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回 玫瑰的初--夜
天狼的眼中又现出一丝邪恶:“这个英雄门的地图嘛,早已经在我心中,闲着没事的时候,他们的总舵我也去过几次了,就连展慕白关在哪里,我也一清二楚。”
杨琼花先是面露喜色,一下子抬起了头,正撞上天狼那充满着**的双眼,心中一惊,马上意识到眼前这个家伙不会这么白白地便宜自己,她尽量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问道:“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大男人别婆婆妈妈的老想引人上钩。”
天狼“嘿嘿”一笑:“这条件嘛,很简单,你现在就陪我睡觉。明天一早,我就去救你的如意郎君。”
这一次倒是早在杨琼花的意料之中,她这回已经没有了拒绝的勇气,压抑着胸中熊熊燃烧着的怒火,杨琼花的声音中不带任何的感情:“天狼,我可以答应你,但是你得起誓,一定要救回展师兄,不然。”
“不然你做鬼也不会放过我是吗?女人翻来覆去就是这几句,一点新意也没有!我天狼从不发誓,发了也不会遵守,天地待我不仁,我何必敬畏天地?我这双手早已经沾满了鲜血,要是老天真开眼早就打个雷把我劈了,我就是今天不遵守这誓言,你又能拿我如何?”
天狼的眼中痞气十足,让杨琼花看了恶心得说不出话。
“而且你最清楚不过,我若想用强,你现在已经**了,也就是我今天心情好,想在挪窝之前跟女人做趟交易罢了。”
“这几年来我还没有接过女人的委托,今天你自己送上门来,陪你玩玩而已。不过我天狼答应了你的事,自然会全力做,结果是否能让你满意,我可不能保证。如果你不愿意交易,现在可以走。”
杨琼花咬了咬牙,说道:“好,我信你!”说完她目光平视前方,越过天狼时看都不看他一眼,径自上了二楼。
天狼跟在杨琼花的身后,对她说道:“左首第二间。”
杨琼花推开了那扇木门,“吱呀”一声,一股霉味扑鼻而来,她一向爱干净,这股子异味让她秀眉微蹙,厌恶地用手在鼻子前扇了扇,但还是走了进去。
身后的天狼打起火折子,点亮了墙边的烛台,杨琼花发现这个房间里没有任何别的摆设,连窗洞也没有,只有一张土床,床上盖着一席脏兮兮的羊毛毯子,也不知多久没有洗过了。
天狼高大的身躯从杨琼花身边走过,肩头正好和杨琼花的柳眉齐平,他侧过身,指了指那张毯子,说道:“躺上去。”
杨琼花的灵魂仿佛已经从躯壳中飞出了,眼下的她只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不知不觉间,两行清泪再次从她的眼角流下,而她的眼前,这会儿满是展慕白那张英俊的脸庞。“对不起,展师兄。琼花今生只能负你了。”一个声音在杨琼花的心底里反复地作响。
天狼“嘿嘿”一笑,吹灭了那个烛台,随着门被关上,屋外最后一点光亮也消散不见,杨琼花象死人一样地平躺着,等待着屈辱的降临,就在一刹那间,她居然还想到了这地方这么脏,会不会让自己得上些什么女人病?
一阵恶臭传来,钻进了杨琼花的鼻子,这味道她不常闻到,但能分辨出这一定是男人脱了鞋子以后的那种味道,这一下恶心得她几乎要吐。
她有点后悔起刚才为什么不让这该死的天狼洗个澡,这家伙身上的味道也应该和那些臭哄哄的野兽没有二样,跟永远身上有着淡淡脂粉气的展师兄相比,实在是天上地下。
预想中的那只大手始终没有碰到自己,杨琼花在黑暗中躺了不知道有多久,突然有些奇怪起来。身边这个男人身上浓重的汗味,酒味和脚味一阵阵袭来,可是他就一直这么静静地躺着,什么事也没做,连呼吸好象都停止了似的。
杨琼花有些弄不清楚天狼想做什么了,她情不自禁地扭头看了天狼一眼。她的视力很好,在黑暗中也能看得清清楚楚,现在的天狼,两手枕着后脑勺,脸上仍然盖着蒙面的黑布,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仿佛夜空中的星星,一动不动地盯着房顶,似乎那上面有什么东西。
杨琼花又这样等了半个多时辰,终于受不了这种可怕的寂寞,她现在明白了那些死囚的心理状态,最难捱的反而不是上刑场时的当头一刀,而是在死囚牢里,面对一个可怕命运时的坐卧不宁。
杨琼花忍不住开口问道:“天狼,你在做什么,你不是说,不是说……”
天狼的眼珠子动也不动一下,声音如同天山上的寒冰一样透着彻骨的严寒:“别来烦我,想事儿呢!”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杨琼花的心里却越来越犯起了嘀咕,这天狼就这样躺在自己的身边,过了两个时辰都不止了。
她记得自己进这客栈时是酉时,和天狼打斗加对话差不多用了一个时辰,进这房间大概是戌时,而现在应该至少是子时了,还有三个时辰,天应该就会放亮,而天狼这段时间里甚至都没看自己一眼,他究竟想要做什么呢?
杨琼花在这段时间里无数次想再次扭过脑袋,去看看身边的这个男人在做什么,可是每次一有这个念头,她都会在心里大声地提醒自己:身边的这个男人可是个淫-贼、一个趁人之危的人渣,身为名满江湖的侠女,怎么能和这样的无耻之徒多罗嗦呢?
一直到了现在,女人与生俱来的好奇心终于战胜了她的矜持,她忍不住歪过了头,却看到天狼的眼睛已经闭起,鼻息绵长而均匀,似是已经睡去。
杨琼花第一次仔细地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宽阔的额头,墨染般的剑眉,高高的鼻梁,虽然身上的味道让她无法忍受,但杨琼花的心里突然产生了一种异样的感觉:这才是真正的江湖男儿。
杨琼花的手不受控制地伸向了天狼脸上的黑巾,她有些好奇,在这张黑巾下,会是一张怎么样的脸。
第十三回 美人在侧
就在杨琼花的素手快要触及到天狼面巾的一刹那,天狼的双眼突然睁开,眼中寒芒四射,扭头向杨琼花望了过来:“你想做什么?”
杨琼花一下子吓得转过了身,脸热得发烫,这让她突然想到了小时候跑到厨房里偷东西吃被师父发现的糗事:“没,没什么,我只是,我只是……”
天狼的语气中又带了一丝邪气:“你想要看清楚我这张脸,马上要夺你贞--操的男人当然要一辈子记住,对不对?”
杨琼花心头火起,转羞为怒,转头指着天狼怒骂道:“不要脸的淫徒,你,你去死吧!”
天狼嘿嘿一笑,深邃的眼中光芒闪闪:“要是我真的死了,你会伤心难过吗?”
杨琼花这下羞得满脸通红,转过了头,背对着天狼,声音中透出一股愤怒:“你这无耻的淫徒,我恨不得这辈子从来没见过你,又怎么可能伤心难过?!你若是死了,我高兴还来不及呢,但你死之前,必须要把我展师兄给救回来,然后才许死。”
天狼突然感叹了一声:“女人真可怕,远之则怨,近之则不孙。”他说完后闭上了双眼,如同老僧入定,再也没有一点声息。
一阵响亮的鼾声袭来,天狼竟然打起了呼噜,这声音响得就象半空中打了一个雷,杨琼花自打娘胎里出来就没听过这么响的鼾声,这点比起他那双散发着恶臭的双脚,更加让人无法忍受。
杨琼花只好坐起身,默运冰心诀,让自己进入空灵状态,很快,她就物我两忘,感官也完全封闭起来了。
两个周天的气运完,睁开眼,杨琼花突然发现房间里已经点上了灯烛,天狼仍然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头枕着自己叠在脑后的双手,一动不动的盯着房梁。
杨琼花的第一反应是摸了摸自己的衣衫,一切如故,而自己在上床时刻意打的一个死结还在,看来这个天狼并没有趁自己运功时轻薄自己,杨琼花松了一口气,突然觉得身边的这个男人没这么讨厌了。
她看向天狼,没好气地叫了一声:“喂,你什么意思啊?”
天狼的眼珠子转都不转一下,语气中透着刺骨的严寒:“昨天晚上我计划着今天的行动方案,想出了十四五个,都不是绝对有把握的,想着想着就睡过去了,就这么简单。”
他突然坐起了身,扭头看着杨琼花,眼神中带了一分笑意:“你现在是不是很高兴,躲过了一劫?”
杨琼花一下子粉面发烫,虽然被天狼说中了心事,但是女子的娇羞仍然让她一下子无所适从,她低下了头,声音低低的,带了一分感激:“天狼,看来你还是个君子,是我误会你了,你现在想到救人的方案了吗?我跟你一起去。”
天狼哈哈一笑:“就你这功夫和沉不住气的性子,去了也只会拖我后腿,老实在这里呆着吧。而且我想了一晚上,头都炸了,到现在也没想出个好的方案来。”
杨琼花一下子心中大急,连忙抬起了头,说道:“那继续想呀,天亮了,我可以去给你做饭。”
天狼似笑非笑的看着杨琼花:“你这会儿不说救人如救火了?看来你跟展慕白的感情也没这么深嘛!还是说,跟我天狼一起睡了一晚上,移情别恋了?”
杨琼花的心头一阵火起,狠狠地向着床下啐了一口:“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天狼的眼神突然变得凌厉起来,说话的声音也一下子恢复了平时的冷酷:“杨女侠,昨天是你运气好,我天狼说话算话,你陪我睡了一晚上,我现在就会去救展慕白。只是你可别忘了,你还欠我一晚上,等我救回姓展的,一定会找你索要,我的记性一向很好,到时候我也不用想得睡过头了。”
天狼说完后,在杨琼花那怒火万丈的眼神注视下,跳下床来,自顾自地穿上了靴子,看也不看杨琼花一眼,径直走到了门口。
伸手一拉门,天狼高大的身形挡住了从外面透过来的光线,而他的话则清楚地传进杨琼花的耳朵里:“杨女侠,你在这里等十天,十天之后的这个时辰,如果我还没回来,你就走吧。”
带上门的时候,天狼长舒了一口气,他的脑袋因为昨天思考过度而有些发胀,但心中却暗思:我会告诉你,你和你的展师兄现在也成了我计划中的一枚棋子吗?你的心里只有你的师兄,而我要的,可比这大得多。
八天之后,塞北大漠,居延海,这里是一处沙漠中的绿洲,来往的商队多了,形成了一座游牧风格的大型市集,没有城廓,只有几千帐的帐蓬,每个帐蓬前都摆了大大小小的交易摊,上面摆着琳琅满目的商品。
虽说现在大明和蒙古处于半战争状态,官方贸易被中止,但是通过走私过来的商品仍然到处可见,在两个最大的摊子上,甚至可以看到前几天天狼走私时的那种绣着金线的顶级丝绸。
天狼换了一身蒙古人的打扮,皮帽布袍,脸上带了副人皮面具,易容术是他多年前在黄山三清观学到的一门手艺,这么多年下来,无数次的深入龙潭虎穴,这门手艺在他手上早已经炉火纯青,并不象一般面具人那样脸上毫无生气,甚至能随着面具后的那张脸作出喜怒哀乐的各种表情。
已经第八天了,居延海中的英雄门总舵,天狼已经去了好几次,虽然一直没有暴露,但是展慕白被关押之处不仅看守严密,而且每天都会被换两处关押,所以天狼一直没有机会下手,眼看时日无多,他开始盘算起最后的一招应变计划。
英雄门总舵的那两扇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上次见过的那个黄宗伟一袭紫衣,面带怒容,带着二十多名手下走了出来,这些人里有鞑子也有汉人,甚至还有两个光头和尚和一个牛鼻子道士。
这些人的衣服制式相当,而颜色却是有所差异,黑衣黄宗伟外,和尚和道士等五六人着黑衣,后面的十余人穿蓝衣,最后两名梳着辫发的鞑子则穿着灰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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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回 杀人劫货
天狼冷冷地看着这些人走出了英雄门的总舵,一边有气无力地叫卖着面前摊上的几样铜器,一边在心里飞快地过了一遍英雄门的情况。
英雄门乃是由蒙古鞑靼部的大将赫连霸所建,想通过武林争霸向中原一带渗透蒙古的势力。
七年前剽悍的蒙古骑兵曾经打破大同关,直入北京城郊,却因为没有得到中原汉人,尤其是武林人士的接应,最终功亏一篑,只能在北京城外烧杀抢掠一番后退回大漠。
从此以后,鞑靼大汗俺答便命属下大将,同时也是塞北第一高手赫连霸组建了这个英雄门,号称重金结纳天下英雄,这几年下来,中原正邪各派的不少高手都纷纷加入英雄门。
就在今年年初,英雄门在全真岩一战中大破华山派,不仅华山派四大弟子于此役中悉数毙命,就连掌门展慕白也被英雄门所擒。
黄宗伟的眼神如鹰隼一般,从门口的一众摊贩间扫过,最后落在了天狼的身上,突然停了下来,他的脸色一沉,径自向着天狼走来。
天狼今天用了缩骨之术,身形变得很干瘦,是典型的塞外牧民,他开始没有抬头,直到看到黄宗伟的两只脚停在了自己面前,这才仰起了脖子,黑乎乎的脸上绽放出一阵笑容,咧嘴一笑,两颗黄澄澄的板牙露了出来:“大爷,想买些什么?”
黄宗伟仔细地看了看眼前的这个小贩,他的眼神浑浊,目光散乱,四肢虽然还算有力,但体内却不象有任何内息,而两只盘在一起的腿微微向内圈,一看就是常年骑马才导致腿部变形,不管怎么看,都是这草原上再普通不过的牧民。
可是黄宗伟相信自己的直觉,刚才自己眼神扫过时,眼前的这个人眸子里的神光一闪而没,分明是个极强的高手,而现在坐在黄宗伟面前的却是如此不起眼的一个牧民小贩。
黄宗伟心中冷笑,手里暗自运起五成劲,瞬间击出,这乃是大漠英雄门里的骑卷天下潜劲,黄宗伟位列英雄门的圣火左使,如果来人真的身无武功,这一下就足以让他骨断筋折。
黄宗伟的手按上了天狼的肩头,可是天狼仍然没有一点提气的意思,笑嘻嘻地看着自己:“大爷,小的卖个铜器不容易,您老行行好吧。”
黄宗伟眉头一皱,潜劲由肩井穴进入天狼的体内,瞬间便行遍了天狼周身的经脉和穴道,奇经八脉和小周天的八条经脉全部脉息深沉,而各种穴道更是象堵上了一层隔膜,完全没有打通。
天狼体内被突然进入的真气刺激得如水深火热一般,一会儿哈哈大笑,一会儿痛哭流涕,而身体却象抽风一样抖个不停,一边抖动着一边嚎叫:“大爷,啊啊,你饶了小的,小的,小的再也不敢,再也不敢在这里摆摊了,求你,求你……”
天狼嚎到这里时,一张嘴,“哇”地一口鲜血喷出,竟自晕了过去。
黄宗伟收了手,眼神中充满了诧异,若是有一点武功在身的人,在他这种真气贯体,搜经冲穴的酷刑折磨下,不可能毫无反应的,他叹了口气,向着摊上丢下了一锭足有十两的银子,转身大踏步离去。
那个一脸奸邪的牛鼻子道士涎着脸迎了上来:“黄左使,这等小人物,杀了也就杀了,何必在他身上浪费钱财?”
黄宗伟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这里是居延海,也是总舵所在地,这人的小命当然无足轻重,可是英雄门,乃至大汗的名声可不能坏在这里。”
黄宗伟转向了最后面的两名身穿灰色低阶弟子服的辫发鞑子:“哈不里,脱儿哈,把这人拖走,别扔在英雄门门口,影响不好。”
那两名弟子面露喜色,眼睛盯着那锭大银,原来无精打彩的眼睛里登时放出了光,对着黄宗伟行了个礼,便上前一左一右地架起昏死过去的天狼,朝着镇外走去,而那名年长一点,被叫做哈不里的顺手把那锭银子塞进了怀里。
天狼在刚才用上了闭关封穴,强行关闭了身上的所有穴道,而以他的身手,内息更是早已经收发自如,黄宗伟的那种搜经冲穴之术就象自己年幼刚学武时强行打通穴道那样难受,可是对于经历坎坷,无数次死里逃生的天狼来说,实在算不了什么,跟自己屡次的走火入魔相比,更是不值一提。
这会儿的天狼,用上了龟息法,连心脏也在内息的控制下只是微微地跳动,他的内息极弱,这两个低阶弟子是完全感受不到的。而他的脑子里却飞快地想着接下来的步骤,从故意流露给黄宗伟一个眼神开始,一切尽在计划之中。
两个弟子已经走到了居延海外五里处的一片荒野中,他们把天狼往地上重重地一扔,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擦起额头的汗水来。
脱儿哈是个贼眉鼠眼的中年汉子,对着哈不里嬉皮笑脸地说道:“老哈,那锭银子你可不能独吞啊,这死鬼可是我们俩一起抬的,银子也应该一起分才是。”
满脸麻子的哈不里嘿嘿一笑:“老脱,咱们兄弟这么多年了,你见过哈哥吃独食的吗?只是这银子不是给我们两个,尊使是丢在这死鬼摊上的,要是这死鬼还没死,回过头找尊使要钱,那咱兄弟可就倒霉了。”
脱儿哈不屑地歪了歪嘴:“老哈,你也不是不知道,尊使那样做无非是在居延海里做做样子罢了,你当尊使那银子是给这人的呀?你看这人现在连死活都不知,要银子又有啥用?他怕是连尊使给过他这银子都不知道。”
哈不里摇了摇头:“只要这人有一口气在,这银子就是他的,不然尊使如果责问起来,你也知道他的手段。我看我们还是把银子留下,走了的好。”哈不里说着从怀中摸出了那银子,准备往天狼的怀里塞去。
脱儿哈一下子蹦了起来,一双小眼睛睁得大大的:“老哈,你傻了吗?这银子足有十两,够我们半年的薪俸了,尊使只说了把这人拖走,又没说是死是活,更没说要把这银子给他!我们现在在这里结果了他,到时候把人往沙子里一埋,不就结了?”
第十五回 灌你一颗毒丸
哈不里也站了起来,他看了一眼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天狼,摇了摇头:“不好不好,我们以前是军人,现在也是武人,对这些平民下杀手,有违我哈不里的做人原则。老脱,听哥的,这种昧良心的钱,别拿,还是丢下钱走了的好。”
脱儿哈心中暗道奇怪,这哈不里平时一向自私贪婪,心狠手辣,今天却象是转了性,该不会是想一会儿支开自己后再回来独吞这钱吧。于是他眼珠子一转,脸上堆了笑:“那就依你,把银子放在这人怀里,然后我们回去复命。”
哈不里笑道:“这才是我的好兄弟。”他弯下腰,把天狼翻了过来,让他仰面朝天,顺手把银子放手上掂了掂,再塞进天狼的怀里。脱儿哈冷眼旁观,看得清清楚楚,心说你小子果然是想回来独吞。
哈不里站起身,和脱儿哈一起并肩向回走,脱儿哈突然说道:“老哈,你说要是这人就躺在这里,活不过来了,那尸体给野狼秃鹰吃了,十两银子不是可惜了?”
哈不里微微一愣,笑道:“那可不关我们兄弟的事,我们只是奉命行事罢了。老脱,你可别再打杀人越货的主意啦。”
脱儿哈的眼中阴狠的实情一闪而过:“老哈,我想了想,还是做了这人,只要他一死,也就不用担心他会向尊使报信。”
哈不里脸色一变,正要开口反驳,却听到后面一个冷冷的声音顺着风飘了过来:“好狠的心!”
哈不里和脱儿哈不约而同地一回身,却见刚才地上的那个小贩气定神闲地站在两人身后,嘴角边的血迹已经凝固,而冷冷的眼神如利剑一样地直刺自己。
两人心中大惊,一下子抽出了腰间的弯刀,摆开架式。脱儿哈厉声喝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天狼的眼中突然闪过一丝杀意,身形一动,哈不里只觉眼前一花,手中感觉一轻,再一低头却发现那把弯刀已经无影无踪,而耳边突然传来一阵劲风吹过的声音,转头一看,脱儿哈的脖子上已经开了一道深有寸余的血槽,鲜血直接向外飚出,喷射的声音就象风吹过树叶一样。
哈不里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怔怔地看着脱儿哈徒劳地伸手向着自己的脖子虚抓了两下,然后仰天栽倒,双眼圆睁,身子一挺,直接断了气,只剩下汩汩的鲜血还象泉水一样向上涌。
哈不里本能地冒出一句:“好快的刀!”他知道只有快到极致的刀法,才能在人身上留出这样的伤口。
天狼的左右手拎着两把弯刀,右手的一把刀尖上凝着一颗血珠子,他的声音透出一丝威严,脸上没带任何表情:“哈不里,你还算个好人,所以死的是他不是你。”
话音未落,天狼的手上一运劲,右手那把精钢打造的弯刀一下子变得笔直,看起来变成一把长剑。
哈不里知道来人的武功比自己高了太多,冷汗涔涔地顺着鬓角向下流,他稳了稳心神,沉声问道:“你是什么人,究竟想做什么?”
哈不里的嘴还没闭上,眼前又是一花,下颌一紧,嘴里象是被人塞了什么东西,喉结被人一点,这东西直接就灌进了肚子里。
天狼依然在原地抱臂而立,好象从来没动过。他看着正趴在地上想要极力把要那东西呕吐出来的哈不里,语气中带了一丝戏谑:“不用白费劲了,这是我特制的九毒洗肠丸,三天之后,毒发之时,你就会肠穿肚烂,死得惨不忍睹。”
哈不里从地上抬起了头,他只觉自己嘴里一阵酸臭泛苦,却是什么也吐不出来,嘴角边挂着长长的涎水,他吼道:“士可杀不可辱,你有什么招数,都冲着我来好了,老子要是眉头皱一下,不算好汉!”
天狼哈哈一笑:“我可不要杀你,留着你这条命还有用呢。”
哈不里奇道:“你想干什么?我哈不里可是铁骨铮铮的男儿,才不会受你胁迫。”
天狼收住了笑声,指了指哈不里脚边的脱儿哈尸体:“你先看看你同伴再说话。”
哈不里循声看去,这一下吓得浑身汗毛直竖,就这一眨眼的功夫,脱不花的尸体已经烂成了一具白骨,连衣服也被化成了片片碎缕,而白骨之上则泛着绿光,可见其毒性之强。
天狼把哈不里的表情看在眼里,冷笑道:“看到了没有,这就是你刚才吞下去的毒药,只不过那是慢性发作,你要是不听我的话,那三天后你的结果就是和这脱儿哈一样,而且到时候这些蛊虫破卵而出,钻心入脑,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饶是哈不里一直自认是条硬汉,听到这可怕的言语,再看看脱不哈那副骨头发绿的惨状,脸都变了颜色,而身子也微微地发起抖来。
天狼一看他这副情形,知道他心里已经害怕,于是话锋一转,语气也变得柔和起来:“你若是不想死,只需要帮我做件小事就可以。”
哈不里浑身一震,咬牙切齿地说道:“休想,我死也不会做背叛英雄门的事!”
天狼笑了笑:“哈不里,就你这功夫,加入英雄门也不过是混口饭吃,何必赔上自己的一条命?事成之后,我不仅会解了你的毒,还会给你重重的赏赐。”
哈不里心念一转,嘴角边不由浮出一丝笑意,象是动了心,他抬起头,对着天狼作出一副贪婪的模样:“此话当真?我的老婆孩子可全在这大漠,我要是叛了英雄门也就是叛了大汗,他们怎么办?”
天狼的表情一下子又变得冷漠起来:“你还是先操心一下自己吧,如果事成之后,我给你一大笔钱,再带你回中原,你什么样的美女找不到?呆在这塞外荒凉之地又有什么好?”
哈不里心中暗骂:果然是南蛮子!但他脸上却作出一副惊喜的模样,咬了咬牙,象是下定了决心:“好吧,我答应帮你,你要我做什么?”
天狼笑了笑:“很简单,我跟你一起回英雄门。你带我到地牢附近就行了。”
第十六回 潜入英雄门
哈不里的心一沉:“你是来劫狱的?”
天狼点了点头:“受人所托嘛,也不瞒你,那个华山派的展慕白现在就在你们英雄门的大牢之中,我这次来就是救他的。如果没有必要的话,我也不想出手伤人。”
他看了一眼脱儿哈的骨头,冷笑一声:“可是这厮心肠歹毒,想要取我性命,我就不能放过他了。我这人不记仇,有仇当场就报,谁要我死我先弄死他。”
哈不里定了定神,说道:“可是你又不是脱儿哈,我就是想带你回去,也是不可能骗过其他守卫的。”
天狼摇了摇头:“这有何难,有一种本事叫易容,现在就叫你见识一下。”
天狼说着从怀中摸出了一块人皮面具,又拿出几块软泥,一支画笔,转过身来,背对着哈不里,一番动作。
很快,当天狼再次转过身时,一个跟刚才的脱儿哈几乎一模一样的人就在哈不里眼前出现,连身形也一下子变得跟脱儿哈相当,若不是亲眼所见,哈不里绝难相信世上竟然有如此高明的易容术。
易容成了脱儿哈的天狼对着哈不里道:“这下总行了吧。”
他说话间把外面穿的袍子一脱,赫然里面穿着一身英雄门低阶弟子的衣服,跟哈不里身上分毫不差。
哈不里定了定神,挤出了一丝笑容:“阁下好本事,你真的只要救人?”
天狼嘿嘿一笑,但戴着脱儿哈的面具上却是毫无表情,这也是他刻意为之,因为他不想让人看出自己刚才脸上就戴了面具,一般的易容术即使能做到改头换面,也很难做出表情。
天狼说道:“拿钱办事罢了,我不想再说一遍。现在,麻烦你带我去英雄门,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半个时辰后,天狼和哈不里来到了英雄门总坛之外,门口还是和一个时辰前一样,四名紫衣蒙面弟子站在门外,眼神冷峻,一言不发。
哈不里向天狼使了个眼色,两人向着门内走去,为首的紫衣大汉伸手拦住二人去路:“口令!”
哈不里行了个礼,恭声道:“英雄无敌!”
紫衣大汉的眼神中闪过一道不易察觉的神色,继而笑着点了点头:“义烈千秋!”说完退后一步,给二人让出了一条入内的通道。
入得大门后,哈不里低声对天狼说道:“跟紧我,别东张西望,帮里有规矩,乱看乱问的当场格毙!”
天狼低声回道:“带我去关展慕白的地方就行了,我们俩的身份能去吗?”
哈不里边走边小说声道:“算你运气,今天本来也正好轮到我们两个到地牢值守,记住,别张嘴,一切等我说话。”
天狼冷冷地说道:“你只要记着自己肚子里有什么东西就可以了。”
哈不里的身形顿了一下,马上又继续前行,天狼冷峻的眼神盯着他的后背,一言不发。
英雄门的总坛并不大,这点从那个更象军营栅门的入口大门就可以看出,两人穿过一片空旷的练武场,又经过了一批打造着武器和防具的铁匠铺,就到了一排低矮的建筑群,这些建筑的高度只有总坛里那些帐蓬的一半左右,完全由黄土夯筑而成,阴森森地透着股诡异,不用说就是这英雄门的地牢。
哈不里来到了地牢门口,两个守门的灰衣大汉两眼顿时放出了光,左边的一个三十多岁,两只眼睛大小不一,高颧骨的蒙古汉子没好气地冲着哈不里说道:“老哈,你平时交接班从不误时,今天怎么迟了这么久?害兄弟们在这里多等了一个时辰,都误了喝酒赌钱啦!”
哈不里的脸上赔着笑:“阿里黑兄弟,今天真是对不住啦,黄左使下令让我们出去办了个事,我们这也是刚回来。”
阿里黑歪了歪嘴,没有回话,却扫了一眼哈不里身后的天狼,脸色微微一变:“老脱,你今天是怎么了,板着个脸,也不说话,平时一向都是你话最多,今天反而是老哈一直在开口,难不成是你赌钱赌输了?”
天狼心思一动,鼻子里重重地“哼”了一声,头歪向一边,看也不看那阿里黑一眼。
哈不里叹了口气,把阿里黑拉到一旁,小声地说道:“别提啦,刚在顺溜赌馆里输掉足足五两银子,要不是我硬拉着他走,估计他连家里老婆都能输掉了。不瞒兄弟,今天他来得晚也就是这原因,多多包涵下啦。”
阿里黑狠狠地向着地上“呸”了一口:“他奶奶的,老子就知道是这原因,老哈,以后这什么出外办事的借口别跟兄弟扯了,太假!不过还好老哈你提醒了我,他娘的,看来今天不能去赌馆,还是改去妓帐里乐呵乐呵好了。”
阿里黑说完后,把腰间的一大串铁钥匙往哈不里手上一塞,然后冲着一旁的同伴招了招手,看也不看天狼一眼,直接扬长而去,只留下天狼和哈不里二人还在原地。
天狼等二人走远后,低声对哈不里说道:“展慕白给关在哪里?现在带我进去!”
哈不里急忙摆了摆手,警惕地看了一眼四周,说道:“你也不用脑子想想,我们是两个身份最低的弟子,在这里就是看门的,里面可是牢房重地,哪轮得到我们进去乱跑?”
天狼冷冷的目光透过毫无表情的人皮面具,在哈不里的脸上扫来扫去:“那你说怎么办?我要是进不了这地牢,又怎么救人?”
哈不里低声道:“你听我的,一会儿有进牢里送饭的机会,到时候你跟我走就行了,展慕白每天都会被转移到不同的囚室,你今天要是运气好也许就能碰到。”
天狼“嗯”了一声,双眼的寒光直射哈不里的一对招子:“别怪我没警告你,不要试图和我玩花样,我的手段你是知道的,好好合作的话,会有你好处,我也不会伤人。不然的话以你们这地牢的守卫,想困住我只怕也不容易。”
哈不里咬了咬牙:“我已经到了这里,就没有回头路了,你也不可能老实呆在这里一动不动,到时候事情败露了我落到门主手里,想求死都不容易。再说我肚子里还有你下的虫呢,你要是不信我,现在就冲进牢里好了。”
天狼嘿嘿一笑,在牢门口站起岗来,不再说话。
第十七回 地牢围攻
过了两个时辰后,天已经渐渐地黑了,一个穿着杂役服的老奴走了过来,天狼知道,蒙古人这里没有什么汉人那边仆役的概念,部落间的攻杀多数会把捉到的俘虏掠为奴隶,而眼前的这位,脸上皱纹一道道的,就象是黄土高原上的那些沟壑。他的脚步沉重,吃力地拎着一个大木桶,走了过来。
这个老奴身形瘦小,边走边咳嗽,象是得了肺痨,天狼突然有点可怜起那些牢里的犯人,因为他看到这个老奴刚才咳出的一点血痰,落到了那个隔着十丈远就一股馊味传来的饭桶里。
哈不里的眼神中闪过一道惊愕,转瞬间便恢复了镇定,大喇喇地对着那老奴说道:“老张头,今天怎么来得这么晚?巡逻的兄弟们半个多时辰前都吃完啦!”
老张头没好气地张了张嘴,一颗大门牙只剩下了半截,说话都漏着风:“老哈,你又不是不知道,这牢饭在厨房那里都是前几天的剩饭馊汤,当然得先让咱们的人吃完才能让这些囚犯吃了,今天厨房有些事情耽误了一下,现在才做好,你要是嫌慢,以后自己去拎这牢饭好了。”
哈不里一边骂骂咧咧的,一边拿起腰间的钥匙,开起了那铁质大门,而天狼则冷冷地看着这老张头,尤其是他那枯瘦的双手总让天狼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吱呀”一声,大门打开,一股霉味混合着屎尿的恶臭扑鼻而来,天狼也情不自禁地皱了皱眉头,哈不里捏着鼻子冲着老张头说道:“快进去吧,早点喂完了这帮猪,我们也好去吃饭。”
哈不里说着,就一个人走在了前面,经过天狼时使了个眼色,天狼心领神会,等那老张头也进去后,跟着一闪身进了大牢,顺手合上那道牢门。
一道狭窄的通道,不知从何而来的那股带着霉味和恶臭的阴风一阵阵地袭来,让人浑身发冷,两侧的石壁上隔着十几步就插着一支火把,在这阴风中被吹得火苗直晃,让这通道里的光线也是时强时弱,而牢中囚犯们的呻吟声和惨叫声更是让人有置身于阿鼻地狱的感觉。
牢里没有一个狱卒,两边的牢栏都是由粗如人臂的精铁打造,从栏杆间的缝隙里伸出了一双双手,仿佛地府的孤魂野鬼一样,极力地想抓住每一个从他们面前经过的人。
老张头突然回头看了天狼一眼,咳了两声,说道:“脱儿哈,今天你是怎么了,好象第一天来这里似的,往常不都是会主动来帮你拎桶么!”
天狼的人皮面具上没有任何表情,而眼神和声音一样冷若冰霜:“我为什么要拎桶?”
老张头先是一愣,转而重重地把那饭桶往地上一丢,腰间插着的一把木制勺子也掉在了里面,黄黄绿绿的菜汤溅得天狼满身都是:“你他娘的今天是犯什么浑啊,是不是魂又丢在赌场了?”
走在最前面的哈不里连忙先是拎起了桶,又把那勺子在汤桶里好好搅了搅,接着嬉皮笑脸地拉住老张头:“你消消气,他今天在赌场亏大了,这会儿还在悔着呢,有点脾气别当真。”
老张头摇了摇头,骂骂咧咧地走过了哈不里,天狼的眼神如炬,发现在这门口的角落里,堆着一叠破碗,一个脏兮兮的铁勺子有气无力地躺在灰里,想来以前一向是自己拎桶,而老张头负责给囚犯打饭。
天狼低声问哈不里:“不就一个送饭的奴才吗,哪这么大脾气?”
哈不里苦笑道:“我们的饭也是这家伙送,你也看到他那副样子,往你的菜里吐个痰咳个血啥的,想想也不用吃饭了。”
老张头颤巍巍地捧起一堆让人看了就想吐的破碗,那个铁汤勺又被他挂在了腰间,他转过头,浑浊的眼神仿佛眼睛上蒙了一层灰:“快点走啦,你们很喜欢在这里面呆?”
天狼拎起了那个木桶,馊味让他胃里一阵泛酸,再一看那个还在桶里的木勺活象一根搅屎棍。这种似曾相识的味道居然勾起了他对往事的回忆,他在心里感慨了一句:果然天下间的牢饭都是最难吃的。顺便迈开了腿,跟在老张头的后面前行。
一路走过,不管是不是有手伸出栏杆外,老张头都是机械地拿起破碗,从这木桶里盛上一勺,然后从栏杆下面的一个小洞里塞进去。
天狼一路走过,只见这里关的人五花八门,有僧有道,有老有少,奇形怪状的都有,唯一一个共同点,除了都是男人外,就是这些人都是练家子,可是身上都被透骨钉,离魂针之类的东西钉住了气穴,导致无法运起内息挣断身上的镣铐与锁链。
一路无语,拐了两道弯后,天狼眼前突然一亮,这已经是这座地牢的尽头,而在这里,四名全身白衣的蒙面人象幽灵似的杵在这里,而四人的身后,则是一道厚厚的铁门,门上连个透气孔也没有,透着一丝阴森森的恐怖。
天狼飞快地估算起这四个人的实力,尽管他们外息全无,似乎连呼吸也停滞了,可是那眼中偶尔一闪的慑人寒芒,还有体内那流畅的内息运转,都分明地显示出这四位都是至少打通了小周天一百九十六个穴道,九条经脉的强一流高手。
四人里为首的一名冷冷地看了三人一眼,也不说话,闪到了一旁,而走在前面的哈不里和老张头自拐过这弯后就象见了猫的老鼠一样,大气都不敢透一口,低着头向里走。
天狼也不敢有任何大意,收起了自己身上的所有气息,有样学样地低着头跟在二人的后面,经过四人时,他眼角的余光扫清楚了四个人,身形高矮几乎一模一样,每个人的腰里都别着一把弯刀,而且显然有两个人是左撇子。
三人走到了铁门前,那扇大门忽然“喀喇喇”的一声摇晃着向上收起。原来这是一扇足有几千斤重,四五尺宽的一道大铁闸,而这牢房里则是一个天然洞穴的最深处,天狼通过身后的气息能感觉到,刚才那四个白衣人同时出手拉了一个环扣状机关,在四人合力下这铁闸才会打开。
第十八回 逐风苍狼
随着铁闸的收起,一个披头散发,浑身上下穿着件脏兮兮囚服的人展现在了天狼的面前,他身上的那件囚服上到处是已经凝固成黑色的血斑,清晰可见的臭虫和跳蚤在他身上蹦来蹦去。
这个囚犯手肘的曲池穴,胸口的膻中穴,腹部的气海穴,左膝的环跳穴上,都钉着几枚透骨移魂钉,足以让任何一个顶尖高手变成废人。
囚犯似乎听到了些响动,吃力地抬起了头,透过一蓬乱发,那只眸子却依然清澈闪亮,直觉告诉天狼,眼前的这个人就是他要找的华山掌门展慕白。
想到这里,天狼突然“啊”地大叫了一声,蹲到地上,嘴里吐出白沫,身体剧烈地抖动着,右手开始拼命地在自己的脖子上抓来抓去,眼睛瞪得大大的,而左手则直接指着站在自己面前,一脸茫然的老张头。
那四名刚才站得跟标枪一样的白衣人不约而同地伸出手,在身后的一块突起石头上重重地一击。
只听“轰隆隆”一声巨响,巷道口落下了一道千斤巨闸,本来还算敞亮的通道一下子变得暗了下来,而就在微弱的火光中,四名白衣人动作整齐如一,齐刷刷地抽出四把刀,两左两右,揉身向着那老张头扑来。
老张头的脸上挂着惊愕的表情,张大了嘴,说不出话,双手不停地在自己的面前摇晃,脚下却是不住地向后倒退,而站在他身边的哈不里一看这架式,直接向地上一趴,以躲避这扑面的劲风。
四道白色的人影如同闪电一般从天狼的身边掠过,而四只手臂则纷纷划出两个圈,推手出掌,一阵排山倒海的劲风吹过,老张头连哼都没哼出来一声,便喷出一口血,径直飞了出去,落在那展慕白的脚边,动也不动。
为首的白衣人“咦”了一声,似乎对老张头如此不堪一击有些吃惊。
就在他们准备把目光转向地上的天狼时,突然感觉到周围的空气仿佛在燃烧,一股从没有感觉到的强大气息瞬间出现,就象一颗震天雷在身边猛地炸开似的,四人都是一流高手,不约而同地吼了一声“不好”,便分散向四个方向跳出。
已经来不及了,地上的天狼一下子蹦了起来,双眼瞬间变得血红一片,他紧盯着离自己最近的一名白衣人,手指箕张,屈成一个鹰爪,幻出漫天的爪影,直接把白衣人的周身要穴笼罩在内。
这名白衣人咬了咬牙,他一看这架式就知道此乃少林绝学龙爪手,变生肘腋,敌人的整个身形已经撞到自己身前不到半尺,根本来不及回刀应对,他干脆不闪不避,右手丢刀,鼓起全身之力,也不防自己胸腹处,直接向内一搂,一招怀中揽月,直击来人的脑后,完全是一副同归于尽的招式。
天狼哈哈一笑,对手的这个应对早在他的意料之中,他的身形如鬼魅一样,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居然一飞冲天,白衣人全部的功力都用在这回拳伤敌上,却没想到来人居然不去格挡,而是能在这么狭窄的空间里一跳几丈高,电火火石间,白衣人连忙撤去自己右臂上的气劲。
饶是他一流高手,内力早已经收发自如,但这一下仓促间撤力,仍然是内息倒转,经脉受损,只觉得喉头一甜,一张口“哇”地一下,喷出一口鲜血来,紧接着只觉得颈后大椎穴被人重重一击,顿时眼前一黑,不省人事。
随着这名白衣人的身体重重地倒下,其余三人盯着在他背后傲然而立的天狼,个个眼神阴郁,多的话不用说,来人何等武功他们都心里有数,即使是突袭,能在这样三招之内制住自己兄弟的,天下不会超过五个人。
为首的白衣人沉声问道:“阁下何人,来此是为了这展慕白吗?和我们英雄门为敌,你可要想清楚后果!”
天狼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阴森森的话语声配合着封闭的巷道,阴暗的光线,让人听了后背发凉:“我没时间和你们废话,逐风四狼,你们的刀阵已破,还指望着能和我一较高下吗?识相点打开机关,还可以留你们一命。”
这四名白衣人乃是横行大漠的巨寇逐风苍狼,马家四兄弟,四人系一母同胞,从小喝狼奶长大,异常的凶残,曾经机缘巧合得西域大盗沙漠血狼指点,习得驭风刀法。
此刀法凶狠残忍,快捷如风,可以把活人身上的肉一片片地剔下来,出师时以活人试刀,能在一套刀法三十六招之内把人切成一副骨架,就算艺成。
而这四兄弟在这套残忍的刀法上,更是心意相通,创出了一套刀阵,进退互补,比起四人单独相加的威力,更是强了一倍不止。
马家四兄弟纵横大漠多年,杀人越货无数,曾有上百名中原高手先后被人雇佣,深入大漠捉拿这四人,却全都变成了大漠中的累累白骨,直到几年前英雄门初建时,号称塞外第一高手的赫连霸才以绝世武功降服四人,自此成为英雄门的四名护法级高手。
这几年来英雄门和中原各派几次混战,全真岩一战中四人联手将华山四大弟子劈成了四副骨架,自此名扬天下。也正因此,英雄门尊主赫连霸才放心地在牢里只放了这四人来看守展慕白。
天狼早知这四人的合击刀阵威力巨大,在这狭窄的空间里更是让自己很难放开手脚,即使使出威力巨大的必杀技打败四人,也很难保证不伤到展慕白,更是不可能让外面的人听不见一点儿动静,于是他精心策划了这一系列的动作。
走过那四人时他就看到了通道的顶上有一道千斤巨闸,必是遇到有人劫狱时逐风四狼会先行将闸放下,以阻来人,天狼让四人先感觉到危险,放下门口巨闸,这样外界对里面的动静不得而知,自己也好放手一战。
而动手之初,则让四人先以为奸细乃是老张头,忽略了倒地的自己,这样才能一击而成,先行废掉一人,破掉刀阵。
第十九回 力挫苍狼
一切都完全在自己的计划中,天狼冷笑一声,继续向前一步:“看来我只有先擒下三位,再慢慢想法子让你们照做。”
天狼话音未落,整个人已经如闪电一般地冲了上去,这回他的手中多出了刚才被自己点倒在地的马老二所持的一把弯刀,就在一瞬间便劈出了三十余刀,而刚刚稍微冷却了一点的空气又突然变得灼热起来。
马家三兄弟知道无路可退,纷纷揉身上前,驭风刀法带着诡异而凄厉的呼啸声,闪着点点寒光,没有一点拖泥带水,直接就冲着天狼上中下三路的要害而去。三个人瞬间变成了三个旋转的光圈,而凛冽的刀气则在小巷道的墙壁上留下了一道道深及寸余的划痕。
天狼使出的同样是一路快刀,正是出自黄山三清观的燃木刀法,此刀法讲究的就是出刀迅速,练至大成时,可以劈开大树时让木头着起火来,故而有此名称,与这驭风刀法便是有异曲同功之妙。
只是驭风刀法招招邪恶歹毒,出手不留后招,也绝不留情,透着一股邪气,不如出自道家正宗的燃木刀法来的气势凛然。
隐隐约约中,天狼的那把刀舞出来的刀气带了几分红光,与马家三狼那白光翻滚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倏地,红光与两团白光正面相碰,只听“叮”地一声,人影忽分。
马家两兄弟脸色惨白,倒着退出十余步,脸上的蒙面巾也被刀气斩得碎成寸缕,露出了两张遍是刀疤,毛茸茸一脸大胡子的丑陋脸庞,三分象人,七分倒象是地狱的恶鬼。
天狼收住了手,他没想到马家兄弟长得居然这么丑,先是一愣,然后马上明白了过来,嘿嘿一笑:“原来阁下竟然是这副尊容,难怪成天要蒙着面不敢见人。”
被砍掉面巾的有一人正是马家老大,他咬牙切齿地吼道:“看过我们真容的人,都得死!”
天狼不屑地回道:“三位的功夫虽然不错,但你们也知道并不是在下的对手,我这次来只想救人,不想大动干戈。让我带走展慕白,留你们一条性命,不然的话,休怪我下手无情。”
天狼说着这话,猛地向一边的一道巨石一击,“轰”地一声巨响,烟尘散处,只见这块足有千斤的巨石,被击得如粉末一般,撒得满地都是。
马家兄弟一下子面面相觑,凶焰消失得无影无踪,都是高手,一出手就知道有没有。他们三人虽然刀法凌厉,但内力却并非超一流,刚才来人露了这么一手,显然是至少打通了六条大周天经脉的顶级高手才能做到,刚通一条大周天经脉的马家兄弟可是万万无法与之匹敌。
而且来人的燃木刀法同样是出自少林七十二绝技,后被黄山三清观去芜存精,加以改进的武林绝学,威力并不在自己的驭风刀法之下。在这狭窄空间里,自己四兄弟的合击刀阵又无法施展,与来人纯拼真功夫,实在是没什么把握。
于是马老大沉吟了一下,开口道:“看阁下的功夫,即使在中原武林也是顶尖,三清观的火练子观主,是否就是尊驾?”
天狼摇了摇头:“这燃木刀法虽然出自三清观,但未必就能说明只有三清观的人才会。比如三清观的叛徒火松子,现在就在你们英雄门,他连三清观的至高绝学六阳至柔刀都会几招呢,这又能说明什么?你们不用花心思猜测我的身份,只需要回答我是战还是和就行。”
马老大抗声道:“阁下不要欺人太甚,帮有帮规,你就是杀了我们四个,这地方你也出不去的。到时候尊主和尊使一定会为我们报仇!如果你现在识相的话,我们可以放你离去,不追究你擅闯我英雄门重地之罪!”
天狼叹了口气,自始至终,他的人皮面具上都没有任何表情,他无奈地嘟囔了一句:“看来只有用刀子说话了!”话音未落,天狼的眼珠子再次变红,而强大的气场瞬间暴发,这一回,他没再客气,出手就是天狼刀法中的起手式“天狼现世”。
马老大等三人只看到一道红色的圆弧,迎着自己的面缓缓扑来,带着一股没有任何生气的死亡气息,压迫得自己心口一阵发麻,尽管后面是囚室,可是这种强大得让人无法呼吸的刀意,却是让自己的双腿仿佛在地上生了根一样,根本无法动上半分。
三人俱为一流高手,知道这一刀的可怕,不正面硬拼一下根本无法摆脱,于是三人齐身大吼,功力提到十二成,身上的白衫一下子鼓得跟个气囊一样,站在左右的马老三和马老四两只手同时搭上了站在中间突着的马老大后腰之上,而马老大的脸顿时就象个涨红了的猪肝,鲜艳地快要滴出血来。
红色的刀气缓缓地推到了马老大的面前,所经之处,四周墙壁上突出来的的砖石如同粉尘一样纷纷屑落,马老大咬牙大吼一声,平平地一刀斩出,平地里卷起一阵罡风,瞬间也形成一个类似龙卷的青黑色刀气,卷起地上的尘土石砾,向着那道红色的刀气迅猛地逼去。
两道刀气平空相遇,“嘭”地一声,如同平地起了一声惊雷,趴在地上,离着刀气相撞处足有十几丈远的哈不里只觉整个心都要给震得从嗓子眼里跳出,接着就象有一千门响锣在自己的耳边轰鸣,耳朵都汨汨地淌出血来。
烟尘散处,只见马家兄弟一个个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嘴角边全都是鲜血直流,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哈不里虽然不通内功,但是也见过不少内家高手这样斗气,看这样子,马家兄弟全都受了极重的内伤,动弹不得,而远处被点了穴道的马老二更是头朝下地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也不知是死是活。
而天狼仍然傲然立于原地,他看了看在地上趴着的马家兄弟,三人手上的刀已经不翼而飞,碎成片片钢条,扎得两边的石头墙壁上到处都是,而运气不好的马家老四大腿上也中了两条,鲜血横流,却无力起身包扎止血。
第二十回 张烈的突袭
天狼叹了口气,语气不似刚才那样冰冷生硬,甚至还带了几分怜悯:“你们这又是何苦呢?明明知道不是我对手,还是要这样强撑硬顶,真不知道脑子里是怎么想的!这下子武功尽废,你们以为赫连霸还会给你们四兄弟养老送终吗?不过你们能正面挡我一刀,也算好手了。”
马老大硬撑着抬起了头,本就丑陋的脸上刀疤象蜈蚣一样地扭曲着,在这狭窄通道阴暗的火光照耀下,更是显得状如恶鬼,面目狰狞,由于经脉尽断,内力全失,这会儿他的眼睛里也全无刚才的那阵神光。
马老大咬牙切齿地恨恨道:“狗贼,你也别得意,这机关石只有我们四人同时按下那开关才会打开。慢了一瞬,就根本不会启动。也只有我们兄弟四人心意相同才可以做到,你换了别人同时喊口令也是来不及。哈哈哈哈,我们死了,你也得陪葬!”
马老大这一阵狂笑,如厉鬼嘶号,在这狭窄的空间里来回激荡着,连那倒在地上装死的哈不里也是面色铁青,一言不发,估计是想到自己要给天狼陪葬,这会儿肠子都要悔青了。
天狼往脸上一抹,取下了那张人皮面具,里面的那张脸上仍然没有带任何表情,可是这会儿也是满脸的汗水,他轻轻地“哦”了一声:“这点倒是挺麻烦的,得同时击中这四个开关才行啊。”
他一边说一边弯下腰,从地上捡起了三个石头块子,在手上掂量了一下,回头看了看马老大,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便走到了马家兄弟们原来站着的地方,石壁上的那四个突起石制机关这会儿清晰可见。
天狼站在了一处机关前,又看了看其他三处机关,双眼中突然精光暴射,大喝一声“走”,右手中的三个石块去势如流星一般,分别射向那三个石头机关,而与此同时,他的左手也闪电般地按在了身后的第四个机关之上。
只听一个“啪”的声音同时响起,三个大小重量不同的石块居然同时击中了远近距离也各不相同的三个开关,正好和天狼按到第四个开关的时间分毫不差。
一阵来自地底的机械绞动声响起,外面的那道千斤闸缓缓地开启,众人的眼前又豁然开朗起来,连牢里的那股带着恶臭的霉味,此时闻起来也变得有点小清新的感觉。
天狼回过头,眼神中带了一丝戏谑的味道:“马老大,以后想好了再说话,天下之大,你不知道的神功绝技多的是,不过反正你们也是废人了,以后也用不着知道这些。”
马老大按着自己的心口,一阵剧烈咳嗽:“这,这不是唐门的八步赶蟾手法吗?你又是怎么会的!而且就算连当年的唐老太太,也不可能做到这种程度吧!”
天狼摇了摇头,没有说话,也不再看地上的马家兄弟,径自从他们身边走了过去,经过哈不里时,他突然向着躺在地上,一脸惊恐的哈不里笑了笑:“你运气不错啊,居然没给震死,我说话算话,会带你走的。”
哈不里正想开口,却是心口一阵气血浮动,险些要吐出血来,连忙闭上了嘴,只是点了点头。他知道面前的这个男人实力强得超过自己想象,连逐风苍狼都不是他对手,看来只有等他出牢后再想办法呼救了。
天狼走到了牢洞中展慕白被拴着的地方,看了看他身上被钉着的透骨钉,长叹一声:“想不到你竟然沦落至此。”
展慕白的喉节动了两下,嘴里“嗬嗬”地发出了两声,紧接着就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天狼自嘲式地笑了笑:“我忘了你还被点了哑穴,现在我们时间有限,先带你出去再说。”
说完他的眼珠子突然再次变得血红,轻喝一声,双手抓住拴着展慕白双手的两道锁链,双臂一震,两条足有成年汉子大腿粗的玄铁链子,竟然被他空手拗断,离了这玄铁链子的支持,展慕白则一下子有气无力地倒了下去。
天狼周身那强劲的气流暂时消散,他弯下了腰,正要去解他脚上的两道玄铁锁链时,突然身后一道无声无息的劲风袭来,力量之大尤在他刚才那招天狼现世之上,而速度却是迅疾如风,顷刻间便已经到达天狼的后背。
天狼大吼一声:“来得好!”一个大旋身,本来弯下的腰就象弹簧一样,瞬间又绷得笔直,双目尽赤,周身那股强劲的气流一下子布满了整个牢室,回首左手当胸守住门户,右手一招天狼破军,浑身气劲暴裂而出,连身上的那身灰色低阶弟子服也震得粉碎,露出精赤的上身来。
激荡的真气中,一只枯瘦如柴的爪子与天狼的手掌正面接触,只听“波”地一声,门口处的哈不里直接给震得飞了起来,摔出去十余丈,直接倒在了那道刚刚打开的千斤闸处,而四条已经没了武功的逐风苍狼,更是带着一蓬血雨,撞上了附近的墙壁,一个个摔得脑浆迸裂,再也活不成了。
人影乍分,老张头退出五步以外,面色阴沉如水,双手如鹰爪一般地横在胸前,刚才还浑浊不堪的眼睛里这回神光暴射,两侧的太阳穴阳高高地鼓起,而周身闪着一层淡蓝色的内劲,外衣已经片片碎裂,露出内部穿着的一套黑色的宝甲,紧紧地贴在他的身上。
天狼看了一眼躺在脚后跟的展慕白,呼出一口气:“还好你没事,不然我可没办法跟你的杨师妹交代了。”他转过了身,直面老张头:“张烈,你终于出手了。”
张烈的声音如金铁相交一般,刺耳难听:“天狼,你又是怎么识破我身份的?”
天狼哈哈一笑,伸手向脸上一揭,外面的那张面皮也被撕下,露出了本来面目:“你先说说你是怎么认出我是天狼来的。”
张烈沉声说道:“除了天狼,世上还有谁能有如此霸气威猛的天狼刀法?”
天狼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能看出我的武功,看来留你不得!”
第二十一回 圣火右使
() 张烈嘿嘿一笑:“虽然你的天狼刀法号称刀中至强,但你现在没有带上兵刃,以爪为刀,终归威力大减,再说我苍穹神雕张烈也不是那四匹狼,能给你这么容易就打发了。”
天狼点了点头:“能坐上英雄门的光明右使位置,当然不是凡者。听说你的天鹰神爪已经练到第八重了,一旦破九重,则大周全部打通,升入武者梦寐以求的武尊境界了。”
张烈的脸sè一变,天狼这话看似夸他,实际上是说他这辈子的修为有限,不是自己对手。十五年前张烈就达到了天鹰神爪的第八重,但是多年来一直无法再突破一层,而眼前的这名天狼,却是号称已经将同样号称刀中至尊的天狼刀法练到最后一招的超强武者,如果传言属实,只怕武功还在自己之上。
前天英雄门尊主赫连霸因故外出,而左使黄伦伟也一早出外巡视,自己独自一人值守,这才不惜假扮送饭的奴隶来引天狼上钩,为了摸清来人的底细,更是不惜牺牲逐风苍狼来套出来人的武功深浅。
张烈的心中暗想,力敌恐怕不是上策,还是拖延时间,智取的好。再不济也要想办法先从此牢脱身,到了外面召唤大批帮内高手一起围攻天狼,他就算是大罗金仙,也未必能挡数百名高手的联手围攻,更是不可能带着展慕白脱困而去了。
想到这里,张烈心神稍安,哈哈一笑,脸上的皱纹都在跳动:“天狼,就算你武功比我高一点点,只怕也困不住我,再说了,就算你力战之下能打败我,你又怎么可能带着现在只是一个废人的展慕白离开?”
天狼的眼中光芒闪动:“我可以制住你,拿你当人质!”
张烈摇了摇头:“英雄门上下,除了尊主外,没有人可以跟敌人做交易。不过如果你肯和我们做朋友,甚至加入我们英雄门,倒是可以另说。”
天狼嘿嘿一笑:“动手之前,我有些问题想问你,你要是有问题也可以问我,现在时间拖得久对你没坏处,只是到了无话可说的时候,我就要出手了。”
张烈的脸一沉:“也好,我也有不少问题想问你,你是怎么看出我身份的?”
天狼冷冷地道:“你们的破绽太多了,张烈,从哈不里在门口通风报信开始,我就全看出来了。”
张烈的心中暗暗一惊,脸上却摆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哦,有何破绽?”
天狼收起了浑身的真气,血红的瞳仁也恢复正常,他在这牢洞里负手踱起步来:“第一,门口的守卫只问了哈不里一个人口令,却没问我的,这就说明哈不里跟他对的是紧急暗号,说我是激ān细。”
“我在你们英雄门前观察好几天了,不管几个人进出,每个人都要问答口令的,你们每天都会同时定三个口令,以防激ān细混入,即使是胁迫了你们的人,也有紧急口令来示jing。”
张烈点了点头:“所以你就将计就计,一个人进来?好大的胆子!就不怕我们当场围攻你吗?”
天狼笑了笑:“第二,你们英雄门一向自信得过了头,曾经想混入你们这里的中原正邪各派的弟子也不少,如果混进来一个就要全派围攻,那也太小题大作了!你们一般是带到那激ān细想要去的地方,派上几个高手暗中擒拿就是。如果不是我来这地牢,恐怕你张右使还不会亲自走这一趟。”
张烈叹了口气:“本来有逐风苍狼在,按理说能对付绝大多数弟子了,但是今天黄左使曾说过,最近在门口总觉得有不对劲,象是个前所未有的强劲对头一直想混进来,让我不可大意。加上这地牢里关着展慕白,不由得我不小心。”
天狼继续说道:“这第三嘛,就是一路之上都不对劲,练武场居然空无一人,而且两个最低阶的弟子,居然就这么在重要的地牢前站岗放哨了,整个地牢里除了逐风苍狼这四个一流高手,更是全无守卫,张右使,如果换了是你,你会觉得正常吗?”
张烈的眼中闪过一丝敬佩:“天狼,你的脑子真的很好使,如果见到了尊主,他一定会很喜欢你的。不过这些都只是你看出哈不里身上的破绽,你又是怎么看出我的身份呢?”
天狼的语气仍然冷若冰霜:“你见过一个怕送饭的杂役怕成这样的弟子吗?张烈,你的外表可以伪装,内息可以隐藏,甚至可以装得不会武功,但那种在属下面前居高临下的气场是没法一下子掩盖的。”
“就算你自己可以掩盖,就算我可以不注意你那双鹰爪,哈不里也隐瞒不了刚看到你时的那种惊讶和敬畏,因为他不仅是你的属下弟子,在你张烈军中为将时,应该也是你的部下吧。”
张烈一下子说不出话来,半晌,才幽幽地说道:“当年真不该让这个笨蛋进英雄门,实在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天狼的嘴角边突然露出了一丝笑容:“但他对你很忠诚,我给他灌了毒药,可是这人还是对你忠心耿耿,张烈,如果我是你的话,会好好对他。”
张烈厌恶地摆了摆手:“军有军法,门有门规,他把事情弄得一团糟,自然要付出代价,我也保不了他。天狼,你为什么要为了个展慕白跟我们做对?你明明也有自己的势力,上次跟我们的交易也还算是愉快,这次何苦翻脸,孤身犯险?”
天狼冷冷地道:“你知道我是专门帮人解决麻烦的人,上次你们给我钱,付了订金,所以我帮你们解决麻烦。这次有人出钱让我帮她解决麻烦,所以我来这里。就这么简单!昨天的雇主今天可能成为我天狼的行动对象,这才是我天狼。”
张烈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展慕白的事情,我作不了主,但今天这事既然让我看到了,也不可能放你带人走,现在我有个避免流血的提议,你想听吗?”
天狼的眼中寒芒一闪:“不想听。我只想问,你是怎么看出我是天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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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回 遭遇偷袭
() 张烈哈哈一笑:“天狼,虽然你戴了两层面具,也一直在隐藏自己的气息,但是你真正动起手后,却再也隐藏不住自己的功夫。当年我神功未成之时也曾行走过中原,见过巫山派林凤仙的天狼刀法,所以刚才你用出那招天狼现世时,我就知道一定是你。”
天狼平静地回道:“我虽然名字叫天狼,可是一直没有使出过天狼刀法,见过我武功的人并不多,你又是怎么从天狼刀法上就猜出我是天狼?”
张烈的眼中闪过一丝得意:“刚才之前,我是猜的,只是现在我可以确定了。”
“而且本来我一直奇怪你在塞外开这个劳什子平安客栈究竟想做啥,现在我敢肯定,你就是当年的那个横行天下的锦衣卫杀手,为了避祸才会如此。你说八步赶蟾不算顶尖武功,不少人可以学到,难道天狼刀法也是这样的吗?”
天狼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那你为什么不说我是屈彩凤呢,她可也是会天狼刀法的哦。”
张烈的脸sè一变:“这十几年来,江湖上除了屈彩凤外,就只有那个神秘的锦衣卫杀手会这功夫了。你总不会说自己是女人易容的吧。再说屈彩凤早已经进了魔教,在平安客栈一呆几年的除了你还能有谁?”
天狼摇了摇头:“那个锦衣卫杀手又不是巫山派的,他能学到天狼刀法,我为什么就不可以?张烈,你们英雄门这几年太顺了,也让你这个右护法自以为是,失去了判断力,实在是让我有些失望,你要知道,对手如果太弱了,我赢起来也会没有成就感的!”
天狼的话音未落,整个人的身形一动,快如闪电,双手忽然大开大合,而脚下却象是喝醉了酒一样,踏着乱七八糟的步子,冲着张烈攻了过来。
张烈一见天狼的这一套组合招数,倒吸一口冷气:“玉环步,折梅手!”说话间天狼的拳脚已经攻到自己面前,左掌右拳,快如闪电地一口气攻出数十下,而脚下踏着的那jing妙步法看似喝酒的醉汉,可是身形的一动一歪间却极见功力,配合着身形的扭动,一招一式尽是出奇不易。
张烈识得这两门功夫,知道这是黄山三清观的不传之秘,多年来在江湖上已经很少有人使出了,但他身为英雄门的右使,武功自然高得出奇,一时间见招拆招,天鹰神爪幻出漫天的爪影,与天狼斗了个旗鼓相当。
两人越打越快,渐渐地,身形笼罩在一团红光和一团蓝光中,呼喝声中,石洞壁上被拳风爪劲击出一个个小坑,连大地都在微微地晃动着。
半个时辰的功夫,两人已经拆了两百多招,张烈的天鹰神爪已经快把所有招数都使过一遍,而对方的新招却是层出不穷,打到现在,已经是天狼七分攻势,而张烈十招里能反击四招就已经很勉强了。
开始时张烈还可以跟天狼斗个五五开,打到现在只觉对面那股灼热的内息烧得自己身上越来越难受,而他自己内息的运行也开始渐渐地变得不畅,原来他周身的蓝气可以达半尺左右,现在基本上已经只限于在自己那身护身宝甲之上了。
有几次天狼的拳掌都打到了张烈身上,若不是有宝甲覆体,这会儿张烈已经败了,而张烈曾有一爪直接击到了天狼的胸肌上,这本可洞金穿石的一下却象是打上了千斤钢闸那样,震得自己手疼,只在天狼的胸口留下了五个淡淡的印子。
张烈的喘息声开始变得越来越重,自出道以来,亲自交过手的高手里,除了赫连霸外,只有天狼给过自己如此大的压力,尤其是现在天狼所用的折梅手和玉环步还算不上是天下顶尖的各派不传绝学,即使这样都能压制住自己的天鹰爪,实在让人难以想象。
天狼似乎看出了张烈心中的恐惧和疑惑,他哈哈一笑,意气风发地吼道:“不和你玩了。”手上的招式突然一变,脚下不再踏起那种歪七扭八的玉环步,而是双腿如两道利斧一般,重重地横扫张烈的腰腿,配合着手上转为龙爪手的招数,上下一起夹攻张烈。
这一下大大出乎张烈的意料,刚才天狼的节奏是慢中有快,而现在却是如疾风暴雨一般,眼前顿时全是他那带着红sè滚滚热浪的爪影。
张烈一时间措手不及,“呯”地一声,腹部被天狼的一脚踹中,一下子倒着飞出去三四丈远,好不容易使了个千斤坠才稳住身形,肚子里一阵翻江倒海,五脏都在剧烈地震动着,这一腿力道足有千斤,若不是有护身宝甲加上天鹰劲的防御,直接就能要了张烈的命。
天狼完成这一击后,也没有趁胜追击,张烈现在这样子已经败相毕露,只要他继续攻击的话,十招以内必可以取他xing命。可是他这会儿却似笑非笑地盯着张烈,毛茸茸的胸膛如同被汗洗过一样,红光一收,他的呼吸还算平静:“天鹰神爪确实厉害,领教了。”
张烈缓了一口气,暗自运了一下内息,刚才被震得无法提气的两条经脉已经重新通畅,他看了看自己的小腹处,这一脚直接踹得自己这身钨钢宝甲陷进去足有寸余,一个大脚印触目惊心。
张烈叹了口气,眼神中尽是落寞,作为一个顶尖高手,被人堂堂正正地击败,实在是非常苦闷的一件事,虽然天外有天的道理谁都明白,可是一旦落到自己身上,还是一时很难接受。
这个时候天狼的那句话倒反而象是胜利者对失败者的刺激,张烈突然心中一阵无名火起,双眼圆睁,浑身也开始哆嗦起来:“不,我还没输,天狼,咱们再来打过!”
天狼摇了摇头:“张烈,我不想跟英雄门把梁子结得太大,收手吧,展慕白我是一定要带走的,你挡不住我。”他边说边弯下腰去弄展慕白脚上的两道锁链,大喇喇地背对着张烈,直接视他于无物。
就在天狼弯下腰的一瞬间,地上的展慕白突然双眼一睁,神光暴shè,右手骈指,重重地戳在天狼的气海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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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回 天狼被擒
() 事发突然,天狼的笑容还停留在脸上,整个人却是象被人施了定身术一样,保持着弯着腰的造型,再也不能动弹一下。
“展慕白”站起身来,用手拂了拂脸上披着的乱发,那分明是一张极其俊美的脸,虽然胡子拉碴,神情疲惫,但是仍掩饰不住那绝sè的容颜。
天狼的心在向下沉,他的勾了勾嘴角,说道:“展兄,我是来救你的,别开这个玩笑好不好。”
说这话的时候,天狼突然发现展慕白几个要穴处的透骨移魂钉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想是刚才自己与张烈打斗时被他趁机拔除掉。
张烈的脸上也写满了疑惑,他转而jing惕地向着展慕白摆出了起手架式:“姓展的,你可别妄想逃跑!”
展慕白突然开口哈哈一笑,这笑声让张烈和天狼同时变了脸sè,因为这不是他们记忆中展慕白那尖细的嗓音,而是一个粗浑得有些狂野的笑声,更象是个浑身长毛的纯爷们所发出。
笑毕,展慕白的周身突然泛起一阵黄气,劲风吹得天狼的双眼一迷糊,只听“啪”“啪”两声,缠绕在展慕白脚踝处的那两道玄铁锁链一下子被震得断成几截,“呛啷”一声掉到了地上。
天狼心里暗叫坏菜,但脸上还保持着镇定自若的神情,挤出了一丝笑容:“展兄功夫进步得真快,早知道你有这本事,我也就不来了。别开玩笑啦,快解开我的穴道,咱们先联手做了这张烈,再冲出英雄门。”
展慕白的脸上毫无生气,他看了天狼一眼,眼神中充满了嘲讽,而那个破铜锣一样的声音再次响起:“天狼,我们又见面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周身的气场再次显现,黄气一震,脸上的一副人皮面具一下子四分五裂,而那一蓬黑发头套也不翼而飞,露出了里面的一张如同雄狮,挂着坏笑的脸来,黄眉黄须黄发,狮口鹰眼,赫然正是光明左使黄宗伟!
天狼眼前一黑,险些喷出一口老血:“怎么会是你?”
而张烈则是惊喜交加,一下子走上前两步:“二哥,你不是出去了吗?又怎么会?”
黄宗伟摆了摆手,沉声道:“三弟,这事说来话长,以后再慢慢说,先制住天狼!”张烈点了点头,二人同时运气,出指如风,连连点中了天狼周身的四十多处要穴,这才放心地退后几步,相对大笑。
天狼现在全身上下除了眼珠子和嘴里的舌头还能动外,已经是完全不能行动了,更不用说提气,刚才他被点中气海穴后,一边出声拖延时间,一边几次试图暗自冲开穴道,却被黄宗伟看出意图,先行出手制住,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放弃了挣扎的尝试:“事已至此,你们准备拿我怎么样?”
张烈咬牙切齿地说道:“你这狗贼,先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来这里劫狱,后来又一出手就杀了我们英雄门的四大高手,不把你千刀万剐,怎么让世人知道我英雄门的厉害?”
天狼眨了眨眼睛:“张右使,你刚才不是还说只要我肯加入英雄门,一切都好说的嘛。”
张烈恨恨地向地上“呸”了一口:“蠢货,刚才看你还满聪明的,连此一时彼一时都不知道,刚才你占优势,老子自然只能跟你打马虎眼,拖拖时间,真要让你出了这牢,也会让大家对你围攻的,让你就这么从英雄门把人救走,我们这脸还往哪儿搁?以后也不用在江湖上混了!”
天狼一声叹息:“你还真是个小人,刚才我真应该杀了你的。”
张烈嘎嘎一笑:“可惜你永远也没这个机会了。剐你的时候,我一定亲自动手!”
黄宗伟刚才一直冷眼旁观,听他们两人斗嘴,听到这里时,抬了抬手,阻止了张烈对天狼的进一步羞辱。
他对着天狼,平静地问道:“天狼,现在你已经落到了我们手里,不是你充好汉的时候,前些天你跟我交易时就很强硬,但今天你已经没了和我讨价还价的本钱,所以最好能乖乖和我们合作。”
天狼无奈地摇了摇头:“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出道这么多年,今天老子算是栽到家了,有什么问的就说吧。”
黄宗伟点了点头:“你是个聪明人,我喜欢和聪明人谈事,这样也就不用拐弯抹角。第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要来救展慕白?”
天狼笑了笑:“刚才和张烈不是说过了么,有人出钱请我做这事。”
黄宗伟冷冷地说道:“难道你接生意前只看钱,不看任务的难度?你的雇主是谁,他出了多少钱,能让你敢和我们英雄门为敌?天狼,我现在对你的这个雇主越来越好奇了。”
天狼摇了摇头:“行有行规啊,收了钱自然不能透露雇主的消息,不然以后还怎么混?黄左使,你应该也不希望我上次接你生意时把你们的身份也透露给别人吧。”
张烈一抬手,一个耳光打得天狼的嘴角边登时流下一行血迹:“他nǎinǎi的,到了这时候还嘴硬,还想着以后?不给你动点手段谅你也不会说实话!”
张烈转向了黄宗伟:“二哥,这厮嘴硬得很,只怕不上刑不会开口说实话,你且稍等,我去叫疙瘩来。”
黄宗伟伸手拦住了张烈:“哎,别急嘛,天狼可是贵客,咱们也讲个先礼后兵嘛。”
黄宗伟走到天狼面前,蹲了下来,抬起头盯着他的脸,仔细端详了一番:“天狼,看你这副身板,应该是十三太保横练,鹰爪铁布衫之类的功夫也练了不少,普通的刑具对你自然是没什么用,可是我劝你别存这份侥幸心理,只要破了你的罩门,到时候你是捱不过去的。”
黄宗伟顿了顿,又说道:“现在我不想把事做绝,你这身功夫也许对我们还有用,所以我希望你能实话实说。”
天狼嘿嘿一笑:“行有行规,这个事情你就别问了,要是你想上刑请随便,要是我受不了那痛说出来,也算对得起那雇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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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回 临危不乱(一)
() 黄宗伟笑道:“好吧,这个问题先放一边,过会再问你。我问你一个其他的问题,不涉及你的行规,这样总可以了吧。”
天狼点了点头:“这就要看你想问什么啦。”
黄宗伟沉声问道:“三天前,我们英雄门尊主赫连霸突然接到大汗的消息,说是大汗最心爱的孙子把汉那吉不知道为啥跑到汉人那里去了,要尊主赶快回大汗的牙帐议事。而尊主刚走,你就混进来劫狱了,现在我问你,是不是此事也与你有关?”
天狼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不错,这事就是我做的。”
黄宗伟没有料到天狼对此事答得如此爽快,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疑惑,站起了身:“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阵子天天蹲在大门附近的那几个商贩都是你一人所扮,你如果天天在这里,又怎么会有办法去劫持我们的王子?”
天狼笑了笑:“这个计划早就安排好了,不过最后能成功,主要还是靠了你们的那位小王子,如果他自己不想走,即使我肯出手帮忙,也不可能把他一个大活人从大汗的本部劫走的。”
黄宗伟的黄须微微地动了动:“此话怎讲?大漠南北人尽皆知小王子是大汗的正妻伊克哈屯可敦最宠爱的孙子,他怎么可能叛逃你们汉人那里?”
天狼摇了摇头:“是啊,大汗确实够宠这个孙子,但你们大汗更喜欢年轻漂亮的女子,半年前你们的大汗看自己的外孙女长得不错,便借着酒醉占为已有了,可是他在做这事之前忘了一件事,那就是他已经答应和强大的沃儿部联姻,而送出去的正是他的这个外孙女。”
“结果沃儿部落威胁要翻脸开战,你们的大汗就把本来已经跟小王子定亲的那吉所部落的公主送了过去顶替,你们的这位小王子未过门的老婆就这么没了,这事不假吧。”
黄宗伟“霍”地一下从地上跳了起来,这事由于太过丢人,**加上悔婚,传出去大汗的脸也没地方搁了。
蒙古大汗俺答曾经严禁议论此事,有传言出去的直接割舌处死,所以除了当天参加婚礼的几百名王公贵族外,几个月来无人知道此事,就连英雄门内,也只有当天参加婚礼的赫连霸、黄宗伟和张烈三人才知道。
黄宗伟厉声问道:“说,这件事你又是怎么知道的!”他已经打定了主意,这个事情一定要问个明白,哪怕是用刑,也要撬开天狼的嘴。
天狼仍然是一副不冷不热的模样:“黄左使,愤怒已经战胜了你的理智,你这个样子,可是会让赫连门主失望的啊。”
黄宗伟定了定心神,仔细一想,问道:“天狼,你的意思是小王子主动来找的你?”
天狼点了点头:“不错,事到如今也不瞒你了,就在你们来找我做上次那单交易前的三天,小王子就已经托人找上我了,他说他再也不想看到睡他妹妹,抢他老婆的爷爷,要我想办法带他逃离你们蒙古大汗本部,为了取得我的信任,他不惜让来人把这个夺妻之恨也告诉了我。”
黄宗伟黯然无语,换了任何一个男人都咽不下这口气,小王子从小就给他nǎinǎi娇掼坏了,做这事,倒也合情合理。
张烈突然开了口:“这么说,上次你跟我们做那丝绸生意,也是跟此事有关?”
天狼笑了笑:“那倒不至于,跟你们做那笔交易,纯粹是为了钱,一箱丝绸换二百两黄金,这种十几倍的暴利生意,上哪儿找啊!再说那个小王子又不是在你们英雄门这里。”
黄宗伟摆了摆手:“现在我不想跟你说上次交易的事,那次钱货两清就已经结束了。请你告诉我,你是怎么把人从可汗本部给带走的。”
天狼嘿嘿一笑:“其实这事呢,说起来也要感谢你上次给我的黄金,我先是找了个一向偷偷和你们蒙古各部做走私生意的商人朋友,带上那四千两黄金,在西域一带买了不少蒙古急缺的生活用品,然后运到你们那里亏本甩卖。”
“我那朋友本就和你们不少部落的首领关系不错,又做了这笔生意,自然可以从几个嘴没那么严实的首领那里证实一下小王子的事情是否属实。”
黄宗伟恨恨地骂道:“nǎinǎi的叛徒,要让大汗知道了非灭了这几个部落不可。然后呢?”
天狼继续说道:“然后嘛,就是顺便知道了可汗本部的位置,我那朋友的商队里有个会算命的道士,能掐会算,到了可汗本部后就能吸引人的注意力,就连你们的大汗,也想找我的这个朋友给他算算命,所以小王子那里就有了机会抽身。”
黄宗伟不信地摇了摇头:“我还是不信,出了上次那事后,大汗也对小王子防备严密,一直牢牢地看守着他,你也说了小王子本人都没法到你的那个客栈,而是通过了身边的亲信去传消息,光靠你一个商队和一个算命的道士,就能把人给带出来?”
天狼的表情变得严肃了起来:“那个商队里还有个朋友,跟我一样jing通易容之术,对了,黄左使,你刚才这张脸也是你们英雄门的那个百变神君帮你变的吧。”
黄宗伟一下子明白了过来,狠狠地一拍自己的大腿:“他娘的,你是不是把那个小王子的亲信给易容成了小王子,再把小王子本人打扮成商队里的汉人,这样才混水摸鱼把人带出来?”
天狼哈哈一笑:“黄左使果然聪明,小王子的那个侍从跟他可是从小吃一个nǎi长大的,熟知他的生活习xing,好得跟亲兄弟似的,再加上我朋友的那个易容术,至少要五六天后才会败露行踪,而这段时间以内,小王子和我那朋友的商队早就一路狂奔到大明的地盘啦。”
黄宗伟眼珠子一转:“可是我们尊主三天前就接到这消息,急急赶往可汗本部了,你是故意放出消息,引尊主离开,继而想救出那展慕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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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回 临危不乱(二)
() 天狼赞许地点了点头:“黄左使,你很聪明,比张右使要强上不少,这一下就给你猜中了。我早跟我的朋友们说过,若是我三天内回不去,那就先砍掉把汉那吉的一只手,送到这里,再把此事大肆宣扬,让你们的俺答大汗名扬天下,如何?”
张烈脸上的皱纹一下子全部都绽放开来,两只眼睛凶光毕露:“天狼,没人能跟我们讨价还价,现在也没人知道是你劫持了小王子,我们就是在这里宰了你,大汗也不会知道你跟我们说的那些事。”
天狼冷冷地回道:“张右使,我就一直说你的脑子不好使吧,你可别忘了,我们还在大汗那里留了个易容的侍卫呢,他可是跑不掉的!而且相信在大汗的严刑下,他的嘴也不会紧到哪里去,在他被五马分尸前,一定会把我的事情交代清楚。”
黄宗伟突然开口说道:“怪不得你刚才没说什么行规不行规的,直接把小王子雇你叛逃的事情说了个清楚。”
天狼的脸上浮出一副得意的表情:“你们的这个小王子实在是不够意思,只要我帮他潜逃,却不拿出真金白银,要不是看他奇货可居,我才不会做这单生意。如果他的那个侍卫没有招供的话,俺答汗也不会把赫连霸紧急召过去,看样子就是想给你们英雄门下任务,到大明境内把小王子给抢回来。”
黄宗伟的眼中突然杀机一现:“天狼,你既然知道我们的大汗和尊主想做什么,还敢拿小王子的xing命来要挟我们?”
天狼诡异地笑了笑:“黄左使,我先冒昧地问你一下,刚才这位张右使说他做不得主,那你能不能做主和我谈判呢?在我们上次交易的时候,好象你是有这个权力的。”
黄宗伟冷冷地回道:“这不需要你费心,你想说什么可以先提,我看你的条件再定夺。”他的双眼紧紧地盯着天狼,甚至没有觉察到张烈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sè。
天狼的表情变得严肃而冷峻,一如前几天在大漠和黄宗伟交易时一样:“黄左使,你听好了,我的条件很简单,放了我,放了展慕白,我就可以考虑把小王子给还回来。”
黄宗伟先是一怔,转而哈哈大笑,笑声中带着抑制不住的怒气,震得天狼的耳膜“嗡嗡”作响。笑毕,他恶狠狠地盯着天狼,说道:“天狼,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也不想想自己是啥处境,敢开这样的条件?你信不信我先卸你一只胳膊?”
天狼的神sè平静,语调也没有任何变化,透着一股平和:“黄左使,我早说过,威胁我是没有用的,我既然敢只身来这里,早做好了落入你们手中的准备,这条命也随时可以不要,只是我如果一死,把汉那吉也别想活了,把汉那吉如果死了,那你们英雄门上下全都得给他陪葬!”
黄宗伟的脸sè微微一变,说不出话,而张烈却一下子吼了起来:“好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徒,我们就算救不回小王子,最多也就是个办事不力,大汗又怎么可能让我们全帮上下为他陪葬?”
天狼哈哈一笑,道:“张右使,你看黄左使都不说话了,说明他已经想明白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了,你不妨问问他。”
张烈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看了正在沉吟不语的黄宗伟一眼,黄宗伟被他的这种眼光弄得有点不高兴:“三弟,这人嘴尖舌滑,心思歹毒,就想着挑拨我们兄弟的关系,为自己脱困作打算,别上了他的当。”
张烈“哦”了一声,可是眼中的疑问却没有减去半分。
天狼本想摇摇头,却发现自己的脖子完全不能转动,只好作罢:“张右使,你应该知道伊克哈屯可敦(伊克哈屯是人名,可敦是蒙古人对于可汗的正妻的称呼,相当于汉人的皇后)跟这小王子把汉那吉的关系吧。”
张烈反问道:“你是想套我的话吗?别做梦了!要说你自己说。”
天狼眨了眨眼睛:“这位伊克哈屯可敦,可不是一般的草原女子,她娘家的部落非常强大,并不比俺答可汗的本部弱多少,这些年俺答能号令大漠,让本来四分五裂,各行其事的小部落们名义上尊他的号令,能跟他一起出兵去抢劫大明,伊克哈屯的娘家部落居功至伟!”
张烈yin沉着脸不说话,这些都是草原上人尽皆知的事实,天狼打听到这些也并不奇怪。
天狼继续说道:“这位伊克哈屯可敦跟俺答生了三个儿子,小儿子铁皆台吉夫妇早死,而这把汉那吉就是她这小儿子的遗孤。从小就在她那里长大,也是由她最忠心的仆人阿力哥的老婆nǎi大的。黄左使,我说的没错吧。”
黄宗伟恨恨地道:“这些都是他的那个侍卫,也就是阿力哥的儿子力吉和你说的吧。”
天狼嘿嘿一笑:“还是黄左使聪明。俺答汗好sè,连外孙女都抢,这么多年来也不知道抢过多少草原上的美女了,但伊克哈屯可敦一直都忍着他,可这回他不仅睡了自己的外孙女,还将错就错地把亲孙媳妇送了人,这也怪不得把汉那吉想要背叛他了。”
张烈重重地向地上“呸”了一口:“再怎么也不能投降你们汉人!”
天狼反问道:“也只有到了我们大明,到了汉人的地盘上他才能安全,难道你们英雄门会保护他吗?”这一句话呛得张烈哑口无语,气鼓鼓地瞪着天狼,却又说不出话来。
黄宗伟深思之后,开口沉声道:“天狼,你不要东拉西扯,就算小王子跑到大明了,就算可敦对他有所同情,我们救不出小王子最多也就是办事不力,又怎么可能迁怒于我们呢?”
天狼的脸上闪过一丝得意的表情,而他的声音也一下子变得冷酷而邪恶:“因为我跟那个易容后留下的侍卫力吉说过,如果想要活命,就在身份暴露后跟大汗说,这次的行动是我天狼跟你们英雄门一起策划的。”
“而我天狼不是正好在九天前跟你黄左使接过头嘛!你可以向大汗解释,说你们和我是做丝绸交易的,看看他现在会不会信你。”
第二十六回 临危不乱(三)
() 天狼看着黄宗伟已经开始冒汗的额头,笑着说出了最具杀伤力的一句话:“黄左使,你难道没觉察到从三天前开始,这居延海就已经被上万铁骑包围了吗?”
黄宗伟一直镇定的脸sè这回终于大变,天狼说中了他最担心的事情,之所以白天他要带人出去,就是因为这几天来居延海外一直有大军活动,而赫连霸却是被大汗派了可汗卫队来宣诏带走,这显然是大汗已经对英雄门起了疑心,有斩尽杀绝的打算了。
张烈这回没有高声叫骂,虽然他的xing子鲁莽暴躁,对军国大事并不是非常清楚,但这几天也感觉有些不对劲,听到天狼这样一说,终于弄清楚了是怎么回事,这下也变得底气全无,嘴里喃喃道:“他娘的,好一条毒计!”
黄宗伟对着眼神中尽是嘲讽的天狼,语气中已经不复刚才的强硬:“这么说,这一切都是你早就计划好的,想要通过大汗来除掉我们英雄门?而你则在这之前趁乱把展慕白救出去?”
天狼的声音带了一分得意:“也不完全是!我这个人做事,会根据自己当前的局势作出准确的评估,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们英雄门抓住了华山掌门展慕白,目的也不是为了从他那里拷问出什么华山绝学,而是想以他为诱饵,把想来营救他的少林武当这些中原大派的jing英高手一网打尽吧。”
黄宗伟今天已经无数次被天狼说中了心事,这次再被说中,已经没有刚才那样的吃惊了,他淡淡地回道:“不错,正是如此,难不成你的雇主是这些中原大派,他们看出了我们的计划,才要你一个人来救展慕白?”
天狼笑了笑:“黄左使,不用试图套我的话,没有征得雇主同意或者是被他主动出卖的情况下,我是不会交代雇主的身份。刚才小王子那事我跟你说得很清楚,那不算是委托,因为我没有收他的钱,只不过我也有用得着他的地方。我把这些信息透露给你,也只不过是为了谈判设置个前提条件罢了。”
黄宗伟冷冷地道:“你想谈什么?换展慕白?”
天狼叹了口气:“黄左使,你是不是跟张右使呆久了,智力也开始下降了?”
不理会张烈的怒目而视,天狼继续说道:“你觉得一个蒙古大汗的亲孙子,纵横大漠的小王子,他的价值是一个区区华山派的掌门能相提并论的?”
黄宗伟重重地“哼”了一声:“那你想怎么样?”
天狼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狡黠:“黄左使,你看我这个姿势已经保持了一个时辰了,虽说咱是习武之人,可是一直这样别扭着说话,我也累。毕竟今天我先是跟逐风苍狼打了一场,又跟张右使一场大战,消耗也不小,接下来还跟你聊了这么多,很耗脑子。”
“不如你先解了我的穴道,我们再慢慢聊,也体现一下你们愿意和我合作的诚意嘛。”
张烈恨恨地骂道:“你这狗贼还嫌累?要不是现在尊主被大汗叫去,生死不明,老子早就把你给剐了,就冲你想出这么毒的计策来陷害我们英雄门,也有脸再谈和我们合作?你不是会十三太保横练吗,老子现在就看看你这身皮有多硬!”
张烈越想越气,周身的淡蓝sè内息一现,鹰爪一抬就准备在天狼身上留几个窟窿。
黄宗伟的手一下子按上了张烈的肩头:“三弟,不可冲动,别忘了大哥还没回来呢!”
张烈狠狠地剜了天狼一眼,周身的气劲慢慢地消散:“二哥,你难道就不恨这个狗贼吗?”
黄宗伟叹了口气:“恨是不能解决问题的,就算要杀他,也等大哥先回来再说。”
他转头看着天狼,沉声道:“天狼,你们中原有句古话,叫缚虎安得不紧?这话用在你身上最合适不过,如果不是你现在被我们所制,你会这么乖乖地跟我们谈什么合作吗?你是不是想说潜入这牢里再被我捉住也是你那个计划的一部分?”
天狼嘿嘿一笑:“黄左使,既然你这么不留情面,那可别怪我狮子大开口了啊,我开的条件你做不了主,只有你们的赫连尊主才可能跟我谈。”
黄宗伟的语气中带了几分嘲讽:“天狼,你刚才不是说想让大汗去除掉我们大哥吗,现在怎么又说要和我们大哥谈?难不成你说话就是放屁?”
天狼正sè道:“俺答汗不是傻子,他会怀疑你们英雄门起了异心,而且也知道你们跟我天狼接过头,但是只凭这两点,他还不至于现在就杀了赫连霸,虽然他一直管不住自己下面那活儿,但上面的那活儿还算好使,要不然他也不可能至少在名义上一统蒙古各部,算个缩水版的铁木真了。”
成吉思汗(铁木真)是所有蒙古人永远的骄傲,自从元朝灭亡后,蒙古人人都希望能再出个铁木真这样的英雄,带领着他们横扫天下,重温旧梦。俺答已经做到了二百年来没人做到的事情,这也是赫连霸,黄宗伟和张烈三兄弟对其死心踏地的原因。
从天狼的嘴里终于冒出了一句对俺答的称赞,这让黄宗伟的心情也好了点,但他脸上仍然是一副冷冰冰的表情:“我们的大汗用不着你来拍马屁,你先回答我刚才的话。”
天狼道:“俺答汗如果真的对你们动了杀机,也不用再费事把赫连霸给叫过去了,直接派军攻灭就是。虽然你们英雄门总坛有上千好手,但也不可能与千军万马抗衡,你们都是军中将领,应该对这个再熟悉不过。”
黄宗伟道:“你的意思是,大汗叫大哥过去,是想当面问清楚?”
天狼哈哈一笑:“黄左使,如果换了你是大汗,就算赫连霸在他面前再怎么赌咒发誓,说自己绝无反心,说自己如何忠心耿耿,你会信吗?俺答只会看你大哥,也就是你们英雄门的表现,所以我说如果救不出小王子,你们英雄门上下就都准备等死,这话现在明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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