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其他小说沧狼行TXT下载沧狼行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沧狼行全文阅读

作者:指云笑天道     沧狼行txt下载     沧狼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百一十四回 陈思盼的伏击

    三个人都不约而同地转头看向了天狼的身后,徐海的那把刚刚插回到刀袋里的飞刀再次出手,寒光一闪,只听到一声惨叫,那个最早给天狼打晕的黑发少年的眉心之间插上了这把飞刀,双眼睁得大大的,而他倒下的时候,扣着转轮手炮的手指出于生理反应又按了一下扳机,只听到“嘭”地一声,又是一枚子弹,打得一边的船帮上木屑横飞。

    天狼只觉得背上冷溲溲的,刚才自己只要慢了半秒钟,只怕已经被这枚子弹取了性命了,他转头一看罗德里格斯,只见他双眼圆睁,嘴角边口血长流,一滴滴的血珠子串成了线,顺着这条血线流到甲板上,而胸口的那个大血洞直通后背,这一枪正中心脏,天狼能从这个血洞里看到他的那颗暗红色的心已经停止了跳动,显然,直到死时,他也不相信自己会是以这样的方式走完这罪恶的一生。

    天狼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道:“想不到居然用这样的方式解决了罗德里格斯。”

    汪直的脸色铁青,走到那个已经死去的娃娃兵身边,徐海也正站在他的身边,擦着刚从他脑门上拔下来的飞刀,汪直指着那娃娃兵沉声喝道:“这是怎么回事!天狼,你经过的地方怎么还会有活着的敌人存在?”

    天狼微微一笑:“这只是个孩子[长][风]文学 ,刚才我出手前他分明眼神中在求饶,我心一软就没取他的性命,把他打晕在地。想不到他居然醒过来后就摸枪反击。”

    汪直气得飞起一脚,那具尸体凌空飞起,直接出了船沿。落进了海中,几只已经孤独地游了很久的鲨鱼一闻到血腥味,马上就凑了过来,那具尸体瞬间就给拖到了水面以下,很快,除了一串血泡上涌,啥也不剩下了。

    汪直怒吼道:“天狼。就是因为你的婆婆妈妈,才坏了我们的大事!”

    天狼冷笑道:“这会儿你倒是说我不够心狠手辣了!汪船主,这些西班牙人你也看到了。就是一个孩子,也不会念救命之恩,他醒过来第一个要杀的就是我这个饶了他一命的人,你就算今天跟罗德里格斯达成了什么协议。以为他就会遵守吗?”

    汪直微微一愣。转而厉声道:“等我灭了陈思盼,也由不得他不跟我们合作,今天我们也狠狠地教训了西班牙人,让他见识到了我们的厉害,他回去后再也不敢生出二心。”

    天狼摆了摆手:“汪船主,我可没你这么乐观,今天只不过是我们利用了浓雾突袭,又占了西班牙人在大胜之余没有防备的便宜。如果换在晴空万里的大海上,如果这毁灭者号是处在一堆战舰中间。您扪心自问,有这么容易得手吗?”

    汪直咬了咬牙:“可到了那时候,老夫也不会是孤军作战,照样身边会有几百条装备精良的战船,根本不会怕了西班牙人。”

    天狼哈哈一笑:“是的,正面打,你也许会羸,但自己也会损失惨重,汪直,在海上混,实力就是王道,你若是把自己的船打沉了,人打死了,又怎么去武装抢劫呢?”

    汪直怒道:“所以我要和罗德里格斯讲和,现在你把他弄死了,接下来西班牙人才会和我们死战到底,这才是你们朝廷想看到的事,对不对!”

    天狼摆了摆手:“汪船主,我要杀罗德里格斯纯粹是想为死在他屠刀下的下南洋的大明百姓们报仇,没别的意思,而且这个人恨我们中国人,他汉话说得很好,完全可以跟我们做生意,却选择了屠杀我们的商人与百姓,因为抢来的东西是没有成本的,也不需要付出什么,你今天抓了他,他会一时忍辱负重,对你笑脸相迎,回去之后肯定就要对你进攻,以报今天之仇,汪船主不信吗?”

    汪直的语气平和了一些,经历了刚才一开始的狂怒之后,这位海上的枭雄也开始冷静地思考起来,他沉吟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不,天狼,我还是那个观点,只要我们消灭了陈思盼,独霸了这东海和南洋,那西班牙人就只能和我们合作,这很现实,不管他喜欢不喜欢中国人,都要和我们打交道,最多我给出以前陈思盼给他的条件就是。”

    天狼哈哈一笑,看了一眼远处正在沉没的毁灭者号上,那些看着水下游来游去的鲨鱼尾鳍,发出声声恐怖惨叫的西班牙水手们,说道:“汪船主好大的忘性,这么快就把谁才这是这次的主使忘了个干净,严世藩既然这次和你们撕破了脸,组织了这么多势力来围攻你们,势必一不作,二不休,只怕你们想吃掉陈思盼都不是件容易的事,更不要说跟西班牙人合作了,如果严世藩能给罗德里格斯通商贸易的好处,那罗德里格斯还可能跟你们做朋友吗?”

    汪直给天狼说得无言以对,最后只能长叹一声,看着还趴在船沿上的罗德里格斯的尸体,说道:“你说得不错,罗德里格斯不可信,事已至此,后悔也是无用,想想接下来的举动才是正途,阿海,你说现在怎么办?”

    徐海微微一笑:“老大,这回我们虽然丢了双屿岛,但是也击沉了毁灭者号,打死罗德里格斯,重创了敌人的气焰,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赶往外洋,跟我方的其他起来救援的船队会合,在这帮狗东西还没来得及撤退之前,狠狠地给他们一击。”

    汪直笑道:“你的意思是今天下午或者夜里就开战?”

    徐海摇了摇头:“不,现在的敌军是警戒最强的时候,如果我们今天没有出击,他们也许还会在岛上大肆抢劫,可是现在我们打沉了毁灭者号,固然让他们见识到了我们的厉害。但也会提高他们的警惕,只怕接下来这两三天里,他们会防备得非常严密。我们这个时候去进攻,一是可能会被他们利用急于夺回双屿岛的心理,中了他们设下的埋伏而损失惨重,二来嘛,双屿岛上的炮台和重炮对于我们的船队也是巨大威胁,即使能攻下,也是损失惨重。”

    汪直和天狼都听得连连点头。天狼心中暗道这徐海果然深通兵法,刘裕的那本兵书上也是有着类似的观点,看来兵法大师们都是不谋而合。只听徐海继续说道:“其实我们现在最好的选择,不是夺回双屿,而是反过来去抄截陈思盼的老巢,然后进一步南下。去攻西班牙人的吕宋岛。这回他们主力尽出,连罗德里格斯和毁灭者号都来了,吕宋的守备必然空虚,如果我们抄了他们的老家,那他们就一定会急着赶回去,这时我们再选择台湾海峡之内的那片海域作为战场,在这海峡里方便我们的快速小船机动,而对他们这种巨舰大炮不利。必可一战而胜。”

    汪直哈哈一笑:“阿海,你的想法和老夫的一模一样。这时候攻双屿乃是下下策,现在严世藩不见踪影,而陈思盼和岛津义弘虽然各怀鬼胎,但在我们强大的压力下一定会暂时抱成团,我们此时攻击,只会让他们联手对付我们,实乃下下策,我了解岛津家,他们这回抢了一通,又出了气,接下来一有机会就会急着回日本,若是把这几千精锐都折在双屿岛上,那他们岛津家在九州都不一定能站稳脚跟了,这回先让他们回去,以后再慢慢跟他们算账,第一个先收拾陈思盼。”

    天狼突然开口道:“那严世藩怎么办?此人诡计多端,既然一手策划了这次的行动,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只满足于攻下了双屿岛,他的目标还是汪船主你和徐首领,只有你们死了,他才能高枕无忧。”

    “严世藩既然可以向罗德里格斯开出能让他亲自出马的价码,自然也能向新来的继任总督开出同样,甚至更高的价码,没准直接开放几个沿海的港口城市以作通商之用都是可能的,西班牙人不是日本人,没有在内地惹过事,只要能给朝廷带来贸易的好处,想必皇帝也不会拒绝,到了这时候,你们怎么办?”

    汪直听得头上冷汗直冒,与同样有点失色的徐海对视一眼,沉声道:“那你说怎么办?我现在也想干掉严世藩,可是他毕竟是小阁老,是当朝重臣,要是伤到了他,那他爹肯定会说动皇帝起大兵来消灭我们的,到时候无论输羸,和议之事就永远没戏了,再说了,现在我们连严世藩在哪里都不知道,就是想要他的命,也找不到他的人啊。”

    天狼哈哈一笑:“这次的大场面,严世藩又怎么可能错过?如果我所料不差,他现在不是在岛上,就是在舰队里,只要我们不要急着脱离这里,跟贼人们追击的船队若即若离,那严世藩一定会跟陈思盼,还有岛津义弘一起追过来的,到时候如果能把他和其他的贼人们,尤其是岛津义弘一起生擒,那么他通倭卖国的事情就是铁证如山,任谁也不可能救得了他啦。到时候正好把他们严家父子一网打尽,岂不是为天下除一大害?!”

    汪直点了点头,反问道:“可是你以前也和徐海说过,严党势大,控制了朝廷大半的官职,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皇帝就是有意想罢严嵩的官,也无法施行,你就这么肯定这个通倭之罪能一击致命?”

    天狼很肯定地点了点头:“汪船主,你不了解我们的皇帝,他极好面子,若不是为了自己这张脸,早就应该依胡总督的提议,开海禁,和你们通商了,严世藩作为朝廷重臣,私下里却直接和正宗日本人勾结,而且岛津氏一向有入侵中原的野心,这样的重罪,不要说那些清流派大臣们会群起攻之,就是严党的其他官员,也不敢再和严世藩扯上关系了,所谓树倒猢狲散,就是如此。”

    汪直的眼中光芒一闪一闪,没有回话,一只手托着下巴,仔细地思考了一会儿,海风吹拂着他的胡须,一个海上霸主的气势即使在凝神思考时也是尽显无疑,最后。他还是摇了摇头:“天狼,我觉得还是不太可能如你所愿,因为抓严世藩的是我们。到时候他反咬一口,说是你天狼和我汪直勾结,陷害于他,把他抓住,再和日本人一起送到官府做成冤案,你如何解释?”

    天狼摇了摇头:“这回我来跟你们谈判,可是奉了皇帝的旨意。哪能说是勾结呢?再说严世藩作为重臣,这种时候跑到东南一带,还私自出海。本身就不正常,稍一推敲,就可以戳破他的谎言。”

    汪直叹了口气:“天狼,我觉得你还是太低估这位小阁老了。此人诡计多端。绝不打无把握之仗,我们现在也不知道他藏身何处,那岛津义弘和岛津义久兄弟,罗德里格斯都出来了,陈思盼应该也不难找,可就是这个组织策划了这么大行动的主谋却是影子都不见,你不觉得奇怪吗?”

    天狼的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严世藩还躲在暗处。准备引诱我们出手后,再将我们一网打尽?”

    徐海笑道:“正是如此。严世藩这会儿应该已经知道了我们已经逃出了双屿岛,一旦与主力舰队会合,他这回的策划就付之东流了,所以刚才我们攻击罗德里格斯的时候,本来那些笨重的西班牙大帆船不能及时掉头救援,这不奇怪,可是陈思盼的那些轻便迅速的突击舰,也没一条过来救人的,这只怕就有玄机了。”

    汪直的脸色突然一变:“不好,贼人们该不会是在我们船队回来救援的路上设下埋伏,要把我们的外海舰队一举消灭吧!”

    徐海的脸色也一下子变得煞白:“老大,糟了,陈思盼的主力只怕大部分并不在这里,攻岛用西班牙人的炮舰和岛津家的陆战队,加上早就收买的内鬼就足够了,陈思盼的海军主力一定是去了大陈岛那边,那里水流湍急,礁石密布,适合陈思盼的突击舰打伏击,我们的船若是急着要回来救援,势必经过大陈岛,唉呀!我怎么就没想到这点呢?!”

    汪直再也顾不得跟他们多说话,掉头就向船头处跑,头也不回地说道:“快,挂帆,转舵,全速向大陈岛前进!”

    天狼的心刚才也是猛地一沉,可他突然想到了什么,急忙说道:“等一下,汪船主,我们现在就这一条船,就算赶到了那个大陈岛,对几百条船的大海战,又能起到什么作用?”

    汪直转过了头,须发被海风吹得在空中乱舞,怒道:“天狼,你若是怕死不想去,我现在给你条小船你爱上哪儿上哪儿去,死的不是你的部下,所以你不着急是不是?还是你巴不得我汪直的部下这战全损失光?”

    天狼摆了摆手:“汪船主误会了,我怎么可能希望严世藩那个贼子得逞,别忘了,我们现在是同一条船上的战友,自然心要往一处想,力往一处使,我觉得到了那大陈岛时, 看今天的天气应该是晴空万里,再想重演这次的雾中突袭,直取得旗舰的好事,只怕是不可能了。”

    汪直咬了咬牙:“总得试一试,不然叫我这么白白地扔下兄弟们,于心何忍?”

    天狼正色道:“汪船主,你说老实话,如果真如你刚才所说的那样,陈思盼的主力在那里设了埋伏,而严世藩本人正在那里指挥,且不说他会不会留下专门防范你突围的力量,就说你能顺利地加入战场,又有多少胜算?”

    徐海的面沉如水:“老大,我们外海的兄弟们就算接到消息,也是三三两两地回来,而且肯定是全速挂帆前进,一旦中了埋伏,那根本没法反击的,天狼说得对,我们没有一点胜算,只有另寻他法。”

    汪直的身子摇了摇,一张嘴,“哇”地一声,吐出了一口鲜血,可见他方寸以乱,对这位纵横海上一世的霸主来说,只有存在的舰队,才是最重要的,双屿岛丢了还可以另寻基地,金银财宝没了还能再去经商或者抢劫,可是赖以起家的舰队要是没了,那一切也就完了,所以前面双屿岛沦陷,双顶山城要塞失守的时候,他还能镇定自若地指挥反击,可是若是外海的舰队有危险,他立马就急火攻心,甚至在天狼面前也如此失态了。

    汪直擦了擦嘴角的血迹,站直了身子,平复了一下情绪,沉声道:“老夫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弟兄们送命吧,多少得做点什么,就算打不羸这仗,强行穿越战场,给还没进入埋伏的兄弟们报个信,也能减少损失。”

    徐海点了点头:“老大,我们绕一点路,从大陈岛西边十五里的小陈岛绕过去,然后拦在路上把还没有来得及进入的我方船只给拦下来,能救一条是一条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就算还能救个百十来条船,以后慢慢跟陈思盼打游击,也能慢慢扳回来。”

    天狼突然开口道:“如果北边的明军战船,就是卢镗所部加入战局呢?”

第六百一十五回 说服卢镗〔一〕

    汪直和徐海一下子全都愣住了,他们没想到天狼会说这种话,徐海很快反应了过来,怒道:“天狼,你还是嫌不够乱吗?明军的战船摆明了是冲着我们来的,他们就算到了大陈岛,也肯定是攻击我们的船,你指望他们会攻击陈思盼?”

    汪直也摇了摇头:“天狼,你是不是想把明军的战船引到战场,然后诱他们不分敌我地攻击陈思盼,以给我们争取时间?那样太冒险了,而且作用不大,明军肯定是冲着我们这条黑鲨号来的,就算有陈思盼的舰队在一边,也肯定是不顾一切地攻击我们,更不用说他们也肯定受了严世藩的命令,就是要取我们的命了。天狼,你的想法不可行,现在虽然形势不妙,但也不能病急乱投医啊!”

    天狼微微一笑:“汪船主,徐兄,你们只要从专业的角度给我说,北边的那支明军卢镗所部的福建水师,一百多条战船,现在去对付大陈岛的陈思盼的主力舰队,能不能打羸?”

    徐海皱了皱眉头,说道:“明军战船虽然火力和吨位远不如西班牙大帆船,但也有些火炮,不象陈思盼舰队那样几乎全是突击舰,靠着冲撞和肉搏取胜,在大陈岛那片狭窄,水急,礁石众多的水域里,炮船施展不开,而明军战船这样的却是如鱼得手,船上的明军装备比陈思盼的那些海贼要精良,船体也更为坚固,加上从后面袭击,这一仗明军是能打败陈思盼的。”

    “可你说的这一切都没有意义,明军不可能听我们的话却攻击陈思盼,只会如老大所说,跟着陈思盼一起来对付我们。天狼,你还是别胡思乱想了,哦。对了,你是锦衣卫。是来谈判的使者,卢镗要抓的是我们,不是你,我们给你一条小船,你这就去找卢镗吧,谢谢你这次帮我们做的事,如果我们这次还能活下来,以后再想办法找你联系。”

    天狼笑着摆了摆手:“我倒是确实想跟你们要一条小船。不过不是想脱离这里,而是准备去说服卢镗,让他听我们的号令,一起攻击陈思盼。”

    徐海睁大了眼睛:“天狼,你脑子没有坏掉吧,卢镗怎么可能听我们的号令?”

    天狼正色道:“你们忘了一件事吧,我身上有皇上给的御赐金牌,见牌如见皇上本人,这个可比严世藩的假传旨意要强多了,就算严世藩也在船上。我当场让卢镗斩了他,卢镗也不敢说半个不字!”

    徐海的眉头舒展了开来,哈哈一笑:“天狼。真有你的,这时候还想到这办法,哦,对了,你刚才一番打斗,那块金牌还在吗?还有,你出来的时候衣服也是匆忙穿上的,没有落在双屿岛上吧。”

    天狼微微一笑,从怀中摸出了那块御赐金牌。笑道:“我提这个建议的时候,已经摸过这块牌子了。若是不在身上,又怎么会贸然说去和卢镗接触呢?现在的情况很危险。也很复杂,敌友之间都可能会有变数,只有我大明的官军会认这块牌子,现在唯一能帮上我们的也就是卢镗的这支船队了,也是我们最后的希望,不管如何,我都要去试一试。”

    汪直点了点头:“好吧,那就让你试一下,如果成功了,你就让卢镗打出三面红旗,每面连挥三下,如果不成功,你就让他打出三面白旗,也是每面连挥三下,我们如果看到白旗,就会加速撤离的。”

    天狼笑道:“好的,汪船主果然心思缜密,看到红旗后就是我已经得手,你们再过来。”

    商议已定,汪直亲自操舵,掉头向北,只行了约摸小半个时辰,便来到离卢镗船队大约只有二里处的地方,这时候海面上的雾也散得差不多了,对面百余艘船只已经布满了海面,黑压压地一大片,而数百面明军的旗号更是迎风飘扬,徐海带天狼到了船沿边,这条快船的两边都挂着三四条小船,架着两条小桨,可乘四五人,就是为了紧急情况下能让船员们弃船逃生,想不到这时候居然能派上了用场。

    天狼下到了小船里,那船很快被放到了海里,天狼跳到了船板上,只觉得一阵摇晃,几乎站立不住,心中感叹这小船的抗风浪能力远比大船要小,这片海域里还有不少鲨鱼,虽然现在多数都游到了刚才海战的那个地方,但万一自己落到了海里,就冲着自己现在浑身上下的这些血迹肉沫,没准也会吸引来一些没吃饱的鲨鱼鱼呢。

    果然,天狼看到船后方有几条鲨鱼的尾鳍跟了过来,心中暗想这海中的食肉祖宗还真是闻血即来,刚才看到有些鲨鱼的个头比起这船也小不了多少,万一硬冲船只,自己还真是有些危险,于是他心一横,斩龙刀和莫邪剑往腰间一插,操起两只木桨,两臂运起真力,运桨如飞,小船也迅速地离开了黑鲨号的舰身,向着北边那依稀可见的卢镗船队划去。

    这海上的风浪极大,看起来只有二里地,可是这无帆的小船走起来却是很缓慢,由于逆风的缘故,往往天狼一运力划出一桨,船头向前钻出两三丈,然后天狼换桨重新运行的时候又会给吹得倒回来一丈多,就这样慢慢地向前一动一动,用了半个多时辰,天狼才划到了明军的战舰前半里左右距离,只见明军的战舰阵营中也划出了十余条小船,船上的明军都端着火铳,搭着弓箭,一名为首的军官厉声喝道:“倭寇,还不速速投降!若敢反抗,就地格杀!”

    船上的明军也都跟着一起鼓嗓起来:“放仗(放下兵器)不杀,放仗不杀!”

    天狼弃了手中的双桨,高高举起了那块金牌,运起内力,中气十足地说道:“众军看好了,我乃锦衣卫副总指挥使天狼,并非倭寇。这块是皇上亲赐的金牌,授我便宜行事之权,有要事要与卢参将联系。尔等速速带我去见卢将军,误了正事。定取尔等项上人头!”

    为首的那个军官瞪大了眼睛,看着天狼手上的那块金牌,隔了二十多丈远,风浪又大,他看不清金牌上的字,略一思忖,高声道:“对面那人,我看不清你的令牌。卢参将交代了,要严防奸细,你若真是什么锦衣卫的副总指挥,当有腰牌证明你的身份,先把腰牌扔过来,验明正身后,自当为你引见!”

    天狼心中暗赞这名军官心思缜密,滴水不漏,没有给一下唬住,强将手下无弱兵。看来这卢镗治军确实有些手段,他把金牌抓在手上,探手入怀。又摸出了陆炳给的锦衣卫腰牌,沉声喝道:“接好了!”运起满天花雨的暗器手法,凌空把那腰牌掷了过去,去如流星,生生地嵌进了那军官身前一名护卫举着的皮盾之上。

    船上的明军们个个脸色一变,不少人咋舌不已,显然这些普通的军士没有见过如此神功,那军官倒也有几分见识,排开了挡在他面前的几个亲卫。上前取过盾牌,拔下令牌。仔细一看,一个大大的“锦”字映入他眼帘。他点了点头:“天狼大人,刚才卑职多有得罪,职责所在,还请见谅。”

    天狼大声道:“军情紧急,还请速速引我去见卢参将。”

    那军官不敢怠慢,马上吩咐船只掉头,天狼也继续向前划行了十几丈,离着他们的船还有六七丈远时,凌空跃起,一下子跳上了那军官的座船,落下时采用了浮萍诀的身法,几乎没有任何重量,船也是四平八稳,仿佛没有多一个人。

    那军官笑道:“大人好俊的功夫,属下佩服,卢将军就在后面第二条船上,请随我来。”

    说话间,小船已经向后划了一阵,越过了第一排的战舰群,到了第二排,一艘明显比周围的战舰高大一圈的战船,船头画着一个狰狞可怕的鬼头,青面獠牙,吐着血红的舌头,而船头上一员全副武装的大将,正驻剑而立,长须飘飘,紫红色面膛,威气逼人,正是天狼以前有过两面之缘的前浙江水师提督,现福建水师提督,参将卢镗。

    天狼也顾不得船上再慢慢放下绳梯让自己上船,直接双足一点小船,一个梯云纵,身形如旱地拔葱一般,凌空而起,暴起七八丈,然后在空中一个大旋身,如同一只大鸟一般,潇洒地落在了卢镗的面前,微微一笑:“卢将军,好久不见。”

    卢镗也不抬手,仍然驻着那把宝剑,冷冷地说道:“甲胄在身,恕本将不回礼了,天狼将军,听说你奉了皇上的密旨,上岛跟倭寇和议,只是为何你的副使已经回了宁波港,而你却滞留未归?难道你真的如传言所说,跟倭寇有所勾结了吗?”

    天狼的眼中寒芒一闪:“这个传言是谁传的?严世藩吗?”

    卢镗冷冷地回道:“无可奉告,天狼,你只需要回答是或者不是就行了,刚才你来的那条船,应该就是传说中倭寇头子汪直的座舰黑鲨号,请问汪直和徐海两个贼首是否在船上?”

    天狼点了点头:“汪直和徐海都在船上。”

    卢镗哈哈一笑:“天狼将军如此浑身浴血,想必是经过了恶斗,将二贼都拿下了吧,卢某佩服,一定会为此事上奏朝廷,为天狼将军请功!”

    天狼摇了摇头:“不,卢将军误会了,汪直和徐海现在都完好无损地在黑鲨号上,我这回是过来请求卢将军与汪直联合行动,讨伐奸贼的。”

    卢镗的脸色一变,一下子变得沉静如水,两条卧蚕眉也竖了起来,手不自觉地按在了剑柄上:“天狼,你什么意思,难道你真的通倭了吗?”

    天狼正色道:“汪直和徐海已经答应了胡总督提出的条件,愿意接受招安,痛改前非,可是有些贼人却不愿意看到海上平静,纠集了日本萨摩藩的正宗倭人岛津氏,南洋吕宋岛的西班牙人罗德里格斯的舰队,还有福建广东一带的海盗头子陈思盼,再加上您卢将军的水师,想要把准备归顺朝廷的汪直一举消灭,卢将军,您觉得这人是朝廷的忠臣,还是奸贼?”

    卢镗的脸上肌肉跳了跳。沉声道:“天狼,口说无凭,如果和议已经达成。为何你的副手回宁波时,却是对此事绝口不提。反而说汪直不愿意和议,说是和议之事作罢?”

    天狼心中暗骂凤舞真是把自己坑惨了,不仅在岛上几乎搅了和议,这会儿又让卢镗不信自己的话,他叹了口气:“在岛上的时候发生了一些意外,汪直当时愿意说过和议作废的话,甚至我还和他们动起了手,受了重伤。卢将军你看看我的右肩。”天狼说罢,把右肩头的衣服一撕,露出了半个胸膛,那道酒吞童子切安纲宝刀造成的创口,经过了刚才的恶斗,早已经疮口迸裂,这会渗血不止。

    卢镗自己也是久经战阵之人,一看这创口,脸色便是一变:“想不到你在岛上竟然受了这么重的伤,为何那凤舞回来后只字未提?”

    天狼正色道:“这其中颇多曲折。一言难尽,我留下也是为了争取汪直能收回决定,重新和议。毕竟战事一开,死伤无数,沿海也将不得安宁,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这次我跟着汪直等人一路突围,羸得了他们的信任,他们也答应重新跟我们开和议谈判了。”

    卢镗哈哈一笑,语气中豪气顿生:“天狼,形势已经变了。你说得不错,小阁老已经调集了多方力量。甚至连那福建海贼陈思盼,也答应洗衣革面。从此效忠朝廷,这次就是他们自告奋勇地打先锋,引大家攻击双屿岛,这会儿陈思盼的主力舰队已经到大陈岛伏击汪直的回援部下了,一旦把汪直的手下全部吃掉,那汪直集团就被彻底剿灭,也不需要再跟他谈什么和议了。”

    “天狼,我记得你对汪直徐海集团是深恶痛绝的,在胡总督帐下军议之事,也是多次表示要剿灭这些为祸沿海,勾结外寇的汉奸,虽然后来我被调到了福建,但仍然听说你在义乌大败倭寇的事,印象中你对倭寇是绝不容情的,现在有这么一个剿灭倭寇的机会,为何要舍近求远呢?”

    天狼急道:“卢将军,你还是不了解这其中的玄机,汪直和徐海已经有悔意,心向朝廷,现在跟他们讲和,是有利于朝廷的,可是那陈思盼,还有岛津氏和西班牙人,没有一家是好鸟,那陈思盼做惯了海盗,根本不可能真心效忠朝廷,卢将军,你可千万不要分不清敌我啊。”

    卢镗的脸色一沉:“天狼,你不会是跟汪直徐海呆久了,内心也开始同情他们了吧,你可要记住,他们是在东南沿海杀人如麻,造了无数孽的倭寇头子,宗礼将军也是死在他们手下的,以他们的罪,杀一百次都不为过,现在就是消灭他们的绝好机会,不管陈思盼以后如何,今天灭了汪直,总不会有错的!”

    天狼抗声道:“卢将军,灭了汪直后,这片海域仍然不可能被我大明水师所收复,你很清楚,陈思盼,西班牙人和岛津氏会联手瓜分汪直剩下的地盘和财产,这些人是不可能跟朝廷讲和的,我们打死一只狼,反而养肥了三只恶虎,以后再想消灭他们,就困难了。”

    卢镗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天狼,你只是负责和汪直谈和,但在你跟汪直和议的同时,小阁老也是不辞辛苦,冒了极大的风险,去联络了岛津氏,罗德里格斯和陈思盼,这些人都答应以后不会攻击沿海,会好好地和大明做生意,我大明的海禁令只针对日本人和倭寇,并不针对西班牙人,而那岛津义弘也跟小阁老表示,说以前误信汪直,得罪了天朝,以后会严格约束日本的浪人和武士,不会让他们再进犯中原,只希望能暂时通过西班牙人跟我们大明做点生意。”

    “天狼,你看小阁老都已经把工作做到这份儿上了,不比你的成效强得多吗?陈思盼在福建和广东从来就是小打小闹,跟汪直的声势不可同日而语,今天可能是唯一一次能彻底消灭汪直团伙的机会了,错过今天,不知道还要让这帮恶贼为祸多少年,这件事上我信小阁老的,任你舌灿莲花,也不可能阻我半分!”

    天狼没想到卢镗竟然如此信任严世藩,急道:“卢将军,严世藩是什么人,你不会不知道,严党父子祸国殃民,他又怎么会打什么好主意?他完全是想要自己独霸与陈思盼和西班牙人,岛津式的走私贸易,才要消灭汪直的,你可知道,就在他跟这些人秘商之前,也曾同时现身双屿岛,和汪直也谈过交易?当时我正上岛和议,亲眼所见!”(未完待续)

第六百一十六回 说服卢镗 二

    ps:感谢书友闲人访道的打赏鼓励。~~~

    卢镗冷笑道:“天狼,小阁老那次是孤身入虎穴,暗中买通汪直卫队里的日本人和西班牙人,又摸清楚了岛上的防备虚实,若非如此,这次的攻击怎么会如此顺利呢?好了,我现在要下令全舰队攻击汪直的黑鲨号了,若是能在此击毙或者擒获汪直,那陈思盼那边一定更容易得手了。”

    天狼心知暂时和卢镗讲不清楚道理,这人脑子也是一根筋,而且现在满心满脑都是想擒杀汪直徐海,立下头功,根本不可能听进劝,他咬了咬牙,从怀中掏出了那块金牌,沉声道:“圣上金牌在此,福建水师提督,参将卢镗,还不速跪迎旨?”

    卢镗的脸色一变,两道目光射向了那块金牌,只见牌面上分明写着一个“御”字,纹着九龙图案,卢镗曾经在胡宗宪那里见过这面金牌,哪还敢怠慢,推金山倒玉柱,单膝下跪,右手仍然撑着剑,恭声道:“臣卢镗见过圣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天狼心中冷笑,早拿出这金牌就完事了,还用得着费这么多口水么,他正色道:“卢将军请起,现在我代表皇上下令,水师舰队即刻跟随汪直所在的黑鲨号前往大陈岛,然后突击陈思盼的舰队,务求一战消灭陈思盼集团。”

    卢镗的脸上肌肉剧烈地跳动着,他的一张脸胀得通红,从地上蹦了起来:“天狼。你不要假传君令,如果皇上知道你今天放过汪直,一定会灭你九族的。我劝你考虑清楚后果!”

    天狼毫不犹豫地回道:“后果我当然清楚,这个决定是我深思熟虑后作出的,我天狼比任何人都要痛恨倭寇,上岛之前也恨不得能手刃汪直徐海,可现在形势已经变了,跟奸贼严世藩勾结在一起的陈思盼,还有岛津家和西班牙人。才是我大明最危险的敌人,卢将军,这些是非曲直。以后我们有时间再讨论,现在你只需要听令行事即可!”

    卢镗咬了咬牙,重重地一跺脚,扭过头对着身后不知所措的亲兵们大声吼道:“没听到天狼大人的话吗。给黑鲨号发信号。全舰队起锚,赶往大陈岛!”

    天狼微微一笑:“信号是打起三面红旗,然后每一面旗都连挥三下。”

    黑鲨号上,徐海正紧张不安地在端坐于船边的汪直身边走来走去,汪直给他晃得有点烦了,慢慢地睁开了眼,说道:“阿海,不要这么沉不住气!”

    徐海停下了脚步。重重地一拍船沿,沉声道:“天狼已经去了半个时辰了。那边一点动静也没有,会出什么事吗?”

    汪直微微一笑:“稍安勿躁,天狼不仅武功高绝,而且智谋过人,绝非等闲之辈,不要说一个卢镗,就是严世藩在船上,他有金牌在手,也一定可以化险为夷的,就算退一万步,他没有说动卢镗,至少也会想办法骗卢镗打出三面白旗,通知我们迅速撤离的,阿海,你跟天狼这么熟悉,觉得这个人会欺骗我们,利用我们吗?”

    徐海微微一笑:“这个世上我除了老大,还有翠翘外,就只信任这天狼了,虽然和他接触不多,可是这个人总给我一种莫名的信任,跟他在一起,会感觉到很安全,他即使舍了命,也会保护我们的。”

    正在这时,两个水手惊喜地叫了起来:“老大,快看,红旗,红旗!”

    汪直弹身而起,转头看着对面卢镗旗舰上升起的三面正在被挥动的红旗,长啸一声:“孩儿们,转头去大陈岛,咱们跟陈思盼做个了断!”

    天狼站在卢镗的旗舰靖海号的船头,他这会儿已经脱掉了那一身遍是血污的衣服,还用水冲洗了一下身子,顺便请船上的医师过来处理了一下伤口。

    那医师身前的白色大褂已经被鲜血染得通红,满头大汗,手都在微微地发着抖,正一针一针地缝合着天狼的那道深深的创口,刚才打斗太过激烈,血液和汗水早已经把那伤口处昨天晚上抹着的药膏给冲走,天狼正好利用这难得的战前时间,把伤口重新换药包扎一下。

    太阳已经升到了正空之中,照耀着天狼那一身古铜色的皮肤,这一身阳刚健美的肌肉,线条分明,如铜浇铁铸一般,看得船上的军汉健儿们也一个个羡慕不已。

    天狼似乎感觉不到银针带着布线穿过自己伤口的疼痛,也感觉不到腋下放着的一个铜盆里已经滴了半盆的血液与脓疮,他用左手指着前方一里左右的黑鲨号,对着一边的卢镗问道:“卢将军,依你所看,我大明水师之中,可有能胜过这黑鲨号的船只?”

    卢镗没好气地说道:“天狼大人,你既然已经和汪直成了朋友,以后这汪直的倭寇团伙也要被招安成为我大明水师,只怕卢某这样的只能解甲归田,给汪先生退位让贤了,还管这个做什么?”

    天狼微微一笑:“卢将军,不必介怀嘛,我实话跟你说了吧,之所以要你帮着汪直消灭陈思盼,并不是我真的把汪直当成了自己人,他仍然是这片海域上最危险,最致命的敌人,将来仍然有和他翻脸一战的可能。”

    卢镗哈哈一笑,笑声中充满了嘲讽的语气:“天狼大人,您可真会开玩笑呢,您动用皇上的金牌,破坏以后还要跟他为敌,你这番说法,只怕皇上要是听了,定要先取你项上人头吧。说养寇自重都是轻的,就是定你个通倭之罪,你也无话可说。”

    天狼知道卢镗的气没有消,对自己更是成见颇深,叹了口气:“卢将军。你知道吗,我选择汪直而不是陈思盼,完全是出于公心。只是因为两害相衡取其轻,陈思盼是不可能跟我们讲和的,他得到了倭人和西班牙人的支持,只会更凶残,更疯狂地抢劫沿海城镇,攻击我们运往南洋的远洋贸易船,你是福建水师提督。跟陈思盼打过交道,应该清楚他的为人才是。”

    卢镗重重地“哼”了一声:“陈思盼是什么样的人我当然清楚,我也知道他不可能真心归顺朝廷。但就他那点本事,跟汪直比那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要消灭陈思盼很容易。可消灭汪直的机会。也许只有这么一次了,天狼,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

    那个医生总算缝完了最后一针,开始擦起头上的汗水,而他的助手则开始给天狼的肩膀上缠起厚厚的绷带,顺便抹上黄色粉末的行军补气散。天狼微微一笑,等这些人处理完了,退下之后。前甲板上只剩下他和卢镗地二人,天狼才低声说道:“卢将军。陈思盼固然不可怕,但可怕的是严世藩,你明白吗?”

    卢镗的脸色一变:“此话怎讲,天狼,小阁老这回也是为了平倭之事四处奔波,不管他在朝中如何陷害忠良,但这次,我真没觉得他是在为自己打算。他富可敌国,至于赚这通倭钱吗?”

    天狼冷笑道:“严世藩早已经富可敌国,这点不假,但只要皇上想要对他下手,那万贯家财,连同他严家上下的性命,一夜之间就会化为泡影,所以严世藩通倭,不是为了赚钱,而是为了给自己找一条以后避难日本的退路,他上双屿岛也是为了这个,想要汪直帮他引见岛津家的人。”

    卢镗半天说不出话来,最后叹了口气:“你们之间互相敌对,也是互相说对方的坏话,我姓卢的粗人一个,不知道你们谁说得对,但我还是认为,陈思盼好对付,可以留着以后收拾,汪直势力太强,这次又是难得的机会,消灭他最好不过,要不我们先灭了汪直,再消灭陈思盼,如何?”

    天狼一边把放在身旁的一身干净的红色无袖劲装套到身上,顺便套上一层软皮甲,一边回道:“不可,汪直的双屿岛虽然被攻陷,可是他外海的手下众多,如果汪直被我们所击杀,手下群龙无首,无人能控制,一定会打着为汪直报仇的名义疯狂攻击沿海各城镇,到时候要消灭这些流寇,不知道会有多麻烦,所以这次我选择了救汪直和徐海,而不是趁机取他们的性命。”

    卢镗沉声道:“可是我们可以先让陈思盼伏击消灭掉汪直的手下,然后再灭掉陈思盼,这样不就不用担心这些海贼了吗?”

    天狼站起身,海风吹拂着他的一头乱发,他摸了摸脸上的面具,仍然很牢固,心中也放下了心,笑道:“卢将军,可能你只想着军事上剿灭倭寇,但天狼自从来到东南以来,所见的事情很多,深知只要海禁令存在一天,即使消灭了汪直和陈思盼,新的倭寇还是会出现的,沿海渔民靠海吃饭,不让他们下海谋生,他们必然就会在汪直,陈思盼这样的头领煽动和带领下,下海为盗,现在勾结日本人和佛郎机人的路子已经有人走过,再有人这样做,也是驾轻就熟,所以胡总督说得好,消灭倭寇,还是得断其根本,铲除倭寇出现的土壤,才算治标治本。”

    卢镗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还是摇了摇头:“话说得是不错,可是你就这么放了汪直,又指望他以后能这么听话,可能吗?”

    天狼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汪直已经是海上霸主,金钱权势样样不缺,唯一想做的,就是能荣归故土,不做海上的孤魂野鬼,徐海也差不多是同样想法,所以他们这两个首脑人物是愿意接受招安的,这一年多来也确实没有再攻击过沿海的城镇,可以看出他们的诚意,这次双屿岛一战,汪直多年苦心经营的老家毁于一旦,而积累的财富也尽被倭人和西班牙人所瓜分,就算打羸,他也没了外援,更没了和朝廷讨价还价的本钱,所以让汪直帮我们收拾海上的群寇,慢慢招安,清除他们的势力,这是最稳妥的办法。”

    “一方面让这些海贼也能做些生意养活自己。一方面让汪直的手下慢慢地解散回家,成为良民,这是现在能想到的解决倭寇问题的最好办法了。卢将军。这个时刻,可千万不能作错误的选择啊!”

    卢镗冷冷地“哼”了一声,沉声道:“天狼,这只是你的想法而已,卢某为将多年,有一点是知道的,事情需要我们这些人来做。但出了事,也是第一个拿我们开刀,即使这是胡总督的意思。只要日后出了岔子,比如汪直降而复叛,你也是第一个要掉脑袋的人,如果你今天把这些倭寇和海贼们全部一网打尽。那再出什么事也怪不到你头上。”

    “我就不明白。为什么放着安全稳妥的办法不去选择,非要走这么一条凶险非常的路。你这样彻底得罪了小阁老,以后他会一直盯着你的把柄,就算汪直不反,他的几个手下若是有叛我大明的举动,你一样会被弹劾,丢官都算是轻的!我实在是弄不懂你到底图的什么?”

    天狼哈哈一笑,笑声中充满了豪迈与自信:“图什么?就图我大明的沿海百姓能永享太平。再也不用担惊受怕!再也不用担心被海贼倭寇弄得家破人亡!卢将军,我知道你是累世军户。当兵为将不过是沿袭祖辈们的道路,你所在意的,只是自己的官位与军功,可我天狼并不希罕这一身飞鱼服,若是让我违背自己的良心,只求讨好上司,那这个锦衣卫不当也罢!”

    卢镗一动不动地看着天狼,仿佛象是看着一个从异界过来的非常生物,久久,他才叹了口气:“你有自己的想法,卢某佩服,只是如果卢某换了是你,一定不会放过今天这个消灭汪直的机会。算了,这些事不多说了,反正你决心已下,我回答你刚才的问题,黑鲨号船快炮厉,现在他们为了让我们的水师战船能跟上,刻意放慢了速度,只挂了一半的帆,即使这样,我们也只能勉强追上,再加上这船上的几十门大炮,我大明水师,目前没有一条船可以跟这黑鲨号匹敌。”

    “即使是我的这艘旗舰靖海号,战士四百,有炮四十门,可是海上炮战,再坚固的船只也经不起火炮的打击,刚才你们打沉毁灭者号就是明证,黑鲨号胜在船速飞快,操作灵活,水手又是多年经验,技术精湛,我靖海号的速度不及他的一半,真要打起来,只怕要四五艘靖海号,才能对付一条黑鲨。”

    天狼的眉头皱了起来:“当真这么厉害吗?我大明堂堂的水师,就没一条可以与对抗的战船?”

    卢镗很肯定地点了点头:“不错,就是那俞大猷新练新造的水师战船,也是如此,我大明的战舰制造是有定式的,都是以当年郑和下南洋时的那种大福船为模板,这种船宽大结实,可载数百士兵,看起来是又大又威风,但失之笨拙,转向和速度均不出色,加上水师的新兵缺乏训练和实战,操船水平远不如汪直手下的这些老水手,所以真要打起来的话,只怕俞将军的新舰队,也不会是汪直的对手。”

    卢镗看着前面不紧不慢开着的黑鲨号,轻轻地叹了口气:“其实若是真的能如你所说,汪直真心招安,所部编成我大明水师,自然是极好的选择,只是这样一来,以贼为官军,军职,编辑,官位都难以安排,也会激起其他将军和军官们的不满,到时候若是倭寇们得到的军饷和装备比正规军更多更好,不排除会激起其他部队哗变的可能,这点我曾经和胡总督提过,可他不听,我二人大吵一场后,他便把我赶到这福建水师,唉。”

    天狼的表情越发地沉重,他喃喃地说道:“那看来还是不能让汪直的势力太大,不然以后军事上无法控制,也会让他生出反心。”

    卢镗的表情变得非常疑惑:“天狼,你既然选择了信任汪直,又说他愿意招安,为何现在又想着军事上为消灭他作准备?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天狼摆了摆手:“汪直毕竟是倭寇首领,他手下也多是凶残暴虐之徒,这次和议我看得很清楚,他和徐海是真心想招安归顺,可手下们却多是想在海上为盗匪一辈子,所以我们还是得作两手准备,再说了,以后汪直和徐海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手下们作岛兽散,成为流寇,再也无人节制,必定会无限制地攻击沿海各地,所以军事上一定要作好消灭他们的准备。”

    卢镗冷冷地说道:“若是那样的话,只怕水战上想胜过他们,至少要等十年以后,而且要建造大批的新式舰船,象黑鲨号这样速度快,火力猛的战舰才行,这需要巨额的成本,很可能要动用几年的江南税赋,这是皇上万万不可接受的,天狼,所以我劝你还是想办法让汪直老实听话,万勿生出反心,不然于国于你,都不是什么好事。”

    天狼微微一笑:“多谢卢将军的提醒。天狼谨记于心。”

    卢镗抬起头,远远地眺望了一下北边的海面,脸色微微一变:“看起来我们来得正是时候!”(未完待续。。)u

第六百一十七回 神兵天降

    ps:感谢书友闲人访道的打赏鼓励。

    天狼循声看去,只见远处大约十里外的海面上,横着一大一小两座岛屿,如两座黑色鲸鱼背,而两座岛屿之间约两三里宽的海面上,火光冲天,杀声震海,百余条突击舰正在围着十几条大小,形状和大小与黑鲨号相似的战船,进入了短兵相接的跳帮作战,这些战船上喊杀声一片,到处都是手持刀剑的人在厮杀,而看起来有二三十条战船已经起了火,正在下沉,更是有些船已经沉到了水面以下,只剩下几根桅杆还露在外面。

    天狼的心中一动,果然这里已经开战了,而且一如大家的预料,在这个狭窄,水急,礁石众多的海域里,汪直集团的那些快速,火力强的武装快船完全无法施展,被早早埋伏的陈思盼军突击舰拦腰痛击。

    那些围攻武装快船的突击舰,很明显是从两侧而非正面接近武装快船的,应该是一早就潜伏在了这大小陈岛里的暗港或者乱石丛中,等对方的船队经过,再斩头去尾,拦腰横截。

    一旦陷入这些海盗们最拿手的跳帮作战模式,即使是汪直集团久经战阵的倭寇水手们,也难以抵挡,这会儿看起来已经损失过半了,只剩下十几条船还在坚持,而且照这架式不用一柱香的功夫,也会被斩尽杀绝,落得和前面一批一样被焚毁沉没的下场。

    黑鲨舰上,五根桅杆全部树了起来,挂满了白色的风帆,这会儿是刮着强劲的东风,黑鲨号是顺风而行,于是所有的帆都是迎风鼓起。第三层的桨速也明显地加快,看起来汪直徐海眼见自己的手下正在被一边倒地屠杀,心急如焚。已经顾不得等后面的卢镗舰队了,这会儿全速冲击。恨不得能马上飞进战场。

    而黑鲨号最高的那根主桅上,一个身手敏捷矫健,如同灵猿一样的家伙嘴里咬着几面小旗,手脚并用,爬上了主桅的顶端,向着卢镗的战舰队,打起了旗号。

    卢镗微微一笑:“看来汪直坐不住了,说是要先行进攻敌阵。催我们也加快速度,随他杀入,他们已经发现了陈思盼的主船烈风号,准备直取烈风号,也催促我们全速跟进,只要打掉烈风号,那就可以一举取胜。”

    天狼的眼中寒光一闪:“不,卢将军,不要照汪直的打法,他要对上烈风号。就让他自己去,我们的目的是既要争取全歼陈思盼一伙,不让他们跑脱一条船。又要尽可能多地消耗汪直的手下,让他的实力减弱得越多越好,若是跟着他直接杀入敌阵,轻易地打掉烈风号,那陈思盼的手下就会四散而逃,以后再想收拾,就困难了。”

    卢镗先是一愣,转而大笑起来:“天狼,想不到你居然也能如此坑害盟友。你当心汪直知道了你的计划,会跟你翻脸成仇!”

    天狼冷冷地说道:“盟友本就是基于利益上的共同体。他们毕竟是倭寇,不能让他们的实力过强。这样会增加他们讨价还价的本钱,也会增加他们降而复叛的可能,只有让他们的手下,尤其是那些主战派死个七七八八,才方便我们更好地控制汪直团伙,现在两伙海盗和倭寇大战,在我眼里不过是狗咬狗,死得越多越好,免得以后难以安置,卢将军,只需要注意两点,不能让汪直和徐海有生命危险,也不能让陈思盼团伙有大量的逃脱,继续为祸,这就足够。”

    卢镗点了点头:“我明白了,你就看我的吧。”他转身奔向了后面桅杆上高高的将台,挥起令旗,沉声道:“众军听令,左翼四十条战船由张千户统领,包抄敌船左翼,右边五十三条战船由李千户统领,合围敌军右翼,中军四十条战舰,紧跟我靖海号的行动,作好准备,一旦左右翼战船到位,便鸣鼓而进,满帆出击,务求击沉陈思盼所部的全部战船!”

    周围的亲兵们个个精神抖擞地行礼抱拳,中气十足地喝道:“是!”

    大陈岛的海岸线上,几百名黑衣劲装,持刀驻剑的大汉们,正警惕地围成一圈,圈中的核心,则是沙滩上的一把金背座椅,一身绸缎长袍的严世藩,正坐在金背座椅上,手里拿着一只了望筒,近在咫尺的海面上,突击舰与武装商船的殊死搏杀他视而不见,却用着那只邪恶的独眼,死死地盯着南边海面上正在机动包抄的明军战舰。

    白面无须的金不换穿着一身上好的红衣黑袍,戴着方帽,典型的东厂高官打扮,整个人的精气神儿似乎又找回了几年前身为东厂厂督时的那种,只不过在严世藩面前,仍然是赔着笑脸,微弯着腰,说道:“小阁老,是不是卢将军前来助战了?”

    严世藩放下了手中的了望筒,眼皮跳了跳,干咳了一声:“我没有叫卢镗前来助战,只是让他在双屿岛北边封住汪直逃跑的通道,可他现在却出现在这里,看起来还摆开了攻击阵型,只怕这其中有诈。”

    说到这里,严世藩的眉头一皱,指着冲在最前面,如离弦之箭一般的黑鲨号,问道:“这船不是我大明水师的,看起来倒是有点象前面那些给打沉的汪直方武装快船,可是速度居然如此之快,有谁认得这是哪家的战舰?”

    一名水师军官打扮的将领冲着严世藩一抱拳:“小阁老,您说对了,这艘就是汪直的座舰,著名的黑鲨号!”

    严世藩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什么,黑鲨号?这么说汪直逃出来了?”

    那名将领名叫朱天奇,乃是卢镗的副将,这次严世藩来这大陈岛坐镇指挥,就是卢镗派了五条战船护卫而至,而带队的,就是这朱天奇,也是跟随卢镗多年的一员战将了,多次和汪直集团交过手,是以对汪直所部的战船。尤其是这条黑鲨号,一目了然。

    朱天奇正色道:“只怕正是如此,看黑鲨号行进的方向和速度。是直冲着战场中陈思盼的旗舰烈风号过去的,我看那汪直定是被卢将军所追击。逃到了这里,一看这里也在打仗,无处可逃,干脆就心一横,想要横冲战场,或者是打沉烈风号,制造混乱,以趁机脱身。”

    严世藩突然抬手打了朱天奇一个耳光。朱天奇都没看到他怎么出手的,只觉右脸一脸,接着眼前就是金星直冒,他惊讶地捂着半边开始发红的脸,说道:“小阁老,您,您这是?!”

    严世藩破口大骂道:“脱你奶奶个熊的身!怪不得总是汪直的手下败将,连人家的意思都看不清楚,还以为汪直是给卢镗追击至此的。你们水师的那些破船能跑多快,本官这一路前来最是清楚不过。看这汪直现在冲击的速度,就你们的战船能跟得上?就算汪直是给追到这里的,他脑子进了水要在后有追兵的情况下直冲战场。奔着烈风号过去?他就不会绕个弯逃命?你说你这脑子里装的都是些啥啊。”

    朱天奇给骂得哑口无言,半天,才挤出一句话:“那,那小阁老的意思呢?”

    严世藩咬牙切齿地说道:“定是那天狼这回跟汪直联手,用皇上给的金牌逼卢镗听令于他,卢镗现在摆出这架式,要消灭的绝不是黑鲨号,而是陈思盼的舰队,朱天奇。你说,要是卢镗所部现在攻击陈思盼。结局如何?”

    朱天奇不假思索地回道:“回小阁老,我福建水师的战舰一向是针对陈思盼这种跳帮抢劫的突击舰所设计。虽然打不过汪直的武装炮船,但对付突击舰却是游刃有余,现在我福建水师已经完全展开,左右两翼都已经迂回到了战场的两边,只要中军的四十条战船开始突击,那就能合击陈思盼,这里水道狭窄,又沉了几十条船,极难机动,一旦我军战船杀入战场,又是顺风,一定可以全歼陈思盼所部,当然,黑鲨号也是跑不了的,小阁老,您真是神机妙算,一举就能把两大海贼势力全部消灭,太厉害了!”

    朱天奇正说得口沫横飞,只觉得左眼一花,左边的脸颊上又挨了一巴掌,右边耳朵里却灌进了严世藩的吼声:“说这么多显得你能耐是吧!直娘贼的福建水师,狗日的卢镗,老子的苦心计划都给你们毁了!”

    朱天奇就是再笨,也听出严世藩的愤怒了,他也是个人精,一路靠着逢迎上司才坐到了这副将的位置,哪还敢再开口,悻悻地捂脸退下。

    严世藩骂了几句后,突然扭头对着朱天奇吼道:“躲什么躲,现在本官要上你的船,咱们这就撤!”

    朱天奇本想多嘴问一句为何不与卢将军会合,但话到嘴边想起了自己刚挨的两个巴掌,赶快又生生把话咽了回去,恭敬地退下。

    金不换的眉头皱了皱,说道:“小阁老,就算卢镗给那天狼控制了,可您毕竟是这里的最高长官,若是能消灭陈思盼,也可以说是您指挥有方,为何要把这大功拱手让给他人呢?”

    严世藩恨恨地说道:“金公公,你有所不知,那天狼能调动卢镗,就是因为他手上有胡宗宪给的御赐金牌,见牌如面君,我跟此贼深仇大恨,他现在有了这尚方宝剑,就是在这里取了我的命,也是一句话的事,此地不可久留,走为上!”

    金不换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回头对着远处护卫的那些刀客剑手们沉声喝道:“全都回船上,准备撤退!”

    偌大的沙滩上,黑色的人流如同退潮一般,纷纷散去,奔向了一里开外停在岸边的五条水师战船,严世藩的屁股离开了他的那把黄金座椅,两个还在他身后的手下连忙把那把椅子也搬开,向着远处迅速奔去。

    只剩下一个身形娇小,全身都裹在黑衣里,头上罩着黑布,只有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露在外面的护卫还站在严世藩的身边,玲珑有致的身材,前突后鼓的体形分明出卖了这是一个身材极棒的女子,怔怔地盯着远处卢镗的水师,一言不发。

    严世藩冷笑一声:“凤舞,怎么了,你又后悔了吗?是不是你的心上人这回又胜了我一次,你高兴了?我可提醒你一句。这回你害得他够惨,接下来还会继续害他,你觉得天狼知道了你做的这些事情后。还能放过你?”

    凤舞的美目中泪光闪闪:“严世藩,你闭嘴。他答应娶我的,就一定不会食言,总有一天他会明白,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好!”

    严世藩哈哈一笑:“哦,是吗?那这样好了,我把到目前为止你们父女对他做的事情都跟他说说,看看他是不是会这样认为?”

    凤舞的身子晃了晃,几乎要摔倒。她咬牙切齿地说道:“严世藩,你要是敢透露半个字,我就跟你拼命,你这辈子再也别指望我和我爹会跟你有任何交易!”

    严世藩的独眼里充满了淫邪的神情,在凤舞那令人喷血的胸部扫来扫去,不怀好意地说道:“凤舞,都说一夜夫妻百日恩,我可是你生命中的第一个男人,你这么恨我又是做什么呢,那天狼看着不错。实际根本不解风情,又怎么可能跟我的床上功夫比,以前我对你是有点粗鲁。我保证以后。。。”

    凤舞再也听不得他的这些淫词浪语,素手一挥,就向严世藩的脸上打去,却被严世藩轻轻一抬手,手腕处被两只手指牢牢地夹住,再也伸不出半分。

    “唉,这么多年过去了性子还是这么烈,何必呢?咱们有过协议,这次合作了之后。你去跟你的天狼,我继续做我的小阁老。大家相安无事,不是很好?只不过嘛。我这里永远给你留着一条后路呢,你的好处我严世藩忘不了,正妻之位一直空着,就是给你留着的呢。”

    凤舞几次想从严世藩手里抽出玉掌,可却是给严世藩牢牢地卡住了酸劲,半点力都使不出来,情急之下,朱唇一张,一口玉唾喷出,直袭严世藩的面门,严世藩的眉头一皱,侧脸闪过,手上却微一松力,让凤舞趁机插回了手。

    凤舞一边揉着自己发红的玉腕,一边恨恨地说道:“恶贼,你死了这条心吧,我就是死,也不会再跟你有任何瓜葛,这次的事情是我爹跟你的交易,也是我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你别指望拿我的秘密来要挟我,此事一毕,我自然会向天狼说清楚所有的事,他要杀要剐,我都无怨无悔,以后我也再不用提心吊胆,良心有愧,严世藩,我凤舞哪怕在阳光下死,也不愿意再在黑暗中苟活!”

    严世藩不停地“啧啧”咂嘴:“何必这么要死要活呢,只要你不说,我不说,天狼永远也不会知道你做过的事,这次你我联手把那事给做了,天狼以后除了你还会娶谁?放心吧,虽然这个人很讨厌,我也恨不得杀了他,但看在你爹和你的面子上,我也可以饶过他一回,毕竟跟你爹的合作是长期的事,你说呢?”

    凤舞默然无语,最后轻轻地叹了口气:“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做,按原计划行事吗?”

    严世藩收起了刚才那副轻浮孟浪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点了点头,说道:“这里的事情也就这样了,我不能让天狼在这里碰到我们,现在就起帆回宁波,下一步嘛,还是按计划进行,凤舞,这可是决定你以后能不能得偿所愿的关键一步,可千万别犹豫心软哦。”

    凤舞咬了咬牙,冷冷地说道:“这个不用你提醒。”一转身,她的身形便闪到了三丈开外,几个起落,便奔得成为一个不大的黑点。

    严世藩摇了摇头,冲着一边怪石磷峋的礁石,笑道:“我亲爱的岳父大人,来了这么久也不跟小婿打个招呼吗?”

    陆炳一身黑衣,阴沉着脸,蒙面的黑巾已经被扯下,三缕长须在海风中乱舞着,黑里透红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喜怒哀乐,一步步地走到了严世藩的身边,每一步,脚下的石块都给踩成了粉末状。

    严世藩微微一笑:“岳父大人的武功又有长进,可喜可贺!”

    陆炳的声音如金铁相交:“可惜还是给你发现了,严世藩,你对我女儿就不能客气点?堂堂当朝重臣,说话跟个市井流氓无赖似的,难怪凤舞这么恨你。”

    严世藩哈哈一笑:“只怕凤舞最恨的不是我,而是你这个为她安排了人生,逼她做了那么多不想做的事情的父亲吧。”

    陆炳的眼中神光一闪,冷冷地说道:“这是我父女间的家事,你就不用多操心了。你我的合作,也只限于这一回,这点是我们事先言明的。可是你违背协议,居然想要害天狼的性命,若不是天狼胆色过人,这会儿已经死在双屿岛上了,严世藩,如果你害了天狼的命,我必杀你报仇!”(未完待续)

第六百一十八回 碧血长空

    严世藩狡猾地一笑:“我这不是为你检验一下下任女婿的成色么,若是他就这么在双屿岛上挂了,那也没本事娶你陆总指挥的千金吧,您可是希望他接任下任总指挥使的,不表现出点过人的能力,又怎么能让您的几个亲生儿子服气呢?”

    陆炳重重地“哼”了一声:“行了,你反正怎么说都有理。天狼这回的表现让我很满意,你以后别再害他,东南平定后,你可以继续暗中做你的生意赚钱,反正这回你也跟岛津家扯上关系了,就算陈思盼完了,你也没什么损失。以后我会想办法让凤舞拴住天狼的心,不会跟你继续作对的。”

    严世藩点了点头:“那样对我们都有好处,陆大人,接下来的事,可别让我失望哦。”言毕,他的身形似大鸟一般,诡异地浮到了空中,足不着地,居然就这样凌空飞向了远处的大船,只剩下陆炳站在原地,看着远处的舰船,若有所思。

    天狼站在靖海号的前甲板上,目光炯炯,耳边不停地传来身后十丈处的指挥台上,一条条传令军士们向卢镗作的汇报:“禀报将军,左翼张千户已经就位,正在请示下一步的行动。”

    “禀报将军,右翼李千户所部已经作好攻击准备,等待您的命令!”

    卢镗仍然一言不发,冷静地看着五里外的洋面上,两派海贼们正在作的生死搏斗,这会儿黑鲨号已经冲进了敌阵,搅得一片天翻地覆,陈思盼果然留有后手,在大小陈岛的背面还埋伏了三十多条快速战船,完全不是跳帮突击舰。而是在舰首加了锋锐的冲角,专门用来撞击敌舰侧面,一下就能象刀劈豆腐一样把木制战船切成两半的冲击舰。看起来那些第一批给击沉的武装炮船,就是以这样的方式给一下子打沉的。

    可是汪直这回有了充分的准备。完全不作停留,横冲直突,这些冲击舰没有挂帆,完全是靠着两到三层的桨手合力划船,速度上还是比起黑鲨号略逊一筹,而早有准备的黑鲨号这回在两侧都安排了炮手,有敌船接近到三十丈内就开炮轰击。

    陈思盼那些为了追求速度而放弃了皮盾和厚木甲防护的突击舰,往往挨不了两三炮就会燃起熊熊烈火。继而在原地打起了转,再也无法前进一步,而身上着了火的水手们,则象下饺子般地往水里跳,还好这里是块礁石众多的浅海,鲨鱼也很少光顾,要不然若是象在双屿岛外那样的深海,就会又为鲨鱼们奉上一场饕餮盛宴了。

    也有些突击舰想要冲过来,船头的水手们奋力地扔过各种爪钩与绳绊,企图象毁灭者号做的那样。先钩住敌船,再跳帮过来肉搏,天狼只看到徐海的身形不停地在船上穿梭。跳跃,飞刀一次次地出手,割断那些刚刚搭上来的绳索与爪钩,不少正在攀爬的陈思盼军海贼们爬了一半,便惨叫着落到了海里,却是没有一人能够跳上黑鲨号。

    汪直则仍然站在黑鲨号的最前方,沉着地控制着方向舵,一边的毛海峰举着大盾,舞得水泼不尽。从两侧的敌船上打过来的弓箭,铅丸。飞刀,斧头等物。全都被他击落在地,却是没有一样能击中汪直,也没有让他的动作停下哪怕瞬间。

    天狼心中暗暗地感叹,这汪直的黑鲨号果然厉害,大有一条船干掉陈思盼二十多条战舰的趋势,就这一会儿功夫,已经打得十五六条陈军战船起火下沉了,离着那条最大最高的五层西班牙大帆船烈风号,这会儿也不足百丈的距离。

    可是汪直的其他手下们,这会儿却几乎被解决得七七八八了,原来象狼群一样围着那十七八条武装炮船的数十条突击舰,陈思盼的水手们已经纷纷在举刀庆祝,还有些机灵的开始向自己的突击舰上回爬,更是有十几条舰已经开始掉转方向,向着黑鲨号迎来了。

    只是陈思盼的手下们没有一个人把已经展开的卢镗水师当成敌人,也许在他们的潜意识里,这会儿还希望卢镗所部能加入战斗,一起干掉汪直的这条最后的黑鲨号呢。

    天狼回头看了卢镗一眼,只见卢镗也是手握将旗,在看着自己,显然是在等自己的信号,天狼微微一笑,点了点头,运起内力,高声道:“卢将军,开始吧。”

    卢镗高高举起了将旗,中气十足地喝道:“众军听令,挂起风帆,直冲敌阵,除了黑鲨号外,所有的都是敌舰,全部坚决击沉!”

    战鼓急擂,杀声震天,炮声隆隆,硝烟弥漫,火光映红了整个海面,而惨叫声和怒骂声,以及刀剑相击的声音也在整片水域中来回激荡,自从卢镗下令全线突击以来,已经过了一个时辰,日头开始西垂,可是从着火战船上冒出的熊熊烈焰和腾起的黑烟,却是遮天蔽日,让所有的官军或者是海贼们,几乎都是在阴影中作战。

    天狼狠狠地一刀狼牙袭首攻出,把对面的一个身长八尺,壮如铁塔般的赤膊壮汉的脑袋砍得飞上了天,鲜血从颈腔中喷泉也似地上涌,可天狼这回不想再象屠杀西班牙士兵们那样弄得那么血性,杀性大发,因为后面还跟着不少卢镗部下的官军,他怕自己万一真的控制不住,又会不分敌我地一通乱杀,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让自己少碰到血,他发现鲜血能诱发自己体内的狂暴因子,让自己变身成一头嗜血狂狼,以各种残忍血腥的手法无休止地杀戮,这也许正是威力巨大的天狼刀法真正的邪门之处吧。

    所以天狼很快地飞起一脚,把这具无头尸体踢得直飞出去,远远地传来一声某物入海的声音,而在地上乱滚的那颗人头,则不知被哪个小兵顺势抱起,如获至宝似地挂到了腰间,这个行为甚至引起了周围七八个小兵的眼红,跑过来你争我夺起来。

    天狼叹了口气。擦干净了脸上的血迹,这一个多时辰来,他见了太多这样的场景。开始还觉得奇怪,后来一下子明白了过来。明军战后统计军功,完全是看斩首数,这点和北方的边军是一样的,但海战时往往会把敌船打沉,尸首都捞不到,要取得首级自然难上加难,往往杀十人也不见得能得一首。

    所以象刚才那条大汉那样给自己完整取下的首级,自然就成了军士们战后得功的稀罕之物。自然要一阵争抢,更是有些滑头之辈,不再与敌搏斗,而是专门跟着天狼,由于天狼武功高绝,杀人往往只是一两下,尸体也能落到船上,而每到这种时候,总会有些人兴冲冲地上来收割人头,往怀里一抱便奔回主船。也不再冒险作战了。

    天狼只记得自己已经跳过了二十七条船,至于杀了多少人,实在是数不过来了。估计也不下三百,这些海贼们往往身体强壮,武功简练实用,绝不拖泥带水,可是毕竟都是些沿海的渔民百姓出身,没有学过上乘的武功,更是几乎全无内力,所用的武器碰上自己的斩龙刀,自己不用内功几乎都是一削就断。往往连人带武器一下就斩成两段了,就象刚才的这个赤膊大汉。尸体的手上还握着半截给削断的厚背开山刀的刀柄呢。

    天狼身后的水师官军们开始欢呼起来,主桅上的黑色骷髅海盗旗已经被一个官军一刀砍断了系着的绳索。从空中落下,这标志着夺船战已经取得了完胜,甲板上再没有一个还在抵抗的敌人了,二十多具无头尸体横七竖八地散落在甲板上,还有十几个俘虏垂头丧气地蹲在地上,眼神中已经尽是恐惧。

    天狼环视四周,战斗已经接近了尾声,陈思盼所部的突击舰与装着冲角的冲击舰,已经被击沉或者夺取了近二百艘,剩下的只剩下二十多条船还在作着最后的挣扎,由于战场是在这个狭窄的两岛之间水域,卢镗所部在战前又完成了合围,因此陈思盼所部连一条船也没有逃得掉,现在黑鲨号已经搭上了那条最大最高的陈思盼座舰烈风号,两船上的水手们正在烈风号的五层甲板中的每一个角落里作着搏杀。

    黑鲨号在冲到烈风号之前遭遇了至少四五十艘敌船的拦截,虽然没有让一个敌兵爬上本方的甲板,或者没有让本船挨过一下撞击,但也为此打光了所有的炮弹,等冲到烈风号跟前时,已经是有人无炮的一艘空船了,被迫选择了自己最不擅长的肉搏模式,甚至为了避免本船被烈风号两侧的重炮击沉,而没有敢选择侧而接舷这种最常规的方式,而是选择了船头相接,再从对方的主锚爬上前甲板的模式。

    好在烈风号上的陈思盼也被黑鲨号来势汹汹,一路击沉数十条本方战船的气势所震慑,更不知道黑鲨号是不是还有炮弹,因此也不敢直接和黑鲨号侧面炮战,而是选择了迎头撞上,这一下正中汪直的下怀,在撞上的一刹那,黑鲨号上所有的桨手和炮手已经离开了下面两层甲板,换上了刀剑兵器,披上了皮质护具,只等两船一交,便纷纷爬上烈风号的甲板,杀成一团。

    一边靠着兵多,另一边仗着人猛,半个多时辰的时间打得是难解难分,期间卢镗的战船和陈思盼的手下也纷纷凑上前来,搭上烈风号的侧舷,冲到对面杀成一团的前甲板上混战,围绕着这条旗舰的双方战船越来越多,几乎所有的船长们也意识到这场烈风号上的肉搏战将会直接决定本次战斗的胜败,若是陈思盼能胜出,击毙汪直,还有突围而出的可能,反之就得在这里全军覆没了。

    天狼深吸一口气,清啸一声,直接跳上了自己所处的这条突击舰的船头,双足在船首的木质冲角上轻轻一点,身形如大鸟一般,飞向了十几丈外的另一条已经空无一人的突击舰,在一片军士们的惊呼声中,稳稳地落在舰后的甲板上,紧接着借着深蹲下地的力量,人如同一只压紧的弹簧,再次高高弹起,这回直接跃上了四五丈高的主桅,踩着主桅的帆布,以及挂在这主桅上的另一条战舰上抛过来的绳钩。如空中飞人一般,三两下就跃上了边上的一艘刚刚夺取了那条突击舰,官兵们正在回船的明军战舰。

    如此这般。天狼在已经结束战斗的舰船间跳来跳去,翩若惊鸿。而打得兴起的他早已经把身上的那件皮制护甲自行扔掉,只剩下里面的一身黑色无袖短衫,一头狂野的乱发在海风中飘荡着,而他那潇洒的动作和神奇的轻功更是让不少明军官兵甚至是给押往明军战船的海贼俘虏们都停下来,望着空中这个跳动的精灵,拍手喝起彩来。

    只小半柱香的时间,跳过了十几条战船和空船后,天狼便顺利地落到了烈风号上。这里的战斗也已经进入了尾声,随着围过来的明军战船越来越多,登上烈风号的明军军士们也是沿着一条条的绳钩,或者是踩着两船间的踏板,不停地涌上烈风号的前板上,下面四层的战斗已经停止,结束了战斗的明军士兵们正押着俘虏,从各个舱门出来,而顶层甲板的战斗也已经只剩下了前甲板的一小块区域,遍地的尸体中。还有三个浑身是血的家伙,仍然挥舞着兵器,与自己的对手格斗着。

    “啊”地一声狂吼。整个甲板都剧烈地震动了一下,空中闪过一声怒雷般的巨响,正是毛海峰的那条两百余斤重的金刚巨杵,抡起了一个大圈,又以泰山压顶之势砸了下来,其势哪止千斤,按说能接他这一杖的人,世间少有,可是对面的一条身长九惊。肌肉发达得如同大猩猩的光头巨汉,手里拿着两只每个至少有八十斤重的紫金大锤。双臂上举,一招天王托塔。硬生生地架住了这雷霆万均的一下。

    天狼落在了甲板上,却只见卢镗也在一众亲兵的护卫下,驻剑立于船上,他的这把双手长剑上已经早被鲜血染得透红,而精钢打造的剑身上,也崩坏了十几个肉眼可见的小缺口,可见今天他手刃了多少贼兵,只是这会儿他却没有任何出手的意思,笑眯眯地站在一边,手下的数百名亲兵已经把前面的这块战场围得水泄不通,一百名弓箭手已经弯弓搭箭,瞄准着正在作生死搏斗的三对人。

    卢镗看到天狼,微微一笑:“天狼,你来得晚了,看来轮不到你出手啦。”

    天狼点了点头,看了一眼正在格斗的三对人,那个光头巨汉对上毛海峰,二人用的都是重兵器,势大力沉,每一下都是硬碰硬的较量,几乎每次正面对撼都能震得整条船摇一摇,只是毛海峰的气势好象开始占了上风,这会儿频频主动出击,而对面的光头巨汉却只能拙于招架。

    而徐海的长短两把雪花亮银刀,舞得如风车一般,对着对面一个使着三尺长剑,书生模样的中年人招招夺命,他的身上有四五道细细的创口,鲜血横流,可是却毫不在意,嘴里虎吼声连连,长短双刀也是一刀快似一刀。

    对面那名书生模样的人,脸形瘦削,一对三角眼四处张望着,他的剑法非常高明,速度极快,身形也似游鱼一样滑溜异常,脚下踏的却是道家正宗的玄门步法,二人武功各擅胜场,一时间看不出胜负。

    汪直对上的则是一个五十多岁,须发如猥刺的红脸老者,汪直还是第一次在天狼面前使出兵器,他用的乃是一把厚背开山金刀,刀法却是大开大合,虎虎生风,时不时打出的掌风凌厉,击中的船帮或者甲板处无不是木屑横飞,而那名红脸老者则使的是一把九节钢鞭,五六十斤重的兵器在他手上如同一根烟斗一般,举重若轻。

    更神奇的是这名红脸老者的钢鞭用的居然多是打穴的判官笔或者烟袋路子,能把这样的外门功夫练得如此厉害,实在是匪夷所思,二人之间的出手如电光火石一般,转眼便能过出五六十招,而每一下双掌相击之后,连站在十几丈外的天狼也能感觉到强烈的气浪袭来,身后的那些武功不济的亲兵们更是有些会给震得几乎站立不稳,后退几步。

    卢镗指着那名光头巨汉,说道:“此人乃是陈思盼手下的头号悍匪,号称铁罗汉的李光头便是,原是南少林的弟子,因为犯了色戒被赶出寺门,就此下海当了海贼,其人一身硬桥硬马的少林正宗功夫,所使双锤加起来重达一百七十斤,这些年也不知道有多少来往商船的护卫给他砸成了肉饼。”

    天狼微微一笑:“确实有几分蛮力,只是看起来他的力量不及那毛海峰,这会儿已经气息沉重,步伐散乱,口鼻间开始渗血,应该是受了内伤了,再打下去,不出三十招,必死无疑。”(未完待续)

第六百一十九回 枭雄授首

    卢镗接着指着那名使剑书生道:“这个就是卢镗的狗头军师萧显了,此人一肚子的毒计,陈思盼以其为智囊,而他原来也是出身岭南名门衡山派的高手,论辈份还是前衡山派掌门盛大仁的师叔辈,只是此人阴险毒辣,为求功名不惜加入东厂,后来东厂失势,他干脆就进了陈思盼的集团,不过其武功剑术仍然是顶尖高手,你也能看得出来。”

    天狼点了点头:“这人的武功很高,内力也是正派的玄门底子,徐海的刀法凌厉迅速,但是他的剑上有一股子缠字诀,往往能卸掉徐海刀法的来势,本来是有些优势的。不过我看此人酒色过度,印堂间有一股青黑之气,而喘息声也渐渐地重起来,只怕内力运行已经开始出现问题,久战恐怕对其不利。”

    “而且随着本方的败局已定,他开始不停地在打量四周,想要找退路,气势上已经弱了三分,而徐海则年轻少壮,虽然现在不占优势,甚至还受了伤,但从他的吼叫声就能看出他志在必得的决心,如无意外,百招之内,徐海当可将此人击倒。”

    天狼的眼睛落到了另一边最后一对还在打斗的两人身上,说道:“那个红脸老者想必就是贼首陈思盼了吧。”

    卢镗微微一笑,说道:“不错,正是陈思盼,他也是成名多年的海上巨寇了,一只九节钢鞭下不知取过多少成名英雄的性命,在汪直出现以前,乃是海上公认的头号高手,你看他这么重的钢鞭,却能拿出点穴擒拿的招式,但若是用起横扫八方的尉迟鞭法。也是威力十足,这会儿跟汪直在一对一的较量,大概招数声势大的用处很小。所以就以快打快,估计他也知道自己的两个手下不是对方的对手。想尽快解决了汪直后去帮忙。”

    天狼摇了摇头:“汪直能当上倭寇的头子还是有道理的,不仅操船功夫近乎神技,武功也是如此高强,放到中原的正邪各派,当一派掌门都没有问题,你看他的刀法里有魔教的三才三反刀,华山的两仪刀法,洛阳金刀。巫山派的五虎断门刀,居然还有几招精妙的招数是我也认不得的,也不知道他是出自何派,居然可以学到如此多上乘的武功。”

    卢镗哈哈一笑:“天狼,你有所不知,汪直以前跟着许伦下海讨生活的时候,经历恶战无数,他自幼时就遍访名师习武,正邪各派的刀法都会不少,在海上经历的实战多了。便对中原各派的刀法去芜取精,舍掉那些华而不实的虚招,留下的都是致命杀人的刀法。还跟日本的七八个剑术流派有过交流,你看他的刀法中有不少失传已久的唐代陌刀和横刀的刀法,和普通的中原刀术不是一个路数。”

    天狼看得目不转睛,他自己就是使刀的好手,自然对刀法的理解和领悟远远异于他人,汪直的刀法,当真是妙到毫巅,甚至可以毫不客气地说,是自己习武以来。在世上见过的使刀功夫最高的人。

    汪直的一把厚背开山刀,乃是海中万年的玄铁所打造在。名叫锯齿虎鲨,刀柄雕成骷髅状。而刀背多有锯齿,刀头弯曲,居然还使出不少吴钩的招数,可劈可刺,可点可锁,已经完全不局限于一两门精妙刀法了,自己也是看得如痴如醉,心中一直在想着若是汪直这样出招,自己当如何应对,想来想去,也只能大概推测和汪直过招,只怕要到三千招后才会分出胜负,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一声沉闷的巨响传来,伴随着半声闷哼和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天狼的视线转向了毛海峰和李光头那里,只见李光头的左手铜锤已经重重地落到了地上,直接砸穿了甲板,落到了下层,而他整个人“登登登”地连退了三大步,终于支持不住,瘫倒在地,而落地的时候右手铜锤也完全把持不住了,居然一下子砸到了自己的右腿,一声清晰的碎骨如粉的声音钻进了每个人的耳朵里,而李光头恐怖的惨叫声同时响起,他的嘴角边早已经鲜血横流,大口地喘着气,带着无数血沫。

    毛海峰面目狰狞,咬牙切齿地倒提着金刚巨杵,走到了李光头的面前,李光头的那只右腿膝盖处已经被砸成了一堆血泥,下半截小腿几乎和上半截大腿断了开来,若不是那枚巨大铜锤压着,只怕早已经断成两截了。

    可李光头顾不得喊痛,他双臂的肌肉都在发着抖,长时间的外力硬抗,输掉的一方的结局就是体内筯脉尽断,血液横流,李光头无力地看着毛海峰,咬牙迸出最后一句话:“别打头,让我爹娘在下面不至于认不出我。”

    毛海峰哈哈一笑,右臂一抡,金刚巨杵带起一阵腥风血雨,从侧面抡了一个半圆,重重地砸在了李光头的左脸之上,在整个脑袋飞砸得飞离脖颈之前,天狼很清楚地看到眼珠子和满嘴的牙全部飞了出来,而那个脑袋也被砸成了一个肉饼,从李光头的脖子上飞出去几十步,远远地落到了海里,李光头的无头尸体软软地瘫下,脖腔里开始慢慢地流出腥红的血液。

    毛海峰打烂了李光头的脑袋之后,仍不解气,重重地向他尸身上吐了口唾沫,然后飞起一脚,把这具铁塔般的无头尸体踢得凌空飞起,越过船帮,落到了海里,只有那半截给铜锤砸断的右小腿还留在甲板上,微微地抽动着。

    那个中年书生萧显目睹了李光头之死,肝胆俱裂,他本来已经被徐海越来越快,越来越强的刀法压制得攻多守少,十招里能反击三招就不错了,这一下更是吓得动作一慢,右手的剑一时竟然没有递出去,等意识到这一点已经晚了,一阵冰冷的寒意掠过了他右手的手肘处,紧接着右手肘以下再无知觉,他恐怖地发现自己的右手竟然已经齐肘而断,血液如喷泉般地从断肘处狂飚而出。

    萧显狂吼一声。也顾不得止血,两只腿连环凌空踢出,左脚撩击徐海的下-阴。右腿则踢向徐海的腰际,他指望着靠这两下能逼退徐海。然后转头跳海,或有万分之一的生机。

    徐海冷笑一声,左手的短刀一挥,划出一个光圈,一招光轮刀暴,直接斩上了萧显的迎面小腿骨,萧显甚至没觉得痛,就失去了半截小腿。而右腿则“呯”地一声,踢中了徐海的腰眼。

    徐海闷哼一声,只觉五脏六腑间一阵翻动,一张嘴,“哇”地一声喷出一口鲜血,吐得萧显满脸都是,而萧显的身体,也重重地落到了地上。

    徐海也是刚才看出了萧显的意图,不想给对方任何跳海的机会,所以才硬受这一脚。就是要断敌一腿,也断了他逃跑的可能,所以早早地运起了护体气功。虽然内脏受损,但一运气下,仍然可以发力。

    徐海哈哈一笑,右手的长刀脱手掷出,直入萧显的胸膛,把他整个人都牢牢地盯到了船甲板上,登时眼珠暴出眶外,气绝而亡。

    徐海杀了萧显后,仍不解气。一个纵跃跳到他身边,拔出长刀。左右手长短刀挥舞如风,直砍地上的萧显尸体。一阵血肉横飞,看得围观的众明军士兵个个目瞪口呆,不忍直视,而天狼则冷冷地看着徐海的刀法,每一刀下去后都是恰到好处,劈开皮肉,止于骨骼,利用骨骼的硬度不同而从刀上传来的那一点点手感区别收刀。

    一片腥风血雨中,徐海浑身上下如血洗,沾满了萧显的皮肉,而萧显的尸体,却被生生地砍成了一副骨架,内脏流得满甲板都是,却无半丁皮肉还留在那具骨架之上,场面极度的血腥残忍,而那副骨架却又如同一件艺术品,让人叹为观止。

    把萧显砍成一副血淋淋的骨架之后,徐海哈哈大笑,长身而起,浑身上下血肉模糊,状若厉鬼,与毛海峰一起放声长啸,声音凄厉恐怖,有如狼嚎,闻者无不心惊肉跳,更是有些胆小的明军士兵已经跑到船边,对着大海呕吐不止,巴不得早点离开这个可怕的地方。

    天狼心中暗暗感叹,徐海的飞刀神技自己早已经见识过了,他的飞刀不仅例无虚飞,更是可以象回旋镖一样地控制力量与旋转,自行再飞回来,刚才在冲击敌船阵时割缆绳时就露过这一手,右手发刀左手收刀,端地是神乎其技。

    可是他这长短两把快刀,也是一绝,招数干净利落,绝不拖泥带水,充满着压倒性的力量与速度,而能把萧显这样的高手生生削成一副骨架,更是反映出他的刀法不仅又快又狠,速度力量也是分毫不差,自己曾经和徐海在船上对过一掌,当时就感觉到此人内力也非常深厚,如果哪一天与他正面为敌的话,也不知是否能在两千招内胜过他。

    就在这时,最后还剩的一对也快要分出了胜负,陈思盼眼见自己的两个同伙先后毙命惨死,心中万念俱灰,跟汪直打了这么多招,深知自己今天不可能胜过汪直,而自己今天可谓全军覆没,手下非死即降,两个左右帮手也已经惨死,这会儿汪直与其说是在和自己过招,不过说是在抱着一副猫捉老鼠的心态在戏弄自己。

    想到这里,陈思盼咬了咬牙,突然鞭法一变,刚才细腻精巧的打穴控脉招数,变成了大开大合的尉迟鞭法,如黄沙大漠,长枪重槊,卷起漠天的风沙,周身的灰色真气也瞬间一通暴涨,花白的须眉更是如猬刺一样根根竖立,连衣服也开始鼓得跟个气囊似的。

    汪直的脸色微微一变,这是陈思盼准备暴气全力一击的架式,他不敢大意,向后退出三步,左手架着那把锯齿虎鲨的刀背,右手紧握着骷髅刀柄,周身的青气一阵暴起,须眉无风自飘,右膝略弯呈弓步,左腿向后退出半步,作出了完美的防御招数灵龟神御,只要挡住陈思盼这最后一击,便可一举将之击倒。

    陈思盼逼退汪直之后,哈哈大笑一声,慨然道:“汪直,就用老子的命,成就你的海神之名吧!不过你小子别得意。下一个就是你了!老子在地狱的门口等着你!”

    言罢他倒转钢鞭,向着自己的脑门上重重一磕,顿时砸得脑浆迸裂。白白的脑花子和鲜血混在一起,就象加了辣椒红油的豆腐花一样。喷涌而出,而这位一代海盗王的尸体,却仍然保持着死时的姿式,居然站立不倒。

    汪直这才意识到这陈思盼要的不是拼死一击,而是自行了断,免得落入敌手再受尽侮辱,心中不免一阵惨然,在海上他也与陈思盼争斗多年。虽然这些年自己占了上风,但陈思盼却从没有向自己服过软,也算是一方枭雄,这次自已把陈思盼消灭,今后海上的贼寇就只剩自己一家,想到他最后说的那番话,一种兔死狐悲的可怕凄凉,顿时象一片乌云也似地浮上了汪直的心头。

    毛海峰提着金刚巨杵,骂骂咧咧地走了上来,看起来他也是想把陈思盼打成一堆肉泥。以泄心头之恨,汪直一下子反应了过来,沉声道:“海峰。住手!”

    毛海峰的双目尽赤,声音中都带了哭腔:“义父,这狗贼毁我双屿岛,杀了我们那么多兄弟,就是今天这海战,又伤我们上万兄弟的性命,不把他碎尸万段,又怎么能出心中这口恶气?!”

    汪直摇了摇头:“算了,人死如灯灭。一切恩恩怨怨,死了也就罢了吧。”他现在的心里却是无尽的空虚和孤独。独霸七海的成就没有给他任何预料之中的兴奋,却让他心头的阴影越来越重。是啊,这回自己跟陈思盼可谓两败俱伤,陈思盼的数万手下今天全军覆没,没死的也都给官军俘虏,而他的藏宝更是随着陈思盼的死成了永远的秘密,自己虽然消灭陈思盼,可没有捞到任何实质好处。

    反观自己,多年经营的双屿岛老巢毁于一旦,积年藏宝更是这会儿给西班牙人和岛津氏分了个干净,几万忠心的部下死于此役,又需要一大笔钱来抚恤死者,而这次和岛津氏,西班牙人彻底翻了脸,以后又多了两个劲敌,看起来除了接受胡宗宪的条件,全盘招安外,没有任何别的出路,也不知道严世藩日后还会玩出多少花样来付自己呢。

    汪直越想越寒心,顿觉多年苦心经营,王图霸业,到头来却是万念俱灰,陈思盼死了,一了百了,而自己还要强撑着维持数万兄弟们今后的生计,想到这里,他居然有些嫉妒起陈思盼可以如此潇洒地解脱了。

    天狼轻轻地叹了口气,不管怎么说,他对陈思盼还多少有那么几分敬意,此人虽然打家劫舍,残杀军民,攻击商船,无恶不做,但死的时候也算是堂堂正正,是条汉子,比起那萧显来说,更具英雄气概,而他最后说的那段话,也在他心中产生了共鸣,天狼是清楚胡宗宪对汪直的真正态度的,现在汪直的实力损失惨重,又和日本人跟西班牙人同时翻脸,以后只有走招安这条路了,而他的结局,注定会是个悲剧。

    不过天狼很快恢复了平常的神色,对卢镗说道:“卢将军,巨寇陈思盼和萧显等人已经伏诛,你们福建沿海当可高枕无忧了,把这几个贼人的首级取下,悬首泉州港外,也是大功一件。”

    卢镗哈哈一笑,一挥手,身边的几个亲兵拔刀上前,把陈思盼的脑袋,还有萧显的脑袋一并砍下,用盐抹了,收入囊中,至于那倒霉的李光头,脑袋早给毛海峰打得飞到了海里,无从得证,也只能就此作罢了。

    汪直和徐海,毛海峰三人站在一边,人群中他们还活着的手下也都纷纷围了过来,上船时的一百余人,这会儿还站着的不到二十,多数也是浑身是伤,这些劫后余生的汉子,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悲伤与激动,一个个抱头痛哭,就连汪直,也是老泪纵横,站在原地,如泥雕木塑造一般,仿佛一下子苍老了二十岁。

    天狼走上了前面,对着汪直说道:“汪船主,恭喜你大仇得报,而我们约定的事情,还请放在心上。”

    汪直回过了神,脸上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说道:“天狼大人,这回你对我们可是救命之恩,汪某在此谢过你的大恩大德,至于招安之事,请你回去跟胡总督说,我汪直答应了,下个月初三,我会率领全部手下,前往宁波港,接受胡总督的招安。”

    此话一出,徐海和毛海峰都脸色一变,连那些还在痛哭的手下们也全都吃惊地抬起了头,毛海峰性子最急,连忙道:“义父,你没开玩笑吧。”

    徐海也正色道:“老大,这次损失如此惨重,收拾残局,重建双屿岛才是首要之事,现在就去招安,是不是有点太急了?”(未完待续)

第六百二十回 复命

    更是有几个凶悍的汉子嚷了起来:“老大,咱自由自在惯了,不能招安啊!”

    “老大,你若真的要招安,那俺刘七就回家娶老婆生娃儿了。~~~”

    “老大,咱可不能走梁山好汉的后路啊!”

    汪直突然厉声吼道:“全都住口!一个个都能耐了,我的话也不听了是吗?”

    年老的船长就象一头愤怒的雄狮,咆哮的声音在整个甲板上传播着,震得所有人一阵耳膜鼓荡,这下没有一个手下敢再开口了,就是再有意见,也只能恨恨地低着头不说话。

    汪直的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对天狼说道:“天狼大人,让你见笑了,我的兄弟们可能还有些不同的意见,不过我既然说了下个月初三宁波港相见,那除非我不再是老大,不然一定会遵守这约定而来,还请转告胡总督,请他一切放心。”

    天狼一时间也有些不知所措,历尽千难万险,成功居然来得如此容易,这让他有些不知所措,他定了定神,正色道:“汪船主,在下也觉得徐首领说得有道理,眼下你最应该做的,还是应该想办法收拾残局,如果有什么需要朝廷帮忙的,可以先提,我相信胡总督一定乐意伸出援手的。”

    卢镗也在一边冷冷地说道:“是啊,汪船主,今天一战,你虽然消灭了陈思盼,可是善后之事,也够你忙上一阵子的,我看你的兄弟们都不想现在就招安。你还是先统一一下认识的好。”

    汪直的眼中寒芒一闪,沉声道:“卢将军,今天你助我杀贼。这笔情汪某记下了,之前你跟着岛津氏和陈思盼他们一起来攻我双屿岛之事 ,我也不跟你计较,但汪某自信在自己的船队里说话还是算数的,我不置疑你带兵的权威,也麻烦你不要怀疑汪某说的话是不是有效,只要我还是这个船队的老大。那宁波港之会,就是风雨无阻。”

    卢镗冷笑了一声,把头扭向一边。不再说话。

    天狼知道汪直决心已下,只好拱手道:“汪船主,那天狼这就回去把你的意思转告胡总督,下个月初三。宁波港见。”

    汪直点了点头。转头对徐海和毛海峰等人说道:“孩儿们,咱们回黑鲨号。”

    在经过天狼的时候,徐海突然停了下来,低声在天狼的耳边说了句:“兄弟,当心凤舞,当心陆炳。”

    天狼的面沉如水,看不出一点表情,就这样冷冷地注视着汪直一行人经过了自己的身前。沿着缆绳和船板走向了黑鲨号,很快。这条武装快船再次扬帆出海,而众海贼们高吭苍劲的声音远远地随着海风传来:“爷爷我生在天地间,不怕朝廷不怕官,大海撒下罗天网,猛龙恶鲨罩里边。爷爷我生在天地间,不求富贵不做官,双屿岛上过一世,好吃好喝赛神仙!”

    卢镗的一张紫色面皮气得通红,骂道:“贼性不改。天狼,就这些人还要招安,你确定?”

    天狼叹了口气:“这事上我还是信汪直的,因为他没有别的退路,就算想过他们唱的那种逍遥日子,也只有跟朝廷合作这一条路了。”

    卢镗冷冷地“哼”了一声:“那可未必,也许转头他就能和日本人和西班牙人握手言和了呢,这种贼寇,骨子里并无忠义理念,一切逐利行事,胡总督的那个招安大计本就见不得光,加上这次得罪了小阁老,势必多方牵制,甚至会引那些清流派的官员们上书弹劾,能不能执行下去都是问题,两边都是阻力重重,就算汪直和胡总督有心,也未必能成事,天狼,你把自己的命运跟他们赌到了一起,实在是另人担忧啊。”

    天狼长叹一声,把手搭在了战船前的护栏上,抬头看着天上的太阳,随着硝烟的渐渐散开,已近黄昏的如血残阳显得格外的灿烂,天狼在心里默念道:“愿天佑我大明,天佑苍生,不要再让这和议出什么问题。”

    二十天之后,杭州府内的总督衙门,大堂之上空空荡荡,只剩下胡宗宪,徐文长和天狼三个人,最近的卫士也被打发到了五十步外的院墙外看守,而三人的脸上都是一脸的严肃。

    穿着大红二品官袍的胡宗宪叹了口气,放下了手中的一卷塘报,那是天狼在路上写的公文总结,详细地记录了一路之上的细节:“天狼,这回你真是太不容易了,我也没想到陆炳居然会跟严世藩合作,看来许多事情,都要作相应的调整了。”

    徐文长仍然是一身青衣文士的打扮,只是脸上再没了以往的轻松与潇洒:“部堂,学生以为,招安之事不可以荒废,难得汪直有心投靠朝廷,若是错过这次机会,海上不知道还要混乱多少年,就算严世藩和陆炳要搞鬼,我们也要以不变应万变,无论如何,先把招安之事促成,别的事情再慢慢来。”

    天狼换了一身崭新的飞鱼服,戴着黑色的方形官帽,他很少穿这种正式官服,但这回作为使者向胡宗宪复命,还是披挂整齐,这些天他一直在想着陆炳和凤舞接下来会做些什么,来杭州后也第一时间去锦衣卫的分部查过他们的下落,可是所有的锦衣卫都说二人在十几天前就离开了杭州,不知去向,还嘱咐要自己在这里好好协助胡宗宪,分明是不想让自己继续参与他们的下一步行动。

    天狼本来一直很担心陆炳和严世藩会对巫山派的屈彩凤下手,可是胡宗宪却说最近朝廷没有大规模的兵力调集,想那巫山派总舵有兵上万,易守难攻,即使是朝廷要剿灭,也得征发湖广,陕西,河南诸省的官军才行,这样的调动。象胡宗宪这样的总督一级是一定会知道的,既然没接到这个命令,那想必军事行动是没有的。这才让天狼放宽了心,暂时全身心地投入到接下来的招安议和之事了。

    胡宗宪没有回答徐文长,而是看向了天狼:“天狼,这事你怎么看?”

    天狼正色道:“我同意文长的意见,机不可失,我们做了这么多的努力,才让汪直松口。如果他到时候真的能强行压制众多反对意见,带着手下们来宁波招安,而我们若是闭门不纳。那汪直一定是颜面扫地,能不能继续当老大都很难说,他现在虽然回了双屿岛,可军报里却说当天夜里西班牙人和岛津氏就各自分了他的藏宝跑路了。汪直现在多年积蓄毁于一旦。之所以现在要提招安的事,只怕也是想急切地得到我们所发的第一笔军饷,以安定部下的人心。”

    胡宗宪满意地点了点头:“天狼说到点子上了,汪直本质上是个商人,之前一直拖着不松口,绝不是因为什么凤舞侦察之事,而是对招安的条件还不太满意,而当时他有积蓄。也能维持一段时间,跟日本人和西班牙人的关系也还不错。所以是我们得求着他招安,汪直对这点心知肚明,于是天狼你上岛时尽管态度强硬,但汪直却是绝不松口,这并不是靠了严世藩的挑拨,归根到底还是人家有这个实力和底气。”

    天狼笑道:“正是如此,所以当时我们只能一步步来,先示好汪直,帮他消灭陈思盼,然后让他吃个个胖子,加速其财富的消耗,最后不得不倒向朝廷,可是现在双屿岛之战,却是帮了我们大忙,陈思盼虽然完蛋了,但汪直的藏宝也是丢了个精光,再也无力维持几万人的运营和战后的重建,所以只能主动接受招安了,胡总督,其实我这一路来最怕的就是严世藩暗中捣鬼,阻挠我们招安之事,可是现在好象并无任何这方面的迹象,您觉得这是何原因?”

    徐文长哈哈一笑:“我看这是严世藩这回也落下了把柄,很多人看到他出现在了东南沿海,就是汪直的手下,也能指证他曾经上岛和汪直面谈,当然,他可以在皇帝面前说这是自己想为国建功,出马与敌寇谈和,但皇上早就对其心生忌惮,这次他擅离京师,与倭寇接触,更是犯了死线,事情弄大了,只怕连自己都不得全身而退,所以我看他这回不敢在此事上为难我们,免得我们反击之时把这些事情也抖落出去。”

    天狼的眼中光芒闪闪,摇了摇头:“文长,我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严世藩心狠手辣,早已经把我视为眼中钉,这回擅自动用福建水师卢镗所部,也显然是把胡总督当成了要防备的对象,现在他的阴谋已经败露,本来以他的性格,一定是会继续出手,置我们于死地,发动手下的御史上书弹劾我们私通倭寇,以阻挠和议之事,这才符合他的性格,可现在他却没做这些,所以我才觉得不对劲。”

    徐文长摇了摇头:“我刚才说了嘛,他怕这事一查出来把自己也牵扯上,严世藩很狡猾,也很会保护自己,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他是不会做的,我料他是想让汪直接受招安之后,再趁机在汪直的手下那些不愿意招安的人里做文章,收买叛徒,到时候降而复叛,那时候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攻击招安之事不可行,进而牵连到胡总督身上了。”

    胡宗宪微微一笑:“文长言之有理,东楼(严世藩的号,胡宗宪现在还是念及严嵩的知遇之恩,不直呼其名)做事一向谋定后动,现在弹劾我,只会给那些正盯着他,希望我们内讧的清流派大臣以口实,弄得不好就是两败俱伤,他自己也要去官夺职,所以暂时与我达成默契,不在我招安汪直之事上设置障碍,来换取我隐瞒他上岛与汪直见面之事。”

    天狼的眉头仍然紧锁着:“若是如此,严世藩可曾派人来传达过类似的意愿?”

    胡宗宪摇了摇头:“明里的书信没有,但前天那郑必昌曾经来过我这里一趟,说的是今年给朝廷上交的丝绸贡赋之事,可是话中却有话,隐约地也提到过这意思,说什么我们都是严阁老所举荐。应该精诚团结,以报恩师知遇之恩,国事为重之类的。大约差不离就是你说的那种意思吧。”

    天狼叹了口气:“这贼子居然能忍下这口气,看来我还是低估了他。不过胡总督,我觉得还是不能掉以轻心,现在严世藩和日本人,西班牙人都成了朋友,若是重金收买他们,到时候在汪直招安的时候联手突袭。那可就严重了。”

    胡宗宪笑着摆了摆手:“天狼,不用担心,岛津氏的水军不行。连陈思盼的都不如,他们只有陆战凶猛,要不然也不会这么多年都要依靠汪直集团的力量来进犯沿海。至于西班牙人,我今天刚刚得到的情报。新任的总督科尔扎尼已经在三天前到任。他不仅没说要为罗德里格斯报仇,反而派人把抢来的黄金退了一部分给汪直,表达了跟他继续合作通商的意愿,而西班牙人的使者据说也已经在宁波港上岸,准备来向我这里表达同样的意愿,过两天就会到。”

    徐文长笑道:“一定是西班牙人知道了海战的结果,评估后认定与其接受严世藩的那个不靠谱的提议,不如通过即将被招安的汪直。光明正大地和我们做生意,毕竟大明现在规定的通商口岸就是这宁波港。而他们最想要的丝绸和茶叶也产自江浙一带,广东那里的同类产品价格要高出不少,他们赚得也有限。”

    天狼点了点头:“西班牙人确实是这样,逐利而已,也只会投靠强者,那么胡总督的意思,就是按原计划行事,接受汪直的投降吗?”

    胡宗宪收起了笑容,正色道:“不错,我就是这样想的,不过这回我也要提出新的条件了,汪直必须上岸,而徐海则要带着他剩下的手下们,去为我们做一件事。”

    天狼的脸色微微一变,他从胡宗宪的话里听出了几分杀气,问道:“汪直既然已经诚心投靠,那就是我大明的官军了,还要他做什么事呢?”

    胡宗宪冷笑道:“这件事徐海他们应该也是乐意去做的,汪直的双屿岛完蛋之后,岛津家虽然退回了日本,但不甘心就此龟缩该岛,所以让原来专门监视徐海的那两个铁杆汉奸,陈东和麻叶,带着自己的手下和一些陈思盼的余党,继续在海上晃悠,他们不敢明目张胆地攻击汪直,却是打起了汪直的旗号,抢劫沿海的一些村镇,只这短短的几天,就攻击了三个村镇。”

    天狼恍然大悟:“所以胡总督是要徐海以官军的名义,率领手下把陈东和麻叶给灭了?”

    胡宗宪满意地点了点头:“不错,麻叶和陈东也是打劫多年的惯匪了,手下也多是那种轻快迅速的武装快船,这回运载岛津氏的陆军上岛的,就是他们,所以其实汪直集团跟他们的仇恨,这回也是要灭了他们的,哦,对了,那个上泉信之,现在也和陈东麻叶一起,算是岛津氏的水军了,狠狠地把这帮真正的倭寇打掉,这才能让徐海证明自己的忠诚,也算是为以前的行为赎罪。”

    徐文长也跟着说道:“部堂大人此计实在是高明,让倭寇打倭寇,一来不折损我官军一兵一卒,二来让他们手上染了血,以后再想复叛,也不容易了。”

    天狼只觉得背上一阵发凉,此计确实歹毒,扣住汪直,以之为人质,那徐海和毛海峰等人也只有死战到底,这回陈东,麻叶和上泉信之先率众攻岛,抢了汪直的黄金,也让汪直现在的手下们各个恨他们入骨,要消灭他们也是毫不犹豫,可是等陈思盼,陈东等人先后完蛋了,岛津氏龟缩于日本不敢再出海,而西班牙人走上正规的合法贸易通道,那汪直所部也就没了任何利用价值,只怕对他们动手,也是早晚的事了。

    想到这里,天狼的脸色越发地沉重,虽然他心里仍然无法原谅汪直徐海等人前些年的罪恶,但这次海上一战,也算是同生共死的伙伴,眼看着他们就这样在胡宗宪的安排与计算下一步步走向末路,实在是有些于心不忍。

    胡宗宪也看出了天狼内心的犹豫与挣扎,微微一笑:“天狼,你可是对消灭汪直团伙的既定方针有所动摇了?”

    天狼叹了口气:“其实我这回跟他们接触了不少,觉得汪直和徐海也不算大奸大恶之徒,而且现在已经心生悔意,所谓浪子回头金不换,若是他们能先灭陈思盼,再灭陈东,麻叶与上泉信之,也算有功于国家,能不能最后看在这些功劳的份上,放他们一马,不再斩尽杀绝?”

    胡宗宪的脸色一沉:“天狼,决定汪直他们生死的,并不是你,也不是我,而是皇上,这些人罪恶滔天,不管有什么原因,都是双手沾满了我大明军民的鲜血,尤其是汪直,引倭人入寇,杀掠自己的同胞,纵观史书,即使是杀人如麻的贼盗,也不象他那样引狼入室,所以如果最后皇上决定要他们的命,你我都无能为力,你记住自己的身份,是我大明的锦衣卫,切不可认贼为友,心生同情。”(未完待续。。)u

第六百二十一回 复命(二)

    ps: 感谢书友哎没死的月票鼓励,感谢书友140928084636062打赏支持。{}

    徐文长也跟着说道:“天狼,我知道这回你跟他们,尤其是跟徐海算得上是生死之交了,我也知道你们江湖男儿重情重义,讲究的是有恩必报,但这些个人间的恩情,只是私恩,他们对我大明,对百姓们犯的,却是国仇,这件事情我跟部堂也讨论过多次,最多也只能做到我们这里给他们按约定的那样封官招安,可若是皇上起了杀心,那也不是我们能阻止得了的。”

    天狼摇了摇头:“可是我们都很清楚,让汪直,还有他手下这么多人,甚至陈思盼他们下海为寇的,说白了还是那个不切实际的海禁政策,皇上自己不用靠海吃饭,却一纸禁令断了百万人的生计,即使没了汪直,还会有别人走这条路的,就是那陈思盼,不也是后来找了萧显去勾搭日本人 ,自己也跟佛郎机人狼狈为奸吗?如果杀了汪直徐海,那就会断了所有人回头的路,还请胡总督三思。”

    胡宗宪冷冷地说道:“天狼,我跟你说过,招安数万,乃至十数万倭寇,我能做到的,只是把普通的士兵们解甲归田,既往不咎,让他们重新成为我大明的百姓子民,而你说的那个海禁令,我也会上书皇上,以后逐步地解开,只是为首的汪直,徐海等人,罪恶累累,若是最后不得到公正的审判。为自己的罪行付出代价,那么以后的大奸大恶之徒,也会竞相效仿。”

    天狼有点急了。说话的声音提高了一些:“胡总督,您就不怕这样一来,以后无人再相信朝廷了吗?”

    胡宗宪眼中寒芒一闪,沉声道:“天狼,朝廷言而有信,胁从不问,可是首恶必究。以后若是还有这样的贼寇,只要下面的普通士兵们投降,那照样可以既往不咎。可是煽动,领导这些人的头领,却是不可能得到宽恕,这就叫分而治之。我大明。还有历朝历代对待各地的叛乱,都是这样的做法。”

    天狼长叹一声:“胡总督,善恶皆有报,即使对于大奸大恶之徒,您这样背信弃义,就不怕将来受到报应吗?”

    胡宗宪长身而起,重重地一拍大案,声色俱厉:“不怕!只要能澄清东南沿海。还百姓一方平安,我胡宗宪就可以名垂青史。上来要是有什么报应,冲着我来好了,我顶着!”

    徐文长一看气氛有些不对,连忙打了个哈哈,出来圆场,先是对着胡宗宪长长一揖,说道:“部堂,天狼一时出言无状,冒犯了您,还请见谅,念在他一片赤诚的份上,就不要跟他计较了吧。”

    他转过头来对着天狼连使眼色,嘴里却说道:“天狼,部堂大人为了这招安之事是日夜操心,都多少天没好好吃饭休息了,你看他现在消瘦的样子,你这样说,实在是不象话。”

    天狼看了一眼胡宗宪,只见他确实也是眼窝深陷,双眼中红丝密布,原来还算饱满的双颊也陷下去不少,看来确实这阵子是非常辛苦,心中也有些歉意,觉得自己刚才那样咒他确实不太妥当,于是抱拳行礼道:“胡总督,天狼刚才言语冒犯,还请你见谅。”

    胡宗宪的气消了一些,他意识到跟一个后辈这样置气不太应该,也有失他的身份,他坐回了座位,脸色也稍稍缓和了一些,平静地说道:“天狼,我知道你是江湖出身,讲义气,重情谊,可是汪直和徐海不同于普通的江湖侠士,他们作恶多端,血債累累,我们上次就说过,如果不能对这样的贼首给予应有的惩罚,那就不能杜绝以后还有贼人步他们后尘,继续当倭寇。”

    “春秋时的郑国大政治家子产说过,唯有德者,能以宽服民,其次莫如猛。夫火者,民望而畏之,故鲜死焉。水懦弱,民狎而玩之,故多死焉,故宽难。你知道这段话的意思吗,天狼?”

    天狼小时候读书并不是太多,四书五经之类的也只是略通,这段话并没有听过,于是摇了摇头,说道:“还请胡总督赐教。”

    胡宗宪看着徐文长,说道:“文长,你来说说。”

    徐文长正色道:“子产是说,要治国的话,最好的办法当然是宽刑松法,以德服人,但这需要统治者有极高的道德水平,能让民众信服,如果做不到的话,那就不如用烈火一样的严刑峻法,火是很可怕的东西,百姓看了就害怕,离得远远的,所以死得就少,而水看起来很容易接近,百姓会亲近水,下水玩,可被淹死的就很多,所以严酷的法律能让人心生畏惧,让更多人不敢犯法,而仁政不处罚违法者,就会造成更多人犯法,最后走上绝路。”

    天狼心下雪亮,说道:“你们的意思是说如果不处死汪直和徐海,就不能显示法律的威严,也会有更多的人下海为贼,是这个意思吗?”

    胡宗宪没有说话,徐文长叹了口气,说道:“自古以来,对于叛乱首领,往往是要在招安后处死,以儆效尤的,尤其是汪直引倭人入侵,更是罪大恶极,非死不可,即使我们留他一命,皇上也会下诏将其诛杀的,而其他的几个首领如徐海,毛海峰等人,也应该都逃不了这个结局,至于其他的小喽罗们,则可以网开一面,或编入官军,或任其散去,这就是所谓的首恶必办,胁从不问,也是对盗贼们最大的仁慈了。”

    天狼大声道:“这不是背信弃义又是什么,我们说了对汪直和徐海招安,却只是把人骗上岸来,最后还要取人家的性命,且不说他们的手下会不会因此而哗变,就说做人的道义。真的能良心无愧吗?”

    胡宗宪沉声道:“治国者不能太讲这良心,天狼,你的那套江湖道义是行不通的。也震慑不了心有反意的刁民,就是刚才我说的那个郑国执政子产,他的继任者没听他的话,对于境内的盗匪们一味地宽大仁慈,最后弄得国内盗贼蜂起,就是其他国家的盗匪也都跑到郑国境内作乱,最后郑国的军队疲于奔命。到处扑灭造反,不知道多杀了多少人才把这些叛乱给平息下来,这时候那个继任的执政才明白这法律水火之意的真正意思。”

    天狼朗声道:“可是子产也说过。有德者可以宽,这汪直和徐海下海本就是给那个海禁令给逼的,不能把责任全归到他们身上,而且我亲眼见到过汪直对手下的统御力。他的部下是真心服这个老大。若是我们真的处死汪直,他手下的那几万人绝不会因为群龙无首而自行溃散,而只会结成大小股的海寇,重新出海为盗,到时候整个东南沿海,都将不得安宁!”

    胡宗宪脸色一变,冷冷地说道:“倭寇之所以能成势,一大半是靠了日本人。只靠着这些沿海的刁民,最多也就是个陈思盼。光凭我现在的福建水师都能消灭,天狼,不要过于夸大汪直的力量,再说这些贼人下海为盗,都是冲着钱去的,不会有你说的那么忠义,汪直现在没了钱,也没了管束他这些手下的办法,所以才会被迫来投降,就算我把汪直和徐海给杀了,只要能给这些贼人们好好安置,或让其为水师官兵,或给其一笔安家费回去继续务农打渔,他们为何要反?”

    天狼大声说道:“胡总督,你还是不了解江湖人的思维方式,不是每个海贼都是逐利之辈,这次在双屿岛上,忠于汪直的卫队即使明知自己必死无疑,也留在了后面用拖住追兵,给汪直的逃离争取了时间,而那些回救双屿岛的汪直手下,明明可以观望以保全性命,却争先恐后地回救双屿岛,这才落入了陈思盼的伏击圈。”

    “汪直手下逐利之徒,贪婪之辈确实不少,但他的核心成员,象这样的义气为先的悍匪,起码也有个一两万,这些人是一定会为汪直报仇的,而他们的家属亲朋何止十万,若是武力剿灭,那东南一带,只怕再无宁日。”

    胡宗宪没有说话,微闭着双目,撸着自己的三缕长段,显然天狼的分析有理有节,也是他以前没有考虑过的,久久,他才长叹一声:“天狼,其实我也不是不可以留汪直和徐海等人一命,只是皇上是个好面子的人,他如果觉得东南已经平定,那自然不会再留汪直和徐海。”

    “要知道海禁令是非取消不可的,这无疑已经驳了皇上的面子,以他的个性,又怎么可能不在别的事上找回些面子,出这口恶气?而严世藩就算为了杀人灭口,除掉人证,以掩饰自己曾经和倭寇交往过的事,也会不遗余力地置汪直和徐海于死地,圣命难违,我不可能永远保着汪直。”

    天狼的心猛地一沉,他呆在了当场,胡宗宪所言一句句都击中了他的心底柔软的部分,昏君在位,奸臣当道,即使是胡宗宪,也是有心无力,平定倭寇之后,只怕自己也不可能在这个任上久呆,更谈不上保住汪直了。

    徐文长压低了声音,说道:“天狼,你若是真想救汪直和徐海,那就等招安之后想办法让他们逃到吕宋或者日本去,千万不要回大明,只要他们回了大明,那基本上是必死无疑,明白了吗?”

    天狼双眼一亮:“可是他们击毙了罗德里格斯,又跟岛津家结了仇,这条路走得通吗?要知道势穷去投,没准直接就给人黑了。”

    徐文长叹了口气:“那就看他们的造化了,日本不止一家岛津氏,到别的地方也许还有条活路,毕竟他们手上还有钱,至于吕宋那里,若是能贿赂新任的总督,也还有希望,不管怎么说,总比留在大明 ,必死无疑的要好。”

    天狼点了点头:“我会找机会劝劝他们的,只是还希望胡总督能对二人尽力保全,我承认我确实跟他们经历了生死,有不舍之情。但更多的还是希望东南沿海能彻底安定,不要因为杀几个人而闹得再次一片腥风血雨,那样绝非万民之福。”

    胡宗宪点了点头。沉声道:“你说的事情我会仔细考虑的,如果徐海能顺利地消灭陈东,麻叶和上泉信之一伙,那我也会上疏向皇上求情,陈述其中的利害关系,只是我再说一遍,此事最后能决定的。还是皇上,我毕竟是臣子,不能违令行事。现在还是先安排一下下月初三与汪直的宁波见面之事为好。”

    天狼长舒了一口气,笑道:“理当如此。”

    从胡宗宪的总督府出来之后,徐文长默默地陪着天狼走着,深夜的长街上。白天里热门繁华的都市已经空无一人。连卖夜宵的小贩们,也往往受不了这冬夜的清冷,早早地收摊打烊,只剩下二人的脚步声在这长街上作响。

    走过一处僻静的不当说。”

    天狼心里猜到了个大概,叹了口气:“你是想说凤舞和陆炳的事么?”

    徐文长点了点头:“不错。刚才当着部堂大人的面,我不想提及此事。因为他毕竟上了年纪,不懂我们这些年轻人的儿女情长,那凤舞对你的感情,我是清楚的,她可是个为了爱你不惜性命的女子,这次何至于要背叛你?你以后对他们父女,又准备如何应对?”

    天狼一想到这件事就心烦意乱,他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本来我进锦衣卫是和陆炳有过约定,要做些利国利民,拯救苍生的大事,好事,铲除奸邪。在锦衣卫呆了这几年,我越来越确定我大明已经风雨飘摇,内忧外患,而蒙古,倭寇这样的外患毕竟是疥癣之患,并不致命,真正的内忧,才是天下万民苦难的根源。”

    徐文长点了点头:“所以你就这么执着地要扳倒严嵩父子?”

    天狼压低了声音,小得如同蚊子哼,显然他不想让别人听到自己的话:“严嵩父子固然可恶,但文长你不觉得吗,真正的祸根,还是在皇帝身上。”

    徐文长的脸色一变,低声道:“天狼,慎言!这可是要灭族的话。”

    天狼冷笑道:“我孤身一人,无亲无故,根本不怕这个,但事实不就是如此吗?没有这个得位不正的昏君,又怎么会有严嵩父子的结党营私?又怎么会有这么多荒唐可笑的法令政策?”

    “因为他得位不正,所以他心虚,不自信,怕人夺了自己的面子,所以哪怕是明知不可行的法令,都要将错就错,因为他贪恋权势,所以就要装神弄鬼,一边修仙问道,一边通过锦衣卫来监控朝臣,天下苍生,都比不上他屁股下的那张龙椅,徐兄,难道你满腹经纶,想要入世匡扶社稷,就是为了给这等昏君庸王到处补漏洞的吗?”

    徐文长半天默然无语,最后只能叹了口气:“天狼,你说的我都清楚,可是我等身为臣子,忠义乃是第一位的,人世间充满了各种各样的不平与黑暗,若是个个都因为主上不贤,而选择象汪直,徐海那样走上歧途,那只会天下大乱,不知多少野心家会趁势而起,割据自立,如果战火纷飞,四下征战不休,那最后苦的不还是黎民百姓么?”

    天狼恨恨地一拳砸在身边的一堵院墙上,这下他没用内力,但也打得这堵厚墙一阵摇晃:“真是太郁闷了,明知是个昏君,却还要保着他。”

    徐文长微微一笑:“主上不贤明,更需要我们这些做臣子的多尽忠,既然皇恩不能惠及百姓苍生,那只有靠良臣来造福于民了,至少胡总督还是这样的国之柱石的,老实说,也只有碰到这样的好大人,我徐文长才愿意入世,若是世间的官儿都如严嵩父子一般,那这浑浊的世道也不值得我徐文长进入,我也只好隐居不出了。”

    天狼哈哈一笑,与徐文长相互执手而立。

    半晌,天狼才叹了口气:“你徐兄可是遇上了胡总督这样的大人,可我天狼有可能投错了门庭,当年我以为陆炳是个堂堂正正的好汉,肯为民请民,也是我大明的忠臣,可没想到到头来他还是舍不得自己的官位,家族与权势,明知严世藩是大奸臣,甚至被他坑过一次女儿了,还是选择跟他联手,唉!”

    徐文长摇了摇头:“天狼,此事还没有水落石出,你不要急着下结论,毕竟那些事情都是那个什么伊贺天长的人告诉你的,此人身份成謎,动机也可疑,只因为你对他没有下杀手,就对你死心踏地?我觉得这不太合理吧。”

    天狼这次向胡宗宪和徐文长报告伊贺天长之事时,隐瞒了她女儿身的秘密,也没有说出她有意率部众迁居中原的想法,只是说此人为报自己不杀之恩而答应助自己一臂之力,听到这里时 ,天狼正欲开口,却突然看到前方幽暗的巷子口一道身影闪过,悄无声息,而那人投向自己的一眸,却是明如秋水,天狼脑海中闪电般地划过:可不正是伊贺天长?(未完待续。。)u

第六百二十三回 柳生的近况

    伊贺天长摇了摇头:“你要我急着办那屈彩凤之事,我直接驾了快船就出海,路上确实看到一些船队向双屿岛进发,但我也没来得及搭理,怎么,有人敢进攻双屿岛?”

    天狼苦笑道:“也许说出来你也不信,双屿岛已经不复存在了,当天你走后不到半天,多方势力就在围攻双屿岛了,而策划这一切的,正是严世藩。+++”

    天狼接着把那天双屿岛上自己所经历的事情详细地和伊贺天长说了一遍,直听得她眼中光波闪闪,而粉拳也不自觉地捏得紧紧地,显然难掩内心的紧张与不安。

    听完之后,伊贺天长才长舒一口气:“想不到居然固若金汤,号称难攻不落的双屿岛,也会在内外交攻中失陷,不过还好有你出手相助,要不然汪直和徐海的反击想必也不会成事,天狼,徐海是你的好朋友,他这次没事吧。”

    天狼笑着摇了摇头:“徐海的武功高强,这次可谓大发神威,亲手击毙了陈思盼的狗头军师萧显,最后安然离开,伊贺姑娘,我记得你跟这些倭寇的关系并不是太好,怎么会这么紧张他们的安危?”

    伊贺天长的眼神中掠过一丝慌乱,转而哈哈一笑:“天狼,你要知道,以后我想把族人从日本运过来,可要劳驾汪直和徐海他们帮忙呢,若是他们有个三长两短,就算你和屈彩凤肯收我,我的人也过不来呀,对不对?”

    天狼一想也是。点了点头,二人这一番长谈,足有两个时辰。远处打更人敲打竹帮的声音远远地传来,不知不觉,已经四更了。

    天狼看了一眼头顶的天空,已是腊月, 昼短夜长,这黑暗的天空没有一丝光亮,仍然是漆黑不见五指。也正是这样,他也才会放心大胆地和伊贺天长在这小巷中交谈至今,毕竟能把内功练到他们两人这个地步。可以纯黑背景下看三十步内的东西如同白昼,几乎是凤毛麟角。

    天狼说道:“时候不早了,巫山派那里既然没事,我也就放心了。伊贺估计。这次真的多谢你啦,只是到日本之后,岛津氏恐怕不会放过你,他们已经和严世藩结盟,而严世藩现在想必恨你入骨,没准会让岛津家的刀客对你们伊贺派不利,你千万要当心。”

    伊贺天长轻蔑地说道:“岛津家的示现流虽然不错,但我自信还能应付。而且我近江国和他们的萨摩国相去千里之外,岛津家也不可能让自己的全部藩中武士远离自己的老巢太久。毕竟九州岛上征战不断,以前就是打劫中原沿海,也是来去匆匆,生怕别人趁机偷袭自己老家,这回也是一样,岛津义弘等人也是当天去当天回,绝不是因为怕了汪直,所以你不用担心我。”

    “倒是你原来说过,在东洋有个刀客朋友,我要回东洋了,你有什么话要托我转告他?这回如果安排得当,可能我以后也不会再回日本了,所以你最好抓紧这次机会。”

    天狼想到柳生雄霸,突然间倒也生出了不少思念,当年在那无名山谷**渡的那段时光,非常美好,那种纯真的友谊也让他终生难忘,也不知道他的剑客修行之路现在过得如何了,于是天狼笑道:“京都附近的大和国柳生家当主柳生雄霸,你可认识?”

    伊贺天长的脸色一变:“你的朋友居然是他?”

    天狼点了点头:“以前柳生雄霸为了追求至高的武功,曾经想来中原与各派高手切磋武功,结果误上贼船,被上泉信之所欺骗,还跑到了南京,我也是在那次的倭寇讨伐作战中应征入伍,结识了柳生雄霸的。”

    伊贺天长的眼中闪过一丝意外:“想不到攻南京城的,居然有他!”

    天狼有些奇怪:“这事你在东洋也知道?”

    伊贺天长微微一笑:“上泉信之回东洋之后到处吹嘘,说他们七十多个浪人就一路杀到南京城下,杀伤大明官兵几千人,偌大南京城,居然无一人敢出城挑战,也因此忽悠了不少浪人和武士跟他下海为盗,只是我没想到,当时柳生雄霸居然也在阵中,如果没有这位号称东洋第一剑客的高手助阵,我想上泉信之是没这个本事的,看来他也不全是吹牛。”

    天狼不屑地“哼”了一声:“我大明虽然**,多数卫所兵也不堪战,但也不至于象上泉信之说的那样不堪一击,他能得手还是因为这股子人太少,大股部队无法捕捉,小股军士又不是他们的对手,后来南京城中临时招募江湖侠客 ,还有城中的锦衣卫们也出动追击,不就把这股子倭寇全歼了吗?我当时和柳生雄霸打着打着脱离了战场,可上泉信之却是给生擒活捉,若不是胡总督要和汪直谈判,把他放了回去 ,他早已经成了刀下之鬼了。”

    伊贺天长笑道:“我说呢,就上泉信之那点本事,虽然也算是个高手,但还不至于能逃脱中原武林的天罗地网,这家伙从不说自己失手被擒的事,真是个不要脸的匹夫。不说他,那柳生雄霸后来和你如何了?”

    天狼意识到不能把刘裕那条山谷的事情对伊贺天长这个东洋人和盘托出,他说道:“我看那柳生雄霸为人光明磊落,不是奸邪之徒,但他毕竟是个东洋人,打扮与中原人迥异,又不通语言,只要走到街上就会给人认出来,你也知道沿海百姓恨极倭寇,一旦发现他是倭人,必会群起攻之,到时候他杀也不是,不杀也不是,所以我就想办法写字与他交流,还好你们东洋的文字多是用汉字书写,看得懂我们的字,最后我带他去了一个无人的山谷,在那里住了一年多。切磋武功。”

    “你也知道我的武功很多很杂,基本上中原各派的功夫都会一些,所以能和我切磋。也省得柳生雄霸走遍中原了,而且他一个倭人,即使动机纯正,在倭寇闹成这样的情况下,也很难不被中原武林各派所误会,所以一年之后,柳生雄霸便心满意足地回了东洋。还曾和我立下约定,十年之后,会再回中原。与我再次比武较量的。”

    伊贺天长微微一笑:“看来你们是打成平手了?”

    天狼有些意外:“什么意思?”

    伊贺天长说道:“柳生家的家训,或者说几乎是所有东洋武士遵循的武士剑道,如果比武输了或者是技不如人,就要当场切腹自尽。以免辱没祖辈的名声。柳生雄霸自己一生与人对战试合数百次,败在他剑下而切腹自尽的剑士也有数百,所以如果是他输了,会毫不犹豫地切腹的。”

    天狼不知其中还有这个诀窍,微一动容:“胜败乃是常事,比武本是为了切磋,提高技艺,为何要搞得这么要死要活的?”

    伊贺天长摇了摇头:“我也不太理解。我是忍者,不是他们武士。这些武士剑客很要面子,又有一大堆家规门训之类的东西,烦人得很,所以我平时也不想跟他们打什么交道。不过我看你也没输给柳生雄霸吧,要不然他应该也会继续在中原挑战其他各派高手,而不会直接回去了。”

    天狼回想起当年在那谷中,和柳生雄霸确实几乎是无日不切磋,但每每点到即止,并不强分胜负,想来柳生雄霸也不想和自己真正地分出了胜负,而陷入这两难境地,如此看来,自己当年硬生生地止住了柳生雄霸和公孙豪的龙虎斗,还真是功德一件呢,不然二位高手必有一死,而任何人出事,都不是自己想见到的。

    于是天狼笑了笑:“原来如此,也不知道柳生雄霸回东洋后历练得如何了。”

    伊贺天长正色道:“他的刀法已经精益求精了,比起五年前厉害了许多,天狼,柳生雄霸是没有任何杂念的真正武者,这次回了东洋之后,更是放弃了原来订好的婚约,声言一辈子将要孤身一人,以追求武者的最高境界,我想就是为了你这个十年之约的,天狼,你如果不好好练武,只怕过几年的这一战,不一定是他的对手。”

    天狼微微一愣,以前在谷底时从没有听说过柳生雄霸要娶妻之事 ,甚至他还一再地说自己心中有情,影响了功力,他连忙问道:“那柳生雄霸若是不娶妻生子,以后就是练得天下无敌了,又能有谁来继承他们柳生家?”

    伊贺天长眨了眨眼睛:“难道这些东洋的武士名门的传承,柳生雄霸没有和你说过吗?”

    天狼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我们主要谈的还是武学的事,各自的门派很少提及,毕竟就是我们中原各派,门户之见还是挺深的,所以他不问我这么多门派的功夫哪里学来,我也不问他在东洋的事情,算是个默契。”

    伊贺天长笑了起来:“你们两个倒也真是有意思,要是换了我,一定会问个清楚, 也罢,既然柳生雄霸不说,我就告诉你吧,我们东洋门派,无论是武士还是忍者,都是重家名胜于血缘,哪怕是个领养的孩子,只要冠上了柳生的姓,被柳生雄霸收为养子,也可以继承柳生家的当主,所以我们东洋不用担心继承人的问题,更不象你们中原有些门派那样传男不传女,没有子嗣就失传什么的。我上次不是和你说了么,你若是肯娶我,又愿意改姓为伊贺的话,那我们伊贺家就可以让你来接掌了。”

    天狼的脸色微微一红,还好戴着面具没有让伊贺天长看出来,暗道这东洋女人果然是泼辣得紧,什么话都敢说啊,他摆了摆手:“姓氏就和身体发肤一样,受之父母,怎么能随便改?要我换姓,是万万不可的。”

    伊贺天长更是一阵格格娇笑:“天狼,就算你不愿意改姓,如果有了儿子的话,挑一个继承伊贺这个姓氏也可以啊,我们东洋人在这方面很开放的。”

    天狼更是大窘,连连摇头:“好了好了。伊贺姑娘,这件事情暂且不提好吗,以后再慢慢说。”

    伊贺天长收起了笑容。眼中闪过一丝妩媚:“怎么,你是嫌我没你的那几个红颜知已漂亮?或者,不如她们解风情吗?”她说着,一步一摇地走向了天狼,而胸部一下子变得高耸起来,显然是收起了各种改变形体的忍术,恢复了本来的曼妙身姿。这个体态,能让所有的男人都血脉奋张。

    天狼也不自觉地咽了泡口水,上次那一掌按在她那丰满而富有弹性的胸部。那感觉实在是非常特别,这是一个性感的尤物,和他在中原接触过的那些美女们感觉完全不同,那是一种热情如火的奔放。充满了**与诱惑。天狼的身体也随着她的接近,鼻子里钻进了一丝沁人心脾的香气,而变得有些火热了。

    可天狼突然明白过来,自己这时候绝对不可以和伊贺天长有任何的关系,他眼中寒芒一闪,丹田处一股寒冰真气走遍全身,瞬间压下了自己的冲动,而带着鞘的斩龙刀也一下子竖在了自己和伊贺天长的面前。冷冷地说道:“伊贺姑娘,你我还是止乎礼的好。要不然连朋友都没的做了。”

    伊贺天长明显有些失望,她收住了脚步,高耸的胸部几乎贴上了斩龙刀的刀鞘,叹了口气:“天狼,你还真的是不解风情,不过也算是个真正的正人君子,我现在有点明白为什么屈彩凤对你那样一往情深了。”

    天狼沉声道:“伊贺姑娘,我再次提醒你不要乱说话,我跟屈姑娘清清白白,没有什么出格的关系,你随便说我可以,但不要败坏她的名节。”

    伊贺天长突然笑了起来,退后两步,身形又恢复了平常的那种瘦高,前突后翘的魔鬼身材再也消失不见:“行了,天狼,我这次亲眼见过了屈彩凤,都是女人,她心里想的是谁,爱的是谁,我最清楚不过。只怕你嘴里否认,心里也是很清楚吧。”

    天狼不想跟她再就这个问题纠缠下去,沉声喝道:“伊贺姑娘,换个话题吧,我暂时是不会考虑进入你伊贺派的事,我觉得你作为伊贺派之主,首先也应该考虑的是门人的生死和前途,而不是这些男女之事。”

    伊贺天长的眼中闪过一丝失望:“真是没情趣的男人,好了,那就跟你公事公办谈正事吧,柳生雄霸可以不用娶妻生子,只要在门徒中找个可以继承他衣钵的,认为养子即可,所以他才会如此放心地却摆脱家族的束缚,追寻那至高的武道。天狼,你是不是有点担心几年后和他的比武了?”

    天狼哈哈一笑:“我有啥好担心的?柳生兄乃是堂堂正正的剑客,跟他一战,无论输羸,我都不会遗憾,何况我无门无派,又不用担附什么中原武林的荣誉,希望之类的,没你想的这么夸张。”

    伊贺天长轻轻地叹了口气:“天狼,你其实应该最清楚,柳生出手,绝不会有半点容情,他全力施为的时候,对面不管是什么人,就是天上的神佛 ,也阻挡不了他的杀意,所以这次比武,不会象上次那样点到为止,所以我劝你还是不要掉以轻心,你心里有这么多需要牵挂的事情,又是锦衣卫的任务,又是你的那些红颜知已,不客气地说一句,你若还是现在的这个状态,是胜不了他的。”

    天狼有些不服气地说道:“柳生雄霸上次和我分手的时候,武功也就相当于伊贺姑娘你现在的水平,可是我这几年也是得了不少奇遇,精进不少,柳生雄霸学的是家传武功,又怎么可能突飞猛进?”

    伊贺天长突然笑了起来,拿出了自己的那把酒吞童子切安纲,说道:“天狼,我想上次柳生雄霸来中原的时候,手中的剑不是那把妖刀村正吧。”

    天狼的心中一动,上次柳生雄霸离开时,确实说过下次见面时,要取回一兵神兵,以对抗自己的斩龙刀,可见他对自己占了兵器之利不太服气,他连忙问道:“他是提过要拿妖刀村正,这妖刀村正又是什么东西?”

    伊贺天长笑道:“在我们东洋伊势国里,有一个村子,世代铸剑为生,据说祖上是从你们中原春秋时期漂洋过海的吴国铸剑大师欧冶子的后人,而他们打造出的刀,则都有一个统一的叫法,名叫村正宝刀。”

    “这些村正宝刀不仅炼制非常艰难,而且传说每把刀的炼制,都要封印一个扭曲挣扎的恶灵,所以铸剑师们要带着未开封的宝刀,深入荒山去斩除妖怪,然后把他们的邪灵封进刀内,以作刀灵,因此这刀邪门异常,不仅有鬼之力,更是有着极强的怨气,可以迷惑使用者的灵魂,使其堕入魔道。”

    “三河国的武士名门松平家,其三代家主都被臣下或者近侍以村正刀近伤,而杀了松平家主的人,也在杀人后马上自行了断,那些刀在夜间会发出可怕的鬼泣之声,是以即使是剑术名家,也轻易不敢用这妖刀村正。”(未完待续。。)

第六百二十四回 村正妖刀

    ps:感谢书友酒醉的探戈,140928084636062,千里马0208的打赏鼓励。

    伊贺天长的眼中光芒一闪一闪,而神情也变得异常严肃,面对鬼神,让这个开朗乐观的女子也有些开不起玩笑了,她的嗓音曼妙,但却变得沉重,宛若低吟:“柳生家是著名的剑客世家,家中藏有一把村正妖刀,那是伊势国村正町的铸剑大师,初代铸剑达人藤原村正所亲手铸造的,已经有六七百年的历史了。”

    “传说当年藤原村正按着上古时干将莫邪剑的炼法,铸刀三年才得成形,然后亲自拿着这把古刀,进了高野山中斩杀了一只鬼力强大的魔王,把他的恶灵封印到了刀里,可是藤原村正自己也被这魔王的邪力所伤,回到村后就咽了气。”

    “后来连伊势村正町的铸剑师们也不敢使用这把邪刀,据说只要刀一出鞘,就会电闪雷鸣,鬼哭神嚎,而持刀之人则会被魔王反过来控制心神,成为嗜杀的恶魔,所以此刀就被作为邪物长期封印,后面的那些村正刀,也只是仿制此刀的炼法及样式所衍生出来的,并无此刀的威力。”

    “一直到了三百年前,大和国柳生剑派的当主,也是柳生雄霸的高祖,著名的剑客柳生无敌,为了追求柳生家剑法的极致,也就是传说中毁天灭地的魔剑斩红狼无双,而希望借助鬼神之力,这才动用了那把尘封已久的魔剑妖刀村正。”

    “当时村正町的人不希望这把魔刀被人所夺走,于是请了十大剑客来护剑,这些人都是各派的高手,也一直想挑战柳生无敌的权威,于是都应邀而来。护剑是假,想要趁机斩杀柳生无敌才是真。”

    “可是那柳生无敌,号称柳生世家五百年来最出色的一代奇才。能把柳生家流传的剑法练到只差最后一招斩红狼无双的,也是柳生派开派以来的唯一一人。只是人力毕竟胜不了天,不借助鬼神的力量,他也无法突破这最后一招,所以无法领略到剑法的真正奥义,于是,在努力了三十年之后,柳生无敌决定还是夺取村正妖刀,借助魔王的力量。来实现极限的武力。”

    天狼想到自己的莫邪剑里的那个邪恶可怕的剑灵,心下黯然,说道:“借助邪灵之力,即使能练成无上的武功,只怕也会成为连自己也认不出的怪物,为祸人间,如果换了是我,是绝对不会碰这把妖刀的。”

    伊贺天长笑道:“可是柳生无敌的执念还是让他最后碰了这把刀,本来他作为一代剑法大师,面对十大高手的阻击。还是保留了剑术大师的风范,靠一把木刀,先后把用上了家传宝剑宝刀的十大高手一一击败。让这些人输得心服口服。”

    天狼笑道:“这些人都是成名高手。结果在大庭广众之下让人用木剑击败,只怕都要如你所说的那样切腹自尽了吧。”

    伊贺天长收起了笑容,正色道:“没有,也许是他们想看看这传说中的妖刀村正是什么模样,所以没有马上切腹,都看着那柳生无敌拿起了村正妖刀,结果在他拔出妖刀的一刹那,整个人就开始变得癫狂起来,拿着妖刀乱挥乱舞。把柳生家传的剑法全使了一遍,就连那招传说中毁天灭地。能让风云变色的斩红狼无双,也让他使了出来!一刀就把站在妖刀边上的村正町族长给砍成了七块。”

    天狼长叹一声:“刀法虽成。人却已经入魔,这又是何必?后来呢?”

    伊贺天长说道:“在场的十大高手和几百名其他浪人剑客一看柳生无敌已经成了魔王,再也顾不得武士们只能一对一挑战的荣誉,一拥而上,围攻柳生无敌,而这时候的柳生无敌,披头散发,状若厉鬼,见人就杀,斩红狼无双式的威力尽显无疑,中者无不肌肉割裂,血肉横飞,本来我们东洋的刀法是以快刀见长,很多时候都是刀快得连血都会给封住,可他的这种残忍杀法,却是让人肝肠内脏横流,极为血腥恐怖,甚至杀到后来吓得不少人腿都软了,生生站在那里给他砍死。”

    天狼想到自己的天狼刀法用起来杀人时,好象也多少有点这种情况,自己杀得疯狂,而对手们也给自己吓得呆若木鸡,那些人的血溅在自己的脸上和身上时,那种咸咸的腥味在平时中人欲呕,可是自己却会甘之如贻,越是如此,越是激起自己毁灭一切的渴望,听到伊贺天长的描述,分明和自己放手大杀时的状态一模一样,天狼的心中开始不寒而栗:难道我练这天狼刀法也入了魔道吗?

    伊贺天长也沉浸在自己说故事的氛围之中,没有注意到天狼表情的变化,继续说道:“此战也算得我东洋武林里流传千年的传奇一战了,柳生无敌那天一人击杀五百多剑客高手,直杀得天地变色,日月无光,这么多年过去了,传说那当年的伊势村洗剑池,仍然是鬼哭狼嚎之声不绝,无人敢接近。而柳生无敌一直杀到最后一个只有十三岁的柳生家剑僮时,突然力竭而亡,死前才恢复了清醒,对那个剑僮说,永远地封印妖刀村正,凡柳生氏的子孙传人,不得开剑。”

    天狼倒吸一口冷气:“如此邪门的妖刀,为何不将其毁去,却还要封存?”

    伊贺天长摇了摇头:“其实刀也好,武功也罢,是正是邪,全在用刀用剑之人的本心,那柳生无敌心中本就是有邪念,只不过一直给自己的本心所压制,拿到妖刀后,邪意胜过正念,这才会放手屠杀,换了一个人未必如此。而且毕竟此刀有鬼神之力,可以助他突破刀法的奥义,所以他即使临死之时,也不愿意毁掉这把名刀吧,想着也许会有修为胜过他的后辈能驾驭此刀。”

    天狼默然无语,想起了岳党。展慕白所练的天蚕剑法,与此妖刀也有异曲同功之妙,当年南少林的那位大师。练此邪功走火入魔而亡,但临死前也不忍前人心血毁于自己之手。这才给华山派的祖峰与蔡子奇偷出袈裟,习得天蚕剑法的机会,武者之心,古今中外皆同,宝剑名刀,神功秘籍,又有谁会舍得毁于已手呢。

    天狼长叹了一声:“要是连柳生无敌都驾驭不了这把妖刀,柳生雄霸只怕更难。伊贺姑娘。我既然知道了此事,当不能坐视老友为了练武而堕入魔道,还请你去东洋帮我转告柳生兄,请他万勿碰那妖刀。”

    伊贺天长微微一笑:“已经太迟了,柳生雄霸已经拔出了妖刀村正,据说现在正在闭关苦练斩红狼无双剑法呢。”

    天狼这一下惊得睁大了双眼:“什么?他已经拔了那妖刀?什么情况!”

    伊贺天长正色道:“这是去年我东洋武林的头等大事,本来柳生家和其所在大和国的领主三好家有婚约,大名三好长庆把爱女嫁给柳生雄霸,以宠络这位东洋第一剑客,而柳生雄霸原本应下了这门亲事。只是说从中原回来之后便迎娶三好小姐,可是他回来之后,却是一心练武。婚期也是一拖再拖,直到去年的时候,更是公开声明为了追求武道,要放弃这段婚姻,同时退出三好家。”

    “想那三好长庆,也是一方诸候,柳生雄霸这样毁约,让他颜面尽失,所以他亲自带兵上门。还重金聘请了百余名顶尖的剑客高手,上柳生家要求柳生雄霸给个说法。”

    “结果柳生雄霸就当着这些人的面。说自己是追求武道的极致,不考虑男女之事。还把自己的家督,也就是柳生派掌门之位,让给了自己的弟弟柳生雄飞。”

    “但三好长庆仍然不依不饶,说事关自己女儿的事,女儿等他五年,早过了嫁人年龄,不能给他这一句话就算了,双方越说越僵,眼看三好长庆就要下令血洗柳生一门,结果柳生雄霸当着众军士和剑客的面,拔出了妖刀村正,吓得三好长庆直接带兵退走,而那些请来的剑客刀手们知道三百年前的那段恐怖往事,也都作岛兽散。”

    天狼眉头一皱:“柳生雄霸没有给那妖刀控制,大开杀戒吗?”

    伊贺天长笑了笑:“据说拔刀之时,风云变色,天空中惊雷滚滚,但柳生雄霸拔了一半后又把刀给放了回去,所以还没用那刀大开杀戒,只是即使这样,也足以吓得三好长庆等人不敢再逼迫柳生一门了。”

    “后来柳生雄霸就一个人带着那妖刀村正,进了柳生家历代祖先埋骨之地的剑墓里独自修练,没有人敢去看他练到何种程度了。”

    天狼本想问这柳生雄霸吃啥喝啥,后来一想自己当年跟柳生雄霸在无名山谷时,有大量的存粮与野果可以食用,柳生雄霸又是一个近乎苦行僧,对生活全无讲究的人,只要那里有个几年存粮,自己动手做饭也不是难事,他这样选择估计也是怕自己被刀里的恶灵所控制,伤及苍生,才自我封闭,以柳生雄霸的侠者本能,只怕若是感觉不对,也会提前自我了断的。

    想到这里,天狼长叹一声:“说来说去柳生雄霸还是给那个三好长庆所逼,不得已才拔刀,但愿好人好报,他不至于走入邪途。”

    伊贺天长微微一笑:“天狼,你现在还要我去给你的柳生兄送信吗?”

    天狼沉吟了一下,摆了摆手:“那还是算了,你们忍者和他们武士之间本就是势如水火,象我们中原这里的正邪不两立,他现在手上有妖刀,没准控制不住自己,我不能拿你的生命去冒险,也罢,柳生这样穷极武道,大概也是为了与我比武的十年之约,当年我以为只是一句戏言,没想到他却当了真,是我太大意了,既然如此,他迟早会再来中原找我,有什么事情到时候再说吧。”

    伊贺天长笑了笑:“其实有时候传说也未必可信,比如我的这把酒吞童子切安纲宝刀,当年也是传得神乎其神,但我爷爷得到此刀之后,也没有因为这刀而走火入魔什么的,天狼。我看你也不用太担心你的柳生雄霸,作为东洋第一刀客,驾驭一把有恶灵的村正妖刀。我还是有这个信心的。”

    天狼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伊贺姑娘就一路顺风吧。哦,对了,这回岛津氏与汪直徐海他们翻了脸,以往出海的道路只怕会有危险,你最好还是先双屿岛,找到徐海他们,重新商量一下如何把你送回东洋,又如何能把你的族人们接回中原。”

    伊贺天长收起了笑容。摇了摇头:“只怕这会儿汪直和徐海不在双屿岛上,刚遭遇了巨变,这会儿他们应该是在召集旧部,并且强行说服这些人招安,若是手下人看到双屿岛毁于一旦,而多年藏宝也被洗劫一空,难免有些势利之徒会起异心,离下个月初三还有五六天的时间,这阵子我就去宁波港,静观其变好了。到时候不怕见不到徐海他们。”

    天狼微微一笑:“那就随便你了。只是伊贺姑娘你一向不露庐山真面目,到时候又如何能让徐海他们认出你的身份呢?”

    伊贺天长笑着摇了摇头:“这点我自有办法。”说到这里时,她的眉头微微一皱。“天狼,有件事情我想问你,希望你能对我直言相告。”

    天狼点了点头:“你问吧,能回答的我一定会说实话。”

    伊贺天长的声音压得一下子非常低:“你们对汪直和徐海他们究竟准备如何处置?是真的想要招安,而是骗他们入局后再钝刀子割肉,慢慢剪除掉他们的羽翼后再对他们下手?”

    天狼没有料到伊贺天长会问这个问题,大出意外,本能地回问道:“你关心这个做什么?此事与伊贺姑娘没什么关系吧。”

    伊贺天长的眉头一皱:“怎么会没关系呢,以后我来往于东洋和中原之间就得靠了他们。若是他们给真的剿灭了,到时候我找谁去?”

    天狼一想也是。但胡宗宪跟自己谈的乃是军国大事,又是绝对不能向伊贺天长这个外人透露的。而且他心中隐隐地觉得有些不对劲,这伊贺天长好象很在意汪直和徐海的死活,又跟严世藩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虽然帮过自己,按说不应该怀疑她,但不管怎么说,也不可能对她毫无保底,和盘托出平倭的计划。

    于是天狼正色道:“伊贺姑娘,我作为锦衣卫,只负责谈判之事,可能你不太清楚我们中原这里的事情,皇帝把对倭寇的应对之事,全权委托给了浙直总督胡宗宪,但又怕胡总督自行其事,暗中出卖国家利益,所以又密令我们锦衣卫从中监视,上次上双屿岛谈判,之所以用了我这个锦衣卫,而不是胡总督派人前去交涉,就是为了让皇上安心。”

    伊贺天长点了点头:“这点我清楚,胡宗宪事先给你交了底,你才能上岛去谈判,我想知道的也就是这个,胡宗宪到底有没有意把汪直他们一网打尽?皇帝的意思又是如何?”

    天狼皱了皱眉头:“伊贺姑娘,这是军国之事,就这样直说不太好吧。”

    伊贺天长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快:“天狼,你求我帮你办事的时候可没说什么军国不军国的,那屈彩凤和她的巫山派跟徐海他们又有什么区别?可你身为锦衣卫,照样不惜要和朝廷对着干,这难道就是忠心的表现?”

    天狼一时语塞,在这事上他确实是欠了伊贺天长一份情,如果一味地强调这军国之事,确实也无法解释,伊贺天长说完之后,不高兴地把头扭向了一边,一言不发,看来真的是生气了。

    天狼轻轻地叹了口气:“伊贺姑娘,这两件事不能放在一起简单地比较,你也知道我和屈姑娘的关系,最重要的一点是你跟我说陆炳,凤舞和严世藩又结成了同盟,有密谋,所以我才担心屈姑娘和巫山派的安危,毕竟我曾经给过她承诺,会保她门派平安,才让她出来跟我一起办事,如果陆炳真的对她下手,我于情于理也要帮她的。”

    伊贺天长冷冷地说道:“可是你作为使者上岛,也是拍胸脯地保证过徐海和汪直他们的平安,为什么这会儿又说什么军国之事了?还是你上岛之前就知道这招安只不过是个幌子,最终还是要消灭徐海他们的?”

    天狼一皱眉头:“伊贺姑娘,我很奇怪的一点就是,如果徐海问我这个问题,非常正常,可你并不是徐海集团的一员,为什么又要对这事这么上心呢?我说句不好听的话,就算汪直和徐海集团没了,也自然会有人来负责你在中原和东洋之间的往来。”

    伊贺天长咬了咬牙,眼中闪过一丝冷厉之色:“这么说来,你们已经打定主意,就要按我说的那样消灭汪直和徐海他们了?”

    天狼沉声道:“伊贺姑娘,我不想对你说谎,但此事事关东南平倭大计,恕我不能直言,除非你拿出足够让我开口的理由。”

    伊贺天长恨恨一跺脚:“行,这可是你逼我的!天狼,你看这个理由够吗?”她说着,取下了自己的蒙面黑纱。(未完待续)

第六百二十五回 女忍者的秘辛

    一张无懈可击的脸在黑色的夜幕中显露了出来,瓜子脸,尖尖的下巴,冰肌雪肤,一只巴掌就能罩得下来,小巧玲珑的嘴,唇线分明,鲜红的唇膏就象燃烧着的烈焰,摄人心魄,她的鼻梁不算太高,鼻尖是小而挺直的,柳眉杏眼,只是其中写满了哀怨与焦虑,可不正是一代秦淮名妓王翠翘?

    天狼这一下给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舌头都象打上了结,好容易才定了定神:“王姑娘,怎么会是你?”他这下子终于明白了那天徐海为什么会中途不去岛上救王翠翘了,敢情早就知道自己妻子的身份,既然“伊贺天长”已经出海,那自然不用担心她在岛上出事。

    王翠翘脸如凝霜,瑶鼻微微地抽了一下,又把面纱重新戴上:“天狼,这个世上,除了我夫君徐海外,只有你知道我的身份,也就因为我王翠翘信你是个真正的正人君子,而这次事情又是非常紧急,所以才以真面目相示,这回你不该再怀疑我的目的和动机了吧。”

    天狼这会儿缓过了神,仔细地思考了一下,开口道:“王姑娘,能不能方便把你和伊贺家的关系向我透露一二呢?还有,你嫁给徐海,是出于真爱,还是奉了伊贺家的命令而潜入双屿岛?现在你的立场究竟如何?”

    王翠翘轻轻地叹了口气:“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了,我的真名叫伊贺雪姬,当年我爹奉了爷爷的密令,来中原寻求我们忍术的源头,因为我们伊贺派的祖传秘籍里明白地写着,我们伊贺家来自中原,而武功的渊缘也是在中原才能找到。所以爹爹就来中原想要寻根认祖,顺便找回我们秘籍之中失落的几页关键心法。”

    “当年中原的倭寇之乱没现在这么凶,但门户之见仍然存在。我爹来了中原后,人生地不熟。在这里遭遇了中原武林人士的联手围攻,伤重将死,幸亏碰上了我娘加以救助,才活了过来,二人暗生情愫,私定终身。”

    “后来我爹伤好之后,要回东洋向爷爷复命,被迫与我娘分离。当时他不知道,我娘已经有了一个月的身孕,可是我娘虽是江湖侠女,却也是官家小姐,回家后才知道父亲把自己嫁给了门当户对的王家,开始我娘也是抵死不从,几番寻短见,但最后还是拗不过我外公,只好嫁进了王家。”

    “王家公子,也就是我的养父在新婚之夜后才发现我娘并非完壁。但也怕事情败露后自己丢脸,而且当时我外公家的权势要大过王家,他还需要在官场上得到我外公的提携。于是隐瞒不报此事,只是我娘生我时难产而死,所以在王家,我一向就是一个孤儿,养父对我并无好脸色,待我也与后来他续弦后生下的其他兄弟天壤之别。”

    “我爹回到东洋之后,由于并没有完成任务,而失去了继任掌门的资格,被罚永远隐居。可他心中顾念我娘,所以求我爷爷无论如何要来中原看看我娘。”

    “于是我爷爷也找机会来了一趟中原。拐了一大圈才探得我娘的下落,然后惊奇地发现我的根骨绝佳。是天生的武学奇才,于是他找到了我的养父,要把我带回东洋,答应从今以后会教我武功,我养父巴不得看不到我,便很爽快地答应了,于是我就被爷爷带回了东洋,习武十八年,终得所成。”

    “爷爷在临死前把那酒吞童子切传给了我,让我接掌门派,在这之前,我爹知道我娘的死,也是伤感不已,旧伤复发,在我三岁那年就去了,所以我一直对我的亲生父母没有太多印象,而对从小教我武功的爷爷却是印象深刻,感情也最深。”

    “后来我接任了几年掌门后,就如上次和你所说,无法再忍受近江国浅井家对我们伊贺派无休止的利用与压榨了,日本贫苦,战乱不断,哪比得上繁华富庶的中原,所以我就生出了念头,想把族人们带来中原。”

    “我找到了当时的汪直徐海集团,请她们带我来中原,而他们当时也正希望有个中国通能在中原为他们打探情报,于是就送我来了南京城,正好我养父那时吃了官司下狱,我便以卖身救父的名义进了兰贵坊,一边查探我们伊贺派武功秘籍的下落,一边为汪直和徐海刺探情报,你们上次来兰贵坊,其实是在徐海的算计之外,本来他是想和我接头,可中途碰上了你们,徐海摸不准你们的来路,还以为是严世藩派来试探他的,便引你们去了郊外,顺便让我撤离。”

    天狼想到了那晚徐海等人匆匆离开去了郊外伏击沐兰湘,而自己把屈彩凤留下继续监视王翠翘,大概也正是因此,伊贺天长无法分身前往郊外,只好让自己的手下伊贺十兵卫前往相助,也直接导致了伏击的失手。

    天狼叹道:“这么说,那天本来是应该由你去攻击武当沐兰湘,以作为结交严世藩的见面礼了?”

    伊贺天长点了点头:“不错,我有两个理由要见严世藩,一是为了徐海他们跟这位小阁老搭上线,二是我经过多方查访,我们伊贺派的祖传武功和严世藩所学的终极魔功也许渊出同门,所以从门派的角度,我也有必要跟他问个清楚。”

    天狼早就觉得伊贺天长的武功和严世藩那套诡异迅速的魔功有些相似,这回听到伊贺天长亲口说出,更是心中一凛,问道:“那后来你和严世藩又接上了头,有没有问过此事?”

    伊贺天长摇了摇头:“没有,严世藩身负终极魔功的事情也是极少有人得知,我还是听徐海说到中原各派高手时,有人见过严世藩出手,所以我才听了出来,这事我连徐海都没有告诉,本来我是想着和严世藩以后关系更进一步后再找机会问个清楚,可现在看来没这可能了,此人阴险毒辣。断不可与之深交,他所练的武功路数,也不可能向我透露的。”

    天狼想到沐兰湘那天杀了数十名伊贺派门人。心中突然一沉,开口道:“那武当沐女侠。那天杀了你们这么多人,以后你会找她报仇吗?”

    伊贺天长摇了摇头:“不,此事错在我们,误信了严世藩的鬼话,那天我们并不知道是要给严世藩找一个女人供其泄欲,早知道的话我也不会答应的,为这事我后来还和徐海大吵一场。沐兰湘只是为了自卫而已,我们死的那些兄弟是技不如人。怨不得别人,以后我们在中原要立足,武当派是不能得罪的,现在我听说巫山派和武当派暂时休战,以后我们寄人篱下,更不能惹事生非。”

    天狼知道伊贺天长不会向小师妹寻仇之后,长舒一口气:“这么说,你和徐海的结婚,也是假的了?”

    伊贺天长(王翠翘)坚决地摇了摇头:“不,我和阿海两情相悦。那个他当小和尚时就对我的意的故事虽然是编造,但我几年和他接触,却深深地喜欢他的男子气概。所以早就和他私订了终身,这回他也是担心我继续留在南京城会有危险,才执意要把我接回双屿岛完婚的。”

    天狼冷冷地说道:“王姑娘,你也算是有一半的中原血统,看你深明大义,也当知我们汉家的忠义礼仪,徐海身为倭寇,引狼入室,残杀同胞。无恶不做,你不去劝阻他。反而帮他打探情报,这不是助纣为孽又是什么?”

    伊贺天长无奈地叹了口气:“天狼。你说的我又何尝不知,我一个女子,又身在兰贵坊,自然不可能探出什么军国之事,这些年能打探的,也只是有关我们伊贺派秘籍下落的一些情报罢了,我也几次劝过徐海,让他早点收手,不要在邪路上越走越远,可是他当时已经身陷倭寇团伙,一时间无法回头,而且那时候他叔叔对他的影响太大,我也拉不回来。”

    “直到近几年,随着他和汪直在陆地上越来越占不到便宜,我才有机会劝说他,说他多考虑以后的前途,我本身就来自日本,见惯了这些战国大名凶狠残忍,冷血无情的一面,深知岛津氏不可信,劝他早点脱离岛津家,甚至一再地挑拨他和岛津氏派来监视他的陈东和麻叶等人的关系。天狼,我可以不客气地告诉你,若不是我一直在做徐海的工作,继而让他影响了汪直,你们这番和议,很可能连谈的机会也没有,你也很清楚,他们的大多数手下,是不想走招安和议这条路的。”

    “所以现在徐海的心意你也应该清楚,他是真想回头,天狼,我知道你能在胡宗宪面前说上话,还请你千万帮忙求求情,如果做一个好人的代价就是要搭上自己的性命,那这世上还会有人改恶从善吗?”

    天狼这回算是完全听明白二人的关系了,王翠翘所言,情真意切,相信都是她的心声,他突然有些羡慕起徐海有如此深明大义,又体贴关怀的妻子了,他眉头一皱:“伊贺姑娘,那既然你已经嫁了徐海,为何又要多次跟我说什么嫁给我,甚至让我接掌伊贺门的事?”

    伊贺天长摇了摇头:“那些都不过是对你的试探,目的就是想看看你这个人是不是值得信赖,如果你真是个好色忘义之徒,我今天也不会跟你说这些了。”

    天狼长出一口气:“好吧,看在你对我这么坦诚的份上,我也不瞒你了,伊贺姑娘,我个人是反对杀汪直和徐海的,最早我上双屿岛时,朝廷和胡总督确实有这方面的意思,想要慢慢地削减他们的实力,最后等他们羽翼尽失之时再下手,但这回我跟他们共过生死,也相信了他们是真心想要改邪归正,重走正道,所以在胡总督面前,我是一直在帮他们求情,希望能饶他们一命的。”

    伊贺天长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安:“这么说,胡宗宪和朝廷还是想要他们的命?”

    天狼摇了摇头:“我跟胡宗宪为这件事争过,我觉得汪直和徐海的手下还是有许多忠心的死党,如果朝廷背信弃义,把他们诱而杀之,那这些人就会降而复叛,由于海上贼寇的特殊性。可以几百人一股搞流动式的袭击,到时候防不胜防,东南本来可以平静下来的局势又势必再起反复。得不偿失。”

    “而且汪直和徐海是真心归降的,也有痛改前非的机会。如果他们真的能立功赎罪,那我认为还是要给他们一个回头的机会,不然以后也没人相信朝廷的招安了,王姑娘,实不相瞒,这回招安之时,胡总督会给汪直和徐海开出新的条件,让汪直上岸当人质。而让徐海为将,去剿灭现在死心踏地投靠岛津氏,攻击沿海各城镇的铁杆汉奸陈东和麻叶,还有叛徒上泉信之等人,把这些执迷不悟的贼寇消灭之后,朝廷应该会对汪直和徐海网开一面,赦免他们以往的罪过。”

    伊贺天长的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与激动:“真的吗?真的这次只要消灭了陈东和麻叶他们就能无事?”

    天狼很肯定地点了点头:“胡总督说过了,如果徐海和汪直能把陈东麻叶团伙给消灭,就算是将功赎罪,至少在他这里。是不会再为难徐海他们了,只是圣意难测,我们的皇帝是个非常要面子的人。如果开了海禁,无疑是否定了他以前的政策,也许他会杀人泄愤,这点是我们作为臣子无法左右的。”

    伊贺天长一下子又紧张了起来:“那怎么办,胡大人不能上书皇帝,跟他说明利害关系吗,天狼,你能帮忙劝劝胡大人吗?”

    天狼叹了口气,眼神也变得落寞起来:“伊贺姑娘。我只是个小小的锦衣卫,而胡总督一旦平定了东南之后。对于皇帝也失去了利用价值,就是自己的官位也不一定能保得住。加上严世藩肯定会在其中作梗,所以前景实在不容乐观,不过我和胡大人商量过一个办法,等你们消灭了陈东和麻叶集团之后,朝廷应该一时半会儿还不会对你们下手,到时候你们千万不要留恋所谓的荣华富贵,要带着自己的积蓄,远走高飞,最好是能回东洋或者下南洋,实在不行的话,就躲进巫山派,隐姓埋名,才能得以保全。”

    伊贺天长咬了咬嘴唇,秀目中尽是无奈:“难道我们就没有别的办法可以光明正大地生活在大明了吗?”

    天狼摇了摇头:“我能帮的也只能到这一步了,徐海毕竟作恶太多,胡大人肯松口既往不咎,已经是难得了,就是我,也主要是看在如果现在剿灭徐海他们,必将让东南倭乱再起的份上,才为他们求情的,伊贺姑娘,你也知道以前他们犯的那些罪孽,死一百次都不足以赎罪,那些给他们杀害,掳掠过的人,那些给他们逼得家破人亡的人,会这么轻易地放过他吗?”

    伊贺天长深深地叹了口气,眼中泪光闪闪:“我也知道他作恶多端,但不管怎么说,现在他有回头之意,而且我已经嫁给了他,自然要从一而终,天狼,我求你一件事情,请你一定要答应我。”

    天狼点了点头:“伊贺姑娘可是要托我照顾你们伊贺派的门人?”

    伊贺天长正色道:“不错,徐海是我的夫君,无论如何,我都要和他同生共死,就算最后朝廷还是不放过我们,我也会随他而去,只是我伊贺派的数百门人,不能因为我的缘故而无人照应,这次我既然决定了带他们出来,那日本是回不去了,只有在中原落地生根,天狼,到时候能帮我照顾安置他们吗?”

    天狼的脸上现出了一丝难色:“这,伊贺姑娘,我能想到的,也就只有把你们的人给弄到巫山派了,可是我实话实说,巫山派也未必安全,你也亲耳听到过,严世藩和凤舞是想对他们下手的,所以这事我想起来就头大,放眼中原,想要找一个安身之处,还真不容易呢。”

    伊贺天长无奈地摇了摇头:“天狼,这只是万一,我会尽力把徐海和我的门人带到安全的地方,如果实在不行,那我的门人就拜托你了,无论你是把他们带到巫山派,还是分到别的中原门派或者镖局,只要能给他们一条生路,让他们能活下来就行,至于以后的路,生死有命,就看他们个人的造化了。”

    天狼点了点头:“这我倒是可以答应你,如果真到了那一天,巫山派还在的话,我会尽力帮你安置这些人的,他们会说汉话就行。”

    伊贺天长摇了摇头:“这些人都自幼在东洋长大,哪会说汉话,这也是我要拜托你的原因,你会东洋话,到时候只要让他们有个安身之所,花个一年半载的时间教他们学会说汉话,以后就是让他们散去自谋生路也行。”

    天狼的眉头舒展了开来:“这个不难,真到了那一天,我会帮忙的。伊贺姑娘,这样一来,伊贺派也就算到此为止了,你不考虑门派的传承了吗?”(未完待续)

第六百二十六回 宁波码头

    ps:感谢书友跃马出征的月票支持。

    伊贺天长惨然一笑:“我们本就是一群山民,过着与世无争的日子罢了,只是在日本碰到天下大乱,战国时代,这些贪婪狠毒的大名连山民也不放过,这才逼得这些山民成了忍者,并不象武士流派那样几百上千年的世家传承,所以爷爷说过,只有让所有的人能平安快乐地活着,才是最重要的,比什么忍者门派的虚名要好得多,伊贺二字,比起大家的性命来说,实在是不值一提。”

    天狼叹了口气:“想不到你爷爷竟然能如此洒脱,创下了如此响亮的名头,却又并不为此所累,中原各派若是有你爷爷一小半的豁达与见识,也不至于这千百年都厮杀不断了。”

    几声鸡叫声远远地传来,伊贺天长看了一眼东方已经开始有点发白的天色,一抹晨曦从遥远的天际外那厚厚的黑云中透了出来,她笑了笑:“天狼,黑夜是我的朋友,白天则是我的敌人,不能再多留了,我得趁着天还没亮出城去,你一切当心,下月初三,我们在宁波还会有机会再见的。”

    天狼一抱拳:“伊贺姑娘,珍重。”

    伊贺天长忽然想起了什么,开口道:“天狼,一定要当心凤舞与陆炳,尤其是凤舞,以我的直觉,她可能还有更多的事情瞒着你,而严世藩则可能掌握了她什么秘密,所以才能操纵和控制她,那天在船上,我能听出她的不情愿,但最后还是跟着严世藩走,应该不仅仅是遵从父命。”

    天狼微微一愣:“这话是什么意思?凤舞连以前是严世藩女人的事情也没有对我隐瞒。又还能有什么事情被严世藩抓住把柄?”

    伊贺天长摇了摇头:“这也只是我的猜测,没有任何真凭实据,天狼。我是女人,有自己的直觉。我能看得出凤舞确实爱你,但她好象有什么事瞒着你,更有什么秘密怕被你发现,这点请你千万要留意。”

    天狼叹了口气:“对于这对父女,我永远是看不透的,也不知道他们对我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但我既然答应了要娶凤舞。就不会食言,如果他们别做得太过分,那我这个承诺也不会改变,只是现在他们确实是在躲着我,我也不知道他们是在想什么,做什么,不管怎么说,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汪直与徐海之事,此事一了,我会找他们问个清楚。”

    伊贺天长叹了口气:“天狼。其实我觉得你并不适合黑暗的官场,只有心狠手辣,皮厚心黑。才能在这官场中混下去,而你是天生的大侠,又是如此的锋芒毕露,毫不妥协,只怕迟早要被奸人所害。你劝我和徐海不要依恋权势,早日思退,我完全同意,可是你自己呢?难道你不应该给自己考虑一条退路吗?”

    天狼苦笑着摇了摇头:“当初加入锦衣卫,是相信了陆炳的一片赤诚为国之心。也不忍心朝堂之上尽是虎狼,想要救民于水火。上不负国家,下不负黎民。现在看来,确实是我太天真了,世道黑暗,大明已经风雨飘摇,并非我这样的人能力挽狂澜,伊贺姑娘,谢谢你的好意,倭寇之事一结束,我会找陆炳问个清楚,如果他仍然只想着自己的官位与权势,执意继续与严世藩为伍的话,那我也只有对他说抱歉,退出锦衣卫了。”

    伊贺天长哈哈一笑:“拿得起,放得下,这才是男儿本色,天狼,如果我不是已经嫁给了徐海,一定会爱上你的,嘿嘿。好了,多的不说啦,你我就此别过,宁波港再见!”伊贺天长说完之后,身形一动,天狼也没见她怎么动,只见她的身影一下子就象壁虎一样地游上了屋顶,几个起落,便消失在了浓浓的夜色之中。

    天狼摇了摇头,心中暗道:我当年留在锦衣卫的决定,究竟是对是错?凤舞,你还有多少事情是要瞒着我的?

    嘉靖三十四年很快到了,正月初三,宁波港口,凛冽的西北风吹得码头上一字排开的大旗猎猎作响,而这本来就可以容纳上百条商船进入的大型港口今天早已经被上万军士警戒得水泄不通,港内港外尽是新打造的高大战船,而岸上的明军,个个盔明甲亮,剽悍雄壮,黝黑的皮肤和结实发达的肌肉,以及站在寒风之中仍然标杆一样的军姿彰显出这是一支训练有素的雄师劲旅,而领头的一名军将,正是那义乌壮士陈大成。

    天狼今天仍然是一身正装,圆顶平锅帽,飞鱼服,大红披风,兽面玉带,劲裤马靴,斩龙刀套在一把绣春刀的刀鞘里,系在腰间,而沉稳有力的右手则牢牢地按在那玉质刀柄之上,铁塔般的身材即使在一众强悍的义乌士兵中间,仍然显得异常显眼,今天他换了当日上岛见汪直时的人皮面具,外面罩了一层青铜假面,看起来在神秘中透着一丝威严,只有虎目中闪闪的神芒让人看出他极高的修为。

    胡宗宪则穿着全套的正式二品大员的官服,正襟危坐于一张紫檀木大椅上,面前则是三十丈左右长度的码头行道,戚继光,俞大猷等一众将官全身甲胄,站在他的身边,而徐文长则依然一副儒生的打扮,青衫磊落,羽扇纶巾,站于胡宗宪身后,今天除了胡宗宪以外,其他所有的浙江高级官员,如郑必昌,何茂才等,个个称病或者托事不出,只有胡宗宪的门生,宁波知府马之远,穿了一身紫色的五品官袍,戴着乌纱,站在自己老师的身后,与徐文长比肩而立。

    从今天凌晨开始,天狼等人已经在这里杵着了,这几天天狼一直忙于这次会面的安保工作,带着浙江的锦衣卫在这宁波港码头四处搜索,提前五六天就封了港,几乎把港区十里之内的每块石头都翻过来查看了一遍,生怕有人在这里手脚,埋些炸药或者挖些暗道之类的。还意外地发现了几个不法商贩临时藏货的秘密地窖与仓库呢,也算是个意外收获。

    陈大成在这里站了有两个多时辰了,这半年多的军训把他手下的矿工们已经练得很成气候了。天狼见过他们每天的操练,军容严整。训练有素,比起他见过的任何一支大明军队,包括北边宣府大同的官军都要令行如一,天狼心中感叹,这些义乌百姓的凶悍和勇猛是自己见识过的,难得的是把这帮以前没有任何军旅经历的庄稼汉们训练成真正的虎狼之师,看来戚继光果然不负名将之称。

    陈大成小声地开了口:“天狼大人,今天那汪直会来吗?”

    天狼微微一笑。虽然隔了铁面具,陈大成看不到他任何的表情:“大成,怎么会这样问?如果他不来,我们这么多人在这里做什么?”

    陈大成摇了摇头:“倭寇狡猾,诡计多端,该不会是把我们主力吸引在这里,然后去打劫别的地方了吧,朝廷也真是的,我们这些兄弟日夜玩命操练,就是为了上战场痛杀倭贼。给沿海的百姓和死难的兄弟们报仇的,可这回说招安就招安,早知道这样。我们才不从军呢,一想到要跟这帮倭寇以后穿一身皮,我就气得吃不下饭!”

    陈大成越说越激动,声音也渐渐地高了起来,引得几十步外的胡宗宪都往这里扫了一眼,天狼连忙悄悄地在他身后拍了他一下,示意其噤声,二人站得跟标枪一样,这才让胡宗宪的眼光转向了他处。

    天狼叹了口气。也不扭头,低声道:“大成。不要乱说话,能不打仗自然是最好的选择。上次在义乌杀的那些是正宗的倭子,而所谓的倭寇,不过是沿海那些以打渔为生的渔民和海商,引了倭人来打劫东南的城镇而已,他们并非是倭人,象这次来的汪直和徐海这两个倭寇头子,都是正宗的中国人。”

    陈大成恨恨地向上“呸”了一口:“没良心的东西,带着东洋倭子来杀自己人,这种人就应该千刀万剐才是,还招个鸟安啊。”

    天狼知道,仗义每多屠狗辈,这些底层的百姓对倭寇的痛恨,往往是最强烈的,而主战的情绪也是最为高涨,戚继光能把义乌兵们安抚下来,让他们肯今天来这里为了招安而站岗,想必也是做了许多工作。

    天狼笑道:“大成,事情很复杂,并不是你想的这么简单,这些人虽然做的事情十恶不赦,死一百次都够,但毕竟现在也有悔悟之意,若是不给他们一条退路,那他们只会死战到底,东南这里还不知道要打多少年的仗,不知有多少百姓要遭遇兵灾,大成,就是你的兄弟们,也会有许多人无法活着回到家乡。”

    陈大成慨然道:“天狼大人,我们选择了当兵杀贼,就早把个人生死置之度外,俺那媳妇还跟俺说,若是不能平定了倭寇,就别回家了。嘿嘿,只是这样不战而胜,总觉得心里闷得慌。”

    天狼摇了摇头,压低了声音:“大成,可别想得太简单了,只怕以后这战事不一定能中止呢!”

    陈大成吃惊地瞪大了眼睛:“怎么,还要打?难道倭寇不想投降?”

    天狼笑着低声道:“也不完全是,汪直徐海这几个头子是想招安的,但他们的几万手下以后如何安置,会成问题,而且对于汪直和徐海这几个首领的处罚,现在朝廷还没有最后决定,若是最后把他们处死了,难保手下人不会复叛,到时候可能会是持续的战争了。”

    陈大成撅了撅嘴,低声道:“朝廷是想让人投降了以后再杀?”

    天狼收起了笑容,点了点头:“很可能有这意思,还没定,大成兄弟,你怎么看这事?”

    陈大成跺了下脚,说道:“这种背信弃义的事情,是丧德的,就是对付十恶不赦的倭寇,也不能这样,如果要消灭他们,就应该真刀真枪,明火执仗地在战场上杀,如果允许他们投降,把他们招安了,那就是赦免了人家的罪过,再要杀的话,只怕难服人心,天狼大人。俺陈大成性子直,有啥说啥,我想兄弟们。还有普通百姓们也会这样想的。”

    天狼叹了口气:“只可惜你们都能想到的事,在上面的人未必会想到。胡总督忧心的也是这件事,所以也希望汪直他们首先是要信守承诺,今天准时前来接受招安,其次要为朝廷剿灭其他的贼寇,建立功勋以将功赎罪,只有汪直他们以实际行动洗刷了自己的罪恶,胡总督也才好向皇上为他们求情啊。”

    陈大成嘟囔道:“要换了我是汪直,才不招这个鸟安。天狼大人,他们人又不傻,你们能想到的,他们不可能想不到,就会这么心甘情愿地往这个火炕里跳吗?”

    天狼微微一笑:“现在木已成舟,不跳不行了,上次我去双屿岛谈判招安的时候,日本的倭子和吕宋岛上的西班牙人,还有福建广东一带的海盗头子陈思盼联手攻击了汪直,把他的老巢双屿岛也一把火烧了。汪直多年的藏宝给抢了个精光,部下也损失近半,虽然最后反击消灭了陈思盼。但现在他们外援已绝,又无粮饷,已经支持不下去了,由不得不招安。”

    陈大成作为中级军官,对这些海上近来发生的战事一无所知,吃惊地睁大了眼睛:“居然还有这种事!怪不得汪直这回转了性呢,天狼大人,你说汪直他们会不会只是想假借着招安躲过一时,等挺过这段之后再重新回海上称霸?”

    天狼摇了摇头:“形容走上贼船是上船容易下船难。可对于汪直他们来说,是上岸容易离岸难了。你说的这个,胡总督已经考虑到了。也作了周密的安排。”天狼的目光眺向了远处的海平面上,双眼一亮:“大成,你看,这不是来了么。”

    人群中起了一阵轻微的骚动,士兵们仍然坚守着自己的岗位,可是脑袋却都齐齐地看向了远方的海面上,只见百余根木制桅杆,渐渐地从海平面下露出了个头,然后渐渐地露出了桅杆上挂满的风帆,接着是船身,还有前甲板上站着的密密麻麻的短衫无袖劲装的海盗们,而一尊尊的重炮乌黑的炮口已经从船的两侧伸了出来。

    这个庞大和船队足有三百多条武装快船,而船上的水手更是不下四万,端地是旌旗遮天,蹈海而来,让陆地上的众人无不相顾失色,即使身经百战的戚继光和俞大猷等人也是脸色一变,除了戴着面具的天狼外,也只有胡宗宪处变不惊,面沉如水,只有威严的胡须还在随着海风飘扬,脸上却是没有任何表情变化。

    徐文长微微一笑,对胡宗宪说到:“部堂大人,汪直这次是故意显示武力,应该是把家底全拿出来了,就是想争取更好的谈判条件。”

    胡宗宪点了点头:“这点伎俩自然瞒不过我,只是谈判是要以实力为基础的,以前他不用摆出这么多船,我们也只能主动向他求和,现在他带着所有的部下一起来,也只能接受我们的条件,文长,这难道不是一个绝妙的讽刺吗?”

    徐文长没有说话,只是淡淡地笑了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胡宗宪看了一眼身边的俞大猷,说道:“俞将军,传令,让汪直的舰队全部呆在港外十里的距离,叫他本人开着黑鲨号进港上岸,接受招安。”

    说到这里时,胡宗宪扭头看了一眼远处的天狼,说道:“俞将军,你和天狼执我的令牌过去,记住,今天要以威对之,切不可失了朝廷的声势。”

    俞大猷点了点头,接过胡宗宪递过来的令箭,执于左手,一撩将袍,右手按着剑柄,昂首阔步地向前走去,经过天狼的面前时,向他转达了胡宗宪的将令,天狼微微一笑,与俞大猷并肩而行,登上了早就停在码头边的一艘巨大八艚战船,也是新建的浙江水师的旗舰宁波号。

    巨舰缓缓地向着汪直的船队开去,而号台上的传令兵们则以旗语的方式告知对面,让汪直的舰队停下,而对面的那只几乎遮盖了大半个海面的庞大舰队果然停了下来,纷纷放下船首的铁锚,停在了海中,只有最前面的那条黑鲨号,仍然速度不减,缓缓地向着港内驶来。

    天狼看着这条自己曾经在一个月前洒过血,流过汗,经历过惊心动魄的生死海战的武装快船,感慨万千,这条船显然经过了维修,船身上那些给打得稀烂的护栏又重新装了起来,甲板上的血渍也早已不见,舰首那只给打得千疮百孔的船首像也换成了一只新的威猛海兽,唯一不变的还是站在船头轮舵处的汪直,今天他换了一身黄色的绸缎袍子,就是上次在双屿岛初见自己时穿过的那套,看起来就是那个他自封的“徽王”的行头,一身精练打扮的徐海和提着巨杵的毛海峰分列他的左右。(未完待续)

第六百二十七回 汪直赴约

    天狼心中暗自好笑,上次在双屿岛上,汪直都给自己说得只能脱掉这身黄袍,向着金牌跪地行臣子礼,今天主客易位,却又摆出这副臭架子,还真的是死要面子活受罪,他也清楚这是汪直在争取更多的谈判资本,只是明眼人都知道,无论汪直怎么折腾,今天也只怕得全盘接受胡宗宪的所有条件了。

    两船的速度都不快,比起那天黑鲨号全力突击陈思盼的舰队时,几乎算是在蠕动了,约摸过了小半个时辰,两船在宁波港外大约四五里处的海面上相遇了,在二十丈左右的距离,两船几乎同时落锚下帆,而汪直也弃了轮舵,走到了船头。

    俞大猷和天狼这会儿也走到了前甲板上的护栏处,俞大猷手里一直举着那只胡宗宪的令箭,让两船上的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他右手按剑,左手执令,站在摇晃的甲板,海风吹过他刚毅的脸庞,只听到他运气于胸,中气十足地说道:“对面船上,来者何人?”

    汪直没有说话,身边的毛海峰扯开了大嗓门,叫道:“此乃我家主公,徽王汪直是也,来将又是何人,浙直总督胡宗宪为何不亲迎我家主公?”

    俞大猷刚才是以上乘内力,把每个字都清清楚楚地送到了对面几乎每个倭寇的耳中,并不随着距离的变化和海风的吹拂而让哪句话没有让人听明白,这份内力即使让天狼也心中暗赞不已,他没有和俞大猷交过手,今天才算见识到了这位名将高手的实力。

    而对面的毛海峰,虽然是五大三粗的巨人,看起来个头比俞大猷要高了不少,可是此人精于外功。天生神力惊人,内功却是稀松平常,虽然是扯开了嗓门在吼。但是给这会儿凌厉的海风一吹,在天狼这船人听来。却是上句不接下句,即使听到耳中的话,也是断断续续,有气无力的,也就是天狼等少数内功高强的人才听了个清楚,站得后一点的兵士们更是只见那条巨汉嘴动,可是一句话也听不明白。

    这第一个照面,显然就是明军一方占了大上风。而汪直也觉得有些颜面无光,转头瞪了毛海峰一眼,那眼睛里寒光一闪,分明是几分责备,毛海峰也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退了下去。

    汪直身边的徐海开了口,不过这回没有冲着俞大猷,而是对着天狼一抱拳,朗声道:“天狼大人,别来无恙?”他这回也用上了内力。字正腔圆,声音绵长悠远,让天狼等人听得清清楚楚。

    天狼微微一笑。拱手还礼道:“徐首领,托你和汪船主的福,这阵子还算安好,今天只谈公事,等招安仪式结束之后,你我再把酒言欢。”天狼的话,有礼有节,清楚明白地拒绝了徐海套近乎的可能,又不失他的面子。可谓应对极为得体。徐海一看再也没法继续说下去,也只好笑了笑退下。

    汪直一看左右的两个手下都没占到便宜。也只好自己开口了,今天本来他处心积虑弄出这么大的阵仗。就是想要在气势上占了上风,可这第一回合,自己连胡宗宪的面也没见到,就只能亲自与对方的两个武将说话,实在是有些颜面无光,只是现在自己劣势明显,也只能委曲求全了:“俞将军,你是代表胡总督来迎接本王的吗?”

    俞大猷也早被胡宗宪指导过如何处理这种场合,诸多意外的情况都作了设想,这回处理起来也自然是驾轻就熟,他脸色一沉,大声道:“汪船主,你今天既然是来向朝廷投诚招安,那就应该遵守朝廷的法度,现在这里是宁波港外,并非我大明国土,还可以由你放肆一回,只是一入宁波港,就得遵循我大明王法,似你这般自立为王,身着违禁黄袍,就是诛九族的死罪,俞某好言相劝,汪船主还是自去僭号,换成布衣见胡总督的好。”

    汪直早在双屿岛上就领教过天狼的这套说辞,但今天仍然这样穿,就是想为自己争一个名份,表示自己也是以王的身份来与朝廷合作,并不是作为一个平民给朝廷招安,可以任何指使。

    所以汪直的脸色一沉,朗声道:“俞将军所言,老夫并不苟同,大明并不善待自己的子民,我等走投无路,这才下海自谋生路,早已经是化外之民,大明的王法并不适用于我等,海外诸蕃邦,如日本,如朝鲜,如安南,如流球,他们的使节来大明朝贡的时候,也不需要布衣入见,而是可以持节入见,保持自己的尊严,我汪直已经是海上的霸主,论实力比起流球这样的小国只强不弱,这回愿意与大明合作,为大明守护海疆,为何大明却要如此折辱于我?”

    俞大猷冷冷地说道:“汪船主,你和那些蕃邦小国不同,你虽然在海上有些实力,可是并无寸土,就是你割据自立的双屿岛,也是我大明的地界,只要我大明愿意,就会派天兵收回,所以你的这个徽王,只不过是你自封的一个头衔罢了,除了你的手下兄弟,没有人认可,这回是你主动上门请降,或者说是招安,那自然得按我们大明的规矩办事,首先恢复你大明臣民的身份,效忠于我们的皇帝陛下,然后再谈其他。”

    汪直怒道:“如果老夫不愿意脱掉这身黄袍,不愿意放弃这个头衔,又当如何?”

    俞大猷浓眉一扬,沉声道:“胡总督说得清楚,今天的一切招安流程,必须要合乎礼法,招安招安,首要的前提就是确认君臣的名份,如果汪船主不自认为大明的子民,不愿意向皇上宣誓效忠,那这个前提就不复存在,胡总督也不敢招这样的安,只能请你们从哪儿来,回哪儿去了。”

    汪直的脸色一变:“俞将军,你们这也太欺负人了吧,如果这场合作没有了起码的平等,那也不会有好结果的,当时我们几次商议。你们胡总督的态度可是很积极,也很诚恳,根本没提什么大明臣子的事。为何现在到了最后关头,却要纠结于这身份问题?”

    天狼朗声道:“汪船主。你的记性好象不太好啊,就是上个月我去双屿岛的时候,也一开始为了这名份的问题纠缠了半天,最后还是以你脱下黄袍,自去王位为了结,现在我们不是私下里的朋友聚会,而是以代表朝廷跟你谈招安的正事,又怎么可以随便儿戏?如果你是以海外藩王的身份跟朝廷谈判。那就不是招安,而是万国来朝,你是想要朝廷,让大明把双屿岛割给你,让你称王称霸吗?”

    汪直的嘴角抽了抽,他也意识到这件事上自己确实不占理,再继续纠缠,只怕连宁波港也进不去了,这回自己有求于朝廷,确实没有多少资本。于是他咬了咬牙,脱下了黄色的袍子,里面则早有准备地穿了一身紫色的绸缎衣服。身后早有手下为其换了一顶方形员外帽,让他看起来就象一个富商。

    天狼的心里也松了一口气,越是这种时候,越是容易出意外,汪直的第一个回合还是最后退让了,看起来他可打的牌并不多,而又是非要招安不可,以后的谈判,也许会比想象中更加顺利一些。

    汪直换好了衣服。他身后的徐海和毛海峰,以及众多水手们。一个个都是面露不忿之色,有些人更是扭过头来不愿意看到这一幕。可汪直却是神态自若,沉声道:“俞将军,天狼大人,汪某已经更衣,现在可以让老夫和胡总督会面了吗?”

    俞大猷哈哈一笑:“五峰先生客气了,胡总督有令,五峰先生消灭了大海贼陈思盼,乃是对朝廷有功之人,特赐五峰先生入见不拜之礼,与胡总督平等坐谈,还请五峰先生随本船入港。”

    天狼心中暗道,这胡宗宪好厉害,开始在汪直的着装问题上寸步不让,极为强硬,但汪直稍一服软之后,他马上又释放善意,以五峰先生这个汪直的自号来称呼对方,给足了汪直面子,而且免了他作为一个平民见官时的跪拜之礼,也算是在礼法之内做到了对汪直最大的迁就,如此一来,就连刚才汪直那些不服气的手下们,感情上也会变得好得多。

    果然,汪直身后的那些人一个个又抬起了头,就连本来一直气鼓鼓地扭头不语的毛海峰也面露一丝喜色,刚才还无精打采的众人又站直了腰板,宁波号掉转了船头,在前行驶,而黑鲨号则紧随其后,缓缓地驶入了港内。

    汪直的大船停在了码头前的那条方板石通道的一侧,早有卫士们上前,把整条百余丈长,三四丈宽的通道上都铺了红地毯,准备迎接汪直的上岸,一个早就准备好的乐队穿着红衣小帽,一身的喜庆衣服,立在红毯两侧,鼓着腮帮子,敲锣打鼓地演奏着《得胜归》,更是有数百名军士挂起了鞭炮,只等汪直一上岸,便准备大鸣大放,以示庆祝。

    胡宗宪身后的文官武将们也都个个面露喜色,今天是历史意义的一天,只要能招安了为祸海上二十年的大海寇汪直,那帝国的东南沿海将彻底太平,而在场的诸位官员也必将名留青史,他们都兴奋地议论纷纷,随时准备上前相迎,可是胡宗宪却冷冷地看着远处船头的汪直,一言不发,甚至连半点起身的意思也没有。

    天狼和俞大猷等人已经从另一个码头先行下了船,俞大猷的手上仍然拿着那枚令箭,向着胡宗宪说道:“胡总督,汪直及其黑鲨号已经被引入港内,俞某特来还令。”

    胡宗宪点了点头,身边的徐文长上前接回了令箭,交还给他了,顺便低声道:“部堂大人,汪直已经来了,您是不是也应该起来迎接一下呢?”

    胡宗宪摇了摇头:“我看汪直现在还不会这么容易上岸。是不是呀,天狼?”

    天狼微微一笑:“大人所言极是。”

    徐文长回头看去,只见负责礼宾的官员早已经派人把几块踏板搭上了黑鲨号的船帮,而码头上的士兵们也已经把黑鲨号的缆绳牢牢地系在了岸边的柱子上,这条快船现在稳稳地停靠在岸边,可是船上的人却都在前甲板上站着,没有一点下船的意思。

    胡宗宪对着天狼说道:“天狼,你的内力高。麻烦你问问,为何汪直不肯下船。”

    天狼转过身来,运起内力。高声道:“五峰先生,既然已经到岸。为何不上岸与胡总督共商大计呢?”

    汪直高声回道:“烦请回报胡总督,陆上他为大,海上我独尊,现在谈招安之事,双方各有所工,各取所需,合则来,不合则去。我上了岸会被他压一头,他上了船又要听我的吩咐,这样对双方都不好,不如就这样,他在岸上,我在船头,你问我答,岂不快哉?”

    此言一出,胡宗宪身后的官员们一下子全炸开了锅,纷纷骂汪直狂妄自大。更是有些武人开始嚷嚷着要胡总督下令,现在就把汪直给拿下。

    胡宗宪的脸如大理石雕一般,看不出任何表情的变化。也不知他的喜怒哀乐,等到周围的声音全部平息之后,他才缓缓地说道:“天狼,你回话,五峰先生说得有理,就这么办!”

    此话一出,身后的声音更大了,几个低级的御史更是大声嚷嚷了起来。

    “胡总督,这可是有违朝廷礼法。切不可行啊。”

    “胡总督,你这可是向投降的贼寇低头。要被弹劾的!”

    “胡总督,还请三思啊。切不可对着贼人让步!”

    胡宗宪也不直接反驳,直到这些人吵完了,才开了口,他的声音不算很高,但每个字都让人听得清清楚楚,更是有一种不可动摇的威严与镇定:“诸位要是有谁有本事让汪直下船,又让他外海的那几万手下解甲归田,胡某自当退位让贤,只要在这里立下军令状,然后凭各位的三寸不烂之舌,我相信一定能既不辱没了朝廷的法度,又能收得巨寇,如何?”

    此话一出,那些刚才还义正辞言,慷慨激昂的文官们一个个都开始往人群后缩,胡宗宪的目光落在了一个仍然梗着脖子气虎虎的家伙身上:“王御史,你可是想要上前请汪直下船?”

    此人正是浙江按察御史王本固,官并不大,只有七品,但却有直接向皇帝上书奏报浙江发生之事的权力,他乃是清流派中人,也算是徐阶的学生,所以今天才特地跑了过来,就是想抓身为严党之人的胡宗宪的小辫子,以后好在党争中作为武器攻击。

    王本固听到胡宗宪直接点了自己的名,咬了咬牙,沉声道:“胡总督,要怎么招安是你的事,下官身为御史,无权过问,只是朝廷的礼法就是在那里,你若是失了朝廷的面子,下官自然会向皇上说明今天发生的一切。”

    胡宗宪的脸一沉:“王御史,汪直的力量现在强过朝廷的水师,那外海的几百条船大家都看得清楚,招安也只是权宜之计,在细节之上,不宜过多纠缠,刚才他已经自去王位,脱掉黄袍,这说明他已经自认大明子民,愿意效忠皇上,这才是大节,只要大节无损,小小的细节,又何必纠缠过多?若是拘泥于你所说的礼节,最后坏了招安大事,这个责任是你来负,还是我来负?”

    王本固的脸胀得通红,却说不出话,只好低头看着地上,一言不发,心中却已经开始打起弹劾胡宗宪的腹稿了。

    胡宗宪转头对着天狼说道:“天狼,把我的话一字不差地向着汪直转达。”

    天狼正待开口,那王本固却突然说道:“天狼大人,你可是锦衣卫,更应该维护皇上的面子和国法的威严,如果你当了这个传声筒,王某也只好在奏折里把此事也写上。”

    天狼哈哈一笑,眼神中寒芒一闪,铁面之下,一双电眼中的神芒刺得王本固心中一虚,不自觉地退了半步:“王御史,少拿官场上这一套来跟我说教,你要弹劾,尽管去写,我天狼上次谈判就是出生入死,才换来了汪直这回肯来降伏,似你这等酸臭文人,没本事为国解忧,只会在这些狗屁不通的官样文章上纠缠不清,你若是有本事,现在就去把这满海的汪直战船全给弄沉了,我立马现在就去把汪直提溜过来,怎么样!”

    王本固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天狼结结巴巴地骂了起来:“你,你,你,身为锦,锦衣卫,却,却不忠,不忠于皇上,本官,本官一定要。。”

    天狼收起了笑容,眼中杀机一现:“要什么,上书弹劾我天狼知法犯法是不是?王御史,你还没忘了我是锦衣卫啊,想惹我们锦衣卫,尽管放马过来,我受着便是。”

    王本固虽然嚣张狂妄,但也知道锦衣卫的厉害,他刚才一时气极,这才口不择言地乱骂一气,这下给海风一吹,一下子吓得每个毛孔都开始冒汗,连忙闭紧了嘴巴,再也不敢多说一个字。(未完待续)

第六百二十八回 一切顺利

    天狼转头对着汪直高声喊道:“五峰先生,胡总督已经同意了你的要求,他很欣赏先生一心报国的热情,先生既然已经率众前来,那想必是已经接受了招安的提议了吧。”

    汪直哈哈一笑,高声道:“不错,汪某以前一时走投无路,误入歧途,这些年虽然生意是越做越大,但总是想落叶归根,回归故里,既然胡总督能给老夫一条明路,老夫自当率众兄弟回归。”

    胡宗宪的脸上依然不动声色,通过天狼说道:“汪先生,今天你的兄弟们既然来了,那不妨把事情都商量定了,也免得兄弟们空跑一趟,本官已经上奏朝廷,而皇上也授予我全权决断东南之事,你今天把所有的部下都带来了吗?”

    汪直点了点头,沉声道:“不错,所有跟着我的兄弟现在还有五万四千三百四十九人,除了两千多人留守各地的据点外,今天所有人都跟着老夫一起来了,战舰大小共四百二十七艘,都在宁波港的外海,还请胡总督指点一二。”

    胡宗宪微微一笑:“汪先生果然是兵强马壮,不愧这海上的第一势力,也算是为我大明扬威于七海,本官上次曾让天狼和你提过,暂时把汪先生的部下编为靖海卫,超规格给予你三个指挥,五万人的编制,只是这军饷嘛,朝廷最近北边军费吃紧,一下子不能拨出太多,暂时只能给汪先生一万人的饷银,每人八十两银子,一共是八十万两,不知道汪先生是否能满意?”

    汪直身后的海盗们一听,个个都摇头叹气,而汪直的脸色也微微一变。他原来在双屿岛上出手给手下都是一趟打劫就给二三百两的银子供其花天酒地,而双屿岛上的宝藏更是有四五千万两,可是给西班牙人和岛津家抢了个精光。这回本指望胡宗宪怎么也会给个几百万两作为见面礼,可没料到他出手这么小气。连一百万两都没有。

    于是汪直眉头一皱:“胡总督,您可是浙直总督,今天也看到了我有这么多的兄弟,只给八十万两,是不是少了点?”

    胡宗宪哈哈一笑:“汪先生,俗话说得好,无功不受禄,你们新被编入官军。而近年来东南军费激增,已经严重影响到对朝廷的贡赋,你也知道,不少人对你们这次招安之事是有意见的,若是一下子支出太多,只怕有些人会借题发挥,把此事给搅黄,所以这八十万两还请汪先生先笑纳,至于答应你们的军服与旗帜,我们已经准备好了。这些不需要另外开支,一旦汪先生,哦。不,应该是说汪将军能再立新功,自当重重有赏。”

    汪直沉声道:“胡总督,你的意思是我们接受招安之后,马上就要出去征战,对不对?”

    胡宗宪点了点头,平静地说道:“汪先生,上次岛津氏的走狗陈东,麻叶和你们这里的叛徒上泉信之。联手引岛津氏和西班牙人攻击你们的双屿岛,这样的深仇大恨。难道你不想报吗?”

    汪直“哦”了一声,他的表情平静。看不出任何的喜怒哀乐:“胡总督的意思,是要我们去消灭陈东,麻叶和上泉信之,然后再给足够的军饷,对吗?”

    胡宗宪的嘴角勾了勾:“汪先生的理解可能有些差错,军饷就是每年一万人的饷银,也就是八十万两,只是如果消灭了这些贼寇之后,朝廷会另有赏赐的。”

    汪直紧跟着说道:“赏赐能有多少?”

    胡宗宪正色道:“朝廷有明文赏格,有生擒或者击毙陈东者,赏银四十万两,麻叶也是如此。上泉信之原来是在汪先生手下,因此没有开出出赏格,不过既然他已经独立了出来,那也开个三十万吧。”

    汪直哈哈一笑:“就是说如果灭了这三个王八蛋,朝廷能再给出一百一十万两的赏银,对吗?”

    胡宗宪点了点头:“正是,不过如果汪先生需要其他官军的辅助,那也要和别人来平分这些赏格。”

    汪直突然问道:“我记得朝廷开出的捉拿陈思盼的赏格是三百万两,上次老夫可是击毙了陈思盼,这笔赏钱为何不给我?”

    胡宗宪摇了摇头:“那陈思盼和萧显的首级已经由福建水师提督,参将卢镗带回,由于当时汪先生并没有加入官军,所以这赏格是拿不到的。”

    汪直嘟囔了一句:“娘的,便宜卢镗那小子了。”当天他杀得性起,没有想到赏格这一层,钱到用时方恨少,这些天手下都赶来效忠,却没有钱拿出来奖励这些人的忠诚,所谓一文钱难倒英雄汉,指的大约就是这样吧。

    不过汪直眼中寒芒一闪,高声道:“胡总督,你看看这些人是什么!”他一挥手,身后的船舱门大开,十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走了出来,把三个捆得跟棕子似的人扔了到了甲板上,可不正是陈东,麻叶,和上泉信之?!

    天狼微微一惊,他曾经想过汪直会不等胡宗宪的指令就去攻击这三个家伙,可没料到出手这么快,而这三个家伙却又是如此不堪一击,直接就当了俘虏。

    胡宗宪的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对天狼问道:“这三人就是陈东,麻叶和上泉信之吗?”

    天狼曾经在双屿岛上见过这三个贼人,那陈东和麻叶都更象文人,在一众剽悍的匪首中格外明显,而上泉信之更不必说,以他的锐利目光,隔了几十丈也能看清是这三个家伙,这会儿如同斗败了的公鸡,一言不发,闭目等死。

    天狼点了点头:“正是这三个贼子。”

    胡宗宪回头对徐文长说道:“文长,速速拟文书,从杭州的府库速调一百一十万两银子,限三天内运来宁波港,今天布政使郑大人不在,你拟好文书后直接盖上我总督衙门大印。由戚将军陪同你押送,不得有误!”

    徐文长和戚继光正色行礼称是。

    胡宗宪继续说道:“汪先生又为朝廷立下功劳,可喜可贺。我已经命人去取那说好的一百一十万两银子,三天内就会送到。汪先生可以安心了。只是这三名贼人,汪先生又是如何擒获的?”

    汪直哈哈一笑:“这三个贼子,他们自以为引了岛津氏就能灭了我,却不知我早就反过来在他们手下安排了内线,那天他们攻击双屿岛不成,我的内线就趁机想办法把他们的藏身之所给透露了出来,这三个贼子以为我新丢双屿岛,需要安抚人心。重新收集部众,可我偏偏出其不意,带着第一批回归的手下就迅速突击他们的巢穴,这三个贼子还没来得及上船开战,就给我捉了个正着,胡总督,在这大海之上,想和我汪直斗,或者想背叛我,可得好好考虑后果!”

    胡宗宪听出了汪直话中的弦外之意。也不正面回答,笑了笑,说道:“汪先生果然是厉害。本官佩服,以后大明的海疆有汪先生镇守,当可无虞,本官上奏过朝廷,以后准备在双屿岛上设一个都指挥所,汪先生就辛苦一下,兼任这双屿岛正四品都指挥之职了,你手下还有三个指挥所,可以自行任命三个指挥。都是正五品的官衔,一应人事。朝廷并不过问。”

    汪直的眉头一皱:“胡总督,这钱的事情就不多说了。说了伤感情,你也看到了,我手下有五万多弟兄,你却只给我一万人的饷银,难道要让我其他的兄弟们喝西北风不成?”

    胡宗宪笑着摆了摆手,说道:“汪先生,上次我不是让天狼跟你谈过了么,你既然已经加入官军,双屿岛也成了朝廷的指挥所,自然就可以在双屿岛上进行贸易了,而朝廷是不会过问你们的贸易的,只要按朝廷的规定上交税款即可。”

    汪直的眉头舒展了开来,哈哈一笑:“胡总督果然痛快,这样一来我的兄弟们就有了保障了,只是汪某习惯了做生意,想要先问个清楚,不知胡总督每年能给我们多少贸易的份额呢?”

    胡宗宪的嘴角勾了勾,沉声道:“汪船主,这些都是细节的问题,今天的首要大事还是完成招安,在这里一见面就谈钱,不太好吧。”

    汪直摇了摇头:“胡总督,你也看到了,汪某手下有几万兄弟需要养活,朝廷今天只给了一万人的军饷,就算算上抓住这三个恶贼的赏格,也不过二百万两银子不到,维持不了半年的时间,而且我们那里的情况您也清楚,重建双屿岛,抚恤弟兄们都需要钱,所以汪某不得不先小人一回,跟胡总督问个清楚,也好让兄弟们安心,他们都是些粗人,脾气也不太好,朝廷若是不能释放出诚意,只怕他们也要闹事的。”

    胡宗宪身边的戚继光脸色一变,大声喝道:“汪直,难道你们还想降而复叛吗?”

    汪直的脸色一沉,身边的徐海也高声叫道:“戚将军,今天我们是招安,不是投降,你最好弄清楚这点,合则来,不合则去,用不着这样盛气凌人吧。”

    胡宗宪摆了摆手,阻止了戚继光,微微一笑,通过天狼说道:“汪船主,既然你这样说了,那是以和为贵吧,你们招安之后,朝廷每年会给你们在杭州市价五百万两银子的丝绸和茶叶,瓷器,都是你们最需要的货品,这样可好?”

    汪直的脸上闪过一丝喜色,五百万两的内地价货物,转手到吕宋和西洋人做生意,就可以卖到三四千万两,换成洋枪火炮后运到日本,就直接可以变现五千万两以上的白银,现在海上已经没了可以跟自己较量的势力,再不用担心给人抢劫,有了这笔钱,安抚手下的数万兄弟,甚至在两三年内恢复元气,都不是太难的事了,就连汪直身后的众倭寇们,听到后也都是喜形于色,乐不可支。

    汪直哈哈一笑:“胡总督果然痛快,既然开出了这样的条件,那我们再没什么疑义了。汪某愿意带领手下的兄弟们回归大明,为朝廷守卫海疆。”

    胡宗宪一直紧皱着的眉头终于舒展了开来,他从那把大椅中站起了身,笑道:“汪船主,现在你愿意下船来接受朝廷的官职与册封吗?”

    汪直也从椅子里站直了身。正了正自己的衣冠,带着徐海与毛海峰等人走下了船,胡宗宪手里捧着早已经准备好的圣旨。在一堆官员的簇拥下,走到汪直等人的面前。亲自展开了圣旨,对着跪倒在地的汪直等人开始宣诏。

    天狼在一边冷眼旁观,那圣旨的内容他并不觉得意外,无非是封官许愿而已,给了汪直一个都指挥使,徐海和毛海峰则都当上了指挥使,而每年朝廷给的军饷,也一如汪直所说的只有一万人的正常饷银。至于开禁通商之事,圣旨上一字未提,天狼看到人群里的王本固那挂在嘴边冷冷的笑意,就知道这家伙今天在胡宗宪这里吃了亏,回去后一定会就此事大作文章了。

    圣旨读完之后,汪直等人磕头谢恩,胡宗宪身后早有随从把三身武将所穿的制服端在大红漆的紫檀木托盘里端了上来,汪直则一挥手,身后的几个壮汉把这套衣服和官牌接下,算是招安仪式顺利完成。

    胡宗宪的脸上依然挂着微笑。拉着汪直的手,说道:“五峰(汪直没有字只有号,明代官场上互相是以字号相称呼。以示亲近)哪,这回你忠心效顺朝廷,以后大明的海疆还有赖于你多多出力,回来一趟不容易,先回老家好好看看,这也是你一向的心愿吧。”

    汪直的脸色微微一变,转瞬又恢复了常态,哈哈一笑:“汝贞(胡宗宪的字)000

    100夂发5340

    兄实在是太客气了,那就一切依你。只是我手下的这些兄弟们。。”

    胡宗宪笑着摆了摆手:“五峰,你要回家拜祭祖先。这点我想你的兄弟们都可以理解,至于徐指挥嘛。听说也是新近迎娶了一位夫人,出身金陵秦淮,上岸一次不容易,也一并回去看看,你的其他兄弟们,就交给毛指挥带领,双屿岛那里也需要重建,一时半会儿无法贸易,正好借这个机会做些自己的事情,来,我早就在宁波城里最好的醉仙楼设下了薄宴,来为五峰兄接风洗尘,五峰兄的夫人和长子也已经在那里等你了,您可千万要赏脸啊。”

    天狼听得心中暗暗叹息,这胡宗宪好厉害,一下子就拿住了汪直急于衣锦还乡的心理,把汪直和徐海这两大首领都扣在了岸上,而让有勇无谋的毛海峰去统领部众,在这个人心思变的关键时期,有可能会让汪直的部下分化。

    而按照原来的计划,这个通商贸易的每年供应,是会逐渐减少的,汪直部下的那些不安份的人是会慢慢自行离开,而留下来的人习惯了和平领饷而不是打家劫舍,作战能力也会逐渐地退化,几年之后,再也不会有今天的战斗能力,到时候对二人下手,几乎就不用担心汪直旧部的反抗了。

    而最后一句更是语含双关,汪直的家人都在自己手上,也由不得他不就范。

    一边的陈大成暗中嘟囔了一句:“天狼大人,这些倭寇怎么拿的钱比我们还多,一年就给四五百万两?”

    天狼微微一笑:“这个比他们之前抢的钱可要少了不少啦,大成,如果海域安宁下来,你们义乌兵有可能会解散回家,这个问题你想过没有?”

    陈大成哈哈一笑:“若是没仗打,那还穿这身皮做什么,回家种地生娃儿就是了,只是可惜了这一年的训练。”

    陈大成看了一眼身后那些如狼似虎的军士们,叹道:“天狼大人,老实说,当兵之前,大成也没想到戚将军能把乡亲们练成这样。这么好的兵,一仗不打就解散回家,也太可惜了。”

    这时,汪直突然对胡宗宪说道:“汝贞兄,陈东他们这三个贼首,要不要现在就开刀问斩?”

    胡宗宪的神情自若,摸着自己的长髯,回道:“五峰,这么急着杀他们,却是为何?”

    汪直咬牙切齿地说道:“这三个混球,忘恩负义,勾结岛津氏和西班牙人,还有陈思盼,背叛我们,双屿岛的陷落,就是从他们的防区里把贼人给放进来的,若不是要给胡总督看到活人,弟兄们早就在路上把他们拿去喂鲨鱼了,现在既然人已经给您押过来了,您还不杀吗?”

    胡宗宪笑着摆了摆手:“五峰,今天是你们招安的大喜日子,不宜有血光之灾,这三个贼子嘛,朝廷自有法度,不会让他们逍遥法外的,来人,暂且把三人押入死牢,等待秋决问斩!”戚继光向着远处的陈大成一挥手,陈大成连忙带了几个军士上前,把捆得跟棕子一样的三人连推带拉地押了下去。

    天狼举目四顾,今天看起来可以安然渡过了,只是他没有看到伊贺天长出现,总感觉有些不对劲,突然只听到一个冰冷的声音在自己的身后响起:“天狼,你是在等谁?难不成是在等那个倭寇女忍者吗?”(未完待续)

第六百二十九回 残酷的真相(一)

    ps:感谢书友神傲1的月票支持,感谢书友千里马0208的打赏鼓励。

    天狼的心猛地一沉,陆炳的声音对他来说太熟悉了,他转过了头,陆炳那张棱角分明,黑里透红的脸一下子映入了他的眼帘,而这会儿的他却穿着一身普通士兵的制服,完全没有把锦衣卫总指挥使的那身行头显出来。

    天狼冷冷地说道:“陆大人,今天这么重要的场合,为何如此打扮,汪直已经招安,你不想过去看看这位老对手吗?”

    陆炳不屑地“哼”了一声:“跟将死之人有什么好说的,天狼,跟我来。”说着他转身就走,很快就消失在了后面拥挤的人群中。

    天狼咬了咬牙,他对着身边的一个副手交代了几句后,便跟着陆炳一路穿行,今天他的这身锦衣卫打扮外加那张冰冷的铁面具让普通的军士们对他避之唯恐不及,这也方便了他能在人群中一直跟着快步急走的陆炳。

    出了港区后,一下子空旷了许多,众多的护卫军士再也不见,天狼的视线之内,只有陆炳在不紧不慢地走着,他一边跟在后面,一边想象着一会儿见面后的话语,这次他有太多的事要向陆炳问个明白,而明天这时候,自己还是否会穿着这身锦衣卫的官服,也将完全视这次谈话的结果而定。

    陆炳一直在海边的沙滩上走着,一直走到一片空旷的海滩,只有潮水的声音还清晰可闻,而宁波港那热门拥护的码头已经在十里开外,他停下了脚步,转过身子,一双锐利的眼睛中。神目如电,直刺天狼:“你可知道为何我要把你引来这里?”

    天狼也停下了脚步,距离陆炳五尺左右。冷冷地回道:“陆大人,今天凤舞为何不来。我可是有些事情想跟她当面问个清楚。”

    陆炳的话语平静中透着一股威严:“天狼,让你做什么,让谁见你,都是由我来安排的,凤舞这次任务完成得很好,现在她另有任务,我没必要让她在这个时候和你见面。”

    天狼冷笑道:“你既然要把凤舞藏起来,我也没办法。不过至少你陆大人还是出现了,没有当缩头乌龟,你不觉得这次的双屿岛之行,有许多事情你需要给我一个解释吗?”

    陆炳的脸色一沉:“天狼,你跟我说话越来越放肆了,锦衣卫的家规你都忘了吗?”

    天狼哈哈一笑:“家规?家规的第一条就是说我们锦衣卫要忠君报国,保境安民,探查谋逆大事,对不对?”

    陆炳点了点头:“自是如此,有什么不对的吗?”

    天狼的眼中寒芒一闪:“那跟卖国奸贼严世藩联手。破坏招安汪直之事,这也是忠君报国的表现?陆炳,我这里不跟你计较你叫凤舞上岛探查。几乎坏了我性命和招安大事这件事,只说现在,你又跟严世藩搞到了一起,这算是怎么回事?”

    陆炳冷冷地说道:“是谁告诉你这件事的?那个叫伊贺天长的女忍者?你可别忘了,她是严世藩找来的帮手,目的就是为了离间你我之间的关系,你宁可信她也不信我吗?!”

    天狼愤怒地一摆手:“陆炳,我以前以为你至少是个有担当的男子汉,可没想到你对我也一直是欺骗和谎言。伊贺天长的来历身份,我已经非常清楚了。你不用在这事上再狡辩,难道你敢摸着良心说。你现在对严世藩的态度还是跟以前一样,希望要扳倒严党吗?”

    陆炳的脸色微微一变,大概他没有想到天狼会这么信任伊贺天长,可是面对天狼那灼热的目光,他仍然平静地说道:“天狼,我也不骗你,皇上对严嵩父子的态度有变,已经和几个月前不一样,我们身为锦衣卫,自然是要执行皇上的旨意,不能再对严嵩父子,尤其是严世藩下手,现在国家内忧外患,我们做臣子的需要以和为贵。你明白吗?”

    天狼冷笑一声:“这么说来,你就是现在和严世藩和解了,又重新跟他做了朋友,对不对?”

    陆炳轻轻地叹了口气:“天狼,我知道你嫉恶如仇,我也不喜欢严世藩,可是圣意难违,我们做臣子的,首先要做的就是忠诚,以前皇上态度不定时,搜集严氏父子,乃至严党贪污不法的证据,就是我们作为锦衣卫的忠诚,而现在,听从皇上的旨意,与严党和解,这就是我们的忠诚,与对皇上,对国家的忠诚相比,我们个人的喜好不算什么。”

    天狼哈哈一笑:“陆大人还真是好口才,说出这样的话还面不改色。请问你一句,严世藩难道现在做的事情,是于国有利的吗?他也如你一样遵从圣意,忠心为国吗?”

    陆炳摇了摇头:“严世藩自然仍然是借着国家给他的权力给自己谋私利,只是现在蒙古已退,倭寇又已经被招抚,外患暂时得以平息,内部不能再出事,现在动严世藩,只会让他拼死反击,你也看到了,国家上下,从朝廷六部到地方,严党成员占了半壁江山,若是这些人都因为查办严党而出工不出力,那整个国家都无法运行。”

    天狼冷冷地说道:“所以就因为严党势大,严世藩怎么折腾卖国,都是可以允许的了?这回他背着皇帝,不通过朝廷,私下里先是和汪直勾结,谈判,后来更是联合了岛津氏,陈思盼和佛郎机人,割地的割地,给钱的给钱,难道这些也是为国出力,难道皇帝也知道他做的这些事?”

    陆炳叹了口气:“天狼,你有所不知,他这次跟这些人谈判言和,还真的是得到了皇上的许可,若非如此,我也不会改变态度。”

    天狼的虎躯一震:“什么,皇帝知道他卖国的事?”

    陆炳摇了摇头:“严世藩比你想象的要聪明,离京之前其实是和皇上说过,他有办法解决倭寇之患,你也知道。皇上最恨的是汪直这些大明的叛民,而非岛津氏和西洋人,所以就答应了严世藩。只要他有办法能消灭汪直,就可以向佛郎机人。甚至是岛津氏,作出某些让步。”

    天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皇帝是怎么想的,宁可向倭人作出让步?”

    陆炳点了点头:“皇上在我出行前其实就说过这件事了,他说倭人和西班牙人不过是外夷而已,并不知我大明虚实,若无内贼勾引带路,是不可能成气候的,即使一时能占几个小岛。最终也无法立足,最后只能退去,所以当务之急,是消灭掉汪直这个心腹大患。”

    天狼咬了咬牙:“那陈思盼又是怎么回事,按严世藩的办法,就算能打倒汪直,又扶起一个陈思盼,他考虑的哪是国事,分明就是自己可以从中赚钱,汪直已经看出他的计划。不愿意与他合作,而是转向胡宗宪的正式招安,所以他才会找上陈思盼。若是在双屿岛上汪直愿意跟他合作,他哪里会走这一步?”

    陆炳微微一笑:“天狼,所以我说你太低估了你的对手,严世藩在去双屿岛之前就已经和陈思盼,岛津氏,还有佛郎机人联系上了,不然就那几天时间,这么大规模的攻击行动,又要三方。甚至加上福建水师可以说是四方的势力同时行动,怎么可能成功呢?”

    天狼的手心开始攥出汗来。陆炳所言非虚,这个问题自己一直没有考虑过。看来确实是低估了严世藩,但他仍然不太服气,说道:“若是严世藩一早就打定了联合这几方势力,要消灭汪直的主意,又怎么会亲自犯险上岛?若是他在岛上跟汪直达成了协议,还会攻击吗?”

    陆炳点了点头,正色道:“天狼,其实从一开始,这就是一个连环行动,严世藩上岛不是为了真的跟汪直谈判,而是趁机跟汪直的卫队接头,开出他们难以拒绝的条件,让这些人在最关键的时候内部反水,不然以双屿岛的防守实力,即使给几方联合突袭,也不可能一夜之间就陷落。”

    “而你的出使,也是我和严世藩一早商量好的一步棋,你是明着上岛招安,而严世藩则早早地在义乌布局,让徐海他们知道了你们之间的矛盾,于是严世藩上岛的动机就不会被他们怀疑,他也有充足的时间做这些收买倒戈的工作。”

    天狼的拳头捏得骨节作响,沉声道:“这么说来,我从头到尾一直就是给你们在利用,就是你们的一枚棋子而已?”

    陆炳的眼中闪过一丝愧疚的神色:“天狼,我知道你现在很生气,也不好受,但是你的个性太刚烈,万万不可能跟严世藩联手合作,所以这个计划如果你知道的话,从一开始就不可能参与,而你,恰恰就是整个计划中最重要的一环。”

    “只有你在明处,严世藩看起来百般阻挠才会顺理成章,其实就连那个所谓的伊贺天长,你以为严世藩和我查不到她的底细吗?王翠翘这个秦淮名妓的出身来路,我们锦衣卫早就打探得一清二楚,连徐海来过几次兰贵坊和她暗中相会,我都可以告诉你,你以为严世藩把她带在身边,真的只是要去抓凤舞吗?她这是给徐海在演戏,让他放心,不再对他防备罢了。”

    “而凤舞的所谓打探,也不过是在给汪直和徐海演戏而已,让他们把目光尽可能地从严世藩身上移开,真正地把严世藩当成一个只是和你天狼处处作对的人而已,这个计划进行得很成功,严世藩也正好可以在攻击的前几天离开双屿岛。”

    天狼怒道:“原来一切都是你们精心策划好的,你们为了消灭汪直,不惜破坏胡宗宪的计划,还把我一个人扔在岛上,陆炳,你口口声声说如何看重我,就是这样想借陈思盼他们的手,来取我的性命吗?”

    陆炳摇了摇头:“计划虽好,但还是赶不上变化,虽然我一再地跟严世藩言明,一定不能动你,但你在岛上仍然是为了凤舞强行出头,而那伊贺天长,又是我们无法控制的,最后你伤重在岛上。而我为了能救你的性命,甚至冒险潜入双屿岛,就是想在联军趁机攻岛的时候。能趁乱救你出来。”

    “可是那伊贺天长留下的伤药的神效却出乎了我的意料之外,没想到你能这么快痊愈。并恢复了战斗力,我也没有想到汪直居然能在这样众叛亲离的条件下还能逃出来,当我看到你打退岛津义弘兄弟,跟着汪直他们一起下海的时候,我就知道,这次的计划又因你而失败。”

    天狼冷笑道:“陆大人,你现在是不是恨死了我,我又象以前破坏了你的青山绿水计划一下。再次把你这个天衣无缝的计划给搅了局。”

    陆炳叹了口气:“说来说去,我还是低估了你天狼的能力,也低估了汪直的海战水平,更没有想到你居然可以用金牌调动卢镗的水师助他反攻陈思盼。一步错,步步错,这个计划,算是彻底地失败了。”

    天狼的眼中神光一闪:“我不明白,为什么明明可以通过招安的方式来解决汪直和徐海,你们却要费这么大的劲,兜如此大的一个圈子。难道把陈思盼扶上位后,就不会再成为朝廷的威胁吗?难道皇帝不知道倭人和西班牙人对我大明领土的野心吗?这样折腾来折腾去,又到底是为了什么?”

    陆炳紧紧地盯着天狼。沉声道:“为了什么?天狼你真的不知道吗?在皇上的眼里,陈思盼,日本人,西班牙人都不过是疥癣之患,而自立为王的汪直,才是他绝对无法容忍的,你如果坐了皇位,就会知道,你不可能容下一个挑战你君权的人!而打劫沿海。勾结倭人的罪行,跟这种自立的谋逆之行相比。根本算不了多大的事!”

    天狼的脑子仿佛被一道雷打了一下,一下子大脑里所有的事情都理顺了过来。陆炳前后矛盾的举动,严世藩看似不合理的行为都得到了解释,原来皇帝容不下的,不是汪直团伙的倭寇行为,而是他自立为徽王,与自已分庭抗礼的行径。

    天狼长叹一声,看着远处的码头,喃喃地说道:“这么说来,汪直这回是死定了,再无生理?”

    陆炳冷冷地说道:“胡宗宪对此也是心知肚明,他招安汪直最后还是要对他举起屠刀的,别看他现在跟汪直称兄道弟,好得象是能穿一条裤子,实际上接下来的连环杀招早已经准备好了,留着陈东,麻叶和上泉信之不杀,就是要这些人日后偷偷地召集自己的部属,然后突袭汪直和徐海,此所谓借刀杀人。”

    天狼咬牙切齿地说道:“你们没有一个是好东西,全是背信弃义的小人!”

    陆炳哈哈大笑起来,声音如金铁相交:“天狼,你进锦衣卫也好几年了,为什么今天还这么天真,世上真的是非黑即白吗?只有小孩子才会说对错是非,成人只会对利益进行取舍。不管怎么说,这次你误打误撞,让汪直反过来消灭了陈思盼,然后再接受招安,这样也省了日后再去解决陈思盼的麻烦,也算是无心插柳之功。”

    天狼的眉头一皱:“既然如此,为何不一开始就把汪直招安,还要费这么多周折,让他去打陈思盼,打西班牙人,不是更好的选择吗?”

    陆炳摆了摆手:“不一样,那时候汪直有双屿岛,实力强大,可以选择不和朝廷合作,甚至根本不接受招安,哪象现在,老巢被毁,藏宝尽被抢劫,无法压制住手下,这才向朝廷投降,若非如此,你觉得汪直会这么容易地上岸吗?”

    天狼长叹一声,在这个棋局中,自己归根到底还是一枚棋子,任人摆布,即使自己的努力超出了陆炳的意料为,但最后的结局还是不变,他的心中顿时一片空白,一种幻灭的感觉从心中浮起:“陆炳,你既然利用了我,现在跟我说这些又是为了什么,把真相这样血淋淋地揭开,还指望我以后会继续信你,跟你吗?”

    陆炳摇了摇头:“天狼,我虽然利用了你,但有一点始终不变,我是真心地希望你能继我之后任锦衣卫总指挥使的,更希望你能帮我照顾凤舞一辈子,若非如此,我也不会冒险上岛去救你,难道我对你的看重,还有凤舞对你的情意,你也要怀疑吗?”

    天狼的心都在剧烈地抖动着,他双眼圆睁,吼了起来:“陆炳,你听好了,我不想再当你的棋子,更不希罕你那劳什子总指挥使的位子,道不同不相为谋,你既然和严世藩成了朋友,那就休怪我跟你翻脸!”他说着,眼中红光一闪,脸上的铁面具被强劲的气场震得碎成一块一块的,落到了地上,而人皮面具也四分五裂地挂在脸上,被海风一吹拂,散得到处都是。

    冷冷的海风吹拂着天狼的头发,他的胸口因为极度的愤怒而剧烈起伏,而已经充血的双眼则泛满了红丝,狠狠地瞪着陆炳,嘴里喷着粗气,而身上的红气一阵阵地闪现,若非当面的站的是陆炳,他早已经出手了。(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3638/ 第一时间欣赏沧狼行最新章节! 作者:指云笑天道所写的《沧狼行》为转载作品,沧狼行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沧狼行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沧狼行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沧狼行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沧狼行介绍:
大明嘉靖年间,北有蒙古,东南倭寇,官员贪墨横行,民不聊生,帝国已是风雨飘摇。
皇帝为求修仙长生,不惜分裂群臣,重用严嵩一党于朝堂,暗派锦衣卫搅乱武林,江湖从此多事,延续千年的正邪之争,终于到了要作一了断的时候。
十五大门派,三股势力,错综复杂,江湖千年未有之大变局,缓缓拉开大幕。
謎一样的男人,身负盖世武功,行走在无边的荒野,杀伐果断、腹黑权谋的背后,是怎样的一段传奇往事?冷若寒霜的外表下,又曾有过如何的爱情经历?美女,神功,至尊,天下,永生?他究竟要的是什么,期待着你来发掘。
用心写书,写不一样的书。
沧狼行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沧狼行,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沧狼行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