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五百四十三回 左右夹击
刘玄之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他又看了一眼军阵的前方,大明的骑兵已经开始全力加速了,排头的十几队大明骑士发出了一阵凄厉的狼嚎,纷纷抢前,向着对面密集的天狼军长槊方阵射出一排排的箭雨,乌云遮日也似的,前排的天狼军将士们面前的盾牌和盔甲上顿时插满了密集的箭枝,百余名被射中要害的战士立时仆地,而身后的战士迅速地上前补上了这个空当,各队的队正们高声吼叫的“稳住”声此起彼伏。
就在这一瞬间,大明战骑狠狠地冲进了天狼军的长槊方阵之中,前排的两百多名士兵被撞得直飞了出去,有些阵列更是给冲倒了一大排,而大明骑兵们也有一两百人被长槊扎得人仰马翻,巨大的前冲力让一些骑士们也成了空中飞人,凌空飞向了天狼军的阵列,却被高高上举的长槊在空中刺穿,徒劳地在槊头挣扎了几下之后,便以一个极其恐怖而怪异的姿式,死在了槊尖上,只剩下一汪鲜血顺着槊杆向下直流。
林霸图冷冷地看着前方血肉模糊的厮杀,第一波一千两百名骑兵,看起来已经损失了一半多,剩下的骑士们,多数杀进了天狼军的步兵方阵中,挥舞着手中的兵器,到处乱砍乱劈,而这些战马也个个嗜了血,四蹄纷飞,对着前后左右想要接近自己的天狼军步兵一通乱踢。
天狼军列在第一线的十五六个小方阵,也被击破了大半,有四五个队的伤亡比较严重,阵型也出现了混乱,第二排的新的十几个长槊方队,正迈着步子,喊着口号,向着第一线的槊兵方阵这里补上来,试图填满被冲开的空隙。
林霸图冷笑道:“天狼军看起来也不过如此,他们的弓箭应该在攻城的时候用光了,竟然只能用这样的步兵方阵来硬抗我军的骑兵,我倒要看看,你们的这些血肉之躯,能挡得了我们几轮冲击!传令,第二波和第三波,同时出发,一定要把天狼军的第二线长槊兵,给我彻底冲垮了!”
俞大猷仍然在阵前来回逡巡着,近十里外,天狼军的步兵已经和源源不断涌入的林霸图所部的大明骑兵们杀成了一团,从他这个位置看来,天狼军仍然在不断地后退,而林霸图的第二和第三波次的攻击,起码把天狼军打退了一百步以上,在他们的身后,第四和第五波的骑兵也开始缓缓地发动,看起来是准备一举把面前的这数千天狼军长槊手击溃。而在另一边的天狼军大营里,火光冲天,烟尘四起,而喊杀声却是此起彼伏,没有一点衰减的迹象。
一个军将一直在陆炳身边转悠着,他的马也跟主人一样,暴躁难安,终于,这个军将忍不住说道:“俞大猷将军,大营里的战况不明,可是我们现在是不是应该出击了?李完用千户和林霸图将军都在全力奋战,我们主力却不进攻,这有些说不过去吧。”
俞大猷的心里也一直在犹豫,他之所以让林霸图先冲,就是想看看天狼军是否有足够的强弓硬弩,这样就能看出天狼军是早有准备的严阵以待,还是匆忙间由攻转守的变阵,出乎他意料的是,天狼军居然不发一箭,直接就让林霸图的骑兵近了身,现在看起来林霸图已经占了上网,再精锐的步兵也很难抵挡在平地中的骑兵冲击的,以目前的情形看,再打上半个时辰左右,林霸图就能吃掉当面的天狼军了。
可是这一胜利来得太过轻易,反而让俞大猷起了一丝疑虑,城头到现在为止都没有本方的士兵助战,这说明西门很可能已经濒临失陷了,难道天狼军真的在攻城的时候用光了所有的弓箭,以至于现在只能以血肉之躯硬顶铁骑吗?
可是俞大猷回头看了看大营那里,却又皱起了眉头,尽管营中的火势很旺,杀声震天,可是以他多年征战沙场的直觉,却是觉得总有些不对劲的地方,虽然杀声很高,可是听不到多少垂死者的惨叫声,而且按理说李完用这会儿应该转向自己的方向突出大营,可是杀声却仍然没有什么变化,难不成他是给天狼军的伏兵绊住了,无法突破吗?俞大猷的感觉不是太好,本来几次想要下令突袭,这会儿却又变得犹豫了起来。
城头突然响起了一阵欢呼声,俞大猷抬头看过去,却只见一两千名大明弓箭手,这会儿跑到了西门的城头之上,都对着自己欢呼雀跃呢,远远望过去,城头上正站着的一个人,头顶金盔,在太阳的照耀下闪闪发光,在整个东南,戴金盔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自己的长官,锦衣卫总指挥使陆炳,看来他也听到自己的骑兵杀到,上城助战来了!
俞大猷再无犹豫,狠狠地一挥手:“全军听令!一千五百人一队,分成十队,一轮箭雨之后,强攻敌军的步兵方阵,务必全歼这股天狼军,然后与林霸图将军会合,齐攻天狼军大营,敢有一步退缩者,定斩不赦!”
等待许久的大明士兵们齐声欢呼,作为整个东南地区最优秀的大明战士,看着友军在那里放手大杀,而自己只能观望,是对勇士最大的侮辱,一听到这个命令,一万五千名大明铁骑马上排好了攻击阵型,只几分钟的功夫,第一波的大明骑兵便向着三里外的天狼军阵线,发起了雷鸣般的全速突击!
台州西城的城头上,格力千户正戴着陆炳的金盔,挥舞着战刀,和所有的身边士兵们一样,欢呼着,呐喊着,眼见两边的大明骑兵都已经开始冲击,尤其是右侧的俞大猷的本部精锐,更是全速冲向了城下的天狼军方阵,他连忙下令道:“勇士们,拿起你们的弓箭,向着城下的天狼军倾泻你们的怒火吧!”
他的话音未落,突然只觉得眼前一阵黑暗,从天狼军密集的方阵之中,盾牌之下,突然钻出了数以千计的弓箭手,这些弓箭手全部混杂在长槊兵的方阵当中,以极快的速度向着城头射箭,还没等城头的大明兵们反应过来,已经飞快地射出了两到三轮的箭雨,尤其是第一轮,多数天狼军的弓箭手都是一弓搭了三箭,一箭三发,上万枝箭组成的箭岚,一下子覆盖住了整个城头。(未完待续。)
第一千五百四十四回 严防死顶
格力千户的笑容还僵在脸上,就在这个时候,一枝长杆狼牙箭带着呼啸的风声,就把他头上的金盔生生射落,紧跟着的一箭,紧紧地掠过了他的头皮,格力千户只觉得头顶一热,然后就有些热乎乎的液体向下流,用手一摸,满手全是鲜血,吓得他魂飞魄散,哪还顾得上指挥手下,一下子猫腰蹲了下来,身边的几个亲卫连忙举起镶了铁皮的木盾,盖在他的头顶,掩护着他向着后方退去。
可是其他的大明兵们却没有格力千户这么好的运气和防护了,这一轮箭雨,就把密集集中在城头的大明兵射倒了好几百,剩下的活人也顾不得放箭反击,纷纷矮下身子,蹲在城垛后面,只听得头顶的羽箭破空之声不绝于耳,如凄厉的怒号,而坠落在城头上,箭尖朝下的那些羽箭,则击穿了这些人的皮帽,生生地钻进他们的脑壳或者脸上,引起一阵阵临死前的惨叫声。
偶尔有几个胆大的大明射手,直起了身子,企图和天狼军的弓箭手对射,可是往往刚一起身,就被几根弓箭射穿了胸腹,直接从城头栽到了城下,尸体落在干涸的护城沟里,只听到一声声的闷响。
城头的一千多大明射手们都抓紧了自己手中的弓箭,只指望着这该死的箭雨能缓上一缓,是的,只要停出片刻的时间,他们就可以直起身子,把手中的弓箭向着城下倾泻,狠狠地报复,可是现在,他们只能忍耐,只能等待!
城下俞大猷的全速冲击已经一发不可收拾了,离着前方的天狼军槊阵,看起来只剩下四百多步,所有的大明骑士们纷纷射出了手中的弓箭,然后熟练地挂起大弓,端起长槊,两脚站在马蹬之上,一手拉着缰绳,一手紧紧地把长槊夹在自己的腋下,这样摧毁一切的夹枪冲锋,足以把任何步兵碾成一堆肉泥!
四百步,三百五十步,大明骑士们齐齐地发出一阵狼吼,震天动地,配合着他们全速冲击的气势,犹如一条势不可挡的黑龙,直奔天狼军大阵而去,一些大明骑士的眼中,惊喜地看到最前方的天狼军士兵们已经开始扔下长槊,似乎是要逃跑了!这是他们纵横东南,铁骑冲杀时最常见到的剧本,接下来就是敌军抱头鼠蹿,然后就是一路的碾压和追杀!
可是扔掉了长槊的天狼军们,一个个却突然从身后的同伴手中接过了一把步兵弩,他们扔掉了插满羽箭的盾牌,双手持弩,甚至不需要瞄准,连扣三下扳机,机簧击发的声音不绝于耳,一轮又一轮的弩海向着大明骑兵们迎面而来!
四石的步兵弩,在这不到两百步的距离上,足以打穿身穿双重锁甲的骁果骑士,而大明骑士们为了实行夹枪冲击,连盾牌都扔在了一边,这一下被射了个正着,他们的战马虽然勇悍,迅捷,可没有披甲,这一轮轮的弓弩射得第一排的数百匹战马的马头与前胸,都被弩矢打出了一蓬蓬的血雨,而失去了平衡的战马,向前一个个地踉跄,把马上也同样中箭的大明骑兵们向前掀出十余步,以黄沙之中如同人体在大海中的冲浪,生生冲出一条血染的痕迹后,才终于气绝而亡。
后排的大明骑手们靠着高超的骑术,或是跃过,或是绕过倒在前方的同伴们的人马尸体,只稍稍减了下速,又迅速地向前继续发起了攻击,天狼军的前排弩兵们趁着这个间隙,又从后面的同伴手上拿过了第二支连弩,也不瞄准,直接对着面前密集,如墙推进般的大明铁骑,再次三发连弩齐射!
这回由于距离又近了百步,弩箭的穿透力进一步增强,不少马上的大明骑士们,生生被这迎面而来的弩箭射得从马上向后直飞过去,有些战马还在向前狂奔,而骑士们早已经在后面坠地,这一轮又是射倒了两三百名大明骑兵,两轮弩矢过后,第一波冲击的一千五百名大明骑士,已经折扣过半,但剩下的人仍然红着双眼,挥舞着手中的长槊,站在马蹬上,全速向着七八十步外的天狼军阵列发起致命的突击,这一回,已经不可能再有弓弩阻止这些骑士们的雷霆一击了!
俞大猷一言不发,站在后面的骑阵里,看着前三波骑兵正向着天狼军的大阵,发起最后的冲击,他看了一眼城头,天狼军的弓箭完全没有一点停滞的意思,而立于营门口的投石车,这会儿也开始向着城头发起一块块的巨石,城墙上被砸中的垛子,往往连同四五个人的尸体一起落下,而城头的守军,本来还打算撑过这一轮箭雨袭击,再作反击,可是等到这些巨石如雨点般地被扔上城墙后,这些大明射手们也纷纷放弃了这个打算,开始抱头逃亡,以最快地速度从瓮城和下城的楼道向外撤离了。
另一边,林霸图的骑兵似乎也遇到了攻击的瓶颈,天狼军的大营之中,源源不断地奔出一阵阵的长槊兵和刀斧手,向着前面步骑混合,厮杀在一起的前线奔去,而天狼军原本压制城头的弓箭手,也开始纷纷地从步兵方阵中跑出,向着右侧转去,列成两到三列的弓箭手阵列,把一轮轮的死亡之雨,转向林霸图的骑兵倾泻,人的惨叫声和马的悲嘶声,响成一片,顺风传向了俞大猷这里,让他脸上的那道刀疤一跳再跳。
俞大猷终于算是看明白了天狼军的意图,城墙和天狼军的大营,如同两道天然的隔离物,把大明骑兵的冲锋宽度,死死地限制在了大约三四里内,在这个距离上,一万五千骑兵即使分成十队,也只能勉强展开,根本不可能利用骑兵的机动性去包抄侧翼。左边的护城沟和右边的营栅便是对天狼军侧翼最好的保护,他们绝对是有备而来,而不是仓促应战!(未完待续。)
第一千五百四十五回 刀车挡骑
俞大猷的牙齿咬得格格作响,无论如何,即使大营中的轻骑和林霸图的部队全部受损,只要自己这一支部队能正面强行打穿天狼军的防线,仍然有反败为胜的可能,他相信自己部下的实力,这支部队横扫了整个东南,今天,也不会例外!而天狼军虽然弓强弩快,但是血肉之躯,是无法抵挡只有数十步之外,全速冲击的铁骑的!
前排的大明骑士的眼睛已经变得一片血红,很多人象嗅到了血腥气味的恶狼一样,吐出了舌头,瞪大了眼睛,两耳间只有忽忽的风声,其他的口鼻全都大张,以抵消速度太快时耳膜那里象要爆炸的压力,丈余长的长槊已经放平,眼前的那些天狼军弩手们正慌张地向着两翼和后面撤离,追上去,踩死他们!这是几乎每个大明骑士的所想!
突然之间,天狼军的军阵中响起了一阵沉闷的号角声,大概有数百枚号角被同时吹响,随着这阵号角声,原来盔明甲亮,不停地闪光的天狼军阵列突然炸开,每隔一丈左右的距离,便有一辆搭载着刀板的大车被迅速地推出,长长的车后的扶手上,两边各有三到四名天狼军士兵扶着,呐喊着向前推出,而在他们的身后,则是密密麻麻,举着长槊,斜向上指的天狼军长槊步兵!
速度太快!大明骑兵们甚至根本来不及刹住自己飞驰的战马,就在这一瞬间,所有的天狼军前排弓弩手都迅速地从车与车之间的那道狭长缝隙里钻了进去,偶尔几个没来得及挤进去的家伙,也急中生智地或者蹲下身,让大车从自己的头顶冲过,或者干脆跳上大车,再从那刀板上一跃而过,几个弹跳不好的家伙可就倒了霉,给生生地挂在了刀板之上,死得惨不忍睹。
俞大猷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他做梦也没有想到天狼军竟然会把这些大车隐藏在步兵身后,由于前排是密集的弩手,大车的刀板一开始又没竖起来,竟然一点也没有看出这阵中的杀机,等到大车推出人群时,明军再想反应,已经是来不及了。
沉闷的碰撞声不绝于耳,铁甲骑兵全速冲击时的速度和力量还是非常恐怖的,也正是因为考虑到了这一点,所有的大车都有六到八名大力士推着,就是要死死地顶住骑兵的这轮冲击,前排的三百多名大明骑兵,纷纷撞到了大车前面的车辕之上,整个人都给撞得离开了马背,向前飞行过去,没飞两步,就撞上了那面刀板,锋利的刀刃在这巨大的冲击力作用下,把骑兵们身上的铁甲撕得粉碎,许多骑兵就这样生生给切割成了几块碎肉,内脏流得满车都是。
只一瞬间,第二批的骑兵也生生地撞上了这条刀刃战车组成的阵列,由于前排的马尸满地,这回他们的冲击力比起第一轮来说要小了不少,很多人是生生地给地上的伤马死马绊到,然后自己的座骑马失前蹄,生生地给从马背上掀了下来,只是托这下冲力减弱的福,倒是没多少人象前面那些哥们一样给直接冲到了刀板上成了滚刀肉。
可饶是如此,摔在已经被鲜血浸得一片鲜红的黄沙上,仍然是让他们七晕八素,还没来得及爬起来,就被大车沉重的车轮碾过,惨叫着化为一滩铁包血,即使有些运气好的家伙,从车与车之间的空隙爬过,也马上被后面跟进的天狼军步兵们脚踩槊刺,最后生生地割下首级,成为了他人的战功道具。
俞大猷看得双目尽赤,这些精锐的铁甲骑兵,都是他起家的部下,十年来征战东南,全靠了这一万多的铁骑,靠着台州城的税收和东南总督谭纶的关系,他好不容易才给自己本部的骑兵全换装成了铁甲骑士,可没想到一个冲锋下来,不仅几乎没有杀到敌人,反而让第一波冲击的一千五百多名骑兵全部报销,这比从他心头生生剜掉一块肉,更让他心痛不已。
俞大猷声嘶力竭地吼道:“快点传令,全军停下,改用弓箭,用火箭,射死这帮****的!”
本来跟着第一波骑兵向前突击的第二波骑兵,距离前队大约三百步左右,从看到前方的兄弟们纷纷撞上刀盾的那一刻,他们就自觉地降下了速度,差不多在离着战车阵列前一百多步的位置上停了下来,前方遍地都是马尸,而推进的大车无情地从这些战马身上碾过,他们看着前方的袍泽们被这样屠杀,双眼都要喷出火来,一听到俞大猷通过号角下的命令,便纷纷取下背上的弓箭,把引火之物扔到身前马侧,点上火后,抽出箭头涂有硫黄火油的弓箭,向着前方正稳步推向自己的天狼军战车,倾泻出一片片的火雨来。
天狼军的战车上,刀盾之后都堆着十余个沙袋,一来是防止敌军战马的冲力太强,直接把刀板打穿,二来也是为了防火攻之用,平原里气温极高,气候干燥,本是最容易着火的。
果然,当大明骑兵们开始放起火箭的时候,天狼军战车后推车的壮士们便纷纷地停止前尽,改把沙包从车后扔向了车前的档板处,那些火箭箭头纷纷射中了厚重的沙包,入袋即熄,即使有几辆天狼军战车一开始着起了火,几个沙包向上一扔,也迅速地把这火势给熄灭,除了几十名天狼军被这弓箭射中倒下之外,几乎没有造成任何实质性的损失。
吴惟中已经从帅台上走了下来,这会儿骑着一匹马上有一块青班,通体紫毛的骏马,一手提着大刀,一边观察着前方的战况,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他的嘴角边勾起一阵冷笑:“大明骑兵,你们就这点本事吗?传令!弓弩手上前,与敌对射!”
长槊步兵们听到了后方的号角声,自觉地向中间集中,把士兵之间的距离最大程度地压缩,队与队之间留出了足有两丈宽的距离,顺便倒退着向后行军,在阵线和大车之间留下了足有百余步的空间。(未完待续。)
第一千五百四十六回 林霸图的撤退
刚才退向后方重新装备好三连发步兵弩的一千五百弩手们,还有两千名刚才一直在压制城头的弓箭手,这会儿全部从这间隙里冲到了前方,一下子占满了这百余步的空间。
这些训练有素的天狼军精锐,只用了不到五分钟的时间,就迅速地列好了阵型,弩手在前,依托大车的挡板掩护,向着对面密集的骑阵发出阵阵矢雨,而弓箭手则在后方分成了三列,轮番上前,以最快的速度把一**的箭雨朝天倾泻,化为一片片遮天蔽日的乌云,覆盖着,清洗着前方不停击发着的大明骑士们。
完全没有任何依托和掩护,也无法通过向前冲击来获得足够的加速度,以增加弓箭威力的大明骑兵们,在和天狼军的步行弓弩手的对射中,劣势尽显,吴惟中精心选择了这个战场,护城沟和大营之间的宽度不过三四里,完全无法让大明骑兵进行迂回包抄,甚至不可能让他们组成拿手的骑射圆环,可以轮番突前射箭,能够和天狼军对射的,也只有第二波顶在前面的一千五百多骑兵。
而且骑兵的两石反曲弓,威力和步兵的四石弩箭,二石三斗的步兵复合弓也无法相比,身上厚厚的铁甲在冲阵肉搏时固然是极好的防护工具,可是在这样的拉弓放箭时,臂上的甲片却让人拉了十次八次弓之后就觉得两臂沉重,再也提不起来,更是发不了力。
只片刻的功夫,第二波的一千五百多名大明骑兵,就给射倒了近一半,剩下的人也全都是身上插满了箭枝,浑身是血,咬牙苦撑着,但没有接到进一步的命令,谁也不敢后退一步。
俞大猷咬了咬牙,作为一个纵横东南,未逢一败的优秀统帅,他比别人更高明的地方就在于知道何时退让,目前的情况已经非常清楚,自己的所有变招都被对方料到,在这个地域作战更是极为不利,再打下去只会把所有的本钱全给葬送在这里,别说守住台州,就是回到福建地区当个卫所首领,也不可能了,他果断地一挥手:“传令,全军撤退,向北突围,快!”
一边的那个军将闻言大惊,滚鞍下马,跪倒在俞大猷的马前,拉着俞大猷的战马缰绳,声嘶力竭地哭道:“将军,不能撤啊,这么多兄弟战死了,这么撤了,大家不甘心啊,求你再让我带队冲一次,只一次就好!不攻破天狼军的这些破车,我就战死在这台州城下!”
俞大猷心烦意乱,挥起一鞭,重重地抽在这个军将的脸上,顿时起了一道一尺多长的鞭痕,他厉声吼道:“再让你冲一次,我的老本都要光了!你要死自己一个人去死,别拉着我的人去送死!”
那名军将颓然地松开了手,跟随俞大猷多年的他,知道自己的这个主子下了决心之后,十头牛都拉不回来,他只能咬了咬牙,骑回了马背,俞大猷拨转马头,厉声喝道:“还犹豫什么!快点吹号传令,天狼军显然是设了埋伏专门对付咱们的,要再迟的话,可能走不成啦!”
几里之外的林霸图,也是一头的焦头烂额,他的身上已经插了四五支天狼军的羽箭,而坐骑身上更是插了十余枝,若不是这匹战马披了马甲,又是异常神骏的汗血宝马,只怕他早就落马而亡了,而簇拥在他身边的卫队,也早已经伤亡过半,半个时辰前那马踏天狼军,斩将夺旗的豪气早已经消失不见。
随着大营中不断地涌出天狼军的援兵,他的前锋就再也拱不动了,反而是得到了加强的天狼军步槊手,稳住了阵脚之后开始轮番反击,失去了冲击力,与步兵进入了近身混战的大明骑士,手中的弯刀和重剑长度远不及对方的长槊,被一个个刺下马来,现在林霸图已经把所有的预备队全给押上去了,仍然挡不住敌军的推进,阵线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比天狼军的步槊手更可怕的是,那些弓箭手发出的死亡之雨,本来大明的后排骑兵无法参与肉搏,所以就地取出弓箭,不停地向着天狼军的步兵阵线里倾泻着箭雨,靠着这种前突后射的打法,林霸图所部一开始占尽优势,斩杀对方在一千五百人以上,自身损失不过五百左右。
可是随着天狼军的弓箭手投入战斗,渐渐地在双方的对射中,林霸图所部的劣势越来越明显,开始还能旗鼓相当,可是射了半个时辰之后,已经完全被对方至少有四千人以上的弓箭手给完全压制了火力,就是自己身边的近卫部队,也已经伤亡过半,不堪再战了!
林霸图的心里渐渐地明白,这场战斗是没有取胜希望的,一开始占优势时他没有留意,现在才发现,天狼军的布阵,前轻后重,前方的兵力似乎不足,可越往后面,阵容的密度越大,弹性越强,尤其是弓箭手不断地加入战局,让本方每进一步都要付出巨大的代价,而这个狭窄的通道,更是限制住了自己部队的机动性,让自己的骑兵既不能包抄迂回,也无法全速突击。
看对方大营里的架式,连金龙大旗也已经消失不见,那李完用千户的部队只怕也已经全部报销了,这点从大营中源源不断涌出的天狼军援兵也可以得到验证。自己这时候再不撤,只怕连最后一点老本也全要交代在这里啦!之所以林霸图强撑到现在,只是对俞大猷还抱有一线希望,也许这位东南第一名将可以创造奇迹,强行打穿天狼军的阵线,然后前后夹击,方可反败为胜!
远处的俞大猷所部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鼓角声,林霸图的脸色大变,被汗浸湿的脸上,两团肌肉抖了抖,他听得出来,这是退兵的号角,战无不胜的俞大猷军也无法突破天狼军,要全线撤退了!
林霸图转身对着身后一个已经身上矢如猬刺,摇摇欲坠,趴在马背上的传令兵吼道:“快吹号,退兵,全线退兵!”(未完待续。)
第一千五百四十七回 伏兵出阵
那小兵的身上早已经血流成河,右手死死地抓着号角,吃力地想要放到嘴里,却是根本没有力量抬起来了,号角到了嘴边,竟然吹不出来,林霸图急得一把夺过他手中的号角,自己当起了传令兵,三声急促的号角就是向着这些卫所骑兵下达着命令:“风紧,点子硬,速度扯呼!”
王仁恭的脸上终于现出了一丝微笑,刚才林霸图最凶猛的那一波攻击的时候,他一直面色阴沉,因为他的心里也没有绝对的把握,靠着几千由辎重兵临时充当的长槊部队,是不是真的能挡住大明铁骑的凶猛突击,今天这西门的天狼军不过两万,五千人埋伏在大营里,一万精锐和所有的大车全调去了右侧,而自己这里只有两千辎重辅兵,穿上了正式军卒的衣甲,在前方吸引敌军的攻击。
由于弓箭手一开始需要压制城头的敌军,没有投入战斗,所以自己军阵前方的压力非常大,前面大明骑兵凶猛突击的那一波,几乎把长槊兵们消灭了三分之二以上,若是换了一般的部队,早就垮了,可是吴惟中多年训练的部队,连辎重兵都可以做到死战不退,最后的几百名长槊兵,硬是用血肉之躯顶住了大明骑兵的三轮冲击,撑到了弓箭手加入战斗的那一刻,而王仁恭刚才把刘玄之和身边的卫队都派上去抵挡了,直到这时,才算真正地松了一口气。
身后一阵马蹄声响,王仁恭扭头一看,却是提着狼牙棒,骑着高头大马的吴惟淑带着四百余名骑士前来,这帮人的铁棍大锤上全是血迹斑斑,还残留着不少白花花的液体,显然是刚刚一场恶战的结果,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一副满足的笑容,血丝密布的双眼中却是闪出更多的战斗的饥渴。
吴惟淑高声叫道:“王将军,小将奉命率兵来援,听您调遣。”
王仁恭哈哈一笑,他看着吴惟淑身后,跑得气喘吁吁的两千多步兵,正兵分三路,潮水般地穿过弓箭手的间隙,向着前方的阵线赶去。
王仁恭说道:“贤侄,你们可来得真是时候啊,敌军现在正在败退,你们的骑兵,正好可以投入追击。”
吴惟淑的脸上先是闪过一丝兴奋,然后看了一眼前线之后,脸色转为失望,摇了摇头:“不行啊,前面战线的尸体和死马太多,把路都堵上了,而且现在前面全是人,我军的阵线已经完全人挤在一起,没有留出空间,我们的骑兵过不去啊!”
王仁恭点了点头:“那就从后面大营绕过去,贼人看起来会向南逃跑,到时候可以截住他们。”
吴惟淑勾了勾嘴角,看着前面正在转身逃命,连头都不敢回的大明骑士们,笑道:“我还当大明铁骑真有多厉害,还不是逃起来跟所有的懦夫一个样,只是他们都是轻骑兵,只怕我们追不上啊。”
王仁恭微微一笑:“能追多少是多少吧,这一仗就是要敌军胆寒,让这些仆从卫所的明军,以后听到我们天狼军的名字,看到我们天狼军的旗号就发抖,再不敢生出背叛之心。对了,你父帅说过,对于这些仆从卫所,稍加惩戒即可,不必赶尽杀绝,可是对福州卫所,也就是俞大猷的本部,却是务必片甲不留,没了领头的,其他仆从也就是一盘散沙,不足为惧!”
吴惟淑点了点头:“我的三个兄弟呢?都去右边迎击了吗,现在那里战况如何?”
王仁恭得意地抚了抚自己的胡子:“看起来吴将军那里也已经得手了,敌军的主力骑兵也在溃退,只是他们现在想逃,已经迟了,三位少将军这会儿已经绕到了敌军的身后,正要发起最后的冲锋呢!贤侄,你现在把骑兵带到你父帅那里去,他现在应该正需要你的两面夹击呢!”
俞大猷带着几千名披着马甲的近卫部队,越过了几波后卫部队,正夺路向前而逃,现在他的脑子里只有一件事:“把这万余精锐给带出去,只要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突然间,俞大猷发现在前方两里处的地方,台州城西北角的一片沙丘上,却已经站满了密集的骑兵,列出了一线排开,百人一列的墙式推进阵列,所有的骑士都戴着面具,举着丈余的长槊,个个虎背熊腰,全是七尺以上的赳赳武夫,甲骑俱装,鲜红的盔缨随着平原中的热浪,迎风飘舞,如同燃烧着的火焰,而头盔和身上甲胄反射出的精光,更是亮瞎了人眼,却掩盖不住他们的槊尖上,那带着森寒杀气的寒芒。
站在队列正前方的,是三员身材格外威武粗壮,人高马大的将军,青一色的厉鬼面具,一使长柄战斧,一使开山厚背刀,而剩下的一人,则单手提着一杆方天画戟,威风凛凛,宛如战神下凡,看起来必是带队冲锋的天狼军骑将了。
俞大猷狠狠地一击马鞍,他最担心的事情也变成了事实,原来天狼军早就安排了精锐的重甲骑兵,在此列阵恭候自己了,这些人原来早就埋伏在沙丘的后面,一直没有露面,自己的后军也全无反应,直到自己夺路而逃的时候,才杀将出来,明显就是要趁着自己还没有冲到开阔地带的时候,将自己这万余精骑全部包住,加以全歼,这一点从他们现在列出的如墙推进的一字骑阵,而不是以锐骑突击的楔形三角阵形,便可以看得出来。
俞大猷咬了咬牙,他回头看了一眼自己身后,正跟着自己前进的一**的骑兵,由于是仓皇逃命,这时候根本来不及重新开阵,护城沟与大寨之间狭窄的空间也不允许他这么做,他的心底里,一股强烈的战意开始腾起:东南最强的大明战士,冲不过大车刀板阵,还面对面地打不过这些天狼军骑兵吗?我们明军可是天下最精锐的骑士,最优秀的战马,都是上天赐给我们大明的荣誉,而这个荣誉,现在就要由我俞大猷来维护!(未完待续。)
第一千五百四十八回 义乌铁骑,天下无敌
俞大猷想到这里,杀心顿起,他的右手操起了狼牙棒,左手一边狠狠地把自己头盔上的黄圣火头面当拉下,一边抄起了另一把大刀,平静而威严地说道:“全军听令!列一字骑阵,正面冲击,打垮天狼军的骑兵,皇上一定会保佑勇敢的战士,冲啊!”俞大猷的话音刚落,一夹胯下战马的马腹,战马长嘶一声,奋起四蹄,就向着天狼军的骑阵冲了出去,势如闪电。
随着俞大猷的当先冲锋,身后的几千骑兵们暴发出一阵阵雷鸣般的欢呼声与吼叫声,潮水般地向着对面的天狼军骑兵发起了冲锋,骑兵战就是如此,只有冲得越凶,冲得越快,才能在两军对冲的时候占据更大的优势。
立于天狼军阵前的,正是吴惟中的三个儿子,使长柄斧的大郎吴惟述,使大刀的三子吴惟均,还有使方天画戟的四子吴惟彻。三人对视一眼,哈哈一笑,不约而同地高声吼起:“义乌铁骑,天下无敌!”
身后的数千天狼军义乌骑士,齐声跟着吴家三虎吼了起来,三声过后,吴家三虎扬起手中的兵器,双腿一夹战马,刚才还不动如山的安静骑阵,这会儿突然变成了一道道流动着的钢铁洪流,曜日的精甲反射着太阳的光芒,如同金光闪闪的铁海,向着对面潮水般涌来的大明骑兵们对冲了过去。
吴惟中这会儿已经策马来到了大车阵的前方,身后的步兵们正清理着前面的尸体与死马,而大车阵也被向后拉去,步兵们闪开了一条通道,数千名铁甲骑兵正从人缝之间不断地涌入,在吴惟中的身后列成了一排排三角形的突击骑阵。
吴惟淑骑到了吴惟中的面前,向着吴惟中一拱手:“父帅,末将领大营中的一千精骑,前来效命。”
吴惟中点了点头:“很好,现在你的三个兄弟已经绕到了大明骑兵的后方,这会儿想必明军会拼死突围,你现在率骑军从后方狠狠地夹击他们,不求杀多少人,只需要打乱明军的阵形,来回冲杀即可。”
吴惟淑精神十足地一拱手:“末将听令!”
吴惟中转头向着右边的一名威武雄壮的军官说道:“你可是飞熊队的旅帅铁震天?”
一顶全金属的头盔下,一张黝黑的国字脸抬了起来,满面虬髯,双目炯炯有神,可不正是铁家庄庄主铁震天?
铁震天微微一笑,向着吴惟中一拱手:“将军,末将正是铁震天,听候您的调遣。”
吴惟中点了点头,指着前面三里处,一边挽弓搭箭对着本方,一边缓缓后退的大明骑兵说道:“铁将军,你和吴将军一起,带领骑兵,从背后杀进去,我这里的本部骑兵一千五百人,暂时交由你来指挥,记住,不必在意杀伤的数量,向着敌军的主将位置冲击,冲散他们的阵型,打乱他们的指挥,明白吗?”
铁震天微微一笑:“小人明白,只是小人只不过是两百人的旅帅,一下子指挥您的近卫骑兵部队,只恐难以服众,还请将军另择良将!”
刚才吴惟中任命铁震天指挥全部骑兵的时候,吴惟淑的脸色就一直阴沉着,听到这里时,吴惟淑忍不住开口道:“父帅,孩儿愿意带领铁骑冲锋!”
吴惟中的脸色一沉,怒道:“这里是战场,本帅的话就是军令,哪轮得到你多嘴,还不退下!”
吴惟淑眼见父亲发怒,只得闭口不言,吴惟中转向了铁震天,笑道:“铁将军,没事的,战场之上,我作为主帅下的命令,没有人敢不遵从,你放心领军就是,记住,以最快速度冲破敌阵,不必追杀逃敌,只需要击毙或者俘虏敌军主将,砍落那面金龙大旗即可!”
铁震天也不多话,向着吴惟中行了个礼,转身奔向了骑兵们的前方,一个旗手紧紧地跟在他的身边,高举着一面吴字大旗,军中见旗如见帅,吴惟中的这面帅旗,就是他给予铁震天的指挥之权,各队的队正和旅帅们看到铁震天冲到前方时,一开始还有些惊讶,但一看到大旗也跟着前来,便纷纷坐直了身子,屏住呼吸,听着铁震天在阵前的下令了。
吴惟中冷冷地看着铁震天在前方来回纵马奔驰,一边鼓舞着士气,一边发布着命令,最后身先士卒,领着一千五百名甲骑向着对面的明军开始冲锋,吴惟淑向着吴惟中一拱手:“父帅,末将也要去了!”言罢他一勒马缰,准备出击。
吴惟中摇了摇头:“你稍等一下,别急,等铁震天冲破了敌阵之后,再上前夺取战功,收割敌军的首级,明白吗?”
吴惟淑睁大了眼睛,这是他们兄弟四人第一次跟着父亲上战场,还以为只要纵情杀敌即可,却没想到现在眼看胜利在望,吴惟中却说起这首级的事情。
吴惟中看儿子一脸迷茫,叹了口气:“万淑,你带的都是我们吴家自己的部曲和私兵,这些功劳千万不能让外人占了,前面在大营里杀的那些不过是仆从卫所的游骑,而这回杀的却是福州卫所最精锐的骑兵,获得的甲首能顶那些普通骑兵的两三个,而且现在他们是拼了命地要突围,现在上去很危险,先让铁震天这样冲一下,让敌军把所有的力量用在抵挡铁震天上面,等打得差不多了你再上去收人头。”
吴惟淑摇了摇头:“可是父帅,三位兄弟还在前面搏命呢,孩儿实在做不到现在就这么冷眼旁观啊。”
吴惟中叹了口气:“并不缺你这千把人,他们是要正面顶住敌军的突围,没办法的事,而且他们带的兵虽然是我的部下,可毕竟是天狼的兵,你手下的人却是我们吴家自己的部曲,死一个都是损失,明白了吗?”
吴惟淑咬了咬牙:“那孩儿何时出击?”
吴惟中微微一笑,看着远处已经如一把尖刀般狠狠楔入大明骑阵的铁震天,勾了勾嘴角:“等他们打上十几个回合,冲累了再说。”(未完待续。)
第一千五百四十九回 陆炳出逃
台州城中,陆炳和李克队长,在西城之下已经集结了千余名骑兵,全部一人双马,城外的喊杀声震天,可是陆炳却没有任何意思去看上一眼,看着前方平静而宽阔的街道,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正待下令,却听到一边的李克悄悄地说道:“总指挥使大人,城外的援兵好像是到了,咱们要不要打开城门,里应外合地杀出去?”
陆炳摆了摆手:“我们的人太少,帮不了大忙,先从南门出去,跟达副指挥会合,如果要帮忙,照样可以绕半个圈,跟俞大猷将军会合。”
他提高了声调,中气十足地叫道:“大明的勇士们,咱们出城!”
一千多名总指挥使卫队,两千多匹骏马,在这台州城中掀起了一阵尘土,飞快奔驰的骏马掠过,带起的风把一些想要看看外面发生了何事的百姓,那些刚刚打开的窗户都狠狠地合上,一路之上,所过的民居都被这阵子劲风强行地关门合窗,而那些吓坏了的百姓,只听到外面的马蹄声如奔雷,也不知道是本方还是敌军,只能全家聚在一起,不停地念经诵佛,祈祷自己能躲过这一劫。
陆炳很快就带人奔到了城市中央的太守府附近,大门四开,可是门口的守卫已经无影无踪,他的眉头皱了皱,骂道:“混蛋,怎么连太守府都没人守了!”
一边的李克连忙说道:“原来守在太守府外面的是台州城的士兵,大概是前面吃紧,把所有人都调去迎战了吧。对了,太守府里还有我们的五十名兄弟,要不要带他们一起走?”
陆炳咬了咬牙:“来不及了,愿皇上保佑华木风的飞狼队,咱们走!”
一千多大明骑兵,迅速地在这里折向了南边,如一阵风般地掠过,等到最后一匹战马奔出了三十多步之后,太守府的大门后才闪出了穿着全套台州城甲胄与军服,戴着一道护鼻梁槽头盔的李沉香,冷冷地看着陆炳的部下从自己的眼前经过,一边的两个士兵们说道:“李姑娘,过去的好像是打着狼旗的大明首领,咱们要不要打他一家伙?如果擒得了敌将,可比救个台州太守的功劳大多了!”
李沉香向着地上吐了口唾沫:“可惜这太守府里居然没有一匹马,这帮该死的明军,为了怕人质逃跑,连马都不留一匹,只要能上马,就算只有五百人,我李沉香也有信心擒下这陆炳,唉!”
一个小兵看着自己这一身台州城的军装,嘟囔道:“这衣服这么松松垮垮的,刀还是弯的,怎么打仗啊!连长槊阵都不好列,李姑娘,要不咱们还是换自己的家伙好了。”
李沉香狠狠地踢了这个多嘴的小兵一脚:“列阵有屁用啊,咱们现在要的就是能悄悄地接近明军,然后一举发难,救下太守!参将刘得功,现在太守府已经给我们控制住了,我留一百人在这里看守,保护太守夫人和女儿他们,其他的人都跟着你去找刘文生太守吧。”
刘得功已经不是刚才的那副商人打扮,而是换回了参将的衣服,整个人也显得精神了许多,听到李沉香的话后,连忙说道:“那咱们快走吧。”
台州城的东门方向,中央最宽阔的太守大道上,七八丈宽的街面上,堆着大批的木头,一大半都是这条街上给强拆的民居的大门和窗户,正横七竖八地堆集在街道的中央,三十多个台州城的士兵,正向着这些门板上扔着干草,浇着火油,站在他们身后,五十余名持着火把的士兵,默默地站立着。而两侧的街上,几百名台州城的百姓正哭着跪在地上,被百余名士兵结成人墙挡住,这些人一边摊手一边磕头,希望太守能网开一面,不再把他们家的家具和门窗付之一炬。
“仁慈的太守大人啊,我们是您最忠实的子民,您把我们的门窗烧了,家具烧了,咱们可怎么过啊!”
“是啊,这平原里风大,没了门窗,吃饭都是一嘴沙子,太守大人您就行行好,给我们留个能挡风的家吧。”
“太守大人,我的床都给扔过去了,您这一把火烧了,要我晚上睡哪里啊!”
骑在一匹黄马上的刘文生太守看着周围的这些百姓,一声长叹,那些举火的士兵们也都眼含泪水,一个个低下了头,他们也都是这些城中百姓的子弟,有些人就是这条街上的,亲眼看着自己家里的家当都给拿出来堆在这里,怎么不心痛万分?
骑着高头大马,立于刘文生太守身边的华木风眉头一皱,纵马而出,对着这些百姓吼道:“你们这些无知的愚民,懂什么?天狼军已经进城,若不放火阻止,早就进来把你们所有的财产抢劫一空了,连命都不会给你们留,听到前面的惨叫了吗,那就是天狼军在大开杀戒,我们烧一些门板窗户和家具,只不过是争取援军过来的时间,还不快快让开!”
几个百姓高声叫道:“这些明军的话不能信,我们台州城就是因为这些明军才得罪了天狼教,我刚才亲眼看到陆炳自己跑了,就留下我们在城里送死,太守大人啊,你可千万别再上了明军的当!不能带着我们送死啊!”
华木风的眼中杀机一现,一挥手,几个如狼似虎的大明卫兵抢上前去,抓住了那刚才说话的几个人,就要往外拖,四周的百姓纷纷拉住这些卫兵,不让他们抓人,急了眼的大明卫兵们扬起马鞭,一通乱抽,场面一片混乱。
刘文生太守皱了皱眉头,转头对华木风说道:“华队长,总指挥使大人真的走了吗?”
华木风一下子抽出了腰间的弯刀,厉声喝道:“不管总指挥使大人有没有走,我接到的命令就是守在这里,保护太守大人,并且放火阻止天狼军的进攻!”
刘文生太守给吓得脸色发白,连连点头,正在这时,后面传来刘得功的叫声:“太守大人,华队长,我带了援兵前来助战啦!”(未完待续。)
第一千五百五十回 沉香出手
刘文生太守和华木风转头看去,只见一身名贵貂皮大袍的参将刘得功,正带着四百多名穿着紫色衣甲,台州城士兵打扮的士兵,匆匆而来,一个个手里都拿着弯刀与长枪,而脸上则都戴着封闭式的头盔。
刘文生太守先是一愣,转而笑道:“参将,你从哪里找来的援兵?”
华木风突然领悟到了什么,一挥手,手下的士兵们也顾不得再去拉那些台州城的百姓了,百余名大明骑士,掉转马头,分成三排,紧紧地挡住了后方,人人马刀出鞘,槊指前方。
刘文生太守怒道:“华队长,你这是做什么?你可看清楚了,那是参将刘得功,不是敌人!”
华木风冷笑两下,高声说道:“太守大人,我当然看得清楚,那是参将刘得功,可是他带来的士兵又是怎么回事?城中的兵士早已经全部投入了战斗,连您的马夫都已经拿起了武器,这几百人又是从哪里来的?”
刘得功听到了华木风的话,说道:“华队长,这些士兵都是我和其他大臣们家里的佣人仆役,国难当头,城中兵力不足,我就把他们全都武装了起来,赶过来支援啦,有什么问题吗?”
华木风的眉头一皱:“那你们的武器和衣甲又从何而来?”
刘得功平静地回道:“太守府内的武库里,有几千套这样的装备,我身为参将,有武库的钥匙,过去之后打开武库,就把这些人武装了起来,你看,他们穿的衣服都是崭新的呢,还没有动过!”
华木风眨了眨眼睛:“为什么他们戴的头盔全都是封闭式的铁盔,只留两只眼睛在外面?而其他的士兵都不是这样?”
刘得功微微一笑,摘下了自己身边的两个士兵的头盔,果然都是些多须深目的台州人,他说道:“这批头盔是为了让战士们上阵时更好地保护面目,也不让敌人看清的,向来是精锐敢死之士所用,平时我们台州城有大明勇士守护,用不着这些,就全收起来了,华队长,你还有什么疑问吗?”
华木风这下放了心,收起了马刀,笑道:“参将大人,实在是对不住,军情紧急,害怕敌军使诈,既然已经没有问题,请您速速带这些勇士们,前往第一线吧,一会儿火烧起来之后,也不知道能挡住天狼军多久呢。”
刘得功眨了眨眼睛:“华队长,刚才我回太守府的时候,那守卫太守夫人和女儿们的巴尔达克副队长有要事托我向你转告,请让我过去一下。”
华木风一挥手,前排的大明骑兵们也都收起了武器,退到了路的两边,刘得功带着身后的两个士兵,急匆匆地走了过去,直到华木风的马前,刘得功看了一眼刘文生太守,站在了他和华木风两匹马之间,把手放在嘴边,似是有私密之语要说,华木风微微地弯了弯腰,矮下身子,想要把脑袋凑过去听,却只见刘得功突然用汉语大吼道:“李姑娘,还不动手!”
话音未落,只见刘得功身边的的一个高大魁梧,戴着面具的“台州士兵”,突然抽出了腰间的弯刀,刀光一闪,华木风还没意识过来发生了什么,只觉得脖颈间一凉,一颗脑袋被生生斩下,就象一只西瓜一样落到了地上!另一个“台州士兵”手中长枪一刺,生生地把华木风的脑袋插到了枪尖之上。
事发突然,所有的大明骑士们都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却只见那些“台州城士兵”,全都以敏捷矫健的姿态,迅速地拔出了弯刀,挥舞起长枪,这些人的砍杀,又快又狠,刀光闪处,带起蓬蓬血雨,大明骑士们持武器的右手纷纷跟身子搬了家。而那些长枪的刺击,则是迅如闪电,准确地刺在那些大明骑兵脖子或者小腹的要害之处,显然都是些久经战阵的精兵猛士,只一眨眼的功夫,百余名大明骑兵,便被刀砍枪刺,几乎没有一个人来得及反抗,全部被瞬间斩杀!
刘文生太守一下子惊得说不出话来,等到看着那名刘得功身后的士兵用长枪挑起了华木风的人头,才大叫道:“刘得功,你这是做什么?反了不成?!”
刘得功高声叫道:“太守大人,明军已经逃跑了,太守府内的大明兵已经全部被这位李姑娘带来的天兵俘获,太守夫人和女儿们安全了,您再也不用被明军胁迫了!”
李沉香一把摘掉封闭式的头盔,那张俏丽可人的脸一下子露了出来,她伸出手,一把把华木风的无头尸体拉下了马,踩着马蹬只一跃,就飞上了马背,站在马蹬之上,一手从身边同伴的枪手上摘下了华木风的人头,提在左手,豪气干云地说道:“大明士兵们听着,放下武器,可免一死,敢顽抗的,下场如华木风!”
剩下来的近百名大明兵这时候也都抽出了马刀,准备上前,听到李沉香这样高声呼喝之后,全都犹豫了下来,一个看起来军校模样,穿着皮甲的家伙挥舞着战刀,大叫道:“别听反贼的鬼话,他们…………”
这人的话还没说完,李沉香右脚一踢,以脚底勾起华木风坐骑上武器勾上的大弓,右手顺手抄起一枝马背上放着的箭袋中的长杆羽箭,以脚撑着弓背,单手拉弓,只听“嘭”地一声,箭如流星,生生地从那名军校的嘴里射了进去,沾满了红白之物的箭头从他的后脑壳处冒出,去势未尽,把他的尸体带地飞出去两三步,才落到地下,这人的眼睛还睁得大大的,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就已经气绝而亡。
李沉香这一招神箭绝学,惊得在场以骑射著称的大明士兵们哪还敢再起反抗的心思,纷纷扔掉武器,下马跪地求饶,李沉香一挥手,身后的两百多名化装成台州军士的天狼军纷纷上前,从怀中掏出一棍根绳索,把这些明军五花大绑起来。(未完待续。)
第一千五百五十一回 铁震天冲阵
刘文生太守从没有见过如此武艺高强的女子,把在他印象里凶悍残忍的大明骑兵这么轻易地就给搞定了,一直大大地张着嘴,说不出话来,李沉香扭过头来,微微一笑,向着他一抱拳:“太守大人,你受惊了!”
刘文生太守如梦初醒,他马上反应了过来,对着前方同样不知所措的数百名台州军士说道:“台州军士们听令,一切都要配合天狼女将的命令,不得擅动,现在速速搬开路障,撤去火把,以迎****大军!”
下完命令后,刘文生太守跳下了马,在刘得功的搀扶下,颤巍巍地想要下跪,李沉香连忙也跟着跳下马来,扶起了刘文生太守,说道:“太守大人,你这是做什么?”
刘文生太守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道:“下官冥顽不灵,不识天威,为虎作伥,帮着这些大明恶贼对抗天兵,实在是罪该万死,还请将军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的份上,饶过我们全城的居民性命,他们是无辜的!”
李沉香心中冷笑:早干嘛去了?现在倒开始做好人假惺惺了!但她脸上仍然不动声色,说道:“我们家的天狼,还有吴将军说了,如果太守大人真心归顺,是一定会保证城中百姓的身家性命的,而您的官位,我们大明天子也有过谕令,只要您肯随大军前去班师面圣,天狼也会既往不咎的,您就放心吧。”
刘文生的心一下子放了下来,说道:“天恩浩荡,下官从此一定洗心革面,以回报天狼的恩德!”
他转头对着刘得功说道:“参将,你辛苦了,现在还要请你执我的令牌,到其他几条大道上,命令几位将军停止抵抗,迎接天兵。”
李沉香忽然说道:“太守大人,你这里的战马,我要紧急征用一下,刚才那个陆炳骑马向着南城的方向逃了,多半是想出城逃亡,我现在就要去追击!”
天狼那低沉的声音远远地传了过来:“沉香,你做得很好,休息休息吧,不用这么急着追击。”
李沉香的脸色一变,转回了头,只见几十步外,大批的天狼军步兵正高举着长槊,列队而前,而在他们身前,那些台州城的百姓和士兵们已经把刚才还堆得有半人高的路障清到了路边,百姓们正手忙脚乱地找着自己家的门板和家具,而士兵们则纷纷跪在道路两侧,连头也不敢抬,天狼一马当先,骑着一匹南京城狮子骢,面带笑容地走在队伍的最前方,而林瑶仙则是一身皮甲,紧紧地骑马跟在他的身后。
台州城的西门,战斗已经进入了尾声,方圆十余里的广阔战场上,尸横遍野,夕阳西下,到处是在地上翻滚着的人马尸体,而受伤的战马,驮着背上中了十几箭,密密麻麻如同刺猬一般的主人尸体,在漫无目的地奔跑着,直到力气消耗怠尽,口吐白沫,四蹄一软,趴倒在地上,再也站不起身。
大明骑兵们的尸体,在十成尸体中占了有七成,最优秀的大明骑士,论起组织和纪律性,仍然敌不过这些甲骑俱装,如墙般推进的天狼军重骑兵,俞大猷尽管带着前锋部队几次突击,但都无法冲破天狼军那线列推进的骑兵阵线,进入白刃战后,天狼军的长槊和狼牙棒,比起大明骑兵们惯用的马刀与长矛,更是优势尽显,每一个回合下来,都会倒下一大批大明骑兵,而天狼军骑士们,则靠着远优于大明兵的防护与兵器,损失小上了许多。
双方激战正酣的时候,大明的后卫部队被铁震天率部突袭,这些天狼军骑士,多是和铁震天一样,在河北一带横行乡里的恶霸与流氓,精于骑术,悍勇异常,又有铁震天这样的猛士带队冲锋,就如同一道钢铁的洪流,又如一把出鞘的精钢宝剑,直接切开了那些大明骑士的后队,直奔着俞大猷的金龙大旗而去。
若是换了一般的骑兵,即使有成千上万,也早给铁震天这种亡命突击的打法冲散了,可是大明骑兵可谓江湖之上最优秀的游骑兵,即使是穿了重甲,以肉搏为主的骑队也是如此,俞大猷本人在天狼军阵中左冲右突,靠着三千将军卫队的护卫,如同一道土黄色的洪流,在一片闪亮的天狼军白色盔甲组成的人海中来回翻滚,这倒是让铁震天倒了霉,冲来冲去,和那金龙大旗的距离却是忽近忽远,往往力战之后,杀开一条空当,却发现金龙大旗换了一个方向,反而更远了。
双方的骑兵战来回冲杀了一个多时辰,大明骑兵损失七千多人,将近一半,几乎所有的队伍都伤亡惨重,而天狼军骑兵损失了三千多人,接近一半的伤亡来自于铁震天所部,铁震天本人杀得浑身是血,身上插了十余只羽箭,就连座骑上也有至少二十只箭杆,若不是因为他的过人武艺和双层铁甲,内衬丝绸内衣的良好防护,早已经马革裹尸了。
铁震天狠狠地一槊,把一名在当面跟他搏斗了四十多个回合的大明勇将一槊捅下了战马,这名大明悍将在临死之前,也飞起一棒,重重地砸在铁震天的左臂,一片臂甲被打成了三块,纷纷落下,而铁震天的左臂就感觉象被一座山岳所撞击,骨头间响起一阵异样的声音,紧接着失去了知觉,却是连举也举不起来了。
铁震天忍着左臂的剧痛,哈哈一笑,右手一勒马缰,战马前两蹄高高举起,如同人立,又重重地砸下,狠狠地踏在那名落马的大明悍将的前胸那里,只听“扑”地一声,插着长槊的伤口,血如泉涌,而马蹄踏处的护心胸甲,也深深地下降了一大块,连那悍将的眼珠子,都要迸了出来。
满脸虬髯的不忧和尚杀到了铁震天的身边,看着铁震天正用单手把那长槊从地上的大明悍将尸身上拔出,叹了口气:“老铁,你伤得不轻,要不要下去治疗一下?”(未完待续。)
第一千五百五十二回 最后的突击
铁震天仰天大笑:“不忧,你这是什么话,好久没象今天这样杀得爽了,咱们这一千五百人,可是打乱了整个大明军的阵势啊,那金龙大旗就在眼前,只要咱们再加把劲,就能冲过去了!”
不忧和尚抹了抹满脸的血汗印子,说道:“老铁,咱们的兄弟,折得很多,一千五百人只剩下五六百啦,咱们从河北带来的两百老弟兄,也损失了一半多人。再打下去,只怕老本儿都要折光啦!”
铁震天刚才杀得兴起,没有在乎身边的人,听到这话后微微一愣,放眼四顾,却只见身后跟着的骑兵已经不足六百,几乎个个都杀得浑身是血,视力所及的地方,到处都是敌我双方的士兵与战马的尸体,地上的血已经流成了小泊,垂死者和伤兵们临死前的哀号,几乎盖过了一开始如雷鸣般的马蹄声,清清楚楚地钻进每个士兵们的耳朵里。
天狼军的步兵也都投入了战斗,随着骑兵的冲杀把大明骑兵的冲刺速度大大降低之后,这片战场上几乎已经没有骑兵还能象一开始那样全速突击了,几乎都是以百人骑队为单位,进行骑队间的陷阵厮杀,而不用担心给骑兵来回奔突的天狼军步兵们,也纷纷散成五十人到百人的小队,结成方阵,四周以盾牌防护,而外围的长槊手们则纷纷盯着落单的大明骑兵们攒刺,对于落马的大明伤兵们,更是毫不留情,全都一槊捅死,然后割下首级,往腰间一系,以作报功请赏之用。
吴惟淑的骑兵们也在这时加入了战斗,大明的后卫部队跟铁震天所部血战了一个多时辰,早已经损失惨重,锐气全无,这时候被天狼军的步骑混合生力军这样一突击,伤亡开始急剧地增加,整个后军,面临着崩溃的边缘!
铁震天咬了咬牙:“奶奶个熊,打了半天,却是给他人作了嫁衣,怪不得姓吴的这么好心,把一千五百骑兵交给我这个旅帅指挥,原来就是让我消耗明军的锐气的,不忧,别突了,开始收人头,总不能人死这么多,功劳却给那小儿得了去!”
不忧和尚迟疑了一下:“老铁,真的不冲那大明大将的龙旗了吗?”
铁震天恨恨地向地上吐了口唾沫:“姓吴的三个儿子都挡在那里呢,依我看也死了快两千人,这个功劳,他会给咱们?现在不是抢功的时候,收收给咱们打死的人头就行了,别的不要多管,由他们折腾去!”
俞大猷已经冲了七个来回了,身边的战士越打越少,可是面前的天狼军却是越打越多,他已经顾不得后军那里的动静,那里用大明语发出的惨叫声,以及越来越近的喊杀声已经说明了一切。
现在俞大猷的卫队和前军的残余,加起来还有三千多人,已经被天狼军四面的铁骑合围,把这最后一点生存空间,压得越来越小,阵形也是越来越扁,挤在方圆也就里余的空间,天狼军的后排步骑军,不停地向天空射出阵阵箭雨,无须瞄准,每箭下来,几乎都会狠狠地命中目标。
飞到空中十几丈处再高高落下的箭枝,带着巨大的动能和破甲力,射穿这些大明骑兵的铁甲铜盔,让他们如雨点一般地落下,而相形之下,大明骑士们盲目而绝望的弓箭回击,却是那么地苍白无力,如果说对面天狼军的弓箭是一阵风暴,而这时候大明骑士们的反击,最多只能算是一阵阵时有时无的毛毛雨了。
正北方的沙丘之上,摆起了一面“吴”字大旗,一身明光大铠,红色将袍的吴惟中,已经在他三个杀得血染征袍的儿子的保护下,悠闲自得的站了沙丘的至高处,身后则是密集的步骑兵。那三个如狼似虎的小将,则纷纷向地上扔出一个个头盔上插着华丽羽毛的人头,按大明风俗,只有千户以上的本部别帅,也就是将佐,才有资格穿戴这样的头盔,即使从他们这三个人的战绩来看,俞大猷手下大半的部队,也跟着他们的首领一起,给彻底消灭了。
俞大猷身边那名打着金龙大旗的士兵,被一箭射穿了铁盔,惨叫一声,从马上栽倒下来,而那面金龙大旗,上面早已经被箭枝射得千疮百孔,这会儿也随着这名士兵的战死,缓缓地向下倒去。
俞大猷怒吼一声,一把抄过这面大旗,这已经是他今天战死的第十七个护旗亲兵了,可是后面又钻出两名身上已经插了不少箭枝的卫兵,抢着要继续扛着大旗,大明福州卫所的风俗,重死轻生,视沙场战死为至高无上的荣誉,而老死于床榻之上的,则会成为人人看不起的笑柄,这也是俞大猷所部一万五千人,战斗到现在还没有崩溃,也无人逃跑的原因!
俞大猷把金龙大旗牢牢地抓在手上,一声暴喝:“全都给我退下!传我将令,所有活着的战士,向前方沙丘之上的天狼军主将突击!就是死剩下最后一个人,也要取下敌军大将的首级!取下首级!”
所有还能行动的大明士兵们都发出一阵苍狼在临死之前的哀号之声,既悲壮又高亢,如同陷入了绝境的困兽发出了最后的怒号声!金龙大旗开始向前运动,两千多名浑身是伤的大明骑兵们,再一次冒着空中乌云般的箭雨,向着前方密密麻麻的天狼军骑兵阵列发起了最后的冲击!
北方的天狼军骑兵也开始了反向的冲击,两股骑兵的铁流狠狠地撞到了一起,一阵人仰马翻的声音,俞大猷左手大刀,右手狼牙棒一阵猛挥,把十余个想要近身的天狼军骑兵,打得一个个如同落叶般地坠马,跟在他周围的大明骑士们一见主帅如此骁勇,无不抖擞精神,一通猛砍狂冲,居然有一千多人,从这混战的战场中突了出来,直奔三里外的吴字大旗下的吴惟中而去!(未完待续。)
第一千五百五十三回 俞大猷的黄昏
离这骑阵不到一里处,是一字排开,足有千余人的一道骑兵线列,刚才还在数人头的吴惟钧已经立于正前,长槊一挥,骑兵线缓缓前行,直奔对面的大明骑兵而去,而吴惟钧自己,则是拍马扬槊,直奔那冲在最前方的俞大猷!
两骑交错而过,全速奔驰的战马,扬起了两道烟尘,划过整个天空,身后则跟着如潮水般汹涌对冲的两波骑兵线,吴惟钧脸上涂着的迷彩下,满脸的横肉都在跳动,一杆长槊舞得如同风车一般,时而在头顶盘旋,时而在身侧回荡,而那不停跳动着的槊头,就如同一只毒蛇昂起的蛇头,吐着信子,一刻也不离开对面那名全身亮银盔甲,戴着恶鬼面当的主将的要害!
“呯”地一声,如同火星撞地球,两马交错而过,吴惟钧的槊头狠狠地扎中了俞大猷的右大腿,大腿上的裙甲被击得粉碎,而大腿上则给划出了一条长约一尺的巨大伤痕,连里面的肉都翻了出来,让人看了后触目惊心!
俞大猷闷哼一声,右手的狼牙棒向前一顶,重重地击在吴惟钧面前的胸甲之上,只听到吴惟钧闷哼一声,胸口的一块护心钢板被打得陷进去足有一个拳头,口中狂喷鲜血,整个人也给一下子打得几乎要落下战马,幸亏他两腿紧紧地踩在马蹬上,夹着马腹,这才没有给打下马去。
两骑交错,俞大猷没有任何回头一战的意思,也没有停下来包扎的打算,仿佛这一下没有扎在他的身上,也没有让他有一丝一毫的疼痛,甚至连身子都坐得直直地呆在马背上,一动不动,就这么继续向前冲去!
吴惟钧刚一起身,眼前已经是左右两杆长柄战斧砍到,他低吼一声,右手长槊挑开战斧,左手顺手操起副武器架上的铁鞭,奋力一挥,把左边那个企图要偷袭自己的大明骑士打得连人带斧摔下马去,右手的手腕一发力,格在斧头长柄上的槊身一转,“扑”地一声,直扎进右边的敌骑的胸口,那名大明骑兵口血狂喷,死死地抓着胸口的长槊,不愿意放手,吴惟钧一耐烦地右手一使劲,槊杆上一股大力传过,把那名大明骑兵生生地震下马背,再也活不成了。
这会儿两边的骑兵线也纷纷接上了手,杀成了一团,大明骑士们仍然没有任何停留的打算,四百多名骑兵迅速地摆脱了当面之敌的纠缠,继续跟着在前面连杀七八名天狼军骑兵的俞大猷,向前冲去。
城下的激战还在继续,俞大猷继续突破了吴惟述的第二道骑兵线阻击,他身后的骑兵已经只剩下不到一百人,而他的左手大刀,也跟刚才吴惟述在力拼之中落地,左肩中了吴惟述一斧头,肩甲完全被劈开,鲜血顺着左臂不停地向下流,在左肘那里几乎都凝结成了血块,而他仍然毫不为意,右手单手挥舞着狼牙棒,向着一里之外的吴惟忠继续冲去!嘴里狂吼着:“杀吴惟忠,杀吴惟忠!”
沙丘之上的吴惟忠摇了摇头,叹道:“真是员虎将啊,惟彻,既然你的两个哥哥都没拦下此人,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早就按捺不住,骑在马上左右行走的吴惟彻,闻言大喜,笑道:“父帅,要死的还是要活的?”
吴惟忠沉吟了一下,说道:“此人乃是勇士,想必也不愿意被敌人生俘,就由你送他上路吧。”
吴惟彻哈哈一笑,一拍战马,睁大了眼睛,挥舞着方天画戟,转得如同大风车一般,把自己连人带马地都罩在一团黄色的沙尘之中,迎着几百步外,浑身是血的俞大猷,冲了上去,而他那如天雷般的声音在风中飘荡:“我乃天狼军小将吴惟彻,特来送俞大猷将军上路!”
残阳如血,恶战结束之后的战场上,尸横遍野,到处都是残缺不全的人或者马的尸体,碧血黄沙,空气中弥漫着一阵阵浓烈的血腥味,天空中盘旋着成群结队的乌鸦与秃鹫,而远处的沙丘中则出现了许多土狼与野狗,一条条瞪着血红的眼睛,吐着长长的舌头,若不是战场中仍然有大批的天狼军步兵在收拾残局,只怕这些沙漠中的食腐动物们,也早就会一拥而上,大饱口福了
在原来摆在西门外的天狼军大营里,原来的那处中军大帐,此时正帐门大开,天狼军的副帅吴惟忠,大马金刀地坐在帅案之后,看着一个个将佐把此战中斩获的敌将人头摆上,以库真吐屯为首的十余个突厥俘虏被押在帐前,指认着这些首级,而排在最前面的一个,正是那援军的主将俞大猷
随军的录事参军记下了最后一笔:敌军援军总大将,福建总兵,俞大猷将军,由天狼军郎将吴惟彻所斩杀
吴惟忠满意地点了点头,向左右笑道:“城中的明军,已经被大帅肃清了吗?”
赶来西城大营这里的徐文长微微一笑:“就在吴将军与敌军骑兵大战时,那陆炳见势不妙,已经带着少数亲卫向着北城的方向突围了,而天狼尊主,则已经布置好了埋伏,正在恭候着陆炳呢。
吴惟忠哈哈一笑:“这台州之战,尊主比起本帅还要先一步入城,本帅原以为尊主武功盖世,但论行军打仗,还是不好和我们这样的职业军人相比,可今天一战,本帅却要对他刮目相看了,能逼退魔教大军,还能率先打破台州城,逼那刘太守投降,这实在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尊主真不愧是天命所选之人啊。陆炳绝对不是他的对手,我看一会儿,陆炳的人头也应该会和俞大猷的,摆在一起啦。”
徐文长若有所思地摇了摇头:“我倒是不这样认为,尊主行事,非你我所能意料,不过直觉告诉我,他会放掉陆炳的。”
吴惟忠微微一愣,转而睁大了眼睛,怔怔地看着徐文长,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未完待续。)
第一千五百五十四回 陆炳突围
台州的南城门,突然城门大开,烟尘起处,数千名明军骑兵呐喊着从城中杀出,马蹄之声惊天动地,向着五百步之外的那二十多架天狼军的投石机扑去。
攻城战打了两个多时辰了,天狼军的投石机早已经打光了石块,甚至这里连弓箭手都没有,陆炳和达克林都断定这里是天狼军的佯攻之处,也是他们唯一逃出生天的地方,只要冲破当前的天狼军,向南逃往福建,一入了闽北的平原,那就不用担心给追上了。
陆炳今天处处受制,正是满腔的怒火无处发泄,看着远处的天狼军投石车,还有那些看起来四散奔逃的天狼军士兵,他突然决定要在这些人身上找回场子,不管怎么说,杀他几百个天狼军,也算能一吐心中的怨气!
陆炳停止了奔驰,他身边的护旗兵紧紧地举着飞龙大旗,立于马上,在他的身后,三千名从城中突围的明军骑兵,正从城门中源源不断地奔出,明军军令,一切看飞龙旗,飞龙旗所向,就得一往无前,可现在飞龙大旗停在城门外百余步处,这些从城中奔出的骑士们也只能各自结队,在陆炳的前方开始集结,等待下一步的命令。
达克林本来是拖在后面准备断后的,一看到前面的骑兵的速度放慢,而且出城的部队都分开向左右翼跑,摆开打正规战的架式,心中一沉,连忙策马冲出城门,这时候明军骑兵已经跑出来两千多人,摆出三角形的进攻小队,大的阵型却是以小队为单位,一字排开,在约四五里宽的正面上形成了一字骑阵。
而陆炳和他的飞龙大旗,则立在大阵的中央,长风猎猎,吹拂着飞龙大旗,让那匹张牙舞爪的飞龙,仿佛在奔跑着,追逐着自己的猎物,而大旗之下,换了一顶银盔,面沉如水的陆炳,那一对散发着碧绿凶光的眼睛,活脱脱就是一只准备扑向猎物的饿狼。
达克林骑到了陆炳的身边,也顾不得行礼,急道:“总指挥大人,现在不是停下来的时候,我们的目的是要尽快突出去,向南走,可不能在这里浪费时间啊。”
陆炳的鼻孔里喷着粗气:“不,不打一仗,就这么走了,实在不是我们明军男儿的性格,现在城西那里,俞将军正带着我们的主力精锐和敌军在殊死战斗,我们若是这么轻易地就逃了,怎么对得起那些勇士们?”
达克林叹了口气:“总指挥大人,这回天狼军明显是有备而来,东门瞬间就给攻破了,而您在西门那里也遭到了敌军的全面压制,即使是俞大猷将军,只怕也占不得便宜,我们这点兵力根本不可能改变战局的,刚才不是和您说好了吗,咱们先向南方突围,派出斥候侦察西门的战况,如果有胜利的希望,再杀个回马枪也不迟啊。”
陆炳咬了咬牙:“我意已决,天狼军的主力都在东西两门,这里的军队不会超过两千,而且都是步军和操纵投石机的辅兵,我们把这些天狼军全歼了再走也不迟,我们的战士都是一人双马,速度上比天狼军强,就是他们追了出来,也不是我们的对手!”
说到这里,陆炳也不想听达克林的劝说,打马向前,站在了大军的正前方,高声叫道:“大明天子的勇士们,我知道你们的肚子里存了太多的怒火,想要发泄,现在我代表大明天子告诉你们,冲上去,杀光每一个你们看到的天狼军,这就是显示我们明军男儿的狼性和勇武的最好办法,大明天子说了,他一定会保佑那些勇敢的,不怕死的人!”
明军骑士们齐齐地发出了一声奔雷般的怒吼声:“大明天子,大明天子!”然后抽出了马刀,端起了长槊和狼牙棒,大声鼓噪起来,士气之高,直冲霄汉,连各队打起的小队旗,也被这沸腾的士气所鼓舞,飘得几乎要脱杆而去。
达克林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对身边的两个骑将说道:“你们准备一下,后军的一千人不要冲得太快,当心敌军的埋伏,必要的时候还要杀进重围,救出总指挥大人才是!”
陆炳激励了一阵士气之后,眼看部下们一个个心比天高,战意鼎盛,便吹起号角,传令各队全线推进,不用浪费时间骑射,直冲敌阵,铁蹄蹂躏敌军即可,此战不收人头,只求杀个痛快。
随着陆炳军令的下达,明军骑兵们开始列成一条骑线,前排的十个骑兵队,每队百人,从五里宽的正面上,缓缓地开始走马,逐渐地加速,转而冲刺,目标则是投石车后,逃得满山遍野,到处都是的天狼军散兵们!
两道明军骑兵的线性冲击波,如同大浪之中的两道大潮,一往无前,陆炳自己的飞龙大旗,夹在两道冲击波之前,如同一个风向标,指引着潮水的去处,而最后的那道明军骑线,则由于受了达克林的命令,一直是匀速前进,很快就和前面那两道已经进入疾驰阶段的骑兵线,拉开了上百步的距离!
越过那二十部已经散落一地的投石机,陆炳哈哈一笑,眼前一马平川,南方的东南沿海之中,一千多名天狼军的士兵正在到处撒丫子狂奔,前面的两三百人坐着马拉的辎重车逃跑,地上到处都是散乱的车轮印,还有丢得歪七倒八的旗帜,那些在后面的人跑起来恨不得能多生两条腿,更是有不少人把身上的甲胄和兵器都扔得满地都是。
陆炳开始的时候还多少留意着敌军的埋伏,到这时候完全放了心,哈哈一笑:“勇士们,他们已经给我们吓破了胆,听我的命令,全速追击,无需保留阵形,也不要去捡那些天狼军的甲胄和武器,把所有在你们面前颤抖和逃跑的天狼军们,一个不留地杀光吧!”
明军的骑士们发出了欢快的呼喝声,散开阵形,全速向前奔驰,陆炳自己一马当先,带着五百名近卫亲兵,冲在了队伍的最前面,而后面的不少明军骑兵,在经过那些扔得满地都是的甲胄和兵器时,还是偷偷地放慢了速度,下马偷捡起来。(未完待续。)
第一千五百五十五回 沙地伏击
这个举动如同传染病,很快,就有一千多明军骑兵顾不上追击,只想着捡战利品了,而原本拖在后面准备接应6炳的那一千名后军,一看前面的兄弟们都要了财,也顾不得达克林的话】
两个骑将率先冲出,带着自己队里的骑兵们去捡那些还没有被前面的同伴挑起的宝贝,战场之上,明军骑兵们你争我夺,甚至两匹并驾而驰的马上,两个骑手抓着同一件甲胄,吹胡子瞪眼地拉来拉去的情形,也是随处可见。
达克林在后面连声喝止,却根本禁止不了这些人的抢劫行为,攻击与掠夺就是明军人与生俱来的狼性,即使是纵横东南的6炳,也不可能训练出让部下看着满地的好东西而无动于衷的纪律。
达克林摇了摇头,回头看着自己身后一直在咽着口水,按捺着冲动的三百名亲卫,厉声道:“有什么好看的,总指挥大人一个人追下去了,这些东西只不过是天狼军不要的,追到前面,才会有更好的东西,快跟我走!”
达克林的三百骑迅地奔向了前方,只留下两千多名明军骑兵们还在这片丢满了甲胄与军器,方圆不过数里的地方你争我夺,抢着那些战利品。突然,一声沉闷的号角声,仿佛从地下响起。
还不等明军骑士们反应过来,黄沙之中一下子穿出了千余条长槊,几乎每具甲胄下,都刺出了一杆杆闪着寒光的槊头,那些明军骑士们为了抢夺盔甲,已经纷纷下马,这一下纷纷给刺中了胸腹部,锁叶铁甲完全挡不住天狼军锋利的军用长槊在近距离的攒刺,七八百人被当场搠了个透心凉,惨叫着纷纷倒下!
其他的近千名明军骑士们如梦初醒,一个还骑在马背上的军将,正是最初达克林提醒去收拾后军中的一人,高声叫道:“有埋伏,迅上马反击啊!”
他的话音未落,地上突然闪出一片闪亮的刀光,六七百柄锋利的刀剑,在地上舞出了一个个雪亮的圆环,纷纷向着还站立着的明军骑兵们的马腿或者是人腿砍去,幽云部队用的军械,都是极为精良和锋利的,久经战场的老兵对于这些武器的保养,更是让这些刀剑可以削铁如泥,即使是身穿重甲的士兵,也往往可以一刀破甲,更不用说这些脆弱的人腿和马腿了。
沙场之中阵阵人马的惨叫声与悲嘶声响成了一片,加上前面给长槊捅死的那七八百人,刚才还密密麻麻地站着近两千人的沙场上,已经是血流成河,还站着或者骑着马的明军骑兵们,已经不足五百了。
刚才喊话的那个骑将,他的座骑的前蹄给一道雪亮的刀光,顿时两蹄都被斩断,那马长嘶一声,向前把骑将生生地掀到了地上,这骑将落地之前正好顺手抄起了一把弯刀,落地之后狠狠地往着身下的沙子里一插,只听一声闷哼,刀柄没处,一股血泉涌出,显然是给他正好砍到了地里埋伏的敌人!
这名骑将睁大了眼睛,刚想哈哈大笑,一声弓弦响动,他还来不及回头,只觉得后脖子处一凉,前喉结处有什么东西象是突出,眼睛向下一看,却只见一根血淋淋的箭头从自己的脖子前方钻出,他的眼前一黑,身子就要向前栽去。
说时迟,那时快,从这人身前不到一尺处的沙子里,钻出了一个浑身是身的天狼军,他的身上没有披甲,只穿着单衣,左手已经齐肘而断,血正止不住地从他的断肘处向外流,他的手中拿着一把三尺长的厚背重剑,眼中凶光尽露,大吼一声,单手把重剑抡起一个大圈,狠狠地荡过明军骑将的脖子。
一颗人头从身子上飞起,直飞上几尺高的半空,而脖腔处的鲜血上喷,有如血泉,尸身却缓缓地倒下,那颗人头飞在空中,在这个世上看到的最后一幕景象,却是从这片沙场中的地里钻出上千名只着单衣的天狼军,或持弓弩,或握刀剑,向着已经一片混乱,各自为战的明军骑士们狠狠地砍杀与射击!
达克林带着三百多人已经跑出了三里之外,可是那些惨叫声仍然透过风声传进了他的耳朵里,他猛地一回头,却现了背后的那片沙场之中可怕的屠杀,惊得差点从马上摔了下来,周围的部下们看到他的举动,也纷纷向后看去,个个大惊失色,继而眼中喷出了熊熊的火焰!
紧跟着达克林的传令军校咬牙切齿地说道:“达副指挥,咱们杀回去吧,给兄弟们报仇啊!”
达克林的嘴唇在哆嗦着,他看到那些天狼军迅而准确的杀人手段,往往一刀或者一槊致命,绝无多余,两三人之间相互配合,或上下夹攻,或左右合击,人自为战的明军战士们虽有铁甲,但在精良的天狼军刀槊和弓箭攻击下,如同纸糊一般,完全抵挡不住,也就是这三百多人掉转马头,重新列阵的工夫,剩下的明军骑兵们已经全部给斩尽杀绝,而天狼军的损失不到一百。
还能活动的天狼军迅地就近套上了散落在地的盔甲,爬上还没有被砍断腿的战马,只用了短短几分钟时间,就有近千名天狼军骑兵持起长槊,开始列阵了!
达克林恨恨一挥马鞭:“太迟了,这些都是天狼军精锐的骑兵,只怕我们现在过去,也是给人家送人头的,快,快去救总指挥大人,天狼军有埋伏!”他说着再次掉转了马头,向着6炳追击的方向奔了过去,一群明军骑士们虽然心有不甘,也只能跟着达克林一起奔去。
血染的沙场之上,千余名天狼军骑兵已经全都骑上了战马,整好队形,这片不大的区域,因为近两千多名明军人的战死而变得血流成河,鲜血滴在滚烫的黄沙上,会给直接汽化一部分,即使是骑在马上的人,也能闻到这阵淡红色的血雾所传递的腥气,六七百名没抢到马的天狼军士兵们,则在沙场中找寻着还没有断气的明军人,给这些伤兵们补上一刀,送他们早早地往生。(未完待续。)
第一千五百五十六回 强弓硬弩
列在天狼军阵前的,正是天狼的头号手下钱广来,他自从摆开火牛阵冲开西门之后,就悄悄地率领着黑龙会的手下转移到了南门这里埋伏下来,凭着这些天以来跟着天狼演练到的战法,仍然在这里漂亮地打了一个伏击战。
站在一边的欧阳可看着满脸鲜血,得意洋洋的钱广来,说道:“癣大哥,敌军已经跑了,咱们要不要追过去?”
钱广来微微一笑,抹了抹脸上的血迹:“没这个必要了,前面天狼本人已经设下了埋伏,咱们这回来东南只是为了帮天狼报仇,回去后就要离开这军队的,没必要抢这战功,引起的注意,明白吗?”
陆炳一路狂奔,风儿在他的耳边呼啸,离着前面那些四散奔逃的天狼军士兵已经越来越近了,一些天狼军的步兵,穿着单衣,光着脚,开始向着两侧狂奔,只有那三十多辆马拉大车,还在这东南沿海里疾驰着。
陆炳的鼻子里甚至可以闻到顺风飘过来的那些前方天狼军身上的浓烈的汗臭味,可他现在的眼里,已经顾不上向两边散开的小兵们了,即使用脚指头也能想得明白,低等小兵用脚走路,高级将校骑马乘车,那些在这种时候还能抢到车子逃命的,一定是天狼军的高价值目标,杀一个能顶十个小兵,作为多年在东南沿海里战斗的锦衣卫,没有人比陆炳更明白这个道理了。
陆炳一时追得兴起,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一看左右,只剩下了四五百人,而身后两三里处,三百左右的骑兵在达克林的带领下拼命地跟着自己,其他人暂时看不到了。
陆炳咬了咬牙,都怪自己大意,追得太急,跟其他人失去了联系,不过现在也好,自己带着龙组护卫直冲那些大车,至于向两侧逃亡的那些天狼军步兵,就交给后续的部队来追杀了,想到这里,他扬起马鞭,狠狠地向自己座骑的屁股上抽了一家伙,吼道:“快,追上那些大车,把车上的人杀光,一个不留!”
那三十多辆大车冲上了一个沙丘的顶部,突然齐齐地停了下来,不再向前逃跑,而车上的那些士兵们,突然都跳下了战车,这回陆炳看得真真切切,这些只着单衣,甚至有些打着赤膊的家伙们手里,却都拿着强弓硬弩!
这一下让陆炳吃惊不小,本来看这些人一路亡命,把长槊,枪戟和甲胄全扔掉了,却没有想到他们居然还保留着弓弩,只是而且这两三百名天狼军士兵迅速地排成了三排,前排人持着强弩,蹲在地上,后两排的人则站在原地,拿着弓箭,弯弓搭箭,直指着本方的骑兵。
陆炳哈哈一笑,先是收住了马蹄,跑到最前面,一举手,后面的随行骑士们纷纷减速停下,离那些天狼军大约一里开外,不少人也开始还刀入鞘,摸起马鞍上的箭囊,顺手取下背着的大弓。
陆炳笑道:“勇士们,不用浪费时间和这些天狼军对射,他们离咱们不过三四百步的距离,最多放一两箭,冲上去踩也把他们踩死了,大家散开阵型,全速冲击,一个活口也不要留!”
听到这话后,明军骑士们纷纷又把弓箭挂回了自己的背上,随着左右两个队长的呼喝声,各一百名明军骑士向左右方奔驰,准备从侧后方包抄过去,而陆炳则是一挥手,身后的三百名骑兵,举着马刀,长槊和狼牙棒,发出阵阵刺耳的尖声嚎叫,向着三百步外的天狼军弓弩手就直冲了过去!
二百步距离,天狼军的弩手开始发射,七十名半蹲着的弩手,把四石的步兵弩举与自己的脸部齐平,两只眼睛死死地盯着弩机上的望山,每个人瞄准了一个明军骑兵,不慌不忙地扣下了扳机。
只听一阵凄厉的弩箭破空之声,四十多名明军骑兵应声而倒,这些天狼军的弩手,射术极为精准,完全是瞄着明军骑士的面门发射,两百步的距离,以强弩的速度,几乎是无可阻挡,一下子就倒下不少骑士,而无人的战马仍然在向着埋头奔驰着。
陆炳的脸色一变,他没有料到这些天狼军竟然可以如此镇定,战马冲到两百步的距离时仍然不闪不避,还能这样从容地击发,更没想到他们的射术如此精湛,专门对人的面门击发,只一个照面,自己的前排骑兵就少了近一半。
陆炳双目尽赤,吼道:“低下身子,伏鞍冲击!”
训练有素的明军骑士们纷纷玩起了蹬里藏身,一个个紧紧地贴在战马的侧面,把头都隐藏在战马的鬃毛里,从天狼军弩手这里看来,几乎是马上的人一下子消失不见,只剩下了二百多匹无主的战马正在奔驰!
天狼军的弩手中间传出一个号令:“五人一组,盯一匹马射,快!”
每相邻的五把强弩,全部指向了同一匹战马,最左边的战士一声令下,扣下了扳机,七十多枝弩箭以五支为一个单位,密集地钻向了十余匹战马,只听到声声马嘶,中箭的战马纷纷扑地,或者是被射中了面门与眼睛,狂跳不已,不仅把藏身于马上的战士生生掀得掉到了地上,还往往冲撞了侧面或者后方的战马,地上滚了一地。
第三声扳机击发的声音响起,松散的马队冲锋离这些弓弩手已经不到百步距离了,三连发的步兵弩打出了最后一轮弩矢,又是十余匹战马悲嘶着倒地,正面还向着天狼军冲击的明军骑兵,已经不足二百骑了。
陆炳几乎已经要把钢牙咬碎,他第一次见到如此训练精良的神弩手,自己的这五百亲卫,乃是锦衣卫中的射雕手,个个骑术精湛,弓法卓绝,可没想到还没近敌人的身,就报销了一百多人,这让他心中无比地肉疼,这会儿也顾不得什么了,一下子直起了身子,狂吼道:“踩死他们,踩死他们!”(未完待续。)
第一千五百五十七回 生擒陆炳
前排的七十多名天狼军弩手开始向后退,后两排的一百多名弓箭手纷纷上前,每个人都摆开了平射的姿势,箭弦粘着羽箭的尾部,粘在自己的半侧脸上,一只眼睛眯成了一条细缝,而另一只眼睛则圆睁着,死死地盯着自己的目标!
明军骑兵们离弓箭手已经不到八十步了,那一张张被汗水所浸,狰狞的脸上,肌肉都在扭曲着,就连每个人脸上的刀痕和五官,都被天狼军的弓箭手们看得清清楚楚,队正的命令迅速地下达:“射!”
百余枝弓箭呼啸而出,如飞蝗般地直取明军骑士们,又是二十余人连人带马地倒地,剩下的一百五六十骑的速度已经加到最快,眼看又冲出去了二十多步,离天狼军弓箭手们,已经不到五十步了!
后排的天狼军箭手们跨步上前,又是一阵弓箭射出,七八个明军骑士被重箭穿透了铁甲,生生地从狂奔的骏马上向后飞去,可是所有剩下的明军骑兵们已经全部直起了身,放平了手中的长槊,血贯瞳仁,誓要将三十步外的这些天狼军生生地撞倒,撕碎,再踩成一滩滩的血泥,以泄心头之恨!
天狼军的弓弩手们突然全都扔掉了自己手中的大弓和强弩,齐齐地发了声喊,蹲下了身子,在地上摸到了什么,猛地一拉!
明军骑兵们的面前,突然立起了一道道的钉板!这些早已经埋在沙中的伏击利器,另一端的机扣完全掌握在这些天狼军弩手们的手中,只用力一拉,几十道钉板便纷纷从地上竖起,狠狠地砸中了突在最前面的四十多名明军骑兵!
事发突然,这些明军骑士们连向一边跳开的空间也没有,直直地撞上了这些钉板,一些人手中夹着长槊,给生生地从马上向后顶出,倒飞出去十几步,一个屁股向后平沙落雁式,重重地摔在了沙地里,而更多的人运气不好,直接就连人带马地撞到钉板上,连惨叫声都来不及发出,顿时就成了挂在钉板上的人串,死状血肉模糊,面部给几十上百枝铁钉生生钻入,打得那叫一个千疮百孔,惨不忍睹!
前排的四五十名骑兵就这样报销了,后面的骑兵们因为全速冲击,也收不住脚,虽然急勒马缰,但还是冲撞了上去,只是有前面人的尸体做个缓冲,只是撞下马来,还不至于送了命。
拖在后面的陆炳双目血红,一声长吼,马靴上的马刺重重地刺进自己坐骑的腹部,这匹神骏非常的汗血宝马一声悲嘶,四蹄腾空而起,竟然生生地从这些四五尺高的钉板上飞了过去,直冲到对面的天狼军面前不到十步的地方。
十余个身后敏捷的亲卫骑兵也如法炮制,从钉板上空腾空跃过,跟陆炳一起,他们挥舞着马刀和狼牙棒,恶狠狠地向着十步开外的天狼军们冲杀过去。
一阵密集的鼓响,四下里杀声四起,陆炳的心猛地一沉,却只见天狼军的弓箭手们的后方,沙丘的顶端,突然出现了几百名甲骑俱装的骑士,个个盔明甲亮,脸上戴着恶鬼面当,举着长槊与大斧,潮水般地向着自己这里涌来,当先的一人,身高近八尺,腰围比起常人要粗了一圈,手拿一部看起来至少有五石,由两股极粗兽筋绞缠在一起,纯铁胎的大弓,两眼中闪着冷电般的光芒,弯弓搭箭,大喝一声,一支长杆狼牙箭去若流星,直冲着陆炳的面门而来。
陆炳的反应极快,也顾不得再追杀面前的天狼军,飞速地一低头,身子向下一弯,却只听着头顶“叮”地一声,自己的头上一凉,那顶纯银打造的头盔一下子不翼而飞。
陆炳回头一看,身后紧跟着自己,打着飞龙大旗的那名小校,却已经被射了个透心凉,胸前顶着自己的那枚银头盔,而左手却是紧紧地抓着银头盔后的箭杆,看着自己的眼神里充满了不信,仰天喷出一口血箭,身子一歪,连人带大旗地就倒栽下了战马,气绝而亡,死时的双眼圆睁,似是还没弄明白为什么这箭能穿透银头盔,再穿透自己正面的胸甲和整个身体,再从背面的铁甲处打个洞钻出来!
正当陆炳惊魂未定的时候,对面那名勇将已经冲到了自己的身前,陆炳本能地举起弯刀想要抵抗,却是迎面只看到一只圆头巨锤砸来,跟自己手中的钢刀一碰,虎口一下子就暴裂,整个右臂的骨头都象是要被震碎了,陆炳“哎哟”一声,已经断成两截的钢刀一下子脱了手。
来将如一阵风似地掠过了陆炳,轻舒猿臂,陆炳只觉得腰上一紧,整个人被一阵巨力拉起,一下子飞离了自己的马背,他感觉就象在飞,一阵天旋地转之后,这才发现 自己眼里看的竟然是太阳,而自己整个人,居然被那名勇将单手生生地举过了头顶,这份力量,实在是匪夷所思般地恐怖!
那名勇将的眼中红光一闪,用力一震,陆炳这连人带甲二百多斤的身体,就象是捆稻草似的,轻飘飘地就给从空中扔了出去,勇将这一下手里用了巧劲,卸去了陆炳不少下落的劲道,可饶是如此,他仍然是脸部着地,直接在沙地里摔了个狗啃泥。
滚烫的沙子从陆炳的嘴里灌进去,几乎要把他的舌头给烫烂,陆炳惨叫一声,正想吃力地翻个身,却被一涌而上的天狼军弓箭手们抓住手脚,五花大绑起来。
一旁的十几名明军骑兵一看主将落马,纷纷胆寒,想要调转马头逃命,哪走得掉,被从弓箭手们两侧冲出的天狼军骑士们箭无虚发,纷纷射倒在地,转眼间,战场上的一切就变得平静了下来。
勇将停下了自己的战马,拉起脸上的面当,露出一张英气逼人,两颊和下颔生出不少虬髯的脸,可不正是天狼?他看着满脸是血,披头散发的陆炳,冷冷地说道:“陆炳,天狼在此恭候多时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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