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开书前的一点话
本书有存稿,更新保底每天两更,不定时暴发。如果打赏和投票多的话,会进行加更。
本文属于以小见大的历史剧写法,尝试用江湖的争斗来反映嘉靖年间朝堂上的争斗,为了剧情需要,将一些历史事件的发生时间提前或者推后,历史控读者们请见谅。
最后吼一嗓子,生命不息,码字不止,让点推收来得更猛烈些吧!;
今晚三更,敬请期待
天道发书一天以来,感谢各位书友的厚爱,数据涨得还不错,虽然跟大神小神们相比不值一提,可对于天道这个起点新人来说已经非常不错了。为了回复大家的支持,现决定晚上加更两章,一共三章。剧情会有出人意料的大转折,敬请期待!;
本书已签约,加更说明
谢谢各位朋友在本书开书以来的支持,以后每天加更一章,.更新时间为中午12点左右,晚上18点左右和20点左右。有.推荐位后会视情况和成绩进一步加更,本书质量保证,存货充足,绝不太监,大家可以放心跟进。
本书是历史,并不是武侠(一点说明)
天道本书自签约以来,经历了一周的分类小图推,感谢各位书友的厚爱,成绩虽然不太理想,但有不少忠实的书友经常来书评区发贴讨论本书,包括有不少朋友写出了长评,这些天道都看在眼里,谢在心中。
不过天道还是觉得有必要作一下说明,本书尽管开篇的历史气息不如武侠味,甚至有些朋友直接认为这是本传统武侠,但实际上这还是一本历史书,尤其是第一卷进行到五十回以后,天狼的整个计划开始露出水面,更是涉及了大明和蒙古战和之策的军国大事,在这里也不妨小小地剧透一下,这个神秘天狼和锦衣卫也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大家有兴趣继续看下去更会有这种感觉。
至于书中武林门派过多,侠客多于朝臣这一点,是因为天道写作本书的一点设想,实际上以明朝的军户制度,基本上杜绝了历代的那种占山为王,争霸天下的可能,明末的流民遍地只是因为内忧外困的结果加上人口远远大于耕地的产出,以及土地兼并造成大量流民生活无着。但是在嘉靖这个明朝中叶的时候,还没有这么尖锐的矛盾,百姓的生活还算可以,不至于到不起事就不能活的地步。所以主角后来欲灭昏君奸臣,起兵争霸天下的话,只能走先统武林,再起雄兵的路子,这就造成了书的前半部看起来更象一本武侠而不是历史。
嘉靖一朝,皇帝分裂群臣,但文臣武将的综合水平也堪称明代最强,这是个令人神往的朝代,天道不才,以主角的视线把大家代入这个时代中,让正邪朝臣,乃至皇帝和锦衣卫,都纷纷在江湖上明里暗里扶持肯听命于自己的门派,以江湖争斗的形势来反映朝堂上激烈的斗争,包括象倭寇,英雄门这样的外国势力也会扶持自己的代理人加入武林争霸,这也算是天道进行一种新的历史争霸文的尝试,不是那种以现代人知识改变历史的穿越,但讲究的就是正史背后的那种斗争,毕竟在明代,没有了公开的门客,帮派就变成了另一种形式的墨家。
本书开头第一卷制造悬念,第二卷开始会从天狼(李沧行)的幼时武当学艺说起,习惯套路化网文的朋友到时候可以直接从第二卷开杀。
年末事务繁忙,暂时一天两更,还请各位书友多多谅解。作者有清晰的大纲和稳定的写作速度,三本实体书的出版和一百五十万字的网文完本书人品保证,此书绝不会太监,敬请放心。
第一回 大漠交易
大明嘉靖三十六年的夏天,大同关外,黄沙万里,荒无人烟。这里是明朝与蒙古的分界之处,自从当今的嘉靖皇帝禁止与蒙古通商互市以来,这片荒漠就连年战乱,沙漠之中到处都是战死者的累累白骨。
月正当空,关外的狼嚎声此起彼伏,随着这沙漠中劲风的吹拂,时不时有些森森白骨从黄沙下面涌现出来。即使最胆大的走私商队,看到这些也会心惊肉跳。离关十里处的大漠之中,一棵半人高的沙棘动了动,随即突然倒了下来,只见沙棘下面的一块铁板被顶了起来,露出一个洞口。五十余名劲装蒙面,配着刀剑的汉子,一看身形都是百里挑一的武者,从洞中鱼贯而出,后面的人抬出了二十口大箱子,一行人在空旷的沙漠里又向右走了五里多,才停了下来。
为首的一人,身材高大魁梧,虎背熊腰,足足比矫健强壮的同伴们高出了半个头,一身紧紧的夜行衣把他身上的肌肉块子绷得棱角分明,露在蒙面布外的一双虎目炯炯有神,而两道墨染一般的剑眉更是威气逼人。大汉环顾左右旷野,一挥手,身后一人从怀里摸出一枝花炮,放在手上,直冲云霄,“叭”的一声,空中散开一片绚丽的烟花,闪亮了整个漆黑的夜空。就在花炮破空之后的片刻,远处的天空也同样有一枝花炮在空中炸开。
那名刚才放花炮的黑衣人指着远方,掩饰不住心中的激动和不安:“爷,他们来了。”
大汉的声音铿锵有力,透出一股冷酷,仿佛不带任何人类的感情:“我看到了。”
远处响起一阵驼铃声,一支百余人的驼队由远及近,个个皮帽毡衣,须眉上覆了一层厚厚的沙子,看起来一个个高鼻深目,大半都是胡人。
驼队在众人面前一箭之地停下,三个人走了过来,中间一人黄眉黄须,体格健壮如牛,鹰鼻狮口,满面虬髯,不怒自威;左边一人是个身材中等,獐头鼠目的汉人,像是个翻译;而右边的则头戴小毡帽,唇上两撇钩须,神色中透着精明,看上去明显是个胡商。
汉人翻译上来开口就打了个哈哈,说道:“辛苦了,想不到阁下在这种时候还按时赴约。”
大汉的语调如同寒冰,眼睛却是一直没有从那个黄眉壮汉身上移开过:“都是为了讨生活,没什么,你们也很准时。”
汉人翻译盯着那些大铁箱子,眼里放出了光:“货都带了来吗?”
大汉一挥手,身后的人打开了铁箱子,火光的照耀下,只见每一箱都是上等的绫罗绸缎,绸缎上的金线闪闪发光,亮得箱子周围的人一阵子目眩。黄眉人举了一下手,那胡商小跑几步,上前仔细地验起货来,片刻之后,胡商走了回去,向黄眉人点了点头。
大汉冷冷地道:“你们已经验完货了,那我们要的东西呢?”
汉人翻译嘿嘿笑了两声:“黄金二千两,一两不少。”
大汉的声音抬高了一些,带着几分恼火:“嘿,这和约定的不符,一箱子二十匹上等丝绸,说好了每箱二百两的。”
汉人翻译两手一摊:“老兄,现在兵荒马乱的,也只有我们肯和你们继续做生意了,差不多就行了吧。要是我们不出钱,你们又能和谁做?这么多货,你们带出关来就费了大劲了吧,如果对这个价不满意,你们可以试着再带回去嘛!”黄眉人的脸上闪过一丝得意,而翻译和胡商更是哈哈大笑起来。
“哼,今天就让你们见识一下我做生意的手段。”大汉突然从身边人手上夺过一个火把,一下就扔在了一个大铁箱中,风助火势,登时箱子里就燃起了熊熊的大火。
在场的所有人都吃了一惊,大汉身边的人全都不约而同的脱口而出:“爷。”
大汉举起了右手,示意自己的手下们噤声,他对着黄眉人沉声道:“做生意就得有做生意的规矩,我最讨厌别人言而无信。今天要是不按约定的价来,我宁可烧光这些绸缎也不会交易。”
黄眉人嘴角抽了一下,叫过汉人翻译交代了几句,那翻译过来道:“我们老大说了,你爱烧不烧,价格不会变。”
大汉“嘿嘿”一声冷笑,身形一动,那翻译眼前一花,大汉已经失了踪影,快如闪电般地从身边两个人手上又夺下了火把,这回一下子丢到两个箱子里,“腾”地一下火起,三个大火堆照亮了荒漠中的夜空。
黄眉人唇上的胡子跳了跳,汉人翻译又跑了个来回:“老大说看你们来一趟不容易,剩下十七箱按一百五十两一箱给你们好了。”
二话不说,大汉又是一只火把在手,向第四个箱子丢去。在火把落下的一刹那,黄眉人如鬼魅一般地闪到箱子前,大手一伸,把那个火把稳稳地抓在手中。
翻译识趣地跑了过去,一阵嘀咕后冲着大汉道:“老大说了,就按你说的,一箱二百两,总共三千四百两。”
大汉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屑,他伸出两根手指头,摇了摇,斩钉截铁地道:“不,是四千两。”
黄眉人突然开口说起了汉语,虽然有些大舌头,倒也颇为流利:“你自己烧掉了三箱,这个损失不能算在我们头上。”
“我说过,按约定的给钱就交易,我们的约定是二十箱四千两,你们出尔反尔不能怪到我头上,这三箱烧掉的由你们负责。如果不接受的话我继续烧。”说话间,大汉突然又闪到了五步之外,他的手里又多出了一根火把,虎目中闪着冷冷的寒光,死死地盯着那黄眉人,语速不快但非常坚决。
黄眉人脸上迅速地闪过一丝难以形容的表情,他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显然在作着激烈的思想斗争,最后他还是咬了咬牙,一跺脚,对着大汉说道:“好吧,算你狠,就按你说的来。”黄眉人打了个响指,胡商奔回驼队,开始向这里搬运一箱箱的金子。
交割完毕后,两拨人各自回头。黄眉人走出去几步后,突然停下了脚步,转过头来,冲着那大汉高声嚷道:“我黄宗伟跟你们汉人打了二十多年交道,没见过象你这样做生意的,不知道阁下能留下大号吗?”
高大汉子拉下了面巾,露出一张三十开外,棱角分明,剑眉虎目,英气逼人的脸,瘦削的下颌蓄着短髯,而冷峻的眼神中透出一丝让人生畏的气势,他冷冷地说道:“天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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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 同伴的伏击
等到黄眉人的商队消失在漫天的沙尘中,再也不见踪影后,大汉才一挥手,手下个个心领神会,二十人抬着十个装着黄金的箱子,其他人都兵刃在手,全神警戒,小半个时辰后,一行人便走到了沙棘那里的秘道处。
打开秘道入口,一个个黑衣汉子跳进了黑漆漆的洞中,那十口沉甸甸的铁箱也被放了下去。
那名自称为“天狼”的大汉冷冷地看着自己的手下们下到地洞,自己却纹丝不动,抱着双臂,杵在卷着黄沙的狂风中,身形挺立,如同一杆标枪。
只剩下那个放花炮的手下还站在他身边了,其他人都已经下到了地道,放花炮的手下上前一步,低声说道:“爷,您先回,小的处理这里。”
天狼在刚才又戴上了面巾,他拍了拍这人的肩膀,虎目中神光一闪:“李千户,这次你一路上辛苦,押运黄金回去的事,就交给你了!”
李千户听到后浑身一震,急着说道:“爷,这可不行,指挥使大人吩咐过,一定要您回去的。不然……”
天狼的剑眉挑了挑,眼中突然闪过一丝杀机,声音变得冷酷起来:“不然如何?”
李千户咬了咬牙,抗声道:“爷,您就别为难属下了,我知道我们这些人加起来也不是你的对手,但上命在身,我们也没有办法!你要是实在不肯回去,我们也只有在你面前自尽了!”
说到这里,李千户手腕一抖,右手上突然多出一柄牛耳尖刀来,刀尖一转,眼一闭,对着自己的心口就刺了下去。这一下他用上了河东秦家闪电连环刺的手法,出刀、倒转、刺心,一气呵成,快如闪电!
只听“叮”地一声,也不知道离着李千户足有五步远的天狼使出了什么手法,那柄牛耳尖刀突然间到了他的手上,他把玩着这把寒光闪闪的匕首,赞了声:“上等的钨精钢打造,好刀,不过用来自尽太可惜了点。”
李千户无奈地摇了摇头,眼里泛出了点点泪光:“爷,属下知道你好心,不愿意为难兄弟们,但是指挥使大人的脾气你最熟悉不过,我们要是这么空手而回,他一定不会放过咱们的。”
天狼的眼中寒芒一闪,一抬手,刀光闪过,李千户的左手两根无名指和小指齐根而落,顿时鲜血随着李千户的惨叫声一起喷溅了出来。
“李千户,枉你跟了我这么久,参加过那么多次行动,居然还说我好心?我天狼什么时候是好人了?”天狼的眼中带着两分戏谑的神情,语气却仍然是冷酷异常。
李千户脸上的蒙面布已经被风吹得飞到了别处,他龇牙咧嘴地忍着断指的痛苦,迅速点了自己左手上的两处穴道,止住了血继续流出。
李千户咬牙切齿地说道:“天狼,你干脆杀了我好了,反正回去后指挥使也不会放过我们。”
天狼摇了摇头:“那就看你的运气了,我切了你两根手指,说明你也尽了力,如果你还想再拼一下的话,不妨让埋伏在周围的百余名鹰组兄弟一起出来,也许他们有办法让我去见那人。”
李千户听了这话后,那张因为疼痛而有些扭曲的脸上神色一变,他惊得双眼圆睁,嘴巴也大张,一下子呛了一口的沙子,连呸了几下才把沙子吐干净,指着天狼的手都在因为惊恐而发抖:“你,你是怎么知道这里有埋伏?”
天狼的虎目环视四周:“这才符合他的风格嘛。也许他想通过这百名精锐来试试我现在武功进步到了何种程度。”
李千户咬了咬牙,右手的两根手指伸进了嘴里,狠狠地吹了一声,在凄厉的沙漠风声中,这声唿哨仍然响亮异常。
周围的黄土里突然钻出了一大批全身上下黄色劲装,连眉毛上也挂满了金沙,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的蒙面杀手。
百余名杀手们看似不经意的几个起伏,一下子列成了十几个小组,把天狼和李千户围在了中间,其身手的矫健和训练有素尽显无疑。
鹰组精锐们手上一柄柄明晃晃的兵刃更是在这大漠的黑夜中闪闪发光,可是这些一流杀手们的眼中却没有本应具备的强烈杀意,李千户捂着自己断了指的左手,退到了鹰组杀手们的背后。
天狼依然抱臂傲立,他微微地闭上了眼,而他的周身已经不知不觉地腾起了一阵强劲的气流,这百余名鹰组杀手个个都是好手,一旦感应到这强劲的气劲,个个脸色一变,手心都沁出汗来,而有几名曾和天狼行动过的人,更是脚下不自觉地向后退,连持着兵刃的手也开始微微发抖。
天狼睁开了眼睛,这一回,他那双黑白分明的虎目中起了不小的变化,瞳仁变得血红一片,而周身的气场突然暴涨,在他的身边隐隐形成了一阵浓浓的红色气劲。
一阵劲风袭过,站在十余步外的鹰组杀手们个个觉得气劲如浪而来,纷纷施出轻功,梯云纵、白鹤功、浮萍诀,一个个或冲天而起,或身形倒飞,或懒驴打滚,或反踏九宫八卦,转眼间便退出了六七丈外。
天狼仰天哈哈一笑,声如洪钟,震得每个杀手的耳膜都发麻,更是相顾失色,笑毕,他的目光从鹰组杀手们一张张带着恐惧的眼中扫过,声音不高,但透着一股坚定的自信与威严:“天狼在此,谁想第一个死?”
李千户刚才就地一滚,躲过了这一下暴气,一个鲤鱼打挺,他蹦了起来,狠狠地一跺脚,叫道:“指挥使大人的手段咱们都知道,今天不抓他回去,咱们一个也别想活,都他妈的上啊!”
李千户话音未落,只觉一股如怒涛般的气劲扑面而来,他心中暗叫坏菜,刚才忘了自己滚得太近,这一下突在了最前面,而自己向左向右和后面的三个方向上都站着鹰组杀手,无法施展身法腾挪出去,根本是退无可退。
李千户暗叫一声:“拼了!”,他本能地运起丹田之力,内劲呼啦啦地一下灌满了双臂,脸色突然变得象鲜血一样殷红,正是其修炼的红云心法第七重,大吼一声,双掌外推,一招“云卷天下”,雄浑的内劲从他的手掌心喷涌而出,甚至连已经止住血的两根断指处,也一下子鲜血如井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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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回 平安客栈
两道气劲空中相撞,只听“呯”地一声巨响,激起漫天的沙尘,李千户闷哼一声,接下来就是“喀喇喇”的一阵臂骨折断的声音,他仰天喷出一蓬血雨,身子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倒飞出十余步,撞上了后面的一个鹰组杀手,两人一起重重地落在沙地里,动也不动。
鹰组杀手们的眼神中恐惧之色更甚,而耳朵里则传来天狼那冷酷得没有一丝人性的声音:“还有谁想试试的?”
打开的洞口中,突然传出了一阵悠扬的笛声,三短两长,所有的鹰组杀手们双眼之中纷纷露出喜色,一个个如逢大赦,他们也不再管天狼,纷纷跳下了那个洞口,最后的两人背起了已经昏迷不醒的李千户和另一个被倒霉撞上的鹰组杀手,也跳了下去。
天狼依然抱臂而立,冷冷地看着这些人匆匆地离去,他无意追杀这些人,因为他现在还不想在那人面前暴露自己的实力。
几年前和那人最后一次动手时,他就很清楚今天的这些人根本不可能是自己的对手,而刚才自己举手投足间便废了四十孙之一的李千户,更是能让他明白这些鹰组杀手连试出自己实力的能力也不具备了。
地下的那人发声撤回了这些手下,不是因为怜惜这些人的生命,而是没必要白白浪费,他从来不是个仁慈的人,就象刚才天狼自称不是好人一样。
这些鹰组杀手们之所以还能活着离开,只是因为他们还有用,手下的命从来不是命,只是他们死也要死得有价值,这才是此人的原则。
天狼摇了摇头,他知道那人在有把握战胜自己前,是绝对不可能再现身了,冷冷地对着那个黑不见底的坑道说道:“如果想找我的话,自己来,你知道我在哪里。”
留下这句话后,天狼潇洒地一转身,头也不回地走远,深浅如一的脚印在这大漠的狂风中瞬间便消失不见,而在他的身后,漆黑的洞口下,传来了一声重重的叹息。
第二天天明时分,天狼来到了三十里外的一家客栈,方圆百里之内只有这一家客栈,齐胸高的院墙内,孤零零地矗立着一座由黄土夯筑而成的二层建筑,在这大漠的风沙中,表面上被吹得千疮百孔。黄土墙上挂着一个个的小洞,让这客栈看起来仿佛是一张长满了麻子的脸。
楼顶之上,一部一人高的风车被风吹得如同风火轮一般飞速旋转,客栈前立着一杆大旗,被劲风高高扬起的大旗上,竖着写了四个大字“平安客栈”,而在这四个字的边上还写了一行蝌蚪文般的蒙古语。
天狼径自走进了客栈的门,一条身上铺着层沙子的黄狗懒洋洋地趴在门口,看到天狼,一下子来了劲,高兴地摇着尾巴,直起了身,耸身一摇,门口登时腾起了一阵小规模的沙尘暴。
也不多看黄狗一眼,天狼从怀里摸出一根羊棒子,远远地丢到了门口右边的角落,黄狗则欢快地“呜”了一声,跑到角落里,高兴地啃起了那根骨头。
客栈里的光线很暗,虽然是白天,可是漫天的风沙遮住了外面本应灿烂的阳光,四周的窗户,其实也就是一个两尺见方的黄土洞,上面用短木棒支着一块木板,紧紧地闭着。
朔风凛冽,有几处木板下端的短木棒已经无影无踪,木板被风吹得时开时合,客栈里响着一阵阵风吹木板时轴枢上的“吱呀”声,让人听得心情烦躁不已。
大堂里歪七扭八地摆着几张木头桌子,角落里的一张,阴影中赫然坐着一个人,戴着斗笠,在黑暗的光线里,让人看不清他的脸庞。
天狼冷如寒霜的目光扫了一眼那张桌子,他拉下面巾,运气一震,黑色劲装和眉毛上覆着的沙子一下子在身边形成了一道黄雾,然后又“悉悉嗦嗦”地缓缓落下。
角落里的传来一个绵长的声音:“怎么你也学会我家阿黄这招耸身抖沙术了?”
天狼那张不苟言笑的脸上依然没有任何表情,一抬手,墙边的一堆酒坛子里飞过来一只封着厚厚黄泥的坛子,看样子坛子里面至少有二十斤酒,坛子在天狼的手上滴溜溜地旋转了一圈后,天狼右手一推,那酒坛子去势如流星一般,直奔角落里的斗笠客而去。
斗笠客哈哈一笑,伸出右手,一股柔和的气劲无声无息地笼罩了他周边的三尺范围之内,那飞速旋转着的酒坛子来势一下子被卸掉,稳稳地落在了斗笠客面前的桌子上,而那堆糊口的黄泥不知道何时被气劲震开,浓烈的酒香转眼间弥漫了整个客栈。
在这一瞬间,也不见天狼的脚怎么动,整个人一下子飘到了斗笠客前面的一张桌子处,左手轻轻地按了一下桌面,两个酒碗腾空而起,直接飞到了斗笠客的面前。
斗笠客缓缓地取下了斗笠,露出一张三十五六,仙风道骨的脸,他的头上挽了个道髻,肤色白净,颌下三楼长须无风自飘,一双丹凤眼,卧蚕眉,唇红齿白,俊逸绝伦,举手投足间透出一股得道高人的气度。
天狼大马金刀地在道人面前坐下,抓起了那个酒坛,几十斤重的大酒坛在他手上举重若轻,散发着浓香的酒浆则如潺潺的溪流一样倒入了两人面前的碗里,看了道人一眼,天狼抓起面前的酒碗,一饮而尽。
道人叹了一口气,也不说话,端起酒碗,轻轻地抿了一口,但觉入口滚烫,腹中一下子腾起一道热流,如火烧心,他皱了皱眉,开口道:“你体内本就火气难抑,再喝这等烈酒,只怕会让你内息无法控制,轻则失控,重则走火入魔,经脉尽断。”
天狼仿佛没有听到道人的话,自顾自地给自己又满上了一大碗,照样一仰脖,喉节一动,“咕噜”一声,偌大的海碗瞬间变得空空如也。
道人苦笑着摇了摇头,也把面前的一碗酒灌了下去,脸上一下子闪过一丝红云,转瞬即没。
第四回 故友相逢
二人这样你一碗我一碗地渴酒,很快就各自喝了十余碗。
这酒是天狼找到塞外的酿酒大师花不鲁赤秘制的。大漠之中,气候多变,夜间的气温经常能降到冰点以下,来往商队夜间赶路,往往需要烈酒暖身,而这种号称七月火的烈酒,则是关外最烈的一种。
其独门之处,就在于把小块的砒霜化于酒中,以增加其烈度,而化解砒霜的毒性,则是花不鲁赤的独门手法了。
又是一碗酒下肚,两人依然相对无言,天狼再次拎起面前的酒坛子,却发现二十斤的酒坛中已经空空如也,他摇了摇头,一抬手,硕大的酒坛子从正好被吹起的窗洞中飞了出去,而道人则冷冷地看着他的动作,一言不发。
天狼终于抬起了眼皮,看着对面的道人,语调中不带任何感情:“老裴,你我认识多久了?”
道人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他歪着头想了想,很肯定地回道:“十三年了。”
天狼喃喃地说道:“已经十三年了呀,都这么久了。”
他看了一眼道人,语调中突然多出了一份感慨:“也只有象你这样过命的兄弟,才会一直跟我这样的人当朋友。”
道人摇了摇头:“说这些太见外了,既然是兄弟,就不要讲这样的话,你的苦,我知道,你的心,我也懂。所以一接到你的信,我就来了这里。”
天狼点了点头:“这次的事情非你不可,信上已经说得明白,你如果不愿做,现在可以和我直说,我再想别的办法。”
道人的眼里精光一闪,声音中带了三分愠意:“如果你再说这样的话,我可跟你翻脸了,咱们当年的誓言还在,这个忙我一定会帮。”
道人说完后,直接站起了身,身形一动,如鬼魅般地闪到了门口,打了声忽哨,正在啃骨头的阿黄突然抬起了头,丢下嘴中啃了一大半的骨头,跟着蹿了出去。
道人也不回头,大步出门北行而去,而他的声音则顺着朔风远远地飘来:“照顾好自己,不见不散!”
天狼叹了口气,两眼中竟然隐隐有些泪光闪动,这已经是多年没有过的感觉了,他抬手拭了拭眼睛,脸上却仍然是没有任何表情,右手一伸,又是一坛七月火凌空飞过,稳稳地落在桌上,酒香四溢,这回他没有用碗,而是直接拎着酒坛子向自己的嘴里灌了下去。
风刮得越来越大,而窗洞处木板的翻动也越来越频繁,门口不知何时又站了一个人,长长的影子映在大厅的地上。
此人身材修长,裹在一身黑斗蓬里,压得很低的蓬沿下,黑布蒙着口鼻,只有一双如鹰隼般锐利的双眼,紧紧盯着坐在角落里一个人喝着酒的天狼。
天狼抬了抬手,又是一坛酒旋转着飞向了来人,来人叹了口气,轻轻地伸出右手,那是一只保养得很好,皮肤细腻,莹白如玉的手,若不是手背上的几根稀疏的汗毛,倒是有七分象是女子的素手。
手指修长,指甲修得整整齐齐,中指上套着一枚显眼的绿宝石戒指,那块宝石足有大姆指盖大小,耀得这昏暗的大厅里顿时闪起了莹莹绿光。
说来也怪,去势汹汹的酒坛子在来人身边不到一尺处,居然凌空停下,不再前进,可是旋转之势却丝毫不减,滴溜溜地在空中打着转。
黑斗蓬的手腕一抖,莹白如玉的右掌变掌为爪,向后一拉,酒坛居然在空中缓缓地向来人飘去,他的手再一抖,掌中多出了一柄铁骨折扇,而酒坛则稳稳地停在那折扇之上。
天狼不回头,却是轻轻地鼓了两下掌:“好久不见,你的柔云劲可进步不少。”
来人也不答话,双足一点地,整个人凌空飞起,如同一只黑色的大鸟,在空中一个旋身,又似一片轻飘飘的落叶,稳稳地落在了天狼对面刚才那道人坐过的板凳上。
而整个过程中,停在他那折扇之上的酒坛子则是纹丝不动,黄泥的封口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坛口那满满的酒平线上,波澜不兴,一滴酒也没有溅出来。
天狼仍然保持着一贯的坐姿,眼皮也没抬一下,自顾自地拎起酒坛向自己嘴里灌着酒。
斗蓬客的右腕微微一动,一道酒箭直冲半空,到了高处,其势已尽,又如喷泉似地落下,斗蓬客一仰头,酒箭入口,直灌入腹,而一股热浪则从丹田处升起,直达百骸,说不出的暖意。
斗蓬客喝完了这一股酒,叹了口气,掀开了盖帽,拉下面巾,露出一张冠玉似的脸,看年纪上下是三十左右,玉面朱唇,白面无须,剑眉星目,鼻梁高挺,两只瞳孔却是一只碧绿,一只深蓝,就象两颗宝石嵌在这张白玉一般的面庞上。
斗蓬客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用金线绸子作幞头,两缕长发贴着耳边的面颊垂下,直到腰间。
他穿着一件质地上好的白色绸段衣服,衣服绣着金线,犀皮腰带上一整块白玉的带扣格外地显眼,脚上的厚底皮制马靴则干干净净,一粒沙子也没粘上,端地是位不染人家烟尘的富家公子,高贵气势尽显无疑。
天狼摇了摇头:“你还是这么爱干净。”他看了一眼对面的贵公子,又说道:“我们一年比一年老,只有你是一年比一年年轻。”
贵公子微微一笑,手中的折扇“叭”地一声打开,扇面上龙飞凤舞地写着几行字,气势不凡,一看则知是名家手笔,他轻轻地摇了摇头,看了看这屋内的环境,一声叹息:“何必这样折磨自己?”
天狼不再说话,闷声地继续往嘴里灌着酒。
贵公子知道对方不太高兴了,他换了个话题:“一接到你的信,我就赶来了,一切都按信上说的行事吗?”
天狼抬起来头,脸上仍然看不出任何表情:“谢谢你肯来帮我这次。”
贵公子不高兴地回了一句:“为什么现在总是拒我于千里之外?说的话就象陌生人一样,难道我们不是兄弟吗?”
天狼的嘴角抽了抽,喃喃地说道:“兄弟?没被背叛前,当然是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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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回 贪钱的胖子
贵公子的脸上闪过一丝愠意,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站起身来,大步流星地向外走去,而天狼则一动不动地留在原地,没有一点起身挽留的意思。
贵公子走到门口时,突然回头,幽幽地说道:“以前的你,戴着面具,但脸是活的。现在的你,没了面具,脸却死了!我不希望看到你这样,这次的事情结束后,跟我回中原吧。毕竟脸死不要紧,心可别死了。”
天狼一动不动,声音冷的没有一丝生气:“谢谢。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贵公子动了动嘴,似乎还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长叹一声,身形一动,那件黑色斗蓬突然又罩到了身上,而身形也直接没入了外面漫天的狂风之中。
风,越来越大,而从开着的门里吹进的沙子也越来越多,大厅里的几张靠外桌子的面上也覆了层细细的黄尘。
门口的光线突然一暗,一个肥硕的身型堵住了大半个门,整个大厅里顿时黑了下来,而一股肉包子的香气却飘了进来。
天狼终于转过了头,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难为你了,还记得这个。”
来人是个四十多岁的胖子,个子比起刚出去的那个瘦高贵公子矮了整整半个头,可是腰却粗了三圈不止,论重量更是至少有刚才那贵公子的两倍。
他走起路来,仿佛地面都在震动,而与前面的那两个风华绝代的帅哥不同,这位胖子的脸上全是肥肉,一对眼睛被脸上左右双颊的泡泡肉挤成了两道细缝,蒜头鼻子,招风大耳,脸上油光满面,仿佛脂肪都在向外冒油。
胖子戴了一个员外帽,一身蓝色绸缎衣服紧紧地裹在身上,走起路来身上的肥膘一阵晃动,让这身绸缎衣服也是一阵起伏。
如果观察仔细的话,还可以发现胖子手上的十个指头都套着金戒指,左手还拿着一个纯金的算盘,这一回,阴暗的房间里金光闪闪,仿佛变成了藏宝窟。
听到天狼的话,胖子哈哈一笑:“你也知道我最在乎的就是吃嘛,这么多年不见,山珍海味天天吃,却总也比不上当年和你一起喝酒吃肉包子来得爽。这包子是大同城内最有名的李家铺子昨天晚上刚做好的,趁热吃吧。”
天狼看了看胖子,感叹了一句:“百里之途,整整一夜的行程,这包子的热度却和刚出笼时一样,你的内力比上次见面时进步了太多,屠龙劲到了第七层了吧。”
胖子远远地把右手中的一个包裹扔了过去,一阵混合着上等白面的肉香四溢,盖过了刚才还充满着整个厅堂的酒香。
天狼接过了包裹,在桌上摊开,十几个香喷喷的白面包子一下子露了出来。
天狼的右手食指不经意地动了动,一边转头对着胖子道了声:“谢了,酒在墙边,自己拿。”一边抓起一个包子,咬了一口,闭上眼,仔细地嚼了嚼,才咽了下去,长长地呼了气,赞道:“真好吃。”
胖子拎了坛酒,在天狼的对面坐下,在两人面前的碗里斟满,脸上的笑容渐渐地消散,而两只眼睛则从两道细缝变成了核桃般大小,他仔细地端详了面前正慢慢地吃着包子的天狼,叹了口气,道:“你不该那样说欧阳的,他是为了你好。”
天狼的咀嚼嘎然而止,把嘴里的包子咽了下去,他的声音跟刚才一样冰冷:“你也是想劝我回去的吗?”
胖子张口欲言,一下子撞上了天狼那冷冷的眼神,心中一凛,还是打了个哈哈:“你自己有脚,如果想回去,自己就会回,何必我们来劝?这次我来是帮你的。”
天狼点了点头,又抓起了一个包子:“我谢谢你,以后有机会我一定会回报你这次。”
胖子的眉毛动了动:“帮你,我们是不求回报的,就象当年你帮我们的时候那样。我知道这些年很多事情让你心灰意冷,可是我们都不忍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听我的,这次完事了,就跟我们回去吧,听说这些年,她还在一直找你。”
天狼手中的海碗突然“啪”地一声,直接碎成了细细的粉末,散得满桌子才是,而碗中本来满满的酒,更是在他内力的作用下化成了一团白色的轻烟,腾空而起,瞬间便消散不见。
胖子摇了摇头,他知道自己对面的这个男人的内心深处,有一道如何不可弥补的伤痕,也许只有时间才能让他彻底忘怀。
他停止了劝说的尝试,一仰头,手中一坛酒全部“咕嘟咕嘟”地灌进了他那张大嘴里,而随着越来越多的酒入腹,胖子的身边也渐渐地腾起一阵白色的薄雾。
看着胖子灌完这坛酒,天狼的声音稍稍地缓和了些:“刚才是我失礼,你别放心上,你也知道,我到了现在还无法完全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胖子眨了眨那双绿豆眼,微微一笑:“你这酒很好,方子能告诉我吗,回去以后我开个酒铺,一定赚钱,至于利润嘛。”胖子拿出左手的金算盘,拨弄了几下,笑道:“我七你三好了。”
天狼看着胖子,无奈地摇了摇头:“你什么时候都不会忘了算账,看来这辈子是改不了咯,这次完事后,方子送你,连同这家平安客栈,一起归你。”
胖子的脸上闪过一丝喜悦之情,微微颤抖的声音中透出一份激动:“你不在这里呆了?肯回去了吗?”
天狼摇了摇头,认真地盯着胖子的双眼,一字一顿地道:“我是狼,狼就应该奔驰在荒野中,不会守在一个地方太久。我的墓碑上没有名字,即使死,也要战死在无人的荒野中,这才是我天狼的宿命。”
胖子的眼中闪过一丝失望,正要开口,天狼却摆了摆手,提前阻止他说话:“你们都是我的兄弟,但我这个人,天生不祥,女人弃我而去,兄弟为我而死,现在你们知道了我在这里,以后再和我来往,会给你们招来祸事,做完这次,我会再次漂泊,此生有你们几位生死朋友,足矣!”
第六回 郎心如铁
胖子看着天狼的双眼中泪光闪动,却是一句话也不说,他站起身,头也不回地向外走去,随着厅中的光线先是一暗,再度转明,胖子的身形不知不觉间已经没在了外面的沙尘之中。
天狼把手边坛子中的最后一口酒一饮而尽,他的脸色微微有些发红,今天喝了也有三十多斤七月火了,很久没有过的事情,居然让他有些脑袋发沉,他站起身,手指一弹,一股火热的气劲透指而出,直射到五丈外的墙上挂着的牛油灯台上,顿时屋内亮堂了起来。
天狼扭头看了另一边的角落一眼,沉声道:“藏了这么久,也该出来了吧。”说话间,一直开着的大门啪地一声,紧紧地合了起来。
阴影中走出了一个娇小的身影,一身紧身黑衣,把她那婀娜多姿的身材衬托得格外明显,一阵淡淡的幽香钻进了天狼的鼻子,正是这黑衣女子在头顶处那高高扎起的冲天马尾的末鞘所发。
女子的脸上戴着一具银色的蝴蝶状面罩,与天狼等人前面的打扮相反,她的一只樱桃小口露在外面,露在外面的皮肤吹弹得破,瓜子脸型显露无疑。而自鼻子以上,上半张脸则掩盖在了银色的面罩之下,只有两只明亮清澈的美目在面罩后水波荡漾,顾盼生辉。
女子的嘴角一勾,一个迷人的酒窝闪现:“又给你发现了。你那还真是狼鼻子啊。看来下次这种香粉也不能用了。”
天狼冷冷地“哼”了一声:“这次跟你身上的味道没关系,是你的心跳出卖了你。胖子提到她的时候,你的心为什么跳了一下?以你的闭气龟息术,这是乱了心神才会犯的错误,怎么会这样?”
女子的脸上微微一红,不过因为面罩的遮挡关系,没有让天狼看到,她冷冷地回道:“因为她也是我们跟踪的对象之一,如果有必要,我们会下手除掉她,实际上这些年来她几次坏了我们的事,如果不是因为你的关系,我们早就会动手了。”
天狼的声音依然平静如水,听不出任何心中的起伏:“我早就说过,这个女人和我不再有任何关系,你们想动她,随便,只是这些与我无关。”
面罩女子的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芒,嘴边的梨窝再现:“真的吗?你如果真的已经放下她了,当年又怎么会在那个人的府里救下她?”
天狼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沉声道:“你又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他一边说一边上前一步,眼珠子也微微地泛起一点血红。
面罩女子一步不退,迎着天狼那扑面而来的杀意,脸上的笑容也在渐渐地收敛,她语调平静,淡淡地回道:“你可别忘了我是做什么的,天底下的事,只要我愿意,都能知道。”
天狼的脚步停了下来,周身的杀气慢慢消散,他紧紧地盯着眼前这个让他一直捉摸不定的女人,而她的一双美目中,平时一向是百媚横生,可现在竟然有一丝哀怨。
天狼叹了口气,转过了身:“你走吧,我不想再见到你,就象我不想再见到那人一样。”
面罩女子摇了摇头,莲步轻移,上前了两步,站到离天狼触手可及的地方,声音如黄鹂初啼:“我知道他确实做了对不起你的事,让你伤心,可你也要知道,当年是他救了你,没有他的话,你早就死了。”
天狼的声音中透出一丝冷酷:“这些年我帮他做的事情足够多了。就在昨天,我还帮他做了最后一件事。跟他有言在先,昨天是最后一次。从此以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面罩女子摇了摇头脑,眼中竟然泛起了泪花:“不,不是这样的,你也知道他现在的处境,他离不开你,而我……”
天狼猛地一回身,双眼中神光如炬,真逼面罩女子的双眼,仿佛要刺透她的内心:“你又如何?”
面罩女子浑身猛地一颤,突然间哭了出来:“我,我也离不开你。”
她突然蹲了下来,双手抱在了一起,螓首垂在了臂弯之中,不住地抽泣。
天狼的脸上挂着一丝冷笑,他没有一点怜香惜玉,把眼前这位哭得如梨花带雨似的佳人扶起的意思,反而退后两步,坐在了板凳上,饶有兴致地看着面罩女子蹲在地上痛哭。
半晌,面罩女子停止了抽泣,她站起了身,拂了拂自己额头的刘海,除了遍布红丝的眼睛显示她刚哭过外,没有任何征兆能看出她有何异常。
面罩女子恨恨地道:“你现在还真是铁石心肠。”
天狼摇了摇头,道:“看的戏多了,自然也不会轻易上当。凤舞,回去告诉他,天狼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如果有什么话想说,叫他自己站在我面前说,只要他有这个勇气。”
面罩女子恨恨地一跺脚,身形如一阵轻烟似地从窗洞中逸出,姿势优美曼妙之极,在她的一双穿着黑色小蛮靴的玉足离开窗洞后,木制的窗板重重地关上。
天狼的嘴边浮现出一丝不屑的冷笑:“你以为我还会上你们女人的当吗?”
抄起了角落里的那张桌子上剩下的三个肉包子,揣进了怀里,天狼向着楼梯走去,他已经两天没合眼了,刚才喝酒也有解乏的意思在里面,睡一觉,然后起来把正事做了,接下来换个没有人能找到的地方。嗯,就是这样。
踏上第三阶楼梯时,天狼的脸色突然微微一变,百步之外的风沙中,远远地传来了一声马鸣,似乎有一个动听的女声在喊着“驾”。
“女人,又是女人!”天狼在心底深处暗暗地骂着,换了平时,碰到不想接的上门生意,他会隐身于店中的某个角落,可是一种心底里产生的奇怪感觉却又把他的双脚钉在了原地,他转过身,戴上了蒙面黑巾,就这么坐在了楼梯上。
马蹄声越来越近,而那个女子的呼吸也越来越清楚地传到天狼的耳朵里,来人武功极高,不在胖子他们之下,这点从她的呼吸吐纳中能听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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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回 黄衫女侠
可是这女人的心神有些乱,本应该纯厚绵长的气息略微有些散乱,这不是她这个级别的高手应该犯的错误。
天狼突然生出了一丝好奇,如此级别的高手,居然会主动来这偏僻的大漠客栈,胖子他们是自己写信叫来的,而那面罩女子则是一路跟踪自己而来,可这位女中豪强呢?
马儿在客栈外停下,来人跳下了马,走到门前,一个平静中透着一丝激动的声音响起,银铃一般的悦耳:“请问天狼大侠在吗?”
天狼没有说话,大门上裂开的两道缝里,他隐隐地看到一个黄色的身影,他的心里基本上猜出个大概,知道来者是谁了。
大门被“吱呀”一声,缓缓地打开,一个全身黄衫,蒙着面纱的女子推门而入,个子中等,肤色凝白如脂,头上插着一根翠绿色的孔雀羽毛,美目盼处,正落在坐着楼梯上的天狼身上。
可是天狼的眼光却落在了女子右手中的宝剑上,那把剑柄看似普通,可是已经被摸得没有了光泽的木质剑柄却表明了这柄剑曾经有多少人用过,而罩在鲨鱼皮剑鞘内的那柄神兵,隔着剑鞘也能表现出一股强烈的剑意。
女子也同样仔细打量着天狼,在这个荒漠中的客栈,一个如此强壮的大汉坐在楼梯上,露在外面的眉眼随着门的摇晃在光线下时明时暗,而此人周身的凛然气劲更是让她瞬间就感觉到了巨大的压力。
黄衫女子清了清嗓子,冲着天狼一抱拳,落落大方地说道:“阁下可是传说中专门帮人解决麻烦的天狼?”
天狼的眼中神芒内敛,配合着他毫无生气的语调:“你又是什么人?”
黄衫女子的眼前一亮,她的左手从腰间的百宝袋里一探,摸出一叠银票,直接向天狼扔了过去:“我想请你办件事,这些是订金。”
天狼根本没有伸手,微一运气,如墙般的气劲一下子笼罩在了周身一尺半处,带着内劲飞过来的一堆银票撞上了这股气墙,“叭”地一声,在空中散开,纷纷落下,就在这一瞬间,银票上那一万两,宝庆钱庄的字样清清楚楚地映入了天狼的眼帘。
黄衫女子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疑惑,这可是二十万两白银,抵得上朝廷一个州的税赋,要知道大明现在全年的税赋也不过四千万两左右,一个二品大员一年连俸禄带贪墨,一年还不一定能有这么多钱呢。
黄衫女子沉声问道:“天狼大侠,你这是什么意思,嫌我给的钱太少了吗?”
天狼的眼睛在黄衫女子的脸上停留了半晌,一动不动,看得黄衫女子面纱之下一阵脸红,她容颜绝世,但自出道以来,还没有哪个大男人这样直勾勾地盯着自己这样看。
在她刚出道时,曾有过几个不知好歹的淫--贼光天化日下饱餐过自己的秀色,但也不象天狼这样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而且那几人还不怀好意地尾随自己,都被自己废了一只招子,从此自己就留下了个热血玫瑰的万儿,再也没有别的男人敢打她主意了。
黄衫女子强忍着心中的愤怒,冷冷地说道:“天狼大侠,不知道我脸上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值得你这样看?还有,我刚才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呢。”
天狼的眼中仍然黯淡无光,刚才暴了一下气墙后,他又把自己所有的气息全部隐藏了起来,打通了带脉,具有内息探查功能的二流以上高手,现在都感知不到他的实力,这么多年在江湖上的摸爬滚打让他明白了一个道理:藏着掖着,才是绝顶高手的境界。
天狼终于开了口,语速很慢,但每个字都说得清清楚楚:“杨女侠,你又是怎么知道我就是天狼?我的脸上写了天狼两个字吗?”
黄衫女子微微吃了一惊,她刚才满心的愤怒一下子转成了警惕,右手不自觉地按在了自己那把剑的剑柄之上。刚才她进大厅前扫过周围的环境,实在不行,就用手中的神兵斩出剑墙,然后找机会退出门外,只要有沙尘帮忙,至少退出是不成问题的。
天狼看到了黄衫女子的举动,心中雪亮,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杨女侠,刚来就这么急着走了吗?二十万两银票也不想要了?”
黄衫女子突然一阵心疼,那可是父亲为官二十多年的积蓄,为了自己这回的事情,他可是连棺材本儿都拿出来了。看着这些银票在地上被门外的狂风吹得到处乱翻,她不自觉地又上前了一步,想要把这些银票捡起来。
理智战胜了黄衫女子的冲动,秀目又落在了坐在自己对面的这个男子身上,此人身份不明,气息全无,但是说话间如此镇定从容,而且一出口就道破了自己的身份,却让自己完全摸不清他的底细,也不好决定对此人是战还是和。
正在黄衫女子的内心作着激烈斗争的时候,天狼平静的话语再次钻进了她的耳中:“杨女侠,你千里迢迢地来这里找天狼,又是为了什么事呢?”
天狼说话间,双手一抬,周身突然气劲暴涨,手似虎爪,一推一吸,还在地上翻滚着的银票纷纷飞起,钻入了天狼的手中。
黄衫女子掩不住地一声惊呼:“擒龙手?!你居然会这失传已久的绝学?”
天狼微微一笑,把双手的银票拿在一起,粗粗一点,点了点头:“二十张,一张不少,还给杨女侠!”说话间,那一叠银票又向着黄衫女子飘了过来。
黄衫女子一声娇叱,真气瞬间自丹田起,走满了全身的大小周天,连身上的衣衫也无风自飘起来,她的左脚重重地在地上一顿,用上卸字诀,而左手伸出,划了个半圈,缓缓推出,准备以绵劲卸下银票来势。
就在这一瞬间,黄衫女子体会到对面的人武功深不可测,明显在自己之上,而他推过来的银票,不用任何纸条捆束便能整齐地凌空飞来,显然是注了内劲,要是仓促去接,只怕会着了他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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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回 客栈激斗
银票离着黄衫女子只有半尺,突然在空中一顿,“叭”地一下落在了地上,散得满地都是,这下子黄衫女子的严阵以待全都扑了个空,一时间怔怔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但她很快又反应了过来,弯下腰把那些银票全部捡了起来,还数了一遍,才满意地放回自己腰间的百宝囊中。
天狼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杨女侠,你的戒备心未必也太重了,既然上门求人办事,却摆出这么一副随时想战的态度,这对你没什么好处。”
黄衫女子刚才被眼前的这名大汉一番羞辱,气得粉面寒霜,她一直不算是个脾气很好的人,要不然也不会在江湖上留下个热血玫瑰的大号,“呛啷”一声,宝剑出鞘,森冷的剑气一下子让厅内的温度降到了冰点以下,而剑身上闪着的五光流彩则显示出她内功的精纯与深厚。
黄衫女子名叫杨琼花,是宣大总督杨博的掌上千金,自幼便送入峨嵋学艺,天赋之高在数十年来的峨嵋弟子中鲜有人所及,后来因为风云际会,离开了峨嵋,加入华山派的分支恒山派,自此身兼峨嵋华山两门绝学,手中的一柄青霜剑更是在江湖中斩杀无无数邪派高手,让宵小之辈闻之胆寒。
杨琼花纵横江湖十余年,现在虽已经年过三旬,但由于练的内功原因,容颜仍如十年前一般,风华绝世,不知有多少江湖上的青年才俊当年对她一见倾心,可是杨琼花却只对华山派顶级高手展慕白情有独钟,只是多年来二人一直没有成亲,也让江湖中许多人议论纷纷。
杨琼花在江湖上见过无数的高手,却从没有见过面前天狼这样神秘而可怕的对手,其他高手,无论正邪,多数气场是外露的,而眼前的这人却是让人捉摸不定,气息时有时无。
但从他刚才有意无意显示出的几手功夫和暴发出的气劲来看,只会在自己之上,至少也是位列当今天下排名前十的绝顶高手。
杨琼花剑指天狼,柳眉倒竖,杏眼圆睁,厉声喝道:“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在天狼的地方?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天狼伸了个懒腰,站起了身,一步步走下了楼梯,他的眼中神光炯炯,对着杨琼花不紧不慢地说道:“杨女侠,你的问题太多了些,而且你是客,我是主,哪有客人上门一下子问这么多问题的?按理说,你应该先回答我一个问题才是。”
杨琼花冰雪聪明,一听天狼的话就反应了过来,她的剑仍然指着天狼,又向后退了半步,保持着和此人丈余左右的距离,蒙在脸上的面纱随着她朱唇的开启一下下地飘动:“这么说你承认自己就是天狼了?”
天狼点了点头:“如果我不是天狼,又怎么会在这里?”
杨琼花不屑地勾了勾嘴唇:“我也不是天狼,还不是在这里,你脸上又没有写着天狼二字,谁知道你是不是个西贝货呢。”
天狼仰头哈哈一笑,震得房梁上一阵灰尘落下,笑毕,看着杨琼花带着几分疑虑的双眼,天狼的眼神一下子变得犀利如剑:“就算我不是天狼,杨女侠,你觉得我有没有本事来解决你的麻烦呢?”
杨琼花银牙一咬,气势十足地来了句:“那就要看你手底下有没有这份本事了!”
言罢她身形一动,手中的青霜剑幻出如山的剑影,一眨眼间便刺出了数十剑,分袭天狼周身的要穴,而漫天的青色剑影后,她那身影却消失得无影无踪。
天狼“咦”了一声,他早知杨琼花出身峨眉,却不曾想到此女居然能学到峨眉的不传之秘幻影无形剑,虽然她的身法还不够快,不能把幻影无形发挥到第六重以上,达到只见剑影不见其人的地步,但只此一招,便足以笑傲江湖了。
天狼的心头突然闪过了一个美丽的倩影,让他的心狠狠地痛了一下,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迎着那如山的剑影闪了过去,不知何时,他的手上多出了一把不到半尺长的钨金匕首,而转眼间,他的身形突然消失不见,那把匕首却如青霜剑一般,幻出漫天的紫色剑影,迎着青霜剑锋扶摇而上。
二人的身形快得如同鬼魅,在这狭小的大厅内,内息激荡,天狼的内息一下子变得阴柔而绵长,仿佛纯粹的女子所习内功,使出的招式也跟那杨琼花的一模一样,伴随着杨琼花的声声娇叱,天狼却自始至终连一声闷哼也没有发出,两人的剑影相撞,内劲激荡,在这大厅的梁柱上留下道道剑痕。
如此一来,半个时辰过去,三百余招过后,青色的剑影略短了三寸,而紫色的剑影却是在慢慢地增涨,黄色的倩影越来越多地在剑影光团中出现,每次现身的时间也越来越长,而那黑衣身影却是一次也没有出现过,杨琼花的娇叱声越来越小,而喘息声却变得渐渐地粗重起来。
“叮”地一声脆响,紫芒与青光相交,两道身影迅速地一合既分,杨琼花以剑驻地,头上的孔雀羽毛断了一半,脸上的面纱也已经无影无踪,绝世的容颜暴露了出来,一张白皙的鹅蛋脸上,琼鼻瑶口,朱唇星眸,可是眼中却是神光四散,焕然无神,高耸的胸部剧烈地起伏着,脸上尽是惊疑之色。
天狼傲然抱臂而立,站在离她一丈外之处,右手握着刚才的那把钨金匕首,匕身上有了十余个小小的缺口,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惋惜,叹了口气:“可惜了这把上好的匕首,青霜剑真是锋锐不减当年啊。”
天狼说完,随手把那匕首向着右边的柱子一掷,匕首如流星般地飞了过去,直至没柄。
受这匕首入柱的来势所震动,“噼哩啪啦”之声不绝于耳,原来是这客栈中的桌椅板凳被两人刚才激斗时的剑气所斩,这会儿纷纷裂开,断腿残桌散得满地都是,而墙角的那几十坛七月火,则被打碎了一地,浓香的酒浆如玉液一般淌得满地都是。
天狼看了一眼已经说不出话,更是直不起腰的杨琼花,身形一动,在杨琼花本能地举手格挡前,双指一夹,从她的腰包里抽出了一张万两银票。
第九回 女侠的委托
杨琼花惊讶地“咦”了一声,眼前这人完全可以轻而易举地制住自己,却只是抽了一张银票后便飘然后退,她的脑子里一下子充满了问号,突然间她意识到了此人一定是在有意地折辱自己,一下子怒上心来:“你既然胜了我,杀了我便是,不知道士可杀不可辱吗?”
天狼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杨琼花的绝世容颜一如多年前那样美艳动人,他还记得自己当年初见此女时的那阵心动。可是他很快便意识到现在不是当年青涩的少年时期了,伊人虽然容颜不老,而自己却已经是满面沧桑,只怕即使站在她面前,也很难让她认出来了。
天狼收起了发散的心思,平复了一下情绪,看着对面已经调息了一下,可以自行站稳的杨琼花,叹了口气,眼中突然露出一阵惋惜之情:“杨女侠误会了,我可没有羞辱你的意思,只是你来我客栈,把我的这些板凳和美酒打得一团糟,以后我也没法在这里呆了,收你一万两银子做赔偿,很正常吧。”
杨琼花的脸上闪过一丝愠色:“什么?就这几张破桌子破板凳要一万两?你这客栈是镶金嵌玉的不成?”
天狼摇了摇头,一指墙角的那几十坛七月火:“桌椅板凳当然不值钱,最多几十两,但这四十七坛酒,可是大漠名酒七月火,寻常人出三百两一坛也未必能买到,这会给你一下砸了个干净,收你一万两已经算给你打折了。”
杨琼花虽然不喜欢喝酒,但常年走南闯北也听说过七月火的名号,闻到这扑鼻的酒香,也知道一定是酒中极品,她的粉脸微微一红,暗骂自己这下子又闯祸,不由得心疼起那一万两银子起来。
天狼看了一眼杨琼花,说道:“杨女侠,我也不跟你打哑謎了,没错,我就是天狼,刚才和你这番交手,就是让你看看我的实力,这下你应该信了吧。”
杨琼花咬了咬嘴唇,盯着天狼,厉声道:“天狼,你又是怎么会我们峨嵋派不传之秘的幻影无形剑?”
天狼的眼神突然变得深邃起来:“天下武学,原理相通,我曾经机缘巧合,得到了类似幻影无形剑的一套剑谱,使来又有什么奇怪的?”
杨琼花摇了摇头,眼中尽是不信的神情:“天狼,你是不是当我是刚进门派的见习弟子,给你这样忽悠?剑招,心法,都与我所使的一般无二,你还敢说这不是我们峨嵋派的幻影无形剑?”她忽然心念一动,想到了某个人,浑身不自觉地发起抖来,颤声道:“难不成你是?”
天狼的眼神中突然神光一现,怒吼道:“不要瞎猜!你所想的那个人,早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哼,峨嵋派的幻影无形剑早就不是独门绝学了,别人学得也不是什么稀罕的事情。”
杨琼花知道天狼所说的事关峨嵋派一桩羞于启齿的往事,而自己当年所怀疑的那个人,确实已经被很多人亲眼见识身死,而且这么多年一直音信全无,江湖上也早已经认定此人已经不在这世上,想到这里,她摇了摇头,但仍然对眼前此人的一身峨眉绝学惊惧不已。
天狼的语调变得跟以前一样冰冷:“杨女侠,你要我办的事情,恐怕和华山派的展大侠有关吧。”
杨琼花一下被说中了来意,她点了点头,沉声道:“展师兄年初的时候在武当全真岩一战中,被英雄门的赫连霸和黄宗伟联手重伤,现在身陷英雄门,我这次前来,就是希望你能出手相助,一旦成功,不仅二十万两银子双手奉上,我和展师兄更是感念你的大恩大德!”
天狼没有马上回答,他向右踱了几步,走到了那一片被打破的坛坛罐罐边上,蹲了下来,拿起一片还剩着一两斤酒的坛底,从怀中摸出一个肉包子,吃了起来,边吃边说道:“可惜了这么好的酒,可别浪费了。”
杨琼花等了好久,却只见天狼吃完一个包子,又从怀里摸出另一个包子,隔着面巾就向嘴里塞,虽然知道自己是在求人,但她还是忍不住说道:“天狼大侠,请问你能帮我这个忙吗?”
天狼没有抬眼看杨琼花,冷冷地问道:“谁告诉你我是大侠了?在江湖上,好象没有什么人叫我大侠吧。”
杨琼花被噎得哑口无言,确实,天狼在江湖上一向以心狠手辣,下手绝不留情著称,杀魔教,杀英雄门,也杀过正道几大门派的人士,没听说过有谁在他的手下留过活命,也不知道他究竟是属于哪一方势力。
曾有人说他是锦衣卫的人,但是听说两年前他曾经力毙百余名锦衣卫鹰组高手,让这个说法再也没人提及,而除了天狼这个响亮的绰号外,煞尊这个霸气的名号更是深入人心。
天狼转头看了杨琼花一眼:“杨女侠,你听好了,我天狼既不是大侠,也不是魔头,侠士我也杀,魔头我也杀,男人我杀,女人我也杀。谁给钱我就会帮他解决麻烦,那二十万两不够帮你这次的,你另请高明吧。”
杨琼花咬了咬牙,说道:“二十万你嫌少了?那你要多少钱?只要你开出个数目,我拼了命都会去弄到。”
天狼笑了笑,一屁股坐在地上,倚着墙,手里抓着吃了一半的肉包子,歪着脑袋看着杨琼花这张漂亮的脸蛋:“钱能买来命吗?你们这些自命侠士的人,不是一直视金钱为粪土的吗?”
“英雄门势力何等强大,连你和展慕白,再加上华山恒山两派之力都无法对抗,现在你叫我一个人去救人,是要我送死么?”
杨琼花连忙开口道:“如果你觉得势单力孤,需要帮手的话,只要你一开口,我就会去帮你找救兵,而且我也会跟你亲自去的。”
天狼的眼中流露出一股哀怜的神色:“杨女侠,当年由少林武当两派挑头建立的伏魔盟早已经瓦解,而且现在少林武当对待塞外的英雄门态度不一,你若是能请到这两派的高手帮忙,又怎么会现在来找我这个声名狼藉的煞尊?”
第十回 不要钱,只要肉
天狼顿了顿,呷了一口酒,继续不紧不慢地说道:“又或者是,你那个正当着宣大总督的爹,能靠为了你这个宝贝女儿,点起大军,来塞外跟蒙古开战,解救你的心上人吗?”
杨琼花给说得满脸通红,她叫了一声:“你。”便再也说不出别的话来。
天狼也不看杨琼花,向着门外摆了摆手:“回去吧,帮展慕白早点订个棺材,哪天他忍不住英雄门的手段,把他的那身邪门剑法全交代了,人家就会给他个痛快,到时候你可以用这省下的钱给你做副上好的棺材。”
杨琼花双眼中泪光闪动,她突然双膝一弯,跪了下来,两行清泪潸然而下,对着天狼拱起手,语调已经近乎哀求:“天狼大侠,琼花是真心求你,只要你肯点头答应出手相助,无论任何条件,琼花都会答应你,如果你不肯松口,琼花宁可在这里长跪到死。”
天狼看了一眼杨琼花,他对杨琼花的这个举动颇感意外,在他的记忆里,这是个心高气傲的女人,想不到为了那个展慕白,居然可以如此低三下四地跪求自己,可是转眼间他的心一下子变得硬如铁石,而他心中所想都变成了嘴上所说的话,一句句地刺着杨琼花的心。
“女人总是以为自己一哭二闹三上吊,就能把男人的心给泡软,然后就帮着她上刀山下火海,直到把命也给送掉。杨琼花,你恐怕还没弄明白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吧,女人的眼泪是打动不了我的,你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你。”
杨琼花突然站起了身,擦了擦眼睛,摆出一副鄙夷不屑的表情:“哼,天狼,我看你是怕了英雄门的势力,不敢去吧。枉你在江湖上这么大名声,也有不敢接的任务啊。”
天狼哈哈一笑:“女人的自以为是还往往体现在这点上:她们总以为只要自己一耍小聪明,使个激将法什么的,就能忽悠得男人象没头苍蝇一样地为她们去死。杨女侠,你这招要是换了十几年前,去蒙一蒙在断魂峡那里的二十岁毛头小子还成,用来对付我,还差了点火候。”
“不错,我就是怕了英雄门了,不敢去,而且我还怕了你杨女侠,你把我这里打了个稀巴烂,我只收了你一万两银子,就要赶紧找个新窝躲起来了,连这收人钱财与人消灾的生意也要关门歇业几年,你尽管到江湖上宣传吧,宣传到你满意为止!”
杨琼花突然放声大哭起来,又跪到了地上,不,准确地说应该是趴到了地上,她急火攻心,加上刚才的激战伤了心脉,一张嘴,吐出一口鲜血,地上顿时殷红一片。
天狼摇了摇头,站起身,看也不看杨琼花一眼,转身就准备向楼上走。
杨琼花突然叫了声:“站住!”
天狼停下了脚步,也不回头,声音一如既往的冷酷:“还有什么事?我的时间很富贵。”
杨琼花的声音低了下来:“天狼,我知道你有这本事,赫连霸不一定是你的对手,这对你来说不算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天狼回过头来,眼中精光四射:“那又如何?我现在不想杀赫连霸,更没什么兴趣为了个展慕白得罪他,这些年我在塞外接活儿,没准赫连霸以后还能成为我的大主顾。你能出的钱,他也能出,甚至更多,明白不?”
杨琼花紧紧地咬着嘴唇:“那你究竟要什么?”
天狼的脑袋里突然闪过一个奇怪的念头,他和胖子等人完成的任务也和这个女人的委托有关,现在他想用眼前的这个女人来测试一下自己多年以来心中的一个秘密。
想到这里,天狼的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芒,声音中带了三分邪气:“我想要什么,你懂的。你有什么是赫连霸没有的呢?不用我说得太明白了吧。”
杨琼花听到这话,就象半空中响了个炸雷,一下子把她震得从地上跳了起来,指着天狼,颤声叫道:“天狼,你,你这个无耻的淫--贼!”
天狼“啧啧”两声,咂了咂嘴:“杨女侠,我知道你尚未婚配,其实我天狼杀人虽多,但却不是个淫--贼,你也应该知道,这些年我在江湖上可从没有做过采花的事情,而且如果我是这种人,刚才就会对你下手了。”
杨琼花的心稍微放下了一些,她心中暗自庆幸起这天狼终归不是淫邪之徒,刚才自己一定是会错意思了,险些冤枉了好人。她心下抱歉,便抱了抱拳,说道:“是我误会你意思了,对不起。那请问你想要我做什么?”
天狼“嘿嘿”一笑:“很简单,只要你杨女侠肯陪我睡上两天就成。”
杨琼花这一下给雷得外焦里嫩的,她先是说不出话,转而指着天狼破口大骂起来:“好个不要脸的淫--贼,刚才还装好人,现在居然有脸说这么无耻的话。你,你,你简直不是人!”说着说着,她眼中的泪水不自觉地又流了下来。
天狼冷冷地回道:“杨女侠,男欢女爱,你情我愿,我为了你去踏龙潭虎穴,你以身相许,这没什么不可以的啊?如果你不愿意,大门就在你身后,随时可以走。我天狼除了杀人以外,做什么事也不喜欢勉强别人。”
杨琼花二话不说,转身就走,轻飘飘地只带起一地沙尘,天狼饶有兴致地坐在了楼梯上,继续啃起手里的那个肉包子,他很有兴趣知道杨琼花到底会不会走不出这个门。
当杨琼花的手碰到了客栈的大门时,如同触电一般,整个人也象被施了定身法那样,呆立在了原地,两行清泪在她的脸上流淌着,明知背后是个恶魔,而这恶魔的淫词**这会儿正在自己的耳边回荡着。
杨琼花知道自己只要踏出这门,清白就能得以保全,可是这会儿,她的双腿却是有千斤之重,怎么也迈不出去。
咬了咬牙,杨琼花转回了身,对着天狼恨恨地说道:“真的不能用其他的条件代替吗?”
天狼摇了摇头:“只有这一样是赫连霸给不了的,也是你最宝贵的。你要我用自己最珍惜的性命去帮你做事,自然也得拿你最宝贵的东西出来交换,这很公平。”
杨琼花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时而咬牙切齿,时而痛哭失声,良久,她才抹干净脸上的泪水,抬起头,眼神空洞,声音里都仿佛失去了灵魂:“我答应你。”
第十一回 天狼?色狼?
天狼哈哈一笑,站起了身,对着面如死灰的杨琼花说道:“现在我们可以谈谈具体的营救方案了。”
杨琼花回过了一些神,从身上摸出了一个牛皮地图,在地上摊开,又打起了一只火折子,她拔出青霜剑,对着牛皮图上指指点点,讲解起这个英雄门总舵的地形来。
天狼一直在听讲的时候有意无意地盯着杨琼花看,杨琼花能感受得到一阵阵淫猥的目光,几次都忍不住想发作,最后想想还是罢了,反正过会儿就要成为他的人,这一身保持了三十多年,连展师兄都没有得到过的清白即将无法保全。
她已经暗暗下了决心,等展慕白被救出后,一定自尽,而在自己死之前,也会想尽办法让这个魔鬼闭嘴,永远不能再把此事公诸于世。
杨琼花心中起了杀意,不自觉地手上一用力,“哧”地一声,那牛皮地图竟然被她刺出了一个小洞。
天狼的眼睛里带了一份挑逗的神情:“杨女侠,你的心情很激动啊,这么迫不及待要和我百年好合了吗?”
杨琼花恨恨地向地上“啐”了一口,看也不看身边这个人一眼,从他嘴里迸出的每一个字都让她觉得恶心:“不要脸的淫--徒,你以为我跟你一样吗?”
天狼笑着摇了摇头:“哦,那你就是在想着怎么才能在救出展慕白后杀了我,好保全你的名节喽。”
杨琼花一下子给说破了心事,心一横,转头狠狠地盯着天狼:“难道你这个趁人之危的恶贼不该杀吗?我只恨自己没本事现在就杀了你,再去救出我展师兄来。”
天狼叹了口气:“你这地图反正是假的,刺破了也好,我若是真的照你这张地图去救人,就只会便宜了你,一次让你坑死两个相好啊。”
杨琼花本能地想要发怒,突然想到了什么,厉声道:“你凭什么说我给你的地图有问题?难道你去过英雄门?”
天狼微微一笑,说道:“你这牛皮图,是前年华山派的林大海到英雄门总舵打探的,可笑你们这些名门正派的人,连隐藏形踪也不会。一到大同就到处找人问英雄门的总舵所在,人家早就知道他的身份了。”
“那个带他出关找到所谓英雄门总舵的向导,就是英雄门座下的百变神君,他也不好好想想,一个大同城里的乞丐,又怎么可能知道塞外英雄门的秘密呢?”
杨琼花惊得背上一阵香汗渗出,她不信地摇了摇头:“不可能的,那个丐帮的兄弟明明中了十几刀,跟血人似的,还有三刀是贯通伤,刺中他的刀剑都留在身上呢。最后他是在断气前把那沾了血的地图交到林师弟的手上,怎么会有假?”
她一指那张牛皮图上的几点已经变黑的印记,沉声说道:“难道这血和他身上的伤痕也是伪造的不成?”
天狼叹了口气,伸手运功一吸,那把刚才钉在梁柱上的钨金匕首又回到了他手中,他对着杨琼花说道:“看仔细了,我只表演一遍啊!”
在杨琼花不眨眼的注视下,天狼双指在那匕首上一截,匕首从中而断,他捡起地上的那半截断匕,断口朝后,向着自己的后肩一插,肩头微沉,只见那半截断匕紧紧地吸在了他宽阔的后背上,掉也掉不下来。
天狼又如法炮制了一番,把带着刀柄的前半截向着自己的前胸处一插,只见那半截断匕也稳稳地贴在自己的前胸处,一前一后两只匕首,看起来象是一把短剑把天狼捅了个通透。
天狼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屑的神情:“只要在身上再撒些鸡血狗血,弄得浑身上下血淋淋的就是。这个很难吗?”
杨琼花张大了嘴,难以置信地摇了摇头:“我还是不信,如果说是你,有这内功可以把壁虎游墙术之类的吸功用在身上不同的部位,能把十几把刀吸在身上,我还能信,但那个你说扮成叫化子的英雄门的什么百变神君,他也有这功力?”
天狼摇了摇头,又从怀中摸出了一把短剑,对着杨琼花说道:“还是看仔细了。”
话音未落,天狼手腕一抖,那把短剑便径直刺进了自己的右胸,“噗”地一声,直至没柄。
杨琼花一声惊呼,可是她想象中血光四溅的情形没有出现,天狼的眼中透出一丝笑意,右手一松,短剑又从他胸口弹了开来,这回杨琼花终于看明白了,原来这剑是由弹簧控制,碰到阻力就能自己收起来。
天狼冷冷地说道:“只要早做准备,身后垫个垫子,把剑尖从后背弹出,这样就可以伪造出中了十余剑的样子了,至于刀痕,在非紧要之处划拉自己两刀也不是什么要人命的事,就是杨女侠你身上也应该有不少伤痕吧。”
杨琼花无言以对,她的心跳得厉害,没想到自己和师弟千辛万苦搞来的这张地图,竟然是敌人将计就计的产物,如果不是这回碰上了这个天狼,而是请求少林和武当的高手大规模地救援,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想到这里,杨琼花突然对眼前的这个淫--贼生出了几份感激,但转念过来,她又意识到这个淫--贼即将夺自己的贞--操,一想到这里,她的心便痛得无以复加,而看着天狼的双眼也几乎要喷出火来。
天狼平静地看着杨琼花:“你不感谢我也就罢了,还要这样恶狠狠地瞪着我,难道你们名门正派都是这样恩将仇报的吗?”
杨琼花也不接天狼的话茬,恨声道:“我不跟你说这些,既然这张地图是假的,我这就去弄一张新地图来!天狼,我不要欠你的人情。”
天狼不屑地“哼”了一声:“你准备上哪儿弄地图?再学你的师弟那样,跑到大同到处找乞丐去打听英雄门?还是这回改变目标,找些和尚道士来问问?”
“你不知道这英雄门里除了首脑和精英是蒙古鞑子外,多数门徒乃是正邪各派的叛徒吗?如果真是少林和尚或者是武当道士,你搞不来的地图,他们又有啥本事弄到?”
杨琼花知道他说得在理,避开了他的双眼,低下头,轻声道:“那你说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