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八回 冰释(二)
天狼点了点头:“原来如此,现在回答你的问题,仇鸾的面具我在出发前就准备好了,就是为了紧急时候用上的。至于他的盔甲,我可根本没有来得及换,只是在沙里戴上了他的头盔,顺便把他的将袍扯了下来,罩在外面,你们自己没有看仔细罢了。”
屈彩凤定睛一看,果然天狼身上穿的乃是一开始李行天穿的那种普通护卫的鱼鳞锁子甲,并非大将所穿的明光大铠,只是给那身将袍罩在外面,而且屈彩凤本人也并非精通军中的盔甲战械,加之当时情况紧急,夜色幽暗,天狼又是从沙中钻出,这才给天狼蒙混了过去。
屈彩凤恨恨地说道:“你这狗贼一肚子坏水,老娘哪有你这么多花花肠子。不过你过于托大,居然解开了老娘的穴道,就算你有什么狗屁前世记忆,侥幸会了几招天狼刀法,又怎么可能跟老娘这样从小就开始练的相比?”
屈彩凤说到这里,突然想到了些什么,开口说道:“刚才一直是你问我,现在换我来问你了,免得一会我杀了你以后,无人可问。”
天狼微微一笑:“屈姑娘尽管开口,在下知无不言。”
屈彩凤轻启朱唇:“你现在怎么入了锦衣卫?而且刚才你胡扯些什么要把我们剿灭之类的话,可是你的总指挥陆炳现在却是跟我们联手,甚至这几年锦衣卫一直帮着我们看守总坛,李沧行,就你也能代表陆炳作决定?还是朝廷现在对我们巫山派的态度有了变化?这件事你要给我说清楚。”
天狼正色道:“那天其实在小树林里,除了你我二人外,陆炳也一直在一旁潜伏,后来我离开树林后他就尾随而至。你知道我跟陆炳的恩怨的,见了以后二话不说就开打,我当时身受重伤,没有迅速地击倒他。被他所擒。”
屈彩凤冷笑道:“就你这身皮糙肉厚的。毕竟不是铁打,给老娘打成那样还能跟陆炳过招。实在是不自量力。”
天狼摇了摇头:“屈姑娘,我一直很奇怪以你的聪明,为什么会恩仇不分,杀你师父的是锦衣卫达克林。你不去向真正的仇人复仇,却一直跟锦衣卫为伍,与伏魔盟为敌,究竟是为什么?”
屈彩凤咬了咬牙,幽幽地说道:“反正你也是将死之人了,或者是我死在你的手下,告诉你也无妨。我何尝不想向锦衣卫报这大仇?只是我个人恩仇事小,巫山派数万弟兄,数万老弱妇孺事大,我不能因为自己的一已之私就置他们的生死于不顾。向锦衣卫复仇。”
“落月峡一战,我们巫山派已经和伏魔盟结下不解深仇,被迫投向魔教和锦衣卫,寻求他们的帮助,如果没有锦衣卫的帮助,可能我们在几年前就被伏魔盟消灭了,不会有今天。即使先师在世时,也多次教导我一定要以大局为重,不可因为自己的感情而废了大事,一定要保护好巫山派,必要时不惜牺牲自己。所以我这样做,我想师父的在天之灵也能理解的。”
天狼点了点头:“这么说你跟锦衣卫也只是互相利用罢了,若是有机会,还是要考虑报仇的事,对不对?”
屈彩凤的神情变得坚毅起来,点了点头:“不错,至少我一定要找机会手刃达克林,以他的人头来祭奠师父的在天之灵,不过这一切肯定是消灭伏魔盟以后的事了,现在我还不能跟锦衣卫翻脸。”
“跟伏魔盟战斗了这些年,双方已经结了无数的仇,根本不可能化解了,就连我,就连我和徐林宗的感情,都只能无奈地割舍。李沧行,这点你应该清楚。”
天狼忽然心中一动,沉声问道:“只是你有没有想过,锦衣卫为什么要保护你们?要说以前你们力量弱小,非要锦衣卫的护卫才能抗住正派的攻击,可现在你们已经缓过了劲,为什么锦衣卫现在还在帮你看家护院?”
屈彩凤冷笑道:“李沧行,你跟了陆炳这么久,又是他倚重的心腹,难道他从来没跟你透露过此事吗?”
天狼摇了摇头:“我加入锦衣卫也才一年,而且执行过的任务从来和你们没有关系,但我以前听说过,好象你们巫山派有什么太祖锦囊,那又是什么东西?”
屈彩凤哈哈一笑:“李沧行,你的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哼,还说什么以诚相待,弄了半天,就是想骗我的太祖锦囊,我告诉你,休想!”
天狼叹了口气:“当年我在三清观的时候,听说过这个什么太祖锦囊的事,传说当年宁王起兵,就是靠了这个太祖锦囊,几乎夺取了天下,而之所以令师能从容建立巫山派,这么多年官兵不敢围剿,也是因为太祖锦囊,看来传言是真的,陆炳跟你们合作,一直派人驻守在你们总坛附近,只怕也是为了寻机夺取此物。”
屈彩凤冷笑道:“李沧行,被我戳穿了你的诡计,现在就开始王顾左右而言他了吗?告诉你,你的那点伎俩都逃不过我眼睛,陆炳这些年一直派那些驻守我总坛的部众们暗中搜查,就连他本人也明察暗访过多次,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天狼摇了摇头:“你和陆炳的事情是你们之间的事,与我无关,屈彩凤,你应该知道我一向对权势没有兴趣,加入锦衣卫只是想实现我师父的遗愿,报国保民,造福天下苍生而已。”
屈彩凤语带讥讽:“是么?我看你当年钻进尼姑堆,出入花丛,倒也是造福峨眉众生啊,怎么,把那些骚尼姑们玩腻了就出来拯救世界了?”
天狼的眼中寒芒一闪:“屈彩凤,说话别这么难听,我李沧行做人俯仰天地,无愧于心,哪有你说的那么不堪,我若真是个淫贼,你早就失身了,还会等到现在?当年我加入峨眉是为了破解陆炳的那个青山绿水计划,我在三清观,武当,都是做同样的事情,而且我也不瞒你,当初加入峨眉之前,我还考虑过想办法加入你们巫山派查内贼呢。”
屈彩凤眼波流转,上下打量着天狼,最后还是点了点头:“好吧,姑且信你一次,不过我们巫山派你就不用考虑了,我们这里都是多年的老部下了,尤其是在总坛,不会象那些伪君子门派为了收徒不择手段,才会混进奸细的。”
天狼哈哈一笑:“我看你真的是太低估陆炳的手段了,他那个计划全是二十年前就训练各种孤儿和精英,进入正邪各派当卧底了,就连我师父澄光真人,都是他派进武当的卧底。”
屈彩凤也听得脸色大变:“这怎么可能?”
天狼想到自己的师父,就一阵心痛,眼泪都快要流出来了:“如果不是这个原因,我又怎么可能加入锦衣卫?师父的遗书里让我要珍惜自己,为国效力,我进锦衣卫不求荣华富贵,只求能成为师父教导的那样,一个对国对民有用的人。”
屈彩凤半晌无语,最后才轻轻地叹了口气:“你们男人一个个都是这样,总是心里又是国家,又是苍生的,再不济也是什么门派,师弟师妹,就是从来不考虑自己,李沧行,还好沐兰湘没有跟你,不然她也是一辈子受苦受累的命。”
天狼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屈彩凤,不要跟我提她。我也不会跟你提徐林宗,这件事上,我们最好都别互相揭伤口。”
第四百一十九回 用刀说话
屈彩凤的眼中也开始泪光闪动:“男人没一个好东西。李沧行,你问完了没有,你问完的话,我可就不客气了。”
天狼深吸了一口气:“最后一件事,你应该从上次我在京城外大战金不换一家时就能猜到我李沧行就是锦衣卫天狼了,为什么不把这个消息散布开来?”
屈彩凤冷笑道:“不错,李沧行,老娘那天在小树林里就暗暗立誓,一定要亲手杀了你,你的命是我的,谁也不能取走。所以从那天开始,我就在暗查江湖上有谁使用天狼刀法。
功夫不负有心人,当我听到一个多月前京城南郊有个叫天狼的锦衣卫现世,大战金不换一家,又与司马鸿赌剑,名动江湖的时候,我就知道,那一定会是你。虽然我不知道你怎么会进了锦衣卫,但不管你躲到哪里,我都不会放过你。这次我之所以会来北方,一半是为了严阁老的命令,还有一半就是找机会杀了你。”
天狼冷冷地说道:“你就这么确信一定能杀了我?再说把我是李沧行的消息散布出去,对你的复仇计划没什么坏处吧。”
屈彩凤断然道:“不,你进了锦衣卫一定是为了躲避我的追杀,如果我把你的身份公布,你肯定就会再度躲起来,老娘再想找你,就难于上青天了。再说了,我不能公开杀你,这几年江湖上有不少有关你我的难听的话,虽然乱嚼舌头的老娘见一个杀一个。但也止不住这些谣言的传播,我若是把你是李沧行的消息一公布,更是坐实了这些风言风语。那我就更没脸在江湖上混了。”
天狼哈哈一笑:“我还没说我一个堂堂武当弟子,给你这土匪婆娘败坏了名声,你居然倒嫌起我的不是了。好了,屈彩凤,你跟我的恩怨已经说不穿,道不明,剪不断。理还乱,多的不说了,落月峡的那么多冤死同道。峨眉派的血海深仇,还有我李沧行的悲惨命运,今天就一并找你算账!”
屈彩凤暴喝一声“拿命来”!全身的红色气劲一下子暴涨,两只秋水为神的美丽眼睛一下子变得碧光闪闪。她的左右两手的雪花镔铁亮银刀幻出滚滚刀光。裹起漫天的风沙,向着天狼卷来。
天狼的眼睛紧紧地盯住屈彩凤的一举一动,尽管屈彩凤八脉全通,天狼刀法也练到了第八层的破剑境界,但离着自己现在的武功还稍稍差了一些,天狼刀法是天下至刚至猛的武功,需要极强的暴发力,更是需要神兵利器来配合自己的刀势。才能威力倍增。
而屈彩凤现在手中的双刀,虽然也是上等钨钢镔铁打造的一流兵器。但毕竟不是斩龙刀这样的上古神兵,威力就弱了一个档次,加上她始终还没有突破天狼刀法的第九层破气,虽然看起来也是气势十足,可是离着顶尖,还是有着质的区别,毕竟自己是通了八脉后再练成天狼刀法,而屈彩凤却是练到第八层后才通的八脉,这先后之分,就决定了刀法上的成就高下。
总而言之,现在的屈彩凤的武功虽然在江湖上也算顶尖,但比起有着别离剑的凤舞,也就是伯仲之间,跟自己和陆炳,冷天雄,赫连霸这种档次的绝顶高手相比,还是略逊一筹,这个差距,足以让自己空手应对。
天狼本来也是恨极了屈彩凤,今天第一眼见到她时,确实存了杀她之心,但是后来被她的一系列言语改变了看法,发现这个暴躁凶蛮的女匪首也有着善良的一面,并不象冷天雄那样十恶不赦,心中又渐渐地改变了主意。
加上自入锦衣卫以来,天狼也见惯了江湖纷争不休,国家在南北同时面临外敌入侵的窘状,靠着已经烂到家的卫所军,哪怕是九边的边军基本上是指望不上的,这需要江湖武者们能放下纷争,杀贼报国,这才是武者应尽的本份。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天狼愿意和屈彩凤放下仇恨,魔教的仇是一定要报的,但如果巫山派能断绝和魔教的关系,那他也愿意为巫山派和伏魔盟的停战尽自己的一份力量,尽管这个可能性不大,但他至少是想试试。还有那个神秘的太祖锦囊,如果落到野心家手上,就会成为发动叛乱的道具,到时候外有强敌,内有叛乱,那可真是天下大乱,不知有多少百姓会流离失所,无家可归。
天狼的脑子里迅速地闪过了这些想法,这让他更坚定了收服屈彩凤的念头,屈彩凤并不是一个自己原来想象中那种任性而为,不顾后果的女人,与伏魔盟的争斗很大程度上也是骑虎难下,与她仇最深的还是峨眉派,以自己与峨眉的渊缘,如果能劝得峨眉派放下恩怨,与巫山派就此言和,那大局可定,但要做到这一切之前,只有让屈彩凤先放下仇恨,这首先就得让她过了自己这一道坎儿。
屈彩凤的双刀的刀气在沙地上四溅,天狼的一头乱发被这刀气拂得飘气,更是有些发梢末处的须发被刀气斩断,化成片片黑丝,随沙飞舞。可他的人却如峙渊岳停一般,一动不动,心中没有任何杂念,双眼死死地盯着屈彩凤手中双刀的来路。
屈彩凤的眼中碧光大盛,娇叱一声,左手一招天狼回旋舞,短刀在手中快速地旋转,幻出一片耀眼的刀光,直取天狼的右侧十余处穴道,而右手的长刀被她注入了内力,刀身变得一片通红,带着滚滚热浪,直刺天狼胸腹处的七处要穴。
与此同时,屈彩凤的脚下踏起万里狼行的上乘步法,飘忽的身形隐藏在漫天的沙尘之中,若隐若现,呼啸而过的刀声取代了大漠月夜下的风声,声声催魂。
只一瞬间,天狼的眼睛一亮,屈彩凤的双刀来势汹汹,状若长江大河,可由于他没有练到破气境界,刀法还是只具其形,未得其神,反映在她这一轮的出刀上,左右双手都是精妙之极的招数,可是时间上却略略差了一点点。
大概屈彩凤自己也体会到了这一点,所以特意把两柄刀打造得长短不一,以求左手先发,右手后发,双刀能同时而至,可即使如此,由于她体内阴盛阳衰,阳极天狼劲还差了一点点火候,还是让左手的刀稍稍快了一点点,这就使得他那看似无懈可击的双刀之间,有了那么一丝丝的缝隙。
于是天狼突然浑身的天狼劲鼓起,全身瞬间被血红的天狼战气所包围,颜色就象是喷血一般,比屈彩凤的周身已经大红的气劲还要鲜艳三分,而天狼的双眼,也变得血红一片,即使是在漫天的沙尘之中,也象是两枚跳动着的火焰,透过刀风沙砾,直刺屈彩凤的双眼。
紧接着,天狼的身形动了起来,他凝气于双爪,对着屈彩凤左右双刀中那一点点转瞬即逝的微小间隙,右手打出一招天狼半月斩,爪劲带出一道沙痕,在地面上飞速地冲去,就在屈彩凤右手刀砍出第七刀,合上与左手刀之间那道不过一寸的缝隙前,爪劲透过这道缝隙,直扑屈彩凤的前胸而去。
屈彩凤何等高手,处变不惊,左手的短刀瞬时收刀回撤,那一道轮转迅速地转向自己前胸三寸处,而右手长刀则连续斩出三刀半月斩,分袭天狼的上中下三路,阻止其跟进袭击,这一下乃是临危不乱的自保之招,也是屈彩凤进击前就作好的后招,尽管她怒火万丈,但并没有失去一个顶级武者的本能与直觉。
第四百二十回 魔女多情
“嘭”地一声,屈彩凤的左手短刀与天狼的爪劲半月斩撞了个正着,风沙四溢,而屈彩凤的周身红气也为之一散,向前的身形登时停了下来,巨大的沙尘中,却只见天狼那通红的双眼就象两颗夜空中的孤星,就这一瞬间抢到了屈彩凤身前不到三尺的地方。
屈彩凤近乎本能地作出了反应,距离太近,右手的长刀已经指望不上,她的左手短刀迅速一挥,对着天狼那两只眼睛下方一尺左右的胸腹处连刺七刀,而右手一按长刀的刀柄机关,三尺半的雪花长刀“叮”地一下缩短到一尺半,比左手的这柄短刀还要短了半尺,在手上一招天狼风风斩,以匕首的手法,反手疾挥,直刺天狼血红双眼边的太阳穴。
只一招的功夫,屈彩凤便反攻为守,虽然招数依然极为精妙,但在这种顶级高手的对抗中,已经可以算得上是尽失先机。
沙尘中那两点红红的光芒突然一闪而没,天狼周身的那一团如血般的天狼战气也一下子失踪不见,就在屈彩凤转攻为守的同时,沙尘中的天狼几乎是瞬间失去了踪影,连气息也捕捉不到。
屈彩凤慢慢地闭上了双眼,大漠中的冷风拂着她额前那如霜雪一般的白发,衣袂和腰间的飘带也在风中乱舞,她停立原地,双刀守紧门户,不停地变着方位,感受着天狼那随时可能出现的突然一击。
已过丑时,大漠中的气温渐渐地高了起来。不似深夜的时候那种气温降到零下,衣服上都要结冰的情况,屈彩凤和天狼都是顶级高手。内力惊人,只是屈彩凤一路之上被天狼点了穴道,无法运力,又不愿意出声求救。
所以其实在马上的这一路,屈彩凤也受了不少罪,寒冷入骨,就连她的眉毛。头发和衣服上都结了一层薄冰,其实在路上被天狼那样揽在怀中时,她却也感觉到了一种许久未有过的温暖。那种男人宽阔,温暖的胸膛,让她有着异样的宁静与安全,让她可以放下一寨之主的所有责任与矜持。做回真正的女人。
这种感觉。多年前在徐林宗的怀里时,她有过,甚至那两次被李沧行阴差阳错的搂在怀中时,也有过,这让她爱恨交加,明明要极力挣脱,身体却又不自觉地想要依偎过去,只希望能多温存一段时间。
屈彩凤这会儿运起了气。周身的寒冷不适感觉一扫而空,而火红的真气里。掺杂着一股股白色的水气,正是霜雪覆体后被火性天狼劲蒸发后的情况。
屈彩凤感觉到自己的心有点乱,呯呯地跳,这种感觉非常奇特,只有在自己见到徐林宗时才会有,她突然反应了过来,自己这样心心念念地必欲置天狼于死地,原来不是因为自己真的有多恨他,而只怕是对他已经暗生情愫,不自觉地想要见到他,而自己真正在与他生死相搏的时候,芳心却乱,无法真的下死手全力发挥,就象自己在面对徐林宗时一样,相爱相杀,但最后那一下,却是无论如何也出不了手。
屈彩凤的身子不自觉地开始发起抖,她做梦也不敢相信自己真的会移情别恋,李沧行有什么好?粗野,滥情,更是不爱洗澡,身上是有一股浓烈的男子气息,与徐林宗那种淡雅的温润如玉般的公子,那根本是两个概念,可以说除了没有自己山寨那些土匪们身上那种十步外都能闻得见的冲天酒气外,李沧行就是一个标准的江湖汉子,自己做梦也不会想到会喜欢上他。
屈彩凤的心里开始大叫:不会的,这不可能,我不会喜欢上李沧行的。
但另一个声音却在冷冷地说道:为什么不会,为什么不可能?他豪爽,英雄,侠义,这些难道不是江湖人士最值得称道的吗?屈彩凤,枉你身为巾帼英雄,女中男儿,却连这点也看不清吗?
屈彩凤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她的心里开始如翻江倒海一般,腾起阵阵滔天巨浪,两个声音在脑子里不停地大声争吵,让她头痛欲裂,而泪水却随着紧闭着的秀目,不自觉地流下。
天狼的声音在屈彩凤的背后冷冷地响起:“你的心乱了,怎么回事?”
屈彩凤猛地一回身,只见天狼抱着双臂,玉树临风般地站在自己的身后三尺之处,悄无声息,但在这个距离,以他的功力,刚才如果起了杀心的话,这会儿自己已经是个死人了。
屈彩凤长叹一声,双刀弃之于地,无奈地摇了摇头:“我输了,你杀了我吧。”
天狼的目光炯炯有神:“我为什么要杀你?”
屈彩凤恨恨地说道:“落月峡一战,你多少同门死于我手,你的师父澄光真人虽然是死在神教中人之手,却也跟我脱不了干系,就是刚才,你不是说跟我要手底下见真章,一决生死吗?”
天狼轻轻地叹了口气:“既然你屈姑娘都可以做到为了保护巫山派的老弱妇孺,暂时放下杀师之仇,与锦衣卫合作,我天狼堂堂男儿,难道还不如你吗?师父之死,还是魔教之人下的手,这笔账不会算在你身上,至于你当年杀的正道同门,我也杀了你不少巫山派之人,也算是一笔勾销,不然这样纠缠下去,那是冤冤相报,永远无休无止,我们身为江湖儿女,就应该有拿得起放得下的觉悟。”
屈彩凤侧过脸,轻轻地拭去了眼泪,氛一寒:“李沧行,你有什么打算直说吧,不过我丑话说在前面,太祖锦囊事关我巫山派上下几万人的生死,你无论用什么手段,我拼着一死,也不可能跟你说这件事。”
天狼摇了摇头:“你误会我了,这么多年锦囊在你们巫山派手里,并没有造成宁王之叛那样的天下大乱,这样很好,比落在某个野心家手上要好得多,如果有必要的话,我会助你继续保住此物,不会让陆炳得到它。”
屈彩凤微微一愣:“你是陆炳的手下,为什么要帮着我对付你的上司?”
天狼哈哈一笑:“你觉得我是冲着荣华富贵才进的锦衣卫?彻底地变成一条走狗,只会听命行事吗?实话告诉你,就是我师父,也不是这样的人,他虽然是锦衣卫,身负卧底武当的使命,但确实把我象亲生儿子那样养大,教我做人的道理,如果他真的是心术不正之辈,我也不会是今天这个样子。”
屈彩凤点了点头:“这个我倒是信,澄光真人也是我一向景仰的。”
天狼正色道:“我进锦衣卫,是为了完成师父保国安民的宏愿,以前我是为了我师妹活着,后来知道了师父的事情之后,我决定要活得更有意义一些。屈彩凤,你的眼中只有巫山派上下几万妇孺,可你为什么不想想天下的亿万苍生呢?你不知道自己的行为会造出多少家破人亡的孤儿寡母吗?”
屈彩凤的脸色微微一变:“你胡说什么,我怎么就造出孤儿寡母了?李沧行,我们巫山派虽然出身绿林,但也是盗亦有道,从不乱来的,你休得诬蔑。”
天狼冷冷地说道:“我在锦衣卫尚能守住自己的原则,不会为虎作伥,而你自命绿林好汉,却是勾结鞑虏,引狼入室,这算什么?你不知道蒙古的铁骑一旦踏入关内,那必将生灵涂炭,死于蒙古马刀之下,沦为异族奴隶的,会有多少人?”
第四百二十一回 晓以大义
屈彩凤的心猛地一沉,说的话气势也弱了几分:“我这回没有引蒙古人入关,我们只是护卫那个姓仇的总兵出来和蒙古人谈判罢了,你不要乱扣帽子。”
天狼的声音如金似铁,铿锵有力:“你真的以为仇鸾只是和蒙古人谈判的?他是边将 ,蒙古人是想要入关的狼,你见过有耗子和猫谈事情的吗?实话告诉你,他们要谈的,不过是一桩肮脏的交易,仇鸾重金贿赂蒙古人,换取他们不从宣府方向突破,而是改从被抽调了大半守军的大同方向入关,目标直指京师。”
屈彩凤对于军国之事一窍不通,但也知道京师的重要性,秀眉微蹙,眼波流转:“京师是大明的首都吧,哪这么容易给攻下来?再说那个大同是在东边几百里,离着京师应该还有六七百里,就算突破了,也不至于亡国吧。”
天狼叹了口气:“以蒙古骑兵这种来去如风的高度机动,你看看我们两个人骑一匹马,这两个时辰都能跑出去五六十里地,而要是换成一人双马的蒙古精骑,六七百里,也不过就是一两天的功夫。”
“我大明是以步兵为主,这点时间各地的勤王部队根本来不及救援,京师外面的三大营早已经腐败不堪,我亲眼见过那些卫所兵的垃圾战斗力,面对剽悍凶残的蒙古兵,根本不堪一击,如果真的象仇鸾所 那样,京师沦陷,社稷倾覆,绝非虚言。”
屈彩凤倒吸一口冷气:“真的有这么严重?”
天狼点了点头:“我这次来宣府,就是为了此事,前一阵子严嵩通过仇鸾的告密,陷害仇鸾的前任上司。三边总督曾铣,进而将曾铣的盟友,前内阁首辅夏言夏阁老扳倒,这仇鸾得了严嵩的势。占了这宣府总兵的位置。他御敌无能,又怕自己这里出事。就暗中贿赂俺答汗,企图花钱买个平安。屈姑娘,你们是绿林出身,如果有一家大户人家主动花钱给你们进贡。你们会怎么做?”
屈彩凤微微一笑:“这种在我们的切口里叫肥羊,是送上门来的货,我师父在收服那些绿林山寨前,有不少山寨碰到这种主动送来的肥羊,不仅会把他们送上来的钱照单全收,而且还会年年加码,若是有些手黑手狠的。更是会趁着年关,除夕这样的时候,突袭这种大户人家,全家灭门。”
天狼冷笑道:“不是盗亦有道吗。怎么又玩这种黑招?”
屈彩凤摇了摇头:“上山落草的,都是手狠心黑的亡命之徒,固然有不少是被官逼民反,本性良善之人,但也有不少是真正的邪恶歹毒,心如虎狼之辈,当年先师在收服各山寨时,所剿灭的那些也多是这种真正的世间恶魔。”
“李沧行,你是没见过那些人生吃人心,以人肉为粮,逼良为娼的家伙,所以先师当年一怒之下,把一些丧尽天良的山寨尽数屠灭,一个不留,而外界也因此风传先师手段毒辣,狠毒残忍,只是其中的是非曲直,那些被先师救下的妇孺自知,而我巫山派现在的多数兄弟姐妹,也都是被先师救下的这些孤儿。”
天狼点了点头:“我信你的,令师虽然在江湖上名声不是太好,但我师父曾说过,她虽然行事乖张,却也很少杀好人,所以正道各派对令师也有足够的尊敬,并不是象对付魔教那样必欲除之而后快。”
屈彩凤继续说道:“还是回到刚才的那个问题,如果换了我们现在的巫山派,会收下这钱,以后不去打劫这种富户,但要是换了一般的绿林好汉,至少会把这种肥羊年年加价盘剥的,因为他们主动送钱上山,就是示弱的表现,不抢他们抢谁?”
天狼叹了口气:“你说这仇鸾的所做所为,又和这种主动送钱的大户有何区别?唯一的不同就是,蒙古人可是比任何绿林土匪更凶残,更贪婪的强盗,你越是送钱,越是无法满足他们的要求,只会激起他们更强烈的抢劫欲望。”
屈彩凤点了点头:“这个道理你我都明白,只是仇鸾身为朝廷大将,他又怎么可能不懂?他就不知道这样做只会招来恶狼吗?”
天狼恨恨地说道:“这个混球只想着自己的防区不出事,俺答汗这些年来一直和关内的白莲教勾结,早把边关的情况摸了个一清二楚,我这次出关就是走的白莲教秘密挖的地道,内贼难防,良将又被朝廷冤杀,换上了这个废物。”
“所以仇鸾知道若是蒙古大军攻关,此处必破,以大明律,守将失地者,必斩,为了保自己的命,两害相衡取其轻,他宁可贿赂蒙古人,哪怕让他们从别的地方突破,自己也可无罪,只是这样一来,就会苦了大同到京师的万千百姓。”
屈彩凤有些听明白了,秀目闪闪:“难道大同那里就没有守将吗?我虽是女流,也知道宣府和大同都是边关要地,只要死守不出,依托坚城,总是可以挡一挡的吧。”
天狼叹了口气:“仇鸾的最大罪行就在于此,为了保自己这里,他的交易中包括的条件是抽调大同总兵的部下来援,他是宣大总兵,有调兵之权,大同守将也只能从命,现在可能大同的守军不到三千,是万万抵挡不住十万蒙古大军的。”
屈彩凤默然无语,天狼看到她这个样子,上前一步,加重了点语气:“蒙古鞑子残忍凶暴,以前元朝统治的时候,人分四等,我们汉人是最低的一等,连自己的名字也不许有,就连我朝太祖,当年也只能叫朱八八,你应该听说过吧。”
屈彩凤紧紧地咬着嘴唇,点了点头。天狼继续说道:“还有,蒙古人杀一个汉人,只要赔一头驴,我们汉人要是伤了蒙古人,却是要全家抵命,每村每户都会有蒙古人的保长,哪一家嫁了新娘子,第一夜都不是跟自己的丈夫过,而是要把贞操给了那个蒙古保长,这叫初夜权,屈姑娘,你可知道?”
这些事情屈彩凤早就从评书列传里听说过,这会儿听得柳眉倒竖,杏眼圆睁,气得拔出插在地上的双刀,狠狠地在地上砍了一通,直斫得沙烂横飞,厉声道:“只恨我没有早生两百年,杀尽这些魔鬼鞑子!”
天狼点了点头:“现在的蒙古人虽然已经退到关外,但本性仍然和他们的祖先一样,草原上无礼仪廉耻,崇尚武力,胜者为王,部落间的征战都是以掠夺人口,抢占草场为目的。”
“就算他们攻不下北京城,也会把沿路攻破的城池,掠夺的村庄里的百姓当成奴隶,一路驱赶回草原,到时候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也不知会有多少子女失去父母,多少老人失去儿女,多少汉人沦为异族的奴隶。屈姑娘,这一切将要发生的惨剧,你都是始作甬者之一!”
屈彩凤一声尖叫,捂住了自己的耳朵:“不,这不关我事,我什么也不知道,我只是听神尊,听冷天雄的命令行事。而且这些是当朝阁老严嵩,边关守将仇鸾做的事,他们这些将相不管,你却让我一个不懂军国之事的弱女子来承担,算是男人吗?你真要杀,要报仇,应该去找仇鸾,找严嵩才是,为什么要这样说我!”
天狼冷冷地说道:“这些居于朝堂之上的衣冠禽兽,我自然会找机会让他们付出代价,刚才我就恨不得杀了仇鸾,可是转念一想,现在杀了仇鸾,边关必乱,军心动摇,只会被蒙古人破关,所以我留了他一命,以后再取!”
第四百二十二回 心理战
天狼看了一眼屈彩凤,继续说道:“你刚才说得很清楚,天下人人皆知严嵩是个什么货色,你却为了保自己的巫山派,不惜与他们同流合污,也许你不知道仇鸾的计划,但你又怎么可能不知道严嵩的为人?屈姑娘,你敢摸着自己的良心,说自己无愧于心吗?”
屈彩凤默然无语,久久,才叹了口气:“我这也是迫不得已,再说了,跟我合作的是锦衣卫的陆炳,严嵩直接指使的是日月神教的人,而我只是和他们联手行动而已,李沧行,我的心里还是有一杆秤的,不会做违反我原则的事,这几年跟神教合作,我们也只是和伏魔盟正面对抗,并没有帮严嵩什么事,你想多了。”
天狼冷笑道:“现在江湖的争斗就是朝堂的争斗在武林中的延续,那些反对严嵩的清流大臣们支持少林武当这些正派,而严嵩则扶持魔教和你们以对抗,我不知道你有没有给严嵩做过别的什么事,但以我在锦衣卫的经历来看,现在的江湖争斗绝不只是门派间的仇杀,搜集对方官员的罪证,栽赃陷害,这已经是惯用的伎俩了,比如你们上次攻击洞庭时,你以为你就是简单地劫镖?就是简单地占了一个分舵?”
屈彩凤脸色一变:“不就是抢了那个姓商的贪官吗,再就是占了大江帮的总堂开了一个分舵,神教的兄弟们帮着我们助守一下,这又怎么帮到严嵩了?”
天狼没有想到屈彩凤居然对朝堂之事真的是一无所知,看来女子的见识毕竟有限,他点了点头,说道:“那个姓商的,原来是严嵩的死对头。夏言夏阁老提携的,算是清流大臣中的一员,所以严嵩要你打劫他,你上次查清了他当官时几年贪污的钱。算得清清楚楚。又把这些银子全部劫获,可谓人赃并获。这难道不是帮了严嵩?”
屈彩凤的嘴角勾了勾:“这明明就是个大贪官,才当了几年的巡抚,就贪了十几万两银子,李沧行。你说这还叫什么清流?若是天下的官员都是这样搜刮民脂民膏,那就应该发现一个查办一个,绝不留情才是。我才不管是不是严嵩的对头,或者是他的下属呢。”
天狼摇了摇头:“按理说是如此,可是你知道不知道,大明现在的官员俸禄,还是一百多年前太祖皇帝时留下的呢。一百多年过去了,官员的俸禄却没有增加,你想想看这一百多年物价都涨了多少?开国时一个大饼一文钱,现在都要五文钱了。你要官员完全不贪不腐,那就得让他一家老小全饿死才行。”
屈彩凤从没有想到过这种情况,吃惊地张大了嘴:“这么说,这些官员贪污腐败,还是有理的了?”
天狼叹了口气:“寒窗十年,一朝中举,出人头地,本就是光宗耀祖的事情,当上官后,要有自己的班子,要有自己的幕僚,就是个县官,都得有自己的师爷,有自己的仆人,还要养自己的家眷,屈姑娘,你也是一寨之主,应该知道要养活一寨的几百上千口人,需要多大的开支吧。你们巫山派没了钱就可以去抢,可以去找镖局吃抽成,那当官的也能跟你一样拿刀抢劫吗?”
屈彩凤这下子完全颠覆了以前的认识,但她还是不太相信,紧紧地咬着嘴唇,摇着头说道:“我不同意你说的话,若不是这些贪官污吏搜刮老百姓,天下又怎么会有这么多人流离失所,无家可归,我们巫山派又怎么会收留这么多可怜的老弱妇孺?”
天狼正色道:“这是因为立国一百多年以来,土地兼并不断,豪强的田地越来越大,我朝祖制,皇田不交税,士大夫之田不交税,所以一百多年下来,天下的可耕之地越来越少,越来越多地集中到这些皇家宗室和士大夫家里。”
“而大量的百姓却破产后被迫卖掉自己的田地,生生世世给大户人家当佃户,长工。加上象严嵩这样的奸臣把持朝堂,买官卖官,那些严党的奸贼得官之后为了收回买官时的投资,就会变本加厉地搜刮百姓,这才会让朝纲崩坏,天下百姓身在水深火热之中。”
“屈姑娘,象那个姓商的巡抚,当官十几年,全部身家有个十几万两,真的算不得大贪,在现在的官员中,算是有良心的,你可知象严嵩一党的那些官员,每年都要捞个三四十万两白银?到时候你把商巡抚这样的清流官员全给扳倒了,最后换上的全是严嵩一党的巨贪,这些人只会刮地三尺,最后苦的还是地方的百姓。湖南巡抚前年换成了严嵩的人,你觉得湖南的百姓过得比以前好了吗?”
屈彩凤摇了摇头:“听我在湖广的那些寨主们说,这两年湖广百姓流离失所,日子过得比以前苦多了,也正因此,我们在湖南一带的势力发展得很快,因为有大量的百姓加入,原来是这个原因,李沧行,是我错了,我真的是为虎作伥。”
天狼叹了口气:“不知者不罪,严嵩用你们这些江湖门派,绝不是为了安什么好心,而是想要抓对方的把柄,最后跟他作对的那一派清流大臣全被打压下台,换上他的人,那只会更加贪得无厌,你既然知道了此事,以后就不要再帮严嵩为祸天下了。”
屈彩凤恨恨地说道:“只恨那老贼守卫严密,我们无法刺杀,不然听了你这话,我真的恨不得现在就飞到京师,取这老贼的项上人头。”
天狼微微一笑:“你有这心就是好事,老贼难杀,而且他的党羽遍布天下,即使真的杀了老贼,严党中的其他人也会占了他的位置,继续为恶,真的想要扳倒这个奸贼,只有搜集他的罪证,让皇帝以为他有谋反之心,这才会将他的党羽连根拔起,屈寨主,此事我还需要你的帮忙。”
屈彩凤微微一愣:“我又能帮上什么忙?老贼的事情,我既然杀不了他,又抓不住他的罪证,能帮到你什么?”
天狼正色道:“其实很简单,只要你能想办法断绝和魔教的联系,与伏魔盟各派休战,那就是对老贼的沉重打击,魔教的势力现在还是在云南和两广一带,长江一带的七省绿林完全是你们的势力范围,如果你们就此抽身,那严党就奈何不了这七省的清流官员。”
屈彩凤的脸色一变:“不行,现在我们跟伏魔盟仇恨已深,哪这么容易休战,就算我可以放下恩怨,这么多年来我们有这么多兄弟姐妹死于伏魔盟之手,他们的亲人朋友也不可能这么轻易地放弃报仇的。再说了,你又有什么本事能让伏魔盟同样放下仇恨?我和徐林宗以前试过此事,最后还是以失败告终了。对了,既然你说锦衣卫陆炳一直在正邪各派挑起纷争,那你的上司能同意你的做法吗?”
天狼的眼中寒芒一闪:“我是我,他是他,不是说我加入了锦衣卫就得无条件地受陆炳的摆布,屈姑娘,此事确实困难重重,但不能因为困难就不去做,伏魔盟那里我会想办法,只是我希望你能有意识地脱离魔教,脱离严嵩,可以吗?”
屈彩凤的秀眉一蹙:“李沧行,我是巫山派的掌门,我首先要保护的,一定是我们全派十几万人的生命,你要我单方面地停战,要我现在就和神教断了关系,那谁来保护我们?你能保证我们的安全吗?”
第四百二十三回 魔女的选择
屈彩凤刚才一口气质问了几句,觉得自己的语气重了些,稍稍平复了自己的情绪,缓缓地说道:“我相信你是正义的侠士,但也不可能因为你的空口白话就按你说的办。以前徐林宗也给我作过同样的许诺,可现在他还可能做得到吗?”
天狼沉吟了一下,开口道:“你和徐林宗约定停战,应该是徐林宗重出江湖以后的事情吧。此事我还一直想调查,你们是怎么碰上的,他这些年去了什么地方,怎么又学成了一身盖世的武功?”
屈彩凤摇了摇头:“具体的我也不是太清楚,林宗在这方面守口如瓶,只说要先回师门禀报,在合适的时机再跟我说。你知道徐林宗说话做事极有分寸,即使在我面前,不该说的也是一个字也不透露,所以我也没有追问。”
天狼的心中渐渐地浮起了一丝阴影:“可是你不觉得奇怪吗?原来我以为在武当给紫光真人下毒的内奸是陆炳派的,但陆炳却发誓与此事无关,因为陆炳希望保持的是江湖间势力的平衡,不能让一方过强,严嵩完全压倒清流大臣,魔教独霸江湖,也是他不想看到的。所以这件事上,我信陆炳。”
屈彩凤双眼一亮,上前一步,急道:“你的意思是武当山暗害紫光道长,断绝我们巫山派和武当派和解可能的,另有其人?”
天狼点了点头:“应该如此,你想想,如果你和武当停战,进而和整个伏魔盟停战了,谁的损失最大,谁最不希望看到这种情况?我认为是严嵩。而绝不是陆炳。只是我现在没有任何证据,只是猜测而已。”
屈彩凤突然心中一喜,连忙上前抓住了天狼的手,激动地说道:“李沧行。你的意思是我和林宗还有复合的可能吗?”
天狼一下子反应了过来。屈彩凤心中始终都想着徐林宗,即使嘴上再怎么说恨他。但一旦能有破镜重圆的机会,哪怕只有一点点,还是不肯放弃的,他心里暗叹一声:真是个痴情的女子啊。
可是天狼嘴上却平静地说道:“屈姑娘。我知道你和徐林宗之间有许多误会,最大的一点就是紫光真人之死,如果这件事能圆满解决,至少我相信武当派和你们巫山派是能化干戈为玉帛的,而如果武当派肯出面说话,那伏魔盟其他各派也会给武当一个面子,和你们停战的。”
屈彩凤激动地点着头。突然想到了什么,全身如遭电击,猛地一震,一下子松开了天狼的手。眼神变得黯淡起来,幽幽地说道:“我和林宗,不可能了,他现在已经有了妻室,又怎么可能再回来找我?”说着说着,眼眶中热泪盈眶,竟然掩面而泣。
天狼心中想到徐林宗和自己心爱的小师妹已经成为伉俪,也是心痛得无以复加,但他看到屈彩凤这个样子,马上意识到自己还有要事,现在万不可陷于儿女情长,他冷冷地说道:“屈姑娘,别这样,现在我们说的是大事,你和徐林宗之间,不管以后会如何,至少做不成夫妻,也不要做仇人的好,对不对?”
屈彩凤没有理会天狼,自顾自地在地上蹲着哭了一小会儿,慢慢地站起身,拭干了眼角的泪水,一双美丽的大眼睛红通通的,她平复了一下情绪,说道:“刚才我一时失态,以后不会了,继续说你的正事。你说得对,林宗上次对我也是手下留了情,不然我早已经死在他剑下了,而且当时他并不知道他的师父并不是我所杀,所以我相信如果事实能真相大白,那他一定会和我停战的。”
天狼点了点头:“所以我希望屈姑娘能做的,一是回去之后,尽力约束属下,不要主动与伏魔盟起了冲突,象这次这样魔教拉上你们做的事情,尽量推掉,即使现在不翻脸,起码也开始渐渐地划清界线。”
屈彩凤眉头一皱:“在我们最危难的时候,神教救我们于水火之中,现在如果我们主动放弃和他们的联系,疏远和他们的同盟,那无异于背信弃义,即使在江湖道义上,也是行不通的。”
天狼冷冷地说道:“当年落月峡一役,本就是陆炳和严嵩联手的诡计,你们被卷入,也完全是因为中了奸人的暗算罢了,本来你们完全可以置身事外,两不相帮,我知道你们和峨眉派起了冲突,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你们想在蜀中一带扩张势力,迟早都会起冲突。”
“可是你想过没有,如果峨眉派与魔教大战,又怎么可能有余力在蜀中阻止你们呢?只要你们别做得过火,灭人满门之类,正道各派是不会跟你们正面冲突的。你师父创立巫山派几十年了,可曾和正道各派有大的恩怨吗?”
屈彩凤点了点头:“确实是这个道理,可是毕竟事已至此,天下尽人皆知是神教援助了我们巫山派,于情于理,我们都需要报答他们的。李沧行,你还有别的什么办法,能让我们既不失江湖道义,又能和他们渐渐脱离关系吗?”
天狼想了想,说道:“这次一战,只怕你的手下会损失不少,这些人都是你的精锐部下,到时候你就说伤了元气,需要重新培养和训练新人,毕竟现在你们巫山派只有巫山一个总舵,下属的各寨都只是从属关系,不是象魔教那样可以直接控制的分堂,如果你这些山寨不愿意出战,那魔教也无法强求。”
屈彩凤一听这话就有些急了,杏眼圆睁:“李沧行,这次你故意挑事,引发我们的人和那些蒙古人互相仇杀,又带着我一个人跑到这里,我的手下若是全给你害死了,那我绝不会与你善罢甘休,就算前面的帐我可以跟你一笔勾销,这一笔也是绝对不会放过的!”
天狼正色道:“从我们突围后,你的人应该就不会有什么损失了,我在来之前作了安排,让仇鸾的副将领兵出关,我这里一旦得手,我的同伴就会发出信号,把大军引来,那些蒙古兵数量并不多,也就是数千人,到时候要主动逃命的,就是他们了,而你的人也能得以保全。”
屈彩凤心下稍安,她知道天狼智慧过人,向来算无遗策,所以放心地点了点头:“只靠你一个人,没办法调动千军万马吧,这次应该是陆炳的安排,对不对?”
天狼微微一笑:“不错,虽然我跟他在制造正邪对立,引起江湖仇杀这点上持不同看法,我更倾向于团结武林,共御外侮,而他却坚持只有分裂,混乱的江湖才不会对朝廷,对国家造成威胁,可是在对付蒙古人这点上,我们的态度却是一致。现在夏言已死,严嵩独控朝堂,陆炳也不愿意严党势力过大,危害国家。”
“就象这个仇鸾,这次陆炳也在他身边安排了人,查知他勾结蒙古,贿敌自保的事情后,便安排我搜集仇鸾的罪证,因为他也认为仇鸾这样的人是不能放在边关要地的,只是我们的行动还是慢了点,没有料到事态已经如此严重,所以陆炳派我来搅黄仇鸾和蒙古大汗俺答汗的会面,阻止蒙古骑兵向东攻击大同,威胁京师。”
屈彩凤摇了摇头:“如果是这样的话,看来你的计划失败了,俺答汗一直没有出现,你们并没有抓仇鸾一个现行。这样一来,你们是打击不了严嵩的,更要命的是,俺答汗这次不出现,又会去哪里?”
第四百二十四回 握手言和
天狼的表情变得异常严肃:“我担心的正是此事,现在的俺答汗,只怕也是虚晃一枪,得知了仇鸾已经把大同守军调离后,就亲率大军直扑大同了。不瞒你说,本来我最希望的事情就是能借这次机会刺杀俺答汗,逼蒙古退兵,现在这一点做不到了,只能退而求其次,让仇鸾和蒙古人厮杀起来,彻底翻脸。”
屈彩凤眨了眨眼睛:“翻脸后又如何?仇鸾难道会良心发现,率军星夜驰援大同吗?”
天狼点了点头,眼中冷厉的光芒一闪:“不,他应该清楚蒙古大军速度比自己快,他是追不上的,现在去大同,只怕已经来不及了,但是仇鸾会害怕俺答把他的罪证公之于世,h让皇帝知道他通敌叛国的事,所以就是为了杀人灭口,也会尽起宣府之军,在俺答大军的后面尾随追击,断其粮道,使其无法放手突袭北京城,这样就会给各路勤王之师汇集京城争取到时间,运气好的话,还可以关门打狗,把蒙古大军尽数歼灭于北京城下。”
屈彩凤摇了摇头:“李沧行,你刚才把仇鸾怎么样了?他可不会武功,若是在沙子里给你闷死了,那岂不是前功尽弃?再说了,就算你留他一命,只点了穴道,可是他一个不会武功的家伙在那种杀场,你能保证他活下来?”
天狼哈哈一笑:“我走的时候,把这厮的脑袋伸出了原来的大帐之外,留了出气口。还解开了他的穴道,他是不会给闷死的。只是会不会在乱战中给人砍死,我可实在不能保证了。身为堂堂的边关大将,要是在这种地方战死,那也趁早别去率领千军万马了。其实从我内心里,倒是真希望这恶贼死了拉倒。”
屈彩凤的脸上露出了一丝难得的笑容,眼睛笑成了两弯月牙:“你既然这么恨他,为什么不干脆一刀杀了他呢?要是换了我,也不用管这么多。直接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给这恶贼活下来的机会。还不知道要害多少人呢。”
天狼叹了口气:“我虽然有一万个要杀他的理由,但现在不是时候,蒙古大军压境,边关大将如果一死。一定会群龙无首。听陆炳说,宣府的几个副将互不节制,平时也是暗中较劲,各不买账,仇鸾身为严嵩死党,那些副将不敢得罪他,所以才会听命行事,比如这次驰援的大同总兵。就是如此。”
“但如果仇鸾就这么死了,只靠着某个副将下令。其他众将一定不会听命的,陆炳虽然贵为锦衣卫总指挥使,但无权调动军队,到时候只怕各将都会率部自保,谈不上追击俺答的大军了,只会误了国家大事。”
屈彩凤恍然大悟:“原来还有这么麻烦的事,那仇鸾这个卖国的奸贼就这么放过了吗?我还是不服气。”
天狼冷笑道:“将来总会跟他算总账的,但现在的首要之事是国事,现在我们先把这笔账给记下,等打退蒙古人后,我们锦衣卫再奏明皇上,把仇鸾勾结蒙古人的罪证奉上,到时候只怕就连严嵩,也会及时和他划清界线,不会跟着他一起完蛋。屈姑娘,如果那时我们需要证人的话,可能还要你出面。”
屈彩凤想了想,说道:“这件事我现在还不能答应你,因为指证仇鸾就是正式背叛严嵩,到时候我还得权衡利害后再作决定,毕竟你现在跟我许的都是空头承诺,你甚至连让伏魔盟就此停战都做不到,更不用说影响朝堂了。”
天狼笑道:“这个事情以后再说,这次仇鸾之所以不带官军,而是带你们这些江湖人士来和俺答汗接头,一是因为你们武功高强,可以更好地保护他,这第二嘛,自然也是不想让这肮脏的交易外泄,你们是严嵩安排过来的,值得信赖。”
屈彩凤长出一口气,看了看天边已经开始升起的太阳,说道:“好了,也聊了半夜了,李沧行,你跟我说的话我会好好考虑的,但是我不保证回去后就能停战,你要知道,我也不可能一声令下就捆住兄弟们的手脚,让他们打不还手。”
“只是我会下令让往后的一段时间内,巫山派尽量不主动攻击伏魔盟,这是我能做到的唯一事情了,严嵩和神教那里,我也会虚与委蛇,但一下子断了和严嵩,和神教的联系,那我做不到,至少我在能确保我们巫山派的绝对安全之前,做不到。李沧行,对不起。”
天狼点了点头:“我理解你的立场,屈姑娘,能做到这点,你已经很不容易了,回去之后,我也会尽力在伏魔盟斡旋,争取让他们暂时和你们休战,等查明紫光真人之死的真相之后,再作定夺。”
屈彩凤妙目流转:“现在江湖上知道你身份的,除了我以外,还有谁?”
天狼说道:“锦衣卫中,知道我身份的也只有陆炳一人而已,天狼刀法并没有在江湖上流传,当年能练成这功夫的,只有你师父,所以我想现在在江湖上,没有人想到我就是李沧行,而只会以为我天狼可能跟你巫山派有联系。”
屈彩凤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那你现在身为锦衣卫,又要隐瞒自己的身份,又能以什么理由去接近伏魔盟?李沧行,当年你是奉了紫光真人的密令,潜伏各派清查锦衣卫的卧底,现在你自己都成了锦衣卫,又让人如何信你?少林华山就不说了,就是你出身的武当,你又能让徐,徐掌门,还有你的,还有沐兰湘,辛培华这些中坚弟子们,如何信你?”
天狼的眼神变得黯淡起来,他自己也想过这问题,思前想后,以自己现在的身份,确实很难取信武当,甚至连沐兰湘,都不一定会念旧情,为自己证明当年是奉了紫光的命令到各派卧底的,也许在武当上下现在的眼里,自己只不过是一个被逐出师门,后来又甘为朝廷鹰犬的弃徒罢了。
天狼叹了口气:“这件事上我确实无法作出承诺,屈姑娘,我只能见机行事,尽力而为,先不提和你们巫山派全面停战的事,只说调查紫光真人的死因,我相信那个在武当的内奸迟早会按捺不住,主动现身的,只要抓到他,一切自然可以真相大白。”
屈彩凤点了点头,转头四顾,一抹晨曦现在了她的绝世容颜上,飘飘的白发一番风情,天狼一眼看去,仿佛是一个穿了红衣的仙子,别有一番风情。只听屈彩凤说道:“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回宣府吧,只是你我不宜一路同行,你是锦衣卫,到时候我们找到出关时的秘道,我从秘道回去,而你,就委屈一下,骑马直接回关吧,要是让冷天雄看到我们在一起,只怕会有麻烦。”
天狼沉吟了一下:“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到一个问题,回去后你如何去解释这次突围后的事?”
屈彩凤微微一愣,她现在才考虑到这个问题:“你有什么好的说词吗,总不可能说是仇鸾本人带我突围的吧。”
天狼的眼珠子一转,笑了起来:“其实也容易,到时候就说其实救你的是陆炳,戴了仇鸾的人皮面具而已,毕竟陆炳武功盖世,亲自出马参与这次行动,不会有人觉得奇怪。”
屈彩凤点了点头:“这件事很关键,我们得把说法对好才行,不然要是让冷天雄看出破绽,我就不好办了。你确定陆炳不会亲自带兵去突击那个谈判营地吗?如果冷天雄后来见过陆炳,那我们的谎言不是不攻自破?”
第四百二十五回 化敌为友
天狼摇了摇头:“按我们原来的计划,是由我在外面接应的同伴,一看到营地里打起来,就发信号,让已经在关外游荡的宣府骑兵过来接应,带队的不是陆炳,他那时候正带着锦衣卫的主力,追踪白莲教和英雄门一伙呢,并不会出现在这里。”
屈彩凤秀眉微微一动:“白莲教?这个组织我听说过,这两年开始在北方崛起,很神秘,手段听说也挺毒,他们怎么会和蒙古人扯到一起?”
天狼想到白莲教的那些残忍行径,就怒发冲冠,不自觉地捏紧了拳头,恨恨地说道:“这白莲教乃是中原武林的败类,汉奸,为了实现自己的皇帝梦,不惜勾结蒙古人,这些出关秘道,就是他们挖的,本来我这次的主要目的就是要调查白莲教和仇鸾之间私下的联系,结果阴差阳错,深入了白莲教的一个秘密基地,探知他们与英雄门联手,准备攻打铁家庄的事,这才星夜驰援铁家庄。”
屈彩凤讶道:“铁家庄可是山西一带势力极大的一个庄子,声势还要超过这一带的恒山,那庄主铁震天更是成名以久的老英雄,白莲教居然敢直接攻击铁家庄?胆子也太大了吧。”
天狼冷笑道:“他们就是想通过这种方式扬名立万,顺便震慑敢于和蒙古人对抗的江湖义士,要知道历代外族入侵,即使朝廷的的兵马无法抵挡,民间的豪杰们也会组织义军,与之周旋。铁家庄就有这个能力,更不用说铁震天以前就几次刺杀过蒙古大将,破坏过蒙古入侵的企图。更是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了。”
“好了,屈姑娘,这些事情以后再说,我看这样,你回去后先打听冷天雄他们是如何脱身的,这点问问你的部众们就行了。如果是陆炳到场,那你就说是被锦衣卫杀手天狼所救,反正现在我的身份成谜。冷天雄一时半会儿也查不出。”
“但如果是陆炳没来,你就说是陆炳把你带走,跟你商谈接下来合作的事情,这点你放心。我回去后会跟陆炳把口径对好的。即使在严嵩面前,也不会说穿。”
天狼说到这里,突然想到了什么:“哦,对了,屈姑娘,那冷天雄可知道你们巫山派太祖锦囊的事情?”
屈彩凤摇了摇头:“他从没有提过,但我能感觉得出,他是知道的。应该是严嵩告诉过他。你那年跟着司马鸿和峨眉派的人一起突袭我们巫山派总坛的时候,可曾记得当时是冷天雄亲自率领神教全部精英在助守?”
天狼想到那次给屈彩凤捅了一刀的事情。左肩不自觉地感到一阵疼痛,本能地缩了缩。屈彩凤看到他的这举动,一下子反应了过来,脸上写满了歉意:“对不起,那次我真的是一时激动,才出手伤了你,事后也挺后悔,你如果咽不下这口气,也捅我一刀好了。”
天狼哈哈一笑:“我男子汉大丈夫,怎么会跟你计较这点小事,过去的事就过去了,不用再提。你刚才说冷天雄带了魔教的人在你们巫山派蹲守,难不成他们也是冲着太祖锦囊才来的?”
屈彩凤正色道:“我当时就有这种感觉,一开始我也以为冷教主他们是出手相助,可是我发现自从他们来了以后,半夜里总是有些身份不明的夜行人暗中查探我们巫山派的四周,还有一些神教弟子在巡逻时会借着出恭,方便的各种名义到处乱逛,后来我就觉得不太对劲,若不是收到了消息,峨眉和华山的人要联手突袭我们总坛,而当时我们的力量根本无法抵挡,我是准备礼送冷天雄他们离开的。”
天狼心中一动,脱口而出:“想必是严嵩跟他们透露过这太祖锦囊的事情,让魔教中人想办法从你们那里取得锦囊,看来魔教跟你们也谈不上真心合作,纯粹是借机搜索罢了。屈姑娘,这太祖锦囊究竟有何魔力,能让锦衣卫和严嵩这样的人都趋之若骛呢?”
屈彩凤的脸色微微一变,话语声中带了几分警觉:“李沧行,我刚才跟你说过,不要打听锦囊的事,此事事关我巫山派几万人的生死,不要说是你,就是徐林宗,我也不可能对他透露半个字的,你如果不想和我翻脸,就别提。”
天狼意识到自己刚才失言,郑重其事地行礼抱歉道:“在下一时失言,还请屈姑娘见谅。”
屈彩凤的脸变得如冰霜般冷艳,就象李沧行第一次见她的时候那样,现出一股高傲不可接近的感觉,她“哼”了一声,转身向着那匹马走过去,突然想到了些什么,回头道:“李沧行,这马你骑,我走回去就是。”
李沧行一下子意识到,她一定是不好意思和自己同乘一马,回想到这一路上确实有些唐突佳人,虽然也是情急所迫,但现在话已经说开,想要再次共骑一马,确实让人感觉难堪,于是天狼笑了笑:“屈姑娘,这马还是你骑吧,就当是我为了来路上的举动对你表示的歉意好了,再说了,我一个大男人,总不可能看着你一个姑娘走路,而自己却心安理得地骑马吧。”
屈彩凤冷冷地说道:“别争了,我让你骑马不是因为别的原因,而是军情如火,你说了俺答汗很可能已经率领大军扑向东边的大同了,你现在不去赶快通风报信,却先是和我在这里浪费了一个晚上,现在又婆婆妈妈地为了你那点男人的面子而不骑马,你觉得我骑了马后就算回了宣府,能帮你向陆炳通风报信吗?”
天狼想想也是,脸微微一红,正色行了个礼:“姑娘所言极是,确实是我拘泥礼节,不懂变通了,只是这一路离那谈判的营地就有六十多里,大漠之中又难辯方位,你真的没有问题吗?”
屈彩凤从怀中摸出了一只小型的指南针,脸上闪过一丝得意的神情:“进沙漠时,我们都作了准备的,只要有这指南针,一路向南走,总能到边关,你不用担心我,快走吧。”
天狼略一思索,走到那匹马的身边,把马鞍上挂着的一个大水囊解下,蒙古骑兵一向来去如风,日行千里也不是没有过,大漠之中最缺的就是水,所以任何一匹蒙古马都会带着一个大水囊,而象大汗卫队,怯薛军之类的精锐部队,更是一人双马,副马除了背干粮给养以外,还要背上两到三个这种大水囊,以维持蒙古骑兵的高机动性。
天狼的这匹马只带了一个水囊,他把这个鼓鼓囊囊的水包解下,递给屈彩凤,说道:“你要走出这荒漠,还有很长一段路,在沙漠里没水可不行,屈姑娘,你既然不肯和我同乘一马,就把这个拿着吧,对你总有帮助的。”
屈彩凤点了点头,大大方方地接过水囊,说道:“那你可得抓紧时间,万一你在沙漠里迷了路,没有了水,就算骑了马也不行。”
天狼微微一笑,也从怀里掏出一个指南针,说道:“屈姑娘所说的事情,我在进沙漠前也想到了,而且这一路行来,我经过了十七个沙棘,三个水泊,我自信除非起沙暴,不然我不会迷路,好了,就此别怪,有事的话我会去主动找你。”
屈彩凤点了点头,从怀中摸出一块令牌,递给天狼,说道:“没有大事不要找我,如果有紧急的事情,可以找到我们巫山派的弟子,只要我在方圆三百里以内,就会过来与你相会。当然,如果我本人在巫山派,你可以直接来,以你的武功,夜里来我的房间,只怕不会让人察觉。”
第四百二十六回 沙中奇缘
天狼接过令牌,向着屈彩凤挥手作别,一个空翻,身形轻巧地坐上了马鞍,一拍马臀,飞快地向着东边奔去,很快,就只剩下一个黑点绝尘而去。
屈彩凤看着天狼一人一马远去的背景,轻轻地叹了口气,喃喃地自言自语道:“我究竟是怎么了?为什么会这样信他?”言罢她摇了摇头,身形一动,运起轻功,也向着天狼远去的方向奔去。
天狼奔出去十余里地后,一切都和他昨天来时的路一模一样,他心里默默地数着,正好是经历到第三个大沙棘了,天狼眼力过人,记性又是极佳,这几株沙棘的大小,高度全部烂熟于心,再向前走五里地,就会是一个水泊了,到时候自己正好可以去歇息一下,洗把脸,再重新上路。
突然,一阵如惊雷般的风声掠过,天狼突然觉得眼前一黑,天色象是暗了下来,抬头一看,心中一惊,只见万千只沙漠中常见的秃鹰,还有专门吃死尸的乌鸦,正成群结队,黑鸦鸦地一大片,向着南边飞过,遮天蔽日,日光也被挡得严严实实,偶尔从巨大鸟群的翅膀间透出的几丝阳光,显得那么地微弱。
天狼从没有见过这种奇景,心中一动,再一看北边的天空,滚滚的云层已经压得低低的,乌云压城城欲催,如同海上的滚滚大浪似地,迅速地向着自己这方向移动,而刚才宁静的沙漠中,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起了风,北方离自己三十里处的地方,隐约可见一道巨大的沙尘。如大海中的惊涛怒浪,迅速地向着这里卷来。
天狼心中暗叫一声不好,这一定就是边关之人常说的,大漠中可怕的沙尘暴。这种沙尘暴往往能持续几个时辰,甚至是一整天。由于广阔大漠上无边无际,也没有树林遮挡,因此只要形成的气流就可以卷起一路之上的沙尘。形成排山倒海般的这种沙尘暴,甚至可以移动整个沙丘,把商队甚至是大军完全吞没。
天狼突然想到屈彩凤人还在后面。她一个弱女子,又无马匹,怎么可能挡得住这滔天沙暴?是自己把她带到这个地方的,现在明知她有危险而不去救。又如何能说得过去?至于通风报信的事情。想必昨天晚上凤舞应该也能及时地调来援军,并不是非自己不可,眼下最重要的,是回去救屈彩凤。
天狼主意既定,转身一拨马,飞速地向着来处奔去,跑出六七里地时,远远地只看到大漠中一袭红装。正在向着南方疾奔,而在她的身后北边七八里的地方。数丈高的滔天沙浪已经扑天盖地地卷来,摧毁着一路之上遇到的每一样东西。
天狼一拨马头,奔向屈彩凤,远远地叫道:“屈姑娘,是你吗?”
屈彩凤已经奔得头都顾不得回了,她这时候只能从脑后的风声大致判断沙暴离自己还有多远,可听到了天狼的声音后,她终于向着东边扭头看了一眼,一看到远方的那匹枣红马离自己越来越近,便高声叫道:“你做什么?快回去!不要管我!”
天狼再不答话,双腿狠狠地一夹马腹,马鞭一扬,重重地在马屁股上抽了一鞭,那马负痛长嘶一声,四蹄如飞,六七里的距离一蹴而就,很快就追上了屈彩凤。
天狼也不下马,直接伸出了手,这会儿屈彩凤也顾不得什么男女之别了,她自从看到沙暴以来,一路狂奔了七八里地,纵是她内力精纯,轻功顶尖,却也不可能跑过这随着狂风而来的沙暴,加上心中的紧张,这会儿也已经是跑得香汗淋漓,上气不接下气,天狼在这最关键的时候来救,她嘴上虽然不说,可是心里却象吃了蜜糖一样地甜蜜。
屈彩凤搭上了天狼伸出的那只手,只觉得这只胳膊有力,温暖,天狼大喝一声,右手内力一吐,屈彩凤顺势一个步步登云,身形冲天而起,在空中划出一条优美的曲线,稳稳当当地落在马鞍上,正好坐在天狼的身前,就象来时那样,二人共乘一马,飞速向南奔去,而身后的那如惊浪駭浪般的沙浪,离他们已经不到五里。
屈彩凤上得马来,尤是娇喘吁吁,刚才那阵子狂暴,她跑得太猛,用了平时十二成的功力,跑得有些脱力了,更要命的是,刚才奔跑中开口说话,连运气也微微有些岔,若是天狼不来,只怕片刻不到就会葬身在这沙暴之中。
天狼也感觉到屈彩凤的情形有些不对劲,看了她一眼,只见她脸色惨白,呼吸不畅,明显是内息混乱的前兆,讶道:“屈姑娘,怎么会这样?”
屈彩凤艰难地说道:“我强练天狼刀法,有走火入魔的迹象,每次过度运功,都可能,都可能气乱经脉,刚才,刚才我跑得太急,一时运,运岔了气,李沧行,你不要管我,把我丢下,自行逃命去吧!”
天狼没有说话,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沙尘,这匹马虽是良驹,但毕竟不是千里汗血宝马,只是普通蒙古骑兵的坐骑,加上负了两个人,昨天夜里又奔了一整夜,水草未进,这会儿已经是气喘吁吁,渐渐有些跑不动了,而那呼啸着的沙尘,离自己已经不到两里了,按这个速度,只怕跑不了一里地,就会给追上。
天狼咬了咬牙,抱住屈彩凤,从马鞍上凌空而起,一个大旋身,迅速地落下,这会儿呼啸的风声已经让他听不清怀里的屈彩凤的话了,他大声说道:“屈姑娘,能不能躲过这一劫,就看命了!”
说话的功夫,两人落了地,天狼右手一挥,双眼红光一现,在地上生生炸出一个大沙坑,深达五尺,他和屈彩凤落入了这个沙坑之中,以这沙尘暴的速度,足以把任何路上遇着的东西卷上半空,任你武功再高,没有依托的话,也会被这样抛到半空,再扔到地下,最后活活摔死。
所以天狼在地上打出一个大坑,与屈彩凤钻入其中,屈彩凤这会儿已经脸色惨白,美丽的脸上汗出如浆,分明是走火入魔的症状,她的气若游丝,吃力地说道:“李沧行,你,你这又是何苦?陪我死在这里,有什么意义?”
天狼沉声道:“是我把你带来这里的,我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你死,你现在能龟息不?”
屈彩凤吃力地说道:“不,不行,我好冷,现在什么气也运不了,李沧行,你,你还是……”
天狼紧紧地抱住了屈彩凤那具温软的娇躯,正色道:“屈姑娘,得罪了!”他闭上双眼,张开嘴,一下子对上了屈彩凤那对娇艳欲滴的红唇。
屈彩凤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那阵曾经熟悉的浓烈的男子气息再次袭来,她徒劳地想要推开抱着自己的这个男人,却突然听到一个声音在自己的身体里响起:“屈姑娘,你内息已乱,无法龟息,这沙尘太过凶猛,你我这样只会被埋进沙中,不龟息的话只会送命,在下迫不得已,事后一定会任由姑娘处置。”
随着天狼的话在屈彩凤的体内响起,还没等屈彩凤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只感觉一道灼热的内息从天狼的嘴里运行自己的经脉,而他环着自己,按在自己背心命门穴上的右手,则有一股阴柔绵长的内力透出,一阴一阳,一热一冷两道真气,从自己的督脉和任脉两条经脉分别注入,汇集在自己小腹的气海穴,变成一股温暖的暖流,开始渐渐地走遍自己的全身。
第四百二十七回 腹语秘术
而屈彩凤体内正在乱蹿的那些真气,被这道暖流冲过,变得平静下来,渐渐地,她感觉自己的四肢又开始有力气,而自己的真气又在丹田中渐渐地生出,四肢的那种冰冷僵硬的感觉,慢慢地消失不见。
屈彩凤的视线之中,只见天狼紧紧地闭着双眼,表情没有一丝淫邪,他的身子虽然紧紧地和自己贴在一起,但根本没有徐林宗抱着自己时的那种火热而难以自控的冲动,显然,他现在没有半分男女之间的想法,纯粹只是为了救自己。
坑外的风沙满天,沙暴已经掠过了自己所在的这个坑,屈彩凤甚至远远地看到刚才的那匹马被飓风卷起,飞到半空中,四蹄无力地翻飞着,然后被重重地砸在地上,紧接着再次卷起,继续向前飞,转眼间就无影无踪。
屈彩凤忽然意识到天狼的右手紧紧地搂着自己,而左手则插到了沙子中,运起十足的内力,牢牢地扒着地底,靠着这个办法,自己二人才没有给风沙吹起,象那匹可怜的枣红马一样,变成这风暴中一粒可怜的尘埃。
天狼的声音突然在屈彩凤的体内响起:“屈姑娘,抱元守一,稳定心神,气运全身。”
屈彩凤心中一下子大惊起来,刚才她就吓得差点没有运岔气,这李沧行怎么能跑到他体内说话了?难不成他就是那个传说中可以钻进人肚子里的孙猴子?屈彩凤越想越怕,甚至回想起那次在渝州城外的树林里被李沧行讯问的时候。他该不会也是趁机钻进自己的体内了吧,那自己的周身内脏都给他看了个通透,这以后还怎么有脸见人?
屈彩凤羞不可抑。“嘤咛”一声,想要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李沧行,而她本来已经平稳的体内真气,也因为心里起了涟漪而有些紊乱,又开始不受控制地乱窜了,连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天狼心中一惊,他突然意识到可能是屈彩凤不明白自己的声音为何会在她体内响起。开始胡思乱想了,才会控制不住刚才已经能压制住的真气。于是天狼沉声道:“屈姑娘,你请别误会。我是靠了胸膜的震荡,加上真气入你体内,这才能让你直接听到我的声音,并非别的什么。请不要惊慌。如果你不信的话,请照我的口诀,一试便知。”说着,天狼开始把这种胸膜震荡的办法告诉屈彩凤。
屈彩凤天赋极高,人又冰雪聪明,天狼几句口诀和运气法门一说,马上就掌握了这个办法,试着一震自己的胸膜。果然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对方的体内响起,心下惊喜不已。连忙问道:“你这功夫是哪里学来的?怎么以前林宗也不会?”
天狼说道:“这还是我以前在峨眉时,瑶,林掌门与我练功时教给我的。并不是武当的功夫,所以徐师弟也并不知道。”
屈彩凤有些不高兴了:“林瑶仙?你跟她又是什么关系?也是象现在这样吗?哼,李沧行,你还真是出入花丛,猎艳峨眉啊。”
天狼正色道:“屈姑娘,你觉得在下是个轻薄之徒吗?实话告诉你,当时我为了练幻影无形剑,必须要学冰心诀,时间仓促,为了速成此内功,只能在极寒冰潭下四掌相对,互相功行全身,那时候我冰心诀未成,性子静不下来,林掌门这才教了我这个法子,练功之余还可以说话,这样也不至于沉闷乏味。”
屈彩凤半晌没有说话,这会儿风沙越来越大,两人的身体已经被沙子埋了起来,屈彩凤突然一震胸膜,说道:“李沧行,我已经可以自己控制内息了,谢谢你救了我,可是毕竟男女授受不亲,现在可以从我身上移开了吗?”
天狼一收功力,身子一个侧滚,移到了屈彩凤的身边,右手离开了屈彩凤的背后命门穴,而是改握住她的左手,密语道:“屈姑娘,刚才实在是得罪了,出去之后,你想如何处罚我都可以,只是现在你的内息还没有完全恢复,我还不能完全松开你,现在我们都已经置身沙堆里,流沙滚滚,万一你被流沙卷走,我可就找不到你了,还请见谅。”
屈彩凤的那只柔荑没有一点抽回的意思,温暖的手心中尽是汗水,她的内心深处很受用这种被人保护,被人呵护的感觉,一种异样的心情渐渐地浮上了心头,说道:“李沧行,你我都是江湖儿女,不必拘这种小节,你刚才是为了救我,我只会感激,而且你确实是正人君子,我又怎么可能责怪你呢?只是我想问问,你在峨眉既然和林瑶仙有如此亲密的关系,又为何会离开峨眉?”
天狼叹了口气,往事一幕幕地在眼前浮现,他缓缓地说道:“我加入峨眉是为了查探锦衣卫在峨眉的内鬼,得蒙了因师太和林掌门不弃,授我冰心诀和紫青剑法,但我毕竟是武当弟子,而且当时我心中只有我的小师妹,所以在查出了内鬼画眉,也就是前峨眉大师姐许冰舒之后,我就离开了峨眉,前往下一站。”
屈彩凤讶道:“许冰舒居然是锦衣卫的内鬼?这实在是太出人意料了,我还奇怪当年为什么在小树林时她还是好好的,两天后却传出了死讯呢,想不到是因为这原因,也难怪这些年峨眉对此事一直隐而不提。”
天狼说道:“是的,陆炳的那个打入各派的计划,名叫青山绿水,二十年前就已经发动了,当年他挑选了许多小孩子,送入正邪各派学艺,却成为他的监控各派的卧底,直到正邪大战后,他才开始激活这些棋子,让其在各派内兴风作浪,挑动正邪仇杀,维持江湖力量的平衡,这点你应该是知道的。”
屈彩凤叹了口气:“知道了又能如何?事已至此,已经不可能回头了,不过听你这么一说,我还得回去好好查查内部。对了,李沧行,你为何要回来?你有更重要的事要办,若是陪我死在这里,岂不是前功尽弃?这也与你一向的侠之大者,为国为民的理想不一样吧。你当年连沐兰湘都能扔下,今天却为何要回头?”
天狼沉声道:“屈姑娘,不一样,你一个人的命是命,天下苍生的命也是命,本质上并没有区别,而且你是我昨天接到这里的,让你陷在沙尘暴里,完全是我的责任,无论如何,我都不能眼睁睁地丢下你,万一你有个闪失,我即使活着,也会良心不安的。”
屈彩凤的内心中闪过一丝失望,幽幽地说道:“李沧行,你真的很傻,其实你回来了,也未必能救得了我,两个人一起死在这里,还不如你一个人跑掉,更何况你身上还有重要的使命,为了我一个女人,弃万千百姓于不顾,你实在是分不清楚轻重缓急。”
天狼慨然道:“不一样的,即使我不回去,陆炳也会逼着仇鸾去追击蒙古大军,多我一个少我一个关系不大,但你的命如果因为我而失去,那我这辈子都不得心安,屈姑娘,即使和你真的埋骨黄沙,我也没有遗憾,更不会后悔。”
屈彩凤叹道:“李沧行,到今天我才算真正地认识了你,你是真正的大侠,英雄,只可惜我以前一直都误解了你,现在我内力不济,就算风沙停下,只怕也无法走出这大漠了,而你的内力精纯,一定可以走出去的,现在我要告诉你太祖锦囊的事,你一定要记牢了,万万不可告诉别人。”
第四百二十八回 太祖锦囊的秘密(一)
天狼心中一惊,几乎要脱口而出,刚一张嘴,就是一堆沙子要灌进来,连忙闭紧了嘴巴 ,改用腹语说道:“屈姑娘,万万使不得,这太祖锦囊事关你们巫山派上下十几万条性命,万万不能泄露的。”
屈彩凤沉声道:“李沧行,我是经过深思熟虑的,绝非一时起意,我相信你是个真正的侠士,绝对不会为祸天下,现在的情况不太好,你我两人不一定都能生离此地,为了保证巫山派不至于在我死之后被严嵩和陆炳趁机消灭,我只有把这个秘密告诉你,如果万一真的我死了,你一定要活着保住这个秘密。而且你要答应我,绝不可为一已私利而置巫山派上下于生命危险中,可否做到?”
天狼叹了口气,说道:“这个责任太重,我不想负的,但此事有可能扳倒严嵩,破获他的整个阴谋,看在这份上,我且答应你,不过如果你也能生离此地的话,那这太祖锦囊我绝不会动一根手指头。”
屈彩凤幽幽地说道:“李沧行,你听好了,那个太祖锦囊不是别的东西,而是一道秘诏,诏命还天下军户以自由,每户按军籍的不同,赐田十亩到一百顷不等,如果不想当军户的人可以领了这地,自谋生路。”
天狼一下子惊得目瞪口呆,几乎要松开屈彩凤的手,马上又感觉到屈彩凤的气息转弱,连忙又拉住了她的素手,密语道:“究竟是怎么回事?这个据说能夺取天下的太祖锦囊,又怎么会是这么一道诏书?”
屈彩凤叹了口气:“一开始连我师父也没弄明白,后来陆炳曾经跟师父明言过,说是这事关我朝的根本,就是当年太祖建立大明时立下的军户制度。”
“我大明起兵之初。雄兵百万,席卷天下,但是立国之后,安置这百万将士就成了头疼的问题。而且历朝历代。到了中后期,都是一兵难招。天下承平日久,再无可战之兵。”
“洪武太祖英明神武,想到了一个绝妙的解决办法,就是让这百万将士全部转为军籍。常在军营,却不必象一般的农户一样种田交租。”
“只是天下既安,大明立国之初又无外患,空养这百万将士,实在是国家的沉重负担,于是太祖改革军制,拿出一部分的田地。作为军田,由卫所军们平时承担耕作任务,不用交税,只需要养活自己。自食其力即可。”
“当年太祖皇帝曾经得意地向群臣们说,朕不用国家一文钱,却可养雄兵百万。在我大明建国之初,这个法子确实不错。”
“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个制度也开始渐渐地崩坏,李沧行,你应该知道,这卫所军户乃是世袭,老子老了以后,儿子仍然是军户身份,世世代代都要从军,而且国家承平日久,军事训练也开始废弛,除了北边的九边地带,大量的内地卫所兵形同虚设,开国时还是一年六个月训练,六个月种田,到了现在,只怕一年连六天的训练时间也没有了,纯粹就成了种田的老农民。”
“普通的人家种自己的田,种了十斤稻谷,交出去三四斤的租子后,自己还能留下一半自用,这样日子虽然过得贫苦,好歹有个盼头,而那些卫所兵,无论种了多少谷子,都会被一粒不剩地搜刮走,只留下仅够糊口的微薄口粮,连种子都没有。到了现在,当年的那些军官们摇身一变,个个成了地主,而那些大头丘八们,却成了连奴隶都不如。”
天狼一口气听到这里,这个军户制度他也听陆炳提起过,多少知道一些普通军户们的疾苦,但没有讲得这么透彻,今天听了屈彩凤这些话,才恍然大悟,说道:“原来如此,这样看来,这道允许军户自由转籍的命令,实在是不折不扣的仁政,只是还有两个问题,一来是这么多兵士转为农夫,那谁来入伍作战?二来要放这么多人成为农户,即使是最底层的士兵也能一家分到十亩地,这几千万亩的耕地,又从哪里来?”
屈彩凤微微一笑:“这就是太祖的英明之处了,当年他立的祖制,说是皇室宗亲的皇田不用付税,士大夫的田产不用付税,所以这百余年下来,天下一半的田地都归到了皇室宗亲和士大夫的手里,无数的贫民百姓只能卖掉自己的田,去租种这些田地,这些是你在沙漠里和我说过的,你自己怎么忘了?”
天狼的心中一动:“所以太祖的意思,就是让这些军户们去分皇室和士大夫的田地?这怎么可能?那不是教唆天下的百姓来造他老朱家的反么。”
屈彩凤叹了口气:“玄机就是在这里了,这种秘旨,不可能只靠一个锦囊就可以作数的,太祖当年留下了三道秘旨,藏于南京的皇宫档案馆之中,就是三次可以允许起兵后的军户们能把在王位争夺战中落败的宗室和士大夫们的田产拿出来分配的圣旨。”
“大明立国至今,三道秘旨已经被用过两次了,一次是成祖朱棣起兵的靖难之役,当时他是到南京城朝见建文帝的时候,派当世第一高手,也是他的头号谋臣,有黑衣宰相之称的姚广孝,根据手中的太祖锦囊,潜入档案馆,取得了第一道秘旨,也正是靠了这个转兵为农的号召力,成祖直接免除了当时还归附于我朝的蒙古朵颜三卫的军户,放其自由,由此蒙古三卫感激成祖,为其效死力,正是靠了这些精锐剽悍的蒙古骑兵,成祖才一路高歌猛进,最后攻克南京,成就帝业。”
“只是成祖取得天下后,却不打算把剩下的那两道秘旨保留,也不打算完全兑现取消所有军户军籍身份的承诺,于是他在攻下南京之时,第一件事就是去捉拿建文帝,第二件事就是派人去销毁这道秘档。”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建文帝后来也得知了秘旨之事,还从老宫人手里得到了剩下的两道密旨,当年成祖打的是清君侧的旗号,而不是除昏君,所以不想亲手杀了建文帝,只是想等他自己投降禅让,或者是自尽,可是建文帝却选择了他做梦也没有料到的方式,带着那两道秘旨,从小路逃了。”
“成祖之后追悔莫及,多年来一直派锦衣卫四处追查建文帝的下落,甚至听说他逃到海外,还派了心腹太监郑和七下西洋,去寻找建文帝,更是想追回那两道秘旨,毕竟这两道秘旨就是合法的政变诏书,成祖靠此得天下,却不愿意自己的后世子孙再被别人用了此诏书夺取皇位。”
天狼长叹一声:“想不到靖难之役,居然还有这么多曲折。后来成祖朱棣兽性大发,残杀建文帝的一众大臣们,更是灭了方孝孺的十族,想必也是追查太祖锦囊不可得的泄愤之举吧。”
屈彩凤沉声道:“不错,正是如此,朱棣为人残忍暴虐,言而无信,当初他绑架了自己的兄长,宁王朱权,又靠了太祖锦囊的秘旨,策反了朱权手下战斗力最强的蒙古朵颜三卫,夺得天下后,他权衡利害,给了蒙古人重重的赏赐,解除了他们的军户身份,准其依托长城,自由放牧,但不必象以前那样世代从军效力,而对于关内的军户,则是没有解除其军户身份,仍然是子孙世袭。”
“结果这些蒙古人得了自由之后,便开始与北逃大漠的原北元旧势力勾结,五十多年后,北元的残部,蒙古瓦剌部太师也先,就以蒙古朵颜三卫为前部,攻克宣府大同,打到北京城下,若不是有兵部尚书于谦的力挽狂澜,只怕大明在那时就已经亡了。”
第四百二十九回 太祖锦囊的秘密(二)
天狼冷冷地“哼”了一声:“蒙古人个个人面兽心,忘恩负义,朱棣引狼入室,自取其祸,只是苦了我大明的万千百姓。对了,那太祖锦囊和两道秘旨又如何了?”
屈彩凤继续说道:“太祖锦囊一直被朱棣的子孙们保管着,只有锦囊和秘旨同时出示,才是有效的太祖秘旨,缺一不可。所以建文帝失踪多年后,那两道秘旨也就一直没有下落,直到武宗皇帝的时候,太祖锦囊和秘旨才再一次出现人间。”
“宁王朱权当年被成祖朱棣绑架,被迫起兵之后,最后被调离了原来边关的封地,封到了南昌,因为宁王英勇善战,在边关威望极高,所以成祖也对其多方忌惮,把他调到了没有强兵的内地,料他也不可能掀起风浪。可惜他漏算了一件事,宁王虽然把仇恨隐藏了起来,但是他的子孙却代代记下了这个深仇,也一直惦记着那个太祖锦囊。”
“明武宗在位时,荒淫享乐,不理朝政,而大太监刘瑾一手遮天,把持朝政,残害忠良,天下民不聊生,于是沉默了百余年的宁王后裔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时任宁王的朱宸濠阴养死士,招纳幕僚,企图发动叛乱,当时他重金结交天下英雄,听从谋士的建议,对正邪各派都广施金钱援手,就连当年初创巫山派的家师,也得了他的不少好处,因此在他出兵时也助过他一臂之力。”
宁王谋反的事情,天狼当年就曾经听说过,这回听到屈彩凤主动提起,心中一动:“此事我知道,陆炳之所以要分裂江湖,使正邪各派互相仇杀。说白了也是因为这次宁王谋反的原因,江湖的力量让朝廷也望而生畏,只是此事跟太祖锦囊又有什么关系呢?”
屈彩凤刚才一口气说了太多,体内的真气又变得有些散乱。如果这会儿不是给埋在沙里。天狼一定可以看到她的脸色已经惨白,她一时说不出话来。天狼突然感觉到她的手又开始变得冰凉,而体内的真气也变得再度不受控制,连忙再次运起真气,内力行遍屈彩凤周身两个周天。折腾了半天,才总算让她又恢复了正常。
天狼担心地说道:“屈姑娘,你现在的情况实在不稳定,还是别说了吧,等沙暴结束后,我们出去后,你先调理好。有机会再跟我说这事。”
屈彩凤修长而白晳的素手一下子抓紧了天狼的宽厚手掌 ,厉声道:“不,李沧行,我不知道我还能不能看到外面的太阳了。趁着我现在还清醒,太祖锦囊的事情我一定要跟你交代清楚才行,你听好了。”
“明武宗朱厚照是少年脾气,喜欢到处游玩,他的身边也有两个近臣,一个是内侍钱宁,另一个是护卫江彬,两人一直争宠,后来钱宁渐渐地失势,每天惶恐不可终日,因为明武宗是说翻脸就翻脸,说杀人就杀人的,常忧自己小命不保。”
“结果这时候宁王朱宸濠找上了钱宁,朱宸濠家世代有反叛之心,只是手下没有雄兵,又无起兵的大义名份,所以多年来只能隐忍不发,而到了朱宸濠这一代时,碰上了朱厚照这样的昏君,觉得机会就来了,没有军队,就在江湖武林门派中寻找支持,这是其一,结交近侍,掌握朝中的动向,这是其二,暗中寻找失踪多年的太祖秘旨,进而偷取太祖锦囊,取得起兵的大义名份,这是其三。”
“功夫不负有心人,当年建文帝的后人不知道出于何种考虑,把第二道秘旨给了宁王朱宸濠,于是宁王加紧了叛乱的准备,重贿钱宁,让他偷出太祖锦囊,等这两样东西齐备后,他便在南昌起兵,准备先取南京,再诏告天下太祖锦囊之事,自然从者云集,大业可定。”
“只可惜宁王天运不济,碰上了盖世英才王守仁,在最危急的时候调动了南昌一带的地方军队,又使用了各种兵法计谋,让宁王没有去进攻南京,而是回师与王守仁军在江西决战,最后宁王战败,被满门抄斩,宁王一系,就此断绝,太祖锦囊也物归原主,回归皇宫大内。”
“当年我师父曾经协助过宁王起兵,事败之后,惧怕官府以此为由,追剿我巫山派,于是冒死独闯皇宫,当时正好朱厚照离奇地驾崩,皇宫内暂时无主,守卫空虚,因此被我师父侥幸得到了太祖锦囊,后来我师父与朝廷当时的首辅杨廷和秘密谈判,保留锦囊,但严格不许外泄,以此换来朝廷不进剿我巫山派。”
天狼奇道:“杨首辅怎么会和令师做这种交易?”
屈彩凤冷笑道:“因为朱厚照死时刚刚年过三十,没有皇子,因此继任的皇帝是从宗室中挑选的,当今的嘉靖皇帝,就是因为聪明过人,有贤名于外,才被几个重臣合议后迎立为帝,可是杨廷和后来发现,这位小皇帝人极聪明,根本不受这几个老臣的控制,一进京就跟他们大礼议,争他生父生母的名份,其实争名份是假,把几个老臣赶出朝堂,脱离控制才是真。”
“天狼,你前一阶段不是在北京城亲手抓捕过前内阁首辅夏言吗?由此可知宫廷斗争是多么地狠,多么地绝了吧,杨廷和如果不给自己留点后路,以制约这皇帝,只怕下场会比弃市菜市口的夏言还要惨。所以他跟家师达成了这种秘密协议,一旦皇帝对他杨家下手,先师则要依诺,凭太祖锦囊起兵反抗。”
天狼万万没想到这其中还有如此玄机,惊道:“只是空有太祖锦囊,没了那秘旨,又如何起兵?”
屈彩凤摇了摇头:“当时杨廷和曾说过,只要我们打出太祖锦囊的名义,建文帝的后人一定会带着第三道秘旨过来与我们会合,到时候我们只需要扶他登上王位即可。”
天狼微微一愣:“为什么还要等建文帝的后人登上皇位?没有他,你们自己不可以起兵后自立为皇吗?”
屈彩凤叹了口气:“如果你有机会看到那太祖锦囊就会知道了,洪武太祖可不会傻到让异姓人夺了他朱家的江山。李沧行,现在你要记好,那太祖锦囊就在我巫山派总舵外面的那把大刀的刀柄里。”
天狼这一下大惊:“怎么会放在那里?那地方太显眼了,任何人都可能把那大刀取走,就不担心吗?”
屈彩凤笑了笑:“这就是家师的过人之处了,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所有人都以为我们会把太祖锦囊藏在什么隐秘之处,我们就偏偏放在最显眼的地方,这么多年,也一直安全得很,没有出过问题。”
天狼叹了口气,他想起当年在巫山派外大战的时候,当冷天雄神兵突现,站在那大刀的刀柄上时,自己心中突然有一种非常异样的感觉,总觉得象是有什么东西被夺了去,后来恢复自己前世记忆时,自己最后是死在那把大刀之下的,可现在听屈彩凤一说,不知道这藏身于刀柄中的太祖锦囊,跟自己又有何渊源。
天狼一时想得出神,屈彩凤不知道他在考虑什么,心中一惊,该不会是这人起了夺取太祖锦囊的歹念吧,气由心生,心境一乱,身上的真气也开始紊乱,再度陷入半昏迷的状态。
天狼一下子发现屈彩凤情况不对,这会儿在沙堆里已经被层层的沙子盖住,无法转动身子,情急之下周身运气天狼劲,大喝一声,盖在两人身上的重逾千斤的沙尘一下子暴裂开来,天狼也抱着屈彩凤,飞出了那个沙坑。
第四百三十回 毒发(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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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狼本以为外面是风沙满天,却不曾想震开身上的沙土后,却发现已经风平沙静,只是星光满天,竟然又已经入了夜,原来是自己与屈彩凤在这沙坑里谈及锦囊之事,一时忘了时间的流逝,不知不觉竟然已经整整一个白天过去了,而那肆虐大漠的沙尘暴,也不知何时平息了下来,大漠中又恢复了宁静,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远处大约两里外,那匹枣红马的尸体已经被埋了一半,但清风仍然吹拂着它的鬃毛,以天狼的眼力,即使是在这星光满天的大漠之夜里,仍然能看得清清楚楚,他的心里一阵难过,因为自己的决定,屈彩凤得救了,而这匹马却死了。
可是天狼现在来不及为枣红马哀悼,屈彩凤刚才口鼻中又呛进了不少沙子,这让她陷入了昏迷,根本无法运气,天狼扶着屈彩凤的娇躯坐下,自己坐在她的身后,双掌疾出,抵着她背后的命门穴,左右两掌的阳极阴极两道内力,源源不断地输入屈彩凤的体内,一边压制她体内乱窜的真气,一边激活她体内本身的真气,更重要的是,唤醒已经陷入昏迷状态的屈彩凤。
如此这般,功行三个周天,屈彩凤终于悠悠地醒转了过来,樱口微张,“哇”地一口,吐出一嘴的沙子,刚才这些沙子卡住了她的喉咙,差点没有把她闷死,直到吐出了这一口。她的人才恢复了意识,一下子感觉到自己的体内又充满了天狼那和煦温暖的真气。
天狼见屈彩凤醒来,连忙把她半抱在怀中。一只左手仍然源源不断地用真气输入她体内,右手在怀中摸出一个青玉瓷瓶,倒出两粒武当派的内伤圣药,九花玉露丸,塞到了屈彩凤的嘴里,金丹玉口,自化琼浆。屈彩凤终于有了一些力气,勉强坐了起来,气若游丝地说道:“李沧行。谢谢。”
天狼的左手没有停,说道:“屈姑娘,刚才本来已经控制住局势了,怎么突然一下子又变成这样?又出什么事了吗?”
屈彩凤的粉脸微微一红:“我看你知道了锦囊的下落后不说话。还以为你又起了什么别的心思。一时胡思乱想,所以……”她虽然刚刚恢复意识,但看到天狼并没有把自己丢下,而是全力救治自己,马上意识到自己又错怪了李沧行,心中顿生歉意,粉脸也微微一红。
天狼一下子反应了过来,哈哈一笑:“事到如今。屈姑娘还不曾完全信任我啊,不过这也难怪。谁让我李沧行以前在江湖上名声不太好呢?也罢,我再赌咒发誓你也不信,只有用事实证明我的诚意了。”
屈彩凤连忙摆了摆手,有气无力地说道:“不,是我错怪了你,李沧行,你不要误会,我身在巫山派,又被徐林宗背叛,即使是名义上和我结盟的日月教和锦衣卫,也都是各打算盘,存心不善,李沧行,我了解你不过一天的功夫,以前还有那么深的成见,又怎么可能一下子完全信任你呢?不过事实证明,我想错了,我向你道歉,真心的。”她一口气说了这许多,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天狼轻轻地抚了抚她的背,帮屈彩凤顺了顺气,笑道:“好了好了,屈姑娘,你的担心我能理解,毕竟是事关你们巫山派十几万条性命的事情,谨慎一点也是应该的。刚才我之所以听到你说太祖锦囊在那大刀的刀柄之中,会微微一愣,不是因为我起了歹念,而是我前世的记忆里,我就是死在那柄大刀之下,所以你一提到太祖锦囊在那刀柄里,我马上就吃了一惊。”
屈彩凤讶道:“你说的可是事实?怎么我听起来象是神话一样?”
天狼叹了口气:“我没必要骗你,那把大刀我当时看的就是异样感觉,总感觉内心极度厌恶此刀,可是却又说不上原因,后来我误打误撞,恢复了前世的记忆后,才明白自己为何讨厌此刀,屈姑娘,以前在下恨乌及屋,因为讨厌这把刀,连你也一起恨上,还请见谅。”
屈彩凤摇了摇头:“不妨事,反正我以前也不喜欢你,呵呵。”她这下心情轻松,脸上也现出一丝笑意,虽然还是脸色惨白,病恹恹的样子,却也是别有一番风情。
屈彩凤笑过之后,说道:“原来我根本不相信什么前世今生的说法,只想着要好好珍惜这一世,可是听你刚才这样一说,我又觉得自己以前想的是错的,李沧行,你的前世,为什么最后会给我们巫山派外的大刀砍死呢?难道上一世,你和我们巫山派是生死对头吗?”
天狼想到自己上一世还是作为耿绍南时的经历,就是一阵心酸,他摇了摇头:“说来话长,以后再慢慢跟屈姑娘说吧,现在我先帮你调理内息,恢复功力,然后再想办法走出这大漠,这才是首要之事。”
屈彩凤点了点头,不再说话,凝神屏气,闭上双眼,渐入物我两忘的状态。这回二人相对而坐,掌心相对,天狼的内力从屈彩凤左掌入,运行全身后从右掌而出,功行三个周天之后,屈彩凤体内的所有经脉全部复元,而内力也开始源源不断地在体内流转。
屈彩凤长出一口气,长身而起,这回她恢复了全部的功力,身轻如燕,全身又充满了力量,这一夜她从死到生,在鬼门关走了一个来回,而经历之坎坷,绝无仅有,高兴之余,心中也是唏嘘不已。
天狼也站起了身,这三天他精力损耗过巨,灭毒人基地徒手格杀三百多白莲教众,接着又是在铁家庄连场恶战,然后大战蒙古营地,又跟屈彩凤在沙漠里有着一番奇遇,为了救治屈彩凤,自身功力损耗极巨,刚才也全是凭一股气在支持。
这会儿天狼看到屈彩凤生龙活虎地重新站了起来,心中一块巨石也落了地,却突然觉得胸口一阵剧痛,低头一看,被沙子磨通的前胸已经敞在外面,而前天那道被赵全所伤的创口,又开始渗出黑色的血液,他暗叫一声不好,两眼一黑,却是几乎要晕了过去。
屈彩凤兴奋之余,一回头,猛地发现天狼却瘫倒在地,微微一愣,马上奔了过去,扶起天狼,急道:“你怎么了?”
天狼的嘴唇瞬间变得深紫,已经说不出话,脸色发青,整个人都麻住了,显然是中毒已深,屈彩凤久历江湖,一看就知道他中了剧毒,眼光顿时落在了他那露在外面的前胸,只见浓密的胸毛中,一条黑色的伤痕正向外流着黑血,腥臭难闻。
屈彩凤二话不说,出手如风,连点天狼胸口的十余处要穴,阻止毒气的进一步蔓延,同时迅速地搭上了天狼右手的脉门,真气入体,立时探出了天狼中的乃是蝎毒,蛇毒,蟾毒等多种剧毒混合,又似乎加入了腐尸的尸毒,毒性极烈,更是难以根除,即使前一次逼出毒后,残存的毒毒仍会存留于五脏之内,等到真气受损时就会再次发作,伤人于无形。
屈彩凤行走江湖,巫山派又是以毒药和暗器闻名于江湖,因此对于天下各门各派的毒药都是极为精通,屈彩凤本人也是用毒的行家,而自己在多年的江湖征战中,也中过无数次淬毒暗器,几次都差点没命,后来都是靠着精深的内力,超强的体质和上等的解毒药而逃过一劫,因此若说对于天下毒物的了解,很难有人超过年纪还不到三十的屈彩凤。
第四百三十一回 毒发(二)
但即使是以屈彩凤的见多识广,碰到天狼现在所中的厉害剧毒,仍然是为之颜色一变,她探手入怀,掏出了几瓶用皮革装着的小药囊,这是为防打斗时瓷瓶破裂,而特制的皮瓶,屈彩凤从中间倒出了青色,黄色,蓝色不等的三色粉末,放在掌心,眼中碧芒一闪,素掌贴着天狼胸前的伤口,催动内力,三色粉末立时被内力所催动,开始迅速地渗入天狼的体内。
天狼的胸口伤处的黑血仍然是止不住的流,这回比上次更惨,由于运功过度,内力大损,他自身的功力已经无法压制住体内的毒素,而且这次剧毒已经走遍他的全身,就这一会儿功夫,连他的手脚也变得发青,嘴唇已呈深紫色,七窍之中都隐隐有黑血渗出。
屈彩凤也没有想到这毒竟然如此厉害,秀眉一皱,又从怀中掏出了两包药丸,喂天狼服下,可即使经过这种外敷内服,天狼看起来仍然没有什么起色,只是七窍中的黑血暂时止住,而胸前伤口处流出的血液仍然没有半点见红的迹象,反而从刚才的黑血变得带了些绿芒,昭示着此刻他体内的尸毒也开始发作。
屈彩凤倒吸一口冷气,暗道:好厉害的毒,实乃平生未见!但这会儿天狼双目紧闭,人已经陷入半昏迷的状态,根本无法自行运功压制毒素的发作。
屈彩凤咬了咬牙,从腰间掏出一把匕首,在自己的玉腕上割开了一道口子。内力一催,鲜红的血液顿时汨汨地流了出来,她把天狼的身子扶坐起来。躺在自己的臂弯之中,右腕凑上了天狼的嘴,血液开始灌进天狼的嘴里。
屈彩凤从小接触多种毒药,在巫山练功时也曾经多次被毒虫蛇蝎所伤过,功成之后行走江湖更是中过许多淬毒暗器,无数次从毒发身亡的边缘挺了过来,血液中早就带有各种各样的毒素和解毒药。自身也近百毒不侵之体,如果是常人接触到了她的血液,没准会中了剧毒。可是现在对于已经重度中毒的天狼来说,这血无异于救命的琼浆玉液。
屈彩凤感觉自己的内力随着血液开始迅速地流入天狼的体内,而已经无意识的天狼张着嘴,就象婴儿一样贪婪地吸吮着。他的嘴唇从刚才的深黑深紫色变得渐渐地淡了。而脸色也从那种可怕的青黑变得稍微有些血色,显然是这血起了效果。
屈彩凤终于可以仔细地端详起自己怀里的这个男人,高高的鼻梁,墨染般的浓眉,棱角分明的脸形,还有唇上和颌下那充满了野性和男人味道的细细胡碴,虽然和徐林宗那种翩翩公子般的感觉是完全不同的两种风格,可是这个男人。绝对称得上是英俊帅气,配合上他那种凛然的正气。别有一番滋味。
屈彩凤看着天狼的脸出了神,几次与这个男人的恩怨情仇,让自己和她有了亲密的身体接触,不知不觉地,她的心里已经有了天狼的一席之地,就象当年自己爱上徐林宗,最早也是因为被金不换追杀时二人一起坠入水里,肌肤相亲,她忽然醒悟了过来,自己这样自视极高,视天下男人于无物的女中豪杰,要想征服自己,除非跟自己有过这种亲密的接触,才是爱产生的开始。
屈彩凤看着天狼,幽幽地叹了口气,这个男人对自己小师妹的深情让人感动,就象自己对徐林宗的感情一样,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现在他和沐兰湘之间,就跟自己和徐林宗一样,再无可能,他有可能移情别恋吗?他很清楚自己和徐林宗的关系,更是知道自己已非完璧之身,他还会爱上自己吗?屈彩凤的心情随着自己心中的所思所想,上下起伏,而脸色也是一变再变。
突然间,昏迷中的天狼喃喃地说道:“小师妹,不要走。”这句话对屈彩凤无异于晴天霹雳,在这种无意识的情况下,一个人说的话才是最真实的想法,原来李沧行到现在,心里还是只有沐兰湘一个人,跟他有过感情经历的女人,象林瑶仙这样的,并不是没有过,甚至连自己这样也与他有过肌肤之亲,可是到了这时候,生死存亡的边缘,他在昏迷中喊的仍然是沐兰湘。
这一刹那,屈彩凤知道了天狼的心里没有别人的位置,此生只怕也不可能移情别恋,爱上他人,不知不觉,她开始泪流满面,也不知道是痛惜自己,还是羡慕沐兰湘的福气,抑或是两者兼而有之。
片刻之后,天狼突然“哼”了一声,双眼无力地睁开,只感觉到嘴边咸咸的,腥腥的,却又有一阵淡淡的幽香钻进自己的鼻子里。转眼一看,登时惊得几乎要坐起,只见一只莲藕般粉嫩的玉臂,正凑在自己的嘴边,而玉臂上一道深达半寸的伤口,正源源不断地流出血液,灌进自己的嘴里,那种咸腥的感觉,正是来自于这些鲜血。
天狼的耳边传来屈彩凤有些沙哑的声音:“李沧行,不要动,你体内的毒太厉害,我只能用这办法给你解毒,你现在乱动,就是前功尽弃!”
天狼现在无法开口说话,浑身也是酸软无力,嘴里被塞着屈彩凤的玉腕,根本无法张口说话,只能勉强运起体内残存的一点内力,振动自己的胸膜,用腹语说道:“屈姑娘,这怎么可以呢?在下何德何能,受姑娘如此大恩?!”
屈彩凤冷冷地说道:“李沧行,你今天救我一命,我又怎么看到你就这么死掉,你体内的毒太厉害,我这里的上等解毒药粉也无法压制,只有用这个办法了,我从小遍尝毒物,已是百毒不侵之体,现在你喝了我的血,一会儿脸色好转,可以自由地运功逼毒之后,我再把手拿开。”
天狼眨了眨眼睛,示意自己已经明白,他闭上了眼睛,慢慢地感受起自己体内的内息变化,丹田那里开始渐渐地能腾起一点灼热的气息,这气息虽然微弱,但也开始渐渐地走遍全身的经脉,因为剧毒的发作而导致体内血块的凝结,堵塞住了不少经络,随着这灼热的天狼劲的游走,也开始慢慢地消融,而融化掉的毒血块,化成青黑色的毒血,不停地从天狼胸前的伤口流出。
随着天狼体内的内力越来越强,胸前伤口处流出的毒血的颜色开始慢慢地变淡,已经不似一开始时的那种带着扑鼻恶臭,泛着碧光的深黑色了,天狼这会儿感觉丹田处开始燃烧了起来,自身的内力回复了六七成,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头枕着软绵绵,富有弹性的东西,正是屈彩凤高耸的胸部,连忙坐起了身,满脸通红。
屈彩凤收回了自己的玉腕,连点手臂的几个穴道,流血自止,她在刚才悄悄地拭去了满脸的泪痕,声音也恢复了一贯的沉稳镇定,以及那种身为一派之主的大家风范:“李沧行,你赶快运功,我帮你护法。”
天狼的脸不自觉地变得通红,他现在内力虽恢复了不少,但整个身体仍然是发软发虚,低沉的声音带了重重的鼻音:“有劳屈姑娘了。”说完后坐直了身体,抱元守一,功行全身,头顶也开始“丝丝”地冒起白气。
半个时辰之后,天狼睁开双眼,胸前已经结起一道鲜红的血痂,抛开他超人的自愈能力不说,血痂本身的红色就说明体内的毒血已经全部被逼出,这从他最后运功时内力可以顺畅地流转,全无阻滞,也可以得到证明。
第四百三十二回 百毒不侵
天狼一跃而起,活动了一下四肢,只觉使臂如意,周身上下已经没有一点气息不畅之处,看来毒素已经彻底得到了抑制,心中一喜,转眼看向了站在一边,手持双刀的屈彩凤,正色行了个礼:“多谢屈姑娘救命之恩。”
屈彩凤的脸色有些发白,可能是刚才消耗了太多的血,她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不用谢的,你之前也舍命救过我,就象你说的,我也不可能眼睁睁看你毒发身亡。对了,你怎么会中这么厉害的毒?以你的武功,又有谁能这样伤到你?我看你中毒的位置就是胸前的那道伤痕,毒血出是从这里流出的,而且你身上其他地方的新伤口,并没有这样。”
天狼叹了口气:“我是被白莲教主赵全的毒剑所伤,才会如此。”他接着把白莲教霍山里的那个毒人基地和那天在铁家庄里大战赵全时的情况大略地说了一遍,听得屈彩凤眉头连蹙,咋舌不已。
听完之后,屈彩凤才长叹一声:“想不到世间竟然有如此邪恶歹毒的门派,还会有如此猛烈的毒药,若不是我从小遍尝毒物,炼成百毒不侵之身,只怕也是要着了他们的道儿了。”
天狼也有些后怕,点了点头:“不瞒屈姑娘,本来我还想混进那个毒人基地,然后装着被炼成毒人,被运到塞外,趁机刺杀蒙古大汗,阻止蒙古军南侵,我以为凭我这一身功夫,可以防毒于无形。看来还是我过于托大了。幸亏在那毒人基地时我眼见活人给炼成毒人的惨状后,愤怒得无以复加,出手将那里的白莲教徒尽数杀掉。也省了这泡药缸之苦。”
屈彩凤微微一笑:“这倒不会,如果是泡在毒药水里,以你的护体内力,那些毒是伤不了你的,即使有些毒气会从口鼻中吸入,你这高深的内功也足以把毒气逼出。之所以你会被赵全剑上的毒伤到,是因为那毒剑划破了你的皮肤。毒素直接进入你血液,然后又进入你的脏腑,这才会让你中这猛毒。”
天狼听得连连点头。突然想到了什么,说道:“我记得我在铁家庄时,运功逼出了毒,最后也是看到从那伤口流出的血液变成了红色。又心忧我同伴为我舍身抵挡。这才起身应战的,这次会不会也象上次那样,看着血已经变红色,可是毒素却还残留在体内呢?”
屈彩凤略一思忖,摇了摇头:“这种可能性不大,一来上次你并没有完全驱毒,只是感觉内息又可以运行就起来继续战斗了,其实上次你的胸前并没有结痂。只有在体内内力运行的情况下结了痂,才是毒素除尽的标志。而你这次并没有象上次那样勉强。而是运了三个周天的功,我觉得应该没有后患了。”
“第二,我的血液里也是有剧毒的,如果你没有中毒,那饮我血无异于服毒,但是这下子以毒攻毒,效果和份量正好,眼下你的血液里也有了我血液的一部分,以你的功力,三两天内就能把我体内的各种毒素和抗毒素运遍全身,也变成百毒不侵之身了,那时候就算残存的毒素再次发作,也伤不到你了。”
“第三,你中的这毒,其实从每种毒物上分开来看,并不难解,五步蛇,血蝎,碧睛蟾蜍,这些虽然是猛厉的毒物,但在我这里,却并不是无药可救,就算比较厉害的尸毒,也是可以通过高深的内力逼出,你回锦衣卫后,可以再找良医,尤其是用毒的高手来看看,查查你体内是否还有残余毒素,最多吃两贴泻药,洗洗肠胃,应该就没事了。”
天狼这下放了心,笑道:“想不到这回我因祸得福,竟然成了百毒不侵之身,屈姑娘,饮了你的血液后真有这种神效吗?我还是有些不太信。”
屈彩凤轻轻地叹了口气:“我也不敢打保票,但是徐林宗确实以前也中过毒,后来饮了我的血后,便成了百毒不侵之身,这件事是我亲身经历过的,你跟他既然都是武当的功夫,想必这种转血为已用的功力,还是有的吧。”她说到这里时,俏脸微微一红,没有再看天狼,而是不经意地看向了别处。
天狼的心中微微一动,今天是屈彩凤很难得地把自己和徐林宗相提并论,以前在她面前提到徐林宗她都要翻脸杀人,可这一天来却几次主动提及,加上这两天自己和她的这种亲密接触的程度,难道已经擦出了什么火花?
天狼马上意识到再这样继续下去,会变得很危险,屈彩凤是个好姑娘,但若是真的和自己在一起,那现在和她这种基于道义上的合作就会变味,即使以后要回武当面对徐林宗谈及与巫山派停战之事,也会被质疑立场。
更何况自己自从被沐兰湘伤过之后,已经断情绝爱,即使是凤舞这样对自己舍命相救,也只不过是心存感激,并没有那种动心的感觉,眼下多事之秋,自己的宏愿还是拯救天下苍生于水火,儿女情长实在是不合时宜,与屈彩凤产生感情更是万万不该,而屈彩凤刚才的那个举动,也应该是意识到了这方面,开始压抑自己的情感。
想到这里,天狼马上换了个话题:“屈姑娘,眼看着又快要天亮了,咱们在大漠之中也耽搁了一天两夜了,趁着太阳还没有升起,这会儿不算太热,我们先赶回关内吧,还是按我们昨天商定的说辞行事,到时候若是冷天雄问起,你就说沙漠中遇到沙尘暴,为了躲避,耽误了一些时间。”
屈彩凤微微一笑:“就按你说的办,昨天你给我的那个大水囊我在逃命的时候扔掉了,这下没了水,我们得抓紧时间,一路向南才行,向东走到原来的营地,然后再分头走秘道,只怕是来不及了。”
天狼点了点头:“行,就这么办,我身上有锦衣卫的龙组腰牌,到时候直接向边军出示,只是屈姑娘要委屈你一下,到时候我先入关,再出来接应你。”
屈彩凤长出一口气,身形一动,大红的身影一下子飞到了十余丈外,而她那美丽的声线远远地随风传来:“天狼,我们一较轻功,看谁先到边关!”
天狼心中暗道:这些女侠们怎么都喜欢跟人比轻功呀,从小师妹到凤舞,再到这屈彩凤,个个如此。但他嘴上二话不说,也是提起一跃,黄色的沙行衣鼓满了风,如同一只苍鹰,在空中展翅高飞,紧跟着一骑绝尘的屈彩凤,向南奔去。
两人的轻功都很出色,也就只用了三个时辰,就奔出了近百里,这一带的长城由于直面大漠,向后弯了一些,天狼和屈彩凤奔了百里之后,终于远远地看到四五里之外的一道巍峨的长墙,高六七丈,隔着里余就有一个熢火台,正是宣府镇附近的长城。
天狼让屈彩凤留在原地,自己则奔到城墙下,离着长城还有里余,就看到一枝响箭破空而来,“噗”地一声,直射到自己身前六七步处,天狼清楚,这是边关守军的鸣响箭示警,对于来路不明的人往往先行警射。
天狼摊开双手,把怀中的锦衣卫令牌抓在右手,运起丹田之气,朗声道:“我乃锦衣卫正六品龙组成员天狼,有要事入关,尔等速速开关放行!”
城墙上远远传来一个不大的声音,比起天狼那种以内力发出,传出里余仍然没有衰减的声音比,弱了许多,只听来人说道:“一个人走到墙下,把你的令牌抛上来,现在蒙古大军压境,兄弟们为防奸细,只得奉将令如此应对,还请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