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一章 怒不可遏
三天之后,王世充的满园内的逍遥楼里,王世充一身素服,呆坐在安遂玉生前的房间里,一遍遍地看着她最后留下的那封信,泪水止不住地向下流,虽然这个结果早在他第一次看到信的时候就有预感,可直到现在,他仍然没有完全接受安遂玉就这么离开自己的事实。
张金称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老爷,高仆射来了,就在下面密室里,您看!”
王世充突然条件反射式地大吼起来:“去他妈逼的高熲,叫他还我的阿玉性命来!!”他的双眼圆睁,几乎要瞪出血来。
张金称从没有见过王世充如此失态,吓得目瞪口呆,原地不动。
王世充吼完之后,象头野兽似地,一把抄起桌上的一个水壶,想要狠狠地砸到地上,刚刚举过头顶,突然整个人凝住不动,他想起这水壶是安遂玉每次给他倒水的那个,安遂玉温柔的声音言犹在耳:“行满,喝酒伤身,在我这里,只许喝水,不许喝水!”
王世充缓缓地放下了这个水壶,终于忍不住,趴在桌上放声大哭起来。
张金称看得不忍,轻轻地叹了口气,准备转身离开,却听到王世充说道:“等等,你去通报高仆射,就说我换身衣服,马上过去。”
高熲换了一身便装,在王世充的地下密室里负手而立,他的脸上没有半点喜悦之情,而人也是心事重重,直到王世充的声音在他的身后响起:“见过高仆射。”
高熲转过身,看着一身素服的王世充。叹了口气:“行满。这次真是对不住你了。闹成这样,老夫也是没有想到的。”
王世充的语调冷冰冰的,没有任何感情:“高仆射,不用多说了,阿玉在走之前,留下过书信,里面说得很清楚,这么多年。我们夫妇二人承您关照了。”
高熲的脸色微微一变:“行满,你这是在指责老夫没有尽力保护好玉儿吗?”
王世充淡淡地说道:“不敢,阿玉在遗书中说过,能为高仆射效死,是她的福份。还要下官以后要更尽力地侍奉高仆射呢。”
高熲听得出王世充话中的愤怒与哀怨,摇了摇头:“行满,老夫可以对天发誓,老夫真的没想着要玉儿的命,只是事情紧急,杨素已经和独孤皇后正式结盟。尽全力要搜集太子的罪证,老夫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杨素是老夫一手提拔和举荐的,难道你以为老夫忍心亲手毁了他吗?”
王世充冷冷地说道:“是,越国公是大才,高仆射一向从国事出发,自然是不会舍弃这种大才的,象玉儿这样的女人,自然是能舍即舍。”
高熲一下子怒容上脸:“王行满,老夫已经这样低三下四地上门向你赔罪了,你还要如何?太子又不知道我们的计划,他当时只是为了向皇上表忠心而已,再说了,一个女人而已,男子汉大丈夫,岂可如此拘泥于儿女私情?!”
王世充咬了咬牙,多年来被高熲压抑的屈辱和愤怒,在今天终于象火山爆发一样,现在这个密室里,只有二人而已,而且高熲这次攻击不成,权势已失,末日可期,再不可能象以前那样一手遮天,自己再不用曲意逢迎这个老人了!
王世充大声吼了出来:“高仆射,阿玉确实只是一个女人,一个突厥女人,但请你记住,他是我王世充的女人,不是你高家的一个奴婢!你无权决定她的生死,而且对我王世充来说,世上没有任何一个别的女人,可以替代我的阿玉!”
高熲也没有料到王世充的反应会如此强烈,微微一愣,转而厉声道:“王行满,你想要做什么,反了不成!”
王世充心一横,向前一步,大声道:“高仆射,要谋反的不是我王世充,而是你吧!你为保太子,策划阴谋,威逼利诱我的侍妾去行猫鬼之术,诅咒皇后,究竟是谁谋反?”
高熲的脸色一变:“你想做什么?”
王世充咬牙切齿,状若疯狂地吼道:“高仆射,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在行此计之前不征求一下我的意见,这些年来你以为你操纵控制阿玉,来探听我这里的情报之事,我会不知道吗?你是不是以为我王世充还和十年前的愣头青一样,可以随便任你摆布?”
“你知道不知道这么多年来我为什么不愿意加入你的太子集团吗?不是因为我王世充不贪恋权势,而是因为我王世充有自己的情报来源,能决定谁是太子的,只有皇上和皇后,如果他们铁了心想易储,你再折腾又有何用?!”
“可笑你身为宰相,与皇上共处二十年,连他这点心思都猜不到,皇上是在忌惮太子吗?他真正忌惮的,不是别人,而是你高仆射,看看大隋的朝廷上下吧,杨素是你举荐的,苏威是你举荐的 ,边关大将里,韩擒虎,史万岁,贺若弼,哪个不是你举荐的?试问这隋家天下,是姓杨还是姓你的高?”
高熲的瞳孔猛地一收缩:“这些话,你为什么以前不跟老夫说?”
王世充哈哈大笑,双眼通红,状若疯颠:“你高仆射一向老子天下第一,听得进人言吗?你想的只有控制别人,操纵别人,所有人都是你的棋子,所有人都要听命于你!我王世充给你象条狗一样地天南海北使唤了个遍,屁都不敢放一个,你不也是最追求这种感觉吗?这么多年,我也好,裴世矩也好,都不愿意加入你的太子集团,你若真是能冷静分析一下,还会看不出其中原因?”
高熲身子微微一晃,脸色变得惨白:“皇上真的猜忌老夫吗?不会的,这怎么可能!”
王世充冷笑道:“自古哪个皇帝不会忌惮猜忌权臣!高仆射,你在宰相位子上呆得太久了,怎么连这条都忘了?你把持朝政二十年,以为可以通过满朝大臣皆你举荐,就让皇上忌惮你,不敢动你,你真当皇上是刘阿斗,汉献帝吗?!”
高熲一阵急火攻心,眼前一黑,几乎一口血都要喷出来,向后退了两步,险些摔倒,伸手扶住了那张大椅的扶手,才堪堪站住,他强行咽下了这口血气,沉声道:“王世充,你想怎么样!”
王世充仰天哈哈大笑,笑声中充满了悲伤与愤怒,而两道泪水,顺着他的眼角长流,笑毕,他擦干净眼泪,紧紧地盯着高熲,一字一顿地说道:“高仆射,我王世充恩怨分明,有恩必报,有仇也必报,这些年我能到今天这个位置,确实是靠了你的庇护,但也是靠我王世充出生入死,一手打下来的,你对我有提携之恩,却非救命再生之义。
至于你对阿玉,先是利用她监控我,然后这次又害她送命,事已至此,阿玉已经用了她的命,还了你所有的恩情,从今以后,你我的恩怨一笔勾销,我王世充与你高熲,从此行如路人,再无关系。至于杀我兄长的王世积,我必复仇,还有夺我阿玉性命的太子杨勇,我也必复仇!”
高熲吃惊地睁大了眼睛:“王世充,你疯了吗?你怎么可以有如此不臣之心,向太子复仇!”
王世充朗声道:“我管他是太子也好,玉皇大帝也罢,杀了我的女人,就得付出代价,阿玉的命在我眼里,胜过一切!高仆射,你如果识趣,现在就最好袖手旁观,如果你想帮着王世积和太子跟我作对,那休怪我王世充翻脸不认人!”(未完待续。。)
有关猫鬼案的说明,附感谢名单
近来本书写到的猫鬼案,在多数书友看得毛骨悚然,大呼过瘾的同时,也有些书友说我装神弄鬼,改写灵异了,这里我觉得有必要作个说明。
猫鬼案并不是我的小说发明,而是见于<<资治通鉴>>和隋书独孤陀列传里的真正事件,摘一段原文如下:
独孤陀:字黎邪,独孤伽罗之弟。仕周胥附上士,坐父徙蜀郡十余年。宇文护被诛,始归长安。高祖受禅,拜上开府、右领左右将军。久之,出为郢州刺史,进位上大将军,累转延州刺史。好左道。其妻母先事猫鬼,因转入其家。上微闻而不之信也。会献皇后及杨素妻郑氏俱有疾,召医者视之,皆曰:“此猫鬼疾也。”上以陀后之异母弟,陀妻杨素之异母妹,由是意陀所为,阴令其兄穆以情喻之。上又避左右讽陀,陀言无有。上不悦,左转迁州刺史。出怨言。上令左仆射高颎、纳言苏威、大理正皇甫孝绪、大理丞杨远等杂治之。陀婢徐阿尼言,本从陀母家来,常事猫鬼。每以子日夜祀之。言子者鼠也。其猫鬼每杀人者,所死家财物潜移于畜猫鬼家。陀尝从家中素酒,其妻曰:“无钱可酤。”陀因谓阿尼曰:“可令猫鬼向越公家,使我足钱也。”阿尼便咒之归。数日,猫鬼向素家。十一年,上初从并州还,陀于园中谓阿尼曰:“可令猫鬼向皇后所,使多赐吾物。”阿尼复咒之,遂入宫中。杨远乃于门下外省遣阿尼呼猫鬼。阿尼于是夜中置香粥一盆,以匙扣而呼之曰:“猫女可来,无住宫中。”久之,阿尼色正青,若被牵曳者,云猫鬼已至。上以其事下公卿,奇章公牛弘曰:“妖由人兴,杀其人可以绝矣。”上令以犊车载陀夫妻,将赐死于其家。陀弟司勋侍中整诣阙求哀,于是免陀死,除名为民,以其妻杨氏为尼。先是,有人讼其母为人猫鬼所杀者,上以为妖妄,怒而遣之。及此,诏诛被讼行猫鬼家。经未几而卒。炀帝即位,追念舅氏,听以礼葬,乃下诏曰:“外氏衰祸,独孤陀不幸早世,迁卜有期。言念渭阳之情,追怀伤切,宜加礼命,允备哀荣。可赠正议大夫。”帝意犹不已,复下诏曰:“舅氏之尊,戚属斯重,而降年弗永,凋落相继。缅惟先往,宜崇徽秩。复赠银青光禄大夫。”有二子:延福、延寿。
由此可见,这个猫鬼案乃是历史真事,至于是不是真有猫鬼,这点不得而知,我个人倾向是没有此事的,历史上的巫蛊案,猫鬼案的背后,都是看不见的黑手和残酷的政治斗争,在我看来,此案牵涉的双方一个是独孤皇后的兄弟,另一个是杨素的姐姐,很明显是一起直指杨素,独孤皇后和晋王杨广这个夺位集团的阴谋,而我的书中,也把这个案子写成了高熲策划的一起打击政敌的行动,以王世充的视角来看待,顺便加入了安遂玉之死,成为王世充彻底与高熲决裂,转向杨素和杨广集团的一个楔机,也是慢慢地由做官流转向造反流的重要点。所以这是一个跳不过的重要剧情,猫鬼案,必须有,安遂玉,必须死,不然后续的剧情,无法展开。
接下来的一段剧情将会是以主角的复仇与征战为主,应该会让大家看得很爽,前一百多万字那种主角忍辱负重,夹缝求生的郁闷能一扫而光,王世充前世黑老大那种残忍凶狠,冷酷无情的特质也会得到充分展现,希望能得到大家的继续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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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二章 反击的开始
王世充说完之后,向着高熲行了个礼,转头昂首而出,高熲突然反应了过来,怒吼道:“王世充,给我站住!你可别忘了,我高熲现在还是尚书左仆射,免你的官,甚至要你的命,都不是太难的事!”
王世充站定了脚步,也不回头,高声道:“高仆射,你未免也太认不清形势了,罢我官或许你能做到,你信不信你罢我官的当天,我就能找越国公给升一个更高的官职?至于你想罗织罪名,要我的命,那就来好了,这些年一桩桩一件件我为你做的见不得光的事,到时候我都会在大理寺说出来,别的不谈,就是阿玉猫鬼这事,书信俱在,到时候你看看是你死还是我死!”
说到这里,王世充突然猛地一扭头,眼中绿光一闪:“高仆射,你知道我王世充的为人,不要逼急了我,现在我念旧情,叫你一声高仆射,你若是收手中立,还可保个全身而退,你若是与我为敌,那咱们看看谁先死!”
高熲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王世充,你是不是看老夫快要失势了,想要转投门庭了?杨素是什么人老夫最清楚不过,你以为他会收你这三姓家奴吗?”
王世充冷冷地说道:“高仆射,你也好,越国公也好,能掌控一切的时代都已经过去了,我王世充以后不需要依靠你们过活,也不需要逢迎你们。您有空还是好好考虑一下接下来自己怎么办吧,送您最后一句忠告,跟突厥打完仗后。激流勇退。对你是好事。对你一直要保的杨勇也是好事。”
高熲厉声道:”王世充,你可考虑清楚了,迈出这一步的后果!”
王世充头也不回地向前大步而行:“我早已经考虑得清清楚楚了,高仆射,在下还有要事,先走一步,您老请便吧。”
王世充的身影通过了那道入室的铁门,密不透风的铁门重重地合上。只剩下高熲呆若木鸡地还留在原地。
从密室出来后,王世充直接上了逍遥楼的四楼,凭栏而望,夜风拂面,这会儿却是说不出的畅快,多年来心头高熲的巨大阴影终于一扫而散,可这却要付出阿玉的生命作为代价,这是他无法承受之重。
裴世矩的叹息声从背后响起:“唉,行满,你何至于此。”
王世充没有回头。冷冷地说道:“弘大,你全听到了?”
裴世矩也站到了王世充的身边。目光投向前方:“今天恩师和我两个人来的,护卫们都在密道之外,我是在进来的门外守着,本来恩师是真心想向你道歉的,你这么对他,实在太过分了。”
王世充的声音中没有任何感情:“你是来劝我向他赔罪,回头的吗?”
裴世矩长叹一声,苦笑道:“你王行满的个性,我还不清楚吗?话已出口,再收回又怎么可能,即使恩师表面上肯让你回去,也一定是心存芥蒂,以后再也不可能搞好关系了。”
王世充摇了摇头:“你是不是觉得我今天太过份了?”
裴世矩沉吟了一下,说道:“恩师对你的做法,是有些过份,但太子出手那事,我敢以性命担保,他确实不知情,而且他还跟我交代过,要我想办法保全安姑娘的。”
王世充冷冷地“哼”了一声:“说什么也没用了,人死不能复生,再说从理性上分析,这次高仆射一击不成,已失先机,我刚才的那些话,也是肺腑之言,并不是狂言发泄,你应该能听得出来。弘大,高仆射这条船看来是要沉了,你有什么打算,陪着你恩师一起完蛋吗?”
裴世矩的嘴角勾了勾,说道:“行满,独孤皇后那夜之后,连续几天绝食,水米不进,而独孤陀的弟弟,司勋侍中独孤整则在大兴宫门外长跪不起,为兄长求情,最后皇上终于在今天下令,免独孤陀一死,贬为庶民。”
王世充“唔”了一声,说道:“那独孤陀的夫人杨氏呢?”
裴世矩说道:“独孤夫人杨氏,被勒令出家为尼。”
王世充哈哈一笑,笑声中充满了无尽的悲凉:“这次她作为主谋倒是能保住一命,我的阿玉却是当场给射死,天道何在?!”
裴世矩叹了口气:“皇上还下令,大隋境内,不允许再养巫蛊、猫鬼、厌魅这些害人之物,若再有人养这些东西被发现,直接充军流放三千里,如果操纵这些邪物致人死命,则直接处死。”
“对了,行满,前几年曾有人告状,说是家人被猫鬼害死,当时的办案官吏都认为这是无稽之谈,直接将告状之人赶走。这回皇上亲眼目睹了猫鬼害人之法,下令将这些案子重审,如果属实的话,就把那些用猫鬼害死人的行巫之人全部处死。”
王世充听后,半天默不作声,幽幽地说道:“皇上这是想出一口没杀成独孤陀夫妇的恶气啊。”
他的目光落在了裴世矩的身上:“弘大,只怕高仆射很快就要面对接下来的反击了,你刚才还没回答我,你有什么打算?”
裴世矩半晌无言,久久,才叹了口气:“行满,你真的觉得高仆射再无翻身的机会了吗?”
王世充冷笑道:“他现在已经没有退路了,即使全身而退,主动交权,越国公这次差点给他害死,也不可能放过他,所以死撑到底,是他唯一的选择,弘大,其实我刚才知道你在门外,有些话也是说给你听的,你是要站在哪一边?”
裴世矩的嘴角抽了抽,目光炯炯,最后还是坚决地说道:“站在你这边的话,一定会和我恩师为敌吗?弘大,如果那样的话,我宁可辞官不做,两不相帮。实在要帮的话,我也只有选择和恩师站在一起了,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王世充的眼中碧芒一闪:“刚才我说得很清楚,高仆射不与我为敌,我也不会与他为敌,可是现在,我得先开始我的复仇计划。”
裴世矩紧张地说道:“什么意思?你现在就要找太子报仇?这和现在就与恩师宣战,有何区别?”
王世充冷笑道:“不,这次我要先收拾的,不是杨勇,而是多年来我的死仇王世积,弘大,这次你帮不帮我?”
裴世矩的瞳孔猛地一收缩:“什么,你要对付王世积?他位高权重,又身为凉州总管,你现在虽然有钱,但官不过五品,又怎么可能对付得了他?”
王世充冷冷地说道:“事易时移,以前高仆射权倾朝野,跟他结盟的这些关陇大将自然也可以横行一时,即使有不法行为,也没多少人敢举报,除非象贺若弼这种脑残直接向皇上伸手要权,碰了谋反这条红线,不然的话,基本上是不用担心国法的。”
“可现在高仆射全力一击越国公不成,先手已失,这会儿只怕这些人历年来的不法事件都可以成为打击报复的证据,王世积素来骄横,不仅是他本人,就是手下的幕僚家将,也都是一堆把柄,我早已经收集了许多,等的就是今天这个机会,弘大,和不和我王世充继续做朋友,就看你的了!”
裴世矩咬了咬牙,最后下定了决心:“好吧,扳倒王世积这事上,我帮你!不过我有言在先,此事到王世积为止,千万不能涉及恩师。”
王世充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他转过身,拍了拍裴世矩的肩膀:“放心好了,我的目标已经选好,就是王世积的铁杆狗腿子,开府将军皇甫孝谐。”(未完待续。。)
第四百三十三章 赤发单雄信
两天之后,大兴城的满记射箭场,装修了一个月的原跑马射猎场终于重新开张了,这几年下来,大兴城里的武将们,都已经习惯了有这么个可以自由驰猎的地方,前一阵子关门整修,还真让大家有些不太习惯。
更主要的原因是武人们少了一个聚会结交同道中人,射完猎的地方,在这地方跑完马可以顺便出去找个酒庄 ,把打来的野味下酒,吹牛打屁,饮酒作乐。
今天一听说跑马场重新开张,这些剽悍的武人们早早地就在跑马场外排起了队,只为今天能争到一个射箭的靶位。
身为从四品开府将军的皇甫孝谐,却显然不用担心自己没有地方射箭,他是这家射箭场的常客了,大兴内外无人不识他皇甫将军。
身为关陇大将皇甫绩的远房族侄,又当了上柱国王世积多年的亲信护卫,自己也是一刀一枪在战场上搏出来的功名,皇甫孝谐每次在这里霸着自己的那个背光顺风的中央靶位时,都是昂首挺胸的,甚至这家射箭场先后换过的四五个管事,每次只要自己一来,都会象个孙子似地在自己的身边端茶送水,主动招呼。
大兴城中有个潜规则,大将军以上的高级武将,往往是在自己的家中驰马射箭,而开府以下的中高级武官们,则往往喜欢在这个射箭跑马场扎堆,主要还是为了搞好和自己年龄,地位差不多的同僚们之间的关系。这样一来,身为开府的皇甫孝谐,自然可以在这个地方享受私人订制级别的专享服务。
刚过辰时。这会儿的射箭场门外已经停了几百匹马,数百名武官们都穿了便服,等着排队入内,穿了一身大红的绸缎劲装,活象头大狗熊的皇甫孝谐却懒得和这些人一起排队,前面两个如狼似虎般的亲卫一路排开众人,嘴里嚷嚷着:“闪开闪开!”
武人往往血气方刚。不少人给这样推开后本能的第一反应就是握紧了拳头回头想要打人,但一看到如黑铁塔一般,满脸横肉的皇甫孝谐。却只能打落了牙齿往肚里吞,这家伙的权势和本身的武功,都不是这些一般只有六七品的低级武官们可以比的,要不然他们也不用在这里排队了。
皇甫孝谐一路大摇大摆地晃到最前面。一个二十岁左右。身材高大,面如重枣,赤发似火,留着及胸长髯的高大汉子迎了上来,冲着皇甫孝谐不卑不亢地行了个礼:“这位将军,请问今天预约过位置了吗?”
皇甫孝谐的脸色一沉,前面一个满脸麻子的亲卫骂将开来:“什么东西,还敢跟我们家皇甫将军说这种话。你不知道我们家将军从来不预约位置的吗?”
那红发大汉微微一笑:“原来是大名鼎鼎的皇甫将军,在下新来此地。不过也听过将军的虎名,失敬失敬。”
皇甫孝谐的脸上现过一丝得意之色,在王世积手下做惯了孙子的他,有一种近乎变态的逆反心理,这些年升为开府,半脱离王世积控制之后,疯狂地想要在这些地位不如自己的人面前找到那种作威作福,高高在上的感觉,一言蔽之,就是要狠狠地当爷。
而那个狗仗人势的麻子亲卫也来了劲,“嘿嘿”一笑:“看你小子还算机灵,挺上道儿的,你们家刘管事呢?叫他快点出来迎接皇甫将军。”
红发大汉笑了笑:“刘管事已经调任他处了,从今以后,在下就是这满记跑马场的管事,以后还要请皇甫将军多多关照。”
皇甫孝谐“哦”了一声,上下打量了那大汉两眼,此人也是身高八尺,剽悍魁梧,虎背熊腰,一看就是难得的壮士,完全不象这射箭场以前的那几个一脸市侩精明的生意人管事。
皇甫孝谐冲着那红发汉子说道:“喂,你姓甚名谁,报上名来。”
红发汉子正色道:“在下姓单,双名雄信,新来此地的,蒙东家不弃,让在下掌管此处,我们东家说了,皇甫将军是我们这里的大客户,要好生招待。”
这单雄信乃是张金称的远亲,河东潞州人,从小遍寻明师,学得一身枪棒功夫,勇力绝伦,十五六岁的时候就在乡里大名鼎鼎,堪称少年英杰,这两年王世充地位渐高,离开府也只有一步之遥,便开始有意识地让手下们推荐一些身具异能之士,而这单雄信,则是这一年来投奔王世充的人中的佼佼者,一身武艺在王世充现在的手下里,也只有张金称能和他过上百招了。
王世充看单雄信这样的赳赳武夫,是条好汉,便让他掌管这射箭场,这些年在这里打架闹事的军汉为数不少,以前为了做生意和气生财,王世充往往息事宁人,而以后他并不打算这样做,派个猛男镇镇场子,正是前世他当黑老大时做得最多的事情。而且,特意选择了今天重新开张,也是别有深意的。
皇甫孝谐得意洋洋地笑道:“你东家当年初上战场的时候,就是在本将军的麾下,本将军跟你东家也算是老交情了,哈哈。”他看了一眼在后面窃窃私语,脸上写满了愤愤不平的那些军汉们,厌恶地说道,“本将军不想在这里跟人挤来挤去的,你东家应该教过你规矩吧,先带本将军进去。”
单雄信微微一笑,抬手向内作了一个请的手势,说道:“皇甫将军请进。”
皇甫孝谐满意地点了点头,大摇大摆地跟着单雄信走了进去,满记射箭场刚刚经过了装修,尤其是门头这块,更是张灯结彩,桐木红漆,看起来气派非凡,单雄信引着皇甫孝谐从一边的小门走了进去,一路上转过了两三道弯后,来到了宽敞的射箭场。
皇甫孝谐得意洋洋地向着自己一贯射箭的四号靶位看了过去,那里是射箭场第二好的位置,除了留给越国公世子的一个靶位外,就数这个在中央的靶位视线最好,皇甫孝谐常年占着这个位置,即使他人不在,也无人敢上。
可是皇甫孝谐一眼看去,脸色却突然大变,那靶位上分明站着一个人,身穿蓝色绸缎便服,离得挺远,看不太清,那人后面跟着两个随从,正在弯弓搭箭,一箭箭地射着,手起箭出,两个随从还不停地拍手叫好。
皇甫孝谐回头盯着单雄信,指着那靶位,厉声道:“单管事,这是怎么回事,我的四号靶位怎么让人占了?难道刘管事没跟你交代过,那靶位是我的吗?”
单雄信的脸上现出一丝惊讶:“不是吧,皇甫将军,您看到的是六号靶位,可不是四号,刘管事临行前交代过,四号靶位雷打不动都是要留给皇甫将军的。”
皇甫孝谐回头一看,只见原来的最东方数起的靶位,向东又增加了两个,这样原来的靶位都加了两个,原来自己的那个四号靶,现在就成了六号靶。
皇甫孝谐骂了起来:“娘的,你们扩建了两个靶位,现在老子原来的四号靶就成了六号,单管事,你去跟那人说,就说他现在的靶位是老子的,让他快点收拾东西换地方,老子的地盘,不给别人!”
单雄信无奈地摇了摇头:“皇甫将军,不是在下不愿意去跑这趟腿,您也知道,我们这射箭场现在还没开门,能提前进来的客人,都是身份非同一般的,这位今天也是跟您一样,上来就说他的六号靶不许动,还说谁要占他的靶位,就自己过来说。”(未完待续。。)
第四百三十四章 斗殴(一)
皇甫孝谐气得抓下自己头上的帽子,狠狠地向地上一扔:“他奶奶个比的,哪个王八蛋敢抢我皇甫孝谐的位子,不打得他千朵万朵桃花开,他还不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狗子,二柱,给老子上!”
两个亲卫大概平时没少经历这种事情,一撸袖子,气势汹汹地跟着皇甫孝谐,就向前方奔了过去。
远处的一个凉棚里,王世充换了一身杂役的打扮,青衣小帽,透过凉棚架子的缝隙,远远地看着来势汹汹的皇甫孝谐离着那个靶位越来越近,嘴角边勾起一丝阴沉的冷笑。单雄信向着这个地方看过来,点了点头,然后快步跟上。
皇甫孝谐人还没到,雷鸣般的声音就先到了,那嗓门虽然比不上鱼俱罗,可也象是半空中响了个小雷,震得十步之内的人耳膜一阵鼓荡:“喂,前面射箭的那人,你占了本将军的位置了。”
那蓝衣人正在搭弓引箭,屏气凝神,一箭飞出的时候突然给皇甫孝谐这么一吼,心一慌,手一抖,箭歪了一歪,直接脱了靶,气得把弓向地上一摔,回头就吼道:“哪个王八蛋敢搅了大爷的雅兴,不想混了!”
两人一下子对上了眼 ,各自脸色一变:“怎么是你!”
那蓝衣贵人不是别人,正是已经担任了骁果军上仪同将军,身兼晋王府中兵参军的段达。虽然他的官位比皇甫孝谐低了一级,但由于是骁果军官,天生高人一等。这也算扯平了。加上段达本人也是八尺大汉。膀大腰圆,配合上那道斜着劈过整个脸庞的长长刀疤,更显得凶悍勇武,比起活象只大狗熊的皇甫孝谐,也是分毫不让,甚至更有些禁卫军的高贵范儿。
皇甫孝谐一看是段达,心里嘀咕了一句:怎么是他!段达是他不想惹的人,但如果就这么走了。那所有人都会以为自己怕了段达,面子也算丢光了,以后都不好意思再来这里混。
不吃馒头,只争口气,皇甫孝谐咬了咬牙,先换上了一副笑脸,拱手行了个礼:“哟,这不是段仪同么。好久不见!”
段达先是微微一愣,接着也拱手回礼道:“哎呀呀,这不是皇甫将军吗?今儿个是哪阵风把你吹到这里了呢?刚才段某不知道是大驾光临。一时出言无状,还请恕罪啊。”
皇甫孝谐哈哈一笑:“哪里哪里。早知道是段仪同在这里,孝谐也不用这样过来了。只是话说回来,你段仪同不是一直在那个六号靶位上射箭的吗?今天怎么会来我这个四号靶?”
段达摇了摇头,一手指着自己靶位上的那个大大的“陆”字,说道:“皇甫将军,你可看清楚了,这明明是六号靶位,段某自从这里八年前开张以来,就一直在六号靶,这个你应该是知道的,怎么就成了你的四号靶?”
皇甫孝谐脸上的笑容,沉声道:“段仪同,这射箭场经过了整修,东边多出了两个新靶位,现在这里的六号靶位,就是原来孝谐一直占的四号靶,你不会不知道吧。”
段达今天本就是王世充专门请过来的,虽然事先没有告诉他要做什么,但以他的精明,一看到这个四号靶位变成了六号,而且王世充今天一上来就把自己迎到这里,然后又借故离开,他一下子就明白了王世充的深意。
段达咬了咬牙,他意识到今天是为王世充两肋插刀的时候了,冲着这么多年王世充对自己的关照,今天无论如何也得帮他把皇甫孝谐给顶住了,更何况这些年来他早就看皇甫孝谐不顺眼了,只不过王世积以前权势冲天,自己惹不起,所以一直才对其忍气吞声,今天既然王世充暗示自己与其正面对抗,显然已经想好了对付皇甫孝谐的主子王世积的办法,自己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于是段达的脸也沉了下来:“皇甫将军,今天段某一来,只是到了原来自己一直呆的位子上,谈不上抢你的靶位,再说了,这射箭场新开,段某自己来得早,自然可以先挑自己喜欢的位置,你皇甫将军一来就要赶我走,只怕不太好吧。”
皇甫孝谐平素里一向飞扬跋扈,就是在这射箭场里,六品的都尉都有几个给他当众打过,屁都不敢放一个,哪受过这种鸟气?在王世积手下装孙子也就够了,来这里本就是抖威风摆谱第一,射箭骑马第二的,今天给段达这样当面顶撞,这口鸟气如何能咽下?
于是皇甫孝谐一下子脸色发黑,冷冷地说道:“段仪同,这么说你今天真的是一点面子也不给?就在这儿不走了,是不是?”
段达也是个血性汉子,在骁果军中也一向是把别人呼来喝去惯了,这辈子除了王世充还没服过谁,这下子给皇甫孝谐这样威胁,心头的火也腾地一下上来了,向前半步,毫不示弱地说道:“皇甫将军,这位子今天我姓段的占定了,你若是也想要这位子 ,好言相劝,看在同朝为将的份上,段某可以和你分享,正好也比比箭术,你若是非要赶我走,那对不起,今天姓段的还真就在这里不走了!”
段达说完,抄起一边给他刚才扔掉的那张大弓,弓如满月,箭似流星,一箭出手,正中百步外的那个箭靶红心。
皇甫孝谐再也忍不住了,怒吼道:“娘**的,你段达今天成心跟老子做对是不是,以为你他娘的是骁果老子就不敢弄你了?”
段达的脸涨得通红,怒从心头起,怒向胆边生,两手一运力,这张坚固的二尺半檀木大弓被其生生折断,向上一步,指着皇甫孝谐大骂:“姓皇甫的,你娘比的以为跟着王世积混就可以横行霸道了?!告诉你,老子忍你很久了,现在老子就在这里,你弄老子一个试试?”
皇甫孝谐二话不说,大脚一抬,一下子踹到段达的大腿上,段达没料到这家伙真的会出手,猝不及防,皇甫孝谐这一脚又是用了大力,直接把段达踹倒在地。
皇甫孝谐一招得手,得意地大笑道:“娘**的,叫你小子敢跟老子横!我弄死你!”
段达一个鲤鱼打挺蹦了起来,二话不说,一个巴掌就向皇甫孝谐的脸上扇了过去,嘴里大骂道:“弄你娘了个比,老子弄死个狗东西!”
距离太近,段达这一下出手极快,皇甫孝谐更是想不到这家伙给自己这样一踹居然能一下子蹦起来反击,这巴掌打得结结实实,瞬间皇甫孝谐的黑脸上就留下了一道五指印,饶是皇甫孝谐壮如熊罴,这一下也是给打得眼前一黑,两眼金星直冒,后退两步,差点没摔倒。
皇甫孝谐这辈子除了给王世积打过以外,哪吃过这种亏,“哇呀呀”地一阵子狂吼,一撸袖子,晃着两只沙包大的拳头,直接就奔着段达冲了上去,嘴里吼道:“王八崽子,今天不弄死你,老子也不用混!”
段达也毫不示弱地迎拳而上,使出浑身的功夫,拳来脚往,和皇甫孝谐打成了一团,拳拳到肉,闷哼声伴随着拳脚相击的声音不绝于耳,而双方的四个随从一见主子开打,也纷纷挑上对面的对手,扭打在一起,好不热闹。
王世充不紧不慢地踱了出来,早有准备的单雄信这会儿已经带了二十多个膀大腰圆的壮汉子,个个一身短打扮,手里拿着碗口粗的大木棒子,狼行虎步地赶了过来,向着王世充行了个礼:“东家,怎么办?”
王世充眼中的冷光一闪:“照着姓皇甫的往死里打,打死我负责!”(未完待续。。)
第四百三十五章 斗殴(二)
皇甫孝谐“忽”地一拳击出,直奔段达的面门,段达匆忙间抬起左臂一格,“呯”地一声,这一记直拳正中段达的左臂,同时段达飞起的一脚也踢中了皇甫孝谐的腰间,两人同时闷哼一声,皇甫孝谐粗壮的身子晃了晃,嘴角边渗出一丝鲜血,还是站住了,而段达的左臂给这一下打了结结实实,一下子麻木地失去了知觉,连退三步,想提臂都有些困难了,脸色也涨得青紫。
皇甫孝谐哈哈一笑,抹了抹鼻孔里流出的血,张着血盆大口,凶相毕露:“娘**的,看看谁弄死谁!骁果?我呸!”
他恶狠狠地正要上前继续攻击,突然听得脑后一阵劲风袭过,心中暗叫不好,一个大旋身,举起左臂一格,只听“嘭”地一声,一根茶杯口粗的桐木棍子,结结实实地打到他的胳膊上,“喀喇”一声,这根大木棒子竟然给打得从中折断,而皇甫孝谐的左臂也是一阵疼痛,虽然他运了硬气功,但毕竟是血肉之躯。
皇甫孝谐定睛一看,居然是刚才领自己入场的单雄信,这会儿正领着二十多个壮汉子,一手拿着粗逾儿臂的大木棒子,棒子头在另一只手的掌心轻轻地拍击着,显然已经做好了上前奋击的准备。
皇甫孝谐这回也顾不得再追击身后的段达了,跳着脚吼道:“你他娘个贱奴才,竟敢打老子!信不信老子拆了你这鸟地方,把你们这个鸟人全给活剥了皮!”
单雄信冷冷地说道:“什么几巴长毛的鸟人,给点颜色还想开染坊了。也不看看这是谁开的地方。别说你。就是你主子王世积来这里闹事,老子照打不误,兄弟们,给我上,打到他跪为止!”
二十几个壮汉子一涌而上,四五个人持棍,对着皇甫孝谐带来的两个随从,就是一通猛打。而剩下的十几个人,则跟着单雄信一起,饿虎扑食一般地冲向了皇甫孝谐,三四根棒子冲着皇甫孝谐的腿脚过去,两三根袭向他的后背,而剩下的**根则是劈头盖脸地一通乱打,直奔着皇甫孝谐的头脸过去,尽是致命的要害之处。
皇甫孝谐伸手抢下一根棒子,刚格挡住打向自己脑袋的几棒,背后和腿上就遭遇了一连串的重击。饶是他硬气功护体,生生震断了好几根大棒。也仍然是给打得口吐鲜血,五脏六腑震个不停。
只是皇甫孝谐毕竟是沙场悍将出身,尸山血海里摸爬滚打出来的,这几下重击没有打到他的要害,反而刺激地他凶性大发,手里的棒子一通抡击,四五个近身的打手被直接砸中,头破血流,顿时晕倒在地,人事不省。
不知什么时候,王世充换了一身绸缎长衫,走到了单雄信的身边,身后带着张金称为首的的十余个虎背熊腰的壮实护卫,这些人都是以前番上军士里的精英,有些还入过骁果,退役回乡后王世充重金请来自己山庄中的,平时也是最近身的保镖,今天为了对付皇甫孝谐,王世充也特意把这些人都带了过来。
单雄信一看王世充驾到,连忙行了个礼:“东家,您怎么来了。”
王世充面沉如水,看着十几步外困兽犹斗,凶性大发的皇甫孝谐,对单雄信说道:“怎么,这么多人都没法把此贼拿下?”
单雄信摇了摇头:“这厮凶悍得紧,他毕竟朝廷大将,兄弟们下手也怕真伤了他的性命,还是多少有点保留,可这厮出手却是无所顾忌,东家,真的打死了也没事吗?恐怕不太好吧。”
王世充冷冷地说道:“我说的话,一个唾沫星子一个坑,说了往死里打,你当我是放屁?拿弓过来!”
一边的张金称手里拿着一张檀木大弓,直接递给了王世充,王世充接过弓箭,二话不说,抄起张金称腰间箭袋里的一只长杆狼牙箭,搭弓上弦,弓如满月,弦紧紧地贴在自己的左脸上,而闪着寒光的箭头,直接对准了十余步外的皇甫孝谐。
王世充这会儿的眼里,大哥王华师的脸一闪而过,就是在那个除夕之夜,就是在新亭的江岸上,大哥给万钧神弩一槊穿心,钉在地上,临死前还吼着要自己逃命的样子又浮现在王世充的眼前,而那个夺去大哥性命的,就是这个皇甫孝谐!
王世充的眼睛变得通红,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今天离大哥之死,也差不多快十年了,报仇的机会就在眼前,只要手一松,仇人就可以手刃,这一箭,射还是不射?
王世充的脑子里突然又闪过王世积那笑里藏刀的脸,眼前的这个莽夫只不过是个道具,真正的谋现在还在逍遥法外,自己精心设计了这个局,要的绝不仅是这皇甫孝谐的命,现在他还不能死,至少,在王世积授首前,他还不能死!
王世充的箭头向左下稍稍移了半寸,手指一松,箭似流星,直接破空而出,皇甫孝谐听到这风声,心中一惊,来不及作任何反应,右肩头便被这箭射中,距离太近,王世充这一箭又用了大力,整枝箭直接陷入皇甫孝谐的肩部深达两三寸,铁打样的汉子也受不住了,狂吼一声,右手持的棒子无力地掉到了地上,左手掩住了已经血流如注的伤处。
王世充一伸手,从身边一个随从的手里拿过一只棒子,在地上拖着,走到皇甫孝谐的身前,皇甫孝谐恶狠狠地盯着王世充,眼里象要流出血来,单雄信和张金称一看他这架式象是要拼命,连忙分别抢出左右,各持一棍,狠狠地打中皇甫孝谐腿内侧的膝弯处,这一下皇甫孝谐再也无法支撑,铁塔般的身子终于跪了下来,只是那颗斗大的黑脑袋仍然不屈地昂着,死死地盯着王世充。
王世充面无表情地看着皇甫孝谐:“皇甫将军,咱们又见面了。”
皇甫孝谐这会儿已经不复刚才的凶悍,他本想把箭给拔出来,后来一想到这骁果专用的长杆狼牙箭上往往有倒钩,这一箭射得如此之深,要真拔自己只怕半条膀子就要废了,于是他只能用左手紧紧地按着中箭处,权当止血,嘴里喘着粗气,低吼道:“王世充,你他娘的暗箭伤人,老子这回绝不跟你罢休,识相的现在快点找大夫治老子,迟了片刻,王柱国不会放过你的。”
王世充冷冷地说道:“皇甫孝谐,是谁放过谁?你他娘的在老子的地盘上惹事,打伤段将军,还打死我的护卫,无论是国法还是私刑,老子要你命都没二话,你还说放过老子?我呸你娘了个**。”
皇甫孝谐转头一看,心中一凉,刚才自己出手太狠,现在地下躺着的两个箭场护卫已经被自己打得脑浆迸裂,红白之物流了一地,眼见是不活了,他平时虽然也是欺男霸女,横行街市,但自己出手打死人命,今天还是第一次。
皇甫孝谐的凶焰一下子消了下去,声音低了些,说道:“刚才是我一时失控,打伤了你的人,事后一定赔偿,王员外,今天这事咱们私了,如何?”
王世充哈哈大笑起来:“私了?私了能把你手上的命给了回来吗?皇甫孝谐,是不是只有你的命是命,别人的命就跟蝼蚁一样?”
皇甫孝谐嚷嚷道:“不就是两个下人吗?打死了就跟打死两条狗没两样,你多少钱买的,我双倍赔你钱就是了。”
王世充的眼睛中杀机一现,上前一步,一字一顿地说道:“皇甫孝谐,你给老子听好了,我王世充的兄弟,都是堂堂正正的人,不是象你这样的狗!你以为钱能买来命吗?那我王世充就先用钱买了你这条狗命再说!”(未完待续。。)
第四百三十六章 痛殴皇甫
王世充话音刚落,便抄起一只木棒,抡圆了打过去,皇甫孝谐本能地伸出还能活动的左手一挡,“啪”地一下,茶杯口粗的桐木棒子被生生打得从中折断,前面那半截飞将出去,砸到了皇甫孝谐的额头,顿时起了一个鸽子蛋大小的包,痛得皇甫孝谐“哎哟”一声叫了出来。
王世充狠狠地把手中的半截断棍扔到地上,冷笑道:“我忘了,皇甫将军可是皮粗肉厚,铁打的身子,这木棒只当是给他抓痒罢了,来啊,换个铁棒来。”
皇甫孝谐一听,也顾不得喊痛了,想要直接从地上蹦起来,单雄信和张金称两棍飞出,架在他的肩膀上,把他死死地压住,这会儿皇甫孝谐已经被打得很抽象了,鼻青脸肿,全身酸软无力,两膝更是直不起来,给这两名猛汉的棍子一架,哪还起得来身,反而给压得又矮下去了半截。
皇甫孝谐起不了身,但嘴里却破口大骂起来:“王世充,我是朝廷大将,你要是敢公然在这里打死我,王柱国不会放过你的!皇上一定会灭你九族的!”
王世充哈哈一笑:“先不说打死你个惹事在先的小小四品开府,要不要灭九族,就说我王世充现在,可是上柱国将军王世积的族人,要灭我九族,可得先把你的主子给灭了,到时候你看看他是先保我还是为你报仇?”
皇甫孝谐没有想到这层,听王世充一提,额头上的冷汗都流下来了。只见王世充脸上杀气四溢。提起一根足有几十斤重。通体黑漆漆的铁棍,高高地举起,作势欲打。
皇甫孝谐连忙高声叫道:“王员外,手下留情啊!是小的错了,请您看在王柱国的面子上,饶小人一条狗命吧!小人给您磕头啦!”他说着,如捣蒜般地向地上磕起头来。
王世充的脸上闪过一丝阴冷的笑意,“当”地一声。把铁棍重重地砸到地上,对左右的护卫们厉声道:“给我把这这厮弄到长安府去,把我们伤的兄弟和死的兄弟们也一起抬过去!”
王世充说到这里,转过身,对门口站着的两百余名刚才皇甫孝谐打人时被他特意放进来的军官们拱手高声道:“此事也有请各位将军们做个见证,王世充在这里谢过各位了!”
这些军官多数都是六七品的低级武官,几乎所有人都听过王世充的大名,更是有些曾在王世充南征北战的过程中当过他的属下,还有几个曾经被皇甫孝谐打过,平时对皇甫孝谐也是一肚子鸟气。刚才看到王世充在这里暴打皇甫孝谐的时候。一个个都拍手叫好,恨不得上来也打上两拳。踢上几脚,没一个中途走掉的。
一听王世充这样说了,这些军官们轰然叫好,纷纷说道:“王员外,这狗贼寻衅滋事,殴伤人命,我等俱亲眼所见,愿意为员外作个见证!”
王世充向着这些人团团地作了个揖,回头对一直站在一边的段达行了个礼:“段兄,今天这事,还要劳烦你去一趟长安府,把这狗贼今天滋事的全过程跟大兴令说一下。”
段达揉着自己现在还发麻的左臂,恨恨地说道:“这狗东西仗着王柱国的势,当真是无法无天了,今天还敢惹到老子,惹到你行满的头上,瞎了他狗眼!放心吧,行满,大兴令屈突盖跟我很熟,我现在把这狗东西嘀溜过去,就冲他光天化日下出手杀人,只怕王柱国也保他不得!”
王世充微微一笑:“那就有劳段兄先过去了,兄弟这里还要处理下善后事宜,马上赶过去。金称,雄信,跟着段将军,把这厮押到长安府,对了,把死伤的弟兄们都抬过去,尤其是死了的兄弟,要尽量保持原样,还有这狗贼打人的物证,也一并带过去。动作要快,千万别让这狗东西跑了,更不能让他找到王柱国!”
张金称和单雄信暴诺一声,架起已经气势全无,软成一滩烂泥的皇甫孝谐,就向外走去,王世充与张金称四目相交,心照不宣地点了点头。而那两百多名军官也都跟在后面向外走去。
王世充冷冷地看着他们离开,独自一人走回到了刚才的凉棚之中,裴世矩一身便装,早早地守在这里,看到王世充后,微微一笑:“行满,刚才为什么要那样拿铁棍装着打皇甫孝谐?那时候他明明已经跪了,有这必要吗?”
王世充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杯水,一口喝下,长出一口气:“弘大,我这样做,是对此贼的最后测试,我要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想要求生。”
裴世矩点了点头,也跟着坐下:“求生?他求不求生,还有什么区别吗?”
王世充点了点头:“区别大了去了,如果这人是条真正的硬骨头好汉,一人做事一人当,那这次惹了这种大事,也会一个人扛下,他毕竟是朝廷四品武将,打死两个下人,不至于真的就抵命,最多也就是个免职充军的处理。
可是如果此人色厉内茬,那他想到的第一选择就是去找王世积保命,这几天正好皇上召王世积,燕荣等北地大州总管回京询问反击突厥的对策,而这狗贼一定也知道他的主子就在这里,我刚才最后那句话就是说给他听的,如果此人是个贪生怕死之徒,那第一反应一定是找王世积救命。”
裴世矩抚了抚自己的须髯:“所以你当时想要试试,这人是真不怕死还是个懦夫,如果真是条硬汉,那就把他交长安府,现在你已经试出他是个软蛋了,打算怎么办?”
王世充笑着拍了拍裴世矩的肩膀:“这就有劳弘大出面了。皇甫孝谐除了有王世积这个靠山外,还有个当大理寺正的哥哥皇甫孝绪,按我朝律法,有官身的皇甫孝谐犯了人命,长安府是审不了他的,要转大理寺和刑部会审,此事很快就将传开,你所要做的,只是再推一把,到大理寺走一遭,让皇甫孝绪出来把皇甫孝谐接走,然后正好路过一下王世积的府邸,你懂的!”
午时,大兴城内长安府的正堂上,一位面相威严,虬髯黑脸的四十岁左右官员,一身从五品的浅红色官袍,正是长安令屈突盖。坐在大案之后,看着堂下的两人,一个站着,另一个坐下。
站着的是一身蓝衣上溅了斑斑血渍,怒容满面的段达,而跪在地上的,则是一团烂泥,比死狗也好不到哪里去,右肩上还插着一枝箭的皇甫孝谐。
按隋制,大兴城内的官司归大兴府管,而大兴城外郊区的官司,则是由长安府来管,由于满记射箭场乃是在城外,因此这里出的官司也理所当然地来到这长安县来打。
坐在堂上的长安令屈突盖,出身鲜卑屈突部落,祖上乃是辽东一带的库莫奚人,随鲜卑人进入中原,最后在长安定居,也是典型的胡人军功世家,代代为将,他和他的兄长屈突通现在都是五品左右的中级武将,屈突盖从军多年,历经大小无数战斗,积功做到长安令,此处是天子脚下,县令的级别也是远远高于一般上县的正七品,而达到了从五品。
屈突盖执法严整,乃是著名的酷吏,自从上任以来,不畏权贵,不徇私情,长安城中流行着民谣“宁饮三升艾,不逢屈突盖,宁服三斗葱,不见屈突通”,由此可知这位铁面判官的威严与无情。(未完待续。。)
第四百三十七章 酷吏屈突盖
可是现在的屈突盖,却冷冷地对着段达说道:“段将军,今天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按大隋律,人犯皇甫孝谐,需要先收押监牢,由于他现在身为四品开府将军,本案需要转交刑部与大理寺论处,在人犯入狱期间,还需要先为他医治伤势,此乃我朝律法,绝非本官徇私包庇。你的这个状子,本官已经接下,而你和其他各位证人的证词,本官也已经录下,没有别的事情,你们可以先退了。”
段达把胸衣一扯,露出了青一块紫一块的皮肤,指着自己身上一块块的淤青,愤然道:“屈县令,你可看清楚了,如果你说皇甫孝谐打死的是两个下人,所以想包庇他,那我没话说,可我段达也是堂堂朝廷的上仪同将军,给他在公众场合没来由地这一通打,你也就这么算了?屈突县令,大家都是官场混的,那点心思谁不知道,给他入了狱,不就是给他的老上司王柱国救他的机会吗?又或者是因为这厮的堂兄皇甫孝绪是大理卿,对不对?”
屈突盖脸色一变,“啪”地一拍惊堂木:“段达,这可是在公堂,你是在侮辱本官吗?”
段达虽然和这屈突盖私交不错,但也知道这位和他的哥哥屈突通一样,是个六亲不认的主儿,一较起真来,连天王老子都不认的,前年他的哥哥屈突通,奉杨坚的命令巡察陇右一带的御马场,结果发现马场的官员趁机走私,在御马场里私养了两万多匹自己走私来的马。准备高价出售。杨坚因此大怒。暴怒之下下令将太仆卿慕容悉达以下一千五百多名官员仆役全部处斩。
屈突通却是在杨坚的盛怒之下,犯颜直谏,直陈按大隋律,这些人罪不至死,如果杨坚非要一意孤行,杀掉这些人,那自己宁愿代这千余人一死。这才感动了杨坚,免除了众人的死罪。由兄知弟,这位屈突盖也是个愣起来不要命的主儿,段达给他这样一喝,气势也短了三分,说道:“屈突县令,你可别忘了自己说的话,我和王员外都会跟进这件案子的,若是你真的包庇皇甫孝谐,我们宁可到皇上那里去告御状!”
屈突盖冷冷地说道:“本官做事,向来只按朝廷的律法行事。段将军若是不信,睁大眼睛看好了!”
堂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一个低沉的声音老远就飘了进来:“屈县令可在?”
众人转眼望向堂外,只见一个穿着正三品紫色朝服,身形高大,黑脸长须的五十多岁官员,正带着几十名兵士匆匆而来,相貌与那皇甫孝谐倒是有六七分相近,正是那皇甫孝谐的远房兄长,身为大理寺正的皇甫孝绪。
皇甫孝绪也是由高熲举荐,算是太子一党的铁杆之一,前一阵子猫鬼案时,杨坚考虑到他跟高熲的关系,没有让身为大理正的他出面主审,而是让他的副手,没有什么背景的杨远出来主持审查,皇甫孝谐也从中隐隐地嗅出了些不妙的气息,这几天一直非常安份地呆在衙署内办公。
刚才午时之前,裴世矩匆匆地奔来找他,说是他的弟弟皇甫孝谐在城外射箭场殴伤人命,只怕需要他这个哥哥救护,若是在平时,这种事情皇甫孝绪早就一口应下,只是现在刚出了猫鬼案,他也知道杨坚这几天的情绪一直非常不稳定,本不想涉及其中,便开始犹豫起来。
结果裴世矩摒退左右,对他如此这般地耳语一番,这才让他重新有了底气,二话不说,带上一帮大理寺的衙役,就直奔长安县而来。
屈突盖一见到皇甫孝绪,脸色微微一变,起身向着皇甫孝绪行了个礼:“下官长安县令屈突盖,见过皇甫长官,不知皇甫长官此时驾临,有何指教?”
地上的皇甫孝谐本来已经有气无力地趴着,一看到皇甫孝绪来了,两眼都在放光,跪了起来,连声嚷道:“阿兄救我!”
皇甫孝绪一拂官袖,厉声道:“这里是公堂,没有兄弟,只有人犯和朝廷的大理正!”
他训完了皇甫孝谐后,从怀中掏出一张盖了大理寺官印的公文,递给屈突盖:“本官接到举报,说是今早有开府将军皇甫孝谐,在城外的满记射箭场殴伤人命,按我大隋律令,人犯皇甫孝谐乃是朝廷命官,此案需要移交大理寺与刑部会审,屈县令,公文在此,本官现在是来提人的。”
屈突盖的眉毛微微一动,没有接过公文,沉声道:“皇甫长官,按大隋律法,人犯的直系亲属,应该回避案件,您虽然贵为大理正,但同时也是人犯的亲属,只您一人执大理寺的公文过来提取人犯,怕是不好吧。”
皇甫孝绪的脸色一变:“屈县令,你这是什么意思?是说本官会循私枉法?”
屈突盖毫不示弱地回道:“下官只是秉公办案,要提走人儿可以,请皇甫长官至少带上刑部的公文一起来,或者是由下官派员护送人犯到刑部。”
皇甫孝绪正要发作,只听到外面又传来一个粗浑的声音:“我相信皇甫长官不会循私的。”
众人向后望去 ,只见王世充面色平静,在几个护卫的伴随下快步走上了堂,先是向着皇甫孝绪行了个礼,又向屈突盖行礼道:“兵部驾部司员外郎,上仪同将军王世充,见过皇甫长官,屈县令。”
屈突盖双眼一亮,坐回了大案后面,惊堂木一拍,皇甫孝绪虽然不快,却也只能向着王世充点了点头,站到一边。
屈突盖沉声道:“王员外,今天的命案乃是在你的场所发生,死者也是你庄中的仆役,你作为重要证人,为何此时才到?”
王世充的脸上现出一丝悲愤:“我得先安排好死去的那两个仆役们的后事,虽然皇甫将军认为不过是打死了两条狗,可是我却认为死的是两个活生生的人,没这么简单的,所以此案,还要请屈县令秉公处理。”
屈突盖点了点头:“既然如此,作为苦主的王员外,为何又允许皇甫长官把人犯提走呢?刚才段将军在公堂上直言了一些担忧,你难道一点都不担心?”
王世充微微一笑,看了一眼皇甫孝绪,大声说道:“我相信皇甫长官的人品,再说此事已经传遍整个大兴 ,只怕就是连皇上也已经知道了,没有谁可以在此案上做手脚的。”
屈突盖沉声道:“本官明白了,既然如此,苦主已无异议,本官这就办理移交手续,皇甫长官,请你办完后续后,把人犯带走,此案就移交大理寺审理了。”
皇甫孝绪的眼中闪过一丝喜色:“理当如此。”他兴冲冲地上前正要办手续,却听到王世充在身后冷冷地说道:“皇甫长官,既然此案移交了大理寺,在下这就跟着您一起回衙署内,顺便也做个人证,录下供词,如何?”
皇甫孝绪的嘴角勾了勾,点了点头。
几个大理寺的士兵扶起了皇甫孝谐,其中有一个偷偷地往皇甫孝谐的手里塞了一个纸团,动作很快,也很隐秘,快得没有人察觉到皇甫孝谐的眼睛一亮,手也不自觉地往袖子里缩了缩。
皇甫孝谐的眼珠子一转,突然高声叫了起来:“长官,我要出恭!”
皇甫孝绪冷冷地说道:“多派两个人,看住人犯,千万别让他跑了!”
进了长安县衙后面的茅房,蹲上了臭气冲天,苍蝇乱飞的茅坑,给剪断了箭杆的皇甫孝谐终于腾出手拿出了那个纸团,只见上面是皇甫孝绪的亲笔手书:“此事牵连甚大,为兄不便出面,一会儿路过王柱国府邸时,你趁机跃出求救,现在只有他才能救你!”(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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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八章 见死不救
皇甫孝谐兴奋地吞下了那个纸团,肩口的伤处仍然不是地疼痛,他心中恶狠狠地说道:“王世充,段达,这回老子只要不死,看老子弄死你们!”
门外的士兵们等得有些不耐烦了,那个递纸团的人扯开了嗓子:“好了没有啊,皇甫将军,兄弟们可等着交差哪,您把事情处理完了快点出来吧!”
皇甫孝谐猛地醒悟了过来,把那个纸团一口吞了下去,使劲地混合了一口唾沫咽了下,才说道:“好了好了,劳烦兄弟们久等。我就这出来。”说着揉了揉酸软的膝盖,好不容易站起了身。
皇甫孝谐出得茅厕,走出了县衙,外面迎接他的不是通常的木头囚车,而是一辆盖着布帘的马车,那名给纸团的兵士说道:“皇甫大人有过吩咐,人犯身受重伤,坐在囚车里不人道,因为特赐马车一辆,运回大理寺,上车吧。”
皇甫孝谐心中一动,说道:“有劳兄弟们了!”那兵士过来扶着皇甫孝谐上车,却低声道:“经过王柱国府时,小人会敲车壁的。”
皇甫孝谐没有说话,看着那人的眼神中却充满了感觉,装出很虚弱的样子,慢慢地给扶上了车。皇甫孝绪早已经在前面骑上了高头大马,一挥手,几十名兵士夹着这辆马车,缓步前行。
王世充远远地站在长安县的大堂外另一侧的角落,冷冷地看着马车离去,一言不发。身边的段达一脸的不忿,恨恨地说道:“真是太便宜这狗贼了。行满。他兄长把他这样提走。想必不会重处,这狗贼反过来向我们报复,如何是好?”
王世充微微一笑:“段兄是不是有些责怪小弟设了这个局,让你和颇有势力的皇甫孝谐起了冲突?”
段达摇了摇头:“这说的是什么话,行满,咱们兄弟这么多年交情了,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是早看这厮在射箭场里横行霸道不顺眼了吧。我老段也早看他不顺眼了,一直想找个机会教训他,只是你要收拾他的话,提前跟老段打个招呼就是了,还怕我老段会推脱吗?”说到这里,段达的语调变得有些急促,反映出他内心有点不高兴了。
王世充笑着拍了拍段达的肩膀:“非也非也,今天小弟真的一开始没有起和这厮冲突的心思,纯粹是这厮太过嚣张霸道,后来小弟也是真想为段兄出气。不管三七二十一 ,先打死了再说。唉,小弟也知道这厮只要入了官府,就罪不致死,只是没有想到皇甫孝绪竟然在这种时候也敢公然包庇,他难道不知道皇上前一阵子为了猫鬼之案,正一肚子火无从发泄吗?”
段达摇了摇头:“一向是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的,行满,虽然刚才你义正辞严,但以本朝的惯例,象皇甫孝谐这样的开府将军打死两个下人,最多也就是免官,用不了两年有了战事又会起复,你为这个跟他死掐,有些不值得。”
王世充的眼中闪过一丝阴冷的神色:“我有个预感,只怕这回皇甫孝谐没这么容易过关,段兄请宽心,此事绝不会给你造成什么麻烦的。小弟先跟去大理寺,晚上再跟段兄把酒言欢。”
王世充说完后,一挥手,张金称和单雄信带着十几个护卫,拥着王世充跟在那队马车后走去,只剩下段达站在原处,抓着脑门,还在回想着王世充刚才的话。
皇甫孝谐躺在马车里,这辆马车特意加厚了两则鹅毛褥子,让他躺着非常舒服,周身的疼痛几乎都消失不见,只有右肩给射了一箭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皇甫孝谐久经战阵,知道这个伤非同小可,若非名医好好处理,这条右臂都有断掉的风险,再想起自己今天给王世充打得跪地求饶的惨样,他咬牙切齿,眼露凶光,开始在心里盘算起一万种弄死王世充和段达的办法了。
不知不觉,马车也走了挺远,皇甫孝谐突然听到前面的车厢壁上被人轻轻地叩了两下,他猛地想起这是那个给自己纸团的兵士跟自己的约定,现在一定是到了王世积的府上,对于王柱国的权势和对下属的庇护,皇甫孝谐是有足够的信心的。
大前年曾经也有过一个姓刘的仪同将军在大兴打死了人,事后逃进王世积的府上 ,就被生生地护住,最后只是异地平调而已,这次自己虽然惹的是在大兴已经小有名气的王世充,但王世充向来不敢得罪王世积,有了王世积出面,加上反正自己也在射箭场出了气,说不定他会主动撤了状子,此事就此罢休也不一定呢。再说了,刚才阿兄不是已经通过了那个小兵给了自己暗示吗?
皇甫孝谐想到这里,再不犹豫,飞快地从车中跳了出来,身手敏捷,完全不象受了伤的样子,抬头一看,王世积府上的两只威严的熟铜狮子正张牙舞爪地瞪着自己呢,这地方他来过太多次,太熟悉了,闭上眼睛都能闻得到这里就是王府。
本来应该在两边紧紧护卫的大理寺兵士也极有默契地留出了一个三人宽的口子,而那几个士兵更是头也不抬地继续向前走,仿佛没有意识到人犯跑了出来,皇甫孝谐这下更确定了,这是早就安排好的一出戏,他一个箭步从那个口子蹿了出去,直奔王府的那两扇正开的朱漆大门,嘴里高声叫着:“大帅救我,大帅救我!”
皇甫孝谐的眼里,在门外站着的正是王世积府的管家王福,五十多岁,蓝色的缮丝衣服,下巴上几根稀疏的小胡子,这家伙平时对自己都是点头哈腰,一口一个皇甫将军,都不敢抬头看自己的,自己每回上王府,也没少给他进门的好处费,今天他带了十几个拿着黑红两色水火棍的粗壮汉子守在这里,一定就是接应自己的!看来自己平时的钱还真没白花!
可是王福看着皇甫孝谐时脸上的表情,却活象见了鬼,指着皇甫孝谐大喊道:“快,给我拦上去,不许他踏进王府半步!”
十几个汉子纷纷跳了出来,水火棍结成了一面棍墙,牢牢地挡住了皇甫孝谐的去路,虽然没有直接打上身来,但看这架式,写在这些人脸上的分明就是四个大字:禁止入内!
皇甫孝谐的嘴巴都合不上了,紧紧地抓着两根棍子,大吼道:“王管家,怎么回事!我是皇甫将军啊!我要见大帅,快放我进去!”
王福冷笑道:“我们家老爷说了,跟杀人凶手,朝廷逃犯没有任何关系,人各有命,还请皇甫将军好自为之!”
皇甫孝谐这下子终于明白了过来,王世积这是不想给自己牵扯到,要跟自己保持距离,撇清楚关系了,这么多年自己一直为他冲锋陷阵,做牛做马,自认为也是条忠犬了,没想到到头来,自己还是只不过一枚弃子,就象被扫垃圾一样给清理出门了。
皇甫孝谐眼前一阵天昏地暗,隐约感觉到几把冷冰冰的刀架到了自己的脖子上,那是皇甫孝绪实在没办法,这光天化日,大庭广众之下,自己要是再不把人抓回来,那估计回了大理寺就得丢官了,那个给王世积传过信的小兵给王世积戴上了脚镣,摇了摇头,低声道:“皇甫将军,对不住啦!”几个人这回连拉带架,把皇甫孝谐硬是架回了车上。
随着车队继续开始前行,皇甫孝谐的骂娘声整条街都开始听得见:“王世积,好你个见死不救的王八蛋,老子死也不会放过你!”(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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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道写书,...
第四百三十九章 送你离开千里之外(一)
三天之后,大理寺的大牢里,皇甫孝谐呆在一间特制的黑牢之中,呆若木鸡地望着墙壁上的那一扇小小的窗户,身边一个缺了半个口的破碗里,盛着发了馊的黄米饭,一股怪味道,几只臭虫在饭上跳来跳去,尽管饿了两天,可这仍然恶心得已经吃惯了大鱼大肉的皇甫孝谐根本无法下咽。
进来的第一天,皇甫孝谐还能吃上白米饭,可是当天过了一次堂后,事情从第一天的晚上就开始完全变样了,听牢头说,自己殴伤人命,当街企图越狱的事情已经传到了皇上的耳朵里,龙颜震怒,先是直接免了自己的堂兄皇甫孝绪的大理正职务,然后又派了那个一向跟皇甫孝绪不对付的杨远来当主审,这家伙是个典型的见风使舵的主,一看圣意已明,就开始把自己往死里整。
于是舒适干净的单人套没有了,给扔进这间黑牢来,自己进来的时候,刚刚从这间牢房里拖出去一个浑身脓血的死人,发了霉的干草上到处是那人的脓血,配合着墙角那里一堆堆看起来拉了足有十几天,无人清扫的屎蛋子,吸引着成群的苍蝇和臭虫,而自己面前的这碗看了就想吐的饭,是两天以来的第一顿。
而这两天的过堂情况更是让皇甫孝谐绝望 ,虽然进来后的第一天,皇甫孝绪还是请来了医生给自己取出了右肩的箭头,缠上绷带,可第二天换了杨远主审以后,过一次堂就要吃一顿杀威棒,饶是自己野猪一样粗壮的体格。在重伤之下还是给这样打。也是根本受不了。加上证据确凿,铁证如山,自己今天下午也只能当堂签供画押,明天,就是宣判的时候了。
皇甫孝谐的心里这会儿七上八下,虽然按理说,自己身为大将,打死两个仆役。往往罪不致死,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千百年来早就证明了是一句屁话,刑不上大夫这才是万古不变的真理,除非自己在政治斗争中站错队,惹了什么贵人,才会以此为由往死里治。
但从这次连王世积都不敢收留自己的情况来看,只怕自己这次真的惹了什么厉害人物了,王世充这小子虽然有几个臭钱,但真的有这么强的能力?在进来之前。皇甫孝谐打死也不信,可现在给打了个半死。信了!
想到王世充手里拿着铁棍,杀气腾腾的样子,皇甫孝谐平生第一次害怕了起来,虽然以前在王世积手下也是战战兢兢地夹着尾巴做人,看人脸色行事,但倒从不担心有生命危险,可那天王世充的眼睛里,却分明透出一股死意。
皇甫孝谐全身开始不自觉地发起抖来,心中一个声音在大叫:不,我不想死,我还想活!老天啊,大地啊,救我一命吧!
一个冷冷的声音从外面响起:“皇甫将军,在这地方过得可否满意?”
皇甫孝谐浑身上下的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这声音分明是那王世充的,扭头一看,王世充那张阴沉的脸从一身黑色的斗蓬中现了出来,而那双碧绿的眼珠在这黑牢之中,犹如鬼火一般,一闪一闪。
皇甫孝谐吓得向后爬了两步:“你你你,你是怎么进来的!”
王世充的嘴角勾了勾:“不过是个大理寺的监狱,想要进来,又有何难?如果是令兄还在掌管此处,想要你出去,也不是太难的事。”
皇甫孝谐象个泄了气的皮球,喃喃地说道:“王世充,你赢了,是想在处斩我之前,最后再来嘲笑我皇甫孝谐一番的吗?”他突然眼中凶光一闪,“只是我到现在也不明白,你为什么要为了两个下人,就要取我皇甫孝谐的性命?”
王世充轻轻地叹了口气:“皇甫孝谐,谁说了我要取你性命?国有国法,对你宣判的也是杨远杨长官,与我王世充何干?难不成你杀了我的人,在我的地盘闹事,还要我王世充笑脸相迎不成?”
皇甫孝谐不信地摇了摇头:“你真的不想取我性命?”他的心里一直有个巨大的阴影,自己当年杀了王华师,这些年看着王世充平步青云,官越做越大,他的心里也开始暗暗后怕,哪天要是让王世充知道了当年那事是自己做的,以王世充出了名的心狠手辣,那自己这条命也玄了。进牢这几天来,一桩桩的事越来越明显地开始指向这个可能,这也是他一看到王世充就如此惊慌的原因。
王世充冷冷地说道:“皇甫将军,这么多年来,你一直在我的地盘上横行霸道,我看在王柱国的面子上,一直不跟你计较,可这回你做得实在太过份,在我这里跟段将军动手,还打死我的仆役,若是我王世充就这么跟你算了,世人都会说我王世充是个软蛋,给人打上门了都只能忍气吞声,就是来投奔我的人,也都会失望离云,换了你是我的话,能就这么算了吗?”
皇甫孝谐的双眼一亮,从王世充的话里意思,他好象并不想要自己的命,那就还有希望,他连忙坐直了身,挪到栅栏前,诞着脸,说道:“王将军,王员外,那天是我皇甫孝谐一时猪油蒙了心,在宝地撒野了,你也知道咱们武人动起手来经常没个分寸,你的兄弟上来就用棒子招呼了,我打红了眼,出手杀了人,现在也后悔得紧,看在你和王柱国乃是同族,我皇甫孝谐也跟你共过事的份上,这回就放我一马吧,多少赔偿,我皇甫孝谐都愿意出!”
王世充心中冷笑,这狗贼果然贪生怕死,现在已经完全上了钩,但他的脸上却面不改色:“皇甫将军,现在此事已经上达天听,其实那天出事的时候,我是很愤怒,但把你送了官,而不是当场打死,就说明了我王世充不想取你性命,只想给你个教训。可是现在皇上动了怒,撤了皇甫长官的职,连你的老上级王柱国这回都不敢收留你,我一个小小的兵部员外郎,又能做什么呢?”
皇甫孝谐连声道:“民不举,官不究嘛,历来如此,只要王员外能做好那两个死者的善后之事,然后撤了状子,或者向上报一个没有出人命,只是打伤了人,这样我就罪不致死了,王员外,咱们这么多年的交情了,你帮我这回,出去后我一定会好好报答你的!”
王世充轻轻地叹了口气:“皇甫将军,当天有那么多人亲眼目睹了全过程,在长安县里和大理寺都留了卷宗,就是你本人,今天也在殴伤人命的状纸上签字画了押,现在叫我撤诉,又怎么可能?我王世充就是想撤这个状子也不可能了,更何况此事已上达天听,皇上亲自过问此案,谁又敢搪塞过去呢?”
皇甫孝谐心中的希望就象一个被吹起的肥皂泡,一下子破灭了,他无力地瘫倒在地:“完了,我皇甫孝谐就这么完了!天哪,想我皇甫孝谐没有死在战场上,却要被拉上刑场砍头,我不甘心啊!”他说到这里,痛上心来,开始痛哭流涕,呼天抢地起来。
王世充摇了摇头:“皇甫将军,男子汉大丈夫,这样只会让人看轻的,事情还没有完全绝望,今天我来这里,就是想告诉你,我可以保你这条命。”
皇甫孝谐一下子从地上蹦了起来,睁大了双眼:“你说什么?真能保我一命?”
王世充点了点头:“上天有好生之德,我王世充也不想真的就看到将军这么死了,所以花了些钱打点,把你的殴伤人命改成了误伤人命,只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饶,将军这次只怕要流放三千里,远戍岭南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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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章 送你离开千里之外(二)
皇甫孝谐的脑子“轰”地一声,整个人都给雷得外焦里嫩地,先是不信地摇着头,然后突然间吼了出来:“不,我不去岭南!死也不去!”
在这个时代所有人的眼里,岭南不仅是荒凉边远的蛮荒之地,更是因为那可怕的瘴疠,以及各种毒虫猛兽,被人视作九死一生的地方,皇甫孝谐曾经两次跟王世积大军南下岭南平叛,还没翻越五岭,走到湘州南部就大面积地遭遇瘴气,根本无法前进,而皇甫孝谐本人也曾感染过瘴气,得了疟疾,打摆子足足打了一个多月,差点连命也丢在那里了。
所以皇甫孝谐对于岭南几乎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式的恐惧,就是给他每天吃一千颗荔枝,他也不愿意在岭南呆上哪怕一天,有苍蝇那么大的蚊子,闷热潮湿让人透不过气的气候,山林间那些挥之不去的可怕白瘴,都成了他记忆深处一生也不愿意回忆的东西,听说要给流放去岭南,他恨不得现在就去死。
王世充微微一笑:“皇甫将军,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嘛,岭南是艰苦了一点,但也不是说有去无回啊,总比在这里一刀砍了要来得好吧。再说了,你也知道我是去过岭南的,不也没事吗?回来后就升到五品仪同了,听我的话,在那里忍个一两年,等皇上消了气,肯定还会把你召回的。”
皇甫孝谐拼命地摇着头:“不,王员外,我求求你了。能不能再帮忙想想办法。除了岭南。哪里都行!幽州,营州,河湟,闽越,哪怕让我现在就出塞,常驻关外当小兵都可以,就是别让我去岭南啊!”
王世充的脸色一沉:“皇甫将军,这可不是做生意。可以讨价还价,我王世充也不是经办此案的官员,能决定你的去向,我只是花了点钱上下打点了一下 ,请办案的官员能高抬贵手,网开一面,留你一条命,至于对你怎么个处罚,是朝廷律法定的,我又怎么可能更改?
实话告诉你吧。皇甫将军,让你去岭南是皇上的旨意。他老人家一直很关心你这案子。今天下午大理寺的杨长官得了你的供状后亲自面呈他老人家,他本意是想把你给斩了,以谢天下的,若不是杨长官在一旁求情,说是现在突厥猖獗,我大隋今年出征高句丽又无功而返,这时候斩杀将军不利军心,皇上这才勉强同意留你一命,改死为流呢。
桂州总管令狐熙,你应该认识的,这人敦煌人,也跟着大将军元谐征讨过吐谷浑,因功至上开府将军,本朝初年的时候就当过吏部尚书,还代行过纳言之事,后来外放州郡,在汴州和沧州都有能名,堪称良吏,开皇十四年的全国官员大考核时,政绩名列天下第一。”
皇甫孝谐点了点头:“令狐总管自然是大大的有名,上次周法尚平定桂州之后,皇上因为岭南,尤其是与交州接壤的桂州一带的蛮夷们屡屡反叛,难以驯服,所以特地派了令狐熙这张王牌出马,出任桂州总管,都督十七州诸军政事,还许他以便宜行事之权,可以自行任何桂州境内的任何官员,怎么,令狐总管出什么事了?”
王世充叹了口气:“令狐总管上了年纪,已经年近六十了,到了桂州以后水土不服,身体不适,蛮夷又难以驯服,前天上表皇上,请求另派高明来接替他,皇上这几天正给猫鬼案弄得火大得很,看到这表,以为令狐总管是借故不肯在桂州好好做事,当场就雷霆大怒,下诏说桂州新平,人心未复,这时候不许调离。
皇甫将军,今天皇上看到你的供词后,对着杨长官说,令狐总管那里不是要请高明吗?就让你皇甫将军过去镇一镇那些蛮子,所以当即就御笔亲批,让你到桂州那里戍守,至于职务,暂且保留开府将军的军职,具体的事务由令狐总管安排。”
皇甫孝谐一下子象个泄了气的皮球,眼前一黑,退后两步,身子晃了晃,几乎要哭出来了:“令狐熙都呆不住的地方,我现在这身子去了还有命在吗?”
王世充摇了摇头:“皇甫将军,好自为之吧,到了那里好好干,你的老长官王柱国,一定会想办法早点把你捞回来,他可不会看着自己的左膀右臂就这么陷在岭南的。”
皇甫孝谐一听王世积,气就不打一处来,脱口大骂:“别提这个无情无义的家伙,娘的,老子为他出生入死卖命几十年,到头来却弃我如敝履,今天我那样求他,居然还派人早早地守在门口把我挡住,哼,我算是看透这家伙了!”
王世充心中冷笑,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可是他的脸上却装出一副惊讶的表情:“此事我也奇怪,按说以将军和王柱国的关系,他应该出手相救才是,可是这回他真的是毫无动作,反而是我这个苦主在上下打点,保了你这条命,皇甫将军,你是不是跟王柱国间有什么误会了?要不要我去帮你说道说道?”
皇甫孝谐一拳砸在牢墙上:“误会个屁!这厮一向只会利用人,对他有用时就把你当条狗使唤,一看你要为他惹祸了,马上就择得干干净净,王员外,今天我皇甫孝谐算是看清楚了,只有你是真正仗义的,那个王世积,以后老子跟他一刀两断,再无关系!”
王世充“啊呀”一声:“皇甫将军,这可使不得,你我都是军人,应该知道在军中一日当了人家的部曲家将,那至少自己这辈子是无法脱离的,不然以后寸步难行,而原来的主将,也往往不会放过自己的,你对王柱国有怨气我理解,可是这种话说说也就算了,可千万不能当真了做啊!不然以王柱国的权势地位,也许保不了你,但要是收拾你,可不是太难的事!”
皇甫孝谐的眼中凶光一闪:“收拾我?哼!老子跟了他几十年,他那些见不得光的事有什么是不知道的!我皇甫孝谐好歹也算是良家子,不是那种草民,跟他王世积虽然有主从名份,但也没说就这么一辈子卖给他了,现在他想请老子回去都不可能了,以后大家尘归尘,土归土,大道各天,各走一边,想要害老子的话嘛,哼哼!”
王世充掩饰着心中的狂喜,他知道自己已经成功地勾起了皇甫孝谐对王世积的仇恨与怒火,只剩下最后一步,就可以让他把王世积的老底交出来了,只是现在还不用太急,等他到了桂州之后,才是真正要王世积命的那天。
于是王世充叹了口气:“皇甫将军,你这样可不太厚道,毕竟主从一场,你这开府的职位也是他一路给你挣来的,现在我权当你是在发泄,这些话,出得你口,入得我耳,再无第三人知道,今天这间牢房里只有你我二人在,我一定会帮你保守秘密的。”
皇甫孝谐恨恨地说道:“王员外,多谢你了,这回我皇甫孝谐以罪人身份流放岭南,家眷按律是不能带的,到时候还要劳烦你多多关照,王世积为人心狠手辣,我见过他太多的手段,其实也早就想离开他,今天的事只不过是个导火索罢了,并不是我一时冲动的气话。”
王世充点了点头:“好吧,那皇甫将军就请放心,你的家人我会接到我的山庄里照顾,我这里还有些藿香正气丸,服之可避瘴气,等着你的早日归来。”
踏出牢门的时候,王世充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的太阳,长出一口气,心中暗道:大哥,天日昭昭,你的仇,弟弟马上就要报了!(未完待续。。)
第四百四十一章 送你离开千里之外(三)
腊月的桂州,仍然是艳阳高照,空气闷热得人身上汗都出不来,即使是穿了上好的绸布衣服,也是粘在身上,闻着带有山花香的那种醉人山风,却是说不出的头重脚轻,全身乏力。
皇甫孝谐现在就站在桂州总管府的堂上,穿着一身蓝色绸布衣服,他现在虽然是以待罪之身配防桂州,可是开府将军的军职还是得到了保留,也因此可以穿绸衣而不是布衣。
只是这岭南的气候实在是让他头疼,即使喝了王世充特配的那种藿香正气汤,也只能勉强让自己不至于打摆子,象上次那样卧床不起,这种出不了汗,透不过气的感觉,才是真正难受的,入岭这一个月以来,是他人生第二难受的一段经历,仅次于在大理寺黑牢里的那三天。
而现在坐在堂上的,正是现任桂州总管令狐熙,头发胡子已经全白了,脸型瘦削,两只眼睛深深地陷进眼窝里,颧骨高高地突出,脸色发黄,没有戴官帽,而是头上敷着一块布巾,案边放着两盆水,一盆驾在火炉上,腾腾地冒着热气,一盆则是刚刚打上来的深井水,里面还漂着冰块,而令狐熙现在身上裹着厚厚的被褥,浑身都在微微地发抖,一看这架式,皇甫孝谐就心中雪亮:令狐总管跟自己上次一样,打摆子了!
可是打着摆子的令狐熙却仍然在看着公文,现在他手上拿着的就是皇甫孝谐配防桂州的官文,看完后,他把公文向案上一丢。抬起头。声音不大。但透出一股威严:“堂下站的,可是人犯皇甫孝谐?”
皇甫孝谐的眉头皱了皱,从这令狐熙开口的语气看,对自己就没啥好气,同是天涯沦落人,给弄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受罪,苦逼何苦为难苦逼?
可他却是嘴上不敢有任何异议,一拱手。恭声道:“正是犯官。”
令狐熙重重地“哼”了一声,把身上裹着的被子向后一掀,身子向前微倾,两只手肘支撑着自己,半靠着大案,沉声喝道:“按这公文上的时期,你应该七天前就到了,为何要迁延到今天?”
皇甫孝谐身后站着的那个一路押解他的军官,名唤吴四宝,听到这话后。连忙拱手禀报:“回令狐总管,从大兴到桂州。几千里路,进岭南以来,皇甫将军又有些水土不服,前些天在大兴受的箭伤又犯了,加上连月暴雨,道路泥泞难行,这才耽搁了一些时日,还请令狐总管见谅!”
令狐熙的脸色一沉:“约期不至,哪来这么多借口,你们都是军人,在军中如果这样失约,有给你们解释的机会吗?还不是直接就斩了!下雨就走不了路,那为何一个月前同样从大兴发出的圣旨就到了呢?”
皇甫孝谐按捺不住,拱手道:“总管此言差矣,朝廷的信报,还有这样的圣旨,都是六百里或者八百里加急的快马送达,我这是因罪配防流放,自然和这个不好比,犯官虽然在路上耽误了些时间,但并没有故意拖延,真的是一路不停地赶来,还请总管明鉴!”
令狐熙勃然变色,“霍”地一下站起了身,连额头上的那块热敷布都掉了,指着皇甫孝谐骂道:“好你个贼配军,明明在路上迁延时日,还不老实!你刚才自己也说了路上犯了箭伤,这才误了时日,老夫都已经病成这样子了,都还强撑着上堂署理公事,你这么壮的汉子,下个雨就不能走路了?骗谁哪!”
皇甫孝谐给呛得哑口无言,令狐熙还不解气,抄起一根令箭就丢了下来:“公文上说,你是在大兴殴伤人命,才发配到这里的,打人的时候有劲,走路就没劲了?哼!老夫从军打仗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玩泥巴呢,这么多年见多了奸滑的刁民,还看不出你的心思?
路上多混一天是一天,混满时间就可以早点回大兴,离开这鬼地方了,对不对!老夫告诉你,老夫还没回去哪!就你小子现在就想走?别做梦啦!
来人,给我把皇甫孝谐押下去,重打一百杀威棍!三天之后,就给老夫看守城门去,连续当值十五天,不许换人!”
皇甫孝谐高声叫了起来:“令狐总管,我是开府将军,你不能这样对我!还有王法吗?!”
令狐熙冷笑一声,眼中光芒一闪:“王法?告诉你,在这桂州,老夫就是王法!就是斩了你皇甫孝谐,也在皇上给老夫的便宜行事之权内!懂不懂!”
令狐熙手一挥,十几个剽悍的军汉从左右抢出,把皇甫孝谐双臂按住,就向下拖,皇甫孝谐的大嗓门一直还在喊冤求饶,只是渐行渐远,终于慢慢地听不见 了。
令狐熙恨恨地自言自语道:“哼,不让老夫回京,从大兴来的家伙,来一个整一个,不让老夫好过,一个也别想好过!”
他抬起头,对着已经吓得发抖的那个押解军官,突然露出了一丝笑容:“你可以回去复命了,对了,老夫这里还有一封家信,有劳阁下送到大兴城中老夫的家中,麻烦下次京中再来人时,让拙荆捎点治风湿的药来,唉,自从来了这鬼地方,这些天腰都直不起来啦!”
两个月后,满园,王世充站在逍遥楼上,负手于背后,看着外面的雪花飘飘,天地一片银装素裹,白茫茫的一片萧条。
裴世矩的声音从他的身后响起:“行满,你还在等皇甫孝谐的消息吗?应该这几天就到了吧。”
王世充微微一笑,转过了头:“弘大,你真的有把握,他一定会回来告王世积的御状吗?”
裴世矩哈哈一笑:“一切早已经安排好了,押送他的那个军官吴四宝,是我的亲兵护卫,特意安排的,十天前他回来的时候不是说了么,皇甫孝谐给一顿暴打,半条命都没了,根本就没去守城门,伤还没好就直接潜逃了,他的家人亲眷既然都托附在了你这里,那一定会回来找你的。”
王世充摇了摇头:“可是他可以自己潜逃的呀,未必需要管自己的家人。”
裴世矩眉毛动了动:“此人不仅贪生怕死,而且舍不得荣华富贵,就这么身为逃犯,隐姓埋名地流亡一世,肯定不愿意的,他现在只有一条路,那就是向皇上出首王世积的谋反不臣之举,以此免罪,上次出首虞庆则的那个赵什柱,不是就踩着他的尸体,当上了柱国吗?皇甫孝谐这样的小人,不打这方面的歪心思,那才叫见了鬼呢。”
王世充哈哈一笑:“可是弘大何以肯定皇甫孝谐能有赵什柱那样确凿的证据呢?”
裴世矩的眼中寒光一闪:“证据不证据的根本不重要,皇上看王世积这样的军中元老不顺眼已经很久了,这些人哪些没有些部曲,哪些没有个把柄,真要查,还不是一查一个准。皇甫孝谐上次不是跟你说了么,他跟了王世积多年,见不得光的事知道得多了去,随便拿个两件出来,就是死罪。”
裴世矩说到这里,突然话锋一转:“不过行满,这次我帮你报仇,只到王世积为止,你如果想要牵连高仆射,那休怪我从此与你翻脸。”
王世充正色道:“不会的,我这次只想报仇,绝对不会扯上高仆射半分,上次我说过,从此跟高仆射恩怨两清,但我一定不会主动害他。”
裴世矩叹了口气:“我信你这次,行满,不瞒你说,高仆射其实已经知道了你对王世积下手的事,他好象不打算插手这事,其实就是对你示好,希望你能再去帮他。”(未完待续。。)
第四百四十二章 皇甫孝谐的逆袭(一)
王世充对这个倒是不意外,以高熲强大的情报能力,如果不知道皇甫孝谐之事的背后是自己,那才叫奇怪,只是他这次居然没有因为上次的翻脸而报复自己,这多少有点出乎他的意外,沉吟了一下,王世充开口道:“弘大,方便的话,帮我谢谢高仆射,就说我王世充欠他一次情,以后会想办法还上。王世积末日可数,还请他早作准备,尽早切割与王世积以前的联系。”
裴世矩动了动嘴,想要说什么,还是叹了口气:“行满,其实你也应该知道高仆射现在处境不好,这种时候,其实他更需要你的支持才是。”
王世充马上回道:“弘大,不用多说了,其实你我都很清楚,能帮高仆射的,只有他自己,不放弃对太子的支持,激流勇退,无论我回不回去帮他,都没有用。上次我说得清楚,他以为这样硬撑太子是在帮他,其实是势得其反,他的势力越大,皇上废太子的决心也就越大,杀虞庆则就是对他的警告。”
楼梯一阵响动,二人收住了嘴,不约而同地看向了楼梯处,只见张金称满头大汗地跑了上来,见到王世充,行礼道:“老爷,皇甫将军回来了!”
满园里的一处别院里,王世充坐在一张高脚凳子上,面无表情地看着对面的皇甫孝谐正在狼吞虎咽地吃着第三碗饭,面前已经空了四个菜盘子,一只整鸡的骨头堆满了他面前的半张桌子。
皇甫孝谐咽下了最后一口饭,把手中的一个鸡腿啃得狗儿干净。这才意犹未尽地打了个饱嗝。摸了摸自己圆滚滚的肚子。长出一口气:“王员外,一个多月都没吃上热饭了,这一饭之恩,如同再造,我皇甫孝谐感激不尽!”
王世充叹了口气:“皇甫将军,这次你回大兴,不回家,却来我这里。不知是何用意?”
皇甫孝谐咬牙切齿地说道:“您应该听说了,我这次是自己跑出来的,现在我已经成了朝廷海捕的逃犯,有家难回了!”
王世充点了点头:“不错,正因如此,我这里也无法收留将军,这里我准备了两封书信,你持此可以到凉州姑臧城里的王家商号,提出一万钱,我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还请将军见谅。”
皇甫孝谐眼中泪光闪闪:“王员外,患难见真情。我皇甫孝谐这辈子没服过谁,以前跟着王世积混,也只是求个官罢了,可你王员外才是真正的好人,我是服了,你放心,我来你这里不会牵连你王员外,我只是想找个渠道,能去举报王世积。”
王世充的脸上现出一丝惊讶:“举报王世积?皇甫将军,你没有疯吧。没凭没据的,你怎么举报他?再说了,他上次不过是闭门不纳而已,犯得着这样下死手吗?”
皇甫孝谐的脸上闪过一丝杀气:“哼,那令狐熙与王世积一向交好,早在北周时期就是好兄弟了,本以为我去了桂州,令狐熙能念着旧情多加关照,却没想到这老东西直接把我往死里整,岭南那地方那气候你王员外不是不知道,我一去就打我一百杀威棍,半条命都没了,还要我去站岗看城门,这不是要我命又是什么?不是王世积的授意,那才叫见了鬼啦!”
王世充的脸色微微一变:“王柱国跟你有这么大的仇吗?还要让千里之外的令狐熙来整你?皇甫将军,我想这中间一定是有什么误会吧。”
皇甫孝谐咬牙切齿地说道:“我跟了王世积这么多年,他的不轨之举知道得太多了,随便拿出两件,都够他灭族的,只是我现在身为逃犯,告状无门,王员外,现在我唯一能指望的只有你了,希望你能帮我这个忙。”
王世充没有说话,站起身,来回踱了几步,最后停了下来,摇了摇头:“不行,皇甫将军,王柱国乃是朝廷大将,地位尊贵 ,虽然我知道你有冤屈,但我根本看不到你赢的希望,我可以助你逃亡,但告发王世积,乃是要把自己也陷进去的举动,我不能拿全家老小的性命来跟你赌这一回。”
皇甫孝谐急道:“王员外,要不你先听听我这里的证据,再决定好不好?去年杀虞庆则的时候,他的内弟赵什柱就成功了,事后官拜柱国,你怎么听都不听,就认定我没有赢的可能呢?”
王世充淡淡地说道:“不一样,我王世充的发家,靠的是高熲高仆射的举荐,而王世积跟我名为同族,也是高仆射的政治盟友,我没有任何举报他的理由。”
皇甫孝谐咬了咬牙,一跺脚,低声说道:“王员外有所不知,王世积不是什么好人,一直盯着你们家的家产,以前他上门夺家产的事,你难道忘了吗?”
王世充脸上的肌肉跳了跳,转而又恢复了平静:“过去的事,提他做甚,王柱国开府需要大笔的开支,怪只怪我们当时无权无势,有点钱就让人起了心思。”
皇甫孝谐摇了摇头:“你真以为王世积看重的只是你家的那几家铺子?王员外,当着明人不说暗话,你的祖父吕行云,当年曾是西域豪商,姑臧首富,后来生意失败才流落中原,是也不是?”
王世充脸色一变,对外高声叫道:“都退出小院,没我的吩咐,不许接近!”
外面一阵脚步声,从小院的树上和雪地里跳下钻出十几名白衣人,纷纷奔出了小院,王世充快步走上前,低声道:“这些事情你怎么知道的!”
皇甫孝谐叹了口气:“王员外,你可别忘了,我皇甫孝谐跟随王世积多年,他的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我知道得太多了。你祖父当年生意失败,忧愤而死,令尊随令祖母改嫁入霸城仪同王家,也就是王世积的父亲家,这才改姓为王,是也不是。”
王世充冷冷地说道:“这是我的家事,皇甫将军,虽然先祖父曾经生意做得很大,但是他的生意失败,一文不名,在中原也穷困而死,王世积就是知道了这些事情,又能如何?”
皇甫孝谐脸上闪过一丝诡异的笑容:“可是王世积不这样想啊,他一直认为你王员外家有着祖先留下来的秘密财富,所以只有夺了你家的几家铺子,让你王员外父子一家走投无路,自然就会去动用祖先的宝藏了,到时候他再跟着黑了你们的钱,这样就不愁军府的运作啦!”
王世充恨恨地一拍桌子:“娘的,怪不得这些年他一直都这么针对我,原来是为了这个。”
皇甫孝谐神秘兮兮地说道:“后来这些年你王员外的生意越做越大,他更是各种羡慕嫉妒恨,认定了你是靠了祖先的财富,每天做梦都是夺你家产。你还记得当年灭陈的事吗?他把你兄弟三人派过江去,自己去到了新亭垒登陆,就是想借南陈人之手,杀你三兄弟,你们一死,你家的家产自然就归了他,王员外,你现在还认为跟他无怨无仇吗?!”
王世充的眼睛都要喷出火来,拳头捏得骨骼直响,咬牙切齿地说道:“怪不得我们会遇到陈朝伏兵,怪不得会给江上的战船突袭,原来真的是这狗贼使坏!只可怜了我大哥!白白地断送了性命!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皇甫孝谐忙不迭地跟着点头:“唉,王员外,其实当年我都看不下去了,想要劝王世积,可此贼却说无毒不丈夫,这些年我一直良心不安,今天说出来了,心里舒服了许多。”
王世充一摆手:“不用多说了,你手里有多少王世积谋反的证据,说来听听!”(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