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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指云笑天道     沧狼行txt下载     沧狼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百三十回 残酷的真相(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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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炳的神色一变,向后退了半步,也摆开了戒备的架式:“天狼,你疯了吗,想要对我出手?”

    天狼咬了咬牙,恨声道:“陆炳,你可以欺骗我,利用我,但你是非不分,只讲愚忠,明知严世藩是祸国奸贼,还要跟他同流合污,这已经突破了我的底线,也有违我当年进锦衣卫的初衷,今天,我李沧行向你正式宣告,从今以后,我退出锦衣卫,咱们之间的关系,一刀两断!”

    陆炳沉声喝道:“天狼,你胡说些什么,现在我们锦衣卫怎么就不能报国了?我再告诉你一遍,这些是皇上的意思,严世藩也不过是执行皇上的命令罢了。”

    天狼恨恨地说道:“皇帝?皇帝为了保他自己的皇位,根本不顾天下百姓的死活,这样的昏君,保他作甚,陆炳,你自己贪恋官位,执迷不悟,可是不要以为天下人都跟你一样!”

    陆炳的黑脸已经给气得通红,吼了起来:“天狼,你晕了头吗,竟然说这些大逆不道的话,就不怕给别人听到,把你千刀万剐?!”

    天狼仰天长啸,声音如苍狼夜号,连怒涛拍岸的声音也被他的这气势所震慑,减弱了许多,海天一色间,只有他这嘹亮的啸声经久不息。

    多年的郁闷,多年的不平,都随着这一声苍啸而得以释放,天狼再也无所顾忌,大声说道:“陆炳,你把这个给人拥立的皇帝当成神明。当成你陆家世代荣华富贵的靠山,我可不这样想。天下乃是天下万民的天下,不是他嘉靖帝一个人的。因为他得位不正,所以他就要分裂群臣。故弄玄虚,装神弄鬼。因为他得位不正,就得重用奸臣,明知严嵩父子是奸邪之徒,却要靠他们来给自己搜刮民脂民膏,只要自己在位时皇权稳固,哪管大明已经洪水滔天,陆炳。有句话叫助纣为虐,你现在做的,就是这种事!”

    陆炳的眼中杀机一现,浑身的黑气开始慢慢地腾起,他的声音低了下来,可是却是寒气十足:“天狼,你说这些话,是想造反吗?”

    天狼哈哈一笑,状如疯狂:“陆炳,何为造反?忠于一个暴君。昏君,帮着他去凌虐自己的百姓,欺压自己的人民。把大明好好的江山败成现在这样,这就是你陆炳忠诚的表现吗?我早就跟你说过,若是大明完了,你陆家的世代为官也是难以为继,你以为你现在是在效忠皇帝?你是在帮他早点让大明完蛋!”

    陆炳厉声吼道:“住口,天狼,不要以为只有你为民请命,你不就是恨严世藩吗?皇上用他一时,又不可能用他一世。这次他在东南确实为国立了功,除掉了为祸多年的倭寇。说明这个人对国家是有用的,没你想的那么不堪!”

    天狼一动不动地盯着陆炳的双眼。怒道:“陆炳,你最清楚严世藩是个什么样的货色,他难道是为国安好心?一方面讨好皇帝,另一方面私下跟日本人,跟西班牙人接触,拉上关系,一旦察觉风声不对,他就会带着自己的巨额财富,逃跑出国。那些西班牙人和东洋人为什么要帮着严世藩?难道真的只是看到他的钱吗?还不是私下里有见不得人的肮脏交易,尤其是岛津氏,严世藩不开出引他们进犯中原的承认,这些倭人又凭什么会帮他!”

    陆炳的脸上肌肉跳了跳,厉声道:“天狼,这些皇上都很清楚,现在也不过是在利用严世藩罢了,之后也会对他多加约束和防范,不至于让他真的误了国。”

    天狼怒极反笑:“哈哈哈,约束?防范?严党上下已经把国家搞成这副德性,北边的蒙古人和东边的倭人都可以长驱直入,想我太祖洪武皇帝,还有成祖皇帝,都是十几次地远征大漠,梨庭扫穴,蒙古人只有逃命的份,哪还敢回头一战,可是现在呢?就连只占了我们大明一个州郡大小的倭国岛津氏,都生出了进占中原之心,这还不是奸党祸国,武备废驰,民怨沸腾的结果?若是朝中上下的大臣都能象夏言,胡宗宪这样,还会这样给外夷所欺侮吗?!”

    陆炳冷冷地“哼”了一声:“治国之事,哪有你想的这么简单,忠奸善恶,哪有你想的这么分明,就如你所说的夏言,不照样是想出了禁海令这个点子,流毒至仿,而胡宗宪同样是心狠手辣,笑里藏刀,你以为他就不会对汪直下死手吗?这些朝中重臣,个个都饱读诗书,学贯古今,一肚子的权谋腹黑,如果真的是个好人,又怎么会爬到一国宰辅的位置?皇上用严党来制约他们,将来自然也会用别人来制约严嵩父子,这又岂是我们锦衣卫所能过问的?!”

    天狼重重地向地上“呸”了一口:“制约来制约去,不就是怕臣子们夺了他的皇位?不就是怕将来有人会反他的天下?日本人,蒙古人夺他的江山他不怕,就怕清流派的大臣,有这样的君王,怎么会不出严世藩这样的奸臣?!”

    陆炳轻轻地叹了口气:“天狼,你怎么还不知道,治大国如烹小鲜,皇上心中想的是九州万方,又怎么会在乎区区的一城一地,日本人也好,蒙古人也罢,其习俗与我中原迥异,即使一时占了些地方,也是无法维持的,上次蒙古入侵,不也只是在北京城下转了一圈就回去了吗?只有我们大明内部的子民,熟悉我大明内情,又知蛊惑人心,煽动底层百姓起事,这些才是真正要消灭的心腹之患!”

    天狼的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你说的心腹之患,是白莲教,汪直,徐海,还有屈彩凤,对不对?!”

    陆炳面沉如水。认真地点了点头:“不错,这些聚众叛乱,又能得民心的。才是真正对我大明的统治构成威胁的,也是我们大明一定要剿灭的!”

    天狼顿觉眼前一黑。心中一阵血气翻腾,几乎一口血都要喷出来,而肩头的伤口一阵剧痛,他的嘴角开始淌血,眼珠子都要迸出眼眶来:“陆炳,你,你说什么?!你要,你要对屈姑娘。对巫山派下手?!”

    陆炳的眼中杀机一现:“这不是我的意思,是皇上的意思,也是包括徐阶在内的清流派大臣们的意思,这些清流派重臣和严党这回达成了一致,为了永远地熄灭掉有人持太祖锦囊起兵造反的可能,就要毁掉巫山派,天狼,你听好了,现在我们已经不再指望通过哄屈彩凤来让她交出太祖锦囊了,就让她带着这个秘密。跟她的巫山派一起下地狱吧!”

    天狼气得一下子拔出了斩龙刀,全身上下都被红气所包裹,直指陆炳:“陆炳。你,你背信弃义,你,你答应过我不会去灭巫山派的,我,我杀了你!”

    陆炳冷冷地说道:“天狼,不要做傻事,你现在心神大乱,旧伤未复。跟我动手不过是徒取其辱而已,我遵守跟你的承诺。这次不会派一兵一卒去灭巫山派,可是有太多的人要屈彩凤的命。胡宗宪没有骗你,朝廷也不想惹一身的腥,这回没有调集各地的兵将去围剿,而把这个任务,交给了你的老朋友伏魔盟。”

    天狼的心猛地向下一沉,周身的红气一下子散得无影无踪,以刀驻地,他感觉到自己的体内的阴阳两股真气开始不受控制地乱跑,这种走火入魔的感觉,自从那次大沙漠中得了屈彩凤体内真气之助后,几乎就没有再出现过,而听到屈彩凤有难时,他竟然难以控制地再次起了这种反应!

    强忍着体内的不适,天狼咬着牙说道:“陆炳,你们,你们这回又在搞什么花样,伏魔盟,我的,我的小师妹答应过我,不会,不会对巫山派出手,他们,他们现在放着魔教的血仇不去报,却,却要去灭巫山派,怎么,怎么可能!”

    陆炳摇了摇头,眼神中现出一丝怜悯:“可怜的天狼,你永远在低估你的对手,你以为沐兰湘答应了你,就代表伏魔盟会遵守你的那个承诺?以前巫山派没事,不是因为他们强,而是因为他们背靠魔教,背靠严世藩,清流派不敢跟严党斗到撕破脸的地步,所以跟魔教一直是斗而不破,互有攻守,却不至于毁家灭派,这也是皇上希望看到的,你明白了吗?”

    天狼狂吼道:“不对,不对,正派的侠士心系天下,以斩妖,斩妖除魔为已任,他们,他们绝不会,绝不会和魔教妖人达成协议的,不会!”

    陆炳叹了口气:“天狼,有时候我也不想如此残忍,你永远生活在自己的理想和信念之中,要让你的整个人生观彻底垮掉,是件多残忍的事?!可是对不起,人总是要长大的,你不能永远心里留着那丝无用的纯正,一个真正的好人,以后是没法接掌锦衣卫,去迎接朝中的那么多明争暗斗,去做那么多违背良心的事,今天,我冒着失去你的危险,也要让你知道这个真正的世界!”

    “天狼,你知道落月峡之战是什么?你以为真的只是正派联军想要斩妖除魔的一次行动?为什么魔教存在了几百年,就是本朝也存在了这么多年,却一直没有剿灭?实话告诉你吧,就是夏言想要彻底压倒严嵩一党,自己控制整个朝廷,才授意少林派挑头组建伏魔盟,想要一举荡平魔教,然后再扳倒严嵩,掌控内阁,皇上早就明白了他的用心,所以在那时候,就定下了除掉夏言之心!”

    “可夏言也精明似鬼,伏魔盟中,只有少林是坚定站在他这一边的,而武当派由于徐林宗的关系,一向跟他的学生徐阶交好,华山派和峨眉派则跟他的另一个学生高拱关系非同一般,夏言想让武当和峨眉打头阵,尽量多地保存自己少林派的力量,因此一出兵时就是分路而行,甚至还暗中透露消息给魔教,让他们在黑水河边去伏击武当和无相寺的那一路,你以为这是偶然?”

    天狼没有料到当初那场神圣的灭魔之战,背后还有这么多惊心动魄的丑恶算计,他摇着头。喘着粗气,却只是不信。

    陆炳负手于背后,在天狼面前踱起步来:“可是夏言千算万算。没有算到他的好学生徐阶和高拱也打着同样的算盘,黑水河一战之后。徐高二人知道了夏言的用意,就开始暗中让武当和峨眉二派保存实力,因此落月峡一战,几大正派都是各打算盘,未战就想着退,焉能不败?”

    “而巫山派早在战前就已经决定了加入魔教一方,林凤仙的死只是个意外,反而让屈彩凤更加仇恨伏魔盟各派。有他们从背后袭击,伏魔盟更是大败亏输,精英折损十之六七,这正是皇上最希望的结果,夏言的少林派由于此战损失巨大,又要承担战败的领导之责,而直接动摇了夏言作为清流派首领的地位。”

    “夏言为了挽回自己的损失,就开始走另一条路,转而扶持作为边将的曾铣,示意他在边关挑起战事。而让朝廷的人力物力向边关倾斜,以加强他作为内阁首辅的权势,因为严嵩一党那时候控制着江南的税收。夏言虽有权但手中无钱,动摇不了严党的基础,于是就希望借边患而把朝廷的钱再花到边关去,到时候内外勾结,有钱有兵,自然就可以逼皇上就范,天狼,你说这样的人是忠臣良将?!”

    天狼拖着长长的血涎,咬着牙说道:“不。我不信,我全不信!夏言虽然专权。但忠心国事,绝不是你说的这种人。就算,就算是这样,也比严党好上一万倍!”

    陆炳哈哈一笑:“好上一万倍?皇上可不这样想,在他看来,严党再坏,也从没起过谋逆篡权的心思,最多只是给自己捞钱罢了,而夏言所为,勾结边将,破坏朝中平衡,想虚君实权,这完全就是篡位的做法,所以皇上宁可最后选择了贪婪的严党父子,也没有选择你认为的这位清廉正直的夏大人。”

    “天狼,你是不是觉得夏言两袖清风,身无余财,最后上路的时候也只有老妻和几个老仆,根本不象严党那样金山银山,这就是好官,清官了?我告诉你,历代君王,不怕臣贪钱,就怕臣贪权贪名,夏言这样的人,不贪钱财,不好美色,那好的就只有一样东西,权力,一旦他掌握了权力后,那眼中就只剩下了皇上的江山,所以不杀夏言,还能杀谁?”

    天狼只觉得体内的真气乱跑得越来越厉害,一股气团在他的身上清晰可见,到处乱跑,他盘膝而坐,开始强行地运功定下心神,嘴里念起清心诀,而陆炳的话却如同刀子一样不断地继续刺着他的内心。

    “天狼,你以为杀夏言的是严党?实话告诉你吧,不仅是严嵩父子,就连他的好学生徐阶和高拱也参与了此事,暗中提供了许多夏言与曾铣来往的证据,不然你以为我这么容易就能查到他们的书信?如果整个清流大臣集团能抱团与严党一战,就是皇上,又怎么能轻易地杀夏言这个内阁首辅?”

    “夏言一死,少林立即失去了伏魔盟的领袖地位,徐林宗顺利接手武当之后,一跃又成为伏魔盟的老大,你那可爱的小师妹在此过程中出力甚巨,若非她的全力支持,徐林宗这个位置也不可能坐得太稳。哈哈,当然,对我来说,更好的结果是你终于进了我们锦衣卫,从此成为了我的得力助手,若无你之助,我也不可能这么快地先后解决掉白莲教和倭寇,天狼,在江湖中漂泊实在太屈你的才了,只要你能放下你心中那点不值钱的正义感,天底下有什么是你取不到的呢?!”

    天狼刚才强行平复了一阵子内息,感觉稍好了一些,可最后陆炳的那几句话却刺激得他忍无可忍,从地上一跃而起,破口大骂:“陆炳,你这个小人,一直就是在利用我,欺骗我,你要我现在知道了真相,还跟你同流合污,休想!”

    陆炳哈哈一笑:“不跟我同流合污,那天下之大,你又能去哪里呢?徐阶这回和严嵩达成了协议,联手先灭了巫山派,而巫山派的地盘,则给武当作为分舵,所以魔教这回跟伏魔盟,还有洞庭帮都是联手行动,几乎是整个江湖去围攻一个巫山派,还用得着朝廷出动大军吗?!”

    天狼的身子摇了摇,他喃喃地说道:“不会的,不会的,小师妹,小师妹她答应过我,不会攻击巫山派的,她不会骗我的,不会的。。”

    陆炳摇了摇头:“你的小师妹还答应要和你一辈子长相厮守呢,还答应了会爱你一生一世,永远在武当等你呢,现在还不是嫁为人妇,天狼,你那天也亲眼见过了你的小师妹,叫她徐夫人的时候,她可曾有半分不适!”(未完待续)

第六百三十一回 残酷的真相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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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狼的身子歪了一歪,陆炳的话就象把把飞刀一样,不停地剜着他的心,把他心中最痛的伤口又刺得千疮百孔,刚才已经渐渐止住的血又开始顺着他的鼻孔和口角流下,他连忙再次运功导气,压抑着体内到处乱跑的真气。<>

    陆炳轻轻地叹了口气,声音变得柔和了不少:“天狼,其实我也不想这样揭你的疮疤,但是你已经是个男人了,有些事情必须要面对,总不能永远抱着自己的那些虚幻的理想和正义来行事,世事本就是这样,虎狼成群,为了生存,不可能不向着现实低头,名门正派也不象你想的那样坚守正义,揭开那华丽的表皮下,照样是不能见光的丑陋,照样是各种阴险权谋,利益交换,如果说魔教那样是真小人,这些名门正派也不过是伪君子罢了,不值得你为他们付出一切,乃至生命。”

    天狼低低地吼道:“不,陆炳,你休得逞口舌之利,那么多正道侠士都在落月峡战死了,他们完全是为了自己的理想和正义的理念,绝不是你说的那样,我的师父,师伯,还有那么多同道,那些已经功成名就,在外开庄立派的师叔们,他们也是为了争权夺利才加入此战吗?那些已经进了你锦衣卫,当上了百户,千户的人,回师门赴难,也是为了,为了利益吗?”

    陆炳的嘴角抽了抽,脸上依然是一副不屑的表情:“天狼。从小到大,你都是一个脱离社会现实的存在,从小你就给你的师父。你的师叔伯们圈养在武当,二十岁了还没下过山,过的是衣来伸手,饭来伸口的日子,除了让你每天练剑习武外,你并不知道你的衣食用具是怎么来的,如果我记得不错的话。落月峡之前的那次下山联络,你才是这辈子第一次见过银子是啥东西吧。”

    天狼没有说话,算是默认。

    陆炳继续说道:“就算这之后你开始走江湖。到各派卧底,其实情况仍然没有什么改变,你每次走东闯西,都不是用自己挣的钱。不是师父给的。就是门派出的,你没有真正地自己挣过钱,也不知道生存的不易,更不知道要经营,要维持一个家,一个庄子,乃至一个门派,需要多少钱。而你又得靠什么方式来得到这些钱,脱离了现实。才会让你变得如此理想化,去追求那些不切实际的正义。”

    “醒醒吧,天狼,就是你进了锦衣卫后,我只交给你一个个的任务,但你无论走到哪里,若是缺了钱,到任何一处的衙门或者锦衣卫的分部,只要把腰牌一亮,自有人给你花不完的钱,用不完的银子,只是因为你是锦衣卫,是天狼,但如果你离开了锦衣卫,你还能过得这么潇洒吗?!”

    天狼吼道:“不,陆炳,不要跟我说这些,即使穷得一文不名,哪怕到街头卖艺,我也不会违背自己的良心,不会违背自己的原则,更不会为了这些钱,跟你一样丢掉良知,去和魔鬼合作,去助纣为虐!”

    陆炳哈哈一笑,眼神变得凌厉而狠辣:“天狼,你知道吗,我每天晚上睡觉的时候都得睁着一只眼,要防着别人对我们锦衣卫的渗透和迫害,我每天早晨一睁眼的时候就要有一本账,如何要养活手下这几千号人,如何不让朝廷,不让皇上裁撤了,压缩了咱们锦衣卫,要想掌握自己的命运,只有掌握更大的权力,天狼,你早晚有一天要接我的班,执掌整个锦衣卫,我不能永远让你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我必须要让你知道生存的不易,世道的残酷。”

    天狼挺直了腰,大声说道:“不,陆炳,如果不能坚持自己心中的正义,要变成象严世藩那样的人,那我宁可不要这个锦衣卫,人不是畜生,不能为了生存就不择手段,无所不为,就是汪直和徐海,也心存善念,罪孽深重还知道回头,而你却甘愿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去放弃自己的良心,我就是解散锦衣卫,也绝不当这样的鹰犬和走狗!”

    陆炳冷冷地说道:“天狼,就算不在锦衣卫,你只要活在这个世上,就逃不开这种责任,这个道理连沐兰湘这种女流之辈都清楚,她尽管很爱你,但为了武当仍然选择了和你分开,这种做法,和我有何区别?!”

    天狼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抗声道:“不,小师妹和你不一样,她是为了维护武当,而武当是天下正道的首领,她没有和严世藩这样的奸贼同流合污!我不许你这样侮辱武当,侮辱我的小师妹。”

    陆炳哈哈一笑:“天狼,你说我跟严世藩合作是同流合污,那这次武当又何尝不是?他们可是直接和魔教联手去灭巫山派,这算不算同流合污?”

    天狼的身体摇了摇,一股热流再也控制不住,一张嘴,“哇”地一口,喷出一口鲜血,身子也软了一下,无力地跪倒在了地上,以刀撑地,他摇着头,低低地吼道:“不,我不信,武当,武当绝对不会,绝对不会和魔教联手的,陆炳,你,你就是能把死人说活,我也,我也不会相信你的鬼话!”

    陆炳冷冷地说道:“信还是不信是你的事,也许只有让你亲眼看到,你才会信我的话,武当有足够的理由和魔教联手一次,且不说曾经的魔教教主张无忌就出身武当,有这么一层渊缘,就说利益冲突,武当身在湖北,和身处川湘交界的巫山派本就是水火不容,所以伏魔盟里,最迫切要消灭巫山派的就是武当,这事上和洞庭帮不谋而合,天狼,你大概不知道吧,你在湖南前脚见楚天舒,后脚严世藩就找上了他。跟他约定合力攻击巫山派,利益面前,楚天舒对你的承诺也打了水漂。为了这次攻巫山派之役,他们早就谋划多时,又怎么可能放弃?”

    “至于武当派,严世藩也直接去找了他们,以魔教在三年内不入中原为条件,换取这回的联手,此外还愿意把巫山派总舵送给武当。天狼。如果你是徐林宗,会答应这个条件吗?”

    天狼一时无语,他的心在一阵阵地刺痛。伏魔盟元气未复,多年来的战斗严重地损耗了实力,武当的情况更是窘迫,如果能有一个缓过劲的机会。很难拒绝。即使是自己处在徐林宗的位置,只怕也很难拒绝。

    陆炳得意地笑道:“天狼,不说话是吧,看来你都对这个条件很满意,更不用说徐林宗了。不过你的徐师弟当时可没有答应下来,他转而派了你的宝贝小师妹前往蒲田南少林,想要找少林僧兵的支援,哼。这种死道友不死贫道的事情,徐林宗这小子现在也是驾轻就熟了。”

    天狼这才明白过来。为何那次小师妹会现身南京,原来是为了向南少林求助,看来这次也跟当年的灭魔大战一样,事先武当派出各路弟子到处引援,而自己还傻乎乎地给蒙在鼓里,白白地东南给浪费时间。

    天狼咬牙切齿地说道:“既然你们需要武当联络南少林去攻击巫山派,为何还要在南京城外对小师妹下手,还有,屈彩凤当时和我在一起,你们为什么不对她下手?”

    陆炳微微一笑,继续说道:“南京那次只不过是给徐海演戏罢了,严世藩就是要让徐海认定他是个既贪婪又好色的家伙,全无城府,只想着逃命,这样才会对他放下戒备,顺便想要把你引出来,让徐海看清楚你跟严世藩的矛盾,好进入下一步的义乌事件,再慢慢进入上双屿谈判,你连坏严世藩两次好事,他上双屿岛阻你和议,就再正常不过了,汪直和徐海都以为他是要报仇,这才不会对他在岛上搞策反生出戒备之心,明白了吗?“

    天狼几乎一口血又要喷出来,到了喉头时勉强忍住了,他摇头一声叹息:”原来自始至终,我就是你和严世藩的一枚棋子而已。”

    陆炳的眼中闪过一丝寒芒:“棋子是不假,但我们也确实低估了你,你这枚棋子的能量超过了我们的想象,甚至差一点坏了全盘大事,可到了最后你却促成了汪直更加坚决地招安,这起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老实说,我很吃惊,也很满意,只有这样的天狼,才有资格接我的位置,以后掌管好锦衣卫。”

    天狼咬牙切齿地说道:“你还没有回答我,为什么你们不直接来攻击落单的屈彩凤,而是要兜这么大一个圈子!”

    陆炳哈哈一笑:“一个屈彩凤算什么!土匪婆一个罢了,只会意气用事,根本成不了大事,巫山派真正能威胁到朝廷的,一是他们散布在江南七省的十几万人马,二是那个太祖锦囊,如果只灭了巫山派总舵,不消灭他们的各地分舵,又得不到锦囊,谁知道屈彩凤会不会留下什么后备的后段,让他的余党拿出太祖锦囊作乱呢?!”

    天狼只觉得眼前一黑,几乎要晕倒过去,强撑着说道:“你,你说什么,你,你是要把巫山派上下无论男女老幼,就连那些妇孺,都要,都要。。。。”

    陆炳的眼中杀机尽现:“他们聚众作乱,本就是死罪,天狼,你从来不会站在朝廷,站在皇上的角度考虑问题,这件事我警告了你许多次,可你从来不听,也罢,我不强逼着你参与此事,但也不会让你来坏我的事,所以我这回让你在东南跟汪直和徐海打交道,而不去折腾救援屈彩凤的事,就是不想你陷进去。”

    天狼紧紧地咬着自己的嘴唇,虎目含泪,连嘴唇都几乎要给咬出血来:“不行,我要救他们,我一定要救屈姑娘!”

    陆炳冷冷地说道:“其实我知道,屈彩凤八成是把太祖锦囊的事情告诉了你,所以这回我给你一个面子,我们锦衣卫不出手消灭巫山派,你真的想报仇,就去找你的武当派,少林派吧,呵呵。他们可是这回亲手消灭巫山派的主力。天狼,看着你的小师妹和屈彩凤相互之间你死我活,非死一个。你会帮谁?”

    天狼痛苦地大吼道:“住口,陆炳,你,你不是人,你好毒!”

    陆炳哈哈一笑:“毒?天狼,徐林宗和屈彩凤可是夫妻关系,连他都能狠下心来把自己的枕边人亲手送入地狱。你说是谁更毒呢?我告诉你吧,这回是徐阶亲自去的武当,命令徐林宗出头消灭巫山派。徐林宗可以不遵圣命,也可以挣扎纠结于他的那点侠义精神,但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不听从他的父命的。”

    天狼一想到巫山派后山的那个宁静安宁的村庄,那成千上万的老弱妇孺。那个幸福安稳的世外桃源。心就一阵绞痛:“不会的,不可能的,徐师弟也见过巫山派的大寨,他怎么会忍心,怎么会忍心对这些孤儿寡母下手!”

    陆炳冷冷地说道:“武当派只会和伏魔盟的其他各派一起攻破巫山派的总舵,至于那些村寨,则交给魔教和洞庭帮去收拾,脏活儿总得有人来做是不是?这样也能避免他们正邪双方见面。一时忍不住大打出手,反而给屈彩凤机会。哦。对了,现在屈彩凤也知道了总舵有难,正在各地召集分舵的人马回总坛救援呢,天狼,你也懂点兵法,知道严世藩为什么会给她留下这时间吧。”

    天狼咬牙切齿地说道:“你们好狠的心,这是要,这是要一次把整个巫山派各地的势力一网打尽,这样,这样其他各寨都会轻易攻破!”

    陆炳点了点头:“不错,若是各寨据险死守,那朝廷剿灭又要费不少力气,可若是精兵强将都在这回随着巫山派总舵一网打尽,那消灭各地贼寇就会轻松得多,天狼,如果你在严世藩和徐林宗的位置上,也会这样做的吧。”

    天狼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陆炳的话是那么地残酷,却又是那样地真实,于情于理,武当都没有放过这么一个大好的消灭巫山派的理由,就是换了自己,若不是和屈彩凤有如此亲密的关系,只凭以前巫山派在落月峡对正派联军做的事情,灭他们一万次也不会有丝毫犹豫的。

    陆炳的话如二月的寒风一样冷冷地灌进了天狼的耳朵里:“天狼,识时务者为俊杰,今天我跟你说这么多,就是要你明白一件事,跟朝廷,跟皇上一条心的,自然能有个好的结果,而反过来自立为王,聚众叛乱的,无论是否回头,最后的结局都是一样,那就是被朝廷以各种手段分化瓦解,最后彻底消灭。徐林宗已经放下了他的原则,跟自己的仇家严世藩合作,武当也能和魔教暂时联手一回共破巫山派,你以往坚持的那些信念,就跟你和沐兰湘那曾经山盟海誓的爱情一样,早就随风而去,一钱不值。”

    陆炳越说越激动,上前一个箭步,把半跪倒在地上的天狼一把拉起,纠着他的前襟,厉声喝道:“天狼,睁开你的双眼吧,好好看看这个世界,弱肉强食,虎狼成群,想要不被人摆布,不当人棋子,只有掌握绝对的权力,你那套无用的道德观,只能去骗骗涉世未深的小孩子。”

    “只有心狠手辣,血冷心硬,才能在这个世道上存活下来,这个世上除了你的亲人,没有人会真心地对你好,上天眷顾你,给你这身傲视天下的武功,给了你这么聪明的头脑,就是要你做一番大事业的,只要丢掉你那点可怜的善恶观,血冷心硬,不择手段,你一定可以闯出自己的一片天地!”

    天狼冷冷地看着陆炳的双眼,他能感受到陆炳嘴里喷出的热气吹拂着自己的脸,而那副状若癫狂的表情,是他认识陆炳以来的第一次,他很清楚,这个铁一样的男人今天才是第一次卸下自己的面具,毫无保留地把内心里所有的想法向自己灌输。

    可是天狼还是用力地推开了陆炳的手,倔强地说道:“血冷心硬?不择手段?陆炳,如果我对你也用上心机,也为了上位要取你的性命,是不是就是你希望我变成的样子?”

    陆炳微微一愣,转而怒道:“天狼,你昏了头吗?锦衣卫我是要交给你的,你为何要取我的命?!”

    天狼哈哈一笑,声音如泣如诉:“你不是要我血冷心硬吗,不是要我不择手段吗?我若真的到了这一步,还会任你这样愚弄,摆布?你挡着我上位的道,你利用我,只要你在一天,我就不得安宁,我不杀你杀谁?”

    陆炳气得一跺脚:“你过要把凤舞嫁给你,到时候不止是你的上司,更是你的岳父,就这样你还要连我都杀?”

    天狼的双目尽赤,吼道:“你们父女一直都是在利用我,凤舞说爱我,又能有几分是真心?我早就答应了你去过双屿岛后会娶她,即使是这样你们还是不肯和我说真话,直到现在你才告诉我一切,就跟那个永远不敢在我面前摘下面具的凤舞一样,我已经再不会信你们父女了,这个世上,只有屈彩凤是没有骗过我的,也是我现在唯一想要保护的人!陆炳,我最后一次告诉你,我绝对不会变成你这样的人,就算是死,我也会守护我心中的道义,保护我要保护的人!”(未完待续。。)u

第六百三十二回 黑手现踪

    天狼吼完之后,一个大转身,头也不回地向另一个方向走去。陆炳气得在后面破口大骂道:“天狼,你疯了吗?你这时候去巫山派,已经根本不可能救得了屈彩凤了,你的那块金牌是胡宗宪给的,出了东南就是块废铁,根本别指望有人能听你的号令!”

    天狼的脸上早已经泪水成行,他不回头,咬牙说道:“金牌我早就还给了胡宗宪,而且我已经不指望能救下屈彩凤,你们精心策划,早早布局,我单枪匹马又怎么可能坏了你的大事,但我至少可以忠于自己的良心,救不了屈姑娘,我就跟她死在一起,这样也可以问心无愧,不枉男儿一生。”

    陆炳怒道:“你师父培养你这么多年,我这样对你倾尽心血,为什么你就是不开窍,就是不肯面对现实,屈彩凤对抗朝廷,双手也是沾满鲜血,那个太祖锦囊一带现世,就会引得天下大乱,这道理你又不是不知道,为何还要执迷不悟!”

    天狼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声音不高,但透出了不可改变的决绝:“陆炳,你听好了,无论是屈姑娘还是我,都无意让太祖锦囊重新现世,但那几万在巫山派安居乐业的老弱妇孺是无辜的,你身为朝廷命官,不去抚恤这些被黑暗世道逼得走投无路的可怜人,巫山派帮大明养活了这些人,你们却还要赶尽杀绝,天理何在,天良何在?!不管是严世藩,武当派,徐林宗,,,沐兰湘。只要滥杀无辜,那在我眼里就是背离了侠义之道的魔道妖徒,尽可杀之!”

    陆炳的脸色一变:“你会对你武当派的同门。对你小师妹下手?我不信!”

    天狼厉声吼道:“那你等着瞧好了!陆炳,从他们有违侠义。和严世藩合作的那一刻起,就再不是我的同门和生死兄弟,我若保护不了屈彩凤,只有一死而已!”

    天狼说完后,咬了咬牙,坚决地向前走去,只剩下呆若木鸡的陆炳还怔怔地留在原地。

    怒涛拍岸,狂风呼啸。天狼那蹒跚的身影渐渐地在远方的海滩上变成了一个小黑点,而陆炳仍然阴沉着脸,一言不发,不知何时,他的身后出现了一个高大的黑影,全身上下都裹在一袭宽大的黑袍之中,只露在外面的一双招子,却是眼神凌厉如电,全身上下散发出一股可怕的气势,虽然不言不语。但站在陆炳的身后,仍然能在气势上盖过这位名满天下的锦衣卫总指挥一头。

    陆炳没有回头,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你说得没错。天狼最后还是没有跟我走,唉,想不到我布局多年,还是没真正地了解他。”

    神秘的黑袍人开了口,那声音苍老中透出一股不可冒犯的威严,即使透过拍岸的惊涛声,也是清晰可闻:“天狼永远活在自己的信念和世界里,你错就错在以为爱情就能改变他,以为想办法让沐兰湘攻击屈彩凤。就能动摇他的信念,我早就告诉过你。这个傻瓜的脑袋里,除了道义。一切皆可抛,要不然当年也不会把沐兰湘在武当山上一扔那么多年不去管。”

    陆炳咬了咬牙:“现在怎么办,我都说到这份上了,他还是这样走了,如果让他继续去巫山派,会不会坏了大事?”

    黑袍人的眼神中光芒一闪:“有什么可坏的,我倒还希望天狼能取出太祖锦囊呢,那对我们来说不是什么坏事。”

    陆炳吃惊地转过了身,看着黑袍人,讶道:“什么,让天狼得到太祖锦囊?”

    黑袍人阴恻恻地一笑:“看来你还不知道天狼身上的另一个秘密,不过也罢,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的,我就是希望他心中的愤怒能淹没整个世界,变成我希望他成为的样子,也不枉我多年来在他身上下的心力。哈哈哈哈哈哈。”

    黑袍人的笑声如苍枭夜啼,陆炳盲然地站在那里,看着这个黑袍人,仿佛第一次见识到他那可怕的内心,身体也不自觉地微微发起抖来。

    天狼盲然地走在沙滩上,陆炳跟他说的话不停地在他的耳边,在他的心中回荡着,他一时还没有回过味来,大脑中一片空白。

    也不知走了多久,突然间一只大手拦住了天狼的去路:“天狼,是你吗?”

    天狼茫然地抬起了头,戚继光的脸映入了他的眼帘,他猛地想起自己现在还身在宁波,强行地打起了精神,揉了揉眼睛:“戚将军,你怎么。。。”

    戚继光回头喝道:“全都退下!”身后的十几名亲卫士兵本来都已经拔了半把刀出鞘,给戚继光这样一喝,才纷纷收刀而退。

    戚继光仔细打量了天狼两眼,疑道:“怎么,怎么你的脸?”

    天狼木然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才反应了过来,自己在陆炳面前的那次暴气,不仅把锦衣卫的铁面震碎,也把自己的人皮面具给震破,现在露在外面的是自己的本来面目,大概是自己这样漠然地行走,碰上了巡防的戚继光,若不是自己身上的这副锦衣卫的衣甲,大概早就会给他的那些亲兵们拿下了。

    天狼苦笑道:“戚将军,你现在看到的,才是我的本来面目,自从进入锦衣卫后,我一直是戴着面具过活,直到今天,我才可以真正地脱下假面,做回自我啦。”

    戚继光疑惑地打量着天狼:“什么叫戴着面具?天狼,我没见过你戴过面具啊,你是说那层铁面具吗?”

    天狼摇了摇头,他摸了摸自己的怀中,掏出了两张人皮面具,拿了一张往自己的脸上一套,立即就变成了一个四十多岁的红脸中年人,对着对面惊讶地张开了嘴巴的戚继光,天狼说道:“戚将军,这个叫作人皮面具,而制作这种面具的办法叫易容术,我在走江湖的时候为了不暴露自己的身份,经常是戴着面具。而加入锦衣卫后,更是成天易容行走。”

    戚继光点了点头,沉声道:“那我又如何知道你是天狼。而不是别人假扮的呢?”

    天狼叹了口气:“戚将军可还曾记得你我去义乌的时候,招陈大成率义乌乡民从军的事情。可曾记得你我审问那施文六,得到严世藩通倭叛国的口供的事情?”

    戚继光长舒一口气,点了点头:“现在我可以确认你就是天狼了,我一直还很奇怪,你这样的英雄豪杰,为啥长得象个白面商人,原来是戴着面具,你的本来面目是如此的英武不凡。这符合天狼大侠威武雄壮的本色。哈哈。”

    天狼本想跟着一起笑,可一想到陆炳的话,心中就是一阵刺痛,他说道:“戚将军,从今以后,可能我就要离开锦衣卫了,再见不知道会是何年。”

    戚继光一下子愣住了,连忙说道:“天狼,怎么回事?你这次立下如此大功,正是前程似锦的时候。为何还要离开锦衣卫?难道,难道是严世藩那贼子见不得你的好处,又暗中使坏?”

    天狼一想到自己这些年给陆炳的利用。就恨得牙痒痒,断然道:“不,这次还真的和严世藩没太大的关系,只怪我有眼无珠,误信奸人,现在已经铸成大错,悔之晚矣,戚将军,汪直和徐海的招降之事现在如何了?”

    戚继光叹了口气。说道:“汪直和徐海已经上岸,胡总督一个时辰前就带他们进城赴宴了。不过依我看,胡总督秘令总督府的卫队来负责汪徐二人的护卫。名为保护,实为监视,那毛海峰率部众,带着那些银两回了双屿岛,而胡总督也派了他的贴身护卫,指挥夏正随毛海峰一起回岛。”

    天狼见过那夏正,知道此人跟随胡宗宪多年,也算是胡家的累世忠仆了,胡宗宪为他谋了一个指挥的位置,更是让他死心踏地,他摇了摇头:“只怕夏指挥是不可能再活着回来了。”

    戚继光的脸色一变:“怎么回事?既然已经招安了,难不成倭寇还会反水不成?”

    天狼苦笑道:“胡总督早就确立了除掉汪直和徐海的决心,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诱他们上岸而已,既然已经得手,哪还会让这两人生离大明?夏正只不过是让倭寇们安心的一个道具罢了,等到胡总督通过各种军饷,通商等手段分化瓦解掉汪直的手下后,就是对他们二人下杀手的时候。而夏指挥,只怕也会被那毛海峰泄愤杀掉,作为胡总督的棋子无情的遗弃。”

    戚继光脸色一变,低声道:“既然要杀这二人,为何又要将其诱降?自古有云,杀降不祥,胡总督学贯古今,怎么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天狼的眼中寒芒一闪,陆炳的话在他的耳边回荡,而他也一下子说了出来:“胡总督可能个人还不想对他们痛下杀手,但皇帝却不能容忍自立为王,挑战君权的汪直,这次东南之事,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局,胡总督,我,戚将军你,全都是配合着在演戏,而下棋的这个人,却是一直深藏在阴影中的严世藩,他故意让徐海看到我跟他的矛盾,然后上双屿岛明里阻我和议,暗中却买通汪直的卫队让他们反水,然后里应外合攻取双屿,若不是我助汪直突围,只怕汪直和徐海早就死在双屿岛上了。”

    戚继光倒吸一口冷气:“居然还有如此连环毒计!难道连义乌之事也是他的计划之内?”

    天狼咬牙道:“严世藩才是真正地奉了皇帝的秘旨来东南解决汪直的人,圣意已明,汪直非死不可,而胡总督想必也早已经得到了这个旨意,所以借和议招走投无路的汪直和徐海上岸,就是等分化掉他的手下后,再开刀问斩!”

    戚继光半天默然无语,最后长叹一声:“胡总督的手段虽然见不得光,但倭寇作恶多端,残杀百姓,也当有此报应,天狼,难道你想救汪徐二人吗?”

    天狼木然地摇了摇头:“其实本来我答应过徐海的夫人,会尽力保他们一条命,但现在他们已经身入牢笼,只怕我也救他不得,而且我这里有件更重要的急事要去办,生死尚未可知。如果能活着回来,自当想办法救出徐海夫妇,至于汪直。就听天由命吧。”

    戚继光一皱眉:“你说的徐海老婆,可是那金陵名妓王翠翘?和她有交情?”

    天狼叹了口气:“这个人的身份很复杂。不过是个深明大义的奇女子,徐海肯改过从善,一大半要归功于此女,而且这次在双屿岛上,我被她所救,还托她办了件大事,无论如何,这个恩是要报的。我既然答应了放徐海一条生路,那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当尽力做到。”

    戚继光摇了摇头:“天狼,我知道你是铁骨铮铮的男儿,但如果是皇上下了令要杀他,那他可就是钦犯,你若是帮他逃亡,只怕大明的天下,也容不得你了,即使不当官。也不要弄得自己有国难投,有家难归,三思啊。”

    天狼摆了摆手:“男儿在世。一诺千金,徐海本已改过从善,朝廷却要取他性命,本就是不义之举,戚将军,如果到时候你负责看守徐海,而我要来劫他的话,千万不要手下留情,你有你的职责所在。我能理解。”

    戚继光用力地点了点头:“自当如此,不过天狼你的为人我戚某佩服。不管怎么说,你既然说了此事。那徐海夫妇只要交给我看管的话,我自当尽力保全,不会让人害了他们,但若是朝廷的钦命,也请恕戚某只能照办!”

    天狼哈哈一笑,与戚继光的这番对话,让他一直阴郁难过的心情变得好了不少,他向着戚继光拱手一揖:“戚将军,那就后会有期了。”

    戚继光叹了口气:“天狼,如果不在锦衣卫的话,可不可以考虑来胡总督这里?他倒是一直很欣赏你。”

    天狼摇了摇头:“不用了,胡总督虽然是个好官,但仍然行事不择手段,你也说了,杀降不祥,他这回虽然可以名垂青史,但严世藩却已经容他不得,只怕祸事就在眼前,再说了,我已经在锦衣卫受够了给人利用和欺骗的滋味,不想再经历一次,这回如果能幸得不死,也不想再入官场,仗剑行天下,青锋扫不平,这也许才是我李沧行真正想过的日子。”

    戚继光点了点头:“李沧行?这是你的名字吗?我好象有点耳熟。噢,对了,你是不是江湖上传说的那个武当弟子?”

    天狼哈哈一笑:“李沧行的名字,连作为世袭将军的戚将军也听说过吗?”

    戚继光笑道:“戚某自幼喜欢枪棒武艺,也经常与江湖人士来往,所以听过你李兄弟的名字不奇怪,难怪这些年李沧行在江湖上彻底消失,原来是进了锦衣卫,成了天狼。”

    天狼点了点头:“往事不用再提,戚将军,你我就此别过,我如果这回不死的话,以后会浪迹天涯,将军若有所需,可以托人带话,千山万水,李某自当前来相会。”

    戚继光正色道:“保重,李大侠。”

    天狼转身欲走,突然想到了什么,又回过了头:“戚将军,如果胡总督真的杀了汪直和徐海,他的手下必将复叛,这些倭寇的凶悍和对首领的忠诚我很清楚,到时候一定是劲敌,而东南海防的重任,只怕还是要落到戚将军的身上了。”

    戚继光的表情很严肃,点了点头:“这点戚某清楚,刚才你一说到胡总督会杀汪直徐海时,我就想到了,这一年来我训练义乌兵,已经初见效果,接下来就是要让他们操练阵法,编成小队作战,对倭寇之战,大队人马摆开阵势攻击是没用的,他们跑得很快,大阵追不上,单兵又很难打过,所以只有分成小队,掩护搏击,老实说,再有个半年左右,新兵训练就可成型,只是不知道胡总督会不会给我们这个时间。”

    天狼微微一笑,拱手道:“分化瓦解倭寇的手下也需要时间,大概半年内,将军还是可以有时间练兵的,言尽于此,惟祝将军一切顺利。”

    戚继光也是一拱手:“李大侠,珍重!”他想到了些什么,对着身后远处的亲兵们高声喝道:“来人,把我的枣红飞电牵来。”

    一匹高大帅气的骏马被牵到了戚继光的面前,戚继光把缰绳塞到了天狼的手里:“李大侠,虽然我不知道你要到哪里,可是这一路上,只怕千山万水,几次助戚某的大恩,无以为报,临别之时,以坐骑相赠,也算是戚某的一点心意。”

    天狼也不推辞,用力地点了点头,翻身上马,双腿一夹马腹,嘴里“呼哈”了一声,良驹通人性,奋起四蹄,飞扬而去,带起漫天的飞沙,转眼间就不见了踪影。

    几里之外的一处小山头上,黑袍神秘人冷冷地看着天狼一骑绝尘,向着西北方而去,眼神中露出一丝笑意,喃喃道:“很好,沧行,非常好!”(未完待续)

第六百三十三回 重逢在巫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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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骑在枣红飞电的背上,一路风驰电掣,而天狼一边在运功调息,一边脑子里也在飞快地思索着刚才和陆炳的对话。

    说来也奇怪,刚才自己乍听巫山派有难的时候,心中一阵气息难平,这种走火入魔的征兆已经多年没有出现了,而自己学会天狼刀法以来,每次碰上屈彩凤,都会莫名其妙地受到到走火入魔,也是咄咄怪事,难不成上一世自己除了小师妹外,和那身为明月峡少主的练霓裳还有何瓜葛吗?

    天狼把思路从这阵子混乱中拉了回来,现在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一个巨大的问号浮上了他的心头,陆炳为什么要在这时候告诉自己这些事情,是为了彻底向自己摊牌还是让自己去巫山?

    天狼猛地一拉马缰,高大的红色骏马一下子前蹄立起,一声长嘶,在这官道之上生生地立住,引得路两边的行人们一阵侧目。

    天狼咬了咬牙,一拍马臀,拐到了路边的一处林中,拴好枣红飞电,在地上打起坐来,闭上双眼,功行全身,一边调理着全身的内息,一边开始仔细地思考起来。

    陆炳和严世藩结成联盟之事=长=风=文学=www=cfwx=net,显然已经是事实了,这点他们并不否认,但他们既然早知道了伊贺天长就是王翠翘,那天严世藩在船上还故意让她听到自己和凤舞的说话。这又是为了什么?

    天狼的心中一动,自己从一开始就低估了严世藩,这点陆炳说得没错。伊贺天长虽然也是绝顶联明的女中英杰,武功智谋都属上品,但跟严世藩一比还是差了不少,那天她听到的只是严世藩想让她听到的,或者说是严世藩想通过伊贺天长告诉自己的信息,凤舞应该是不可能让自己知道她们父女已经和严世藩联手的事,那么严世藩就是想用这种办法来告诉自己。陆炳不可信,以离间自己和陆炳。

    想到这里,天狼的心情稍微平复了一些。陆炳和严世藩的合作应该是自己离开京城后,皇帝下旨查处仇鸾之后开始的,圣意以前不明的时候,陆炳给自己的任务是全力打击严党势力。而仇鸾之死让陆炳明白了皇帝是不可能动严嵩父子的。为了保自己的位置,而选择了和严世藩言归于好,设下了这一出东南的连环局,就是要以自己为棋子冲在明处,掩护在暗中行事的严世藩,给他创造出收买汪直卫队,拉拢四方势力合攻双屿岛的机会。

    至于双屿岛之战前,严世藩应该已经是算到双屿岛必破。就算汪直逃得一命,也是元气大伤。他很确信以自己的本事,不至于死在双屿岛,退一步说就算自己无法独立逃脱,陆炳上了岛,也能把自己给救出来。

    当时的陆炳应该还不知道自己已经从伊贺天长口中得知了他与严世藩联手合作之事,这样一来有可能会让自己见到陆炳时怒不可遏,拒绝他的帮助,最好是两个人一起死在双屿岛,这是严世藩最希望看到的。

    就算自己逃离了双屿,在得知了陆炳的背叛和对自己的利用之后,再也不可能和陆炳继续合作下去,就如同现在这样,一气之下离开锦衣卫,而脱离了陆炳保护的自己,显然要好对付得多,严世藩一心一意地想得到凤舞,只有自己死了,他才有这个可能。

    想到这里,天狼无奈地叹了口气,他现在有些明白陆炳的用意了,陆炳肯定在从双屿回来之后得知了严世藩的所做所为,这二人虽然名义上合作,但实际上也是各怀鬼胎,严世藩也深知在凤舞之事上把陆炳得罪狠了,之所以跟陆炳合作只是不想锦衣卫总是针对着自己找麻烦,如果能斗倒陆炳,换个自己的亲信或者盟友掌握锦衣卫,自然是他求之不得的事。

    陆炳的内心应该还是痛恨严世藩这样的祸国奸臣的,这个人良知未泯,也想做个忠臣良将,但是在现实面前却选择了退缩和妥协,一如他上次出卖夏言一样,坚持良知的代价如果是死亡和灭族,这是陆炳不能承受之重,所以他选择了与狼共舞,同流合污。也想等待机会,如果皇帝对严党再次不满,决意换人的时候,他会毫不犹豫地抛弃严世藩的。

    所以陆炳是离不开自己的,一来凤舞确实喜欢自己,如果自己真的娶了凤舞,成了他的女婿,那没有什么人能比自己这个女婿能帮上更多的忙了。他说的希望自己接掌锦衣卫应该也是实话。二来自己最恨严世藩,如果以后需要跟严世藩摊牌的话,那绝对少不了自己,于情于理,把自己想办法留在身边帮忙,都是陆炳的底线。

    所以陆炳今天找自己的行为应该是一种补救的措施,他知道自己已经恨上了他,不光恨他对自己的利用和欺骗,更不能容忍他跟严世藩的联手,所以索性跟自己摊牌,把事情挑明,希望能得到自己的谅解。

    这次对巫山派的行动,应该也是严世藩一手策划,东南平倭之事,虽然严世藩苦心布局,手段用尽,但最后消灭陈思盼,引汪直来招安的却是自己,将来在皇帝面前论功的时候,这功劳自然也是记在陆炳,而不是严世藩的头上,所以严世藩处心积虑地想要在消灭巫山派的过程中处于主导地位,又通过皇帝向清流派大臣施压,自己对徐阶等人想必也是各种威逼利诱,让其命令伏魔盟各派出动主力,合力消灭巫山派。

    陆炳显然也是算好了时间,严世藩这次要做的绝不是消灭一个巫山派总舵,而是要让屈彩凤召集各地的分舵高手来援。然后再一网打尽,他的计划很阴毒,虽然陆炳没有细说。但刚才有意无意地透露了口风,攻击的主力将由伏魔盟和洞庭帮来担任,给这两大势力的好处也是最多的,武当得了巫山派的总舵,而洞庭帮则能接手湖广一带的各巫山派分寨,加上以他们对巫山派的仇恨,一定会倾力而为。

    至于魔教。他们的任务则是偷袭巫山派的山后大寨,那里多是没有战斗力的老弱妇孺,也许目的就是引巫山派的主力来救。诱他们离开坚固设防的山寨,路中由伏魔盟与洞庭帮伏击。

    天狼的眼睛一下子睁开,精光暴射,陆炳应该是作了两手准备。如果自己肯接受他的洗脑。留在锦衣卫自然最好不过,但他也知道自己眼里揉不得沙子,大是大非的问题上来不得半点妥协,一定会尽力破坏严世藩对巫山派的攻击,所以故意把这个计划告诉自己,就是希望自己能去巫山派搅局,无论是帮屈彩凤出谋划策还是想办法让伏魔盟退兵,都是可行的选择之一。

    而且这回伏魔盟攻击巫山派。自已若是出手攻击伏魔盟,那无疑要与各正派结仇。以后再想回归武当也只怕是没有可能了,而同时得罪了江湖上的正邪各股势力,只为了救一个还不知道能不能存活下来的巫山派,以后自己肯定是走投无路,到时候若是不想死,大概也只有回去投靠锦衣卫这一条路了。

    天狼的牙齿咬得格格作响,陆炳还真是算无遗策,这次自己若是要救屈彩凤,那只有回去投靠他,而凤舞这回没有出现,应该是随严世藩一起行动,这恐怕就是陆炳给自己留的一招暗棋,关键时候,这个对自己象雾象雨又象风的女人,也许会帮上忙。

    天狼回头看了看已经远在十余里外,只剩下一个模糊轮廓的宁波港,想到了汪直和徐海接下来的悲惨命运,自己答应过伊贺天长,会救徐海一命,到时候也许会再次借用锦衣卫的力量,而这次的巫山之行,就当是自己最后一次为陆炳效力了,无论如何,哪怕赔上这条性命,不向奸臣贼子低头的这条原则,是一定要坚持的,这也是自己和陆炳最本质的区别。

    天狼咬了咬牙,放声长啸,心中的不平与郁闷,通通随着这声清啸脱口而出,而随着啸声的继续,一股凛然的正气也是油然而生,无论前方有多少艰难险阻,都无法阻止他按着自己心中的理念行事。

    天狼跨上了枣红飞电,解下缰绳,神情坚毅,这一瞬间,他已经想好了怎么办,双腿一夹马腹,枣红飞电扬起马蹄,绝尘而去。

    二十天后,正值新年,可是巫山派的总舵内,却没有一点节日的喜庆,平素里容纳着三四千人的大寨内,这会儿至少挤了两万多人,空旷的广场上到处都是临时搭建的帐蓬,而装束打扮各异,明显是汇聚自各地的绿林好汉们,也都缩在各自的营帐之中,一队队蒙着脸的寨中女兵们把热水和食物送进营帐之中,而远处的铁匠铺这时候却是炉火猛燃,打铁的“叮当”声和工匠们的号子声不绝于耳。

    屈彩凤今天一袭白衣,站在寨中至高的摘星楼顶层外,一张金色的下半截面具遮盖住了她绝美的容颜,只有两只大大的眼睛露在外面,浓密而修长的两道美眉直入鬓角,眉头紧紧地蹙着,显示出她内心的忧虑。

    天空中开始飘荡起小雪,雪白的雪花落在屈彩凤雪白的长发上,配合着她的一身银装素裹,远远地看去 ,还以为她是一个美丽的雪人呢。

    屈彩凤的手轻轻地搭在围栏之上,看着山下那星罗棋布,灯火通明的大营,一队队的光头僧兵和武当弟子,或者是峨眉的道姑持剑握杖,来回巡查,她的眼中渐渐地泛起一道泪光,轻声地呢喃:“林宗,这回你真的要和我作一了断了吗?”

    往事一幕幕地浮上屈彩凤的心头,那些巫山派后山密林里,黄龙水洞中和徐林宗的缠绵徘侧,缘定三生,山盟海誓,如同过电影一般在她眼前展现,两行清泪渐渐地流下,她轻轻地叹了口气:“罢了,该来的总归会来,正邪永远不两立。林宗,既然你不念旧情,也别怪我狠心!”

    她的秀目中杀机一现。突然心中一阵剧痛,不由得捂住了自己的心口,剧烈地咳嗽起来,一朵鲜红的血花落在了皑皑的白雪上,瞬间把周围的雪给溶了,屈彩凤咬了咬牙,素手一挥。那朵雪花一下子被边上的白雪所覆盖,再也不见,她幽幽地叹了口气:“沧行。这回你也弃我而去了吗?”

    天狼的声音从屈彩凤的身后轻轻地响了起来:“我不会弃你而去的,屈姑娘。”

    屈彩凤的娇躯微微一晃,眼神中先是一阵惊愕,转而闪出一丝喜色。一下子回过了身子。那一头霜雪般的秀发,带起片片飞舞的雪花,配合着她身后那漫天的雪景,说不出的美丽。

    天狼今天没有戴面具,一袭黑衣,而蒙面的黑布已经被他拉下,那张英武帅气的脸上,棱角分明。两鬓和颌下短短的虬髯让他显得男子味道十足,他皱了皱眉。说道:“看起来你的情况不太好。”

    屈彩凤本想冲动地钻进天狼的怀中,无论她在部下面前如何地强作镇定从容,可是敌强我弱,近十万江湖正邪高手已经把这巫山派围得水泄不通,这几天为了接应各地来援的部属,她已经折损了至少五千人,现在寨内伤兵满营,又值天降大雪,部下们只能呆在外面的空地里挨饿受冻,而她作为主帅,心急如焚,却又无计可施,昔日的情人徐林宗已经反目成仇,而智勇双全的天狼几乎成了她的唯一指望,眼下终于看到了天狼,她几乎就要动情地投进这个男人怀里大哭一场,把所有压力和重任都痛痛快快地释放一回。

    只是屈彩凤刚迈出半步,马上意识到这样不妥,她收住了自己几乎要冲出的身形,勉强地挤出了一丝笑容:“你是说我,还是说巫山派?”

    天狼叹了口气:“你的走火入魔情况比以前更重了,换了半年前,我这样出现在你身后,你不可能毫无察觉的。而且……”天狼的眼光看向了刚才屈彩凤咳血的那堆积雪,一阵寒风吹起了盖在上面的那团白雪,鲜红的血花就象在这寒冬缩放的腊梅一样,腥红醒目。

    屈彩凤摇了摇头:“我反正就是这样了,天狼,上次我就跟你说过那事,希望你能帮我好好照顾巫山派的老弱妇孺,现在的情况你也知道,巫山派已经面临大难,这次伏魔盟和魔教居然能联手,还有洞庭帮,正邪加起来近十万弟子,这么大的声势,居然还不是朝廷所策划,我事先一点消息也不知道。”

    天狼咬了咬牙:“屈姑娘,你有所不知,这次的围攻巫山派的行动,乃是严世藩一手策划的,真正希望巫山派灭亡的,乃是朝廷,只不过没有出动大军而已,可是真正要你们巫山派上下性命的,是那在北京城里的皇帝!”

    天狼接着把从陆炳那里听到的事情和自己的分析跟屈彩凤细细地说了一遍,听得屈彩凤时而花容失色,时而咬牙切齿,听到最后,恨恨地用手一拍小屋的柱子,打得这根两人合抱的大木柱子一片木屑飞扬:“都是些绝情负义的狗贼!通通该死!”

    天狼摇了摇头:“屈姑娘,现在的问题不是去骂敌人的狠毒无耻,而是想办法如何才能渡过眼前的这场危机。”

    屈彩凤美目眨了眨,说道:“若是我们把那太祖锦囊取出,号召天下朝廷,反了朱明的狗皇帝,如何?”

    天狼摆了摆手:“这个办法我在路上就想过许多次,只怕很难,第一,谷口那把大刀现在正是伏魔盟的宿营之地,我在上山前曾经探查过,少林和华山的首脑人物就在附近宿营,想要取出来只怕很困难。”

    “第二,光有锦囊,却无建文帝后人和那个密诏 ,这个锦囊也是不完整的,即使有个建文帝后人在,只有锦囊也只是矫诏,无法让那个解散天下军户的诏命合法化,更不可能做到让朝廷的大军临阵倒戈。”

    “至于这第三嘛,山下的这些正邪各派高手,都并非军户身份,而是江湖人士,那纸太祖锦囊里的诏命,对他们是没有什么作用的,伏魔盟和洞庭帮攻击巫山派,是为了往日的仇恨,还有严世藩许诺的现实好处,至于魔教,更是惟严世藩之命是从,不会听那太祖锦囊里的命令。”

    屈彩凤恨恨咬着银牙:“早知道就把那锦囊一早拿出来了,管他是不是矫诏,只要有这东西,自然不怕天下的野心家和那些宗室亲王们会起兵造反。”

    天狼摇了摇头:“屈姑娘,如果那样的话,你就是作乱的贼子,连我也不会帮你了,这样的做法,和以前的宁王为了自己的野心而拿着锦囊作乱,又有何区别?”

    屈彩凤的火气一下子也上来了:“对,我们巫山派都是些绿林土匪,还心怀不轨,想着造反,自然比不得你李大侠心存正义,既然如此,你还是下山去吧,不必陪我们这些贼子一起完蛋!”

第六百三十四回 小楼秘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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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屈彩凤脾气一上来,就恨恨地坐了下来,扭头向一边,再也不看天狼一眼。

    天狼跟屈彩凤自从化敌为友以来,也相处了几年,尤其是前面半年多的时候也可算得上与她朝夕相伴,对她的性格也是一清二楚,也不生气,更不急于解释,微微一笑,在她的身边坐了下来:“屈姑娘,如果我不来帮你,为何在这个时候来巫山派?可能刚才我的语气不太好,向你赔罪啦。”

    屈彩凤冷冷地说道:“我们这帮绿林土匪,哪当得起你李大侠的赔罪呢。”

    天狼正色道:“屈姑娘,现在不是使小性子的时候,取出锦囊的办法不可行,你还有什么别的主意吗?”

    屈彩凤心中暗想,现在不是跟这个天狼作无谓之争的时候,她扭过了头,取下面具,正色道:“李沧行,你今天没戴面具来见我,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吗?在这次的事件上,你们锦衣卫又是何立场?”

    天狼点了点头:“不瞒你说,由于陆炳又重新与严世藩勾结到了一起,因此我不会再跟他合作了,这次出来的时候我说得很清楚,以后大家桥归桥,路归路,尘归尘,土归土,我会恢复我李沧行的真名在江湖上行走,再不是锦衣卫天狼。”

    屈彩凤吃惊地睁大了双眼:“李沧行,你不会是说真的吧,在锦衣卫里你已经做到了副总指挥,而且陆炳对你的看重尽人皆知,为何要放弃如此大好的前程?”

    天狼决然地说道:“我要加入的锦衣卫,应该是一个正义的组织,忠君报国。爱护百姓,和腐败的奸臣与外虏对抗,如果是为了消灭严世藩这样的奸贼。或者是抗击蒙古人与倭寇,那让我拿出性命也愿意。但如果是要我违背本意,与严世藩同流合污,那就是要了我的命,我也不愿意的。”

    屈彩凤哈哈一笑,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敬意:“这才是我心中的李沧行,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不过这样一来,你以后跟陆炳也可能会反目成仇了,你没想过这个后果吗?”

    天狼微微一笑:“屈姑娘。你可能还不知道陆炳的真正内心,他虽然表面上和严世藩合作,但内心里也是恨不得除之而后快,不然也不会跟我说那些事情,就是希望我能来这里搅了严世藩的事。”

    屈彩凤的脸色一变:“还有这种说法?”

    天狼正色道:“陆炳这次和严世藩合作只不过是因为皇帝现在倒向了严世藩,他不敢违背皇帝的意思而已,但他更不希望严世藩能消灭掉你们巫山派,在皇帝那里捞取更多的实权,所以他故意和我说这些事情,大概就是希望我能坏了严世藩的事。而凤舞现在在严世藩那里,这应该是个给我留下的暗棋。”

    屈彩凤歪了歪嘴,脸上露出了一丝不快:“凤舞?就是那个以前跟你形影不离的锦衣卫女杀手?”

    天狼一下子反应了过来。屈彩凤虽然不是自己的情侣,但好象有些不自觉地吃醋了,以前这种反应只有在自己提起小师妹的时候她会有,可能上次自己把她在南京城扔下,最后跟凤舞去了东南的事情她也知道,到现在也无法释怀。

    天狼哈哈一笑:“不错,是个不折不扣的杀手,这个女人骗了我好久,我这次在双屿岛差点给她害死。还好捡了条命回来。”

    屈彩凤的表情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你去了汪直的老巢?天哪,你还真是不要命了。那凤舞又怎么会害你?”

    天狼本想把双屿岛之行跟屈彩凤好好地说道一番,毕竟这次自己坏了严世藩的大事。又劝降了汪直,自己也颇为得意,但一想到现在时间紧急,巫山派危在旦夕,不是自己吹牛的时候,于是他的嘴角勾了勾:“这事以后再说,凤舞和我一起去双屿岛的,但她奉了陆炳的密令在岛上暗查,结果给倭寇发现了,差点坏了和议大事,我这条命也差点送在了双屿岛,不过后来也算因祸得福,找机会劝降了汪直。过程中的曲折复杂,有机会再跟屈姑娘说。先说眼前。”

    屈彩凤压抑住自己身为女性好奇的天性,点了点头:“好,就说现在,凤舞能帮到你什么?严世藩也不可能对陆炳完全信任,对于陆炳派在他身边的这个女杀手,想必也有所防范吧。”

    天狼皱了皱眉头:“有这个可能,但现在两人刚刚合作,我觉得更可能的是拿出点诚意出来,要不然他也没必要把凤舞带过来,以前锦衣卫助守巫山派多年,对寨中的虚实和机关都有所了解,而严世藩也需要通过凤舞来知道寨中的布置。”

    屈彩凤不屑地“哼”了一声:“我巫山派主寨,机关密布,有六七十种阵法,可以随时通过机关切换,当年锦衣卫来助守时,我们也始终留了个心眼,一向都留着十几种布置,这些机关消息现在正在用着,和当年的完全不同,前几天敌方也曾经试着攻过两次,在山道上就给我们打下去了,不足为虑!”

    天狼的神情变得凝重起来:“屈姑娘,不可大意,我也看了一下大寨的防守,还算严密,但是既然我可以潜入进来,那伏魔盟的高手也可以,到时候里应外合,破坏各处的机关布置,再以大军攻山,你如何防守?”

    屈彩凤长长的睫毛动了动:“若真到那时候,也没有别的退路了,只好拼死一战,李沧行。。。我觉得你我这样称呼总显得生份,以后你就叫我彩凤,我叫你沧行,好吗?”

    李沧行笑着点了点头:“彩凤,你继续说吧。”

    屈彩凤的眼中闪过一抹喜色,转而又变得沉静下来,正色道:“其实我原来也担心这一招,把寨中的高手都分派了出去,藏在各处要点。因为以前林宗,,徐林宗也熟悉我寨中的各处布置。就连那些没用过的机关,也瞒不过他。我本来最怕的也是徐林宗带人趁机摸进来,可是这些天下来,却是平安得很,沧行,你说是不是徐林宗还是不忍心下杀手?”

    李沧行微微一笑:“肯定是有这个原因,刚才我说过,徐林宗本人一开始是拒绝和严世藩合作,联手消灭巫山派的。后来是他父亲徐阶出面对他下令,他才勉强动身,所以肯定是心不甘情不愿,加上考虑到和你的旧情,也不愿意当这个急先锋。”

    “我在山下看过他们的大营布置,华山和少林派出动了两万多弟子,而且位置靠前,就是在山脚,而武当则位于他们的后面,弟子只有五千多。可见未尽全力,做做样子罢了。后山那里暂时是洞庭帮在守着,看起来他们是想等伏魔盟攻击之后。再趁乱从后面夹击,至于魔教众,则远远地散在外围,和这两支力量远离,而且按严世藩的计划,他们的目标应该是你们散乱在山中的那些老弱妇孺,再一个就是截杀你们各地来援的部众。”

    屈彩凤咬了咬嘴唇,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之色:“山中分寨的那些人,我已经作了安排。大半发了银两让他们在被围前就散出去,等这仗打完后再回来。而小部分实在不愿意走的,就让他们进了大寨。为各地来援的忠实兄弟们作些服务工作,只是现在寨中一下子进来这么多人,不仅是占了太多地方,让弟兄们只能屈身于风雪之中,而且存粮也只有两个多月的了。”

    天狼点了点头:“彩凤,有一件事我一直在担心,陆炳说过,严世藩的计划是想吸引你们各地的分寨力量来援,在此战中一举歼灭,然后各分寨也可以不攻自破,我看了现在的情况,你们分寨来援的弟兄进入寨中的大约有两万,在外面损失的只怕也有一万上下吧。”

    屈彩凤点了点头,眼睛微微地眯了起来:“是的,而且现在大寨已经完全被围,要想再进来,只怕要付出更多的代价,昨天那一仗,湘西五云寨的七百弟兄,只冲进来了不到四百,而我们派出去接应的,还损失了二百多人。”

    天狼叹了口气:“彩凤,你不觉得严世藩的毒计就是想控制这寨中的人数吗?如果他真的想全力截杀的话,只怕这七百人能进来一百就不错了。”

    屈彩凤的脸色一变:“你的意思是。。。”

    天狼点了点头:“不错,大寨虽然易守难攻,但缺乏粮食,若是能让数量足够的人进入,非但起不到助守的作用,反而能加快粮食的消耗,彩凤,现在各寨还有多少人没来救援?”

    屈彩凤咬了咬牙:“离得近的四川,湖广,江西三省的兄弟们基本上都已经到了,浙江,南直隶,福建和云贵四省的还在路上,沧行,你说现在怎么办?”

    天狼从怀中摸出了屈彩凤给过自己的那枚罗刹令,说道:“屈姑娘,浙江,南直隶和福建这三省的人,我这一路上碰到后都出示了罗刹令,让他们放弃来援,回各自的山寨严防,而云南省的人,我准备再找机会出去一趟,让他们回去。事发紧急,来不及先征求你的同意,实在抱歉。”

    屈彩凤紧皱的眉头舒缓了开来:“沧行,谢谢你,其实这些天我也一直在忧心这事,越来越后悔当初要各寨来救的决定,防守大寨,只需要五千人左右就行了,能撑个半年左右,山下的敌军自然会撤离,可现在进来了三四万人,粮食就成了大问题,我没有打过这样的大战,缺乏经验,还好有你帮忙。”

    天狼点了点头:“彩凤,现在的情况并不好,伏魔盟这回出动这样规模的大军,还有洞庭帮和魔教众,加起来人数已达十万,我查探过,他们的粮食军需是由湖广省和四川省供应,两省的布政使调了军粮供他们食用,足可以在这里呆上一年,所以你指望他们短期内粮尽而退,是不可能的。”

    屈彩凤恨恨地一拍椅子的扶手:“怪不得这帮狗贼就在山下守着不动,沧行,现在怎么办,我们这样耗不过他们!”

    天狼沉吟了一下:“彩凤,寨中可有什么秘道可以通向山外。也就是那种逃生通道?”

    屈彩凤说道:“是有那么一条,就是大寨下的地道,能直通黄龙水洞附近的那片密林。那里是巫山的偏僻之地,极少有人到达。只要到了那里,拐几个弯就可以出山。”

    天狼的眼中神芒一闪:“怪不得,怪不得徐林宗和武当弟子的大本营驻守在那里。”

    屈彩凤惊得站起了身:“什么,徐林宗在那里?!”

    天狼点了点头:“上山前我摸过地形,武当基本上是自成一军,就驻在黄龙水洞那里,徐师弟他知道你这条逃生通道吗?”

    屈彩凤摇了摇头:“这是我大寨中的绝密,和那太祖锦囊的秘密一起。我是对他都保密的,只有,只有对你,在这种生死存亡的时候,我才透露了出来,沧行,你说徐林宗他守在那里,是为了什么?”

    天狼仔细地想了想,摇了摇头:“如果他不知道这条通道的话,我觉得事情可能有转机。”

    屈彩凤精神一振。连忙追问道:“转机?你是说徐林宗有意放我们走吗?”

    天狼微微一笑:“我前面就说过,徐师弟本不愿意加入此战,他很清楚你并不是杀紫光师伯的凶手。更不愿意和严世藩合作,所以肯定是有意对你网开一面的,之所以驻在那黄龙水洞,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应该是希望你能找机会去与他相会,商量出一个放你一马的办法。”

    屈彩凤一下子站起了身:“那我现在就去。”

    天狼也马上站了起来,摆了摆手:“不,屈姑娘,现在你不能去。”

    屈彩凤讶道:“为什么?你不是说他在那里等我吗?”

    天狼点了点头:“他确实是有些意。但你别忘了,我们能猜到的。只怕严世藩也会料到,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这恶贼一定在周围也设下了埋伏,专门就等着你上勾呢。”

    屈彩凤急得一跺脚:“那怎么办?总不能这样坐以待毙吧。”

    天狼咬了咬牙:“彩凤,你跟徐师弟有何定情信物,可否借我一用?”

    屈彩凤睁大了眼睛:“沧行,你是说你亲自去一趟?这太危险了,我不能让你为我冒这个险。”

    天狼摇了摇头,目光一冷:“我既然来了就会和你们同生共死,而且现在不是死不死的问题,而是要死中求生,你的目标太大,严世藩一定会紧紧盯着,只有你我配合,才能给我创造出一个见徐师弟的机会。我如果现在贸然以李沧行的身份见他,时间紧迫,短时间内无法跟徐师弟解释这些年我的经历,只有以你的信物去见他,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商量出一个脱困的办法。”

    屈彩凤没有说话,探手入怀,摸出了一把毛发编成的小结,递给了李沧行,说道:“这个同心结,是我和徐林宗当年定情的时候,互相以各自的头发编成的,当年本以为海誓山盟,可以一生厮守,却不料造化弄人,现在却要仇人相见,不过这个秘密,只有我和他知道,你如果持了此物去见他,他一定会知道你是我派过去的,见结如见我,如果真的会商量帮助我的办法,也会和你商量。”

    天狼想到了自己与沐兰湘定情时,那个留在身上十几年的月饼,心中一阵刺痛,当年自己在武当大受刺激的时候一气之下扔了月饼,后来曾经返回武当后山几次去寻找,却是一无所得,而屈彩凤却把这同心结保留了这么久,现在还贴身保留着,可见其对徐林宗的痴情,以至如此。

    天狼接过了这个同心结,收进了自己的怀里,二人间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一时间都沉默不言,屈彩凤螓首微垂,看着自己的足尖,目光始终不敢与天狼相接触,最后还是天狼开了口:“彩凤,除此之外,我还需要你做一件事。”

    屈彩凤抬起了头,挤出了一丝笑容:“说吧,我一定会尽力而为。”

    天狼正色道:“那条秘道去黄龙水洞要多久?”

    屈彩凤说道:“是一条可容三人并排走的甬道,走过去的话大约是十余里,在里面无法施展轻功,大约要半个时辰可以出洞,出口就在黄龙水洞的那个瀑布之后。”

    天狼点了点头:“那你计算一下时间,我离开半个时辰后,你亲自带人冲下山一次,突袭少林或者是后山的洞庭帮,最好是打一下洞庭帮,作出一副突围的样子,只有你亲自带队冲击,严世藩在徐师弟那里可能的防备才会松懈一些。而我这里则会想办法引出徐师弟单人相会。”

    屈彩凤笑了起来:“这事太容易了,放心吧,我这就去集合人,沧行,地道口就在这里。(未完待续)

第六百三十五回 痛苦的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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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说着,走到屋内自己的床边,一拍床头的一块小突起,整块床板立马翻了起来,露出了一个黑黑的洞口。

    天狼微微一笑:“看来是尊师当年早有布置,这回在双屿岛上的汪直也是有类似的逃生通道。屈姑娘,那我就去了,如果半天内我还没回来的话,你就要想一个办法,带大家在一个月内突围而出,坐守这里是死路一条,切记。”

    屈彩凤一下子捂上了天狼的嘴:“不,我相信你一定会回来的,不管多久,我都会在这里等你。”

    天狼被屈彩凤的这一下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措手不及,这只玉掌的掌心已经沁出了汗水,掌心的温度反映出主人内心的焦灼,而素手上的清香直钻他的鼻子,他轻轻地拿下了屈彩凤的玉手,微微一笑,拉上了蒙面的黑布:“我会回来的。”

    夜色茫茫,巫山内外已经下起了鹅毛大雪,即使在已经三更的夜里,天地间仍然是一片白花花的景象。黄龙水洞外的密林里,一片连绵四五里的营地,上千顶帐蓬错落有致,而一顶顶的帐蓬里都亮着火光,显然是这严寒的天气里,即使是武功高强的武当弟子们,也需要生火取暖,以御严寒。

    一处小高岗上,徐林宗一身蓝衣,紫金道冠,深蓝色道袍,那把武当至宝青冥剑正插在他的背后,玉带束腰,漫天的风雪吹在他那冠玉一般的英俊脸庞上,而那双朗星一般的眸子里,分明透出了一丝淡淡的忧伤。

    沐兰湘仍然是一副道姑的打扮,站在徐林宗的身边。天蓝色的道袍,七星剑背在后背,高高的云髻下。清秀的脸庞上,大大的眼睛紧紧地盯着远处的的火光。她叹了口气,厚厚的小嘴唇一分一合,银铃般的声音从编贝般的玉齿之间发了出来,即使在这漫天风雪的嘶吼声中,仍然清晰地钻进了徐林宗的耳朵里:“徐师兄,屈姑娘没有这么傻吧,在这种天气里贸然突击,究竟是为了什么?”

    徐林宗摇了摇头:“我也不明白她的用意。后山那里本就不好走,不适合大部队行动,而且这么大的风雪,她寨子里的人也不可能全部冲出去,一开始我还以为会是去接应什么新上山的人,可是现在的战报传来,却是她的单独行动,我也弄不清楚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寨中无粮,她才要拼死一搏。”

    沐兰湘轻轻地叹了口气:“徐师兄。我答应过那个锦衣卫天狼,不会去主动攻击巫山派的,这次虽然我们是以正击邪。为这些年来死难的师叔伯和师兄弟们报仇,可是,可是我总觉得这样背离了承诺,又要跟严世藩那个恶贼合作,总不是什么好事。”

    徐林宗微微一笑:“师妹,不要太意气用事了,那个天狼在多大程度上能代表锦衣卫,都不好说,上次他虽然在南京城外救了你。可是也难说是不是跟严世藩在联手演戏给我们看。锦衣卫的陆炳,心思一直不可捉摸。上次让那个天狼说要跟巫山派休战,这回却又让那个凤舞跟着严世藩过来。说是要消灭巫山派,师妹,你能猜到陆炳的心思吗?”

    沐兰湘紧紧地咬着嘴唇,眼中现出一丝恨意:“我猜不到,也不想猜,就是这个恶贼,害得大师兄离我而去,我们武当这么多年就是给锦衣卫害惨了,徐师兄,我现在真的是宁可和魔教合作,也不愿意跟锦衣卫有任何的瓜葛。”

    徐林宗笑着摇了摇头:“小师妹,可是我看你对那个天狼倒是颇有好感,并不象陆炳这样一提起来就是咬牙切齿呀。”

    沐兰湘的脸上飞过一朵红晕:“徐师兄,你又取笑我,我哪可能对锦衣卫有什么好感。只是,只是这个人给我的感觉挺特别,甚至,甚至有点象大师兄。”

    徐林宗的脸色一变,急道:“你说的可是事实?天狼,天狼?!当年大师兄在那落月峡之战后打死老魔向天行,救你回武当,用的可是天狼刀法?”

    沐兰湘的神色变得落寞,叹了口气:“徐师兄,你就别胡思乱想了,天狼刀法我见屈彩凤使过,是刀法,而大师兄那年是空手打死向天行的,怎么也不可能是刀,再说了,如果他真的是大师兄,又怎么可能不与我相认?他的身形相貌和大师兄完全不一样,就连,就连身上的味道也不一样。”

    徐林宗也跟着叹了口气:“要是他这时候在武当该多好,我宁可把这掌门之位让给大师兄,也省得你我这样一直下去。”

    沐兰湘的眼中泪光闪闪:“都是我,都是我不好,当年在那小树林中惹了他生气,他是,他是真的不要我了。”

    徐林宗伸出了手,轻轻地搭在沐兰湘的肩头,沐兰湘想到以前和李沧行的种种恩爱与误会,一时情难自已,忍不住放声大哭,直接钻进了徐林宗的胸膛,徐林宗也是想到了就在这里与屈彩凤美好的往事,黯然神伤,不自觉地紧紧地抱住了自己的师妹,两个身影就在这漫天的飞雪中紧紧地搂在了一起。

    一声不大的响声突然从十余丈外的雪堆里传出,以徐沐二人的绝顶武功,瞬间就作出了反应,两人的身形刹那间分开,神剑脱鞘而出,从空中飞到了二人的手中,摆开了两仪剑法的起手式,而徐林宗则沉声喝道:“哪路的朋友,何不现身一见?”

    一个白色的身影渐渐地从雪地里站了起来,只不过他脸上蒙的却是黑布,浓浓的眉毛上已经沾满了雪花,而一双虎目之中,却尽是难以言说的神色。

    此人正是天狼,出洞之后他便把黑色的衣行衣反穿,里面正好是白色,与外面这片茫茫的雪地浑然一色,他刚才仔细地检查了徐林宗和沐兰湘的周围,没有发现有任何异常之处。本想听听他们的对话,可这会儿正是北风怒吼,隔了三十余丈远的雪地里什么也听不清楚。可是当他看到沐兰湘被徐林宗揽入怀中时,不可遏制地激动了起来。连呼吸也变得沉重,让徐林宗和沐兰湘一下子发现。

    天狼暗骂该死,明知二人已经是夫妻了,这种程度的接触还让自己乱了心神,他装着镇定自若地站起了身,拉下了蒙面黑布,里面则是在路上套好的那副南京城外遇到沐兰湘时的白面微须面皮,沉声道:“徐掌门。久仰。在下天狼,有事商量。”

    沐兰湘的眼中闪过一丝喜色,收起了剑:“天狼,你果然出现了。”她转头对着徐林宗说道:“师兄,这就是我说过的天狼。”

    徐林宗的剑却是一直举着没有放下,沉声道:“阁下在此时现身,还偷听我夫妻二人的谈话,是何用意?”

    天狼的眼神尽管一直刻意地避免与沐兰湘接触,可是他一直无法控制自己看向小师妹,她的脸。她的眼,她的唇,她的发。是那么地熟悉,她身上散发的那阵淡淡的兰花清香,即使在这雪地之中隔了十余丈,仍然对天狼来说清晰可闻,一如十年之前那个成天缠着自己练武,撒娇的青涩少女,现在却成为人妇,如何不让天狼心中起了一阵阵地涟漪,又黯然神伤?

    天狼知道只要沐兰湘在。自己就无法静下心来与徐林宗谈正事,而这次关系关巫山派屈彩凤以下数万人的生死存亡。来不得半点大意。他狠了狠心,说道:“沐女侠。在下有要事与徐大侠商量,不知道是否能行个方便?”

    沐兰湘似乎并不想离开徐林宗,准确地说她并不想离开天狼,扭头看向了徐林宗,徐林宗不用看就能明白师妹的心意,沉声道:“天狼,我师妹不是外人,你跟我说的事情,她完全可以知道,而且她是我武当的妙法长老,重大的决定我也需要征求她的同意,你有什么事就当着我夫妻的面说吧。”

    天狼冷冷地说道:“徐大侠,请问上回令尊来武当强令你这次出兵攻打巫山派的时候,沐女侠也在场吗?”

    徐林宗和沐兰湘不约而同的脸色一变,徐林宗沉声道:“此事你是怎么知道的?你们锦衣卫在我武当还有内奸吗?”

    天狼沉声回道:“徐大侠,今天天狼是以个人身份前来,并不代表锦衣卫,你们这次出兵的内幕,在下一清二楚,事关重大,还请徐大侠与我单独商量。”

    徐林宗厉声道:“天狼,不用拐弯抹角的,我再说一遍,我师妹不是外人,你如果连她都信不过,那就一切免谈。”

    天狼咬了咬工,从怀中摸出了那个屈彩凤给的同心发结,扔给了徐林宗:“难道这个也需要当着尊夫人说吗?”

    徐林宗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两眼中光芒闪烁,喝道:“你怎么会有此物?”

    天狼哈哈一笑,他觉得很讽刺,自己的昔日爱人现在在别人的怀里,而这个人的老情人却托自己过来送信:“徐大侠,时间很紧,我知道严世藩也一直在监视你,若不是屈寨主与我分头行事,调开了严世藩的注意力,你我也不会有对话的机会,至于沐女侠,此事还是不介入的好,你说呢?”

    徐林宗咽了一泡口水,转头对着沐兰湘说道:“师妹,委屈你一下,我跟此人有话要说,还请你帮我护法。”

    天狼强迫着让自己不去看一脸失望的沐兰湘,说道:“徐大侠,请随我入洞。”他的身形一闪,快逾闪电,一下子就没入了岗下的黄龙水洞之中。

    徐林宗不甘示弱,紧跟着天狼的身影,也进了水洞,洞口的藤条微微地晃了两下,便一切如常,沐兰湘无奈地叹了口气,抖了抖身上的积雪,立于洞口,为二人当起了守卫。

    天狼怕小师妹的耳朵灵,会听到二人的话,直接进了那道水瀑后面,奔雷般的流水声是对谈话最好的保密,就是陆炳,此刻只怕也不可能听到二人的言语。

    徐林宗的身影穿过了水帘瀑布,周身上下青气一收,深蓝道袍上没有沾上半点水珠子,他的面沉如水。说道:“天狼,你说你这次不是代表锦衣卫,又是代表谁?”

    天狼微微地勾了勾嘴角:“徐掌门。你率武当弟子们驻守此地,今天屈寨主突围。你又不去参战,只怕是不想介入此战吧。”

    徐林宗冷冷地说道:“你既然已经明白了我的意思,就早点给个痛快话好了,我想知道锦衣卫这回一边派了那个叫凤舞的女杀手来,配合严世藩要灭巫山派,一边派你与屈彩凤取得了联系,是何用意。还有,屈彩凤为什么会信你。还把这东西给你?”

    天狼哈哈一笑:“徐大侠,你可真是绝情啊,明在屈姑娘并非杀你师父的凶手,却仍然这样苦苦相逼,你可知道屈姑娘现在是多么地伤心欲绝?这次攻巫山的所有人她都可以理解,唯独不能原谅你。”

    徐林宗的语调仍然很冷静,平缓,可是他的手却在微微地发抖:“天狼,不用绕这弯子,早在当年我与师妹大婚的时候。我就和屈彩凤恩断义绝了,我不知道你是如何下结论说屈彩凤没杀我师父的,但她手上毕竟有成百上千武当弟子的血债。这笔账,我是非和她算不可的。你现在持她的信物来找我,就是代表了她,有什么话,直说吧。”

    天狼从徐林宗的表情变化上能看出他的内心,自己的师弟从小到大一说谎就会手发抖,他冷笑道:“徐大侠,我说过时间紧迫,你我最好坦诚相见。你驻守在这黄龙水洞边,又不出大力攻击巫山派。不分明就是对屈姑娘念及旧情,想要留有余地吗?”

    徐林宗的眉毛一扬:“就算如此。那又如何?而且我只是不想被严世藩所驱使罢了,旧情什么的,我早就忘了。”

    天狼哈哈一笑:“若你真的忘情,又怎么会收下这同心结,徐大侠,你的真实内心自己最清楚,不用在我面前隐瞒。”

    徐林宗厉声道:“我和屈彩凤的事情,不需要别人多操心,不错,我确实不想看着巫山派被这样消灭,一来不想便宜了严世藩和魔教,二来那里毕竟有许多无辜的老弱妇孺,我不想看着他们白白送命。”

    天狼点了点头:“徐大侠果然是侠者仁心,不过不管怎么样,你都是想放屈姑娘和她的部众一条生路,对吧。否则你一早就会把巫山派内各种的机关布置告诉严世藩,让他带大队人马攻进去了。”

    徐林宗点了点头:“只是我也只能做到这种程度了,出工不出力而已,严世藩这回调了两个省的军粮,山下的大军可以呆上一年,天狼,你先回答我的问题,你是锦衣卫,为什么这回要帮着屈彩凤?”

    天狼冷冷地说道:“我是锦衣卫,但我还有良知,怎么也不会和严世藩同流合污的,而且我也知道巫山派的内幕,不会看着屈彩凤和老弱妇孺们就这样万劫不复。徐大侠,你能不能想办法帮着屈姑娘渡过这一劫?”

    徐林宗的眉头一皱:“这么说这回是你的个人行为,并非陆炳指派?”

    天狼点了点头:“不错,但陆炳也不喜欢严世藩,我这回虽然没有他的命令,可是如果我搅了严世藩的围攻行动,只怕他也乐见其成。徐大侠,多说无益,你这里的位置很关键,不瞒你说,我下山正是从这里的密道所出。就是这里。”他说着,一指自己出来时的那个暗道口,由一块泥土堵着,若非仔细观察,根本看不出与周围有何异样。

    徐林宗的眉头舒缓了开来:“有这个就好办了,天狼,你的意思是想让巫山派众人从这里出来,然后经过我的防区逃出山区,对吗?”

    天狼微微一笑:“正是如此,只是这秘道容不得太多人,而且现在山寨里有三四万人,若是一口气从这里跑出来,一定会给发现,到时候就走不掉了,所以这个逃离的行动,还需要你帮忙才是。”

    徐林宗点了点头:“需要我做什么,请直说吧。”

    天狼说道:“我观察过你们这里的营地,每天都会有上百名弟子值守巡逻,而守卫外面入口的,则是你的亲卫弟子,是吧。”

    徐林宗的双眼一亮:“你的意思是,让巫山派众人,换上我们武当弟子的衣服,然后悄悄离开?”

    天狼笑道:“不错,你们每天都会有不少人去城镇采办,所以我每天让巫山派的两三百人分批从地道而出,换上武当弟子的制服,只要你把出山的那些弟子给控制好,让他们不要刁难寻查就行。”

    徐林宗笑道:“这个没问题,我的亲传弟子们是不会违背我的命令,只是每天出来的人不能太多,三四百个就可以了,再多就会引人注意,如此一来,想要全部脱离,也要三四个月啊,我只怕时间一长,就会生变。”(未完待续)

第六百三十六回 兄弟反目

    天狼点了点头:“先这样进行吧,让老弱妇孺先撤出来,如果条件允许,以后再加大出来的人数。”

    徐林宗的双眼一亮:“如果寨子里的人太少,那抵挡不住攻击,如何是好?”

    天狼笑着摇了摇头:“大寨的情况你应该清楚,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严世藩虽有十万大军,也难以攻进去,只要有个几千人就能守住,徐大侠,你们武当弟子这些天都是穿这种浅蓝色的冬衣吗?”

    徐林宗点头道:“不错,我们出武当的时候已经入冬,当时也不知道要在这里呆多久,所以每个弟子带了一套换洗的冬衣,如果要呆到开春的话,那还得派人回山去取衣服。”

    天狼沉吟了一下,突然问道:“徐大侠,严世藩想必也不会放弃对你们的监控,虽然今天因为屈姑娘突围,他派来这里的人去了别处,但平时肯定会有人监视你们武当派,你想想看,每天若是要倒出去个几百人,会不会引起他们的怀疑?还有,那些担任守卫的你的亲传弟子们,真的绝对可靠吗?”

    徐林宗微微一愣,然后声音中透出了一点不高兴:“天狼,你这话什么意思,我说了是我的亲传弟子,都是我徐林宗严格挑选和检查过的,会有什么问题?”

    天狼叹了口气:“事关几万人生死的大事,来不得半点儿戏,徐大侠,恕我直言,多年来锦衣卫或者其他的不明势力一直在向武当派出内鬼和卧底,就是当年紫光真人之死,也是透着内鬼的影子,这点你不会否认吧。”

    徐林宗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沉声道:“这些武当派内部的极密之事。你是怎么知道的?嗯!?”

    天狼的双目炯炯有神:“徐大侠,时间紧急,我是怎么知道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些是不是事实?”

    徐林宗咬了咬牙:“师门不幸,出了这等叛徒。不过我相信我的亲传弟子们不会有事,他们都是以前从小在武当长大的弟子,也是我们武当派的老人亲眼看着长大的,绝对忠诚可靠。”

    天狼断然道:“不,徐大侠,你有所不知,陆炳原来有个青山绿水计划,就是专门挑一些小孩子。从小就送到正邪各派,然后靠各种方式操纵和控制这些小孩子,等他们长大后就成为锦衣卫的铁杆内鬼,防不胜防。你的大师兄李沧行,当年曾经卧底各派,目的就是专门破获这个计划,这一点尊夫人很清楚,你可以问问她。”

    徐林宗的眼中寒芒一闪:“你知道我大师兄的下落?”

    天狼的心中一阵刺痛,师弟就在眼前,那个自己无数次梦回的武当也是伸手可及。但却又是咫尺天涯,如果现在表明身份,以后和沐兰湘如何相处?会不会给武当再带来新的灾难。这是他不敢想象的。

    于是天狼摇了摇头:“徐大侠,你多心了,李大侠的下落,我跟你一样,四年前就不知道了,最后一次有人看到他,还是在那年倭寇攻打南京城的时候,据说他现身南京,然后就下落不明。即使是陆炳。这些年也多次让我暗中打探李沧行的下落,可惜全无头绪。那个被俘的倭寇头目上泉信之曾经交代过,说李沧行和他们东洋的一个厉害高手互相打斗。离开了人群,然后双双不知所踪。”

    徐林宗紧紧地盯着天狼的双眼,仿佛想要看穿他的内心,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喜怒哀乐,平静地问道:“天狼,请问尊驾是何时加入锦衣卫的,师承何派?”

    天狼心下雪亮,徐林宗还是对自己的身份成疑,就跟南京城外的小师妹一样,觉得自己有点象大师兄,所以要问个究竟,他哈哈一笑:“徐大侠,这个问题,尊夫人早就在南京城外问过在下了,在下的师承来历,不便向外透露,只是初出江湖时碰到了陆炳总指挥,谈得投机,想要做番事业,所以就进了锦衣卫,算起来也有七八年时间了,怎么,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徐林宗一字一顿地说道:“以尊驾的武功,虽然徐某没有交过手,但知道尊驾武功之高,平生所仅见,绝不会是尊驾自谦的那样是个无名小卒,而且尊驾声名鹊起是三年前消灭白莲教的时候,正好我大师兄差不多也是那个时候失踪的,这是不是太巧合了一些?”

    天狼哈哈一笑:“徐大侠,如果在下的记性不差的话,好象李沧行失踪之后,你也是突然重新出现,而且武当上下除了紫光真人外,没有人知道你失踪这四五年的经历,您是不是也应该对江湖解释一下?”

    徐林宗一下子给呛得无话可说,一甩袍袖:“天狼,这是我武当的家事,好象不劳尊驾费心吧。”

    天狼笑着摆了摆手:“徐大侠,不必这样激动嘛,我的意思只是,大家都有自己的秘密,你可以保留自己的过去,我当然也不能把自己的所有事情都说得一清二楚,毕竟我不是武当弟子,对不对?至于我天狼可不可信,我想那个同心结应该能充分证明了吧。”

    徐林宗的眼中神光一闪:“我并不怀疑你在巫山派之事上的帮忙,事实上,屈彩凤信你,我徐林宗也信你,但我很难清楚你的动机,你说你崇拜,佩服陆炳而加入了锦衣卫,可是这个人的真面目如何,想必你也知道,我不是信不过你,而是信不过陆炳,你有什么理由要这样帮助巫山派?”

    天狼朗声道:“理由?理由就是我佩服屈彩凤这个女中豪杰,当年我加入锦衣卫也只是想为国出力,造福百姓,徐大侠,你也知道我当初大破白莲教,名震天下,但你可能不知道,在塞外大战白莲教的时候,在下与屈姑娘颇有渊缘,一开始她不知道严世藩的真面目。站在了白莲教主赵全一方,与在下也是兵刃相见,可是后来她发现自己误入歧途之后。毅然地反戈一击,甚至冒险亲自进入蒙古大营企图刺杀俺答汗。这种行径,不值得钦佩吗?”

    徐林宗轻轻地叹了口气:“也怪我们接到消息太慢,大营去迟了,不过那次应该也是你我的第一次照面吧。”

    天狼哈哈一笑:“说起来我还得感谢徐大侠救了我一命呢,在此之后,屈姑娘因为得罪了严世藩,而备受打压,所以我觉得自己有必要尽一份力帮助她。后来与她联手参与了几次打击严党的行动,那也是当时陆总指挥的命令,要我们全力对付严世藩,这一来二去,就和屈姑娘的关系更进一步了。”

    徐林宗动了动嘴唇,似乎想说什么,还是忍住了。

    天狼看到徐林宗这个样子,心知他的心中也始终不能对屈彩凤释怀,要不然也不会一直在这个定情的黄龙水洞流连不去,本来想到屈彩凤对徐林宗的一往情深。到了现在还留着他的同心结,心中还有些同情,但突然一想到小师妹已经嫁给了她。这会儿还站在洞外为他护法,可他的心里却是一个给自己伤过的女人,一下子就变得怒不可遏起来。

    天狼冷冷地说道:“怎么了,难道徐大侠还是对屈姑娘念念不忘吗?”

    徐林宗没有说话,低头不语。天狼的心中怒火更盛,那种以前在武当时小师妹一个人看着徐林宗和屈彩凤亲密拥吻时,黯然神伤,而自己更是看着爱人受伤,心如刀绞的感觉重新又回来了。他的声音抬高了不少,压抑着自己的万丈怒火。尽量平静地说道:“徐林宗,我提醒你一句。你已经娶了沐姑娘了,乱七八糟的想法最好不要再有,免得害人害已。”

    徐林宗突然抬起头,双眼中寒芒一闪:“天狼,这些是徐某的私事,不劳你费心了。”

    天狼怒道:“徐林宗,我提醒你一句,你是武当掌门,正派的首领,你的身上肩负着武当的责任,还有你师父未完成的心愿,为了你坐在现在这个位置上,你的师妹放弃心中所爱,以身相许,就连屈姑娘也忍住心中对你的思念,一直不来找你,现在你师父大仇未报,武当也只是刚刚有点起色,你不去想着带领武当渡过难关,却又吃着碗里看着锅里,当心自己身败名裂事小,毁了武当的几百年基业,死后如何有面目去见列代祖师!”

    徐林宗的脸胀得通红,吼道:“天狼,你把话说清楚,什么叫吃着碗里看着锅里?”

    天狼冷笑道:“你自己心里最清楚,徐林宗,你可别忘了,你是有老婆的人,沐女侠才是你的妻子,而不是屈彩凤!若是你三心二意,辜负了她,我,我看你们武当的历代祖师,怎么会饶得了你!”

    天狼刚才说话时过于激动,差点把自己的身份脱口而出,幸亏灵机一动,转到了历代祖师身上,才算勉强对付了过去。

    徐林宗厉声道:“天狼,我再说一遍,我的私事不需要你多过问,一说到我师妹,你这么激动作什么,难道你真的是我的大师兄李沧行?!”

    天狼哈哈一笑:“徐林宗,你是不是想你的大师兄想疯了,想要他回来帮你执掌武当,你好再去过那种不用负责任的浪子生活,甚至可以扔下担子,扔下妻子,跟屈彩凤一走了之,过那神仙眷侣的生活?”

    徐林宗的眼中光芒暴射:“如果你摘下自己的面具,露出本来面目,我会考虑向你说出我的真实想法,天狼,你有什么怕的?”

    天狼一下子变得冷静了下来,他意识到自己过于冲动,有可能反而引起徐林宗的怀疑,再这样纠缠不休,只怕会坏事,他冷冷地说道:“这就是我的本来面目,你不相信也没办法,如果你一定要认定我戴了人皮面具,你可以凭本事来取下。还有,如果我真的是李沧行,我有什么理由对你隐瞒身份?”

    徐林宗咬了咬牙:“如果你是李沧行,我会告诉你一个天大的秘密,让你后悔这些年自己隐姓埋名,故意不现身的选择。如何?”

    天狼摆了摆手:“不用说这种无聊的事情了,回到正题好了,你们武当一直有内鬼。就算是从小上山的,也未必见得可靠,我们还是得另想办法才是。”

    徐林宗叹了口气。他知道天狼是不可能承认自己是否是李沧行了,压抑着自己强烈地想揭开天狼面具的冲动。他说道:“天狼,如果你真的是李沧行,你一定会后悔不承认自己的身份的。”

    天狼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徐大侠,我说过,我们时间有限,与其在这里为不着边际的事情浪费时间,不如抓紧商量正事吧,我想到一个办法。可保万无一失。”

    徐林宗双眼一亮:“你有什么办法?”

    天狼微微一笑:“到时候你让负责值守的那些亲传弟子们出去采办,而我会让巫山派徒众不仅穿上武当弟子的衣服,也扮成你弟子的模样,这样就不会惹人怀疑了。”

    徐林宗哈哈一笑:“这一招确实高明,只是扮成那些亲传弟子后,若是我派出采办的人又回来了,你又如何转变过来?”

    天狼笑了笑:“只要算准时间即可,最后换岗的时候换几个易容成另一批弟子的人和采办回来的人交接就是。”

    徐林宗点了点头:“你有易容术这个办法,确实可行,这样一来。即使内鬼也无从察觉了。只是你们每天要控制好人数,不能太多,不然还是会惹人怀疑的。”

    天狼正色道:“这个是自然。还有一条,寨内现在粮食紧张,本就只够半年的存粮,这一下涌进了几万人,现在只够吃一个多月了,这样每天向外偷派几百人,出去的速度太慢,我怕粮食撑不到那时候,能不能每天让我们的人背一些米面干粮回去。也好撑到最后。”

    徐林宗笑了起来:“天狼,想不到你身为男儿。心思却是如此之细。没有问题,粮食我会每天亲自堆在这黄龙水洞里。你们到时候派人来取便是。”

    二人商议已定,天狼转身欲走,徐林宗突然说道:“天狼,稍等一下。”

    天狼回头,一皱眉头:“徐大侠还有何指教?我这里还要赶着回去。”

    徐林宗咬了咬牙,还是开口道:“她,,现在怎么样?”

    天狼一听徐林宗还在问屈彩凤的事,气就不打一处来,怒容不自觉地上了脸:“徐大侠,我记得刚才和你说过,不要吃着碗里,看着锅里,沐女侠才是你的妻子,你这样总是对旧情人念念不忘,这算什么?对得起你的夫人吗?”

    徐林宗摆了摆手:“你误会了,徐某并无那方面的非份之想,只是,只是想知道她现在过得如何。天狼刀法毕竟是歹毒残忍的邪恶武功,练之伤身,我虽然和她此生无缘,但仍然不希望她练功伤身。”

    天狼冷冷地说道:“屈姑娘自己练功,自己心里清楚,不需要你这个负心之人多加评论,你别以为她给了你这个定情信物就是心中还有你,想和你重拾旧情,徐林宗,她早已经对你伤心透顶,更是在武当山的时候就死了心,这回若不是为了全寨几万条生命,她是根本不会来找你的。你还是收起这些乱七八糟的非份之想,考虑一下如何避开严世藩的耳目,救下巫山派的众人吧。我警告你,若是此事出了什么岔子,我这辈子也不会原谅你。”

    徐林宗突然开口道:“天狼,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是不是你现在和彩凤已经是一对爱侣了?”

    天狼狠了狠心,一转身,眼中寒芒一闪,大声说道:“不错,就是如此,姓徐的,彩凤现在是我的女人,你既然抛弃了她,就别指望她回头,你把她伤成这样,我看了都恨不得想杀你,知道今天我为什么要约你一个人谈吗?就是我知道你这人的脾性,管不住自己的嘴,就是在你夫人面前,也会不自觉地流露出对屈姑娘的非份之想,我不想在你的女人面前跟你动手,这是你我两个男人的事,没有什么锦衣卫,也没有什么武当掌门,你听明白了没?以后好好对你的老婆,不要对别人的女人打什么鬼主意,你若是对沐姑娘不忠,我一定会杀了你!”

    天狼说到最后几句话时,情绪不可遏制地暴发出来,须眉皆张,双眼血红,杀气四溢,拳头紧紧地握着,一如那天在武当山时看到徐林宗抱着屈彩凤,而沐兰湘在一边偷偷垂泪时自己的内心感觉。

    徐林宗的身子晃了晃,几乎要摔倒在地,伸出手扶住了一边的石壁,才勉强站住,他的嘴边挤出了一丝笑容,而眼中却分明是泪光闪闪:“彩凤,她,她真的现在跟了你?”

    天狼咬着牙,厉声道:“不错,她就是因为不想见你,所以才要我过来和你说个清楚,这个同心结扔还给了你,就是代表着她对你彻底没了瓜葛,徐林宗,你听好了,屈彩凤是我天狼的女人,现在是,以后也是,我不会让她离开我半步,更不会让你把她从我身边抢走,你好好对自己的夫人,别逼我让你身败名裂!”(未完待续)

第六百三十七回 走火入魔

    天狼说完之后,身形一闪,就没入了瀑布后的那个漆黑的洞口,在他的身后,一扇暗门猛地合上,与周围的石壁看起来纹丝合缝,看起来没有任何区别,只剩下徐林宗一个人无力地靠在石壁上,嘴里喃喃地说道:“彩凤,彩凤。”

    幽暗的地道里,从缝隙里传来的微风震得烛火一阵不停地摇晃,而昏暗的光线照着天狼的脸,他一把狠狠地扯下了面巾,连同那个人皮面具一起被撕得四分五裂,双眼血红血红,而胸中不可遏制的愤怒正象烈火一样地在他的胸中燃烧。

    刚才他强忍着情绪冲进洞中,只怕慢了那么半刻,就会忍不住和徐林宗动手,如果你不爱小师妹,为何娶她?既然娶她,为何还要屈彩凤念念不忘,如此伤她?

    尽管这些年来,天狼一直尽力要把沐兰湘的影子从自己的脑中心中除掉,但今天见到沐兰湘的第一眼起,所有的尝试全部化为了泡影,对小师妹的思念和爱已经渗进了他的灵魂与骨髓,即使远隔千山万水,即使五年十年不见,也无法浇灭他心中对小师妹的执着。

    天狼想到恨处,一拳一拳地击打着花岗岩的石壁,他没有用内力,坚硬而锋税的岩石把他的拳头磨得血肉模糊,骨头都露了出来,而这股钻心的疼痛也没有让他心中如同刀绞的感觉有丝毫的舒缓,一个声音在他的心里大叫着:带她走,带她走!离开这个尘世,放下一切!

    天狼几次咬着牙,想要回头冲出去,可是一想到一边是嫁给负心郎的小师妹,另一边却是巫山派的几万生灵。如何抉择?这让他的头痛得要炸,拿着脑袋狠狠地向石壁上撞,鲜血顺着他的额角向下流。而锥心的痛让他的脑子变得清醒。

    石壁的微微摇晃随着天狼这种自虐动作的停止而变得停息了下来,他抹了抹自己脑门上的血液。墙壁上插着的万年火烛也随着墙壁的稳定而变得重新平衡下来,火光映着天狼扭曲着的面孔,他长出一口气,拉上了面巾,一转身,头也不回地向着巫山派的方向奔去。

    摘星的顶楼,屈彩凤的闺房之中,香炉里袅袅地腾着氤氲的檀香。屈彩凤已经脱下了战甲护具,一袭大红的罗衫,混合着淡淡脂粉味的汗珠布满了她的脸颊和粉颈,手臂上缠着两道刚裹好的绷带,还带着丝丝殷红的血迹,而她却顾不得擦,独自倚着屋边的柱子,凤目却焦急着盯着自己的那张床。

    床板一翻,一个白色的身影从床板下一跃而出,稳稳地落在了屋子的中央。屈彩凤的眼中现出一抹喜色,直接迎了上去,刚迈出一步。却因为吃惊而停下了脚步:“沧行,你,你这是怎么了?”

    天狼看一了眼自己的双手,一路奔来没有包扎,这会儿伤口的血迹早已经凝固,就和他额角给自己撞出的伤痕一样,结成了一道道的血痂,而练了十三太保横练的天狼却是浑然未觉,只是这会儿站在顶楼。给穿过屋子的凛冽寒风一吹,才感觉到了一丝久违了的痛意。

    天狼苦涩地摇了摇头。挤出一丝笑容:“没什么,不小心碰的。”

    屈彩凤快步上前。心疼地捧起了天狼的手,声音中透出一丝急切:“沧行,你真的是连说谎也不举,似你一身铜皮铁骨,又怎么可能给碰成这样,你分明是不运内力对着岩石乱打一气,什么事情,能把你气成这样?难道?”她突然收住了口,没有再说下去。

    天狼知道屈彩凤冰雪聪明,肯定已经想到了自己一定是看到了徐林宗与沐兰湘的亲热场面,才会痛得无以复加,以这种方式自虐,他冷冷地回道:“你既然已经知道,又何必再问。”

    屈彩凤失神地后退了一步,眼神中尽是幽怨,她幽幽地叹了口气:“他,他现在还好吗?”

    天狼突然心中不可遏制的怒火一阵暴发,吼了起来:“你们一个个的心里,都只有徐林宗,对不对?哈哈,也是,从小到大,他都是上天的宠儿,所有人都要围着他转,就算给他狠心抛弃的你,也对他是念念不忘,对不对!”

    屈彩凤没有料到天狼居然是如此激烈的反应,不自觉地后退一步,吃惊地看着天狼的双眼:“沧行,你,你是怎么了?!”

    天狼的双目尽赤,眼中尽是愤怒与嫉妒的熊熊火焰,这一刻他突然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炸开来,心中的黑暗和委屈开始被无限地放大,从小到大,从武当长老到身边的所有人,无不是把徐林宗看得更重,无不给他一个自己不如徐师弟的心理暗示,现在这徐林宗已经夺走了自己的一切,他突然觉得自己的人生就是彻底的失败,活到现在,永远是为别人而活,而为之奋斗和牺牲的那个人,却不会在意自己的感受。

    天狼冲出了屋子,跑到围栏边上,呼啸的寒风和漫天的飞雪也无法让他心中的火焰有着半点的熄灭,他一把扯开了自己的胸衣,钢铁般的胸膛一下子暴露在了寒风之中,而雄狮般的胸毛则迎风飘扬,他只觉得胸口胀得象要爆炸一样,狠狠地用右手在自己的胸膛上抓了起来,五道血红的印子一下子在他发达的胸肌上浮现了出来。

    屈彩凤先是给吓得呆在原地,终于回过了神,一下子冲了上来,紧紧地拉住了天狼的右手,声音中带着哭腔:“沧行,别这样,是我不好,你千万别这样!”

    天狼心乱如麻,满脑子里都是仇恨,一幕幕在武当时被打压的画面浮过他的眼前,而小师妹吹着徐林宗送的那只笛子的画面也在他的眼前挥之不去,最后的画面却是刚才在瀑布之后从徐林宗的嘴里无情地吐出的那个“她”字。

    天狼再也忍不住了,重重地扔开了屈彩凤的手,仰天长嚎,楼下的巫山派徒众们也被这啸声所震惊,纷纷地抬头向上看去。却见到一个蒙面汉子在寒风中赤裸着胸膛,迎着风雪怒号,啸声凄厉。透着无尽的悲愤,而屈彩凤则失魂落魄地站在一边。眼中隐隐有泪光闪闪。

    天狼吼完之后,双足在栏杆上一点,整个身子从摘星楼上凌空飞下,十余丈的高度,完全挡不住他的身体如一只大鸟似的,顺着漫天的飞雪,如神兵天降,在众人的惊呼声中。重重地落到了地上,而当他再度抬起头时,脸部已经被一道黑巾蒙住,只留下两只血红的眼睛在外面。

    所有围着天狼的巫山派徒众们,都如同被施了定身法一般,寸步不敢移,尽管这个神秘而陌生的男人并没有运起战气,看起来也并非敌人,但这副可怕的模样仍然让平时杀人不眨眼的这些绿林豪强们不敢上前。

    屈彩凤也跟着从天而降,她顾不得披上棉衣。直接披着那件红色的罗衫,也从高高的摘星楼上一跃而下,下落的过程中高声喝道:“全都让开。不许伤他!”

    天狼慢慢地从地上起了身,一双眼睛里已经见不到半丝人类的气息,如同一只受伤的野兽,突然双足一动,就在这雪地之中狂奔起来,冲着后寨的方向而去,几个起落,便不见了踪影。

    直到这时,惊呆了的寨众们才缓过神来。纷纷向屈彩凤行礼:“恭迎寨主!”

    屈彩凤也顾不得多说话,摆了摆手:“大家各回岗位。不要跟来!”话音未落,她的人已经闪出三丈之外。迎着天狼奔去的方向直追而去,很快,一白一红两道身影便消失在了茫茫的雪色之中,只留下数百名寨众仍然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天狼在这一片风雪之中已经辨不清方向,也不想认清方向,也不知跑了多久,他钻进了一片小树林中,再也控制不住心中的情绪,一如多年之前在武当山脚下,听到小师妹即将结婚时的那种反应,那是一种让他心如死灰,了无生趣的感觉,苍天仿佛都在旋转,大地似乎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漩涡,要把他卷进去,撕成碎片。

    天狼连声怒吼,整个世界仿佛都在和自己作对,要把自己珍惜的一切都残忍地夺走,连一丝一毫也不留下,他疯狂地吼道:“死老天,贼老天,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而随着声声怒吼,他出手如风,浑身上下如同被一道红光所笼罩,一棵棵碗口粗的大树随着他的拳打掌劈,被打得从中折断,轰然倒下。

    一阵巨大的气浪从身后袭来,天狼野兽般的本能告诉他,有人在后面袭击自己,他双目尽赤,大吼一声:“挡我者死!”浑身上下一阵战气暴发,身上的衣衫如雪片一般地崩裂,除了一条犊鼻短裤外,几乎不着寸缕,向着来袭之人,就以天狼刀法攻出。

    来人使的也是天狼刀法,如同同门师兄弟拆招,一拳一脚,都带起阵阵飞雪,两人身边的树木,被激荡的内力所震撼,树皮纷纷剥落,和漫天的飞雪一起在空中盘旋飘荡,巴掌大的碎木皮很快又被震成了粉末状的碎屑,贴在天狼赤裸的身上,几乎把他盖成了一个雪人。

    二人之间的爪光拳影,越打越快,转眼间已经过了三百多招,天狼连声暴喝,功力提到十成,眼中红光一现,而积在身上的飞雪与木屑被这一下暴气震得全部飞开,一招天狼搜魂,右手巨大的狼爪直接冲着对面击过来的一拳打过去,“呯”地一声,这一下硬碰硬直接把来拳打得一滞,而对手也被生生地击出一丈开外,护身的红气一散,闷哼一声,不自觉地弯下了腰,居然隐隐间已经受了内伤。

    天狼得势不饶人,继续冲上前去,左手一招天狼追命,击奔着来人的面门而去,他咬牙切齿,眼前的一切仿佛已经不存在,只剩下了徐林宗的那张可恶的脸在自己的面前晃动,他双目尽赤,就是这张脸,给自己造成了一辈子的苦难,只有把它打得粉碎,才能让自己胸中这几十年的怨气彻底得到发泄。

    天狼追命,左手的狼爪伴随着虎虎的风声,向着徐林宗的那张脸打去,这个世上。已经没有任何力量,能阻止他把这个情敌彻底地终结。

    突然,天狼的耳边似乎响起了小师妹的声音:“沧行。不要!是我啊!”天狼微微一走神,眼前仿佛看到了小师妹的那双美丽的大眼睛里正盈满了泪水。站在自己的面前,而她的人,却张开了双臂,挡在了徐林宗的那张脸前面。

    天狼这一下惊得如五雷轰顶,左手狼爪已经如奔雷之势而出,哪还停得下来,匆忙间他右手横出,大姆指狠狠地戳在自己的左肘内弯处。这一下左手出击的方向微微地偏了一点,向左移出了半尺,一道红色的气劲波从掌心喷涌而出,就象一个巨大的狼头,嘶吼着,擦着小师妹的那张脸飞了出去。

    “呯”地一声,红色狼头击中了远处十余丈外的一棵碗口粗的大松树,把这棵巨大松树打得从中断裂,直飞出去,撞上一丈之外的另一棵稍细一点的松树。同样撞得从中断开,两棵树一起“喀喇喇”地倒了下去,震得雪地里的积雪又是一阵重重地荡起。化成一人高的雪雾,才缓缓地落下。

    天狼只觉得胸腹处一阵剧痛,刚才的这一下硬生生地收功,让他的经脉受损,一张嘴,“哇”地一口鲜血喷出,落到了对面那人的衣服上,徐林宗和沐兰湘的脸从他的眼睛里消失,剩下的却是屈彩凤那张苍白的绝美容颜。而一滴晶莹的泪珠正从她的凤目眼角处滴下,她的声音也清晰地传进了天狼的耳中:“沧行。你真的认不出我了吗?”

    一阵疯狂的发泄之后,取而代之的除了是经脉中时而灼热。时而冰冷的感觉外,就是全身上下巨大的无力感,天狼刀法是集中人体所有潜能,瞬间暴发的强大武功,但相应的也会对人的精神和肉体造成巨大的伤害,往往打完之后就会是极度的乏力,天狼平时出手很少有这种全力疯狂施为的情况,但今天自己神智尽失,若不是在尚存一丝理性之时离开了人群,冲进了这片无人的荒林之中,只怕这会儿巫山派大寨之内早已经会成为修罗屠场了。

    天狼无力地瘫软了下来,整个身子重重地栽在雪地里,砸了一个大坑,只有这时候,他突然感觉到了周身冰冷的寒意,冰霜般的感觉顺着全身上下的每个毛孔侵入他的体内,让他不自觉地发起抖来,而体内的血液,也就象要冰冻住一样。

    屈彩凤睁开了眼睛,刚才她看到天狼那样疯狂地在林中到处乱劈乱打,明显已经是疯癫发狂的迹象,天狼刀法的邪门之处她最清楚不过,以前自己也曾经有过月圆之夜走火入魔,连杀上百名本派巡夜弟子的悲惨往事,深知象天狼这样地疯狂发泄,若是自己不能出手阻止,势必会让他经脉尽断,气血倒流,即使保一条命也会是武功全废,内力尽失,所以这才咬牙上前与天狼缠斗,只盼自己能让他清醒下来,可惜现在的天狼武功已经高出屈彩凤不少,全力施为下三百多招就把屈彩凤打得跪地不起,刚才那一招天狼追命直奔着她的面门而去,若不是天狼突然间自己停手,这会儿屈彩凤已经香消玉殒了。

    屈彩凤先是一惊,转而暗喜,刚才自己真的是在鬼门关走了一圈,幸亏天狼在最后的关键时候恢复了理智,可是看到天狼这样几乎赤身露体地倒在雪地之中,以他高绝的修为居然是全身发红,身子不停地打抖,显然是经脉严重受损,而风邪入体,只要稍微有个闪失,马上就会气血凝固,冰冻而亡。

    屈彩凤心中大急,也顾不得男女之防,冲上前去,紧紧地抱住了天狼的身体,平时的那具温暖坚强的胸膛,这会儿几乎没了任何的气息,甚至连心跳也变得非常地微弱,天狼的嘴角边流出的血迹也被冻得凝固在了嘴角边,他吃力地撑开了眼,僵硬的身体已经让他感觉不到一点从屈彩凤身上透过来的热气,那两团柔软而坚挺的美腻这会儿紧紧地贴着他的胸膛,若在平时,一定会让他血脉贲张,可是这会儿他却是毫无感觉,甚至连张口说话都是那么地困难。

    天狼缓慢而艰难地动了动嘴:“屈,屈姑娘,对,对不起,刚才,刚才我,我实在没办法,没办法控制我自己。”

    屈彩凤这会儿已经泪如雨下,一滴滴的泪珠滴在天狼几乎已经不再起伏的胸膛上,转瞬间便化为冰珠,从他的胸前滑了下去:“天狼,不要说了,都是我,都是我不好,你千万,千万不能有事,我一定要救你!”

    天狼突然想到了什么,狠狠地一咬自己的舌尖,强烈的痛感让他多少恢复了一些神智:“屈,屈姑娘,你听,听好,我,我见到了徐,徐林宗,他,他答应,答应助你撤,撤离,只要,只要换上武当,武当弟子的衣服,然后,然后易容,容,分批,分批走,每天,每天几百人。不要,不要管我,你,你快去和,和徐林宗接上,接上头。”(未完待续)

第六百三十八回 冰雪奇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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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屈彩凤泣不成声,紧紧地抱住了天狼:“不要说了,不要说了,天狼,我不要你死,你一定要给我活过来。”

    天狼一口气说完了这些,感觉心中一块大石头象是落了地,他喃喃地说道:“我本,本就是个,多余,多余的人,这个世上,赤条条地来,赤,赤条条地走,在这,在这干净的雪地里,也许,也许能洗清我满,满手的血腥,这,这才是,才是我李沧行最好的,最好的结局。”

    屈彩凤突然尖叫了起来:“不,沧行,你绝不是多余的,你的小师妹还爱着你,我也,我也爱你,你不可以死,绝对不可以死!”

    天狼想要笑,却是根本笑不出来,反而咳出了两口血:“彩凤,不要,不要骗我了,你们,你们爱的都是,都是徐,徐师弟,这世上,这世上除了,除了师父是真心,真心为我好,没有,没有人真正喜欢我,全是,全是利用我,这个,这个世上没有,没有值得,值得我留恋的,让我,让我就这样,这样走吧!”他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小,眼前渐渐地一黑,再也没了知觉。

    半昏半迷之中,天狼只觉得自己的身子象是在云端飞,轻飘飘的灵魂在强烈地挣扎,似乎要脱离这个躯壳,却总有些东西让他留恋不去,他梦到了武当,在小师妹的香闺中,红帷帐内,床榻之上,淡淡的香气中,自己正紧紧地搂着小师妹。而黑夜中她看着自己的迷离双眼中,却是充满了情意,厚厚的小嘴唇正忘情地吻着自己的胸膛。而她的嘴里分明在呓语着:“师兄,爱我。爱我。”

    天狼的记忆突然随着这个画面的出现而变得异常清醒,迷香,该死的迷香!在这个世上还有自己没有办完的事情,那个害得自己一生颠沛流离,给武当,给自己带来巨大灾难的黑手,现在还在武当山逍遥法外,还在不断地做着坏事。而没有得到惩罚。

    还有那个天下至恶严世藩,这会儿正在冷笑着看着自己,严世藩那张肥脸上的肌肉在抖动着,而独眼中却闪出淫邪的光芒:“天狼,哈哈哈,你终究还是死了,叫你跟爷作对,告诉你吧,你别以为你死了就可以一了百了,老子要先灭巫山。再踏平武当,你的屈彩凤,沐兰湘。凤舞,通通要变成我的女人,哈哈哈哈哈哈!”

    陆炳的脸也再次浮现在天狼的面前,他冷冷地看着自己,那金铁铿锵的声音再次响起:“天狼,你终于还是让我失望了,在这个世上,你始终不明白自己是谁,能做什么。想做个绝对的好人你没能力,想做个彻底坏人你也没那勇气。带你师妹走你不敢,跟凤舞结合你不愿。你活得太矛盾了,一辈子都在和自己搏斗,去吧,去另一个世界,下辈子,记得活出一个纯粹的自己。”

    而在严世藩和陆炳身后的阴影里,一双邪恶的三角眼在闪烁着,这个人脸上蒙着厚厚的黑布,看不清他的容颜,而他眼角的鱼尾纹证明了他的年龄当在六十以上,他的全身都隐藏在黑暗的夜色之中,整个人似乎只剩下了这一对眼睛。

    他的声音低沉而邪恶,一丝阴阴的笑声让天狼的心都在下沉:“李沧行,你不是想找我报仇吗?怎么,这就要去死了?这可一点儿也不好玩。徐林宗和沐兰湘实在让老夫提不起什么兴趣来,你若死了,那我留着他们也没啥用了,放心,我会很快让他们上路陪你的!哈哈哈哈哈哈。。。。。”

    天狼突然激动大吼了出来:“不要!不行,我不能死,我现在不能死,这个世上我还有事要做,我还要战斗,我还要找出内鬼,我还要。。。。。”求生的欲念再次在天狼的心中占了上风,也不知道哪里来的一股劲,把那飘飘然欲脱体而出的灵魂生生地拉了回来。

    天狼猛地睁开了眼,这眼皮足有千斤之重,刚才他睁了多少次,却始终没有睁开,可是这一下也不知道哪里来了一股大力,让他从死亡的边缘又冲了回来,眼前的情形却让他惊得马上又闭上了眼睛。

    只见屈彩凤已经一丝不挂,一双玉臂紧紧地环着自己,而那对朱唇正紧紧地和自己的双唇贴着,她的右手手掌贴在自己后心的命门穴上,而口中的丁香却是紧紧地抵着自己的口中的上鄂。

    暖暖的阳气从她的樱桃小嘴中灌入自己的体内,而极寒的阴气则从背心的命门穴进入自己的经脉之中,那些刚才因为自己的过度凶猛地发力而受到重创,几乎断裂的经脉,随着这两股阴阳气流的进入,而渐渐地一个穴道一个穴道地打通,经脉也得以修复。渐渐地,自己体内的一股暖气,也从丹田之处开始升起,慢慢地顺着手太阳经脉向下半身行走,气流经过的地方,皮肤的知觉也开始缓缓地得到恢复,屈彩凤的玲珑剔透的冰肌雪肤,开始让天狼的身体发热。

    天狼感觉到两团坚挺的美腻紧紧地顶在自己的胸前,而屈彩凤的脸上早已经红晕满脸,他们两个人被屈彩凤的那身大红罗衫裹着,而身边则是厚厚的积雪,也不知是红衫在屈彩凤的脸上留下的映色,还是她女儿家的羞怯,让这绝美的容颜变得如同落日的红霞一般,几乎要热得发烫了。

    大红罗衫和屈彩凤的粉色胸围在天狼的背上盖起的临时穹庐内,春色无边,外面风雪漫天,身下美人如玉,这一下惊得天狼本能地想要起身,却被屈彩凤的玉臂紧紧地环住,而这位绝世美女的心声透过她胸膜的震动,清楚地进入了天狼的心中:“沧行,不要动,你寒气入体得太凶,不这样无法把你救回来,这是我自愿的。你不用负疚什么。”

    天狼试着震了一下胸膜,还好,屈彩凤的内力已经打通了这条手少阴肺经。他急促地说道:“彩凤,这毕竟是男女大防。我李沧行留在这世上,百无一用,害人害已,你又何苦这样以身相救?更何况,更何况你刚才也经历大战,这样做太危险了。”

    屈彩凤睁开了双眼,那双如晨星般明亮的双眸里,波光闪闪:“沧行。我说过,我不会看你就这样在我面前死去的,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都会救你,你再也不要说在这个世上你是多余的,我要告诉你,在这个世上,你绝不是孤身一人,就算沐兰湘离你而去,我。我也愿意陪你一生一世。”

    天狼没有想到屈彩凤会这样主动示爱,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几乎要咳出声来。屈彩凤连忙通过舌尖热力一吐,会合了玉掌上的阴劲,合归一处,一道温暖的气流帮天狼护住了肺经,没让天狼的嘴唇和自己的朱唇分开,二人都清楚,现在是行功的紧要时刻,若是阴阳两道真气突然中断,有可能二人都会经脉尽断而亡。

    天狼定了定神。看着屈彩凤的双眼,凤目之中分明是浓浓的情意。就如同他曾经在沐兰湘和凤舞的眼中看到的那样,更是多了一份火热的期盼。他有些不知所措,虽然一直以来,隐约感觉到这位女中豪杰对自己似乎有些难以言说的情感,甚至也提过要嫁给自己以保巫山派。

    但细细想来,这恐怕更多的是为了保全山寨的权宜之计,更象是明知自己寿数将近的屈彩凤托付自己身后之事,从她昨天拿出贴身的徐林宗的同心结之后,他更是认定了屈彩凤的心中只有徐林宗,不可能真正爱上自己,但这一下从她的眼里,他却清清楚楚地读出了屈彩凤的心声。

    天狼的眼中现出一丝疑惑,却听到屈彩凤幽幽地说道:“我知道你不会信,其实,其实在我的心里,自从在武当山徐林宗结婚的时候,就开始有你的一席之地了,那次我虽然恨极你,把你绑在树上抽,但我没想真的要了你的命,就算要废了你的武功,也是想带你回巫山派,以后一生一世地照顾你,你杀我这么多同门,我若是对你不作惩戒,只怕我自己良心这关也过不去,你知道吗?”

    天狼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屈彩凤说了下去:“沧行,从第一眼见到你,我就喜欢你的男子气概,只是那时候我有林宗,对你虽有好感,却不至生情,你我都是专情之人,我看到你为了沐兰湘而伤成那样,我的心跟你一样痛,那个武当后山的大雨天里,其实我就已经下了决心,今生既然已经与林宗无缘,就会想法与你共度一生,也许,这才是我们两个为爱所伤,同病相怜之人最好的结局。”

    “天狼刀法歹毒凶残,而要修习这刀法,只有用其独门心法,沧行,我在武当那样对你,本是想废去你的武当和其他各派武功,然后回巫山派后,以移功大法把自身的功力传给你,我相信你的禀性和品德,你看了我们巫山派的情况后,一定会帮我守护住这里,只是我没有想到,你本身就有天狼真气,居然可以自成刀法。也许这是上天对你的眷顾吧。”

    天狼叹了口气:“彩凤,那也许是我前世的经历,我和你说过,我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屈彩凤的双目中爱意无限:“塞外的那次,我听说有个会天狼刀法的锦衣卫杀手重现,我一下就知道是你,沧行,你知道吗,我虽然嘴上说要杀你,要报仇,但就想见你一面,如果确认了是你,我就会求陆炳把你弄到我们寨子里驻守,我相信时间长了,你一定会慢慢喜欢上我的。”

    天狼本能地想摇摇头,可是嘴却不能动,只能眨了眨眼睛:“彩凤,你说你喜欢我是因为我心里只有我小师妹,如果我这样就移情别恋了,还值得你喜欢吗?”

    屈彩凤很肯定地说道:“值得,我喜欢你的专情,更喜欢你的人品,喜欢你胸怀天下的男儿气概,既然你我的初恋已无可能,何不走在一起?而且,而且我的情况你也知道,我自己身中寒心丹毒,又练天狼刀法走火入魔。能活多久都不知道,在我死之前,能让你感觉到爱的温暖。也算不枉我此生,就算是上天对你的补偿吧。”

    “沧行。你知道吗,后来和你接触越多,我就越喜欢你,如果我当初不是先遇到了林宗,而是同时碰到你们两个,那我爱的一定会是你,你侠义,无私。实在是极品的男儿,能和你结为夫妻,哪怕只有一天,也是我屈彩凤的荣幸。”

    天狼没有说话,不知不觉间,屈彩凤樱口中的气息已经和天狼背上命门穴的那道真气彻底会合了,这表明天狼全身的经脉已经被打通,而天狼生自自己丹田处的真气也已经顺利地通行全身的奇经八脉,源源不断地开始运转。

    随着体内经脉的修复,天狼的周身感官也完全恢复了。他的皮肤渐渐地有了体温,不象刚开始时那样冰冷僵硬,屈彩凤的两团美腻高耸而坚挺。两粒樱桃结实地顶在天狼赤裸的胸膛上,热得发烫,而她的一双修长玉腿,已经不自觉地盘在了天狼的腰际,那温润的柔软,隔着亵裤与天狼开始渐渐崛起的真龙接触起来,似乎在招唤着不羁的真龙入主自己的巢穴。

    屈彩凤闭上了双眼,她的樱唇离开了天狼的嘴,而玉臂则搂住了天狼的脖颈。这分明是等着天狼来吻自己,再没有比这更明显。更大胆的示爱了,那是一个女儿家把自己最宝贵的身子主动交给最心仪的男子时。才会作出的举动。

    即使在这临时搭设的红帷帐中,天狼也能清楚地看清她的胴体,犹如一座晶莹剔透的雕塑,足以让每个正常的男人发狂。

    屈彩凤的双唇轻轻地张合着,那诱人的呓语就如风中的呢喃一样,清楚地钻进天狼的耳中:“沧行,你是不是怪我一直留着林宗的同心结?我告诉你,那不是因为我现在爱他胜过爱你,只是,只是那毕竟是我最初的感情经历,也是我心底珍藏的美好,我知道你可能会为了这个吃醋,所以就把那东西给你,让你送回林宗的手里。今生今世,以后我只会,只会一心一意地对你,再不会想他。”

    天狼的脑子里刹那间一道闪电划过,小师妹那一直插在腰间的竹笛再现于他的脑海,他连忙问道:“彩凤,你说的可是真的?女人带着男人的东西,不一定是爱他,只是为了作纪念?”

    屈彩凤微微一笑,紧闭的双眼上,长长的睫毛微微地抖动着,嘴边迷人的梨窝浮现:“傻子,你怎么连这个也不知道?只有愿意把身子给你的女人,那才是真正心里有你。”

    天狼突然想到了那个白驼山庄外的树林之夜,那次小师妹和自己山盟海誓,甚至愿意主动以身相许,可自己那时候却退缩了,也许就是因为自己的心里还在犹豫和挣扎,还不相信她对自己的感情真的超过了徐林宗,后来渝州城外小树林里,自己终于为了那只笛子而暴发,狠狠地大骂沐兰湘一顿,然后绝情地扔下哭泣的小师妹,掉头就走。从此造化弄人,今生再与伊人无缘,这一切,说白了都是自己内心的自卑和猜疑,徒负佳人!

    天狼的眼中泪光闪闪,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以前犯了多大的错,这一生的爱情坎坷,实在是自找,用一个更大的错误来掩盖另一个,是不合适的,就算屈彩凤能真心爱自己,而自己心里却只有小师妹,这样对她不公平。他猛地直起了身,闭上双眼,钻出了红帐之中,只剩下屈彩凤一脸惊疑地躺在那里。

    天狼拭着自己脸上的泪水,轻轻地说道:“彩凤,谢谢你对我的看重,我已经误了我的小师妹,不能再误你。”

    屈彩凤坐起了身,玲珑的玉体径直地展现在漫天的风雪之中,哭道:“不,沧行,我是心甘情愿的,你不会误我。”

    天狼叹了口气:“彩凤,你我这样是自暴自弃,我心中仍有师妹,你也不可能完全忘却徐师弟,更何况,就是徐师弟,现在想的仍然是你,假以时日,也许他还会回来找你,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终身的事。”

    屈彩凤紧紧地咬着嘴唇,娇艳欲滴的红唇上,已经被她咬得鲜血淋漓:“沧行,事到如今,你,你难道还想着沐兰湘?”

    天狼不回头,却坚毅地点了点头:“是的,我也很想把我的心给挖空,这样就可以不再想我的小师妹,可是我做不到。只要见她一面,我所有给自己设定的防线就会全部崩溃,今天我之所以发狂到走火入魔,不就是因为徐林宗还心里有你,而对我小师妹不忠吗?”

    “彩凤,你我都清楚,我们就算成了夫妻,心里却仍然是有着别人,就算你能忘了徐师弟,我也不可能忘了小师妹,这样对你不公平,所以我不能负了你,对不起。”(未完待续)

第六百三十九回 举酒对红颜(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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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狼说完,站起身,捡起了刚才暴衫后落在林中的斩龙刀与莫邪剑,身形一动,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片小树林。

    屈彩凤呆呆地坐在原地,晶莹的泪珠从她的眼睛里不断地涌出,很快凝成了点点冰晶,洒在身下的雪中,她喃喃地说道:“屈彩凤,你好傻。”

    天狼就这样赤身露体地跑回了山寨里,好在夜色已深,大家都已经休息了,他拐到了制衣的铺子里,摸了一件衣服套在身上,又弄了双靴子,这才敢大摇大摆地走出来,经过这一夜的折腾,尽管他的内力已经恢复,但仍然感觉到刺骨的严寒,露在外面的皮肤也给冻得通红,甚至有些鼻孔堵塞的感觉,象是伤风感冒的前兆,这也是习武多年来很久没再经历过的事情。

    天狼知道现在最需要做的就是找个安静的地方打坐运功,虽然今天屈彩凤不惜隈身取暖,把自己从经脉尽断的危机中拉了回来,可是寒气已经入体,不及时逼出的话,只怕会落下内伤的病根,他离开了这衣帽铺子,转到了寨中的地窖,几次出入巫山派总舵,他对这里的各种机关布置和建筑分布早已经烂熟于心,为了迎接这一批批上山助守的各地分舵成员,屈彩凤也早已下令打开了几个封存的酒窖,尤其是在这冬天的雪夜,供宿在雪地里的群豪们饮酒驱寒。

    天狼钻进了一个酒窖,风雪太大,守在外面的两个女兵早已经昏昏欲睡,围着外面的火炉在取暖,只觉得眼前一花,似乎就是一个黑影进了酒窖。再定晴一看,什么也没有留下,只有那两扇木门被风吹得“哐当”“哐当”地直响。两人相视一笑,又继续一边拢着手。抱着钢叉,在火盆前来回地跺脚活动着。

    天狼钻进了这个酒窖,上下三层的空间里,到处都堆满了酒坛,这里都是没有兑水的烧刀子烈酒,谈不上多好喝,但足够烈,点火即着。是绿林豪客们的最爱,他找了一个阴暗的角度坐了过去,打开一坛酒的坛口封泥,一股扑鼻的酒香一下子冒了出来,让他情不自禁地喝了声:“好酒!”

    屈彩凤的声音幽幽地从酒窖的入口处响起:“沧行,你要喝酒,为何不叫我?”

    天狼知道从衣帽铺那里,屈彩凤就一直跟着自己,他叹了口气:“彩凤,你不觉得现在这种情况下。你我还是保持一点距离比较好吗?”

    屈彩凤裹了一层白色的棉袍,一如她那如霜雪般的白发一样,纯洁无瑕。她那绝美的容颜渐渐地从门口移了过来,表情已经变得很平静,眼睛里有点红,显然是哭过了,但现在却不再有哀怨,她的左手拿了一件棉布做的黑色披风,远远地扔了过来:“你那几件衣服还不能御寒,裹件棉袍吧。”

    天狼也不客气,把身子裹在了棉袍里。嘴里说了声:“谢谢。”

    屈彩凤走到天狼的面前,也是盘膝席地而坐。她的右手拿着一个巨大的酒坛,封泥也已经被打碎。平静地说道:“沧行,今天晚上我想喝酒,能陪我吗?”

    天狼的脸上闪过一丝歉意:“彩凤,对不起,我真的。。”

    屈彩凤摆了摆手,淡淡地说道:“不用多说了,你的心意我清楚,我不怪你,只怪你我没有少时相遇,青梅竹马,你说得对,人生不能留遗憾,现在大敌当前,我不顾寨中兄弟的死活,却纠缠于儿女私情,这样才会给以后的自己留遗憾,今天晚上我只想痛痛快快地醉一场,到了明天太阳升起的时候,我就要做回那个绿林盟主玉罗刹,再不会给儿女私情所拖累。”

    天狼点了点头,屈彩凤毕竟是女中豪杰,巾帼男儿的性格,拿得起,放得下,看来自己是有些多虑了,若是自己一味推脱,只怕是小瞧了这姑娘,他拿起了面前的酒坛,正色道:“彩凤,既然如此,那我没什么可说的,今天你我一醉方休。”

    屈彩凤微微一笑,也提起面前的酒坛子,和天狼重重地一碰,二人都单手举起这数十斤重的大坛,对着嘴就倒了下去,浓烈的烧刀子味道一下子弥漫了整个地窖。

    二人也不说话,你一口我一口地就这样灌酒,天狼开始时还有些拘束,但屈彩凤的酒量实在惊人,两坛子酒下来连脸色都不变一点,让一向自认酒量过人的天狼也暗自惊奇不已,再无顾忌,也不多想些什么,你一坛我一坛地痛快畅饮。

    喝了三四坛酒后,屈彩凤突然幽幽地叹了口气:“沧行,你说皇帝是真的不准备给我们任何活路了吗?就算能躲过这一劫,是不是我们也不可能再重振巫山派的声势了?”

    天狼放下手中的酒坛子,点了点头:“现在看来差不多是这样,皇帝不允许有成规模的反抗力量存在,如果不能收服,那就一定要消灭,甚至象我这次在东南平定的倭寇汪直,只因为自己称过一个徽王,皇帝也是不准备放过他,在招安后还是要对他痛下杀手。”

    屈彩凤轻轻地“哦”了一声,脸上闪过一丝鄙夷不屑的表情:“我看这狗皇帝才是天下最该除去的,他任用奸党,弄得民不聊生,还不给人改过自新的机会,早知如此,我就应该取出太祖锦囊,放手一搏。”

    天狼叹了口气:“彩凤,这话虽然说得解气,可并没有实际作用,其实我也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就算穷人造反成功了,就一定能建立起一个友爱良善的天国王朝吗?”

    “就好比我们大明,太祖洪武皇帝也是穷人出身,穷到不能再穷,父母兄弟都是活活饿死的,自己也走投无路当了和尚,可一旦当上了皇帝,还不是和以前的皇帝一样。只顾当官的和朱明宗室,又哪曾管过百姓死活了?”

    屈彩凤勾了勾嘴角:“我和洪武皇帝不一样,如果我得到了天下。那一定也会养活这些孤苦无依的老弱妇孺。”

    天狼摇了摇头:“彩凤,你想得太简单了。如果不是靠着打家劫舍,不是靠着过路商队上交的买路钱,你又如何能养活这十几万部下?”

    屈彩凤微微一愣,转而说道:“沧行,你也看到了,我们这山谷中的寨子里也是种田纺布,自给自足的。”

    天狼叹道:“那些田我看过,包括卖出的布。只能养活几千人,就是你这巫山大寨的两万部众,也不可能全部养活,你是寨主,对开支心知肚明,你和寨子里这几千部下不事生产,光靠老弱妇孺种田纺布,又如何能自给自足?”

    “彩凤,作为江湖门派,几万人或者十几万人。尚可劫掠为生,但若是治国,坐天下。有着亿万生灵要养活,又如何能够靠这种方式来维持?”

    屈彩凤的秀眉一皱:“沧行,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说狗皇帝靠着贪官污吏来盘剥百姓,还是有理的,应该的?”

    天狼摇了摇头:“对百姓的压迫和剥削确实难以让人接受,但有一个最起码的道理,天底下不是所有人都非要靠种田为生,就算大家都愿意种田。也不可能有这么多的地,必然会有一部分或者大部分人离开土地。从事别的工作,就好比我在东南一带看到的桑农和纺工。他们所从事的事情,跟吃饱肚子没有关系,但照样是必不可缺的衣服这一块。”

    “所以既然有国家,有分工,那就涉及到管理,好比你治巫山派一样,不可能大家都去当战士,或者全去种地,必然要有所分工,而要安排,管理这样的分工,就需要一个庞大的官僚系统来维持,所以即使太祖皇帝深恨官员,甚至在洪武朝几次大案大杀贪官,但最后还是得靠着官员来治国,因为离了他们,天下无人理事,就会出乱子。”

    屈彩凤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你说的是有道理,但是现在是皇帝昏庸,官员贪腐,欺压百姓,要不然我们巫山派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加入?难道我们黎民百姓,就得忍着受着官府这样世世代代的欺压?”

    天狼叹了口气,喝了一口酒,眼神中闪过一丝落寞:“所谓王朝兴亡,君王更替,就是指这个,当官府黑暗,君昏臣庸的时候,就会有英杰之士,从草根中奋起,这就是民变,平时象你们和倭寇那样,只占山为王,不以夺取皇位为目的,那皇帝和官府还是会姑息纵容,可一旦打出夺取君位的反旗,想要夺天下,那皇帝就会不惜一切,调动大军来围剿,比如汪直,他其实并无反意,但自封了一个徽王的头衔,这就犯了忌讳,所以皇帝就要先招安,再除掉他。”

    屈彩凤咬了咬牙:“与其这样,不如放手一搏,推翻了狗皇帝呢。”

    天狼微微一笑:“我刚才就说过,如果推翻一个皇帝,建立了新皇朝,然后再把以前的一切重复一遍,又有何不同?”

    屈彩凤眨了眨眼睛:“不一样,至少洪武皇帝会比现在的这个昏君要好上许多,沧行,我是女儿身,不懂这些军国大事,但如果是你能登高一呼,夺了狗皇帝的江山,那我想一定不至于世道象现在这么黑暗。”

    天狼先是一愣,然后哑然失笑:“彩凤,你醉了,我怎么可能去夺天下?我只会武功,对军国大事可是一点也不懂的。”

    屈彩凤摆了摆手,凤目中闪过一丝喜悦:“沧行,我不是说着玩的,你智谋绝伦,不仅武学天赋极高,而且权谋经营之道,也几乎是无师自通,我以前想要你接手巫山派,绝不是因为你的武功强过我,当然,这也是一个原因,不过更重要的还是你那出色的头脑,老实说,你是我见过最聪明的人,徐林宗看起来比你机灵,但我最清楚不过,你的临机应变和反应能力,包括算计的本事,都在他之上,紫光真是有眼无珠,一直不看重你,不知道是为什么。”

    天狼正色道:“彩凤,说话还是留点口德吧,紫光师伯选择全力培养徐师弟。自有他的道理,他要考虑武当和朝臣的关系,尤其是要和当朝重臣徐阶。也是徐师弟的父亲搞好关系,所以我觉得他的安排是没有问题的。”

    屈彩凤不屑地“哼”了一声:“反正你们这些名门正派做事就是瞻前顾后。畏首畏尾,一点也不痛快,哪有我们绿林人士活得潇洒,人生在世,短短几十年,还要去巴结朝廷官员,那还混个屁啊!”屈彩凤痛快地直舒胸臆之后,顿感一阵畅快。拿起酒坛子又是一阵猛灌,天狼本想开口反驳,一见屈彩凤兴致颇高,暗想与女子为这种事情争来争去也没啥意思,便笑而不语。

    屈彩凤放下酒坛,抹了抹嘴角的酒渍,笑道:“沧行,其实你懂兵法,也深通人性,若是真的能在这黑暗的世道中趁势而起。一定是会有一番作为的。如果你愿意干,我屈彩凤和整个巫山派,一定会全力支持你。”

    天狼笑着摆了摆手:“彩凤。这玩笑不要开了,到此为止吧,我并无权欲,连个武当都不想争,更不用说争天下了。而且谋反之事,牵动整个天下,那可不是几万人,十几万人的生死,当年成祖朱棣起兵靖难。历经数年,中原大地血流成河。死者数十上百万,就是不远的宁王谋反。尽管只一个月就给平定,但仍然害得几十万人身死,数百万百姓流离失所,你师父亲历过此事,当有体会。”

    屈彩凤的眼神转而黯淡,她叹了口气:“这也是我师父终身的遗憾,当年没有辅佐宁王成事,推翻那个只会胡闹的武宗皇帝,所以她临死前跟我说,她并不后悔当年助宁王起兵,只恨时运不济,功败垂成,如果我有机会的话,若是君主昏庸,世道黑暗,还是要以太祖锦囊召集天下义士,扶真龙天子澄清天下的。”

    天狼哈哈一笑:“你把我看成真龙天子了?彩凤,你真的是醉了,这可太好笑啦!”

    屈彩凤眨了眨眼睛,微微一笑:“天狼,这斩龙刀的来历,我也听说过一二,据说只有身具龙血,而且是上天所挑选的命中真龙,才能驾驭这把上古神刀,其实我第一眼看到你拿到这把刀时,就觉得你李沧行绝对与众不同,若不是你命非常人,又如何能拿得动这刀?”

    天狼想到了那个神秘的刀灵,脸色微微一变,又打量起这把静静地插在刀鞘里的斩龙宝刀,若有所思。

    屈彩凤突然哈哈一笑,轻轻地掩着樱口,指着天狼,笑得前仰后覆:“好了好了,看你这人还真的把自己当成真龙天子了,我就这么一说,你还真信,嘻嘻,沧行,看来你还得练练听人话的本事,什么时候是真话,什么时候是在骗你。”

    天狼本有些心动,一看屈彩凤是故意在消遣自己,先是一愣,转而跟着笑了起来:“彩凤,想不到你还会这样寻我开心啊,哈哈哈哈。”

    二人相视大笑,如同相交多年的平生好友,一舒胸臆,天狼也觉得一开始面对屈彩凤时的那丝歉意与难为情,随着这阵大笑而烟消云散,看着屈彩凤那开怀的捧腹,更是觉得这姑娘这么快就能放下刚才的心结,实在是厉害,转而也为她高兴起来。

    笑毕,屈彩凤端坐了回来,冲着天狼说道:“不过说真的,若是这回危机过后,太祖锦囊还是个好东西,现在大明已经是风雨飘摇,若是真有英雄之主,持着建文帝后人的诏书,还有这太祖锦囊,兴兵除暴,沧行,你愿意去助一臂之力吗?”

    天狼以前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给突然一问,倒也一时无法回答,他仔细地沉吟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彩凤,今上虽然无道,但还不至于象历朝历代的末世昏君那样,滥用民力,大兴宫室,征伐四方,虽然现在百姓的日子过得艰难,但还不至于无路可走,加上国家还是有些忠臣良将的,就象上次的宁王之乱,武宗皇帝虽然胡闹,但王阳明这样的能人还是站在朝廷一方,天下人心思安,我想这才是宁王失败的原因,而不是简单的什么缺少了建文帝的诏书。”

    屈彩凤的眼中现出一丝失望:“即使有了能推翻皇帝的可能和太祖的遗命,你也不愿意加入吗?”

    天狼叹了口气:“为何天下只有一个皇帝?就是因为这个大义的名份,所谓受命于天,既寿且昌,若是人人都心怀不轨,都想靠着自己手里的实力而起兵夺位,那战乱四起,给天下百姓带来的灾祸,远远要大于一个昏庸贪婪,但还算循规蹈矩的皇帝。”

    “彩凤,你的想法我知道,但未必人人起兵,都是抱着你这样善良单纯的想法,而且天下大乱,盗贼蜂起,那各地百姓都无以为生,要么为盗为匪,要么只能死于乱世,就是连你这巫山派的老弱妇孺,也只能在战场上搏杀,彩凤,你确定你想要这些吗?(未完待续)

第六百四十回 举酒对红颜(二)

    屈彩凤勾了勾嘴角:“真会这么可怕吗?”

    天狼知道屈彩凤从小读书并不多,对历代兴亡更是几乎一无所知,其实天狼自己幼时在武当习武,对这些也并不太清楚,还是进了锦衣卫后,陆炳经常和自己谈古论今,在锦衣卫练十三太保横练那半年,自己练功泡‘药’酒之余百无聊赖,也看了不少锦衣卫总部里的史书,不说学富五车,但至少对于从‘春’秋时期到大明的历代兴亡更替已经是了熟于心了。

    天狼正‘色’道:“彩凤,自古以来,最可怕的不是官府欺压百姓,而是那种各路豪杰揭竿而起的‘乱’世,‘乱’世中的各路英雄豪杰,无不是手下数万乃至数十万兵马,这些兵马从何而来?还不是征发普通的百姓。百姓们没有地种,全去当了兵,那到头来粮食就会成问题,即使不当兵的百姓,也会饿死,这就是所谓的‘乱’世惨景,只有身强力壮的人当了兵才能活下来,而老弱‘妇’孺往往会给‘乱’兵杀掉,做‘成’人‘肉’干,以为军粮。”

    屈彩凤听得‘花’容变‘色’:“吃人?真是禽兽!”

    天狼叹了口气:“‘乱’世就是这样悲惨,所谓易子而食,卖儿卖‘女’,各种人间惨剧都是这样,就是我朝太祖洪武皇帝,当年在淮西起兵,部下也曾经以人‘肉’为军粮呢,宁为太平犬,不为‘乱’世人,就是这个意思,而‘乱’兵们攻州掠县,都是不事生产,专‘门’掳掠,到时候就是你巫山派属下,只怕趁‘乱’打劫百姓的绿林土匪,也不会在少数。”

    屈彩凤一皱眉:“不会的,沧行。你总是把我们看成土匪,我不喜欢你这样,无论是师父还是我。都有严令,不得欺压良善的。”

    天狼灌了几口酒。微微一笑:“彩凤,人的本能其实是和禽兽无异的,只不过后天的礼教让我们有别于禽兽,若是能丰衣足食,比如现在这样,你们外面的弟兄们有的吃有的住,加上有山寨的严令,那是不会欺压百姓。可如果没的吃呢?如果三天没吃没喝,你还叫他们遵守罗刹令,又有几个人会听你的?”

    “当年唐末的黄巢,攻入长安的时候,是想改朝换代的,所以也颁了军令,禁止士兵劫掠百姓,而一开始他的部下也确实军纪严明,可过了两个月,黄巢军缺粮。于是士兵们就开始自发地在长安到处打家劫舍,完全变成一帮土匪强盗,最后败退到河南陈州一带时。更是干脆四处抓捕百姓,扔进巨型石磨之中,象舂米一样地把人连骨带‘肉’地‘弄’成‘肉’泥,以为军粮,彩凤,只要没吃的,这些手里有刀的人就会变成魔鬼,是任何军纪和命令都无法维持的。”

    屈彩凤听得一直眉头紧锁,一直听到黄巢那种机械化人‘肉’作坊的时候。樱口一张,几乎要吐出来:“枉我还以为黄巢是个大英雄。想不到却是个丧尽天良的屠夫,若是我能早生几百年。一定亲手挖出他的狗心,以祭奠惨死的百姓。”

    天狼微微一笑:“彩凤,所以说‘乱’世才是最可怕的,率先起事的也许会是活不下去,只想自保的农民,但最后都无一例外地被各路想要夺取天下的枭雄豪杰们所利用,‘混’战十余年乃至几十年,直到最后出一个新的霸主,一统天下,改朝换代。彩凤,只怕若真是到了那种时候,你这巫山派想要偏安一方,也不可能了。”

    屈彩凤摇了摇头:“不是吧,以前我师父也跟随宁王起过事,没变得象你说的那样悲惨啊,战后还创立了我们巫山派呢。也不至于象你说的那样人相食过。”

    天狼叹了口气:“那次宁王起兵,总共也就不到两个月的时间,而且只有他一家起兵,还没到天下大‘乱’的地步,若真的那场叛‘乱’持续个三年五载的,各地的督抚总兵们有可能就会生出异心,割据自立了,就是塞北的‘蒙’古,东南的倭寇,也都会趁机入侵,那才会是真正的‘乱’世,我大明现在有上亿人口,可一个‘乱’世下来,能活到新朝建立的,只怕十不存二三。”

    屈彩凤咬了咬牙:“这么说,起兵推翻狗皇帝这条路,是行不通的了?即使有太祖锦囊和建文帝后人持的诏书也不行?”

    天狼沉‘吟’了一下,说道:“如果这二样齐备,倒是可能让朝廷派来围剿的军队临阵倒戈,迅速地推翻皇帝,终结‘乱’世。只是谈何容易啊。彩凤,你想想,那个太祖锦囊等于变成了两份,要加一个诏书才管用,建文帝后人这么多年一直不出现,只怕就是信不过手持太祖锦囊的人,毕竟皇帝位置只有一个,得了天下后又有谁愿意把这皇位拱手送人?我怕即使是造了这个太祖锦囊起事成功后,持锦囊的人和建文帝后人只怕又要刀兵相见,不知打到猴年马月才是个结果。”

    屈彩凤长叹一声,闷声喝了一大口酒,放下酒坛时,难掩满脸的失望之‘色’:“既然这东西不好用,那就把它一直埋着吧,狗皇帝这么折腾,迟早会‘弄’得天怒人怨,沧行,到时候自然会有英雄之士起来推翻他的,倒也未必需要那个什么劳什子锦囊。”

    天狼微微一笑:“彩凤所言极是,得天下的始终是要得人心,如果君上倒行逆施,‘弄’得天下百姓无路可退,自然就会拼死一搏,只是现在的世道虽然浑浊,还不至于到那一步,而且‘乱’世想要开启容易,终结就难了,彩凤,如非万不得已,还是不要走这条路的好。”

    屈彩凤点了点头:“也罢,我也没有争夺天下的想法,现在当这个巫山派的家,就已经让我头疼了,这些事情还是你们男人来做的好。沧行,这次事情结束之后,我有意解散巫山派,这是你一直希望的吧。”

    天狼正在喝酒,听到这话后差点没给酒呛到,连忙放下了酒坛子:“彩凤,你说什么?你要解散巫山派?我没听错吧。”

    屈彩凤正‘色’道:“这是我最近一直在考虑的事情。其实今天我问你太祖锦囊的事,就是想最后问你一下,这个太祖锦囊能不能保我巫山派的平安。既然不能拿它放手一搏,推翻狗皇帝而自立。那这锦囊也不过是个‘鸡’肋而已,全无用处。”

    天狼点了点头:“不错,如果那建文帝后人能主动找你,还有成功的可能,现在只有锦囊而无诏书,那就是个矫诏,没有半点作用的,当年内阁首辅杨廷和大概是知道建文帝后人的下落。能找到建文帝后人跟你师父合力,所以朝廷才会忌惮这太祖锦囊,不敢进‘逼’你巫山派,可这回严世藩既然敢出动正邪各派围攻你们,那显然已经料定你们已经掀不起大‘浪’了,所以这太祖锦囊,已经无用。”

    屈彩凤叹了口气:“既然锦囊也保不了我们巫山派,那朝廷一定会置我们于死地,虽然弟兄们愿意拼死一战,但大寨里有这么多不能战斗的老弱‘妇’孺。打起来只会是‘玉’石俱焚,就算我们能躲过此劫,下次严世藩再派官军围山攻山。我们也是难以为继的,沧行,你说的对,天下的绿林山寨多如牛‘毛’,官府往往有心无力,不会大张旗鼓地清剿,但冲着这个太祖锦囊,严世藩,还有他背后的狗皇帝也一定会把我们巫山派置于死地的。”

    “所以为长远计。要保这寨中兄弟们的‘性’命,只有在转移出去之后。给大家分些金银细软,就此解散。只有巫山派的总舵不复存在,才能让狗皇帝放心。”

    天狼皱了皱眉头:“可这巫山派毕竟是你师父的心血,建派不易,你又怎么舍得就这样亲手将它解散呢?”

    屈彩凤的眼中渐渐地盈起了泪水:“世上无不散的宴席,我巫山派并不是少林武当,或者是日月教这样的百年,千年大派,当初也不过是师父起事不成,一时不甘心而建立起的一个‘门’派而已,师父在建派之时,也是在江湖上一片腥风血雨,收服南七省绿林各寨的过程中,也是杀人无数,巫山派稳定之后,她良心不安,就去收容那些死在自己手下的江湖人士的孤儿寡母,将他们养大,这也就是你今天看到的我们巫山派的情况。”

    天狼疑道:“这些人跟你师父都有杀父杀夫之仇,又怎么能不报?你师父把这些人留在身边,就不怕他们报复吗?”

    屈彩凤拭了拭眼角的泪水:“师父并不象你们正道人士认为的那样‘乱’杀无辜,当年收服那些绿林豪杰,也是先礼后兵,对血債累累,作恶多端之徒才会痛下杀手,这些人平时也是欺男霸‘女’,那些‘女’人和生下来的小孩子更是给他们当成奴隶,随意打杀,所以我师父杀了这些恶贼后,这些‘妇’孺反而会非常感‘激’,由于她们并没有生活来源,因此我师父就建立了巫山派中的大寨,慢慢地让她们自食其力。”

    天狼恍然大悟:“原来如此,看来正道各派都错怪了你师父。”

    屈彩凤微微一笑:“我师父行事向来特立独行,也从不解释自己的做法,她痛恨正道‘门’派的虚伪,因为不少给她亲手剿灭,灭绝人‘性’的黑道势力,暗中都和一些正道‘门’派有往来,甚至还请过正道人士来助拳,几次下来,这梁子就算结上了,再说我们本就是绿林,天生和少林武当这些名‘门’大派合不来的,也不需要他们对我们有多好。”

    天狼点了点头:“既然如此,你师父建派不易,忍受了这么多误会,吃了这么多苦,才打下这样的江山,你就要这样解散吗?”

    屈彩凤无奈地叹了口气:“若非万不得已,我哪会走这一步,沧行,就算我们躲过这一回,等正邪各派退兵之后再重建巫山派,你就能保证下次我们还有这么好的运气吗?”

    天狼无言以对,只能拿起手中的酒坛,还剩下小半坛的酒,仰起脖子,“咕嘟咕嘟”地一饮而尽。喝完之后,他才叹道:“几万人的转移,你又如何能安排?”

    屈彩凤的脸上闪过一丝坚毅的神‘色’:“你先说说今天你和徐林宗谈得如何,我们每天可以转移出去多少人?”

    天狼坐直了身子,详细地把今天和徐林宗商谈的情况和屈彩凤说了一遍,只是略去了最后一点他打听屈彩凤现在过得如何的事情没有说,不过二人对此都心知肚明,屈彩凤也没有追问。

    听完之后。屈彩凤秀眉微蹙:“一天只能出去三四百人,是不是太少了点?”

    天狼摇了摇头:“我观察过地形,严世藩只怕在武当之中也有卧底。若是出的人太多,定会给发现。所以我跟徐林宗坚持要把守卫的弟子也换成我们的人才行。”

    屈彩凤笑道:“还是你想得周全,这附近的地形,我们大寨里的人都熟悉,但那些外地来援的兄弟们就不知道了,你看这样如何,每天我们派出去三四百人,十几个人一批,这样不容易引起人注意。把寨中原有的人和新来援的兄弟们‘混’在一起走,让老寨丁们给新援们指路,分散出山,出山后,再让新来援的兄弟们把寨中的旧人们带回各自的山寨,愿意留下的就留在分寨,不愿意留的,就给笔钱让他们自谋生路。”

    天狼点了点头:“原来彩凤早已经把这一切都设计好了,你既然已经这么有把握了,我还有什么好说的呢。就依你说的办吧。”

    屈彩凤和天狼商量完了之后,又大口地灌起酒来,虽然她强颜欢笑。可天狼看得出来,她是在极力地压抑着内心的悲伤,今天被自己拒绝和即将解散巫山派的双重打击,让这个坚强的‘女’汉子仍然黯然神伤,也许借酒浇愁,才是最好的解开忧愁的办法。

    天狼叹了口气:“彩凤,等这一切结束之后,你准备怎么办?”

    屈彩凤放下了酒坛,轻抬罗袖。抹了抹‘唇’上的酒滴:“我师父出自西域,当年追求至高武功而离家出走。她曾有遗愿,想让我回她老家看看现在家人还过得如何。只是这些年来我一直事务缠身,无暇专‘门’出关走这一趟,此间事了后,我也一身轻松,首先就是去完成师父的这个遗愿。”

    “然后么,只怕是中原之地也无我容身之处,听说西域有座天山,终年积雪,人迹罕至,是隐者修行的地方,如果那时我还活着的话,就要去天山,我现在的走火入魔越来越严重,也不知道哪天会彻底失掉理智,狂‘性’大发,大开杀戒,呆在这个无人的天山,远离红尘,也许就是我屈彩凤最好的归宿。”

    天狼心中一酸,说道:“彩凤,别这样,你还年轻,大好年华就要出世,实在是太可惜了,我说过,你的寒心丹毒,我会尽量去解,这次在锦衣卫的时候,我也查过不少医书宝典,寒心丹毒应该是‘阴’邪之毒,听说在关外长白山能找到千年何首乌的话,就能解毒,到时候一定能让你白发变青丝,至于走火入魔,只要我和你一起,每天互相功行对方身体,调理内息经脉,便可治好。”

    屈彩凤轻轻地叹了口气,话语声中透出无尽的幽怨:“沧行,我知道你对我好,可是你是心怀天下的大侠,不象我只是孤身一人,还有许多大事要等你去做,不要为了我‘浪’费时间。再说了,除丹毒容易,情之毒,又如何解?”

    天狼知道屈彩凤刚才已经被伤得太重,自己这会儿再说话也不合适,只好沉默不语,他不敢面对屈彩凤那充满哀怨的目光,只能举起酒坛,一饮而尽。

    屈彩凤那红‘色’的身影突然从地上一跃而起,快如闪电,瞬间就移到了‘门’口,而她爽朗的声音从远处传了过来:“沧行,谢谢你陪我喝酒聊天。”

    天狼心中一阵辛酸,屈彩凤真的是一个完美的姑娘,爽朗,仗义,善良,自己今天这样对她,虽然她强颜欢笑,但仍能体会得出她心中的万念俱灰,也不知道她解散巫山派的决定在多大程度上是与自己今天雪地中对她的拒绝有关。

    但天狼转念一想,情这一字实在是伤人,屈彩凤确实可怜,但自己又何尝不是,为了一个已经不可能跟自己在一起的‘女’人,黯然神伤,曾经有一阵,自己以为可以把她放下,但今天见到沐兰湘后,他才知道,自己对小师妹的爱早已经无法割舍,在这种情况下无论娶哪个‘女’人,最后都是害人害已,无论是屈彩凤还是凤舞,最后只会一辈子守着自己的躯壳,无任何爱情可言,从这点上来说,自己今天狠狠心,化长痛为短痛,也许是最好的结果。

    又是一大口烈酒入喉,尤如小时候第一次带着徐林宗,沐兰湘和辛培华去偷黑石师伯的酒喝时的那种感觉,小师妹清秀的脸颊再次在他的眼前浮现,天狼的神智开始变得渐渐麻木,最后眼前终于陷入一片黑暗之中。(未完待续)r--46219+dpataioin+24321266-->

第六百四十一回 胜利大逃亡

    巫山今年的夏天来得格外早,一直到将近六月的时候,已经是烈日炎炎,六月初七的这一天,从山林间各种涌出的清泉,化为涓涓细流,而山林之间,鸟儿欢快的叫声和着山中的猿啼,不停地在这空旷的山谷之中回荡,站在巫山派大寨内的摘星楼上,远远看去,大地一片勃勃的生机,只是山脚下那星罗棋布的营帐,并未少去半顶。

    屈彩凤戴着那个遮盖了大半张脸的面具,雪白的长风顺着这初夏六月的清风飘扬,远远看去,如同千缕万缕的蚕丝,被她今天的一身大红色小棉袄一衬托,说不出的妩媚。

    天狼站在屈彩凤的身边,一双炯炯有神的虎目从蒙面黑布的两个小洞中不时地散发着冷冷的神光,二人并肩而立,高大魁梧的天狼和亭亭玉立的屈彩凤站在一起,又是那么地和谐。

    屈彩凤的秀眉微蹙:“沧行,今天就是最后一批的兄弟们撤离吗?”

    天狼点了点头:“还剩五百三十四人,全是总舵卫队的女兵,这三个多月,能把几万人及时地转移出巫山,可真不容易啊。”

    屈彩凤微微一笑,朱唇边梨窝一现:“这次真的是运气不错,近四个月下来,他们都没有大规模攻山,而徐林宗那里也算得力,从没出过岔子,甚至。。”屈彩凤看着远处谷仓里进进出出的几个弟子,笑道,“还给了我们不少粮食,若非如此,我们也不至于能撑过四个月。”

    天狼的眉头却是紧紧的锁着,他深邃的眼睛里有一丝难言的警惕:“彩凤,我一直在想,我们是不是太顺利了?严世藩的诡计多端。我之前在东南就是小看了他,只把他当成一个贪财好色的胖子,才会给他当枪使。这么多天以来,他一直按兵不动。甚至不在武当那里加强防务,这让我总是感觉有些不对劲。”

    屈彩凤笑着摆了摆手:“沧行,你不是说过么,严世藩就是想着不战而胜,等着我们饿死在这山寨之中,这几个月来我们也是天天出击,作出一副突围的样子,我想大概是我们的突击做得很逼真。让严世藩也信以为真了吧。”

    天狼还是摇了摇头:“这几个月的突围,声势一直不小,但真正交手的却并不多,往往是发现对方有埋伏后就虚晃一枪,做做样子就撤退了,彩凤,如果我们真的是走投无路的绝地反击,是不可能这样的。”

    屈彩凤脸上的笑容渐渐地消散:“沧行,你的意思是,有可能我们已经给严世藩看出破绽了?那他为何迟迟没有动作?”

    天狼的双眼中现出一丝茫然:“这也是我一直没弄明白的一件事。严世藩精明似鬼,只怕在这巫山派中也一直是有内应的,可他明明能知道其中虚实。却一直按兵不动,老实说,彩凤,时间拖得越久,我就越是担心。”

    屈彩凤的嘴角勾了勾:“沧行,可是我这一段以来每天都能接到飞鸽传书,我们分头突出去的人都很安全,让我不用担心,严世藩既不攻山。又不截杀我们安全突围的人,那他要做什么呢?”

    天狼叹了口气:“想来想去。也许他就是想要那个太祖锦囊吧,我也没有别的解释了。”

    屈彩凤得意地笑了起来:“沧行。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真是天字第一号大傻瓜了,我们根本没把那太祖锦囊放在身上,也不打算去取,到时候活活气死他,哈哈哈。”

    天狼仍然笑不出来,他看着远处一片平静的营地里,光着头的少林僧人们一队队持着戒刀与禅杖,往来其间,几个月的军旅生活下来,他们也都适应了这种军士的作息和起居,变得更象一支军队,而不是武林高手了。

    天狼摇了摇头:“如果这样的话,彩凤,只怕你就会有危险了,严世藩一定是盯上了你,准备从你手中取得太祖锦囊。”

    屈彩凤哈哈一笑:“好啊,我也早想会会此贼了,如果能在出关前,把此贼毙于刀下,也算人生无憾了。”

    天狼叹了口气:“在双屿岛的时候,我亲眼见识过他的武功,彩凤,他的武功现在比我还可能要强一点,你不是他的对手,千万不能硬拼。”

    屈彩凤镇定地摇了摇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如果要一辈子躲着他的追杀,倒不如痛痛快快地来个了断,沧行,今天一会儿撤退的时候,你带着总舵卫队往西北方向去渝州城,林千源林舵主会带大家脱身的,至于我,你不用多管。”

    天狼转过了脸,看着屈彩凤,坚定地摇了摇头:“不,彩凤,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处在危险之中,今天突围之后,我会和你在一起的。”

    屈彩凤摇了摇头,把头扭过了一边:“沧行,那天在酒窖里我就说过,你有太多重要的事情要做,不要轻易冒险,我反正解散了巫山派之后,心愿已了,能手刃严世藩当然最好,若是不敌,也可以轰轰烈烈地一死,也省得日夜被这走火入魔的天狼真气所折磨。”

    天狼一下子抓住了屈彩凤的手,屈彩凤先是一惊,本能地想从天狼的手中挣脱出去,却觉得玉腕被一双紧紧的铁钳所控制,哪还发得出半分力,只听到天狼坚定地说道:“彩凤,这个事上没的商量,我若是眼睁睁地看着你出事,那这辈子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如果我连你都不能救,又如何能救成千上万的人?”

    屈彩凤轻轻地叹了口气:“李沧行,在女孩子面前,你总是这么粗鲁吗?”

    天狼刚才一时情急,这下给屈彩凤一说,才觉得过于失礼了,松开了手,抱歉地说道:“彩凤,对不起。”

    屈彩凤摆了摆手:“算了,如果你不听我的话,我也不可能强迫你。不过如果你我出山之后没有遇到严世藩,也就是说安全离开的话,那我们就此别过。以后你要找我的话,来西域天山。”

    天狼叹道:“彩凤。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吗?这样终老天山,真是太可惜了。”

    屈彩凤笑了笑:“沧行,我本就是给狼养大的孤女,并不属于这个世间,这样一个人在天山挺好的,再说,我不是有你这个朋友么,如果你想来看我。随时都可以啊。”

    天狼咬了咬牙,眼中神芒一闪:“彩凤,我一定会找到让你乌发再生的办法,请你耐心等我几个月,一旦解决了东南的问题,我就会去关外找何首乌。”

    屈彩凤点了点头:“你真的要去救徐海吗?这样你等于要和胡宗宪为敌,也会堵死你所有的回归锦衣卫之路,值得么?而且这件事上我能帮你,你为何一再拒绝我跟你去浙江?”

    天狼朗声道:“人活在天地之间,要讲信义。胡宗宪背信弃义是他的事,而我曾经向徐海夫妇保证过他们的生命安全,不管如何。这次我会去救他们的性命,至于以后,就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彩凤,这是我天狼个人对徐海的承诺,我不能把你牵扯进来,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屈彩凤微微一笑:“如果你能顺利接出他们夫妇的话,让他们来天山吧,也许纯净的天山雪,可以净化徐海的罪恶。”

    天狼点了点头。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彩凤。这几个月来,你都刻意地不去出那秘道。今天可能是你最后一次见徐林宗的机会了,上次在楼上你问徐林宗的时候,我莫名发怒,此后你就再没提过他,今天你难道不想见他吗?”

    屈彩凤幽幽地说道:“既然已经行同陌路,相见不如不见。沧行,见到他的话,代我谢谢他这回助我巫山派脱难,而这个恩情,也许我只有来世再报了。”

    屈彩凤说完后,一踩摘星楼的护栏,火红的身影凌空而下,而她的清啸声从这高楼的顶端一路而下:“众家兄弟姐妹们,咱们准备走!”

    天狼看着屈彩凤美丽的倩影渐飞渐远,轻轻地叹了口气,喃喃地自语道:“严世藩,这回你在搞什么鬼?!”

    四个时辰后,已经入夜,天狼和屈彩凤都是一袭黑衣,只露出两只眼睛在蒙面的黑布外,守在那黄龙水洞的出口处,而他们身后的那条秘道里,一个个巫山派总舵卫队的女兵,都穿着武当的天蓝色弟子服,大多数易容成男弟子,背着长剑,鱼贯而出,很快,这个山洞里就挤满了化妆成武当弟子的巫山派徒众。

    屈彩凤的美目扫视了一下这个熟悉的山洞,这会儿她气势十足,自有一番大派之主的威严,一边的舵主林千源上前说道:“寨主,人已经全部出来了。”

    屈彩凤点了点头,低声道:“寨中都已经布置好了吗?”

    林千源一拱手:“全都按您的吩咐,布下了三万斤炸药,一旦我们开始撤离之后,就开始点燃引线,敌军所以得到的,只会是一片焦土而已。”

    屈彩凤叹了口气,眼神中现出一丝落寞:“想不到师父一手建立的巫山派,竟然最后是这样的结局。”

    林千源和众女兵们都低下了头,水洞中陷入一丝死寂,隐隐有些哽咽之声,而这些人的眼里,都是泪光闪闪。

    天狼本想安慰一下屈彩凤,还未出声,她却抬起了头,爽朗地一笑:“大家这是怎么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这回能冲出去,留下这有用身,以后总能做一番事业的。”

    林千源抬起了头,激动地说道:“寨主,这回我们杀出去,这事结束后再回来重建巫山派。”

    屈彩凤摇了摇头:“不,千源,这回你带着兄弟们突出去后,到西南的落虎寨去,我已经和上一批突围的刘寨主说过了,由他来安顿你们。”

    林千源的脸上闪过一丝迷茫:“寨主,你这是什么意思,这回你不跟我们一起走吗?”

    屈彩凤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冷厉的神色:“不,千源,我和天狼还有事要办,巫山派这回已经被彻底夷平,以后我们也不会回来,大家分散各寨。以后自谋生路,记住,老寨主的遗训一定要记得。只能劫富济贫,万不可残害百姓!”

    这话一出。所有女兵们都一起跟着林千源跪了下来,放声大哭道:“寨主,寨主三思啊,不要扔下我们不管!”

    这次行动以来,为了保密,每次突围之前都不在寨中宣布如何行动,只说要易容改扮冲出山去,直到这黄龙水洞时。才会由带队的人向属下们宣布出山后的打算,由于这最后一批是屈彩凤亲自带队,所以连在寨内临时交代带队之人以后方针的事也免了,直到这里时才宣布。

    天狼也见多了这几个月来寨中人等乍听到这巫山派解散消息时死活不信,号啕大哭的景象,更是还亲手拉过不少想要从秘道冲回巫山派的人,对这种场面早就见怪不怪了。只是这些女兵都是从小在巫山派总舵长大的,对总舵的感情也比别人更深,这一下看到她们哭得肝肠寸断,不由得想到自己当年被紫光师伯逐出武当时那种万念俱灰的感觉。又想到自己现在这样又重新孤独一身,再也无依无靠,也不知何处能落脚寄托。也不免黯然神伤。

    屈彩凤的眼中寒芒一闪:“大家全都起来,连我的命令也不听了吗?”

    众女兵们平时对屈彩凤也是极其敬畏,不敢违抗她的意思,纷纷站了起来,只是仍然忍不住低声抽泣。

    屈彩凤的语调变得非常严肃:“众位姐妹,大家听好了,我们巫山派已经成了朝廷的眼中钉,肉中刺,这一回朝廷派了正邪各派攻山。以后还会派大兵围剿,咱们有那么多老弱妇孺。无法作战,打下去只会玉石俱焚。只好就此解散巫山派总舵,分散到各派,朝廷可以调兵来围剿我们一处总舵,却剿不了南七省的成百上千处分舵,大家这回去了落虎寨,就可以给自己寻一条去路。”

    一个女兵嚷嚷了起来:“寨主,那你也可以跟我们一起去落虎寨呀,为什么要扔下我们不管?”

    屈彩凤的叹了口气:“众位姐妹,朝廷要找的就是我这个寨主,如果我去了落虎寨,也会把灾难带给落虎寨,只有我远离中原,各家山寨才能安全,大家也才能安全,明白吗?”

    众人也都知道屈彩凤的性子,一旦下了决心,那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扭转的,于是只能纷纷抹泪,然后起身向屈彩凤作揖告别,林千源最后一个与屈彩凤作别,她的眼神中尽是无尽的依恋与不舍:“寨主,我们这就去了,以后还能再见面吗?”

    屈彩凤从小与林千源一起长大,情同姐妹,刚才当着众多属下的面强作威严,可只剩下林千源一人时,也再也无法忍住夺眶而出的泪水,紧紧地抓住了她的手:“千源,如果一切平息下来后,我也许会回中原来看大家,你一定要照顾好姐妹们,如果不想在落虎寨呆的,就给他们一笔钱,放大家自谋生路去,只是要记住,千万不要做伤天害理,打劫百姓的事情,也不要试图报仇。”

    林千源哭着点了点头,红着眼圈,洒泪而别,几百人的身影在洞外的林中一阵摇晃,很快便不见了踪影。

    屈彩凤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了远方,面罩后的美目中,眼泪不自觉地开始流下来,天狼默默地站在她的身边,几次想要伸手搭上她的香肩,可一想到那晚的事情,还是忍住了,他生怕自己的安慰举动再引起这姑娘的误会,伤人伤已。

    屈彩凤拭了拭自己的眼泪,她的眼睛有点发红,但还是转头对天狼,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沧行,好了,她们已经走了,那边徐林宗不会出问题吧。”

    天狼正色道:“不会的,他接应了我们这么多次,又怎么会出问题?我们也该去点燃引线,炸掉巫山派了,彩凤,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毕竟是你师父和你这几十年的心血,连我也有些不忍心呢。”

    屈彩凤坚定地摇了摇头:“不,沧行,如果不炸掉巫山派总舵,那贼人们一定会知道我们已经突出去了,以后还会四处追杀我们,那严世藩的目标如果是太祖锦囊的话,肯定还会四处剿灭我们的分寨,去追查那太祖锦囊的下落,我们不能把这危险留给分寨的兄弟们。”

    天狼眉头一皱:“只是这样炸了大寨,却并无多少尸首,严世藩就会相信我们是自尽的吗?”

    屈彩凤叹了口气:“三万斤炸药,足以让人尸骨无存,严贼应该知道我的刚烈,如果是粮食断绝,无法坚持,那是宁死也不会投降的,这样的玉石俱焚,才条例我屈彩凤的个性,不是吗?!”

    一个阴恻恻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好计策,好谋划,屈彩凤,我还真是小看你了,想不到你居然能勾结徐林宗,给你让出这条逃生通道,这几个月可真是苦了你啊,蚂蚁搬家似地把这么多人运出来,真不容易!”(未完待续)

第六百四十二回 水洞恶战(一)

    天狼的脸色大变,这分明是严世藩的声音,心头一直若隐若现的那个巨大阴影终于完全地展现,他和屈彩凤同时对视一眼,回头看着洞口。

    严世藩那张肉乎乎的胖脸,最先在洞口显现了出来,那双邪恶的独眼更是闪着兴奋的光芒,他今天穿了一袭黑衣,黑色披风,与以往不同,上好的绸缎劲装上居然没有镶金饰玉,显然今天他是作好了战斗的准备,而在他的身后,金不换一家三口,夫妻二人的脸上也挂着不怀好意的笑容,只有手里拿着两个链子锤的傻儿子公冶长空,扎着个冲天辫,正拖着鼻涕,流着口水,一脸的傻笑。

    严世藩看了一眼天狼,只是眼神一闪而过,今天天狼的身形用了缩骨法,并不是原状,比起平时要矮了一个头,只是与屈彩凤的个头相当,而且气势一直收敛着,所以严世藩把他当成了寻常的寨兵,并没有放在眼里。

    严世藩的邪恶贼眼一直盯着屈彩凤,那作为寨主的凛然气势,以及她身上那浓郁的山茶花香气,隔着十步之外都能闻到,他的眼光一直在屈彩凤的胸前扫来扫去,那副色迷迷的表情让屈彩凤恨不得马上就能把他砍成一堆肉泥。

    天狼拉住了屈彩凤的右手,暗语道:“彩凤,大事不好,看来此贼一直知道我们的行动,却忍到现在才出现,目标就是冲着你来的,他带了金不换一家三口,外面不知道还有没有埋伏,你我不可冲动,使两仪剑法杀出去,以后再回来想办法取这狗贼性命。”

    屈彩凤点了点头。没有回天狼的话,却对着严世藩沉声道:“严世藩,你又是如何发现我们的行动:”

    严世藩哈哈一笑:“屈彩凤。就凭你跟那徐林宗多年相好,在这种山穷水尽的时候。又怎么可能不去求救呢?实话告诉你们吧,这几个月我别的事都不做,就是盯着徐林宗,自从你的人那天跟徐林宗接上线以后,我就天天在这里观察,不过我对你的那些虾兵蟹将,老弱病残没有一点兴趣,只有你才是我的目标。”

    屈彩凤咬了咬牙。一把扯掉了头上的布巾,绝世的容颜并没有因为倒竖的柳眉和圆睁的双眼而失色半分,她怒吼道:“严世藩,你这狗贼,我又有什么值得你盯上的?你今天给我说清楚了!”

    严世藩一脸地淫邪笑容,似乎已经把屈彩凤当成了自己唾手可得的猎物:“嘿嘿,屈姑娘,其实以前你跟我们合作的时候,我就很喜欢你了,象你这么漂亮。武功又高的女子,放眼天下只怕也没几个,何苦呆在这鸟不拉屎的山里。当个女山贼呢,跟着我严世藩,做个如夫人,一辈子吃香喝辣的,包你快活似神仙,再说了,只要我一点头,你的巫山派就不用这样解散了嘛。”

    屈彩凤恨恨地向地上“呸”了一下:“狗贼,你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老娘就是一死,也不会遂了你的愿。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花花肠子?你想要的。不就是太祖锦囊么!”

    严世藩的脸色微微一变,转而收起了笑容。独眼中闪出一丝杀意:“看来我还真是小看了你,屈彩凤,两年不见,智力见涨啊,是不是那个天狼教你的?可惜啊,这会儿他人远在浙江应付汪直,可是没办法飞过来救你了,哈哈哈哈哈哈。”

    天狼本来心中一动,暗自奇怪自己明明已经和陆炳翻脸,退出锦衣卫,却为何严世藩说自己人在浙江,转念一想,马上醒悟了过来,一定是陆炳希望自己和严世藩在这里死掐,所以找了个自己的替身在浙江一带活动,严世藩本人不在浙江,他留在当地的眼线显然不是陆炳的对手,加上按常理说,汪直和徐海新降,自己在浙江也合情合理,最重要的一点,严世藩只怕也没想到陆炳居然会不惜自己离开锦衣卫,而向自己说出了一切。

    屈彩凤先是眉头一皱,但很快也想到了这一层,她人极聪明,转而装着恨恨地说道:“天狼?一个无情无义,冷血无情的家伙,老娘就是信了他,信了陆炳,才会给害惨,师父说得不错,这世上男人没一个好东西,都怪老娘瞎了眼!”

    严世藩收起了笑容,那张脸上的表情阴森可怕:“屈彩凤,也不用在这里浪费时间了,你不可能有外援,实话告诉你吧,太祖锦囊这件事,我也不想别人知道,所以今天我没带多少帮手过来,不过就靠了我们,收拾你是绰绰有余了,本官怜香惜玉,不想在你这身细皮嫩肉上留下什么伤痕,你识相点,扔掉兵器束手就擒,看在我们合作一场的份上,我也不会让你吃什么苦头。”

    屈彩凤也不答话,凤目之中寒芒一闪,只听“叮叮”两声,一长一短的两把雪花亮银刀,一下子抄在了她的手中,她沉声喝道:“想要太祖锦囊的话,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金不换一直站在严世藩的身后,跟着严世藩在那里满脸坏笑,一看到屈彩凤动了家伙,连忙上前半步,对严世藩说道:“小阁老,这婆娘蛮横得紧,不过我们有办法制住她,上次就逼她吃了寒心丹,这回看我们的,一定会把她擒下。”

    严世藩虽然自信拿下屈彩凤不是难事,但既然后面有三个跟班,自己就这么出手,实在是有失首领的风范,他点了点头,小声道:“当心点,这贼婆娘发起疯来也凶得很,你们不要掉以轻心,我记得上次她刚发疯的时候,你们就给打退了。”

    金不换的脸微微一红,低声道:“小阁老,上回是我们大意了,没想到她吃了寒心丹还能功力暴涨,加上空儿一上来就给她所伤,我们要照顾儿子,所以才会让她逃走,今天不会了!”

    严世藩点了点头:“金总管,你若是这回有所表现。我一定会上奏皇上,让你重新接掌东厂,你放心。那个楚天舒的来历我已经打听清楚了,我是绝对不会让他一直呆在这个位置的。”

    金不换的脸上现出一丝喜色。连连点头哈腰,本来他的个子也算高大,比严世藩还要高出半个头,可在严世藩的身边一直就没直过腰,反而比严世藩看起来还要矮了整整一个头,一副奴才的嘴脸,让天狼看到就想吐。

    红花鬼母似乎也不满意丈夫这副德性,干咳了一声:“不换。这贱人上次伤了长空,这回再不能让她跑了,还是老样子,你攻下路,我攻上路,空儿,你顶中间,要当心这贱人的刀法,不可再当成玩儿。”

    公冶长空抹了抹鼻涕:“好的,娘亲。上回这个女人打得我好痛,这回我非把他打成肉泥不可。”

    严世藩的脸色一沉:“我说过,要活的。”

    金不换连忙赔着笑脸:“小阁老。我这儿子脑子不太好使,你千万别放心上。”

    严世藩沉吟了一下,这阵子金不换三口跟个跟屁虫一样天天跟在他后面,他对这三人的功力也是颇为了解,这公冶长空武功极高,但是个浑人,视生死搏斗如同儿戏,三人一起上,对付屈彩凤当是不难。但就怕他一出手把屈彩凤给打死了,那太祖锦囊的下落自然也成了永远的秘密。而这正是自己想要取到的一张保命符,皇帝若是逼自己实在恨了。咬咬牙先凭此物起兵造反,事若不成再出逃东洋,这才是严世藩为自己盘算已久的万全之策。

    于是严世藩说道:“金总管,你们夫妇二人对付屈彩凤,令公子就去收拾那个人好了,记住,速战速决,不要让武当的人摸过来。”

    金不换脸上一丝难色一闪而过,转而哈哈一笑:“谨遵小阁老的吩咐。”他转头对公冶长空道:“空儿,把屈彩凤身边的那个家伙收拾了。要快!”

    话音一落,金不换便和红花鬼母二人,如同两只离弦的利箭,射向了屈彩凤,而公冶长空则不满地嘟囔了一句:“没劲。”然后胖胖的身子象一个肉球似的飞出,直扑天狼

    天狼哈哈一笑,大喝一声:“看看爷爷是谁!”他的浑身突然腾起了一阵血红的天狼真气,而骨骼一阵“噼哩啪啦”作响,整个身形一下子恢复了正常,变得高大魁梧,威风凛凛,而那刚才神华内蕴的双眼,这会儿更是杀气十足。随着天狼的恢复真身,金不换等三人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疑惑地打量起这个似曾相识的蒙面对手。

    严世藩一看,先是一呆,转而不自觉地发起抖来,声音都在发颤:“天狼?!怎么,怎么会是你,你,你不是在浙江吗?”

    天狼哈哈一笑:“严世藩,你作恶多端,今天就是你的死期!彩凤,两仪修罗杀!”

    屈彩凤微微一笑,一头如霜雪般的长发无风自起,右手长刀急速地拉出了四个光环,笼罩了周身,而天狼则斩龙刀伸至三尺剑长,刀身通红,左手如挽千斤之力,缓慢地身边拉出了两个光圈,会合了屈彩凤的四个光圈,把二人的身影笼罩在一阵红色的剑影之中。

    强烈的剑气逼得金不换等三人不自觉地后退了半步,严世藩脸上的肥肉在不停地跳动,不知不觉中,两只锯齿斩轮抄在了他的手中,他的脸色阴晴不定,汗水开始顺着额角淌下,而对面不断开始暴涨的战气,几乎每一下都让他的表情变得更加可怕。

    天狼和屈彩凤突然双刀的刀尖合并,先是斜指向下,然后退出三步,刀指上天,另两手把臂相交,四目相对,心意相通。

    严世藩大叫一声:“不好!”他见识过几次这两仪修罗杀的可怕威力,虽然现在自己武功盖世,硬挡这一下也胜负未知,可是贪生怕死的本能再一次占据了上风,让他扔下了金不换三人,急速暴退。

    剑气如虹,美人如玉,可是在金不换三人的眼里,屈彩凤的红颜白发,却无异于阎王的面容,伴随着两道穿越了空气,带起一阵天崩地裂的剑气,如同死亡阴影一般。

    三人俱是顶尖高手。一看这架式,就知道大势不好,再想要退。剑气刀影已经把三人的周身,包括退路围了个水泄不通。此时若是勉强强退,护身真气来不及暴到最大,只会给凌厉的刀影剑气绞成一堆碎肉。

    公冶长空虽然傻笨,但在武学一道上却是实打实的天才,一看大势不妙,叫了声:“爹,娘!站在孩儿身后!”他那肥大的身躯闪电般地一晃,就闪到了金不换和红花鬼母的身前。两只链子锤转得如同大风车一般,鼓得地上的灰土沙石纷纷扬起,在自己的面前形成了一道气墙,如封似闭。

    金不换和红花鬼母也不约而同地伸出了手掌,顶在了自己儿子的后心,三人的衣服都随着真气的暴涨而鼓起,尤其是受了二人内力援助的公冶长空,更是这时候鼓得跟个皮球也似的,而那张肥肥的胖脸上,三股强烈的气劲也一直在流淌着。尤其是他的两只眼珠子,似乎都要给那两个拳头大的气团撑得随时都要暴出眼眶似的。

    天狼和屈彩凤双手把臂相交,同时作出了弓箭步。而各自外侧的手掌向前平推,掌心的天狼真气就是两道飞出去的剑气最大的催动力,由于天狼战气的高暴发和高攻击力,而两人体内的真气又能完全做到阴阳融合,因此这讲究瞬间爆炸力的两仪修罗杀,反而在天狼真气的催动下发挥出了比两仪剑法更强大的威力。

    红花鬼母在公孙雷出击前,曾经以满天飞花的手法,打出了七七四十九枚索命红花针,企图透过强大的两仪剑气攻击到后排的天狼和屈彩凤二人。可是这四十九枚本可击破一流高手护体真气的红花针,却被这两仪刀气的强大气场生生震得定在了半空中。再也无法前进半步。

    随着两道剑气的破空而出,一路之上所有阻挡的物体都被毁灭。地上现出两道深深的壕沟,而空气也仿佛被两柄兵刃所吸引,撕裂,形成一个不规则的扭曲结界,那四十九枚针头通红的红花夺命针,在空中开始解体,碎成了粉末状,纷纷落进了地上的泥土屑中,又再次被卷起,随着刀剑带起的冲天烟尘,逆袭向了公冶长空等三人。

    公冶长空的眼睛里显出了一丝恐惧,那两道越来越近的刀光剑气,不可遏制地攻向了自己,他的喉咙里发出了一声非人类的低吼,手中的两只流星锤的两根系在手中的银链突然从他的手腕上断裂,真的似流星般地逸出,带起那面沙墙,冲着闪电般冲向自己三人的两道刀气逆袭而去。

    “波”地一声,一阵惊天动地的巨响,洞中的五人只感觉到天地都在旋转,而站立都是非常困难的事情,锤墙和刀气相交的那个地方,就象太阳和月亮相撞似的,震起了漫天的尘土,而整个大地被狠狠地划出了一道足有一丈宽,五尺深的大坑,触目惊心。

    天狼和屈彩凤的身形岿然不动,而屈彩凤的脸上和粉颈上,已是香汗淋漓,从对面不停压过的凌厉气劲,犹如一把把锋利的小刀,击破了她的护体红色气劲,把她周身的黑衫割出了一个个的小口,露出了里面的雪白肌肤,而紧接着,雪肤上就会绽开一个个殷红的小口子,开始慢慢地向外渗血。

    这也是公冶长空在一瞬间作出的最优选择,明显天狼的气势和功力要比身为女流的屈彩凤强出一截,于是他的那两只流星锤全冲着屈彩凤而去,就是希望通过打退甚至是击倒屈彩凤,而破了二人的两仪修罗杀。

    天狼的眼中冷芒一闪,身形一动,高大伟岸的身躯挡在了屈彩凤的身前,凌厉的劲风一下子把他的面纱吹得无影无踪,而那张英俊粗犷的脸上,一头乱发在空中乱舞,瞬间他的身上也出现了不少褶皱,只是那护体的红色天狼劲,几乎被压到了离身子不到半寸的地方,可是如同千万把飞刀飞针似的对面气劲,却也再也不能向前半步。

    金不换三人的情况更惨,公冶长空的鼻孔和嘴角都已经鲜血长流,内腑的碎血块这会儿已经随着一个气团运行到了喉头,若不是他功力超人,又有父母在后面输入内力,早就一口老血喷出来,而他的体内的奇经八脉,几乎要给三股真气撑到爆炸,身上的衣服早已经给两仪剑气撕得四分五裂,几乎只剩下了一条小裤衩,满身的肥膘都随着气劲的震荡而抖动着,那个本就肥大的身子这会儿几乎撑成了一个水缸,随时都可能要炸裂。

    “呯”地一声,本来在双方中间相持着的锤子和两把刀之间的沙墙与土气,突然间一下爆开,锤子一下子碰上了两把刀,屈彩凤的镔铁雪花长刀与一只流星锤撞到了一起,火星四溅,两把兵刃都属极品,却非凡兵,碰撞之后,双双坠地。(未完待续)

第六百四十三回 水洞恶战(二)

    而另一把流星锤则碰上了斩龙刀,凡兵碰上神兵,即使是极品凡兵,也是象被切苹果一样的从中剖开两半,半截落了地,而另半截则飞也似地冲向了天狼,这一下势如流星,天狼本已经被压得只剩身前不到半尺的红色护体真气被迅速地击穿,那半只锤子重重地砸在了他的右胸。

    天狼闷哼一身,身子晃了两晃,嘴里吐出一口鲜血,而右胸的肌肉突然陷了下去,再猛地震,半只流星锤重重地砸到了地上,而天狼的身子,依然如大山一样地岿然不动,横在屈彩凤的面前。

    屈彩凤美丽的大眼睛里现出一丝温暖与感动,她的右手仍然从天狼的身侧伸出,火红的天狼战气源源不断地向前喷射,而左手则搭上了天狼的背心,把内力输入天狼的体内,察觉到他的内脏没有大碍,经脉也还通畅,才放下了心,用暗语说道:“你没事吧。”

    天狼微微一笑,震动着胸膜:“无妨,一点皮肉伤而已,还没上次他打我时伤得重,只是他们可就惨了。”

    就在刚才半个流星锤打中天狼的同时,斩龙刀也如流星闪电般地飞向了公冶长空,在公冶长空的眼里,那柄飞速而来,直奔其胸口的斩龙刀,已经成了他最大的恶梦,刚才还鼓得象个气球似的公冶长空,这会儿已经把最后一点内力用在刚才的那一下暴发上,身子也完全地扁了下去,恢复了原来的尺寸。

    红花鬼母一见势头不对,猛地一发力,把公冶长空推到一边,那把锋锐的斩龙刀重重地插进了她的右胸,滴血的刀锋从她的背后刺出。而这位女中枭雄的身子,也无力地软到了地上。

    公冶长空和金不换目睚欲裂,正想上前扶助自己的妻子和娘亲。却被随着斩龙刀席卷而来的那道刀气击中,双双仰天喷出一口老血。给打到了另一边,捂着胸口,再也直不起身,而红花鬼母更是生生被这道刀气贯体,身子被炸得四分五裂,断肢残骸流了一地,连个完整的尸体也没剩下。

    天狼的眼中冷厉的寒芒一闪,喝了一声:“收!”掌心的天狼战气改喷为吸。而斩龙刀也象是有灵性一般,飞回了他的手中。

    这一场斗气大战,以天狼的轻微受伤,而红花鬼母身死,金不换和公冶长空重伤而告终。天狼收刀回鞘,屈彩凤本还想上前杀了金不换和公冶长空,但公冶长空这时候却顾不得治伤,而是在地上爬着捧起了红花鬼母的人头,一口一个“娘亲”地痛哭流涕,那种发自内心的悲伤。让天狼也不免心有戚戚,他出手拦住了正要上前的屈彩凤,叹道:“彩凤。今天就这样吧,他们已经得到惩罚了,我们还是追击严世藩要紧。”

    屈彩凤恨恨地说道:“这个狗太监一家最坏,以前当东厂总管的时候几次三番地跟我们过不去,天狼,今天你心软放了他们,只怕改天会后悔的。”

    天狼摇了摇头:“做人留一线,也算为自己积德行善吧,彩凤。追严世藩要紧,我先去了!”他身形一动。快得如同流星闪电,直接从公冶长空的身边飞了过去。

    屈彩凤无奈地叹了口气。眼中杀意褪去,对着面如金纸的金不换厉声道:“狗太监,再让我看到你为非作歹,管教你比你老婆死得还惨!”她的身影也紧跟着天狼飞出了黄龙水洞。金不换喃喃地咬着牙,状若厉鬼:“狗男女,今生今世我父子但有一口气在,誓报此仇!”

    只是天狼已经听不到金不换的誓言了,就这一眨眼的功夫,他已经冲出了洞中十余丈外,今天晚上的月亮很圆,称得上是月朗星稀,密林之中影影绰绰,但这片树林外一里多处,严世藩的那身黑色行头却是一清二楚,他的身影正急速地向着西边的山头奔去,看来他是不敢,也不愿跑到武当那里寻求保护,而是希望翻过山岭,逃到少林和华山派的大营里。

    天狼咬着牙,满眼都是仇恨的火焰,今天是击杀严世藩的最好时机,错过了今天,等到他身边尽是高手的时候,只怕再无机会了,他一边狂奔,一边试着运气,公冶长空的那记流星锤若是打在别人身上,早就骨断筋折了,幸亏自己的十三太保横练已经算是大成,这一下虽然右半身的肝经有些气息不畅,但仍然可以发挥九成左右的功力,加上屈彩凤相助,天狼自信可以用两仪剑法毙这个魔鬼于刀下,这一次,他绝不会手下留情!

    就是天狼这一下换气的功夫,屈彩凤从后面追了上来,她的轻功非常好,即使是平时全速发挥,天狼也只是稍稍强过她一点,这半年多来她的武功随着走火入魔的程度加深而更进一步,加之熟悉地形,更是比天狼跑得更快,她雪白的容颜在天狼的面前一闪而过:“跟我来,抄近路追上此贼!”

    天狼点了点头,跟着屈彩凤向着密林的深处奔去,二人的身形如同林中的苍猿与白鹿,在树上飞来飞去,很快就奔到了那个山头下的悬崖处,而另一边的严世藩,还在沿着小道爬着山呢。

    屈彩凤微微一笑,指了指眼前垂下来的一片藤条:“沧行,严世藩不知道这里可以攀藤而上,我们就这样上去,应该能截住他!”

    天狼哈哈一笑,也不说话,直接拉住了藤条,向着百余丈高的崖顶爬去,这会儿在武当所学的梯云纵轻功就起了作用,他手足并用,加之斩龙刀不停地插入山体之中作为借力,也就是小半柱香的功夫,几乎就与屈彩凤同时飞到了崖顶。

    两个黑色的身影翩若惊鸿,无声无息地从崖下翻了出来,落在坡顶,呼啸的夜风吹着天狼的长发,而蒙面黑布上的一双炯炯有神的双眼,已经透着冷冷的杀意。直刺着十余丈外那个因为惊愕而停下脚步的臃肿身形。

    严世藩直起了身,邪恶的独眼一阵扭曲:“金不换他们三个死在你们手上了?”

    天狼冷冷地说道:“你很快也会去见他们了,严世藩。你作恶多端,今天就是我替天行道。取你狗命的时候,还有什么遗言快说,老子没空跟你浪费时间。”

    严世藩突然哈哈一笑:“天狼,你我同为朝廷效力,你不助我剿匪也就罢了,为何还要来坏我的事?就是连武林正派都站在我这一边,你不是自命侠义之士吗,怎么会是非不分?”

    屈彩凤悄悄地说道:“此贼是想拖延时间。以待援手,你我还是早点取他性命的好,迟则生变。”

    天狼点了点头:“不错,彩凤,两仪修罗杀!”

    话音未落,屈彩凤就已经亮出了镔铁雪花刀,身边出现了三个快速划出的光圈,而天狼的斩龙刀则缓缓在身前拉起了两个光圈,凌厉的剑气刀光一下子笼罩住了严世藩的周身。

    严世藩的脸上肥肉跳了跳,两只非金非铁的锯齿日月精轮抄在了手中。全身的黑气开始腾起,渐渐地把他的身形笼罩在了一团如雾如烟的黑色真气之中。

    把臂相交,举剑向天。四目相对,郎情妾意,再次一回这样的动作,二人已经驾轻就熟了,而发功的时间也越来越快,严世藩毕竟是绝顶高手,终极魔功又是至邪至阴的功夫,若是给他趁机逃跑,那可就亏大。

    两把神兵利器带着呼啸的风声。卷起山岗上的漫天尘土,冲着严世藩的那团黑气飞了过去。天狼和屈彩凤的眼中充满了兴奋,能把这个天下至恶碎尸万段。绞成血泥,再没有比这个更大快人心的事情了。

    两把刀钻进了黑雾之中,把黑气都劈得分开两道,天狼突然脸色一变,因为在黑气之中的,却不是严世藩的那个肥胖臃肿的身形,而明显是一个瘦瘦高高,全身包裹在一袭黑衣之中的老者,而他的那双眼睛里,射出的冰冷寒芒,虽只一下,却让天狼的心如同坠入了一月的冰窖之中,彻骨地严寒。

    一声巨响之后,冲天的尘土开始缓缓落下,想象中的残肢碎体没有出现,那个瘦高的黑衣人手中的两道锯齿日月轮上,毫发无损,他的身形被击退出十丈开外,可是仍然笔直地站在原地,眼中仍然是冷冷的寒芒闪闪,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似的。

    斩龙刀和雪花镔铁刀飞回了天狼和屈彩凤的手中,可二人却几乎浑然未觉,全都睁大了眼睛,无坚不摧的两仪修罗杀竟然被此人轻松地化解,让二人现在都觉得自己置身于大梦之中。

    那个黑衣蒙面老者的身后突然亮起了大批的火把,严世藩脸上带着邪邪的笑意走上前来,而司马鸿,展慕白和智嗔等人也都鱼贯而出,数百名黑衣的华山剑手与黄袍的少林僧人紧紧地把天狼二人乌黑在了小小的山岭之上。

    局势变化得太快,饶是天狼智计过人,仍然没有完全从这一连串的打击中反应过来,但他稍稍定了定心神,对着那黑袍老者沉声喝道:“尊驾是何人,武功如此之高,天狼叹服,可否亮出高姓大名?”

    严世藩哈哈一笑:“天狼,我师尊的大名,岂是你可以打听的?你只需要知道这回你一败涂地就行了!”

    天狼这才意识过来,严世藩之前是有意引自己二人追来,而他的师父,这个可怕的神秘高手则守在这里,还有司马鸿和智嗔等人也早已经在此埋伏,看来这回自己是中了严世藩的毒计了。

    可天狼突然想到,以这个神秘高手的武功,本不需要这么多帮手在此,自己和屈彩凤现在到了绝壁之上,没有退路,可他们却用这么多人围着自己,个中目的,着实让人不解。

    天狼沉声道:“严世藩,你把我们引来此地,有何意图?”

    严世藩没有开口,他的那个师父却是双眼冷冷的寒芒直射天狼的脸:“你就是那个天狼?想不到江湖中竟然还有这么优秀的后辈俊杰。”

    天狼重重地“哼”了一声:“前辈武功盖世,却为虎作伥,实在让人齿冷。”

    那黑袍老者哈哈一笑:“天狼,我想问你一句,你现在算是锦衣卫的人,还是什么?以何立场对老夫说这种话?”

    天狼一挺胸。大声说道:“我天狼现在不是锦衣卫,只是一个良知尚存的江湖剑客罢了,不管你们是名门正派。还是别的什么人,帮着严世藩这个奸贼。就是为虎作伥!”

    司马鸿冷冷地开口道:“天狼,原本我还挺钦佩你的为人,上次比剑之后,还想跟你择日再打一场,可想不到你被这妖女的美色所迷惑,自绝于江湖正道,甚至背叛了你们锦衣卫,对付你这样的武林败类。我们也不需要讲什么江湖道义了。”

    天狼的心中一阵刺痛,想不到华山大侠司马鸿今天也这样对自己,他冲着司马鸿朗声道:“华山派和少林派都是伏魔盟的柱石,理应维持江湖正义,为何是非不分?天下人都知道严氏父子这对奸贼祸国殃民,就连夏言夏首辅也给他们害死,你们却在这里帮着严世藩,侠义二字,可还剩下半分?”

    展慕白依然打扮得花枝招展,看起来比几年前更加妖媚了。甚至连两道眉毛都开始象女人一样描了起来,嗓音也变得又尖又细:“天狼,当年捉拿夏大人。把他亲手送上刑场的,不就是你吗?现在你倒是在这里和我们自命侠义了,真是可笑之极!不管严世藩在别的事上作为如何,但起码消灭巫山派一事上,我们是可以达成共识的。”

    天狼被噎得一时无语,而那蒙面老者则冷冷地说道:“天狼,你是从哪里偷学到这武当剑法的,居然可以和屈彩凤用这两仪修罗杀,若非老夫早年见识过这一招。今天只怕也无法破你!”

    司马鸿的眼睛也如冷电一般地投到了天狼的身上:“天狼,你究竟和武当有何渊缘。快说!”

    屈彩凤突然哈哈一笑:“可笑你们这些名门正派,个个自命侠义。却是道貌岸然,当年徐林宗传我两仪剑法,我再教给天狼,不可以吗?”

    展慕白“嘿嘿”一笑:“屈彩凤,你原来的相好是徐林宗,这点江湖尽人皆知,后来你杀了紫光道长,徐师兄也跟你一刀两断,怎么,现在又转而找了一个锦衣卫当姘头吗?”展慕白说到这里,一阵狂笑,而华山派的弟子们也多数跟着大笑不止。

    屈彩凤气得浑身发抖,双刀一抖,就想上前拼命,天狼一伸手拦住了她,淡淡地说道:“彩凤,跟这个不男不女的娘娘腔打嘴仗实在没有意思,事到如今,我才算认清楚了这些名门正派的嘴脸。”

    展慕白脸色一变,鼻子都要给气歪了,兰花指指向了天狼:“你敢骂我!”

    天狼的眼中闪过一阵冷厉的寒芒:“不男不女并不可怕,展慕白,可叹你们出身名门,却是敌友不分,不想着你们华山派立派千年的侠义为先的立国之本,却是和奸贼,甚至是终极魔功的传人混在一起,你师父若是知道此事,一定会后悔收了你们几个徒弟!”

    司马鸿和展慕白双双脸色大变:“你说什么?什么终极魔功?”

    天狼冷笑道:“严世藩用的是终极魔功,你们难道不知道吗?而刚才的这位,既然是严世藩的师父,想必也是终极魔功在这世上的掌门了,对不对?”

    蒙面老者冷冷地说道:“老夫的武功来历,不便为外人道,天狼,你不认识老夫师徒的武功,就胡说什么终极魔功,是想混淆视听,给自己找条脱身之路吗?”

    司马鸿一时默然,将信将疑地看着那蒙面老者,以他的见识之广,武功之高,也没有看出刚才那老者化解两仪修罗杀时,用的是何种武功,只觉得他的这阵子黑气透着一股邪门和冰冷,他沉声道:“前辈,晚辈也想知道您的神功出自何处!”

    蒙面老者的眉头皱了起来,也不回头:“司马大侠如果想要知道的话,擒下这对狗男女后,老夫自当与你细谈,现在咱们不用跟他们浪费时间。天狼,可叹你自以为可以在锦衣卫里完成自己的理想,到头来却只不过是陆炳的一枚棋子而已。”

    天狼的眼神一冷:“我和陆炳的事情,用不着你多费心,阁下虽然武功盖世,但想取天狼性命,也请放马过来便是,不用再在这里逞口舌之利了。”

    蒙面老者笑着摇了摇头:“天狼,如果想要和你打,刚才破你两仪修罗杀的时候,就把你拿下了,让你来此,就是为了叫你看一出好戏。”

    天狼的心猛地一沉:“你们想做什么?!”

    严世藩嬉皮笑脸地对着屈彩凤说道:“屈姑娘,你难道就不想想,这几个月来,你的人每天分散跑出来几百个,我们就是泥人木雕,毫无察觉吗?虽然我说过我的主要目标是你,但也没说会放过你的那些手下。”(未完待续)

第六百四十四回 巫山血雨

    屈彩凤的心也跟着下沉,声音都有些变调:“你,你又在搞什么鬼!”

    严世藩笑着一指远处的巫山派总舵:“你看,你的兄弟们不是都在寨中嘛!”

    屈彩凤的双眼圆睁,身子都在发着抖,一边嘴里不信地说道:“不,不会的,我的兄弟们是分头突围的,不会的。”

    一边把头转向了远处的总舵大寨,只见那里已经是灯火通明,原本已经空旷的大寨中,这会儿人山人海,广场上,哨塔中,到处都是人,只不过全是给点了穴道,又用绳索牛皮筋牢牢地捆绑,嘴里塞着布条,而眼睛上蒙着黑布的巫山派徒众,就在广场正中间的,却是那些几个时辰前跟着天狼和屈彩凤一起突围出去的总坛卫队的女兵们,林千源的一只胳膊已经没了,伤口处不停地冒着血,被捆得跟个肉棕子一样,扔在最显眼的位置!

    屈彩凤的嘴里吐出一口鲜血,喷在了地上,她再也站不住,一下子瘫倒到了地上,撕心裂肺地哭了起来:“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天狼的心也是如刀割一样,他很想这时候把屈彩凤抱进怀里,想尽一切办法去安慰她,可是现在虎狼在侧,屈彩凤毕竟是个女人,这时候她可以崩溃,而自己不可以!

    于是天狼压抑着心中的悲痛,尽力装出一副无所谓的表情,对严世藩说道:“严世藩,你果然歹毒,既然你一早地已经查到我们突围的动向,将我们的人分头截杀,现在又为何要把他们带回巫山寨中?是想逼我们投降吗?还是想得到你想要的那东西?”

    严世藩哈哈一笑:“天狼,你们投不投降的老子没兴趣。至于那东西,我现在也不指望你们能给出真货,把你们拿下之后。有的是办法让你们开口,只不过现在嘛。我们想跟你们玩一样游戏,让你们亲眼看到自己是如何地自食恶果!”

    屈彩凤吼道:“严世藩,你,你不得好死,你在我们的人里放了内奸,不然,不然我们的人为什么还会每天飞鸟传说报平安!”

    严世藩得意地笑道:“屈姑娘,你现在才知道这一点。太迟了。你不是在巫山派总舵里埋了几万斤炸药吗?这会儿我就会让你亲手种下这一恶果!”

    屈彩凤的身子剧烈地抖动起来,又是一口鲜血吐出:“严世藩,我求求你,不要,不要啊!”

    严世藩的脸上遍布杀机,咬牙切齿地说道:“这就是你们聚众谋反,对抗朝廷的结果!”他的手高高地举了起来,一只火把跑到了他的手上,只要他的手一落,那他的手下就会点燃火药的引火线。

    天狼的眼中寒芒一闪。这个时候,一切言语都没有作用,只有擒贼擒王。拿下严世藩,这寨中人才有一线生机,屈彩凤已经心神大乱,不可再战,而这个重任,舍我其谁?!

    天狼的周身红气暴涨,两只眼睛变得血红一片,斩龙刀交到右手,斜向地下。身形快得不可思议,直射严世藩。这回他不需要刀上有任何幻影,也不需要那种平时凛然的气势。一切只追求一个快字。

    只可惜有人的动作比天狼还要快,那个黑衣蒙面的老者的影子还停留在刚才所站的地方,而人居然已经挡在了天狼的身前,一柄金光闪闪的长剑不知道从哪里现到了他的手中,而浓烈的黑气转眼间就把他整个人围绕了起来,天狼只感觉到一阵强大无比的气墙瞬间横在了自己的面前,让他无法突破。

    天狼的牙一咬,一般的武者碰到这种强力阻击,首要的选择就是全身而退,尤其是要向侧后的生位急闪,以避开对方的追击,而天狼这会儿心急如焚,心里想的就是尽早摆脱这功高盖世的蒙面老者的追杀,于是也不后退,反而大步向前,人刀合一,直劈那团混沌的黑气。

    “噗”地一声,天狼连人带刀地冲进了这团黑气之中,却发现自己的周身都被这团黑雾所笼罩,无边无际,一团漆黑,而那老者阴森可怖的笑声却是在黑气之中若隐若现。

    天狼心中暗叫不好,看来这老者的武功之高,超过了自己的想象,他应该是早就算计到了自己会悍勇直进,而故意把自己困在了这个空间之中,冰冷刺骨的黑气开始侵蚀起他周身的红色护体真气,而天狼能清楚地感觉到,金光偶尔地一闪而没,那是老者的金剑,正在找机会攻击自己的薄弱之处。

    天狼收起了速战速决或者是靠气势迅速打退对手的打算,转而抱元守一,斩龙刀带起万千刀光,先是把周身护得水泼不进,而他那双鹰一样锐利的眼睛,而在仔细地捕捉着那一闪而没的金色剑影。

    这是一场漫长,寒冷,艰苦的较量,天狼感觉到自己在和一个看不见的对手作战,严世藩当年在蒙古大营里一旦占据了上风,就把自己几乎逼入了绝境,这终极魔功的邪恶可怕之处可见一斑,而这个蒙面老者身为严世藩的师父,功力比起当年的严世藩更强,连人都不用露面,就把自己困得死死的。

    只是天狼这些年来遭遇了无数生死之战,每次与强敌交手,对武学的领悟也是更上一层楼,功力比起当年蒙古大营之战时,又有了相当的进步,这回既然已经身陷重围,干脆就排除杂念,静下心来慢慢地寻找破绽,如果能找到机会,反败为胜,制住这个神秘老者的话,自然也可以逼严世藩就范。

    左前方的金光一闪而没,而那蒙面老者眼中闪出的森冷寒芒则象闪电一样地划破了整个黑气。天狼的心中一动,手中的斩龙刀向内一转,心意与刀灵相通,直接缩成二尺左右的长度,向着那金光的方向就是脱手掷去,这一下他用上了两仪修罗杀的手法。但一路之上没有那种震天动地的气势,而是迅如雷霆。

    斩龙刀飞快地击中那团金光的所在,只听“波”地一声。一个残影被击得四分五裂,而老者那阴森的笑声却从天狼的右侧传了过来。

    天狼浓眉一沉。右手一运力,掌心外吐的两仪气劲一下子变成了擒龙劲的收字诀,那把斩龙刀在空中转了个小圈,转瞬间向右方击出,飞向了那个老者第二次阴笑的所在。

    这一下凌空御刀的办法,是天狼上次在船上大战时见到徐海的飞刀神技,可以通过吸劲吐力来改变刀的方向,观者有意。他通过当时徐海周身气流的变化和他体内气息的变化情况,基本上猜到了这种内息的运行方式,在宁波的那段日子,还有这段时间在巫山派大寨里,他日夜苦练这一凌空御刀的办法,终于有所小成,今天和这蒙面老者的较量,正是神功初成的第一次试练。

    那老者显然对天狼的这一手意料不到,只听到“哗”地一声,似乎是护体气劲被击破的声音。一道黑气瞬间湮灭,而天狼周身的笼罩着的黑气也一下子消失不见。

    尽管是黑夜,但耀眼的火光仍然让天狼眼前一亮。刚才是那种极度的黑夜,无尽的黑暗,整个人的情绪都变得极为压抑,若是这种情况再持续一两个时辰,足以被这又黑又冷的环境给逼得发疯。

    十丈之外,那黑袍蒙面老者沉默地挺身而立,而他的右手袖子,明显被割开了一道口子,袍上还有些红色的血迹。显然天狼刚才那一刀,不仅击破了他的护体气劲。甚至让这位功力高绝,如武神一样的人物。也受了点轻伤。在场的其他众人,严世藩,司马鸿,展慕白等,似是没有料到天狼居然能突破这重围,个个大惊失色。

    蒙面老者沉声道:“天狼,你小子刚才那凌空御刀的本事,是谁教你的?天狼刀法和屠龙刀法中,并无此招。”

    天狼一击得手,豪气冲天,哈哈大笑:“这是我自创的刀法,就叫龙御刀法,怎么样,前辈,指教一下如何?”

    蒙面老者重重地“哼”了一声,声音中有些动怒:“年轻人,偷袭一次得手也不用太张狂,我要杀你,还是有把握的。”

    天狼朗声道:“前辈武功确实在晚辈之上,但晚辈自信,前辈斩下晚辈头颅之时,晚辈至少也能让前辈身上的一样东西永远离开,您可以试试!”

    那蒙面老者的眼中光芒忽闪,似乎是在评估着天狼的话,这个年轻人自出道以来给了他太多的惊讶,他也没有料到天狼的体内竟然能蕴藏着如此巨大的力量,他的终极魔功以各种邪法阴招速成,但对自身的伤害也是巨大,而天狼的武功堂堂正正,虽然天狼战气也颇伤身,但不至于留下巨大后患,加上天狼实在是武学奇才,每次见到他,武功都会有不同程度的提高,再这样下去,何时能反超自己,尚未可知。

    严世藩悄悄地凑了上来,低语道:“师父,这小子现在功夫邪门得很,这次是好机会,一定要把他除掉,不然日后会是心腹大患。”

    蒙面老者一扭头,眼中寒芒闪闪,严世藩似乎是极为忌惮此人,低下了头不敢再说话。老者缓缓地说道:“我自有计较,现在还不是杀他的时候,按你的计划行事。”

    严世藩点了点头,一直高举着的火把突然放了下来。天狼突然意识到不对劲,想要冲上前去,却只听到远处的巫山派大寨那里,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巨响,犹如雷神下凡,又好比山崩地裂,他的心猛地向下一沉,转头向后看去,却只看到那大寨之中火光冲天,爆炸声此坡彼伏,一如几个月前在双屿岛被万炮齐轰时的那副景象。

    一道道的烟柱随着地底炸药的爆炸而腾起,高大的建筑也一幢幢地轰然倒下,石块与木条被高高地震上了天,又混合着烟尘重重地砸向了地面,一起在空中飞舞的,除了这些断石残木外,还有各种人体的残片,成千上万具尸体里炸出来的血,把那本是黑色的烟尘也染得血色一片,而那些巫山派俘虏们临死前的惨叫与哀号,即使隔了这十余里。即使在这巨大的爆炸声中,仍然清晰可闻。

    严世藩得意的哈哈大笑,手舞足蹈。那张胖脸上的肥肉已经开始扭曲,而他身后的众多护卫也跟着放声大笑。展慕白和司马鸿咬牙切齿地看着远处的这一切。火光映红了他们扭曲的面部肌肉,而身后的华山派徒众有不少年纪较长,看起来应该参加过当年落月峡大战的人,已经哭着跪在地上,抽泣着叫道:“师父,师兄,你们看到了吗,大仇今天终于得报了!”

    智嗔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十几年下来,他的容貌几乎没有变化,除了脸上多了不少沧桑与风尘以外,一如当年那个沉稳镇定的僧人,他和身后的几百名少林僧人全都单手合什,口宣佛号:“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屈彩凤从地上一下子蹦了起来,双眼血红,几乎眼珠子要迸出眼眶外。双手抄在手上,朱唇早已经给咬出了血,大吼道:“你们。你们这些灭绝人性的魔鬼,老娘,老娘跟你们拼了!”她这下已经急火攻心,体内的天狼战气完全失控地乱蹿,而脸上和眼中也是青气和红气交替闪现,一张嘴,又是一口鲜血喷出,而她的两眼一黑,晕倒在了地上。

    天狼的双眼中也熊熊地燃烧着复仇的火焰。这几个月来和巫山派中人朝夕相处,让他早就扭转了以前对巫山派只是一帮绿林土匪。只会打家劫舍的成见,那些淳朴的老人和天真可爱的孩子们。更是山寨中的一道别样风景,可是他刚才眼睁睁地看着不少妇孺和孩子也被绑在那山寨之中,随着大爆炸而灰飞烟灭,惨绝人寰已经不足以形容这场浩劫,他的心在滴血,而不可遏制的愤怒在他的心口飞速地成长,将要爆炸!

    天狼扭头看向了严世藩等人,怒吼道:“你们连老人孩子都不放过,还是人吗?严世藩,谁给了你这权力让你这样乱杀无辜!”

    严世藩不屑地勾了勾嘴角:“巫山派的山寨里,只有聚众作乱的匪类,不问老幼,尽行诛灭,这是皇上下的圣旨,怎么,陆炳没告诉你吗?”

    天狼怒极反笑:“哈哈哈哈哈,好个狗皇帝,昏君不去想着治好国家,却只会残害自己的百姓,这样的皇帝,反了也罢!”

    严世藩的脸色先是一变,转而大笑道:“哈哈哈哈,天狼,这可是你说的。大家都听到了吧,此贼竟然敢公然出此忤逆之言,那就是死有余辜了,来人,给我将此人乱刀分尸!”

    严世藩身后的护卫们全都拔出了兵刃,作势欲上,这些人虽然能看出天狼是绝顶高手,但现在的天狼已经伤痕累累,右胸的那个肌肉的内陷怎么看怎么古怪,而他身边的屈彩凤已经因为急怒攻心而昏倒在地,天狼本人又和那蒙面高手缠斗许久,这时候就是铁人,也经不住数百高手的围攻。

    司马鸿突然开口道:“小阁老,这天狼毕竟是锦衣卫的副总指挥,一时急怒,有些怨言出口也是情有可缘,就算要杀,也应该把他交给陆炳定夺,现在这里取他性命,只怕不太好吧。”

    严世藩回过头,冷冷地说道:“司马大侠,你是不是跟这天狼打过一场,惺惺相惜,想要为他求情保命?或者是你看到巫山派这样完蛋,也有些心生同情?”

    司马鸿的脸色一沉:“我等身为侠士,自当斩妖屠魔,只是老人和孩子有什么罪过,也要玉石俱焚?小阁老的做法,恕司马不能理解。”

    严世藩沉声道:“这些人聚众谋反,本就是诛九族的大罪,而这些老头老太和小屁孩子也都是九族之内,放了他们是皇上的仁义,杀了他们也是依国法行事,这回皇上既然有令斩草除根,那我们自当遵循,司马大侠若是有意见,可以向徐阁老他们提。”

    司马鸿恨恨地说道:“眼不见为净,小阁老,司马言尽于此,天狼如果死于你手,只怕你在陆总指挥那里也不好交代,既然这里也没什么事,司马就先行告辞了!”

    严世藩冷冷地回道:“慢走不送!”华山派和少林派的数百人全都跟着司马鸿和智嗔等人返身下岗,山上只剩下了严世藩身后的三百多名护卫,还有严世藩师徒二人。

    天狼刚才趁着这难得的机会,一直在暗地调息,现在他能用的功力不到八成,光是面前这两大绝顶高手中的任何一个,自己都无法对付,更不用说还有那数百护卫了。他扭头看了一眼躺在地下,眼角挂着泪,嘴角淌着血的屈彩凤,心中暗道:“彩凤,对不起,都是我做事不密,导致你巫山派遭此大祸,我李沧行只有用命来谢罪了!”(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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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狼行介绍:
大明嘉靖年间,北有蒙古,东南倭寇,官员贪墨横行,民不聊生,帝国已是风雨飘摇。
皇帝为求修仙长生,不惜分裂群臣,重用严嵩一党于朝堂,暗派锦衣卫搅乱武林,江湖从此多事,延续千年的正邪之争,终于到了要作一了断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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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心写书,写不一样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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