猛将尉迟恭?

    长孙安世认识尉迟恭,这一下看到这个大老黑拍马舞槊,直取自己,吓得腿都要软了,连忙掉转马头,想要往后逃,可是他的心已经慌了,手上居然发不出力,青骓马摇头晃脑地就是在原地打转,哪还能回转半步!

    长孙重光咬了咬牙,大叫道:“主公速退,我等迎敌!”他一把抄起插在地上的长槊,大吼一声,挺槊跃马而出,直取尉迟恭,只是还没等他完全加速冲起来,对面的那道黑色闪电就从他的身边一闪而过,长孙重光还没来得及挺槊刺击,就只看到一道黑龙般的电光,在自己眼前猛地一闪,他的前胸顿时就炸开了一个碗口大小的血洞,碎裂的心肺直接从这个血洞里崩了出来,他甚至连叫都来不及叫上半声,就直接落马而亡。

    神一样的突刺,神一样的速度,长孙安世给这一幕惊呆了,居然都忘了闪避,只看到长孙重光仰面朝天地坠落马下,而胸前的血洞还向上飚起一股血箭,如同喷泉一般,等他恢复过来意识的时候,尉迟恭那张狰狞的脸已经在他的眼前晃动了,甚至带了一丝嘲讽的笑容:“长孙安世,我家大王看上你这匹马了!”

    一记老拳顿时就砸上了长孙安世那张惊愕的脸,他一下子就晕了过去,尉迟恭哈哈大笑,轻舒熊臂,一把就把长孙安世从马上拉着腰带擒了过来,往自己的身后一拉,直接就系到了自己的后背之上,动作如电光火石一般,让人甚至都来不及反应过来,不是经过千百次的演练,安能如此迅捷?

    其他的几个长孙家部曲骑卫终于反应了过来,纷纷上前想要抢走长孙安世,却给正好杀到的高甑生与梁建方二将截住了厮杀,几个回合下来,五个长孙家部曲就纷纷落马,剩下的三骑一见形势不妙,连忙掉转马头,落荒而逃。

    高雅贤气急败坏地叫道:“放箭,给我放箭!”那百余名弓手刚刚冲过了汜水,而尉迟恭正好一转身,给他绑在背上的长孙安世,整个人就面向了后面的夏军,鼻孔里鲜血长流,人却已经晕死了过去,整个成了一个天生的肉盾。

    高雅贤一下子愣在了当地,等他回过神来时,弓手们已经开始拉弓上箭了,他连忙大叫道:“停,不许放箭,千万别伤到长孙大使!”

第二千六百二十三章 动如雷霆

    就在对面唐军的阵阵欢呼声中,尉迟恭一手持槊,一手拉着青骓马,慢慢地骑回了唐军的大阵之中,就在他进入唐阵的那一瞬间,他掉转回头,看着已经退回河对岸,一脸气急败坏的高雅贤,伸出两根手指,轻轻地摇了摇,脸上尽是嘲讽之色。

    窦建德的眉头深锁,看着对面阵阵欢呼的唐军,尉迟恭这会儿已经自己骑上了那青骓马,在唐军阵前来回奔驰着,所过之处,所有的唐军都大呼威武,其士气如虹,而反观夏军将士,则个个默然无语,甚至连窦建德的中军这里,都有不少人摇头叹息,面露惧色。

    裴世矩低声道:“夏王,现在的情况不妙,我军两次过河挑衅都没有达到预料的目标,反倒是让自己气夺,敌军气盛,现在我军从出营到现在已经过了半天,时近午时,天气火热,将士们又累又饿又渴,士气又不足,要是再这样站着,只怕会有崩溃之险,依我愚见,不如让前军将士坐地休息,取水喝的同时吃些干粮,吃饱了以后再思良策破敌。”

    窦建德咬了咬牙:“也只能如此了,传令前军,轮流去河中取水喝,大部保持警戒,千万别给唐军趁势偷袭了,刚才尉迟恭冲击的那一下,速度很快,一定要当心全军压过来。”

    他说到这里,扭头看向了站在一边的范愿,沉声道:“老范,你到前面去一下,叫老高稳住,不要中了敌人的诱敌之计!”

    当范愿带着数百名护卫驰向前军之时,窦建德勾了勾嘴角,说道:“午时了,裴仆射,让众臣进见孤,大家临时议一议,看有什么办法。就在这小坡上升帐好了。”

    唐军阵营,李世民冷冷地看着五里之外的对面小坡之上,升起了一座金顶大帐,百余名身着皮甲的文官,正鱼贯而入,隐约可见窦建德大马金刀地坐在胡床之上,接受着本方官员的朝拜,李世民的嘴角勾了勾:“不作死就不会死,这时候还玩花样,窦建德,今天就是你的末日了。”

    说到这里,李世民突然回头对着站在一边的宇文士及说道:“宇文大人,你立功的时候到了,请带上三百本部骑兵,现在就过河,然后由南向北,直接北上,从敌阵之前掠过。”

    宇文士及睁大了眼睛:“大帅,你,你这是要我去送死吗?”

    李世民的眼中冷芒一闪:“宇文大人,这是命令,你执行便是,如果敌阵不动,你就继续北上,如果敌阵轻出,来追你,你就马上向撤回,我们自然有人接应你。”

    宇文士及咬了咬牙,沉声道:“得令!”转而飞奔下了高坡,很快,几百骑就如旋风一样地冲向了汜水。

    李世民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这支骑兵部队,宇文家的部曲骑兵,是由当年童山大战之后,逃回关中的骁果精兵所组成,其锋锐自不待言,靠着举荐封伦的功劳,也靠着宇文嫔在宫中的地位上升,李渊慷慨大方地让宇文士及重新指挥这几百人的骁果骑兵,现在,这些甲骑俱装的铁甲骑士,如风一般地在夏军的前军阵前不到百步的地方掠过,惊得不少取水的夏军步兵,连那些水桶皮囊都不敢要了,连滚带爬地跑回了本方的阵中。

    高雅贤破口大骂:“妈了个巴子的,唐军这些狗东西,连水都不让人喝,太他娘的欺负人了,擂鼓,给我上,不宰了这帮王八蛋,老子不活了!”

    一边的范愿眉头一皱:“老高,大王说过,我军不得妄动!”

    高雅贤恨恨地说道:“前两次我们过河挑衅,结果吃了大亏,现在是唐军反过来过河挑衅,不让我们取水,要等大王的命令到,那这些唐军早就回去了,老范,你在这里稳住阵型好了,我亲自追这几百唐军!”

    他也不等范愿回话,直接就策马而出,千余中军骑兵,跟在高雅贤的身后,鼓噪而出,一转眼就不见了踪影。

    范愿叹了口气,沉声道:“传令,擂鼓,为高将军助威!”

    李世民的眉头一下子舒展了开来,他看到夏军那严密的阵形这会儿已经打开,步兵的密集阵形中闪出无数的通道,数千骑兵从这些通道里冲出,直追宇文士及的铁骑,李世民抽出佩剑,大声道:“众儿郎,随我突击敌阵,建功立业,在此一举!李道玄,你率五百玄甲骑兵,给我冲垮夏军前军,若不能破阵而回,不用回来啊见我!”

    李道玄哈哈一笑,二话不说,直接一溜烟地奔下了高坡,他那爽郎而自信的声音在岗下随风而荡:“兄弟们,跟我冲啊!”

    李世民拉下了脸上的面当,一边的秦琼连忙牵过了什伐赤,李世民抄起马鞍上的大弓,沉声道:“各位,放手大杀吧,看看谁能第一个出敌阵后,扬我唐旗!传令,鸣千鼓,全军突击!”

    窦建德的心情不错,群臣与朝官们在这座临时的大帐里对着他三跪九叩,这让他一下子又找回成为世界中心的感觉,他满意地点着头:“各位,今天我军与唐军相持,虽小有不利,但也吓得唐军不敢过河,孤意,若是下午唐军仍然不敢应战,咱们干脆就在这里扎营,晚上开始做攻城器械,尤其是投石车,明天继续列阵,唐军继续不战,咱们就用投石车砸他们,看他们打不打!”

    裴世矩马上说道:“大王英明。臣附议!”

    一众官员们也纷纷跟着复读,窦建德正要大笑,却突然听到外面的鼓声大作,整个大地都在晃动,而杀声震天动地,一浪一浪地,混命着人喊马嘶的声音,直接传来,帅帐之外的人马惊叫之声不绝于耳,一个传令军士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大叫道:“大王,大事不好,唐军全线进攻了!我前军已经被敌军打穿,数不清的唐骑正向这里奔来!”

    窦建德的笑容一下子僵了脸上,足足愣了有半分钟,他忽然反应了过来,大吼道:“快,快调中军骑兵反击,传令各军,稳住,稳住,有擅离职守者,斩!”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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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1045/ 第一时间欣赏隋末阴雄最新章节! 作者:指云笑天道1所写的《隋末阴雄》为转载作品,隋末阴雄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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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末阴雄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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