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千零八章 讨价还价
王世充的眼中碧芒一闪,沉声道:“你说让我得五万石军粮,如何做到?消灭了翟让之后,你就没有理由再跟我合作了,到时候你我又成死敌,你还会继续给我军粮吗?”
李密哈哈一笑:“放心,我会在翟让身后的洛口仓城里,放上五万石军粮给你,只是你得打败翟让后,才能取得,不是我不给你哦,而是要看你的本事,能不能消灭翟让了。”
王世充的眼中碧芒闪闪:“你会这么好心,让我杀了翟让之后,再给我五万石军粮吗?我的好师弟,这可一点也不象你啊。”
李密摇了摇头,黑黑的脸上,一双眸子精光闪闪:“师兄啊,不放五万石军粮在回洛仓城里当个彩头,你恐怕也不会全力以赴地帮我消灭翟让吧。如果不是这个家伙认不清形势,而非要跟我继续争夺人心,我也不需要你的这些绢帛来给将士们打赏,对你来说,米最重要,对我来说,翟让的死,才是最重要的。”
王世充冷笑道:“我可以不用杀翟让,继续留着他跟你作对,翟让要是死了,你就彻底一掌瓦岗,那对我可是没什么好处啊,师弟,换了你在我这里,你会这样做吗?”
李密微微一笑:“当然会的,因为你面临的情况跟我一样,翟让再怎么跟我争,他现在也只是二把手,二当家,瓦岗是我说了算,可是你,王世充,你上有赵王杨侗,下有各路援军大将,都不会听你发号施令,东都文有元文都,武有段达,也非你所能指挥,甚至元文都和卢楚这些人都跟你有仇,处处要扯你后腿,你若是不能打些大胜仗,取得象击毙翟让这样的战果,又如何向他们交代呢?”
“就算你夺回回洛仓城,里面不过是一座空仓,没有粮食,十万石军粮不过管你二月之用,到时候你就算胜了一阵,很快又没东西吃了,这个东都总大将的位置,还保得住吗?”
王世充冷冷地说道:“你也知道只管二个月啊,难不成二个月后,你就能和我继续合作了?师弟,不用痴人说梦了好吧。”
李密的神色平静:“这合作嘛,也不是不可能,原来这天下只有你我二人,鹿死谁手,基本上另一人就可以得天下,但现在不一样了,李渊已经入关中,成为了我们二人最大的敌人,如果你帮我除掉翟让,让我一统关东群雄,也许,我可以象当年杨大哥那样,入关中,战李渊,以后你我可以效仿北魏末年的双雄,高欢和宇文泰,一据关中,一据关东,各凭所能,争夺天下!”
王世充的眼中碧芒一闪:“你舍得放弃已经打下了大半的中原,直入关中?”
李密哈哈一笑:“有啥舍不得的,我李密本就是关陇贵族,当初大哥起兵,一个月内席卷中原,有众十余万的时候,我天天也叫他进关中,进关中,可他就是不听,最后果然困死在洛阳城下,现在的洛阳,除了坚固的城防,壮美的宫殿,就是一百多万张嘴,我已经散了回洛仓,黎阳仓的粮食,而中原一带早已经残破,你想要这块鬼地方你就自己要,我还是进关中成就王业比较靠谱。”
王世充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你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只不过这些关东群盗,会跟着你进关中吗?你若是有本事带他们进关中,为何还要让柴孝和自己去招兵呢?”
李密笑道:“此一时,彼一时,当时我军粮草充足,士气如虹,连胜段达,刘长恭之辈,全军上下,除了我以外,都以为扫平东都,一统中原,是唾手可得的事,只有我自己,知道你的本事,更知道大哥上回是怎么输的,所以并不是象他们这样,只以攻取洛阳为目标。”
“但是他们毕竟众口一词,我也不好违背,只能带着他们继续打东都试试,这几个月来,跟你互有攻守,大小战数百,这些人也都知道了现在的情况,没有人再指望能迅速取胜了,我这时候若是要他们进关中,阻力就会小许多。”
“尤其是你如果这回能打败我军,击毙翟让,那些原来一直以他马首是瞻的各路山寨头领,就只能听我的了,他们来投瓦岗军,本就是看我们势大,要是我军势头不振,仓城又被你夺回,那他们就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是回原来的山寨,要么是随我入关中,中原残破,无粮可吃,回山寨也是死路,最后还是跟我入关中,战李渊,才靠谱一些。”
王世充冷笑道:“你就有把握,有本事在正面战胜李渊?”
李密微微一笑:“我李密也是柱国家族之后,也在中原打出了自己的名声,李渊现在入关中,从者如云,是因为没有强大的势力与之争夺人心,但要是我去了关中,形势就会完全不同,王世充,你是聪明人,不会在我大战李渊的时候,在背后捣乱的,因为我若是输了,李渊就会强大到无敌的地步,你也不是对手!”
王世充笑道:“看来我只有相信你了,好吧,反正翟让的脑袋,也足够我交差了,不过,你要我攻杀翟让,可得再拿出点诚意来,而且要我看着你入关中而不出手阻止,区区五万石军粮,怕是太少了点吧。”
李密的眼中冷芒一闪:“你要多少?”
王世充笑道:“氓山那里我给你二十万匹绢帛,你若是入关中,我再给你二十万匹,不过,你得在回洛仓里放二十万石军粮,我起码得有半年吃的,才好对上对下有个交代吧。”
李密的嘴角勾了勾:“我也有大量的军士和家属,加起来都上百万了,全给了你,那我吃啥喝啥?再说了,你刚才不是说了吗,不会追加条件,以示诚信!”
王世充冷笑道:“刚才可没有谈让我坐视你入关中的事吧,谁都知道那是王霸之基,李渊只要没打下大兴,我打退你后必然要出兵援救关中,你总得给我点好处,我才好跟朝廷讨价还价吧。”
李密重重地“哼”了一声:“奸商!成交!”(未完待续。)
第二千零九章 勾心斗角
看着李密一行人的身影消失在了浓重的夜色之中,王世充勾了勾嘴角,脸色变得阴沉下来,费青奴不满地说道:“主公,这回他带了这几个人来,为啥不趁机把他做掉?早知道是和他见面,我就在这里留伏兵了!”
王世充叹了口气:“青奴,你什么时候能用脑子想问题呢?我若在这里埋伏,以李密的精明,会查不到吗?一旦这里留了伏兵,他根本就不会来,甚至会将计就计,把我火并掉,同样,我也不会给他在这里埋伏的机会,既然和他见面,自然就得有起码的诚意,谁也黑不了谁!”
王仁则微微一笑:“二叔,这回您冒险与李密会面,不会是跟他谈招安吧。”
王世充摇了摇头:“我现在并没有什么优势,哪可能招安得了他,这是军机要事,都别问了,该你们知道的时候,自然会告诉你们的,还是老规矩,今天的事情,就当什么也没有看到,如果有人泄密,别怪我心狠手辣,翻脸无情!”
所有的贴身悍将们全都神色一凛,行礼退下,魏征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摇了摇头:“主公,这回带费青奴来,真的好吗?他可不是我们的家将部曲啊。”
王世充摇了摇头:“这是个粗人,现在已经完全给我收服了,不会有什么事,别看他浑浑恶恶的,但口风还挺紧,以前叫他诈败过几次,也没有外泄,这回给我差点打死,还是挺忠心的,没有怨言,所以这次我才带他过来。”
魏征叹了口气:“费青奴有勇无谋,主公不可以把希望全都寄托在此人身上,那杨玄感已经给您藏了这么多年,为何不用呢?”
王世充的眉头皱了皱:“杨玄感毕竟和李密是结义兄弟,我要是让他杀李密,他下不了手的,此事我自有计较,现在他在江都保护我的家人,有机会我还可以让他做掉杨广,以后对付李唐的时候,我用得着他!”
魏征微微一愣:“主公想让杨玄感杀掉杨广?”
王世充点了点头:“没有人比他更适合了,这几年他一直苦练刺客的格斗和隐身技能,就是有朝一日能做这事,不过没有我的命令,他不会动手的,这回我要把沈光带出来,也是不想让这两虎相争。”
魏征咬了咬牙:“现在杨广活着比他死了对主公更有利,主公要三思啊。”
王世充的眼中碧芒一闪:“这是自然,但是如果我战胜李密后,杨广有意想夺我兵权的话,那说不得只能用这手了,这总比我自己起兵造反要强。这些都是后话了,现在需要考虑的,还是弄死李密,打垮瓦岗。”
魏征勾了勾嘴角:“主公,这回你们达成了什么交易,可否告知属下?”
王世充微微一笑:“二十万匹绢换二十五万石军粮,先给我五万石,让我劫船,算是定金。然后在枫叶谷我给出二十万匹绢,最后就是我攻杀翟让,他会留下二十万石军粮在回洛仓城。”
魏征吃惊地睁大了眼睛,失声道:“怎么会这样?这样的条件,实在是,实在是太优厚了啊,主公,你是怎么能谈到这样的?”
王世充冷笑道:“李密越是这样出手大方,越是这样让步,就越是证明有问题,他今天还跟我说要进关中,跟李渊争天下,把中原让给我,哼,真当我是三岁小孩子,随便给他骗吗?”
魏征的眉头紧锁:“他真这样说了?”
王世充点了点头:“是的,他说关中才是他的根基,他在中原不过是因为手下的山寨首领们不愿意入关中罢了,但要是让我杀掉翟让,攻取回洛仓,那这些人就只能跟他进关中了,听起来也有那么点道理。”
魏征笑道:“这话可以骗别人,怎么可能骗主公你呢?李渊没在关中的时候,他都不分出手来入关,现在李渊在关中已经围攻大兴城了,几乎夺取了整个关中,这时候的李密又怎么去和李渊争夺呢?不过是借口罢了,主公,我看李密这回是要使坏啊,让我们干掉翟让之后,就对我们出手!”
王世充冷笑道:“这是必然的事情,他需要先让我们干掉翟让,然后再把我们给干掉,这就是卞庄刺虎之计,我绝不会上当的,不过,这回我要将计就计。”
魏征的精神一振:“主公,你怎么个将计就计法呢?”
王世充微微一笑:“来吧,我们合计合计,翟让绝不能死,我要让他认清楚李密的真实面目,然后两者火并,只有这样,我们的机会才来了,不过,在此之前,那五万石米,不拿白不拿,起码可以先吃上一个月啦!”
李密骑在马上,神色轻松,王伯当跟在他的身边,笑道:“主公,好久没有看到你这么开心了,怎么,今天谈得很顺利吗?”
李密笑道:“王老邪终究还是有弱点,就是他的贪婪和自以为是,这回,终于让他上勾了,三郎,你知道吗,这种感觉真的是太好了。”
王伯当勾了勾嘴角,奇道:“王老邪真的上勾了吗?主公,不会有诈吧。此人诡计多端,还是留个心眼的好。”
李密摆了摆手:“他再有诡计,也不可能变出个花来,现在他缺粮,而我手上有他最需要的军粮,这样他只能有求于我,我要杀翟让,他也要杀翟让,还能顺手得军粮,这换了任何人,都不会起疑心的,所以,经过了一番讨价还价之后,他还是答应了我的条件!”
王伯当点了点头:“所以主公就准备按原计划行事,在王老邪打败翟让之后,尽出伏兵,横击王老邪吗?”
李密笑了笑:“王老邪要是这么容易上当,就不是王老邪了,能让他上勾的,绝不是翟让的脑袋,而是回洛仓城的米,今天他跟我一开口就是多要了十五万,我也没跟他计较,如果打败翟让,他很可能会严防死守,可是为了抢米,他就顾不得这么多了,三郎,埋伏和杀招,要做在回洛仓城的米仓里,懂吗?!”(未完待续。)
第二千零一十章 预留退路
王伯当兴奋地点了点头:“明白了,主公,我们是要在城里的地道里,埋伏伏兵,而城里的粮食则是只留沙土,覆盖一层薄米,王老邪进来抢米的时候,咱们就伏兵尽出,然后城外以铁骑冲杀,杀个回马枪,对不对?”
李密摇了摇头,笑道:“王老邪做事极为精明,断不会给这样的手段骗到,城中不要留伏兵,留了会给他看到的,米也全给实米,只有这样,才能让王老邪真的上勾!”
王伯当讶道:“这,这不是便宜了他吗?主公,你不会真的要给他二十万石军粮吧。”
李密笑道:“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王老邪一定会先让别的杂牌部队过去,自己的精锐主力在后面观望,但是如果看到别的部队拿的都是货真价实的白米大麦,他一定会沉不住气了,这时候就会让自己的手下去抢这最后的一些军粮,而让那些杂牌部队在城外站岗,为他守卫。”
“所以我们要做的,就是在城里的米仓最后一层的底部,埋下少量的硫黄硝石,桐油火引,上面则堆成米山,如此就算王老邪再小心,也绝不可能发现,等到他的精兵进城后,再引燃这些导火之物,我要火攻回洛仓城!”
王伯当哈哈大笑道:“神计,神计,主公,这样的计谋,只有你能想得到啊,太厉害了,我听得都跟做梦一样!”
李密得意地摆了摆手:“王老邪为了抢粮,为了镇住各部,最后只能自己亲自进回洛仓城,越是这样,越是能一把火烧得他尸骨无存!就算给他躲过一劫也没什么,城外的杂牌部队都领了米,又给强行扔在城外,肯定早无战心,这时候我们以骑兵从十几里外奔袭,他们是不可能全力作战的,意思一下就会撤回洛水对岸了,而王老邪就算没给烧死,这时候也不可能逃掉了,翟让的死是次要的,能这回干死王老邪,那我宁可让翟让长命百岁啊。”
王伯当笑道:“主公高见,那我这就去安排。一定让王老邪死无葬身之地!”
李密点了点头,突然想到了什么,轻声道:“不过,三郎,我们还是未虑胜,先虑败吧,王老邪毕竟厉害,这样的连环杀招,也未必一定能取了他的性命,万一王老邪不死,翟让又活着,我可就要麻烦了,所以,我必须要有后招才行,起码,当我下手火并翟让的时候,不能让王老邪趁火打劫才是!”
王伯当奇道:“还有人现在能制约得了王老邪?除非是杨广吧,主公难道要跟杨广打交道?”
李密笑着摆了摆手:“哪用得着杨广啊,现在在东都,照样有能给他使绊子的家伙,三郎,叫元帅府记室参军李俭过来,我要联系元文都!”
东都,元文都的太仆府,一处阴暗的密室里,烛光微摇,元文都和卢楚面沉如水,与一个三十多岁,一脸精干的年轻人相对而坐,此人正是李俭,乃是李密的族侄,在关中颇有才名,曾经在元文都任齐郡郡守的时候,在元文都的手下当过文书,所以今天李密特地把李俭派进了洛阳城,就是为了跟元文都搭上线。
元文都冷冷地看着李俭,说道:“李俭,你跟着你那个反贼叔父起事,对抗朝廷,现在又偷偷地跑来见我,是何用意?如果是想劝我倒向你们反贼的话,就趁早别开口了,你要是敢这样说话,休怪我不念旧情,送你见官!”
卢楚是今天元文都特意找来的,就是元文都怕自己落个私通反贼的名声,所以找了自己的这个死党基友过来一起当个见证,也好共同参详一下,他看着李俭,叹了口气:“元,元太,太府,这李,李,李文书,敢,冒,冒死,死前来东,东都见你,应该,应该不至于出大,大逆之言。李俭,你,你,是不是想要回,回来将,将功赎罪,报,报效朝廷?”
李俭微微一笑,摇了摇头:“不,学生这次前来,是想要为我家魏公,和二位上官之间牵个线,结个善缘!”
元文都的脸色一变,沉声道:“我是朝廷命官,国家重臣,跟反贼李密不会有任何善缘,李俭,我说了,让你别打这方面歪心思,你不拿我话当回事吗?”
李俭连忙道:“不,元太府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魏公有意将功赎罪,报效朝廷,所以才请学生回来找二位大人商量。”
元文都的眼睛一下子睁地大大的,他连忙说道:“什么?李密想要归顺朝廷?我没听错吧。他最近不是战事顺利吗,连王世充都拿他没办法,这个时候,他怎么可能给招安?”
李俭叹了口气:“其实二位大人可能误会我家魏公了,魏公对朝廷,一向是忠心耿耿啊,当年杨玄感起事的时候,他是给杨玄感以书骗到黎阳,说是叙旧的,结果上了贼船就没办法离开了,他知道当时陛下正在怒头上,所以不敢回来向陛下请罪,只能逃跑,没想到陛下一直对他追杀不放,他的家人都死于追捕,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才上了瓦岗,与群盗为伍,但他这样的贵族子弟,又怎么可能真的一辈子从贼呢?”
卢楚勾了勾嘴角:“可,可是他,他这个贼,势力,势力可是太,太大了,官,官军都消灭,消灭不了他啊。”
李俭摇了摇头:“可是这些贼寇都是胸无大志,只想偏安苟活之辈,跟这些人在一起,可以一两次打退官军,但是终归是要输的,魏公所想的,就是趁现在的情况不错,想要主动示好朝廷,看看有没有能赎罪的可能。”
元文都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浪子回头金不换,李密本就是有经天纬地之才,一时误入歧途,可以理解,若他真的有心招安,那我自然愿意为他牵线搭桥,明天我就上奏赵王殿下,把你家魏公的心思,告诉他,请他赦免!”
李俭连忙道:“不,此时万万不可,元太府,这东都并不是每个人都想看到魏公招安的,瓦岗内部同样如此,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啊!”(未完待续。)
第二千零一十一章 忠诚的表示
元文都冷笑道:“从长计议?怎么个从长法啊。该不会是缓兵之计吧。李俭,你知道我跟王世充一向不对付,但是现在你别指望我会中了你们的反间计,陷害忠良,王世充再怎么让我看不顺眼,现在毕竟是朝廷大将,东都的希望,在为大隋而奋斗,在这个节骨眼上,我只有全力配合他,而不是拆他的台,你和你家李密,不用打这个如意算盘了!”
卢楚也是气得脸色通红:“无,无耻小人,以为,以为我们都,都是白痴吗?”
李俭摇了摇头,说道:“王世充的事情我就不多说了,这么多年来,他和我家主公一向是师兄弟,甚至说包括策划杨玄感谋反,都是他的手笔,我家主公也是后来才知道,杨玄感是中了王世充的蛊惑,才走上这条路的,包括他当上黎阳留守,给杨玄感各种方便,都是王世充所为!”
元文都的脸色一变:“你说的事情可有何凭据?”
李俭叹了口气:“这种私下密议谋反的事情,怎么可能有什么凭据?不过元太府你与王世充打交道多年,就看不出此人的问题吗?杨广听了他的多少建议,最后都是祸国殃民,弄得天下大乱,而他却通过这个乱世逐渐地掌握兵权,他要是真的忠心于朝廷,会在前一阵一再地放过我家主公吗?现在他就是在养寇自重,想要通过和我家主公的战斗,慢慢地除掉各路援军大将,独掌兵权呢?!”
元文都与卢楚对视一眼,都脸色惨白,元文都沉声道:“无凭无据的话就不要再说了,王世充毕竟现在是朝廷大将,而李密却是个彻底的反贼,你说王世充有野心,难道你家李密就没有吗?如果他肯解甲投降,归顺朝廷,再来让我们相信你们所说的话!”
李俭微微一笑:“元太府啊,我家主公就算要归顺朝廷,也不能在这时候啊,王世充这个野心家,跟我家主公相互知根知底,我家主公若是降了,肯定给他第一个害死,他在掌握朝廷兵权之前,绝对是要养寇自重的,就算我家主公降了,他也会挑唆瓦岗寨的其他头领,如翟让,孟让这些人,继续造反,与官军作对的。”
元文都冷笑道:“那你今天来这里做什么,李密说是要归顺,要招安,他能拿出什么诚意出来?”
李俭正色道:“为了表明我家主公的诚意,他表示,可以拿出东都现在最需要的东西,以解燃眉之急!”
元文都的脸色一变:“东都最需要的东西?你说的是。。。。”
李俭点了点头:“不错,就是米粮。现在东都斗米三千,甚至开始人相食,元太府,你作为东都的最高文官,负责这些,难道不觉得压力巨大吗?”
元文都的额头开始冒汗,沉声道:“还不是你家主公占了洛阳城外的各个仓城,又断了江南的粮道,我们东都才缺粮的?李俭,昨天王世充刚刚截得了洛水上的一个运粮船队,足有五万石军粮,你不会说这是你家主公送给王世充的吧。”
李俭微微一笑:“还真让您说对了,不错,这正是我家主公跟王世充的一个交易,目的是为了让他出兵,除掉翟让。”
元文都张大了嘴巴,根本说不出话来,卢楚却是冷笑道:“一,一派胡,胡言,一会儿,一会儿又说招,招安,一会儿又说,说王世充野,野心,现在,现在又跟王,王世充合,合作,你,你哪句是真?”
李俭正色道:“都是真的,元太府,卢尚书,你们要知道,我家主公想招安,但翟让这些山寨头领却不想,所以为了能完成招安大计,我家主公只能想办法除掉这些老山贼们,但是毕竟当年是翟让收留了我家主公,这事由我家主公做,实在不义,会让人齿冷,只怕翟让旧部会散个干净,继续成为国家大患,到那个时候,我家主公也没办法还天下一个太平了。”
元文都点了点头:“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那么,你家主公给王世充军粮,就是让他消灭翟让?王世充不是在养寇自重吗,他怎么会作这样的交易?”
李俭笑道:“因为我家主公不是白给他军粮,也是要他提供绢帛来交换的,元太府,王世充最近是不是向您借调了大量的绢帛?”
元文都摇了摇头:“没有的事,不过,我的探子回报,王世充的大营中最近确实有大批的绢帛丝绸去向不明,他大概用的是自己私人的存货,哼,这家伙是天下首富,怕是比洛阳城中的府库藏宝还要多呢。”
李俭点了点头:“元太府,我家主公跟那王世充不过是一时互相利益交换,不是真心合作,但对您,他是可以足够信任的,如果元太府能绕开王世充,让朝廷下旨招安我家主公,到时候我家主公在时机成熟,抚平内部之后,也一定会率军来降,到时候手上有军队,也不用怕王世充害人了。”
“但现在是不行的,我家主公这回让我前来,只是向您示好,表明一下我家主公的心意,诚意,刚才说了,我家主公愿意提供军粮二十万石,作为对元太府的诚意的证明!”
元文都的双眼圆睁,全身上下都在发抖,激动地说道:“二,二十万石?这是真的吗?”
李俭微微一笑:“当然,为了表明诚意,我家主公愿意拿出这么多来,元太府,我知道您最近为了粮食的事情,操碎了心,这也算是学生的一点回报了!“
元文都哈哈一笑,站起身,拍着李俭的肩膀,说道:“我就知道,你终究会回报当年我对你的提携的,在齐郡的时候我就看出你是个仁义之人,李俭啊,回去告诉你家主公,就说他的心意,我领了,以后如果他能这样解朝廷之急,那都是赎罪的表现,陛下和赵王,也是会原谅他,赦免他的!”
卢楚突然摇了摇头,眉头深锁:“这,这么多米,哪里,哪里来的,老元,如何,如何解释?!”(未完待续。)
第二千零一十二章 变粮大法
元文都的眉头一皱,看向了李俭,沉声道:“李俭,卢尚书说得对,这二十万石米粮,从何而来?我们如何向赵王殿下和东都的文武官员交代?你既然要我们瞒过王世充,那肯定得有个理由吧。”
李俭微微一笑:“这一点,我家主公早就想好了,元太府,你只需要这般行事,即可做得天衣无缝。”他说着,压低了声音,把这条计策说了出来,元文都和卢楚紧皱着的眉头,渐渐地舒展开来了,元文都笑道:“哈哈,真有你小子的,这都能想得到,好计,好计,有了这二十万石军粮,足够东都百姓吃上三四个月了,如果你们真的能依计而行的话,我是一定会记得魏公的情意,为他表功的!”
李俭的眼中闪过一丝冷芒:“那就请元太府多多帮忙了!”
两天之后,洛水西侧,王世充大营。
王世充的脸色阴沉,站在小高坡上,看着对面的回洛仓城,眉头深锁,魏征站在他的身后,河风吹拂着二人的须发,吹皱了他们脸上的千沟万壑,最终化为王世充的一声长叹:“玄成,咱们这回麻烦大了,想不到李密居然能勾结上元文都,给他解了东都的粮食之困,现在我是非战不可,必须取胜了,要不然,可能这兵权不保啊。”
魏征的眉头深锁:“主公认定一定是李密给元文都的米粮吗?从他这回办的事情来看,可能是那些富户的存粮呢。”
王世充冷笑道:“富户?富户能在这时候拿得出二十万石米吗?别以为我是三岁小孩子,元文都前天下令,说是给朝廷两千石米的,就给二品散官,一千石米的,就给从三品散官,而且这个官爵是可以袭子袭孙的,除了不发俸禄以外,就是可以荫三代的正式官职。”
魏征点了点头:“是啊,这样的重赏,足以让那些屯粮居奇的富人,世家子们拿出家中的粮食,来捐个高官了,很奇怪吗?”
王世充摇了摇头:“可问题是那些捐米的是什么人?除了元文都自家的亲戚,卢楚家的亲戚外,就是皇甫无逸这些跟他们要好的东都官员,可偏偏跟我关系好的段达没有这些米,难不成段达还没这些人会钻营吗?”
魏征勾了勾嘴角:“也许是段达小气,舍不得拿出来吧。他并不缺官爵。”
王世充咬牙切齿地说道:“这不是小气大方的问题,而是这些人根本不可能拿出足够的米粮出来,段达都做不到的事情,他们如何能做到?要说他们一家存个几十石米应急,是可能的,可是一家拿个几千石,甚至元文都这样拿了两万石出来,不是李密给的,还能是天上掉下来的吗?”
魏征咬了咬牙:“听主公这样一分析,还真的是很有道理,不过现在没办法了,杨侗已经下令,这些米全部存在含嘉城的东都城内仓城里,不会给我们做军粮,我们上次拿了五万石,正好给了他们不发粮草的口实,主公,如果此事真的是李密做的,你觉得他有什么意图?”
王世充闭上了眼睛,调整了一阵自己的呼吸,又重新睁开眼睛,缓缓地说道:“李密这是要逼我出全力真打,这回如果我只收了五万石米,意思一下,放跑翟让,去取那回洛仓城的粮草的话,他很可能就会设下埋伏,对我下手了,万一我作战失利,元文都就会趁机让杨侗换将,让王辩,或者是皇甫无逸,甚至是段达来取代我的东都留守之职。”
魏征睁大了眼睛:“不至于此吧,主公初战就大胜,前天不管怎么说,也是劫得了五万石军粮,就算强渡洛水有所不利,也不至于一战丢掉帅位吧。”
王世充冷笑道:“当然不会,杨侗也不会傻到听元文都的一面之辞,但是他们在洛阳,不知前线情况,更不知敌军内部的问题,本来我这战是打算放过翟让,让他和李密火并,若是这次攻打回洛失利,那元文都就会以此为借口,要我回东都述职,这样只会错过利用他们火并的机会,一举扫平反贼的大好机会啊。唉这次机会如果错过的话,不知道要等多久才会有了。”
魏征咬了咬牙:“那现在怎么办?李密挖了个坑,我们还要往里面跳吗?”
王世充沉吟了一下,开口道:“明知山有虎,还是得向虎山行,李密这样做,是为了打乱我们的计划和部署,也是为自己留个后路,但是我们不能上他的当,他既然这样煞费苦心地布下了回洛仓城之战,借刀杀翟让的局,就一定要保证这个局最后成功,这就是我可以利用的机会。”
魏征的眉头深锁,喃喃地说道:“那主公哪怕明知是陷阱,也要往里跳吗?”
王世充摇了摇头:“不,我不跳,我让其他的援军去跳,他们最近不是一直抱怨没米吗,好,这一战我让我的本部人马先渡河,抢攻,打退翟让,然后回洛仓城交给他们王辩,韦霁,杨威,庞玉的部队去攻打,我就不信李密真的能在里面放二十万石米去!”
魏征点了点头:“这样是万无一失的,主公,那我们的部队就是守住渡口,防敌军突袭吗?”
王世充的眼中碧芒一闪:“到时候看情况吧,我的本部精锐不能折损太多,必要的时候,牺牲一些别路援军,也不是不可以,这点战场上随机应变好了,不过,我要让翟让知道,这回是李密在黑他,然后,我们就等着看好戏吧!”
洛水东部,回洛仓城,李密的神色严肃,帐中诸将都一脸的愤愤之色,翟让恨恨地骂道:“他奶奶的,真是中了邪了,这几天有这么多运粮船给隋军劫得,一下子让东都和王老邪有了军粮,这可怎么打!”
李密的眼中寒芒一闪:“大家要作好心理准备,王老邪有了军粮,士气复振,必然会强攻回洛仓城,其锋锐难当,大家议一下,如何撤退,才能减少损失吧!”(未完待续。)
第二千零一十三章 激将大法
孟让的脸色一变,叫了起来:“怎么可以撤退呢?现在形势一片大好,不是小好,是大好!我军气势如虹,从者如市集,现在要退了,不就是表明我们怕了官军吗,只怕手下的兄弟们都要失望而离开啊!”
李密冷冷地说道:“我军士气如虹是不假,但官军在得了粮食之后现在也是士气如虹,之前我们占有优势,就是因为官军缺粮,被迫冒险进攻,我们可以从容应付,现在他们不需要冒险进攻抢粮了,正面堂堂之阵作战,我们还有多少优势可言?”
翟让勾了勾嘴角,说道:“官军就算正面进攻,也要渡过洛水,我军据洛水而立营,稳固防守,他们也没多少办法的,魏公,就算敌军锋锐正盛,但是我军深沟高垒也不是吃白饭的,一定可以对他们造成重大杀伤!”
李密摇了摇头,说道:“那就得是正面对拼了,我军现在虽然号称百万之众,但一大半都是新附的饥民与普通的山寨义军,不习战阵,只是因为我们现在发放米粮,才会来投奔,这些人是没有战斗力的,还不如第一次洛水之战时的那些各路义军,放在前线顶的话,只怕会是兵败如山倒。”
说到这里,李密叹了口气:“其实这次我的内马军和裴柱国的铁骑部队如果兵力足够的话,也不是不能打,只可惜上次黑石和月城之战,我们的精锐铁骑损失过半,现在还需要时间抓紧训练,要训练出精锐的铁甲骑兵,使之号令如一,可不是象步军那样斩木为兵,发个刀盾就可以,那可是得长期训练,至少要半年时间才可。我们现在没有时间这样训练,只能先退避一时,再图良策。”
翟弘嚷了起来:“魏公,不要这样说,我们瓦岗就算大半是新附义军,需要训练,可是老兄弟也是有个二三十万的,你的部队上次折损严重,可是我们老瓦岗的部队,还有各位头领的部队可是保存完好啊,上次一战,我们还趁机缴获了大批隋军的装备呢,弟兄们的士气很高,都想打这一仗,一雪前耻,怎么能退呢!”
翟让的脸色微微一变,嘴唇抖了抖,没有接这话碴,从内心里,他是不想去和隋军硬拼的,但是就此放弃苦战而得的回洛仓城,就等于放弃以后攻击洛阳的机会,他也实在是不甘心,这几天他一直和身边的人合计,也许这次,就是重新夺回权威,从李密手上再次接过瓦岗大权的好机会,但是机遇巨大,风险也巨大,真要他表态了,那就得拿手上的本钱去硬拼,是胜是负,还真不好说呢。
李密勾了勾嘴角,看了一眼翟让,说道:“翟司徒,不是我不信任你和老瓦岗弟兄们的战斗力啊,只是,只是上次的洛水之战,你的部队在前寨弟兄们军溃之时,迎敌而上,虽然勇气可嘉,但是跟隋军的交手,却是没有占到上风,最后自己也溃退了,上回还可以说是隋军气势正盛,我军一线的新附兄弟们顶不住,可这回,还要怎么办呢?”
翟让的心头一阵火起,就是泥人,也有土性,李密的话里,分明是在轻视自己所部的战斗力,暗示自己根本不是王老邪的对手,所有的顾虑,都给他抛到了脑后,大声道:“魏公,此一时,彼一时,上次我军与隋军对阵时,还没有真正跟精锐隋军有过正面交锋,包括对张须陀那次,也是诈败,而且一线的友军顶不住,冲乱了我们的阵型,才有此败,可事后我也是根据隋军的战法,布阵,严格训练了我们所部,从黑石月城一战可以看出,我军完全可以和隋军正面交锋。”
“现在我们有洛水天险,有坚固的营盘,根本不怕隋军的强攻,如果魏公想打这仗的话,我翟让愿意作为先锋迎敌,为大军挡住敌军最凶猛的第一波攻击!”
李密笑着摇了摇头:“翟司徒啊,这回要是战,可不能依靠营寨了,营寨离河岸太远,根本没办法对敌军半渡而击,隋军如果在河岸上列好了阵势,然后在投石机的配合下步步进逼,那我军光靠大营,是难以守住的,上次黑石月城之战时,敌军即使是佯攻,也在正面攻破了我们几处营寨,杀伤我军高达万人,这还只是佯攻啊,王老邪的铁骑主力还不在,这回他们如果全力进攻,靠营寨防守,只怕还会步第一次洛水之战的后尘啊。”
翟让的脸色一变:“魏公的意思是,要我们列阵而战?”
李密的眼中冷芒一闪,点了点头:“正是,敌军气势如虹,兵法上称为锐卒,对于锐卒,要么是避其锋芒,要么是迎头痛击,只守不攻,只会让敌军的气势越来越盛,这仗要么不打,要打,就只有列阵于营前,背靠大寨,在箭楼的弓箭手的掩护下与敌正面对决,我就是因为对这样的大战没有把握,因为我的铁骑不在,很难挡住隋军的正面冲击,所以我才想要先退避,翟司徒,如果是这样打正面,你还要坚持刚才的战法吗?”
翟让咬了咬牙,心一横,说道:“正面就正面,我毕竟有五万精兵,也有两万精锐的骑兵,隋军就算全力出战,能过河的也不过数万人,对他们半渡而击,我可以把他们一举击溃的!”
李密勾了勾嘴角:“翟司徒的气势很好,只是,战场上情况瞬间万变,胜负无常,万一战事不利,你可怎么办?”
翟让涨红了脸,大声道:“魏公,你不要太小看我们瓦岗老弟兄的战斗力了,我们后面是营盘,还有几十万友军,就是你的魏公大营,现在也有数万弟兄,这次我翟让会拼力死战,就算不利,也足够磨光隋军的锐气,到时候你们看情况再上,或是逆袭,或是侧击,还怕隋军不败吗?”
李密笑着点了点头:“很好,那既然翟司徒这样说了,我也没有什么可担心的,就这么定了,三郎,去隋军营寨下战书,跟他们约好,明天早晨,西岸列阵决战,让王老邪不怕死就来吧!”(未完待续。)
第二千零一十四章 杜如晦的分析
黄昏,洛水西侧,隋军大营,中军帅帐。
王世充手里拿着一封绢书,对着满帐的将领笑道:“李密居然主动给咱们下战书来了,各位,他说明天一早,西岸列阵决战,大家意下如何?”
来整的眉头微微一皱:“西岸列阵决战?大帅,其中恐怕有诈吧,我军如果强渡洛水,必会遭遇大量杀伤的,或者是给敌军半渡击之,只怕会伤亡惨重啊。”
王辩摇了摇头,说道:“来将军,敌军说是列阵决战,不是缩在营寨里,如果是列阵的话,那不太可能再用投石机大量杀伤了,我军可以从容渡河后列阵,与敌背水一战。”
杨威跟着说道:“是啊,现在我军刚刚得到了五万石军粮,军士们又有的吃了,力气十足,东都那里,也用捐官之法得到了大量的粮草,暂时后方无忧,我军这回胜固可喜,不利也没有什么,完全可以一战。”
王世充看向了庞玉,说道:“庞将军,你的关中兵马在历次大战中都冲在最前面,这回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庞玉的眉头一挑,说道:“大帅,我在想,李密这样突然下了战书,为的是什么,他没有什么跟我军决战的理由啊,现在我军气势正盛,按兵法说应该暂避其锐,或者是坚守不战,可是他却下战书约战,这不合兵法啊。”
庞玉身边的杜如晦微微一笑:“庞将军,学生以为,这事一点也不奇怪。”
王世充看着仪表不凡的杜如晦,奇道:“这位先生是?”
庞玉今天是第一次带杜如晦来参加军议,连忙说道:“这位是京兆杜氏的子弟,名叫杜如晦,从上次平定杨玄感时,就在我这里担任参军了,以为谋主,今天军议,我也把他带了过来。”
杜如晦对着王世充一拱手:“参见王大帅。”
王世充看了一眼在身边的魏征,说道:“杜如晦这个名字我听说过,你可是杜淹之子,杜楚客的兄长?”杜淹和杜楚客此时都在王世充的手下担任文书,杜如晦又是久负才名,王世充也听过一二。
杜如晦微微一笑:“正是家叔与家弟,多谢王大帅对他们的关照。”
王世充点了点头:“你弟弟一直说你有大才,在庞将军那里好好干,不要让庞将军失望,对了,你刚才说李密下战书要求决战之事,一点也不奇怪,这是什么意思?”
杜如晦正色道:“王大帅,学生是这样想的,这李密现在要求决战,可能是因为瓦岗内部的矛盾,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了,未必是他本人想决战,而是迫于压力,不得不战。”
王世充轻轻地“哦”了一声:“说详细点,矛盾何来?”
杜如晦微微一笑:“李密毕竟是世家子弟,贵族出身,他是想要招安那些朝廷的世家子弟,将军之类的人,以后建立自己的王朝,甚至不排除他给朝廷招安,行曹操董卓之事的可能,但是翟让就不一样了,他出身中下阶层,手下全是草莽匪类,这些人不求王朝的建立,只求活得潇洒痛快,对于他们来说,所有的官军降军,降吏,都不是自己人,矛盾很深,也就是因为这样,李密才和翟让分而治之,李密管降军,翟让管草莽,这从李密打张须陀后,就很明显了。”
王世充点了点头:“说下去。”
杜如晦的眼中光芒闪闪,话音抑扬顿挫:“几次与我军的对战,都能看出这个趋势,第一次洛水之战,李密的主力一直缩在后面,从头到尾没有出动,一线的营寨是新附的山贼们防守,后面的二道防线是翟让在守,我军渡河成功后,李密直接就跑了,而翟让却是率部反击,结果惨败,这里说不清是李密扔下翟让带着逃跑,还是翟让不遵军令强行反击,但肯定两者是有矛盾的。”
“第二次平乐园之战,翟让的瓦岗军在右翼,承受着我军关中部队最猛烈的攻击,一度阵形几乎崩溃,可李密却没有派大军支援,他是用翟让为诱饵,拖住我军的攻击,等到我军全线压上,离开坚固阵地之后,他再以左翼的铁骑为主力全线反击,可以说,翟让再一次当了诱饵,损失最大,可是功劳最小。”
“第三次的黑石月城之战,李密的本部这回吃了大亏,被王大帅设计在狭窄的河道上被迫与我军作战,损失惨重,几乎崩溃,后来是李密收拾了残兵之后,以赶来支援的翟让为先锋,强攻我军黑石大营,这才反败为胜,同样是非常侥幸的事情,如此三次,可见看出,李密和翟让基本上是两个系统,互不统属,作战之时,李密也是有私心,苦活脏活让翟让去做,便宜却是让自己占,长此以往,两边势必离心离德,甚至分裂,内斗,都不是不可能的事。”
王世充哈哈一笑,对着庞玉说道:“庞将军,恭喜你啊,手下有如此的谋士,真的是胜得十万大军啊。杜参军,你分析得很好,那依你看来,这次的列阵而战,究竟是翟让的意思呢,还是李密的意思?”
杜如晦想了想,说道:“卑职以为,此事应该是翟让的自作主张,李密的内马军和裴仁基的铁骑部队,在上次的月城之战中损失巨大,这会儿应该还没来得及恢复,他应该是不愿意再拼这回的。”
“但是翟让却有足够的动机打这一仗,一来上回他没有什么损失,反而有不少缴获,二来听说瓦岗内部也一直是明争暗斗。”
“象前一阵江都郡丞冯慈明,本来是给李密放了,但翟让居然自已斩了冯慈明,加上之前我分析过的那几点,只怕翟让在尝到了权力的好处之后,现在有些后悔把大寨主之位让给李密了。”
“如果翟让能在战场上树立自己的权威,那就可以跟李密分家单干,到时候不怕没人跟随。甚至是让李密再让出首领之位,也不是不可能啊。”(未完待续。)
第二千零一十五章 分析敌情
王世充笑着点了点头:“杜参军所言极是,本帅和李密知根知底,对于瓦岗的内情,也是了如指的,确实如杜参军所言,翟让的山贼一系和李密的反贼一系,可谓水火难容,若不是李密一直假仁假义,约束部下,被那些山贼欺负也不得反击,只怕早就火并了,你们说,李密这样做,是顾全大局呢,还是为什么?”
韦霁哈哈一笑:“哪是顾全大局啊,我看,李密这是顾意要压制将士们的怨气和怒火,为以后行火并之事做准备啊。”
王世充微微一笑:“正是,所谓防民之口,甚于防川,李密包藏祸心,一开始上山就打定了对翟让始乱终弃,鸠占鹊巢的想法,所以看似谦让是报恩之举,但实际上,既让翟让的军士骄横,又让本部的将士生出怨心,不从根本上化解,只用这种手段委曲求全,就是为将来的火并,打下了伏笔。”
“现在他月城一战损失惨重,本部兵力不足,而翟让却是分发战利品,引得各路新附义军头领向他靠拢,李密的寨主之位,有不保之虞,所以他才要跟我们开战,而此战的先锋主力,一定是翟让。”
“这二人是各怀鬼胎,翟让想用一场大胜稳固自己的权威,而李密呢,则是想用我军消耗翟让的实力,所以翟让若败,李密必不会相救,此战,我军必须打,也一定会胜,目标,就是翟让,打惨了他,打残了他,但不要取他性命,让他能回到瓦岗,找李密算账,这就是我们的策略!”
刘长恭奇道:“不趁机消灭翟让吗?大帅,你这个策略,末将有些不明白啊。”
王世充正色道:“比起翟让来说,李密是更危险的敌人,翟让胸无大志,军事才能也只能说一般,靠的是那种江湖草莽的义气,能在乱世中得那些草根盗贼之心,但是他并不是我们最危险的敌人,最多也就是陈胜,孙恩,张角之流,没有李密这样高人的指导,就算有众百万,也不足为虑。”
“但是李密不一样,此人是我们大隋最危险的敌人,他了解朝廷的制度,弱点,能得世家之心,有他在,官军会大量地倒戈,投降,而世家贵族子也不会面对他全力抵抗,就象上次平乐园之战,官员被俘高达四万多人,如果换了翟让,可能会把这四万人全杀光,就象他杀害以前庞将军部下那样,只图一时痛快,却是跟官军结了死仇,以后官军部队碰到翟让,莫不殊死战,宁死不降。”
“但是李密却是会把这些俘虏给收编,整顿,变成自己的部下,然后再反过来打官军,这效果就完全不一样了,官军将士看到自己的亲朋好友不是给杀死,而是成了敌军一员,那作战意志就会直线下降,稍有不利,就会投降,给俘虏之后,也会很快附逆,这才是最可怕的!”
庞玉满脸惭色,低声道:“末将无能,治军无方,才出现了这么多附逆的军士,请大帅责罚。”
王世充笑着摆了摆手:“人之常情,庞将军不必自责。本帅想说的只是,李密是比翟让危险百倍的敌人,是我们大隋的心腹之患,李密出现之前,翟让不过是个为祸一方的山贼首领,就算是张须陀将军,也能轻松消灭掉他。但李密来了以后,现在的瓦岗军已经有夺取天下,灭我大隋的可能,这是我们最可怕的对手,为了战胜他,一切手段都可以使用,翟让的生死,也就没那么重要了。”
刘长恭叹服地说道:“大帅高见,末将自叹不如,这么说,这回就是意思一下,不全力打翟让了?”
王世充摇了摇头:“不,各位不能存这样的心思,两军相逢勇者胜,翟让这回如果是自领本部人马,在一线冲锋的话,那肯定也是来拼命的,我军一旦畏首畏尾,气势上给人压倒了,那肯定会吃亏,因为翟让所部,现在也是装备精良,不逊于官军,作战经验上更是多年老贼,不是几个月洛水之战时那可以轻易打败的山贼了,大家一定要充分重视翟让,至少,要以平乐园大战时此贼的战斗力来判断,切不可掉以轻心!”
众将神色严肃,齐声道:“遵命!”
王世充勾了勾嘴角,说道:“上次突袭月城,各位将军在这里佯攻,损失不小,这回本帅决定,由我的江淮军马,加上费将军的铁骑作为先锋,率先渡河攻击,如果是翟让列阵,那我正好可以凭借这一股锐气,击破翟让,至于各位将军,就请你们在我身后,抓紧渡河,过河之后,强攻敌军大营,然后一路掩杀,直取回洛仓城!”
独孤武都眨了眨眼睛:“直取回洛仓城?那不是一座空城了吗,还要打了做什么呀。”
王世充哈哈一笑,说道:“各位有所不知,这回因为洛水之上的米船,被我军多次抄截,所以李密和翟让二贼已经不敢再把所有的存粮放在月城,靠洛水米船来运输了,这次翟让要与我们决战,也是提前备了几十万石的军粮运回了回洛仓城,只要我们打败了瓦岗军,那这些粮草,就是我们的!”
隋军各将领全都睁大了眼睛,两眼放光,吃了两个月的稀粥之后,所有人都知道粮草是多么地可贵,再好的装备,再精良的战士,都不能一天不吃饭,这回之所以大家都想要决战,也是因为刚刚有一月的军粮,能吃饱肚子,放手一搏。
王世充看着众将们兴奋的表情,心中冷笑,说道:“现在本帅命令,明天决战之时,先观察敌情,如果是翟让所部打头阵,则由本帅亲自指挥淮南军和费将军的铁骑抢攻,其他各路军马作好准备,等我击溃翟让之后,再分道渡河跟进,攻破大营,直取回洛仓城,不过大家一定要小心防范,李密诡计多端,有可能会在仓城的存粮上作手脚,也可能会伏兵,所以大家不要看到粮食就放松戒备,一定要排查陷阱,再作搬运!”
众人齐声高呼道:“诺!”(未完待续。)
第二千零一十六章 铁骑强冲
天亮了,隋军的大营里开始了阵阵的鼓角之声,一如对面的瓦岗军大营,一队队的士兵们从营地里走出,唱着高昂的军歌,开始在河岸的两侧列阵,天空中飞起了大片的乌鸦与秃鹰,氓山的密林里,野狗和饿狼那发绿的眼睛,一闪一闪,紧紧地盯着这片战场,就连这些禽兽都知道,一场大战即将来临,而战后,就是他们的饕餮盛宴了。
王世充稳坐中军帅台之上,离河岸大约三百步左右,这个距离很安全,让他不至于被对面的投石机或者是八弓弩箭射到,却又能把对岸的情况一览无疑,只见一面“翟”字大旗高高地飘扬在对面的河岸上,而倒提着三股钢叉的翟让,则是在翟弘,翟摩候和王儒信的簇拥下,从营中信马而出,所过之处,欢声雷动,他也频频地向着部下们点头致意,好不威风。
魏征轻轻地说道:“主公,果然不出你所料,翟让是亲自出来列阵了,只是那李密。。。。”
王世充摇了摇头:“这小子一定是带着精锐躲在哪里,他绝不会在回洛仓城中的,也绝不会不参与此战,哼,想必他是想把我和翟让一网打尽,我可千万不能上了他的当。”
魏征看着面前的河岸之上,已经开始列成无数个楔形冲锋阵容的隋军步骑,叹道:“主公,真的要拿本部精锐去和翟让死拼吗?只怕此战的损失很大啊,淮南兵现在无法补充,若是不能大胜,俘虏大批敌军后训练,恐怕我们的实力会有所削弱啊。”
王世充摇了摇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大寨之中,正在列阵的各路隋军,说道:“这回如果我不先冲,他们是不会跟进的,上次的佯攻,他们损失不小,却一无所获,我不能学李密,硬仗总是让别人打,自己却坐享其成,现在连翟让都不爽他,想要自立了,我还没办法指挥这些各路援军呢,只有自己先做出表率才行。”
魏征看了看远处的回洛仓城,眉头微皱:“那回洛仓城里真的有军粮吗,若是这回让其他各军得了去,那我们本部不是太吃亏了?”
王世充的眼中碧芒一闪:“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的直觉告诉我,李密一定会在回洛仓城做手脚的,让别的部队去抢粮,试陷阱吧,就算没有陷阱,起码这些粮食也能运回来,到时候我再利用主帅职权分配便是。”
说到这里,王世充顿了顿,看着对面的翟让,冷笑道:“不过现在的当务之急嘛,是打垮翟让,跟李密的斗智斗勇先放在其次,传令,让费青奴突击!”
魏征微微一愣,奇道:“主公,我军还没有列好阵型啊,现在就冲吗?”
王世充哈哈一笑,一指对面正在布的阵形,笑道:“可是翟让也没有列好阵啊,我军主攻,用骑兵的速度先冲上去,不让敌军的弓弩手和长槊手列阵以待,这是对我们有利的事,快传令吧,费青奴的五千骑兵先冲击,后面的步兵只要各队列好阵形,就给我全都冲过去,今天不许在战场上斩首,只要打败了翟让,我会给所有人都记上功!”
隋军阵营中,突然几百面大鼓同时擂响,震天动地,而三股黑色的铁流,则从五里多宽的三处浅滩上流出,直奔对面那密集的军阵,费青奴挥舞着手中那柄巨大的战斧,吼道:“冲,冲,冲,都他娘的给我冲,冲过去,蹂死瓦岗贼人!”
翟让还没有骑到阵前,他的眼皮跳了跳,骂道:“娘的,****的隋军居然不列阵就冲过来了,幸亏老子防着王老邪这招,骑兵,给老子反击,把冲上河滩的隋狗给我冲回去!”
翟让的身后,三名传令兵同时吹响了鼓角,而背后大营里的箭楼之上,几十名背插靠旗的旗手,则同时打起了几面颜色不同的旗帜,把翟让的军令,以最快的速度下达,让每一军的头领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瓦岗左军,翟弘哈哈一笑,狼牙棒一指前方正冲到洛水中央的隋军骑兵,吼道:“左马军,反击!”说着,他一马当先,直冲而出,身后密集的骑兵,发出巨大的呼啸之声,挥舞着手中的长槊与钢叉,从前方军阵中的步兵与弓箭手闪出的一道空当冲出,直奔隋军右翼骑兵。
瓦岗右军,单雄信看着对面直冲过来的隋军铁骑,冷冷地说道:“右马军听令,马弓手上前,乱箭射住阵脚,为步军列阵创造机会!”
单雄信身边的王儒信吃惊地瞪大了眼睛:“单将军,翟司徒可是要我们以骑兵逆袭啊,你怎么下这个命令?”
单雄信咬了咬牙,沉声道:“敌军来势凶猛,已经完全冲起来了,我军现在对冲,速度不如敌军骑兵,会吃大亏,趁他们现在半渡,可以用箭雨大量杀伤,敌军上岸之后再以长槊手迫之,骑兵从一边侧击,可得大胜,执行我命令吧!”
王儒信咬了咬牙,沉声道:“骑射手上前,箭雨攻击!”
单雄信的眼中闪过一道阴冷的笑意,个中奥妙,尽在不言中。
翟让的眉头紧锁,骂骂咧咧地嚷道:“娘的,单雄信搞什么鬼,怎么不反冲?”
翟摩候恨恨地说道:“叔,这小子一定是想保存实力,现在怎么办?”
翟让看着对面已经快要冲到岸上,离本方军阵不到两百步的隋军骑兵,咬了咬牙,沉声道:“放箭,给我放箭,三轮箭雨之后,骑兵反击!”
他的话音未落,天空之中突然腾起了阵阵飞石,拳头大小的石块,从洛水西岸腾空而起,如同流星雨一样,直袭洛水东侧的瓦岗军阵,刚刚摆好的防守阵型,被这突如其来的石块,打得七零八落,蹲在一线,列成槊阵的长枪手们,被这阵子飞石雨砸得哭爹叫娘,在地上滚成一片,刚才还不动如山的槊林,这会儿就如同被大风吹过的稻草一样,摇摆不定,出现了松动!(未完待续。)
第二千零一十七章 三线出击
王世充冷冷地看着前方的战线,上百部投石机在不停地轰鸣着,这些大杀器就在骑兵开始突击前才刚刚架好,甚至没有来得及调试,就开始了使用,不停地有石块砸进骑兵的队列中,血肉横飞,整个洛水之上,横七竖八地飘着倒霉中石的隋军骑兵尸体。
可是更多的石块,却是倾泻到了对岸的瓦岗军阵列之中,打得这些瓦岗军士们哭爹叫娘,哪还顾得上列阵反击?一线的队正们开始抽剑拔刀,呵斥那些想要逃离阵列的部下,而辅兵们则顶着盾牌冲上前方,把那些给砸的血肉模糊的尸体和伤员拖向阵后,刚才还安静如林的军队,顿时一片嘈杂与混乱。
魏征叹了口气,说道:“主公用兵果然狠啊,这种骑兵冲锋的时候以飞石轰击,没几个将军敢用的,只是这样一来,费青奴的损失也大了些吧。”
王世充冷冷地说道:“死点人没什么,打赢了以后可以用俘虏补充,关键是打赢,看起来贼军右翼的雄信,正在帮我们的忙,传令,右翼追加两千骑突击,让来整现在就率步军从这个方向突击!”
沈光的眼中光芒一闪,大声道:“大帅,让我去吧,我的骁果弟兄们的长槊与马刀,已经饥---渴难—耐了!”
王世充摇了摇头,说道:“不,你还有更重要的作用,现在的战斗先交给费将军和来将军他们,过了河之后,护卫全军,保留生命退路的重任,就要你沈护卫来负责啦!”
正说话间,两边的部队已经开始交手,瓦岗左军,翟弘的骑兵已经和葛彦璋所率领的隋军铁骑开始了对冲,甲骑俱装的隋军铁甲骑兵,举着马槊,横冲直突,可是由于过洛水,上河滩时无法全力加速,所以全速冲击的那一下,还是差了点火候。
反而是瓦岗军的骑兵,从河岸高处驰下,在两百步左右的距离能加速到最大,这第一轮的碰撞,战马无甲的瓦岗骑士们,反而不落下风,隋军三百多骑被冲倒,对面也倒下了近三百骑,两边加起来近三千骑缠到了一起,骑士们扔掉了手中笨重的长槊,纷纷掏出马刀,重剑,铜锤,狼牙棒这些副武器,挥之奋击,打得热火朝天。一时之间,战局陷入了僵持之中。
而右军的隋军骑兵,却是发展顺利,这一侧是刘黑闼亲自带队冲锋,单雄信没有让骑兵上前肉搏,而是两千余骑上前驰射,可是先头的五百余骑刚刚冲出队列,还未及列阵,就给飞石空袭,劈头盖脸地一阵砸。
由于王世充早就知道单雄信在这个方向,所以特意把这个方向的投石机密度增加了一倍,只一个齐射,对面就有二百余骑血肉横飞,横尸河滩,余骑心胆俱裂,胡乱地对着对面恶狠狠冲来,不到百步的隋军铁骑放了一通箭,就迅速地拨马回撤,甚至由于过于惊慌,没有遵照一般的军中纪律,从两侧散开,而是直接撞上了后面的骑射手和步军,整个瓦岗军的右翼,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
单雄信心中窃喜,脸上却是装出一副惊慌失措的表情,大吼道:“不许退,不许乱,给我顶住,顶住啊!”一边的王儒信脸色惨白,失声道:“单将军,不好了,现在怕是顶不住了,咱们要不要请求支援?!”
单雄信一咬牙,厉声道:“王将军,你去翟司徒那里求援,我先带部曲反冲击一回,拖延敌军,要快啊!”
说着,单雄信一挥寒骨白,沉声吼道:“兄弟们,随我冲杀!”他的双腿一夹马腹,闪电乌龙驹长嘶一声,奋蹄而出,四五百名亲卫骑兵紧随其后,向着已经冲进阵列,大开杀戒的隋军骑兵冲了过去。
瓦岗军正面,翟让面沉如水,看着隋军铁骑一**地冲击着本方的一线步兵,这些铁甲战骑,一个个双眼血红,长槊平端,对着列成阵列的瓦岗军步兵,不停地攒刺着,虽然因为渡河攻击,速度无法加到最大,达不到平原上那种一个冲击能顶飞十几人的效果,但是长长的马槊和半速冲击的威力,仍然是血肉之躯很难抵挡的,即使是停在原地以槊对刺,装备精良的隋军骑兵,仍然是占尽了上风。
鲜血如喷泉似地从被刺到的瓦岗军步兵的身体里涌出,不停地有人惨叫着倒下,尽管几乎每一个隋军铁骑,都会给四五支步槊集中攒刺,但是这些骑兵们挥舞着的长槊,却能让他们拨开绝大多数的攻击。
而这一记横扫,往往能打中瓦岗军步兵们的胸前或者是脖颈之处的要害,即使是身着锁甲的瓦岗步兵,也难以抵挡这锋利槊头的横扫,一片片地倒下,而随着前排战士的战死,后排的士兵们开始不住地后退,二三十分钟的功夫,中央的阵线就已经足足向后退出了两百多步,只留下了遍地的尸体与伤员,在隋军的铁蹄之下化为片片血泥。
翟摩候双眼血红,急道:“叔,现在情况不妙啊,步兵怕是顶不住了,快用骑兵反击吧!”
翟让厉声道:“不行,现在我军阵形过于密集,没有给骑兵冲出去的通道,传令,骑兵到步槊手的阵后,跟弓箭手一起给我全速放箭,用箭雨杀伤敌骑,给长槊手们创造重整的机会,快!”
翟摩候暴诺一声,正要打马上前,王儒信的声音却从一边响起:“司徒,司徒,我来了!”
翟让的眉头一皱,扭头看向了一边的王儒信,气就不打一处来:“你怎么搞的,不是在右军陪雄信吗?”
他话没说完,目光就扫到了右翼,脸色大变,原来翟让骑在马上,视野有限,因为中军前方战情吃紧,也顾不上看两翼,这一眼扫过去,却是心惊肉跳,本以为本方中军已经退得够多了,可没想到右翼那里的情况比这里还糟糕,甚至退到了自己后方一百多步,几乎要退入大营了。(未完待续。)
第二千零一十八章 单挑,雄信战六郎!
瓦岗军中军的右翼已经完全暴露,甚至不少隋军的箭雨已经从右方袭来,射倒了上百名军士,单雄信正在敌阵之中,带着数百骑兵左冲右突,而他的步兵则是不停地后退着,后方的弓箭手正在争先恐后地撤进大营,即使是一些基层的军官们也放弃了押阵的职守,开始率先逃蹿,阵列已呈分崩离析之势!
翟让咬了咬牙,吼道:“中军骑兵,给我冲,转向右翼,反击隋军,冲啊!”
单雄信的寒朵白又一次挥舞,重重地击中了一个隋军铁骑的前胸,狠狠地刺穿了两当铠的甲片,把胸口搠出一个碗口大的血洞,这个倒霉的骑兵惨叫一声,弃了手中的铁鞭,想要去抓寒骨白的槊头,单雄信大吼一声,双臂一震,一挑,这名隋军就生生地给他捅到了马下,两腿一蹬,气绝而亡。
这已经是单雄信今天冲进来杀掉的第二十四个对手了,尽管他故意安排出这样一个不伦不类的阵型,为的就是尽可能地方便隋军的冲击,但是为了避免落下嫌疑,他本人还是得尽力搏杀的,毕竟知道他内应身份的,只有王世充和魏征,其他的隋军众将,都是一无所知呢。
单雄信抹了抹脸上的血渍,身边的一个亲卫凑了过来,跳下战马,一把抽出腰上的小刀,准备去割那战死者的鼻子,笑道:“单将军,这是第二十四个了!”
他的话音未落,空中突然一股强烈的破空之声袭来,仿佛空气都在燃烧,单雄信的脸色一变,连忙一低头,只听到“嗖”地一声,一箭划过他的头皮,直钉入那个割鼻子的亲卫的背上,那人惨叫一声,扑地而倒,而背上的杆羽箭,四棱箭尾,仍然在那里微微地晃动着。
单雄信心中大惊,这一箭有多厉害,他一眼就能看出,扭头一看,只见一员三十上下的白袍大将,跨下白龙马,手中亮银枪,双目如电,全身上下血迹斑斑,杀气腾腾,嘴上唇边的短髯如钢刺一般猬立,手里持着的一柄大弓,弓弦仍然在微微地晃动着,可不正是那威震山东群贼的来整来六郎!
来整哈哈一笑,一把扔掉了手中的五石五斗铁胎大弓,大喝道:“单雄信,你这个反贼,叫本将军碰上了,还想往哪走!”
他说着,一夹马腹,就冲了过来,单雄信咬了咬牙,提起寒骨白,迎着来整就冲了上去,二马交错,兵刃相格,两人很快就缠斗在了一起,枪来槊往,各凭所能,两匹战马也是摇头摆尾,口咬脚踢,打得好不热闹。
两人身边的十余名亲卫,全都剑拔弩弓,各自守在外圈,这是阵中大将相遇时的不成文规矩,两人的部曲都是以护卫为主,而不是厮杀,几十双眼睛紧紧地盯着这三丈多的方圆里,裹在漫天沙尘中,战术得不可开交的两人,隋军的铁骑和瓦岗军的溃兵从他们身边不断地经过,却是无人停下破坏这一场阵内的单挑。
单雄信斗了六十多招,来整大吼一声,双手握住银枪枪柄,变刺为扫,一招力压千军,当头一棒就砸了下来,单雄信一咬牙,沉声一喝,双臂运起千斤之力,一招天王托天,横举寒骨白,向上奋力一顶,只怕“呯”地一声,闪电乌龙驹的四蹄猛地下降三寸,深入土中,而单雄信的虎口一阵剧痛,隐约有撕裂的感觉。
可是那来整也好不到哪里去,这一招是他全力施为,虽然以高击低,势大力沉,但不仅没有打垮单雄信,反而是六十三斤重的亮银铁枪几乎把持不住,堪堪要脱手飞出,连带着他这二百多斤重的连人带甲,都差点要从马背上飞去,幸亏他的脚紧紧地勾着马镫,才堪堪稳住了身形,这一击之下,两人都是大气直喘,横兵刃守住门户,再也无力继续马上发起攻击。
单雄信看了一下四周,风尘之外,二十余名两人的亲卫都在紧张地注视着里面,可是这会儿风声呼啸,十余步外都听不到喊杀之声,他看着来整,低声道:“六郎何必如此苦苦相逼,非要置某于死地?”
来整咬牙切齿地说道:“你这反贼,王大帅对你天高地厚之恩,你却是背主从贼,比起翟让这些啸聚山林的百姓出身,你这种人更该杀千刀!”
单雄信叹了口气,低声道:“六郎啊,你为人一向精明,怎么不想想我老单为啥要投身瓦岗呢?我是翟让那样犯罪逃亡?是普通贼寇那样衣食无着?还是象李密那样跟隋朝血海深仇?”
来整微微一愣,沉声道:“每个贼人都有从贼落草,造反的理由,我哪管得过来,现在我只知道你是反贼,我是官军,就足够了。”
单雄信低声道:“我若真的是反贼,你有这么容易冲垮我的右军吗,来将军,弄清楚谁是敌人,谁是朋友,这才是关键!”
来整吃惊地睁大了眼睛:“你说的是,你是。。。。”
单雄信咬了咬牙,沉声道:“你去问王大帅吧,他会给你答案的,记住,此事是绝密,不要对任何人外传,若不是咱们在高句丽战场曾经联手大战高建,算是有过命的交情,我才不会跟你说这个呢。”
来整沉吟了一下,低声道:“你若真是卧底瓦岗的自己人,那就恕我刚才无礼了,放心,此事我会去向大帅求证的,不管你说的是不是真话,今天就到此为止吧,如果你骗我,下次我绝不放过你!”
单雄信勾了勾嘴角,说道:“六郎,刺我一枪!”
来整奇道:“这是做什么?”
单雄信咬了咬牙:“我今天在这里军溃,必受贼人们怀疑,若不挂点彩,是交代不了的,而且现在大家都看着,咱们就这样不打了,你也不追,只怕我会有杀身之祸!”
来整点了点头,大吼一声:“贼人看枪!”他的亮银铁枪如毒龙出洞,猛地一闪一刺,正中单雄信的左大腿外侧,裙甲的叶片给击得粉碎,带血的甲叶碎片在空中飞舞着,而单雄信的惨叫声随着他腿上的鲜血,一起喷出:“唉呀妈呀!”(未完待续。)
第二千零一十九章 徐世绩的救援
眼看单雄信中枪流血,他手下的护卫们齐声惊呼道:“将军,将军!”然后齐齐地打马而上,想要救援,这时候来整的护卫们哈哈大笑,一拥而上,挡在了单雄信的部曲们前方,这些亲卫们捉对厮杀,很快就打到了一起。
单雄信伏在马鞍之上,倒提着寒骨白,向后奔去,来整低声道:“我这一枪扎得不深,但血出得挺多,应该能让你混过关了,用暗箭或者是飞刀射我,阻我追杀!”
单雄信低声道:“多谢六郎成全,雄信记得你这人情。”但他高声叫道:“贼人刺我大腿,看箭!”
来整哈哈一笑,正要开口,突然只觉得眼前的一道锐光闪过,他的脸色大变,匆忙间连忙一低头,只觉得头上一凉,银盔不翼而发,而绑得好好的那束发带,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箭给打散,一头乱发,顿时糊住了眼睛。
只听到一个如雷般的断喝声,在空中炸起:“休得伤了我兄长!”
来整和单雄信同时看去,只见一骑绝尘,从黑色的隋军铁骑红流之中杀出,全身明光铠,胯下赤骠马,脸上带着几分英气,却是个二十不到的少年,唇红齿白,双目如电,一杆骑槊挂在武器勾上,而手中却是操着一柄檀木大弓,足有一人高,弓弦还在微微地震动着,显然这一箭,就是此人所发。
单雄信又惊又喜,高呼道:“徐贤弟救我,徐贤弟救我!”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那徐盖之子,也是身为瓦岗大将的徐世绩了,他今天本来是在回洛仓城防守,本就是作好了随时要撤离的准备,但是看到了单雄信这个兄长这里的右军军溃,单雄信本人也陷入了重围,心急如焚,说不得,带了一千部曲骑兵逆袭,就是要救出单雄信。
来整一咬牙,厉声道:“原来你这贼人还有帮手,看箭!”
他一把抄起地上的铁胎大弓,也来不及用手拉弦,脚踩着内弓背,搭箭上弦,对着徐世绩,就是一箭射出。
徐世绩的眉头一抖,他没有料到来整居然这么快就能反击,连忙挥起大弓一格,只听“啪”地一声,这张大弓的坚硬弓背,正好击中这势如流星的一箭,竟然从中生生折断,这一箭偏了方向,却是去势未衰,堪堪地擦过了徐世绩的脸,在这张英俊的脸蛋上,竟然留下了一道厚一分,长三寸的疤痕,只要再往里去个二分,就会穿颅而过,一箭毙命了!
徐世绩也识得厉害,不敢再冲了,这会儿正好单雄信的坐骑奔了过来,只这几十步的功夫,他的大腿上下就已经血流如注,连人带马染得一片血红,却是不敢包扎,徐世绩咬了咬牙,沉声道:“兄长,你怎么样?!”
单雄信哈哈一笑,把寒骨白往地上一插,扯下两尺战袍,就勒紧了自己的大腿根部,果然有效,鲜血立止,他咬牙切齿地说道:“哥哥我无能,大军溃散,自己又成了这样,幸亏兄弟你来得及时,不然,只怕我就交代了!”
徐世绩笑道:“没事就好,咱们结拜的时候可是立过誓的,不求同生,但求共死,小弟怎么能让兄长一个人处于险境呢,来,咱们先杀出去,再谈别的!”
单雄信点了点头,一提寒骨白,向前驰去,徐世绩身边的几个亲卫,对着来整就是一阵胡乱射击,掩护了徐世绩也是拨马反转,护着单雄信冲出了重围,往回洛仓城方向逃去。
来整左拨右挑,把这十几枝箭纷纷打落,抽空还取出几根长箭,连珠也似地发出,弦震人倒,那几个留下来打掩护的骑兵,一下子就给射倒了四五人,余者识得厉害,不敢再送死了,为首的一个发了一声唿哨,众人纷纷呼啸着四散而去,而一边的隋军骑兵们则跟着追上,消失在了漫漫的烟尘之中。
刘黑闼骑着一匹黑马,冲了过来,对来整笑道:“六郎威武啊,枪刺单雄信,箭折徐世绩,瓦岗军的两员大将,都给你打得落荒而逃,今天若是我军大胜,你肯定是头功了。”
来整微微一笑,摆了摆手:“些许小事,何足挂齿,可惜让他们给跑了。”
刘黑闼摇了摇头,说道:“他们伤的伤,惊的惊,都已无战心了,这会儿我们要是追击他们,一定可以将之生擒的,怎么样,追吗?”
来整的嘴角勾了勾,看了一眼战场的形势,摇了摇头,说道:“中军那里翟让好像过来拼命了,咱们要以大局为重,这两个小贼的脑袋,就在他们脖子上再存几天,走,咱们反击翟让去!”
刘黑闼哈哈一笑,沉声道:“传令,停止追击敌军右军溃兵,重新整队,随我反击敌军中军骑兵的突击!”
洛水西侧,王世充神色轻松,看着前线的战况,投石车已经停止了发射,而长龙一样的隋军步兵,已经纷纷继费青奴的三路骑兵之后,开始过河,来整的右翼步兵是第一批跟在刘黑闼身后过河的,他带了几百部曲亲卫随着刘部骑兵冲杀,所以才能直接怼上单雄信,。
靠了来整的这一击,单雄信部终于完全崩溃,连“单”字大旗也已经倒地,冲进寨中的瓦岗士兵们,慌不择路,不少人给挤掉到了寨前的深沟之中,刚想要爬出来,就给紧接着落下的同伴砸中,压死。
这道三尺深,五尺宽的壕沟,本来是为了防止敌骑的突袭而设,这回却成了坑杀瓦岗军战士的最可怕道具,很快,这些人马的尸体,就快把壕沟填平了,战场之上的哭声与惨叫声,顺风传来,让洛水西侧的每一个隋军战士都闻之动容,若不是翟让亲自率领中军骑兵与隋军的步骑战作一团,只怕他们的右军伤亡,还会高出数倍之多!
王世充缓缓地站起了身,说道:“传令,中央的费青奴停止缠斗,用后备骑兵对中军敌阵作最后一次突击,翟让已经不在了,敌军中军一冲就垮,冲垮后不要追杀,转而向左军侧击翟弘所部,将其三军完全击溃之后,费青奴和来整的步骑兵守住滩头,跟进各部扫平敌寨,然后夺取回洛仓城,二个时辰后,我要看到我军大旗,在回洛仓城城头飘扬!”(未完待续。)
第二千零二十章 李密的逆袭
翟让失魂落魄地趴在马背上,两个时辰前的意气风发与冲天豪情,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肩上,背上,腿上的几处箭伤,钻心地疼,火辣辣地刺激着他的神经,跟在他身边的亲信们,除了王儒信和翟摩候,已经只剩下不到两百多名亲卫骑兵了,他甚至不敢回头,一来是不敢面对那潮水一般涌来的隋军步骑,二来,也是不忍心去看本方那山崩一般的溃军。
翟摩候的声音在翟让的耳边回荡着:“叔,叔,叔,你还好吗?我们已经安全了,你先停下来啊。”
翟让渐渐地拉住了马缰,停了下来,他的第一句话是:“我头尚在否?”
李密的声音带着一丝戏谑:“翟司徒,你受惊了,有我在这里,你现在很安全。”
翟让突然反应了过来,吃惊地睁大了眼睛,只见李密那张黑黑的脸上挂着微笑,正和蔼可亲地看着自己,而他的身后的树林里,则是密集的铁甲骑兵,还有两三万精悍的步卒,正在李密身后的那片松林里列着大阵,看着自己呢。
翟让咬了咬牙,说道:“魏公,老翟没本事,这回又战败了,输得无话可说,你是来接应我的吗?”
李密摆了摆手:“胜败乃兵家常事,没有关系,我也败在王老邪的手下过,今天翟司徒以寡敌众,硬挡了敌军的精兵锐卒,挫敌锋芒,这点大家都看在眼里,也为我们的反击,创造了好机会。如果今天能得手,翟司徒当记头功!”
翟让吃惊地张大了嘴:“魏公,你,你说什么?什么反击?”
李密的眼中冷芒一闪,看向了七八里外的回洛仓城方向,喃喃地说道:“翟司徒,等着吧,好戏就要上演了!”
回洛仓城,城头的瓦岗军旗,已经无影无踪,隋军的大旗,高高地飘扬在城头,密密麻麻的军士,已经围在了城外,向着一辆辆的大车上搬运着一个个地米袋,所有的人的脸上都笑开了花。
自从一个多时辰前,过河的隋军王辩,韦霁,庞玉等部攻占了回洛仓城后,就开始迫不及待地搜查全城的仓库了,果然,那些大大小小的地窖里,广场上,都堆满了米袋子,一开始各将还怕其中有诈,仔细地检查了几个窖里的米袋,却发现全都是白花花的大米,即使是搬空了一半,也是如此,于是众军再无疑虑,也顾不得再去追击翟让那逃得满山遍野都是的溃军了,三将粗略商量了一下,就分别划分了运粮的范围,开始召集所有的人马抢运军粮了。
河滩之上,王世充骑着雪花狮子骢,面色阴冷,看着远处的回洛仓城,若有所思,魏征笑道:“主公,这回恐怕是你多虑了,好像李密是真的留了几十万石军粮啊,他们都仔细查过,没有问题,我们应该也可以放心了。”
王世充勾了勾嘴角,沉声道:“不可掉以轻心,李密并不是普通的对手,绝不会白白放米在这里,其中必然有诈,叫他们还是要小心搜索,严防敌军的火攻,还有,搬粮食的时候一定要有秩序,不能乱,乱了就麻烦了!”
魏征点了点头,说道:“主公,现在我们只看着其他各军搬粮,将士们都盯着那回洛仓城了,一个个眼巴巴的,要不要我们也去运些军粮回来?”
王世充断然道:“绝对不可以,我们在这里的任务不是搬军粮,而是守住河滩,万一有情况,也能掩护各军撤离,传令,让他们三支部队加紧搬运的速度,天黑之前,一定要撤回西岸!”
魏征张大了嘴巴,讶道:“回西岸?好不容易打下了回洛仓城,为何要退回呢?”
王世充冷冷地说道:“我们如果逼得太紧,李密和翟让怎么好火并呢?有外力的时候他们会团结,没有外力时他们就会自相残杀,别忘了,我们这回作战的目的是什么!”
正说话间,突然一阵巨响从回洛仓城的方向传来,大地都在震动,河水也开始沸腾,十余股冲天的烟柱,腾空而起,而几千人的惨叫声,淹没在这巨响之中,很快,冲天的火苗就在回洛仓城内响起,那面高高飘扬着的“隋”字大旗,瞬间就被火光所吞噬,化为片片黑缕,在空中飘散起来。
十里之外,密林,翟让看着回洛仓城这惊天的爆炸,张大了嘴巴,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他难以置信地摇着头:“这,这象是火山喷发啊,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李密冷冷地说道:“因为我在这些地窖的底端,全部堆了硫黄和硝石,外加侗油,半个月前,我就已经派了掘土队在仓城底的地窖下面,挖了数十条地道,以长绵线为导火索,隋军入城之后,我们在地道里的死士就用导火索点燃了那些地窖底部的桐油,桐油一燃烧,就把那些硫黄,硝石给引燃,几十个地窖里这样一齐烧起来,就会酿成这样惨烈的爆炸,只怕那些抢粮的隋军,此刻已葬身火海矣!”
翟让哈哈大笑起来,咬牙切齿地说道:“烧,烧死这些隋狗,为我们的弟兄们报仇雪恨!”
李密的眼中杀气一闪,抽出了腰间的宝剑,直指回洛仓城方向,厉声道:“众军听令,随我反击,不必保持阵型,贴上去冲,贴上去杀,务必将所有的隋军,尤其是王老邪,全部消灭在洛水东侧!”
王世充冷冷地看着回洛仓城那里的火光,无数的隋军将士身上燃烧着火焰,哭爹叫娘地从火场中爬出,在地上扑腾着,翻滚着,那些大车也被汹涌的火势所追上,连同车上的米袋,都化为了乌有,庞玉,王辩和韦霁三将,失魂落魄地向这里拼命地逃来,而他们的身后,三四万隋军已经彻底失掉了组织与纪律,没头苍蝇一样,杂乱无章地跑着,一如一个时辰前兵败如山倒的翟让。
王世充叹了口气,沉声道:“传令,步兵列阵,守住滩头,费青奴的骑兵接应败军撤回,不许乱,有争渡者,斩!”(未完待续。)
第二千零二十一章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入夜,战场上渐渐地平静了下来,隋军已经全部撤回了河西大营,从回洛仓城到河滩阵地,这四五里的距离上,遍是尸体和散弃的大车,烧得焦黑的米袋,七零八落,混合在那些焦黑的尸体上,兴高采烈的瓦岗军士们,一边割着那些隋军的尸体,一边把不少焦糊的,如锅巴一样的炒米收进自己的怀里,当成可以充饥的零食。
李密站在回洛仓城的城头,身后的广阔仓城中,已经没有多少焦尸了,城中弥漫着一股子烧烤人肉的味道,让人闻之欲呕,但对此时的李密来说,却是最美妙的味道,这让他闭起了眼睛,尽情地呼吸起来,仿佛是在享受人间的珍味。
王伯当看着城内正在扑灭余烬的军士们,叹了口气:“主公,这样的火攻是不是太酷烈了些,光是烧死的隋军就不下一万五千了,我听说火攻水淹这些战法,是有损阴德的,要慎用才是。”
李密微微一笑:“是啊,这种战法酷烈,确实有损阳寿,但是要战胜王老邪,非如此不可,三郎啊,此战我军大胜,斩首看来不会少于两万级,最重要的是,翟让也给沉重打击了,他的损失就有三万之多,虽然有点遗憾,没有直接弄死他,但接下来,他在瓦岗应该是没办法与我争锋了。”
王伯当叹了口气:“主公啊,翟让不是傻瓜,这回恐怕也多少看出了我们的安排,后来反击的时候,他只顾着收拢自己的败兵,而不是象以前一样上前争功了,我看,他应该这回是起了异心,这回跟他已经撕破了脸,只能你死我活了。”
李密的笑容渐渐地消失,眉头深锁,点了点头:“三郎说的很有道理,这回王老邪故意黑我,不去追杀翟让,我料他这次大败之后,也会想办法离间我和翟让的关系,甚至把我的计划泄露给翟让,他现在已经对我有了戒心,听到这事是我的安排后,一定会向我寻仇,我不能等到他主动跟我火并,那样部队的损失太大,只会便宜了王老邪,三郎,准备帮我联系各寨的头目,就说此战大胜,要大家一起来庆贺一下。”
隋军大营里,一片哀叹与号哭之声,王世充的面沉如水,坐在一处高岗上的胡床之上,看着对面那星火棋布的大营,听着本方军营中的号哭之声,轻轻地叹了口气:“想不到李密居然还能在仓城底部布下火油,引发猛火,也想不到他真的舍得几十万石军粮作诱饵,此人用兵狠,机心深沉,这回,我也算是有了新的认识了。”
魏征的脸上灰头土面,跟王世充一样,他们这回亲自殿后,直到各路溃兵撤回洛水西侧之后,他们才带着五千淮南步兵回撤,总算是败而不溃,不过魏征的神色严肃,叹了口气:“主公,这回我们的主力虽然坚守在河滩,又担负了一线强攻的任务,但损失并不大,刚才统计了一下,损失也就三千来人,斩首却是有两万以上,只是各路援军,尤其是庞玉,王辩和韦霁三支部队,损失就大了,加起来至少是在三万左右,现在我军新败,士气受到重挫,接下来如何是好?”
王世充勾了勾嘴角,冷笑道:“不急,这回我们也没有输掉所有,起码翟让还活着,而且他看清楚了李密一早就布局,拿他当诱饵,想要把我给消灭掉,刚才河滩坚守的时候,我军面对的是李密的内马军铁骑和裴仁基所部铁骑部队的轮番冲击,翟让却没有出现,这说明他已经看出事情不对劲了,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想办法制造翟让和李密间的矛盾,让他们尽早火并。”
魏征点了点头:“可是翟让这回吃了大亏,不一定有和李密对抗的实力吧。”
王世充冷冷地说道:“不管谁胜谁负,打起来就行,李密若胜,那各路山寨的首领必将寒心,会率部离开,他只靠着手下的几万官军降军,根本不足为虑。而翟让若胜,更是不足为惧,我折根小树枝都能抽死他!”
魏征微微一笑:“主公豪情壮志,属下佩服,只是,现在我军的情况也不太好,三位将军看起来都是非常地沮丧,没有了战意和斗志,自从前一阵段达率军撤回东都之后,我军的一线部队也就十万左右,这一战就折了三万多,即使出现战机,也不好再打啊。”
王世充勾了勾嘴角,说道:“我其实也是在烦心这件事情,现在我军兵力不足,需要东都兵马来增援,前一阵杨侗说是东都空虚,才调回了段达所部,但是现在真要拼命的时候,我这里却是兵力不足,玄成,帮我想个办法,我要调兵,准备与李密决战。”
魏征的眉头微皱:“刚刚打输了这一战,如何调兵决战呢?如果瓦岗那里不出动静,只怕我们没有好的战机吧。”
王世充摇了摇头:“正因为这战损失不小,所以我们可以跟杨侗说,这次功亏一篑,就是因为兵力不足,现在要进攻,得有援兵才是,请他从东都兵马里再发十万,我一定重新组织,向李密发动大举攻击!”
魏征叹了口气:“这是要赌上主公的前途啊,若是这战失利,恐怕您的这个帅位,就不稳了。”
王世充哈哈一笑:“富贵险中求,李密的实力我很清楚,他们内部矛盾重重,如果我没有别的心思,一心在战场上跟他对战,他不是我的对手,这回不管怎么说,我得先灭了李密,至于掌握军权的事情,可以往后放一放,留着翟让在,我一样可以慢慢地夺取各路援军的指挥权。”
魏征点了点头:“主公如果一门心思在战场上,那贼人必不是对手。我这就去让杜淹写求援兵的文书去。”
王世充忽然说道:“且慢,玄成,还有一件事,是不是这回雄信给我们放水了呢?刚才来整找我的时候,好像暗示过雄信是我们的人。他是不是和雄信有什么接触了?”(未完待续。)
第二千零二十二章 无间道
魏征笑道:“雄信肯定是在右翼为我们行了方便,不然来整不会进展这么快,主公,你是想用雄信了?”
王世充的眼中碧芒闪闪,点了点头:“是的,这回我听说他是跟来整交手的时候,给那徐世绩救了,他们的关系,看起来比我想象的还要好啊。”
这时候,岗下响起一阵脚步声,王世充扭头看去,只见来整正向着这里走来,被沈光为首的几个亲卫拦住,王世充笑道:“原来是六郎啊,上来吧。”
沈光点了点头,放开了手,来整笑着走上了高岗,说道:“大帅,原来你在这里,末将有重要的事情要找你呢。”
王世充看了一眼沈光,使了个眼色,沈光心领神会,带着手下的几个骁果侍卫走得远远的,王世充等沈光等人走开后,对着来整说道:“六郎这回来找我,可是为了单雄信的事情?”
来整收起了笑容,正色道:“不错,大帅,这回战场上单雄信的表现很奇怪,我可以感觉得到,他确实是故意布错阵,让我们可以突击得手,我跟他交手的时候,他说让我来问您,意思好像是说是受了您的安排,去敌营卧底的,这事是真的吗?”
王世充一动不动地看着来整,缓缓地说道:“六郎,你应该熟读兵法,知道用间之事吧。”
来整点了点头,说道:“那看来单雄信所言非虚,他确实是大帅派过去卧底的,知道这个我就放心了。”
王世充叹了口气:“其实这单雄信不应该跟你暴露身份的,这样一来,他在敌营就难以立足了,六郎,你可得千万保守他身份的秘密啊。”
来整微微一笑:“这是自然,其实我来找大帅,就是想问一下,您当初是基于什么样的考虑,让单雄信去了瓦岗军,他又要承担什么样的任务?只是提供情报,或者是在两军对阵时暗助我军吗?”
王世充勾了勾嘴角,说道:“六郎啊,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了,当初我之所以让单雄信去卧底,主要是冲着徐盖去的,一开始我还没有考虑到李密。”
来整睁大了眼睛:“徐盖?就是徐世绩的父亲吗?此人我有些印象,当年征高句丽的时候,我曾经见过他在军中,也很奇怪为什么他们父子也投身反贼了呢,其实,今天来找大帅,单雄信的事情是一方面,更主要的,我是想问问这徐盖父子是敌是友。”
王世充笑道:“原来如此,六郎是想求证下徐家父子的身份,怎么,今天跟那徐世绩交手过,觉得此人如何?”
来整叹了口气:“这徐世绩年纪轻轻,武功却着实了得,当年征高句丽时,此人的兵法布阵也让人刮目相看,老实说,单雄信虽然勇猛,但只是一勇之夫,最多能带五千到一万人冲锋陷阵,但那徐世绩,却是可以指挥千军万马的帅才,落进贼军之中,实在是有点可惜了。”
王世充收起了笑容,正色道:“原来六郎是可惜徐世绩的才能,想要知道他是不是我方的人,这次恐怕要让你失望了,徐盖和徐世绩父子,是最坚决的反贼,即使是当初混进你的右骁卫大军,远征高句丽,恐怕也是他们的一个阴谋。”
来整的剑眉一挑:“竟然有这样的事情?”
王世充点了点头,说道:“现已查明,长白山的那些贼寇,当初唱的反歌,那个什么独向辽东浪死歌,就是徐盖所做的,这个徐盖的真实身份,是前南陈的太子舍人徐德言,陈国灭亡之后,他的妻子,也是陈国公主被大隋分给了有功之臣作妾,这徐德言有如此国仇家恨,对我大隋是咬牙切齿地痛恨,他在多年前就搬到了青州地界,化名徐盖,在离狐县开了个庄子,就是暗中收罗各种死士,匪类,以图谋反!”
“只是大隋国力强盛,天下太平,这徐盖在平时无机可乘,但是陛下远征高句丽,他却觉得这是个机会,于是趁着陛下募兵,就混进了军中,也许这也是他派王薄,格谦等手下上山造反后,想要避嫌的举动,所以六郎你在高句丽看到的徐盖父子,其实已经是铁杆反贼了。”
来整长叹一声:“想不到会是这样,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难怪右骁卫大军回国之后,徐盖父子就借口回家乡,离开了大军,父帅还一直引以为遗憾呢,直到前两年,我听说瓦岗军中有一少年贼寇,深通兵法,武艺高强,名叫徐世绩,我才知道他们居然投了贼,今天在战阵之上,可是第一次见到徐世绩,本以为只是个同名之人,还报了一丝希望,没想到。。。。唉!”
王世充勾了勾嘴角,微微一笑:“世事无常,这徐盖父子也算是有起兵谋反的理由,那徐世绩小小年纪,为人却是极为精明,在高句丽的时候就一眼看中了单雄信的武艺高强,为人豪爽,有意识地接近雄信。就是想要以这种江湖义气,拉拢雄信。若不是雄信随我多年,忠心耿耿,只怕早就会给他拉走了。”
来整点了点头:“大帅既然知道这徐盖父子有谋反之嫌,为何不将之拿下呢?”
王世充正色道:“我在高句丽的时候没有证据,但是觉得这对父子有些可疑,所以开始暗中调查他们,另一方面,雄信和这徐世绩过密的关系,我也有所察觉,但是徐世绩并不知道,其实我一早就秘密地把自己的侄女嫁给了雄信,他算是我半个儿子,怎么可能背叛我,所以当徐世绩开始拉拢雄信,说我大隋坏话的时候,他留了个心眼,嘴上应付,却告知了我!那是刚回国时的事。”
“但是当时的我,仍然没有足够的证据可以拿下徐盖父子,毕竟征高句丽惨败,军中怨声载道,有人说怪话很正常,所以我不动声色,让雄信跟着他一起大骂朝廷,看他们下一步的举动,但徐盖父子很精明,大概也是察觉到了一些异状,所以干脆直接离开军队,不知所踪。直到我消灭南陈刘元进反贼的时候,才发现,原来徐盖父子跑到了那里,当了军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