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六章 南蛮战议(二)
爨进此话一出,如同在沸水里丢了一块巨石,让在座的各部首领们一个个又都嚷嚷了开来,爨翫一看势头又不对,赶紧出声把还没有起来的议论又给压了下去,沉声道:“大鬼主,现在各位首领都已经带兵来了这里,而隋军离这里不过一两天的路程,现在这寨子里还有各地逃难进来的十几万人,你要我们现在撤,怎么撤,往哪儿撤?”
爨翫的话掷地有声,配合着他严厉的表情和凛然的气势,震得众人哑口无言,而爨进吞了一口口水,喉结一动,说道:“这个么,自然是我们的战士们主动出击,在这平原上是没法跟隋军的铁甲大军正面对抗的,只有按我们南人的老习惯,进山林,到处伏击他们,这才有希望。”
爨翫冷笑道:“伏击?你以为隋军是傻子吗,这次他们的带兵大将可是打过突厥,平过江南的名将史万岁,深通兵法,大概大鬼主还不知道他们是如何行军的吧。来,蒙首领,你来跟大家说说前两天的伏击战里,你亲眼见到的隋军。”
一个身材高大,肤色黝黑,在一众矮小的酋长们面前显得鹤立鸡群,包着头巾,穿了一身短袖布衣,肌肉发达,嘴上两抹勾须的中年人站了出来,正是大理一带蒙舍川的蒙诏部落首领蒙舍龙。
在宁州各地,散布着大大小小的蛮夷部落,以曲靖和滇池一带为核心的西爨白蛮,还有以曲靖和州,弥勒川为中心的东爨乌蛮。白蛮和乌蛮是以穿的衣服来划分。乌蛮妇人著黑色衣。衣长曳地;白蛮妇人著白色衣,长不过膝。
乌蛮多有牛羊,无布帛,男女都用牛羊皮作衣服。无拜跪的礼节。有些语言要经过四次翻译,才与汉语相通。乌蛮是以牧畜为业、不知耕织、很少同汉人接触的落后族。白蛮大姓爨氏,自蜀汉以来,历朝有人作本地长官,白蛮文字与汉族同。语言相近,耕田养蚕,也同汉人。
自从爨震接掌了乌蛮为主的东爨地区后,东西两爨的分化就变得更加明显,这次爨翫作乱被围攻,到目前为止身为亲兄弟的爨震都没有派兵援救。
倒是处于西洱河(今大理洱海)一带的六诏部落,却是帮爨翫当了第一波替死鬼,从蜻蛉川到大小勃弄一带,这六个部落的战士据寨凭险死守,被打得惨不忍睹。而这蒙舍龙,就是其中的一个蒙诏部的部落首领。
蒙诏部落本是在哀牢(今云南保山)一带。在当地与本地部落相互攻杀,混不下去后才举族迁移到了西洱河的蒙舍川定居,成为这里六诏(诏是部落联盟的意思)的一员,由于其在六诏里的最南边一个,又被称为南诏部落。
这六诏部落跟爨氏的本部离得远,倒是离汉人的地区最近,这次史万岁进军,这六部也是首当其冲,虽然沿途一路顽抗,但根本无法抵挡史万岁军进军的步伐,蒙舍龙昨天夜里刚来味县,就是来求救兵的。
蒙舍龙站出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哭道:“大酋长,您是我们整个白族的大酋长,可不能扔下我们六诏部落不管啊,你们现在可以遁入山林,可是我们的部落已经全给隋军占了,我们的寨子给隋军烧了,我们的族人正在给隋人做牛做马,要是大家不联合起来打一仗,那我们六诏部落就完啦。
大家今天能坐在这里议事,就是因为我们六诏部落一路沿途的抵抗,这才延缓了隋人进军的速度,现在也是你们回报我们的时候了,看在同族的份上,我蒙舍龙求求大家发兵一战吧!”蒙舍龙说着说着,自己都热泪盈眶,连连地向爨翫磕头不止。
爨翫还未开口,爨进倒是抢先问道:“蒙首领,你说你们一路抵抗,请问你们是如何抵抗的,隋军从成都开拔,到这里才一个月的时间,我觉得好象你们一点也没有挡住人家的行军脚步啊。”
蒙舍龙的脸微微一红,回道:“隋军凶猛,我们一路之上都是在险要之处扎寨防守,两边的树林里也有伏兵,可是隋军根本不上来和我们肉搏,全是离寨子有一百步的距离就开始放箭。
他们把大车挡在两边,竖上盾牌以防我们两边树林中的伏兵,还有戟士持槊防守两侧,而正面则派出弓手和弩手对着我们的寨子猛射,我们的吹箭只能射十几步,他们可以在我们的射程之外放箭,我们根本没法守啊。
只要栅栏边的战士一向后撤,他们就用长槊兵在刀牌手的掩护下,上前把栅栏给推倒,然后继续前进,我们的战士几次想冲上去肉搏,离人还有几十步就全给射得死伤惨重,只能退回。”
爨进的眉头皱了皱:“这一路又不是平坦的大道,你们就算险要处的寨子无法防守,就不能用些东西堵住道路,或者是夜袭敌营吗?我不相信这些隋人可以晚上都不睡觉的。”
蒙舍龙哭丧着脸,说道:“隋军每天晚上都是扎营,用辎重车把四周围住,上面有哨兵卫士值勤,营内遍布火把,把周围照得一片通明,而且隋人很坏,扎营的时候都是把四周方圆两百步内的树木全部砍光,我们的战士根本无法接近。
蒙嶲诏的诏主蒙巴萨,就是六天前的夜袭时战死的,大鬼主,你是没有跟他们交过手,不知道这些隋人的厉害啊,战士们不是不拼命,但给他们的弩矢箭雨一轮攻击,几百人能冲到他们车阵前的不到几十,再给他们的长槊一刺,几乎杀不到人就全死了。”
爨进叹了口气:“现在已经到七月了,这么热的天,隋军又是在密林中扎营,难道你们就不能想想什么火攻,在水中放毒,这些手段不是我们南人对付中原军队的传统招数吗?”
蒙舍龙摇了摇头,一脸的无奈:“隋人对这些防范严密,而且虽然是用木头扎营立栅,但是大车外都用沾了水的熟牛皮套着,我们也丢过火把,根本不能着火,至于水源,他们都是用车搭着占领过地方的水向前进,那些水是干净的。
而我们下了毒的泉眼,他们也都处理过,因为都是活泉眼,两三天后水又都可以用了,隋人一路之上每隔几十里的泉眼处就会分兵守护后路,一处留个千余人,我们也试着袭击过这些地方,同样是无法攻下。”
蒙舍龙的这些话比刚才爨进的那些话还要吓人,前方那可怕的战况随着他的话浮现在了每个人的眼前,那些象爨进一样本就不太想打的首领们已经纷纷交头结耳,开始商量着怎么撤退了,而即使刚才也跟着爨归一起喊打喊杀的主战派们,也都纷纷默然不语,毕竟爨氏白蛮地区,跟中原军队已经有几百年没正式打过了,和自己同根同源的西洱河六诏给打得如此之惨,换了自己也未必能好到哪里去。
爨翫一看势头不对,摆了摆手,说道:“蒙诏主,那依你看来,我们该怎么办,你们这些天来损失多少人了?现在来这里的还有多少战士?”
蒙舍龙连忙说道:“这次我们六诏部落,战死了三个诏主,还有两个也是重伤,就我一个是好的,加起来六千多战士,死了两千多,伤了两千多,还能作战的有一千多人,全撤到这里了。现在我们白族在这里有七八万人,依我看也不用在丛林里跟隋军捉迷藏了,就在这里正面打一仗,人多了总能赢的。”
一个粗浑的声音大咧咧地从门外响起:“大家不用担心,有我在,管教隋军有来无回!”(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七章 南蛮战议(三)
蛮部酋长们全都望向了门口,只见一个浑身上下裹着老虎皮,两只胳膊粗得能有不少酋长大腿粗,一脸络腮大胡子的壮汉昂首挺胸地走了进来,和这屋子里几乎清一色身上裹着白布的酋长们不同,这位的身上穿的,却是拖到地上的黑袍。
爨翫一下子站了起来 ,满脸都笑开了花,激动地上前两步,张开双臂:“大哥,怎么你也亲自来了?”
来人正是东边的乌蛮部大酋长,东爨首领爨震,他和爨翫乃是亲兄弟,只是因为母亲的地位不如爨翫的生母,所以算是庶长子,所幸这宁州地区没有完全开化,对于庶子嫡子的地位没有中原地区这么看重。
加上爨震乃是部落里的第一勇士,多年来一直为了部落冲锋陷阵,整个乌蛮东爨地区的几乎每个部落都给他打过,所以他们的父亲爨瓒在死前立下遗嘱,把宁州地区一分为二,东边的乌蛮地区划给了爨震,而爨氏传统根据地的滇池一带西爨白蛮地区则归了爨翫。
东爨地区虽然在经济和开化程度上比起西爨地区要落后许多,但是乌蛮人强悍善战,又多从事畜牧业,打战的本事倒是反过来强过西爨地区的白蛮不少,有点类似于汉人和草原上的游牧民族间的关系,所以这次隋军入侵,爨翫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找哥哥帮忙。
只是因为隋军进军速度太快,爨震都没来得及回信,隋人就兵临城下了。爨翫自己当年也到过韦世冲的南宁州总管大营。亲眼见识过隋军的训练。知道就凭自己手上这些各打算盘的酋长们,就是再多几万人也不可能打得过隋军,但爨震的部下有战马和巨象,有了他的支持,爨翫的底气一下子足了许多,也难怪他一看到自己的哥哥就象看到了大救星。
两兄弟热烈相拥后,爨翫激动地说道:“大哥,可把你给盼来了。隋军离这里已经不到百里,这一两天内就会杀到,你若是不来,可能我们都只有撤了。”
爨震的脸色一变,沉声道:“撤?怎么能撤呢?阿爸当年留下的基业,可不是让我们拱手送人的,一战不打就撤,有脸去见阿爸,去见我们的祖先们吗?”
爨震的声音粗浑雄壮,就象打雷一样。震得每个在座的人都耳膜鼓荡,那些刚才都议论着要跑路的酋长们都不说话了。而爨归等热血主战派又都一个个喜形于色,得意起来。
爨进的眉头皱了皱,站起身,以手按心口,向着爨震行了个礼:“尊敬的乌族大酋长,对于您对率部落勇士来这里援助我们白族各部,我仅代表我们大鬼部落向您表示最诚挚的谢意,隋军将至,不知您有多少把握,能打退这些隋人呢?”
爨震刚才进门前就听到这爨进一直主张逃跑,他是战士,天生对这种神神鬼鬼的祭司巫师有种本能的反感,但仍然向其回了个礼,淡淡地回道:“这次我带来了五万乌族战士,就是为了打赢这仗的,当年隋朝南宁州总管的军营我也去过,虽然他们的作战方式和我们不一样,但我是有信心胜过他们的。”
此言一出,又是引起一阵在座酋长们的议论纷纷,就连热血主战派的那几个部落首领,也觉得爨震有些言过其实了,毕竟隋人很少见,乌族天天见,也没觉得比自己强那么多啊。
爨翫也觉得自己这大哥可能是在吹牛,连忙打起了圆场:“来,大哥你一路辛苦,坐下来再说。”言罢就要把爨震向自己的主座去引,那里一直摆着一把虎皮交椅,就是特地为爨震准备的。
爨进却不依不饶地说道:“乌族大酋长且慢,我看各位首领都对您的说法有点怀疑,我们乌族和白族多少年都相互知根知底,虽然乌族勇士要更强悍一些,但毕竟我们不象隋人那样铁盔铁甲,强弓硬弩,您说一定能打赢此战,我想大家都有兴趣知道如何能赢下来。”
爨翫回头厉声喝道:“大鬼主,我大哥既然领兵前来,又说了有打胜的办法,那就不会有错,你一再苦苦相逼,究竟是什么意思?你以为隋人会放过你的大鬼部吗?我们白族和乌族是一个整体,世代都生活在这南中地区,隋人来了也不会有你好果子吃,现在六诏部落都陷在隋人手上,这些都是我们的同族兄弟,能眼睁睁地看着不管吗?”
爨进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红,也梗着脖子叫道:“大酋长,我们都是部落的首领,要对自己整个部落的子民负责,今天在这里要是打输了,那我们可能一个都跑不掉,相当于给隋人一锅端啦。”
爨翫的眼神冷厉如电,紧紧地盯着爨进的脸,一字一顿地说道:“大鬼主,你如果不想打,可以现在就带着你的人滚回你的部落打游击去,只是别在这里扰乱军心。”他转头四顾,目光从一个个酋长们的脸上扫过,“大家都应该清楚,我大哥是我们整个南中地区的头号战神,他说能赢,就一定能赢,这里是我们祖辈世代生活的地方,别说是史万岁挂帅,就是杨坚亲临,我们也能灭了他们。”
爨进的脸挂不住了,这回连脖子也胀红了:“那好,既然两位大酋长这么有把握,那看来我们在这里也是多余,恕我直言,这几天我的占卜都不吉利,而且现在我也看不出有什么能赢的希望,总不能说乌族大酋长两句话就能灭了隋军,现在我得带我们的战士回自己的部落了,对不住大家啦!”
爨进说完,转身欲走,而一向与他交好的十几个部落酋长也纷纷起身,只听这时候爨震的大嗓门响起:“大鬼主,你就不想听听为什么我有信心打赢吗?”
爨进的身子微微一震,停下了脚步,转过身,一脸的惊愕:“乌族大酋长,你鼓舞大家的士气可以理解,但不会真的以为你有本事能赢吧,这可是隋朝从北方调来的正规军,还不是那些蜀地的兵士!”
爨震冷冷地说道:“我当然知道他们是隋军的正规军,但正是因为这样,我才有信心战而胜之。大鬼主,现在敌人离我们很近了,我们时间不多,你听我说完后再决定去留,如何?”
爨进的眉毛动了动,还是坐回了原来的位置,说道:“洗耳恭听。”而那十几个部落酋长也都纷纷坐了回去。
爨震清了清嗓子:“这第一,隋军强在铁骑冲杀,这山地丛林作战,他们的高头大马无法来回突击,蒙诏主,你和他们交过手,可曾见过他们有大批的骑兵?尤其是那种人马俱甲的重装骑兵?”
蒙舍龙的眼睛一亮,马上说道:“还真没有,就连那种两丈长的马槊也没有,他们的步兵持的多是削短了的戟而不是长槊。”
爨震满意地点了点头:“这就是了,隋军最强的无非就是骑兵,在我们这里不能用,这就威力去了一大半。再说第二,他们如果列步阵而战,那么除了强弓硬弩,就是长槊方阵,因为我们这里山高林密,那种两丈长的骑槊给截短了,这就给我们以大刀盾牌为主的近战士兵增加了机会,只要能躲过他们的箭雨,冲到面前近战,就有胜利的可能!”
爨震得意洋洋地看了一眼一个个已经脸上舒展开,眼睛里散发出战斗渴望的酋长们,“嘿嘿”一笑:“这第三嘛,这次我除了带来五千骑兵,可以乘我们西南战马突击外,更是有一样秘密武器,到时候可以让隋人的嘴巴都掉到地上的!”(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八章 一触即发
一天之后,味县城外那块方圆十余里的平原上,隋军和乌白两族的蛮夷已经各自安营扎寨,两军之间的营地间隔开了七八里,不停地有骑着矮脚西南马的两军斥候来回打探,时不时地两边的侦察骑兵们还会用弓箭对射一番,隋军的骑手们显然占了上风,屡屡将敌军的斥候射落马下,然后冲上去割下首级,挂在自己的马脖子下面,然后牵着敌军的马匹,打着唿哨得意地奔回。
王世充站在大营栅栏边的岗楼上,面沉如水,看着对面数十里的连营,以及一队队蛮兵士兵在营前耀武扬威式的挑衅举动,若有所思。
隋朝大军是今天清晨到达这里的,八月流火,这宁州的夏天格外地炎热,隋军先头部队的这一万关中兵,这一路可是吃了不少苦,中暑昏迷的也为数不少,幸亏王世充早有准备,一路上备足了水,又用上了安遂玉教给自己的制冰之法。
这一路上都是三千余精锐在前开路,五千蜀兵跟进拓宽道路,从密林中砍出一条大道,而七千主力在后面带着辎重跟进,昼伏夜出,白天炎热时则找林荫处休息,并把冰块桶埋在地下的临时地洞中,而夜晚则抓紧赶路,并用冰块为前方中暑的士兵们去暑降温。
这些得力的举措把部队的非战斗减员降到了最少,加上这次麦铁杖带了百余名岭南出身的亲兵护卫,熟悉瘴气毒疠的形状,在这密林之中教授了士兵许多躲避瘴疠的方法。除了有一次一百余名蜀兵因为贪凉睡到了一片鸟兽绝迹的密林。在清晨时分中了附近恶泉散发的毒气。大半中毒身亡外,这次南征死于意外的非战斗减员,恐怕是历次中原军队征南时的最低。
一个月来的战斗,隋军兵锋极锐,士气高昂,每攻破一个蛮部,史万岁便把所有掳获的女子任由军士们奸-淫,而所有被捉到的族人也全部被计算成俘虏。平均分配给每个前锋营的士兵,至于六诏部落的黄金和牲畜,更是被拿出来一半犒赏了先锋部队的将士,另一半让后面铺路的蜀兵们均分。
这种举措大大地刺激了前锋部队和开路部队的积极性,一万关中部队个个抢着要到前锋营去,建功立业的事情太遥远,有女人玩,有金子分,这可是眼前实打实的好处,为了这些。士兵们都保持着野兽一样的饥渴和战斗力,一切挡着自己发财建功道路的蛮人。通通管杀不管埋,而史万岁恰到好处地三天一次前锋营轮换,也让关中将士们人人有立功发财的份,至于抢多抢少,那就看自己本事了。
王世充这次跟着史万岁,才知道为什么他被称为名将,跟前几次朝廷征讨江南和岭南时那支还算得上仁义之师的部队相比,史万岁用兵既狠又毒,但他不象杨素那样对自己人狠,使过不使功,而是大方地给部下们各种好处,却又把黄金记在每个人名下后交给后军统一保管。
这就杜绝了有的士兵拿了钱后就不想出力,想要保命取钱的念头,只有不停地前进,战斗,最后凯旋而归时,这些钱才会给每个士兵拿到,至于现在,只是看上去美好而已。
在这宁州的化外之地,史万岁用最原始的**驱使着士兵,让他们暴发出百分之一百二十的战斗力,就连那些瘦弱矮小的蜀兵,也个个都跟山老虎一样,矫健勇猛,比起刚出征时那种一步三停磨洋工的样子,要强了太多。
王世充最早见到史万岁这种用兵时,还劝过他要行仁义,却被史万岁冷冷的一句“为将者,保护自己将士们的生命,打赢战争才是最大的仁义,至于叛军,这就是他们要付出的代价!”给顶回,原先王世充还担心史万岁的这种行动会给万智光抓小辫子,可是这一路下来他把万智光也喂得挺饱,前后加起来有十几斤的黄金了,足够让他两眼放金光。
沿途的补给点,史万岁都是留下蜀兵守卫,每隔三五十里的泉水处就留下千余蜀兵筑寨而守,前方的伤兵和病员都会运向后方的补给站,而那些实在站不起身的士兵们给用大车运回时,表情都象是死了老子娘一样地痛苦,深深地为自己错过这次发财的好机会而懊恼。
一个月下来,从大渡河,蜻蛉川过来,已经深入蛮荒七百多里,大小战斗数十次,据险而守的六诏等部落被击破了有上百个,斩首三千,俘虏三四万人,这已经是个不小的胜利了,只是这些之前的胜利,比起消灭现在对面那十余万白蛮黑蛮联军,实在是不值一提。
老实说,王世充今天刚刚看到对方这阵势时,也小小地吃了一惊,他没有料到这些蛮兵在屡败之余,还能凑出这么多部队来,而且敌军的前方大营中的部队,看起来明显和这一路之上碰到的白蛮部队不太一样,几乎是衣不蔽体,肌肉发达,满身都是刺青,透出一股原始的血性与剽悍。
王世充的脚下传来一个洪亮的声音:“王将军,史大帅升帐议事了,请你现在过去。”
王世充低头一看,正是张须陀,这一路上,此人倒是个另类,带着一个三百人的小队,轻装利刃,皮甲防身,专门在大军两侧的草丛和树林里搜索敌军的伏兵,此人外表粗犷,但心思极细,蛮人的伏兵无一次能逃脱他的眼睛,正面作战被杀的蛮兵其实并不算多,往往一触即溃,但逃散后躲起来打伏击的倒是有不少,被这张须陀擒杀的就有七八百人。
而且张须陀为人周正,治军严明,严禁部下跟别的部队一样去奸-淫那些俘获的蛮族女人,虽然这一点让有些人对他颇有微词,但冲着跟他有远远高于其他部队的斩获数,还是没有人傻到退出这支扫荡部队,毕竟爽了下半身只是一时,人头数才是自己回去论功时能升官发财的最直接依据。
王世充从高台上一跃而下,这次出征宁州,他一路上也抛弃了沉重的锁甲,而是换上了轻便的皮甲,即使这样,也是汗出如浆,不停地需要喝水来保证体内的水份,好在这次全军一路带了充足的水,前方又派出精锐的斥候打探,只是看这架式,明天就会决战了,到时候还是得把该死的锁甲穿起来,毕竟上了战场,命才是最重要的。
王世充看了一眼穿着整整齐齐鱼鳞锁甲的张须陀,笑道:“张都督,这么热的天,你还穿着这么多,就不怕给热得中暑吗?”
张须陀不动声色地回道:“王将军,我是随时要准备战斗的,我军强过南蛮之处,就在于甲兵犀利,没了这护甲,可能我前些天的一次战斗中就会给蛮夷的吹箭射中皮肤,这会儿也不会在这里跟您说话了。”
王世充点了点头,看了一眼对面的蛮兵连营,心中一动,问道:“张都督,你看蛮兵这营地,这些士兵战意如何,这些天你跟他们多次交手,应该清楚。”
张须陀仔细地看了两眼,摇了摇头:“这些士兵不是我最近碰到的那些蛮兵,他们的战斗力要强上许多,那些白蛮士兵已经见我军即胆寒,看到就要逃,而这些人的眼里,却是战意满满,斗志高昂,可能是因为没有和我军交过手的原因吧。”
王世充笑道:“你的意思是,这些人不是白蛮,而是乌蛮士兵吗?”(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九章 临阵论兵
张须陀又仔细看了一眼,点了点头:“不错,应该是乌蛮无疑,这些人赤膊纹身,不穿衣服,没有护甲,连盾牌和吹箭也没有,都是挥舞这种双手大刀,椎髫跣足,显然比我们前一阵碰到的白蛮士兵要野蛮强悍许多,当是乌蛮无疑。”
王世充叹了口气:“这么说,爨震带兵来救他弟弟了,怪不得贼军有如此声势,张都督,这次军议也是为了此事吗?”
张须陀微微一笑:“是的,刚到这里时我军就一边扎营,一边派了麦将军带人查探敌情去了,刚才麦将军已经回来,然后大帅就下令升帐议事,王将军,快去吧,史大帅军法极严,去晚了可是要吃罚的。”
王世充点了点头,向着帅帐的方向走去:“那我现在就去史大帅那里。”
王世充走进帅帐的时候,大家已经到得差不多了,麦铁杖,段达,司马德堪,刘全,冯孝慈这五人这次都跟着主力部队一起行动,除了这五人外,杨武通,鱼俱罗,鱼俱赞,加上能独立指挥一个小分队的张须陀,就是这次决战时的将领,万智光那个娘娘腔勉强挂了一身的皮甲皮盔,也在右首边第一个站着,不停地擦着脸上的汗水。
史万岁今天是全副武装,明光大铠,大红将袍,头顶金盔,尽显主帅的威严与气度,看到王世充进来后,沉声道:“王将军,怎么现在才来?”
王世充不敢怠慢,一拱手,正色道:“回史将军,末将在营前的箭楼上观察敌军的虚实,多看了两眼,故而来迟。”
史万岁没有说话。挥了挥手,王世充站回到了自己左首第二个的位置,站在杨武通的身边,一路行来,杨武通官阶最高,左首第一,万智光地位非凡,右首第一,而王世充和鱼俱罗一个是皇上亲点,一个是上开府将军。分列左右的次席,其他人则是官阶相当,往往随便站。
只听史万岁威严的声音响起:“各位将军,想必也都探查过敌军的情况了,但敌军摆在外面连营里的部队只是冰山一角。麦将军,你来说说你看到了什么。”
麦铁杖一脸严肃地站了出来。行了个军礼。朗声道:“这次我是探查了他们在两侧密林里的情况,老实说,出乎我的意料,现在我军的正面是三里宽的平原,而平原的边上则是隔着半里左右的密林,依我的侦察。密林里的敌军加起来足有三四万人,多是白蛮士兵。”
鱼俱罗哈哈大笑:“白蛮士兵战斗力不行,这些天我们见识了不少,就算是埋伏。也不足为惧,我们还是老战术,用辎重车连在一起,掩护侧翼,正面则靠着强弓硬弩和铁甲步兵推进,不停这些蛮子能挡得住。”
麦铁杖的眉毛皱了皱,摇了摇头:“鱼将军,只怕情况没有这么乐观,前些天的俘虏交代过,和我们作战的白蛮不过是西洱河那里的六诏部落,并非白蛮的主力精锐,他们的几个大部落,如爨翫的本部 ,还有大鬼主爨进的部落,可是一直没有投入战斗,而且这次我在侦察中还发现,乌蛮部落的援军也到了,这点只怕不少将军也都发现了吧。”
不少人都跟着纷纷点头,杨武通说道:“是的,我也观察到在我军正前方的那些敌军,打扮和白蛮士兵完全不一样,看起来凶悍异常,甚至还有不少骑兵。应该就是麦将军所说的乌蛮援军。”
麦铁杖继续道:“两侧的密林里没有发现乌蛮士兵,但那些白蛮兵士们都带着藤制盾牌,而且身上也穿着那种象是老藤编制的盔甲,远非前一阵我们碰到的那些六诏部落的白蛮士兵,只怕我们不能大意。”
万智光笑了起来:“藤甲能管什么用,哪比得上我们大军的铁盔钢甲呢?到时候还不是一射就穿,一捅就破,不用担心!”
王世充突然想到了后世看过的三国演义,里面蛮王孟获出战时就用过刀枪不入的藤甲兵,虽然演义里肯定是有所夸大,但这藤甲兵作为南中地区的特色兵种,还是不容小视的,他连忙说道:“不可轻敌,我看过古兵书里说过,这藤甲兵乃是宁州一绝,不是用普通的藤条编制,而是取千年老藤,放油里浸泡,然后再在日光下曝晒,再放到阴凉的山洞里三年,三年后再取出,重复一遍,如此这般十余次,几十年下来才能产出强度韧度极佳的藤甲,号称可以刀枪不入。”
这个时代,<三国演义>还没有问世,而<三国志>里可从没有提什么藤甲兵,王世充的这话一出,就连史万岁也微微一愣,问道:“王将军,什么藤甲兵?你又是如何得知的?”
王世充一下子意识到可能有些泄露天机了,这些人肯定不可能知道后世的<三国演义>,更不可能玩过后世的三国游戏,于是答道:“以前求学时曾看过一本古书里说过,说这些西南蛮夷成天要打猎,经常面对虎豹猛兽,所以也需要护甲防身,西南之地产铁不多,打不出铁盔铁甲,而犀皮这种东西又是极难获得,所以就想出这种编藤甲作战的办法。
据说用这种办法制得的藤甲,有非常强的防护力,连虎豹的爪击牙咬也能抵挡,就是不知道对上我们的钢刀铁槊是否能挡得住 。”
史万岁略一沉吟,说道:“既然蛮夷们有这种厉害的兵器,为何不早早拿出来用呢?”
王世充摇了摇头:“这个嘛,末将猜测,一来可能这藤甲的防护力可能没传说中的那么神,二来这个可能是爨翫本部的看家装备,不会给六诏这种小部落使用,就象草原上的突厥可汗本部才有铁甲和铁箭头,而仆从部落只有皮甲和骨制箭头,一个道理。”众将均觉得言之有理,连连点头。
史万岁继续问道:“那依王将军所见,这些藤甲兵埋伏在我军两侧的密林里,意欲何为?我军又该如何应付?”
王世充微微一笑:“末将也不相信他们真的能象传说中那样刀枪不入,要不然早就正面攻过来了,也不用伏击,但藤甲兵的防护能力强过前一阶段那些无甲防身的六诏部落白蛮士兵,却是肯定的。
我料敌军的策略是用凶悍的乌蛮士兵强攻我军正面,甚至派出那些骑着西南马的骑兵打头阵,掩护后面的步兵跟进,打到激烈的时候出动林中埋伏的藤甲兵,夹击我军的侧翼和后方,企图一战全歼我军。”
万智光的头上开始冒汗,这个杨秀的近侍根本没有任何军事才能,一路之上看着隋军斩瓜切菜一般地击破六诏的白蛮士兵,还以为打仗真的是如此的容易,一听王世充的话,又吓得魂不附体,连声道:“王将军,你说怎么办呀,要不我们在这里固守待援,等蜀王派后续部队?”
杨武通鄙夷不屑地看了万智光一眼,沉声道:“万参军,稍安勿躁,我军毕竟战力强悍,除去看守后路的一万多蜀兵外,现在还有一万关中劲旅,八千蜀兵,完全可以一战,不用灭自家的威风。”
万智光给杨武通这样一说,不敢多言 ,闭上了嘴巴。
杨武通看着王世充,正色道:“王将军,依本将看来,敌军如果要用这种打法,对于两侧的藤甲兵,需要严加防备,大车之上要多布弓箭手,尤其是要有穿透力强的强弩手,等他们离开密林,大规模攻击的时候,到时候强弓硬弩全速发射,万箭齐发,射他们个尸横遍野。”(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章 危险的预感
王世充点了点头:“理当如此,侧翼的保护一定要加强,而且藤甲是在桐油中浸泡,到时候火攻也用得上。只是现在时值八月,骄阳似火,在这密林中又很少有风,我怕也会烧到我军自己,到时候这招要慎用。”
史万岁终于开了口:“有你们二位说的办法,侧翼应该是安全无忧了,只是我想问一下,你们认为那些乌蛮士兵会如何来冲击我军的正面?”
杨武通本能地回道:“他们有骑兵,但没有强弓硬弩,应该是骑马突击,掩护后面的步兵跟进吧。”
史万岁摇了摇头:“杨将军,你觉得象乌蛮士兵那样连护甲都没有的,能如何突击呢?他们即使有马,也不可能冲到我军的正面,这个冲击距离他们如何能保证不至于中途给射崩?”
杨武通没有说话,退回了自己的位置。
史万岁看向了王世充:“王将军,你觉得呢,如果你是敌军的主帅,这些乌蛮兵又能如何与我军正面接阵?”
王世充想了想,开口道:“也许是穿藤甲,也许是推大车加木板前进,战马突击我也觉得不太可能,那西南马矮小结实,适合驮运货物,但不适合短途冲刺,这片平原之上空空荡荡,敌军没有任何掩护,所以我如果是敌军主帅,宁可把这些骑兵埋伏在密林里,而不是在正面突击。”
史万岁点了点头:“应该如你所说,本帅现在也拿不准敌军能用什么办法从正面强突,但我军必须要作好万全的准备。现在众将听令!”
王世充站回了自己的位置。跟着所有人一起拱手应声。
史万岁沉声道:“敌军的战书已下。明日决战,各营今夜三更造饭,四更饭毕,五更时出营列阵,蜀军五千人为第一阵,列五十队,正面排出十队,战队驻队相连。密集阵形应战,加起来共二十五排,由杨将军为前军主帅,小鱼将军,司马将军为副,两侧以各两百辆蒙板大车首尾相连为掩护,每辆车上布弩手两名,弓箭手一名,战车外侧蒙上湿牛皮以防火,随前军前进。不得有误。”
被点到名的三将站出队列,齐声道:“得令!”然后上前接令在手。退回原位。
史万岁又拿起几根令箭,双目炯炯:“关中兵三千人,为第二阵,距离前军相去二百步,纯长槊兵,不要驻队,队与队之间相去二十步,若前军有失,放本军溃兵通过,堵住敌军追杀!鱼将军为主将,段将军辅之。”鱼俱罗的脸上闪过一丝失望,但还是上前接过了军令。
史万岁沉思了一下,说道:“关中兵主力五千人,为第三阵,距离前军一百步,前三排皆为弓弩手和弩机,前方作战时以弓弩支援,若第二阵难以抵挡,则全体换刀斧枪棒上前奋击。本帅亲自坐镇此阵,冯将军,刘将军为左右。”
冯孝慈和刘全意识到这支队伍是作战的核心阵容,面带喜色,上前接过了大令。
史万岁的目光最后落到了王世充的身上:“王将军,你率两千关中骑兵,夜晚之时悄悄从营后出营,隐藏于大营后方的密林里,见我信号行事,趁机杀出,冲击敌军,帐下大都督张须陀所部与你一起行事,许你便宜行事之机。”
王世充点了点头,他知道这支部队是总预备队,决战时的杀手锏,责任重大,战场之上情况千变万化,有时候未必有时间能等到主帅的命令,而史万岁给了自己便宜行事之权,就是让自己视情况率军出击,甚至不用等他的号令,这显然是把最重要的任务交给自己了。
在一片嫉妒的目光中,王世充平静地站出列,走到前方接过令箭,高高地拿在手上,退回了自己的位置。
史万岁最后看了一眼垂头丧气的万智光,笑道:“万参军,大营的防守就交给你了,三千蜀兵防守大营,尤其是要守好两侧和后路,万一我军前方战败,你部还需要调集弓箭手射住阵脚,掩护我军撤退。”
万智光嘴里小声嘟囔了一句:“可能打输么。”然后上前接过了令箭。
分配已毕,史万岁长身而起,抽出了手中的宝剑,高声道:“诸位,我等离家千里,来到这地方,就是为了明日之战,能不能复制当年诸葛亮的丰功伟绩,就看各位的奋战了。”
众将热血沸腾地齐声应道:“威武!”
五更时分,王世充已经带着两千骑兵到了小树林里,张须陀也骑了马,全身披挂地立于他的身边,今天的张须陀提着一把厚逾门板的宽背大砍刀,而马鞍上的副武器钩上则挂着两柄利斧,由于是潜伏埋伏,部队都没有举火把,在已经西下的下弦月光的照样下,斧头上冷冽的寒光闪闪。
王世充看着远方的营寨里号角一片,隋军和对面的蛮军都已经开始行动了,第一阵的五千蜀兵已经列阵完毕,正踏步驱车向前,前两排的士兵们持着长度比正常长度短了两尺的矛槊,高唱着战歌和号子,在各自的都督与队正的带领向,稳步向前。
在他们的身后,第二阵和第三阵的关中军士正有条不紊地出发,一切都按照原定的计划在执行,而为了迷惑敌军,隋军将士们都一人打着两只火把,远远看去,至少有三万人的规模。
对面的蛮军大营也开始动了起来,乱哄哄的梆子声和铜锣声响成一片,与隋军有节奏的战鼓声不同,蛮军的锣声是东一片,西一片,杂乱无章,显然和当年在岭南碰到的那些俚人们一样,都是以村寨和峒子为单位集中起来,而各自的渠帅和头人就是战时的队长,这些人不知道正规军队闻鼓而进,鸣锣而退的战术,打仗时只凭人多一涌而上,对付起来实在不是难事。
王世充的嘴角边微微露出了一丝笑意,因为他发现两侧的密林里也开始变得热闹起来,毕竟是蛮夷,即使想打伏击,也不可能让每个普通士兵们都令行禁止,眼见隋军出动,密林中的蛮夷们都是一阵骚动,虽然没有象大营里的蛮夷那里响梆子敲锣什么的,但是也是惊得一片鸟飞兽走,树摇草动,有经验的将领一看就知道林中有大批伏兵了。
王世充自嘲式地笑了笑,也许自己把困难想得太多了,这些蛮夷毕竟和中原地区征战千年的职业化军队完全没的比,他们见识过最多的还是部族间的那种小打小闹,根本不知真正的战争为何物,自诸葛亮南征以来,这里有近四百年没有打过这种规模的大战了,而今天,战争的结果应该不会有什么悬念。
王世充看了一眼身边的张须陀,发现他双目炯炯,正盯着前方的敌军大营,一动不动,表情却是异常严肃,王世充笑了起来:“张都督,放轻松点,敌军应该很容易对付,连伏兵都藏不好,又能有何战斗力可言呢?还有,平时看你是用矛槊的啊,今天为什么换成这种砍刀了?你的副武器也不用铁鞭铜锤,用两把大斧作什么呢?”
张须陀摇了摇头:“卑职总觉得今天这仗没这么容易对付,蛮兵数量毕竟是我军十倍,而且看起来他们士气高昂,似乎很有信心,卑职不觉得这是仅仅是有个藤甲或者是因为乌蛮来援导致人数增加。为将者,未虑胜当先虑败,史元帅应该也是抱有这种想法,才让我等以精锐骑兵作为预备队,在这里隐藏不动。”(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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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一章 蛮荒怪兽
张须陀的话音未落,远处的味县城寨里响起了一阵沉重的铜号声,在这清晨的薄雾中显得格外的刺耳,似乎预示着什么。
王世充跟着点了点头:“张都督,你虽然官职不高,但真的是有大将风度,这次南征结束后,你的前途应该不可限量,你说得对,我们不能太轻敌,还是好好观察战况的好,天明之后,几个时辰后,今天这一战就会见分晓的。”
他的脸色突然一变,因为他发现味县城寨后面的山林里腾起了一阵浓重的雾气,渐渐地把远方的敌军大营也掩盖住,而远处似乎有什么动静,蛮军那里响起一大片此起彼伏的欢呼声,十万蛮兵们都发出一片似猿啼豹吼的吼叫声,拼命地敲锣打梆,跺脚跳跃,连整个大地都在微微地晃动。
王世充的心中浮过一阵巨大的阴云,一种极其不好的感觉涌上他的心头,这种感觉只有在当年南征灭陈过江时出现过一次,此后他多次出生入死,都没有这种死亡的阴影,他能感觉到大地在有节奏地晃动着,而对面这十万人应该不太可能有这么大的声势。
王世充转头看了一眼神情严肃,双目神光闪闪的张须陀:“张都督,你说的对,敌军可能有什么秘密武器,我等还得小心应付才是,现在大雾弥漫,我们看不清敌军的虚实,这会给此战增加变数,这宁州的清晨往往都会有一个时辰左右的浓雾,其间一切都可能发生,我们要随时作好出击的准备。”
张须陀哈哈一笑:“我们就是干这个的。放心吧。”
一阵巨大的兽鸣声从远方的浓雾中传来。与这个月在宁州听惯了的虎啸豹吼不一样。这个声音听起来更加宏亮,而且显然不止一只,听起来是数十只在齐声嘶鸣,即使隔了六七里远,仍然震得人心头气血浮动,一阵心悸。
王世充听了出来,他的脸色一下子大变,失声叫道:“不好。是战象!”
张须陀显然没有听过这东西,看向了王世充:“什么战象?”
王世充连忙说道:“是一种高大的巨兽,大概有两丈高,重达几千斤,皮粗肉厚,只产于这南方的蛮荒之地,当年听说诸葛亮南征孟获时曾有蛮夷首领率战象助阵,当时也给蜀军造成了极大的麻烦,没想到今天这些蛮夷居然又找来了这种巨兽。”
张须陀倒吸了一口冷气:“这可如何是好,我军前军乃是战斗力一般的蜀地士兵。能挡住这战象的冲击吗?听你所言,这战象应该不至于跑得太快吧。毕竟是血肉之躯,我军用强弓硬弩射击,是否可以阻止?”
王世充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此物只在传说中出现,我也没有真正和他们交过手,这些东西皮粗肉厚,若是挂上藤甲,只怕我军的弓箭未必能阻止,前军看这架式只怕难以抵挡,发了疯的战象会在战场上东奔西突,踩到人就成为肉泥,不知道第二阵的长槊手是否能挡得住。”
二人说话间,那阵地动山摇的动静伴随着巨象的怒吼,已经接近了隋军前军那里,随着隋军的战鼓越来越密,越来越响,弩机击发的声音不断,显然是e前军的蜀军在各自都督的指挥下,纷纷以传统套路应对,只是听起来效果远不如射击敌军步兵时那么明显,浓雾中传出一些悲嘶与巨大物体倒地的声音,一些蛮兵的惨叫声也此起彼伏,但更多更大的声音却是进一步地接近前军的阵列,听起来达到一百步以内了。
空中闪过片片箭雨,那是前军的弓箭手们开始轮番吊射,伴随着后方士兵们的欢呼与呐喊,蜀地弓箭手们麻利地把一**的箭雨倾向那浓雾中未知的敌军,从王世充这里看去,蛮兵们的阵列中发出一阵巨大的响声,一大波闪着火光的人海,发出震人心魄的战吼,如同一片燃烧的浪潮,飞快地向着隋军的阵线袭来。
浓雾之中传出阵阵喊杀之声,蜀兵的弩手们在射出了第三支弩矢后开始后退,而后排的长戟士们迅速地压上,终于,他们看到了对面浓雾中闪出来的那些可怕而巨大的猛兽,许多人竟然在惊愕之中忘记了将手中的长戟放平。
这些足有三人高的巨大战象,头部绑着藤甲,护住要紧的额头部分,两只象牙上绑着钢刀,不少战象的身上腿上已经插着密密麻麻的弩矢和羽箭,负痛的巨象两眼血红,摇头晃脑,想要把面前所有看得见的障碍通通一扫而空。
战象的背上用绳索缚着座椅,往往是六七名蛮兵坐在上面,一人驾驶,其他人则是向着下方放箭,时不时地有些巨象因为脑袋摆动的幅度太大,而把背上的蛮兵们生生甩了出去。
可是隋军的前军情况就更糟糕了,由于隋军今天是摆出进攻的阵势,自己也在不断前进,因此在正前方没有挖壕或者设障阻挡,被这几十头巨象直接踩了进来,大树粗的象腿踏过,好几个人都会被踩成肉泥,连叫都来不及叫一声,而指挥这些蜀兵的都督们从未见过这种巨兽,往往都吓傻了,也不知道如何指挥,等到反应过来时,才大声嚷嚷着指挥部下们用长戟去刺和桶大象的腿。
蜀兵的阵线开始慢慢地松动,包裹着铁甲的血肉之躯毕竟无法与这些皮粗肉厚,重几千斤的可怕怪兽正面对抗,战象的那两只绑着钢刀铁矛的象牙,成了最致命的武器,一个摇头晃脑,就能甩得几个士兵惨叫着变成空中飞人,更是有几头战象,象牙上挂着尸体,继续在人群当中横冲直撞,即使被刺得无法站立而轰然倒下,也能在死之前压死十余个蜀军士兵。
也就小半个时辰(半小时)左右的时间,蜀军前军就有两千多人战死,原本用于防守两翼,站在战车上的弓箭手们也都跳下来投入了战斗,杨武通和段达,还有鱼俱赞分别指挥着自己的部下们,声嘶力竭地要他们顶住,不许后退,可仍然阻止不住防线的一点点向后松动。
王世充面沉如水,早晨的浓雾已经变得有些稀了,他能看到前方两里左右的前军战况,蛮兵这次投入了七十多头战象,有十多头倒在了冲锋的路上,也幸亏这些巨兽的巨大躯体阻挡,让后方跟进的那些乌蛮士兵们没有一下子冲到前方砍杀,不然这会儿前军已经必垮无疑。
正在前军阵营里横冲直撞的战象还有十多头,虽然也被刺倒刺死了三十多只,但剩下的这十几只却如同发了狂似的,在人群中疯狂地践踏,象背上的骑手和弓箭手们早已经被战象甩得不知飞到哪里了,巨象完全是靠着野兽的本能在人群中不分敌我地肆虐。
王世充眉头一皱,他看到远往乌蛮士兵的火光开始渐渐地向前涌动了,想来是正在搬开战场上的战象尸体,为大部队的冲击留出空间,而蜀军已经伤亡过半,又全部投入了肉搏,没有了弓箭的支持,根本无法抵挡数量众多的蛮兵冲击。他迅速地判断了一下形式,对张须陀下令道:“张都督,带你的部队支援前军,最快速度杀掉那剩下的十余头巨象,记住,他们的弱点在鼻子和腿,肚子也是软的。”
张须陀大吼一声:“跳荡队的儿郎们,立功的时候到了,跟我冲啊!”言罢一夹坐骑的肚子,直接冲了出去。那五百多名刀牌手们呐喊着跟着张须陀狂奔而出。(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二章 血战战象(一)
张须陀所带的刀牌手们都是骑马步兵,冲到战场后再下马作战的那种,密林离前军不算太远,三里路的距离一转眼就到,这些生力军们冲到阵后,纷纷跳下马,在张须陀的带领下,冲着还在肆虐的七八头战象奔去。
张须陀右手提着那把厚逾门板的长柄砍刀,背上插着两柄大斧,迎面而来一只巨象,对着张须陀就是鼻子一甩,张须陀刚才看了半天巨象的攻击方式,心中有数,一个闪身向着边上一跳,就躲过了巨象的攻击,大喝一声,大砍刀一挥,竟然生生地把战象那两米多长的鼻子一刀两断,鲜血如喷泉般地从战象的断鼻中涌出。
这头巨象虽然已经狂暴,但是仍然无法承受被生生切掉鼻子的巨大疼痛,倒退几步,一声恐怖的嘶鸣之后,轰然栽倒在地。压得地上十几具尸体直接成了肉饼。
张须陀来不及顾着给这头已经倒地的战象最后补一刀,直接向着前方继续奔去,左边的一只巨象抬起了大脚,张须陀可以看到厚厚的象脚底一片肉泥,他飞身一钻,闪过了这一脚,钻进了战象的肚子里,大砍刀使劲向上一戳,就象刺进了一堆柔软的肉堆里,顺势一划,整个战象的肚子都被开了膛,巨大的内脏象树上掉下的果子一样纷纷落下,腥臭粘稠的肠子顿时挂得张须陀满身满脸都是。
张须陀来不及擦干净自己的脸,甚至来不及去拿自己的刀,就地一个滚翻,整个人都钻离了战象的腹地,也就在他滚出去之后的一刹那,这头给开了膛的巨象四腿一软,直接扑地而亡,要是慢了片刻,这会儿张须陀就只能在这巨象的肚子里了。
张须陀刚站起身,迎面又是一头巨象冲着自己奔来,巨大的象鼻子一甩,把还没站稳的张须陀一下子又带倒在地,紧接着便抬起了血肉模糊的一只巨腿,向着张须陀的头上就踩了下来。
张须陀就地一滚,右手迅速地抽出背上的利斧,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透过头盔上不断流下,糊住了双眼的血液,大斧直接甩了出去,锋利的斧刃直接深深地嵌进了战象刚才还在踩自己的那条粗腿。
战象发出了一声可怕的巨吼,震得张须陀的脑袋都要发炸,但他来不及顾这个,冲上前两步,紧紧地抓着斧柄,狠狠地一划拉,整个象腿一下子开了条血淋淋的口子,从那足有半尺宽的伤口中,能清晰地看到被割断的腿筋和隐约可见的腿骨。
血腥的味道让张须陀这位天生的勇士变得更加狂野,他哈哈一笑,两臂贯起神力,抡起大斧,向着大象的断腿处全力一砍,斧光一闪,一蓬血雨飞过,这粗逾古树的大象腿,竟然被张须陀一斧头砍成了两段,而这头巨象再也站立不住,象一座肉山似地倒下,剩下的三条腿和那只长鼻子,还在条件反射式地微微抽动。
张须陀一转眼的功夫就连杀三象,其血腥残暴的程度不仅惊得隋军的士兵们一个个呆若木鸡,就连那些战象也似乎被吓住了,停在原地忘了继续践踏和冲撞。张须陀总算有时间把挂在肩头的一截象大肠扔下,抹了抹已经糊得满脸的鲜血,大声吼道:“刺它们的腿和鼻子,快!”
隋军士兵们如梦方醒,几十只矛槊纷纷刺象了还剩下的四五头战象的腿和鼻子,虽然没有人有勇气象张须陀这样钻到大象肚子地下开膛,但这种战法已经足够管用了,剩余的这几只战象纷纷被刺倒在地,然后跟进的战士们再用长矛去刺这些巨兽的脖颈处,还没断气的巨兽们很快就停止了挣扎,倒在了血泊之中。
一直在指挥作战的杨武通脸上的愁云终于消散了,他对着边上的传令兵大吼道:“传令,重新列阵,缓缓后撤,交替掩护,不要管不能行动的士兵,快!”
浓雾还没有散尽,今天的战斗完全无法用旗号来指挥,刚才战斗最激烈的时候,鼓号手都大半上前投入了战斗,杨武通的命令被剩下的几个信号兵们鸣逻吹号传到了前方,而蜀兵们也都随手拿起手上或者是身边的武器,前排的士兵列成枪阵,而后排的士兵们则缓缓地向后撤退。
张须陀的五百名跳荡兵们站在最前线,这些人不过几个小队的规模,却是生力军,蜀军的那些士兵们在这小半个时辰与巨象的肉搏中已经身心俱疲,无力再战,对面浓雾中的那一大片火光已经越来越近,看起来至少有万余蛮兵正在迅速接近,而乌蛮士兵们那狂野的吼叫也都清晰可闻。
张须陀看了一眼身后再在缓步撤退的蜀兵,左手把背上的另一柄战斧也拔了出来,大叫道:“众儿郎,战象都给我们砍死了,还怕这些蛮夷吗?给我冲!”
这五百多名跳荡兵都是从关中士兵中精选出来的勇士,个个力大无穷,战技娴熟,很多人就是因为嫌在战阵中不够自由,杀得不痛快而主动加入这支部队,现在战场上血肉横飞,尸横遍野的惨状和那扑鼻的血腥气能让平常人呕吐,可让这些见惯了杀戮的战士们个个兴奋不已,张须陀一声令下,这五百猛士就如同下山猛虎一般,向着对面的那一大片火光冲去。
王世充坐在密林里的马上,一动不动,但他的心潮却跟随着前方那越来越清晰的战况而不断起伏澎湃,而他胯下战马那不停地吐气刨地的举动也出卖了他此时心中的激动,身后的骑士们都眼巴巴地看着自己,他能感觉到张须陀那战神一样的举动已经把自己的手下烧得热血沸腾,只要自己一声令下,这些人就会如狂风卷落叶一般,把敌军冲上来的乌蛮士兵们席卷,吞没。
但王世充一直对自己说:“冷静,冷静!”他很清楚,蛮兵两侧树林里的藤甲蛮兵们还没有动,自己是全军的总预备队,是人马俱甲的重骑兵,这时候是千万不能先动的,敌军虽然战象被尽数击毙,但是本方前军也伤亡过半,基本上失去战斗力,胜负仍未可知,现在不是动这支预备队的时候。
就在此时,前方的白兵格斗战也已经开始,由于张须陀的手下也都是单兵作战,持盾挥刀的战士,无法持长槊结阵而战,与同样不成阵形,一涌而上的蛮兵们一交手,就陷入了一对一的厮杀。
这些乌蛮士兵,和他们前一阵见到的白蛮士兵们都大不一样,个个几乎全身赤裸,只在下面处围着一块兽皮,脸上画得五颜六色,还有些干脆直接套着些野兽的头骨,身上更是刺满了纹身与符咒,三分象人,七分倒象是鬼,配合着不少没有进化完全的蛮人身上密密麻麻的黑毛,以及这些人双手挥舞的大刀,直接能将初上战场的胆小鬼们吓死。
可是隋军这五百锐士,却全是身经百战的老兵,再凶狠再强悍的敌人也都见过,只靠这些视觉刺激是吓不倒他们的,在张须陀的带领下,跳荡兵们与乌蛮战士捉对厮杀,近身格斗战中,隋军的铁甲与钢刀优势尽显,蛮夷的铁刀由于粹炼工艺的原因,含杂质过多,与隋军的大刀战斧一磕,往往就从中断成两截,还没等回过神来,自己的脑袋就从肩膀上搬了家。
反过来隋军所穿的鱼鳞锁子甲倒是能有效地防住乌蛮士兵们的刀砍剑刺,即使有些力大的蛮兵能把甲胄劈开,但往往也做不到直接一刀毙命,只能伤而不死。
第三百五十三章 血战战象(二)
加上隋军战士们日夜操练的娴熟战技,两三人之间往往能形成很好的策应与配合,只小半个时辰不到,这些锐士们的身边就倒下了两千多具乌蛮士兵的尸体,而自己的损失不过三十多,刚才还来势汹汹的乌蛮士兵们的攻势,也为之一滞。
已到巳时,太阳已经高高地挂在了天空中,天光渐渐地大亮,宁州特色的晨雾这会儿已经散得干干净净,双方都能看清楚对方的阵势与行动。
茫茫多的乌蛮士兵遍布了整个战场,足有三万多人,如潮水般地向着隋军的这五百多名跳荡兵涌来,而这五百锐士则死死地顶在原来隋军前军蜀兵们的位置,两翼都是连在一起的大车,侧翼非常安全,所需要的只是与正面冲上来的数千乌蛮士兵们交手,高达两万的乌蛮兵们在后面挤得水泄不通,却挨不到前面,只能干瞪眼。
一直居于后方高台之上的史万岁看了个真切,前军的两千多幸存者们这会儿已经顺着次阵的长槊兵队列间留的那二十多步的通道撤回了阵后,鱼俱赞和司马德勘刚才都亲自上阵与战象搏斗,受了点小伤,跟杨武通一样弄得灰头土脸,这会儿经过了本方的长槊兵防线后,终于支持不住,跟本方的士兵们一起,躺了个七七八八。
史万岁皱了皱眉头,一挥手,早已经在阵后待命的大营中的看家辅兵们纷纷抬着担架,从本阵的间隙处冲出,把前军的伤病员们抬上担架。再迅速地运回大营。前军还能自己行走的千余名士兵也都打起精神。绕过本阵,向自己后方的营寨中撤去。
与此同时,在史万岁的命令下,第二阵的长槊手们也开始向前移动,本阵的弓箭手们迅速地越过第二阵的长槊手,奔进了前军的车阵里,迅速地向着前方战线前的敌军后援部队倾泻起箭雨来。
这些关中部队都是各地番上的精锐之士,战斗能力远远强过普通的府兵。弓箭手的射速也比普通的士兵要快出许多,也就两三分钟时间,就向前射出了十轮箭雨,又凶又狠地覆盖了乌蛮士兵们那密集的人群之中。
这些乌蛮士兵虽然凶悍,但毕竟是血肉之躯,加上人又密集,在这连续的箭雨打击下,一片片地被扫倒,瞬间就倒下了两三千人,而正在第一线厮杀的蛮兵们。听着“嗖嗖”的箭雨声,听着后方此起彼伏的惨叫声与仆地声音。即使是b凶悍野蛮的这些乌蛮士兵们也都开始心里打鼓,加上对面的那些隋军士兵们个个都跟杀神一样,前方本军的尸体也都堆得到处都是,这些乌蛮勇士们以前也没有见过如此惨裂的杀戳,有些人已经开始渐渐地后退了。
张须陀狠狠地一斧,把当面一个戴着狼骨面具的敌家小队长的脑袋砍得飞出去十几步,而那人临死前的搏命一刀也劈在他的胸前盔甲上,震得张须陀一阵气血翻涌,他飞起一脚,把那人还站在原地不动的尸体踹翻在地,左手的大斧再次一个力劈华山,把侧面准备偷袭自己的一个蛮兵直接开了膛,五个对面的蛮兵吓得腿肚子直抖,惨叫一声就向后跑去。
张须陀狠狠地向地上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刚才是他今天杀的四十五和第四十六个人了,那三头战象除外,而自己的身上也给砍了有两三刀,幸亏自己运气护体,加上这身链子甲实在是够坚固,所以没有受到大的伤害,只是刀伤处还是有些火辣辣的疼。
面前的乌蛮兵们足有三千多,半月形地围着自己这四百多人,却已经没多少人有胆量再继续上前,刚才后方弓箭手的那阵子箭雨袭着实给力,乌蛮兵的后援已经离开前方的这三千多人足有两百步,以避开那可怕的箭雨。
张须陀又重新晃了晃自己手中的两柄大斧,刚才这一通厮杀,即使没有看到他之前屠杀战象那壮举的乌蛮士兵,也都个个对眼前的这尊杀神心存畏惧,看着他把那两只沾满了鲜血和脑浆的战斧横架在自己的肩头,而浑身上下被血染得通红,那种一夫当关,万无莫开的气势,吓得这些也算悍勇的乌蛮战士无一人再敢上前一步。
张须陀哈哈一笑,刚才那一刀也让他的胸口这块疼了好一阵,一口气半天没接上,若不是满脸鲜血,早就让人看出他刚才的脸色有些发白了,但在敌前,露出哪怕是一点痛苦的表情都会刺激敌人的杀意,只有作出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才能有效地吓阻对方,就这一会儿,他把呼吸调整了过来,双臂又重新有了力量,他抡了抡膀子,重新抓起大斧,向前迈开一步,准备继续新一轮的厮杀。
就在这时,后面传来一阵紧密的锣声,张须陀意识到这是撤兵的信号,他虽然嗜血善战,但其实是个极其优秀的指挥官,刚才即使在作战中也一直在观察周围的情况,没有出车阵一步,这也最大程度地避免了自己这五百来号人因为失去车阵的掩护而把侧翼暴露出来,被敌人围攻。
他很清楚现在依然是敌众我寡,尽管自己这一通逆袭遏制了敌军的攻势,但短兵相接依然不是本方的优势,如何能把现在这四百多个兄弟安全地撤回本方的后排,让长槊手们顶到前排,这是他现在作为一个主将应该考虑和做到的。
张须陀向前踏出几步,逼得蛮兵们再次向后撤出几步,他仰天长啸一声,负手于手,却是悄悄向着自己身后的士兵们作了一个后撤的手势,这些老兵们心领神会,最后两排的百余名士兵开始悄悄地调头向后撤去。
张须陀啸完,突然变得面目狰狞,高高地举起大斧,作势欲冲,而对面这些已经吓破胆的蛮兵们一阵骚动,几十个最前面的人纷纷转头向后欲跑,却无一人敢再扑上来。
可就是这一瞬间,张须陀大吼一声:“撤啊!”身后的士兵们齐刷刷地掉头就跑,而张须陀狠狠地把左手的大斧向前掷出,然后抱着右手的大父,也转身以最快的速度向后奔去。
这时候乌蛮士兵们才如梦方醒,几个带头的头人们一声呼喊,三千人哗啦啦地又向前涌去,而后方隔得远远的那些后续的蛮兵,见前面开始动了,也都争先恐后地再次向前冲锋。
张须陀突然停下了脚步,大吼一声:“丢!”然后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身,回头就是把右手的那把大斧凶狠地掷了出去。而在他前面的两百多名士兵,也都瞬间回头,把手中的钢刀战斧等兵器,冲着离自己不到三十步的追兵们全力掷出。
这一阵刀斧乱扔,砸得冲在前方几百名乌蛮士兵们一片鬼哭狼嚎,有几十个机灵点家伙看到前面飞过来一波兵器,吓得立马趴倒在地,而后面跟着冲的人就没这么好运气了,直接给飞斧飞刀砸死了一大堆,然后尸体又压到前面趴着的人,再把后面收不住脚步的同伴绊个大跟头,场面一片混乱。
趁着这功夫,张须陀等人从密集的长槊手之间留出的两条缝隙里穿过,一直跑到了长枪手们的后方,随着张须陀们的身影消失在了阵后,那条几步宽的缝隙又被合上,当乌蛮士兵们好不容易重新整好了队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被夹在一里多宽,两边都是大车的一块平地中,而正在自己前方的,却是一排排闪着寒光的长槊。(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四章 大战乌蛮
鱼俱罗骑在马上,充血的双眼闪着嗜血的光芒,他在后面已经憋得太久,眼看着前军的将士与战象搏斗,却没有得到出击的命令,无法让自己手下的这些长枪兵上前助战,后来更是看着张须陀率着手下大发神威,出尽风头,心中又是嫉妒,又是羡慕。
鱼俱罗不停地竖着耳朵听后面的进军鼓号,可是直到前方的战事平稳后,史万岁才下达了上前接应前军败兵的命令,而且传的是徐进掩护的命令,而不是让他们急进冲锋。
终于等到了前方的蜀军和张须陀的跳荡兵们全部撤回后方,可以由自己独当一面了,鱼俱罗看着眼前的这些不着片甲的乌蛮士兵,就象看着几千个唾手可得的人头,却又可望而不可及,但他没有傻到在战场上违抗军令的程度,恨恨地下令道:“传令,以枪阵缓步前进,威逼敌军!”
钢铁森林一般的隋军枪阵迈着整齐的步伐,缓慢而坚定地向前推进,乌蛮士兵们从没有见过这样无懈可击的枪林槊海,加之前面被张须陀的跳荡队杀得已经人人胆寒,这会儿根本不会傻到或者勇到以血肉之躯来硬抗这座枪阵,随着隋军的进逼,纷纷不断地后退,片刻之后,便退到了车阵之外,隋军的长枪兵和乌蛮士兵们之间隔了一百多步,形成了对峙的状态。
鱼俱罗接到的命令就是不能出车阵,因为一旦失去了两翼的大车防护,侧翼就会被敌军树林里的伏兵冲击,前军已失,后面本阵的弓弩手们并没有跟得很近,而长槊兵的枪阵却是需要一直用矛尖对着对手。两翼的转向笨重而缓慢,加之人数只有三千,只有在车阵中作战才能发挥威力,这点,鱼俱罗身为久经战阵的名将,还是心知肚明的。
史万岁的令旗一挥,本阵的弓弩手们纷纷上前,顶在枪兵方阵的后方,羽箭都已经上弦,弓如满月。只待敌军再次冲击,便万箭齐发,为长槊兵的枪阵提供火力支援,战场上暂时形成了沉默的对峙。
蛮兵的后方响起一阵急促的梆子声,不少前排的蛮夷脸色一变。纷纷扭头向后看去,有些悍勇之徒恨恨地跺了跺脚。心有不甘地开始向后倒退。最后方的上万蛮兵们闹哄哄地在各自头人们的带领下,转身向回跑去,而前排的士兵们还是面对着隋军,一边把双手大刀在空中乱舞,一边缓缓地倒退而行。
史万岁看着敌军的撤退,面沉如水。一边的冯孝慈忍不住问道:“大帅,敌军在撤,我们要不要追出去?蛮夷没有纪律可言,我军趁机冲杀。一定可以大破敌军的。”
史万岁摇了摇头:“现在不可,敌军两翼的伏兵未动,现在又是主动撤掉当面的部队,必然有诈,我军一线的是长枪兵,用于防守尚可,追杀敌军则是笨重缓慢,一旦散开阵型去追杀,给敌军三面夹击,就麻烦了。今天我军遭遇敌军的那种巨大猛兽攻击,出乎意料之外,前军几乎崩溃,能维持现在一个平手局面,已是不易,现在需要做的,就是收兵回营,明日再战。”
刘全也跟着说道:“不错,元帅所言极是,蛮兵中似有高人指点,现在在败象未露的时候主动撤军,应该是诱我军主动出击,他们很清楚现在这种情况下无法正面攻破我军的槊阵,主要就是无法突破我军两翼的大车,所以就用这种办法。
而且那些巨大猛兽蛮兵应该还有,也可能会趁我军离开坚固阵地时冲击。今天还是小心的好,回营后总结一下如何对付蛮兵的这种巨兽,他们应该也没有别的秘密武器了,不然早就在今天用上啦,只要想出破解此兽的办法,来日再战,当可大胜!”
史万岁看了一眼前方的战场,沉声道:“传我将令,长槊兵缓步后撤,弓弩手压住阵脚,辅兵待长槊兵撤回营前上去拉回大车,全军撤回大营,王世充所部骑兵从大营后门撤回,回营之后,录事参军清点伤亡情况,众将升帐议事!”
两个时辰后,隋军中军大营的帅帐中,气氛压抑沉重,平南众将分列左右,但个个面色凝重,史万岁正低头看着一份录事参军刚刚上报的战况统计,眉头深锁,一言不发。
王世充站在自己的位置,飞快地盘算着今天的战况,他在林中对前方的战况看得倒是很清楚,今天基本上前军尽没,伤亡在三千以上,剩余的战士也已经肝胆俱裂,下一战无法使用,虽然敌军的损失在一万以上,但打成这种不胜不败的局面,本方已经算是小挫一阵,现在还不知道敌军的战象还剩多少,而克制战象的办法,他正在绞尽脑汁地想,但两个多时辰下来,仍然没有一个非常好的办法。
史万岁这时候放下了战报,轻轻地叹了口气:“我军战死两千四百八十七人,伤五百四十四人,今天由于未能完全控制战场,无法统计斩首数,目测杀敌一万一千余,只是今天的战况各位将军都已经看到,只能说是个平手之局,考虑到敌军有十余万之众,我军不到两万,这样的交换比还是有点亏的,明日再战的话,有何良策可以破敌?”
鱼俱罗大喇喇地站了出来,洪亮的声音就象打雷一般:“史元帅,依我看敌军的最大武器也就是那些王将军刚才说的什么战象,但今天张都督也给我们指出了对付这些猛兽的办法,只要长枪兵顶在前面,刺他们的腿,让这些猛兽冲不起来,就可将之消灭。”
杨武通摇了摇头,说道:“鱼将军,敌军的策略不止是这些战象冲阵,而是后面会跟进乌蛮士兵,今天是靠了强弩射倒了一些战象,挡住了敌军的冲锋路线,减缓了他们跟进的速度,加上敌军在雾中可能不辯方向,影响了冲击,这才给了我们喘息之机。
明天再战,若是按你说的打法,一来前方没有弓弩手,得由长槊手的血肉之躯硬顶战象,二来即使消灭了这些战象,我军的枪阵也会给冲得七零八落,到时候敌军的战士冲上前近身,麻烦可就大了。”
鱼俱罗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但他也知道不能拿士兵的生命来赌气,想想杨武通的话也有理,还是摇了摇头,退回自己的位置。
史万岁看着杨武通:“杨将军,你又有何良策?”
杨武通抚了抚须,说道:“在前方遍布鹿砦和拒马,或者干脆推着大车前进,两翼还是用大车掩护,缓缓推进,总之就是要想办法挡住敌军战象的正面冲击,发挥我军弓强弩硬的优势。”
此言一出,显然不少将领都认同,纷纷点头抚须。可站在下首的张须陀却是和王世充仅有的两个没有表态的人。
史万岁也显然注意到了这点,他看向了张须陀:“张都督,今天你立下大功,又是跟战象打交道最多的人,依你看来,杨将军这个办法是否可行?”
张须陀站出列,朗声道:“卑职以为,以杨将军之战法,可获小胜,但若想一战而击溃甚至消灭这十余万蛮夷,此法只怕不可。蛮军势大,我军如果这样排出车队缓缓前行,只怕无法一直以战车掩护两翼,只能每天向前推进,然后这样把大营前移,还要防备蛮兵在建立营寨时的袭扰与对后路的干扰,万一蛮兵趁我军的大营离开这片粮道的路上,断我后路,那我军就会有全军覆没的危险。”
史万岁满意地点了点头,这个问题他刚才也考虑到了,他紧紧地盯着张须陀:“张都督,那你又有何破敌良策呢?”(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五章 整军再战
张须陀果断地说道:“这些战象乃是猛兽,全无人的智慧,下次再战,敌军应该还是以这些畜生打头阵,我们可以想想别的办法来吓得这些畜生后退或者是逃跑,这样反过来能踩到他们自己后面的步兵,我军趁势冲杀,当可大胜。”
此话一出,众将都脸色一变,议论纷纷,史万岁沉声道:“张都督,军无戏言,那些战象的疯狂与嗜血你也看到,发了狂的野兽在我军之中横冲直撞,它只要乱跑,就能踩死我们很多人,绝非儿戏,你能有什么办法能吓得这些战象在与我军接触之前就转身逃跑,转踩他们的士兵呢?”
张须陀眼中光芒闪闪:“畜生往往怕火,我军可以一边依杨将军所说,在前面设些路障,迟缓一下战象的冲击,一边堆几十个柴堆,上面浇着火油,战象靠近时则以火箭引火,然后再敲锣打鼓,想必可以把战象给吓退。”
史万岁的眉头稍缓了一些,但脸上还是见不到任何喜悦之情,他看着张须陀,问道:“张都督,你是今天一战中与这些畜生最接近,也最了解他们的,本帅看到的是你跟这些畜生肉搏的时候,它们可是疯狂得很,你能确保这办法就能管用?野兽虽然多数怕火,但这战象不是一般野兽,万一这办法阻止不了他们,麻烦可就大了。再说了,敌军如果看到前面有柴堆,还会让战象这样向前冲吗?”
王世充突然灵机一动,行了个军礼:“大帅。我有一个办法,也许可以让战象冲不起来。”
史万岁看向了王世充:“王将军,军无戏言,你可要想好了再说,兵凶战危,万一这点子不行,是要军法从事的。”
王世充微微一笑,刚才张须陀的话启发了他,他也是有了充分的把握后才敢出声献策的,只听他不慌不忙地说道:“末将在史书中见过当年诸葛丞相对付这战象的办法。此等巨兽。不能让它接近我军,不然即使能用长槊和弓箭伤到它,也会让它变得嗜血而狂暴,极难制住。只有让他在离我军一定距离处掉头才行。张都督的设想。是对的。”
史万岁面沉如水:“可是王将军,你敢确定张都督的办法一定能行得通吗?只怕就是连他自己不敢打保票吧。”张须陀的脸微微一红,拱手行了个礼。退回了自己原来的位置。
可王世充却依然神情自若:“史元帅,当年诸葛丞相是用战马披上虎皮,然后头上绑上两只角,这样就能吓到那些战象,其实就跟这些乌蛮士兵们脸上涂抹油彩,戴上兽骨是一样的道理,都是为了能吓到自己的对手,今天张都督大发神威,浑身是血的那种样子,也当场把几头发了狂的巨象吓得一时忘了继续肆虐,可见这畜生虽然凶暴,但还是有所畏惧的。
老虎是丛林之王,即使是战象,对其也是心有畏惧,这次我军出征,如果末将没有记错的话,装备用的虎皮有数十张,到时候让战马披上,就能让这些巨兽心生畏惧,止步不前啦。”
史万岁的眼中光芒一闪:“当年诸葛亮真的是这样战胜了战象吗?王将军,你看的是什么兵书,为什么本帅从未见过?”
王世充心中暗道:我能跟你说我是看的电视剧《三国演义》吗?但他嘴上仍然回道:“大帅,末将也是少年游学时看到一本兵书的残本,名字已经不可考了,但看起来是三国蜀汉时期的竹简,上面说了诸葛武候用战马披虎皮,外加引火的办法吓退了这些巨兽。
末将以为,这办法是可行的,如果想要再加个保险,那就在战场上柴堆附近挖一些小坑,战象笨重,会陷到这些小坑里,再用强弩射之,加上火堆和虎皮战马,一定能吓得这些战象掉头回跑的。”
众将听得双眼发亮,连连点头,只有史万岁仍然不动声色,问道:“王将军,我们在战场上如何能又是挖坑,又是放柴堆,而不引起敌军的注意呢?你的办法虽然不错,但这个问题如何解决?敌军也是不傻子,会给我们在这一片平地上挖坑和放柴堆的机会。”
王世充微微一笑:“我有一计,可以让敌军心甘情愿地主动冲击我军布好的阵地。”
三天之后,两军之间的那片战场平地,前几天血战时留下的尸体已经被各自的士兵收回去掩埋,而血迹仍然留在草尖上,不少被战象踩成肉泥的血块凝结在地上,东一堆西一堆,引来一群群的蚊蝇,腐肉的气味让人闻之作呕。
爨翫和爨震今天各骑了一匹西南战马,全身犀皮甲,立于阵前,他们的身后是一百多头战象,还有四五万密密麻麻,手持藤盾铁刀,身穿藤甲的白蛮战士与赤膊上阵,双手挥舞着大刀的乌蛮战士。
爨翫今天的心情显然很好,上一次的战斗让他摇眉吐气,这几天在爨进这些老家伙们面前都是扬眉吐气,他指着对方的营地,笑着对身边的哥哥说道:“大哥,看来隋人们已经胆寒,这几天我们连番挑战,他们都只能缩在这营地里不出,哈哈,想不到我们南中勇士,也能把中原的军队打得这样闻风丧胆。这全是大哥你的功劳啊。”
爨震的脸上也闪过一丝得意之色:“兄弟,老实说,要不是交州的李首领借给了我这两百头战象,这仗也打不成这样,隋人不知道这战象的厉害,那天又是大雾,给了我们战象最大发挥的余地,所以才能一战而破其前军,只恨我军同样在大雾中冲击受了影响,不然那天就能大败隋军了。不过现在他们这样凭着营寨固守,也是麻烦,看起来他们是想在这里等待援军了。”
爨翫摆了摆手:“这里是我们的地方,不怕拖,而隋军远道而来,粮道千里,我们只需要在这里一直跟他们对峙,隋军必不能持久,等到师老兵疲,我们再纵兵追杀,一定可以大获全胜。”
爨震看了一眼远处的隋军营地,若有所思,他摇了摇头:“我看隋军不象是想固守待援,而是准备要溜了,战象在此,他们又没有大量的铁甲骑兵,在平原上无法与我们正面抗衡,兄弟,侦察敌军后路的爨归他们回来没有,要是隋军开始撤军,我们就用战象开路,强行撞开他们的营寨护栏,然后杀进营去,教隋人片甲不得还!”
爨翫哈哈一笑,正待开口,爨归的声音突然从后面响起:“大酋长,大酋长,快发兵吧,隋人在逃跑!”
爨翫的脸色一变,扭头看向身后,只见爨进正满头大汗,跑得气喘吁吁,就站在自己的身后。
“到底怎么回事?”爨翫问道。
爨归一边擦着脸上的汗水,一边兴奋地说道:“从昨天晚上到今天早晨,隋军已经在向后转移他们那些伤员和蜀地士兵了,我亲眼所见,从他们大营后面的大道退向后方的足有六七千人,这会儿留在他们营中的恐怕只有万余北方兵士,大酋长,下令吧,把这些北兵消灭了,那些蜀人一定会全部崩溃的。”
爨翫哈哈大笑,转头对爨震说道:“大哥,听到了吧,一定是那些胆小的蜀军不敢再作战了,那天史万岁让这些蜀军打头阵,结果他们前军几乎尽没,所以现在蜀兵已经开溜了,敌军内部不和,我军士气如虹,正是一股作气全歼北兵的好机会。大哥,就看我们兄弟的啦!”
爨震拔出了背后插着的大刀,向着三里外隋军大营一指:“战象出击!步兵跟进,以隋人之血,沃我大地!”(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六章 大破蛮军(一)
南蛮的战象开始向前突进,而三四万蛮族士兵们则在距离战象后面一百步左右的距离跟进,这些由林邑国王通过交州叛军首领李佛子特地支援给爨震助战的战象,当初也着实把这些没见过世面的蛮夷们吓得不轻。
可是那一天亲眼目睹了战象是如何践踏隋军的铁甲方阵后,这些蛮夷们突然有了胜利的信心,即使是战前随时准备开溜的大鬼主爨进,这两天也是主动请战,想让自己的部下打头阵,却被爨翫不留情面地当场拒绝,这种跟进收割人头的好事,怎么会让给爨进这个老滑头呢?
爨归指挥着两万多的白蛮战士,全身藤甲,持刀握刀,跟在战象身后,这些巨大的猛兽把前面的视野挡了个七七八八,随着距离敌军的大营越来越近,爨归的心跳也开始加快,毕竟他知道隋人的弓强弩硬,而一万关中军现在应该还是在大营之中,能不能靠着战象一举冲营,他自己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跟在爨归身边的蒙舍龙,眼里则闪着兴奋的光芒,这会儿已经接近咬牙切齿的程度了,一想着自己失陷在隋军手中的族人们又有了夺回来的可能,他就两眼放光,恨不得飞到战象身上,骑着这些巨大的猛兽,狠狠地把这些隋军踩成肉泥。
想象中的箭雨没有出现,离隋军营寨不到一百步了,爨归抬头看了一眼那些营寨上的箭楼,发现上面居然空无一人,平时来往巡逻的隋军士兵们连个影子也不见,只有插在楼上和营前的那些旗子正无精打彩地垂着,情况已经很明显了,这是一座空营。想必隋军那一万关中军,也在今天的清晨偷偷逃跑啦。
爨归大吼一声:“隋军全跑啦,大家冲啊,追上去,杀光他们!”言罢率先冲了上去,完全不顾需要离战象一百步的安全距离了,而他身后的蛮族士兵们也如潮水一般,迈开大步,向前跑去,很快就紧紧地贴到战象们的屁股后面了。只等这些战象一拱倒隋军的营寨护栏,就冲进去,杀掉他们能见到的每一个隋兵。
战象似乎也受到了这个情绪的感染,发出阵阵嘶吼,脚踏鼻撞。隋军大营那些给牢牢地锲在地里的木制栅栏,就象小孩子的玩具一样。给这些巨兽弄得一片狼籍。 不少战象直接用鼻子卷了木桩,高高地抛在空中,然后粗暴地用巨大的身躯把面前的缺口挤爆,再从那扩大了的缺口处涌进去,战象身后的南蛮士兵们,无论是白蛮还是乌蛮。也都争先恐后地冲了进去,有些胆大的甚至还跑到了战象的身前。
爨归跑到了战象的前面,面前是一片空空荡荡的营寨,密密麻麻的白色帐蓬里。空无一人,所有的帐蓬看起来都很凌乱,甚至有些皮甲兵器都扔得到处都是,看起来隋军是匆匆撤离的,甚至连兵器都来不及收拾和带走了。
爨归再无疑虑,他哈哈一笑:“隋人全跑了,大家追啊!”言罢自己带头向着前方冲去,而他的身后,连人带战象,一大波蛮兵都闹哄哄地向着涌着,仿佛一**黑白相间的浪潮,就要将这方圆十余里的隋军大营全面淹没。
隋军的大营里突然响起了一阵威严的鼓号,离爨归等人两百多步的地方,几百个营帐几乎在一瞬间全部被放倒,数千名顶盔贯甲,全副武装的隋军一下子从营帐中现身,列成了一个矛槊如林的方阵,而方阵的最前方,则竖着百余面一人多高的大盾牌,隋军的战士们个个戴着恶鬼面当,不动如山,但安静的军阵中透出一股难言的杀气。
爨归先是一惊,转而大笑起来:“不怕,隋军不过几千人,踩也把他们踩死了,兄弟们后撤一点,让战象上。快!”随着他的话,蛮夷士兵们纷纷让开了一条道路,而那百余头战象,则在驭手的驾驶下,加快脚步,向着前方的隋军方阵冲去。
没跑出二十步,最前面的二十几头战象前腿突然一弯,身子矮下去一截,有几头大象甚至直接把背上的骑手们给摔到了地上,落地的几个骑手还没来得及从地上起身,甚至来不及发出叫喊,就给后面跟进的战象踩成了肉泥,很快,一半以上的战象都踩到了地上的小坑,一个个前腿陷入,动弹不得,只有两三头战象还能继续向前走,但已经无复刚才那种百象齐奔的威势。
隋军的阵后是一面临时搭起的高台,史万岁全身甲胄,立于高台之上,王世充则手捧令旗,站在史万岁的身边,向着史万岁一鞠躬,转过身来,把令旗狠狠地向下一挥。
隋军的大盾后面突然闪出来几百名弓箭手,与往常不同的是,他们手上的都是燃烧着的火箭,瞬间,几百支火鸟划破了整个天际,精准地落在战象们陷着的这些小坑附近的一些看起来杂乱无章的木堆之上。
淋满了桐油的柴堆一遇到火,立刻燃起了熊熊的火光,几十头战象一下子陷入了火焰之中,一阵凄厉的惨叫声此起彼伏,而战象远比人类要高昂的分贝数更是让这种惨叫声让人毛骨悚然。
隋军的枪阵突然散开,里面跑出了上百匹蒙着虎皮的西南马,由于西南马矮小结实,蒙着虎皮的他们看起来倒真象是丛林之王的猛虎,而骑在这些“猛虎”之上的则是百余名弩手,拿着手上的强弩,对着陷于陷阱和火海中的战象就是一阵猛射,只一刹那间,密集的弩矢便穿透了火场,钉得战象们的身上腿上到处都是。
战象们发红的眼睛中闪现出了深深的恐惧,对面的那些“猛虎”还会让自己的身上到处是伤,而周围的熊熊烈火更是把这种痛苦与恐惧无限地放大,它们再也顾不得背上骑手们的驾驭甚至是矛刺,纷纷跳出小坑,转头就向后狂奔。
跟在战象后面的那些南蛮士兵们可就倒了八辈子血霉了,刚才涌进来的时候争先恐后,足有四五万战士塞满了从本方的大阵到这隋军大营之间的这三四里路,都准备跟着战象的冲击而放手大杀呢,却没想到现在这百余头战象全部掉头向着自己踩过来,由于人都密密麻麻地挤在一起,连逃命的空间都没有,就直接给踩成了肉泥。
爨归离战象离得最近,第一个就被踩死,紧接着,失去了指挥的蛮兵们象没头苍蝇一样地到处乱跑,溃不成军,战象们早就红了双眼,一边吼叫着,一边拼命地挣扎,摇晃,先是把背上的骑手们全给甩下象背,然后再践踏和碾压一路之上挡住自己去路的每一样生物,那些惊恐失措的蛮兵们成片地被这些巨兽撞倒,踩死,化成了地上的滩滩血泥,其状惨不忍睹。
王世充的嘴边挂着一丝阴冷的笑意,令旗再挥,隋军的方阵开始缓缓前行,今天为了让火势不至于失控,那些堆在陷阱边的柴堆只有十几个,这会儿火势已经比刚才小了许多,隋军的前军士兵们端着长槊,踏着步,唱着战歌,缓缓前行,而队例的间隙中,弩兵和弓箭手们一边跟进,一边射弩放箭,一直跟着战象的屁股后面这样驱赶,把这些巨兽们赶得越来越远,越来越快。
营寨中的蛮兵们几乎没有几个逃出大营,全部被这些战象或踩死,或撞倒,由于营寨的栅栏没有被完全摧毁,有限的几十个小口子无法让陷在营中的数万蛮兵们全跑出去,很多小口子处都绊倒了不少人,反而堵住了后面逃命的人流,受惊而发狂的战象踩了一路的蛮夷士兵后,最后又挤垮了那些栅栏,继续向着外面平原上的蛮夷士兵们一路冲去。(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七章 大破蛮军(二)
爨震在离开大营不到三里处的地方,两眼都要滴出血来,和他身边张大了嘴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的兄弟一样,这个打击来得太快太突然,眼看着战象和数万战士冲进了隋军的营地,眼看他们已经发出了胜利的欢呼,却几乎是在一瞬间,本方的战象就淹没在了烈焰与箭雨之中,继而转回头疯狂地践踏与碾压本方的步兵,天堂与地狱,只是一步之遥,人生从大喜到大悲,真的只是一眨眼的功夫。
爨翫还是先回过了神,看着这些可怕的巨兽已经开始撞破栅栏,向着平原上的本方部队冲过来,而前方的士兵们已经纷纷扔下兵器,脱掉盔甲,以最快的速度向后,向两侧的树林里逃跑,他突然意识到兵败如山倒,先保一条命比什么都重要,连忙对着爨震吼道:“大哥,快跑啊,再不跑就得死在这里啦!”
爨震一下子也回过了神,一张口,“哇”地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抚胸大哭 :“我的战象啊,我的战士啊!怎么会这样,神真的抛弃我们了吗?”
爨翫一边拨转马头,一边叫道:“神抛不抛弃我们不知道,现在再不走,那就是自已抛弃自己啦!” 爨震心中虽有万千不甘,但还是跟着自己的兄弟一起拨转了马,扔掉自己头上的华丽羽饰,趴在马背上,混在一堆惊慌失措的败兵中,如潮水般地向后狂奔。
战场上,隋军已经散开了方阵,完全进入了散兵追杀的状态。战象们这一路奔跑。践踏。再被弓弩手们不停地跟在后面射,不少战象精疲力竭,奔出营寨五六百步后,便纷纷倒地身亡。
但隋军的两千骑兵,已经接管了战象驱赶和追杀逃敌的任务,从早已经埋伏着的寨边密林里杀出,如一阵风似地卷向整个战场上拼命逃窜的敌军溃兵,马踏槊刺之下。逃得慢的蛮兵士兵们纷纷倒下,一阵死亡的铁骑旋风过后,留下的是遍地的尸体,追杀战中的伤亡永远大于面对面的厮杀,这个古今战阵中的真理,在这一刻再次得到了验证。
张须陀率领的隋军跳荡兵们,今天特地全部换装了轻便的皮甲,和三千多扔下弓弩,操起大刀战斧的弓箭手们一起,也成了出营追击的第一批轻兵锐士。他们来不及收割地上到处都是的敌军尸体上 的首级,只是一路之上把挣扎着还没有断气的敌军伤兵一刀一个解决掉。然后就飞快地向前追击下一个目标。
史万岁看着眼前这场胜负已定的大战,长出一口气,多日来一直深锁不动的眉头,也终于舒展开来,他哈哈一笑,对着王世充等左右将官们说道:“各位,今天我们的所做所为,将永载史册,欢呼胜利吧。”
周围的亲兵们暴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史万岁的眼光落在了王世充的身上:“王将军,今天多亏你出此奇计,才能有如此大胜,现在本帅要去追击爨翫和爨震这两个敌军首领了,你和杨将军打扫一下战场,鱼将军按原计划去攻下蛮军的味县寨子。
我料敌首不敢进寨防守,一定会向东逃窜,你们就在这里防守味县,然后分兵扫荡四周的蛮兵村寨,有投降的蛮部,一定要让其首领出来做人质,全部集中在这味县寨子里。本帅走后,这里由杨将军负责。”
王世充在战前没有听过史万岁的这个作战计划,更不知道他这回居然准备亲自去带兵追击敌首,微微一愣:“大帅,您不是开玩笑吧,身为一军主帅,这样带着几千战士,穷追敌寇,这恐怕不太安全,还是您亲自坐镇味县寨子,遣一良将领兵追击得好。”
史万岁摆了摆手:“现在的情况已经很明显,敌军所有可战之兵都在这里,已经被我们一举击溃,而对面的爨翫和爨震都只带了少数亲兵逃跑,连自己的味县大本营都不要了,这种时候千万不能给他们喘息的机会。
我不想学诸葛亮,花个几年时间在这里再慢慢地给他们一次次收拾残兵,引来外援再战的机会,现在本帅就是要亲自追击这两个贼首,不管他们逃到哪里,都要生擒活捉,然后献俘大兴,这才算完成了皇上对我的重托。”
一边的杨武通的眉头一皱:“史元帅,您只准备带那两千骑兵过去追击吗?”
史万岁点了点头:“本帅早就安排好了,两千骑兵,还有张须陀那四百五十名骑马的跳荡兵,有两千多人追击,足矣,爨翫和爨震连老婆孩子都顾不上了,哪还有余力,我正好一路追过去,把不肯归顺的蛮夷部落一并消灭了。这个味县大寨,就作为我军的大营,你们在这里稍事休息,打扫战场之后,留五千人防守,剩下的人也都沿着我追击的线路跟进,这一路上我会派斥候指示我的行踪的。”
史万岁说完,直接走下了高台,换上了一匹早已经准备好的战马,在几十名剽悍的亲兵护卫的簇拥下,向着远处奔去。
王世充摇了摇头,他很清楚,史万岁不仅是要争功,更是要抢钱,在出征时他就从自己这里打听到这些宁州的蛮部有许多黄金,现在敌军有组织的抵抗在今天被彻底粉碎了。
粗略一看,今天杀敌超过五万,剩余的敌军残兵败将也都已经肝胆俱裂,无再战的勇气,趁着这机会抓住几个叛乱的首领,逼他们交出部落的黄金,这才是史大帅现在最想要做的事情,而这等见不得人的事,自然是参与的人越少越好,除了自己的铁杆跟班张须陀以外,史万岁甚至没有带一个仪同将军以上的人参与此事。
王世充正出神地想着,只听到杨武通沉声道:“大家看,远处的味县城寨已经起火,想必是昨天夜里绕道到敌后的鱼将军他们已经得手,大家这就各自整顿所部,我们味县的寨子里升帐议事吧。”
一个多时辰后,味县城寨里原来作为爨翫议事大堂的那座规模最大的高脚屋,这会儿已经成了隋军的临时中军大营,门口的几个隋军士兵正在挂着一面“南宁州行军总管府”的牌匾,而杨武通则坐在原来爨翫所坐的那个位置,面前摆了张临时的帅案,王世充等一干将校纷纷坐在两侧,看着军中的录事参军正在汇报刚刚统计出的战果。
这名年约四十,看起来沉稳干练的白面参军正对着自己手中的一绢帛书读道:“本战,我军在战场上杀敌五万四千三百一十七人,俘虏三万四千三百一十五人。
敌军部落头人以上的,自爨归以下被斩杀达一百四十六人,俘虏二百一十七人,叛首爨翫的妻妾子侄,除其长子爨宏达随其一起逃跑外,尽数被我军俘获,而以大鬼部落大鬼主爨进为首的二百多名部落首领,则纷纷表示无力对抗天军,愿投降乞命,已被我军集中看管收押。
本战我军战死十七人,伤三十三人,史元帅已经率两千五百精锐追击贼首爨翫与爨震了,后续的战果,稍后会有跟进统计。”
坐在右首的万智光不高兴地歪了歪嘴:“你们这仗都一个个杀敌得功,我带着的蜀兵将士们为了配合主力的行动,假装撤出大营,这战没捞到战功,这对我太不公平了。杨将军,史元帅不在,你可是这里的最高长官,要给我个说法才行。”(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八章 战后处置
隋军临时的最高指挥杨武通看了一眼万智光,微微一笑:“万参军,稍安勿躁,这战大胜,史元帅临行前交代过了,一万首级,计在万参军的名下,不知这样可否让你满意?”
万智光脸上闪过一丝喜色,但很快又撅起了嘴,那副不男不女,阴阳怪气的声音显得和整个中军大营中充斥的男性荷尔蒙格格不入,他摇了摇头:“才一万个人头,太少了,我们蜀兵这回可是出兵两万,占了近七成的兵力,但斩获却只分到了一万个人头,杨将军,若是蜀王殿下听到了,肯定不会高兴的。”
杨武通的脸色一沉,冷冷地说道:“万参军,我提醒你注意一下,这里只有皇上的兵,没有什么蜀兵,关中兵,而且这两天的战事,蜀兵也不是没作为先锋过,可结果如何大家都看到了,几乎是前军尽没,差点没有引发全军的崩溃。
若非张须陀张将军奋力死战,史元帅处置得当,我们现在也无法在这里论功,如果万参军一定要多分战功,只怕会让其他的将军不高兴,到时候这次的战事详情捅出去,只怕皇上也会不高兴的,蜀王殿下也得不到什么好处。”
万智光看着其他众将射向自己的那股带有强烈愤怒的眼神,知道众怒难犯,这回几乎是全靠了关中兵的强悍战力才翻盘取胜,在这时候想白分战功,实在是说不过去,现在不是自己仗着蜀王的势力说了算的时候,这个道理,他还是懂的。
但万智光更清楚,这次出片,蜀王杨秀全仗着他的军功给自己增加夺位的本钱。若是就带着这么点战绩空手而回,只怕蜀王那里首先就饶不了自己,咬咬牙,他抬起头,抗声道:“杨将军,这个首级数的事情就暂时不谈了,史元帅招呼都不打一声,就带着骑兵去追击敌酋了,这恐怕不太合适吧。
蜀王殿下临行前也希望能由更擅长山地丛林作战的蜀地士兵能在这场追击战中发挥更大作用,这一点也是史元帅和你杨将军当时答应过的。现在怎么就不认了?”
杨武通看了一眼王世充,王世充意识到该自己出面打个圆场了,于是哈哈一笑,越班而出,对着万智光笑道:“万参军。今天的情形你也看到了,战场之上。瞬息万变。本来我们的计划是直接在战场上击毙或者擒获爨翫和爨震这两个贼首的,可是他们逃得快,一转眼就不见了。
为了不让这两个叛乱首领回去后重整旗鼓,继续与朝廷大军对抗,史元帅顾不上清点战果,才直接带了骑兵追击。这两个反贼和他们的亲兵护卫都有马,跑得快,若是等蜀地士兵们追击,只怕早就逃出几十里外了。”
万智光梗着脖子。看向王世充的眼光中充满了不屑与傲慢:“王将军,我跟杨将军说话,可没有问你的意见。”
王世充的脸上却还摆出一副可掬的笑容:“万参军可能是误会了,之所以本将出来跟你说这些,是因为当时史元帅追击和下令的时候,本将也就在史元帅身边,所以对此事一清二楚,史元帅可是一直把蜀军兄弟们和你万参军放在心上的,一直叮嘱我们要好生安置万参军,千万不要让万参军有什么意见。”
万智光满意地点了点头:“还是史元帅识大体,要让我没意见,要让蜀王殿下没意见也简单,现在我就领五千蜀军精锐跟在史元帅的后面追击贼人,如何?”
杨武通笑了起来:“万参军,史元帅说过,还有更重要的任务要交给你办呢,我军人少,这战的俘虏就有三万多,还有四五万敌军弃甲而逃,各自奔回了本部,这些都是不安定的因素,大胜之后,安抚人心,建立我朝的恩德,比战场之上杀敌数万更重要。而这一切,非你万参军不可!”
万智光眨了眨眼睛:“杨将军,你是不是把万某当成傻子笨蛋了?这种善后之事一向是由辎重兵或者是老弱伤残来做,我们蜀地士兵就是给留下来做这事的?”
王世充哈哈一笑:“万参军此言差矣,这次皇上有圣旨,一定平叛之后,关中的部队就要撤回,此地留守是要以蜀地士兵为主,这正是吸取了当年韦将军在南宁州时欺压本地蛮夷,引发叛乱的教训,中原离这里万里之遥,士兵驻守换防也是极为不易,只有靠了离此地最近的蜀地士兵长驻于此,才能稳定南宁州。
所以这回安抚战败各部的首领,让他们不敢再生事的重任,就交给你万参军了,史元帅有言在先,一旦安抚成功,这些部落重新归降我们大隋,献上人口田册,册籍上的人数一律算成俘虏,由万参军独占!”
万智光的眼中开始放光,他飞快地估算了一下,现在俘虏的各部首领就有二百多人,南蛮各部再怎么也会有千余人乃至上万人的,这些头人们掌管的人口怎么说也有二三十万人,这么大的数量若是全算了自己的俘虏,按隋朝军制俘虏二人算斩首一人,那也有了十万以上的斩首数了,足以为杨秀挣足了资本。
想到这里,万智光哈哈一笑:“史元帅真的这样吩咐了吗?那怎么好意思呢。”
王世充心中冷笑,这万智光果然是个不通军机的笨蛋,这种忽悠也就这么轻易上当了,爨翫和爨震随便哪一个的人头,就顶得上这两百个头人,因为这才是平定这次南宁州叛乱的根本标志,远非几万个首级或者几十万个俘虏可比。
但王世充的脸上笑容却更加灿烂:“万参军,虽然敌军已经被我军的天威震慑,这些头人也都纷纷被俘或者投降,但这些蛮夷生性狡诈,未必不会存着等我大军一走,再度反叛的心思,所以万参军还是要在接见他们的过程中恩威并施,那些逃离战场,不肯归顺的蛮夷们,一定要继续派兵征剿,杀一儆百,而那些肯归降的头人,也别忘了要他们送出质子,立下誓书才是。”
万智光点了点头:“王将军所言极是,这几年万某在蜀中时也曾随军镇压过不少山中獠人的叛乱,对于剿抚并用这一点和朝廷对于这些蛮夷的政策,万某非常清楚,你就瞧好吧。”
杨武通和王世充互换了一个眼神,从帅案上拿出了一枚令箭,递给万智光:“万参军,那安抚或者是剿灭这南宁州蛮夷部落的事情,就全权委托你了,此事我们关中将领完全不插手,这也是史元帅临走时的军令。”
万智光心里乐开了花,这种时候就是逼着这些蛮夷们交出金银财宝和奴隶美女的好机会,这种借打仗敲诈勒索蛮夷的好事,万智光在蜀中时早就驾轻就熟,杨秀本人也非常喜欢那些给抓来后阉割掉,送入王府中充当奴仆的獠人少年,那些山妹子也是野性十足,很对杨秀的胃口。
至于万智光自己,则早就听说了南宁州这里盛产黄金,他是绝对不会对不起自己的,想到这里,万智光的眼中似乎都绽放出金色的光芒,仿佛一座金山就摆在自己的面前。
王世充一看万智光这副德性,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但他现在很清楚,虽然可以唬得了万智光一时,但杨秀并不傻,他应该很清楚这样的战功不足以让他在夺储之争中占据有利位置,所以逼万智光继续进军是肯定的事情,甚至可能再派出一个近侍取而代之。(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九章 穷途末路
王世充继续想到:现在味县这里离成都虽有两千里,但交通一直畅通无阻,军报送到杨秀手上也就是四五天的事情,若是史万岁不能在月内擒获爨翫或者爨震,那杨秀派出援军或者是威逼万智光自行追击爨翫,可是板上钉钉。
杨秀和史万岁在此次南征上翻脸,基本上是无法逆转了,史万岁现在孤军深入,吉凶难测,自己决不能把所有的宝全压在他身上,而且这次高熲为史万岁争来了南征的帅位,某种程度上也是把史万岁和太子杨勇捆到了一起,而这更是自己极力避免的,现在胜利在望,杨秀和史万岁为了抢夺胜利的果实,一定会使出浑身解数,而如何避免卷入这两方的争斗,这才是自己当下需要考虑的事情。
万智光欢天喜地地接过了令箭后,下去找了个另外的大屋子逐个审查起那些投降的头人来,以大鬼主爨进为首的头人们,开始一个个地过堂审讯,而王世充也回到了自己在城外的营帐之中,很快,刘全,段达等五将接踵而至。
王世充一边洗脸,一边指着帐内早就摆好的五只胡床,说道:“坐吧,大家今天都累坏了吧,好好歇歇。”
五将的脸上都没有胜利者那种兴奋与喜悦,相反一个个愤愤不平,性子急的麦铁杖抢着说道:“行满,我等万里而来,苦战获胜,却几乎一无所获,你能受得了这气吗?”
王世充擦干净了脸,把手中的布巾放回了盆中,不动声色地说道:“何气之有呢?铁杖。你不觉得其实我们都应该庆幸吗?”
麦铁杖不满地嚷道:“庆幸?行满。你的脑子不是给这鬼天气热坏了吧。今天这场大胜,我们每个人的斩首数都不超过两千,俘虏全归了万智光那小子,最重头的追击敌首也没捞到,如果只是这点功劳,我们还吃这苦来这鬼地方做啥呢?”其他四人听得连连点头。
段达说道:“行满,麦将军说得对,这次我们全都是冲你来的。前面你说我们不要卷入蜀王殿下和史元帅的争斗,我们都觉得你说得有道理,可今天这战场上可是堂堂正正的战功,难道连这个也不能争取了吗?”
王世充平静地看着五将,叹了口气:“你们是不是觉得万智光得了一个安抚各部蛮夷头人的差事,蜀王殿下就能善罢甘休了?”
司马德勘的眉毛一动:“娘的,这小子今天在后面看家,连一个人头都没有收到,已经分了他一万个首级了,我们五个每人都给分去了几百个。他还不知足?太不要脸了吧!”冯孝慈重重地一拳打在面前的小桌上,“娘的。太欺负人了,再这样不要脸,老子就是不穿军服了也要教训他一顿。”
刘全的脸色一变,看着王世充:“王将军,你的意思是,蜀王殿下不会满意这样的结果,对吗?”
王世充点了点头:“蜀王殿下看重的,只有生擒爨翫或者爨震这样的功劳,至少也要是蜀兵作为主力,在战场上大破敌军,今天杨将军的那个军令,骗骗万智光可以,蜀王殿下是绝对不会买账的,他只会记恨史元帅 ,如果史元帅不能及时擒获爨翫,那蜀王一定会颠倒黑白,向皇上反告史元帅一状的。”
段达倒吸了一口冷气:“奶奶的,还有没有天理了,行满,是史元帅带领我们打赢了这场可以载入史册的大战,全军几万将士都可以做证。”
王世充叹了口气:“老段,皇上人在京城,离此地万里,哪可能对具体的事情一清二楚呢,史元帅此战大胜是不假,但爨翫和爨震这两个叛军头子还是跑了,只要这两个人一天不给抓到或者是杀死,这场叛乱就一天没有结束,蜀王完全可以颠倒黑白,说史元帅纵敌逃跑,甚至我们这五万多个斩首,都可以说是杀良冒功。”
众人原来完全没有想到这一层,个个听得目瞪口呆,沉默为语,最后,还是刘全打破了沉默:“王将军,那你的意思是,我们就此收手,最好是尽早撤回去,以免和史元帅牵连到一起,对吗?”
王世充摇了摇头:“蜀王殿下是不能得罪的,所谓疏不间亲,再怎么他也是皇上的亲儿子,史元帅为了争军功跟他撕破了脸,是因为他的背后有高仆射,我们这些人可没有学他的资本。
但另一方面 ,史元帅也是我们不能得罪的,如果我们没有得到他的帅令,就擅自退兵,他完全可以斩了我们。所以现在最好的选择就是在此观望,这味县是南宁州的首府,周围的蛮夷部落林立,我们要在这里牢牢地守住,必要时还要出兵配合万智光的部队,扫荡那些不肯投降的蛮部,这些才是我们现在要做的份内之事,至于最后站在哪一边,要看史万岁追击的结果了。”
众人的脸上纷纷释然,麦铁杖向着王世充竖起了大姆指:“行满,还是你厉害,咱哥几个全听你的啦!”
王世充的目光落在了桌上的那张舆图上,喃喃自语道:“史元帅,张将军,但愿你们的动作能快一点。”
十天之后,牂牁(在今贵州,云南一带,主要是贵州的大部)郡的七星关处,爨翫和爨震两兄弟带着不足百名的骑兵护卫,无精打彩地路过这里,十天来,他们一直被隋军在后面追着屁股,本来一两千人到现在死的死,散的散,现在只剩这么些人了,昨天夜里又被隋军追上,亏了一个护卫队长穿上爨翫的衣甲,带了二十多人舍命引开隋军追兵,这才让他们逃过一劫。
一夜的奔波之后,爨翫和爨震这会儿终于确认摆脱了追击,爨翫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从马鞍上翻滚而下,在路边大口地呕吐起来,他的儿子爨宏达连忙跟在他后面,一阵子捶胸抚背,而一边的爨震也受到这种情绪的影响,下了马,在一边默然无语。
爨翫吐完之后,抬起头,满脸不知道是汗水还是泪水,连日来的亡命天涯,被人象兔子一样赶来赶去,早已经把他当初割据自立,独霸宁州的雄心壮志击得粉碎,现在,如何能活下来,才是他和自己的哥哥首先要考虑的事。
爨翫长叹一声:“大哥,难道我们真的就这么完了吗?这样不停地逃亡,每天都在恐惧与奔波中渡过,何时才是个头?”
爨震咬牙道:“想不到隋人这次是真的想赶尽杀绝,不仅已经完全占据了你的西爨,连我这里的东爨乌蛮部,他们也是深入境内,穷追不舍,就我们进入东爨这六七天,已经有三个掩护我们的寨子给隋军攻破了,他们就是不给我们回自己的本部 ,重整旗鼓的机会!”
不到二十岁,看起来还有些稚嫩,眉宇间有七八分象他父亲的爨宏达问道:“大伯,为何我们不直接回您的本部呢,隋军虽然凶悍,但追兵好象也就两三千人,只要回了本部,集中全部落的拼命一战,未尝没有反败为胜的机会,打掉隋军的这些追兵,我们的日子就好过了,再说您不是还有战象吗?”
爨震苦笑道:“那些战象又不是我们东爨的,而是林邑国王借给我用来对抗隋人的,本来如果我们这里打了胜仗,而桂州那里的李光仕又能撑住的话,那我们宁州和岭南就能连成一片,以林邑国为后盾,合力攻下交州后可以跟隋军的大军对抗,最后就能象林邑那样形成独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