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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指云笑天道     沧狼行txt下载     沧狼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八百二十四回集 思广益

    李沧行点了点头,把面前的一碗酒一饮而尽:“不错,就是这个人,陆炳,看来你也对此人有所留意,不然不会我一提他,你就想到这个人,怎么样,你对此人的身份底细,有没有什么情报?”

    陆炳的眉头一皱:“沧行,你把我们锦衣卫当成什么了,包打听吗?我们的任务是监控朝臣和边关大将,就算再有本事,也不可能对每个跟这些人有接触的家伙都跟踪调查吧,何况那是三十多年前只在沐朝弼的成人礼上出现了一次的人,后面我只知道沐朝弼为此人建了不少宅院,而此人的下落和身份,始终是个谜。”

    李沧行不信地摇了摇头:“以你陆总指挥的警觉,对于这样持了严嵩的介绍信,前来与沐朝弼接触的人,就没有一点兴趣?就不想去查查沐朝弼给他建了这么多庄园宅院,是要了做什么的?”

    陆炳叹了口气:“沧行,你有所不知啊,那时候正是大礼议事件刚刚结束的时候,朝中一大半的官员都被贬官流放,连内阁首辅杨廷和,都给逼着致仕回家,我当时还不是锦衣卫总指挥使呢,只不过是个佥事罢了,接到的任务也是去监视几个给流放到西北边关的官员,沐王府的事情,还是我听我同僚说的,我并不清楚这事。”

    “再说了,这些朝中显贵,一朝失势被流放外地,那些地方大将为了巴结这些人。都会给这些人盖宅院和庄园的,以图以后有一朝这些人东山再起后不忘了提携自己。沐朝弼父子只不过是按常理行事罢了,事后云南站的锦衣卫也曾暗中查探过这些庄园的用处。发现多数是闲置或者是出租,并无违禁之用,也没有什么秘密的非法集会,过了几年后,就不再监视了。这完全是按着锦衣卫的章程行事,没什么问题。”

    李沧行点了点头:“原来如此,可是陆炳。你就不想想为什么作为朝中政斗胜利者的严嵩,要给一个给贬到云南的人专门写信。请沐王府对他有所关照呢?我听说原来严嵩也是杨廷和的门生,最开始是站在杨廷和他们那边,以礼来压服皇帝的,可是后来看风向不对才背叛了杨廷和。站在皇帝的这一边,以他的老奸巨滑,这时候脱离跟杨廷和一伙人的关系还来不及,怎么会主动写信呢?”

    陆炳微微一笑:“沧行,你就这么肯定那个什么山中老人是因为大礼议事件给罢免的官员吗?如果此人现在还活着,离当年都过了三十多年了,可见他当年也就是个二三十岁的小子,不可能官居要职,严嵩又怎么会为这样的人专门写介绍信呢?除非一种可能。那就是这人是个名满天下的才子,或者。。。。”

    说到这里时,陆炳的眼睛突然一亮。猛地一拍大腿,几乎要说出声来,刚说了一个字出来,才意识到自己有点失态,改用密语道:“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这个山中老人,不会就是严世藩吧!”

    李沧行也心中一动。回道:“听你这么一说,倒是很有可能,只是那天跟我对话的那个山中老人,给我的感觉却有点奇怪,并不象严世藩,倒不是说他说话的声音不对,以严世藩这样的高手,改变自己说话的声音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但是严世藩和我也接触过不少次,那种与生俱来的狂妄和目空一切的嚣张是改不了的,但和我接触过的山中老人却不一样,仿佛胸中充满了一股怨毒与恨意,就象全世界都欠了他似的。”

    陆炳微微一笑:“这么说,你见过那个山中老人了?说说这详细的情况吧,看起来这次你找我,就是为了这山中老人的事吧。”

    李沧行沉声密道:“你猜对了一半,也不完全是为了他的事,不过这确实是我今天找你的目的之一。我来云南之后,就去打草惊蛇,找了那滚龙寨的杨一龙和扣虎塘的马三立,却意外地发现,杨一龙固然是已经投靠了沐朝弼,可是马三立的背后,竟然是这个山中老人。”

    陆炳的脸色微微一变:“哦,竟然还有这种事情?看来这小小的云南,倒是有各路神仙啊。沧行,以你之能,应该能跟踪查到这个山中老人的身份了吧。”

    李沧行摇了摇头:“没有,这个山中老人隐藏自己身份的本事,实在是匪夷所思。”他接着把那天和山中老人镜湖小屋中见面与对话的事情跟陆炳详细地描述了一遍,听得这位天下头号特务头子也咋舌不已,脸色一变再变。

    听完之后,陆炳才叹了口气:“想不到那传说中的万里传烟之法,居然是真的,还给这山中老人学了去。”

    李沧行疑道:“什么万里传烟之法?”

    陆炳若有所思地密道:“我也是曾经看过一本古书上记载的,这是上古的道家法门,传说还是姜子牙之类的半神留下来的呢,可以以意念和真气,在相隔很远的地方同时点两柱香,然后通过神秘的咒语与法术,通过某些道具,比如你所见的那些铜镜,来看到远处的景象,而他自己也能把自己的身形幻成那些烟柱,给你看见,只是这个人显然没有仙人的本事,所以传声还是要通过那种铜管,而不能直接靠着那些香火产生的烟雾来传形发声。”

    李沧行倒吸一口冷气:“世上真有这么神奇的法术?太可怕了,这么说来,练到一定的境界,只需要留下这种香炷什么的,就可以监视千里之外的一举一动?你见过这样的人?不,是神仙吗?”

    陆炳哈哈一笑:“我从不信鬼神的,当然没见过这样的人,不过古书里确实提到这个。我以为是荒诞不经的骗人之法,所以直接把那书就扔了,今天要不是听你说起还真有人能用这种办法异地传音看形。我还真不会想起来此事呢。”

    李沧行皱了皱眉头:“那看来这个山中老人倒也是个练气修道之人了,而那严嵩一辈子都陪着皇帝修仙问道,写什么神神鬼鬼的青词,严世藩这个狗东西更是精于此道,写这种青词的功夫当世首屈一指,听你这么说来,这山中老人还真的挺象他呢。”

    陆炳收起了笑容。正色道:“严世藩并不象你想的那样只会嚣张狂妄,在皇上面前。他乖得象个孙子似的,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甚至肯抢先服用皇上还没有服用过的新炼丹药,为皇上试毒表忠心。老实说,这种事情,我也做不来,谁知道那些方士炼的丹药,会不会吃死人呢。”

    李沧行冷笑道:“这狗贼在皇帝面前装孙子,就是为了再别人面前装皇帝,也许那种嚣张和狂妄,就是因为在皇帝面前给压得太狠了,才需要转过头来狠狠地在别人身上发泄吧。哼,这个懦夫!”

    陆炳摇了摇头:“好了,沧行。我知道你恨极严世藩,但你再骂他也不会少一块肉,还是商量正事吧,从你的判断来看,这个山中老人有意要挑起你和沐朝弼的仇杀,如果你一时失手杀了沐朝弼的话。自然无法查下去万蛊门的线索,而且这线索是你自己断掉的。怪不得他人,可谓是绝妙不过的掩饰痕迹的办法。”

    李沧行点了点头:“也亏得我控制了情绪,没有直接找沐朝弼报仇,甚至后来还想办法和他交换了情报,这正是我要找你的第二件事情,也是最重要的一件。”

    李沧行顿了顿,凝视着陆炳的脸,死死地盯着他的双眼,一字一顿地密道:“陆炳,请你告诉我实话,三十多年前,你是不是隐姓改名,加入过点苍派,还学到了那天南剑法?”

    陆炳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他轻轻地叹了口气:“我就知道,以你的聪明,来这云南探查,早晚会查到这一层,只是我实在不清楚,白所成又怎么会无缘无故地跟你说起当年点苍派的事情!你猜得不错,我当年曾经化名陆大为,加入过点苍派,为的就是学到天南剑法,后来因为跟何师古比剑露出了马脚,而被迫离开,白所成为何会对你说起这些,你能告诉我吗?”

    李沧行点了点头:“这回你没有骗我,我也不妨告诉你实话,因为沐朝弼跟我说过,那万蛊门主沐杰,曾经也进过点苍派学剑,后来还在门派内娶妻生子,所以我就向白所成打听当年有没有什么天赋异禀之人进过点苍派,他一下子就说出了陆大为和何师古二人,还有那个姓纪的师妹,叫什么来着的?”

    陆炳的脸上闪过一丝辛酸,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缓缓地说道:“纪秋萍。”

    李沧行微微一笑:“对对对对,就是纪秋萍,陆炳,这纪秋萍,就是凤舞的母亲吗?”

    陆炳的眼中目光炯炯:“你要知道这个做什么?”

    李沧行正色道:“这件事很重要,也许真的有关万蛊门主的下落,如果纪秋萍是你的妻子,那何师古是万蛊门主的事情就可以排除了。我除了好奇以外,并没有强烈的愿望要追寻他的下落,但若是纪秋萍并不是你的妻子,而是后来跟了何师古的话,那这何师古就有很大的可能是那万蛊门主沐杰了。陆炳,你如果真的想为凤舞报仇的话,我希望你能告诉我实话。”

    陆炳闭上了眼睛,他放在桌上的手都在微微地抖动着,胸膛也在轻微地起伏,看得出,他这会儿心潮澎湃,思绪万千,似乎在艰难地做着决定,这番情景让李沧行也有些意外,即使是凤舞死的时候,陆炳方寸大乱,狂怒如雄狮的时候,把剑架在自己脖子上的时候,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抖动,可是今天,他的手却是抖得厉害,连自己肉眼也能看出来,非是心中乱了方寸,何至于此!

    陆炳缓缓地睁开了眼睛,摇了摇头:“沧行,这事涉及我少年时的一段不想告人的往事,我也不会向任何人提及,不过看在你这回这么卖力的份上,我可以告诉你,纪秋萍是我的第一个妻子,也是我今生唯一爱过的女人,凤舞就是我和秋萍生的女儿,我对不起秋萍,也对不起凤舞,但是,她和何师古,从来就没有任何关系,以后也请你不要再问这个问题了。”

    李沧行看着陆炳的眼睛,里面渐渐地闪现出一丝泪光,可见这位天字第一号大特务,今天也难得地动了真情,在这双清澈的,泛着泪花的眼睛里,他看不到一丝虚伪,相反,只有一丝难言的悔恨,是在痛悔自己不仅生前没有照顾好爱妻,无法带她入家门,害得红颜薄命,还是在自责连二人唯一的骨肉也没有保护好,害得她死于非命?

    李沧行想到凤舞的死,心中也是一阵刺痛,幽幽地说道:“陆炳,对不起,今天又让你想到了伤心的往事。其实这些天来,我只要一闭上眼睛,也总能想到凤舞,虽然我跟她今生有缘无份,但也不希望她就这么死了,而且她是为我而死,今生我欠她的深情厚爱,已经再也还不上了,只希望能查到那凶手万蛊门主,也能为她报得此仇。”

    陆炳的眼中寒芒一闪:“李沧行,你要查万蛊门主只是为你自己所查,为你的小师妹,甚至为你的屈彩凤查,可别说为了凤舞,你不配!她活着的时候你不珍惜,毁弃婚约,逼她说出真相,可以说她的死就是你一手促成,如果不是她死前的苦苦哀求,要我饶你一命,我当时就会杀了你!我女儿的仇我自己会报,轮不到你动手!”

    李沧行叹了口气:“是,我确实无颜见凤舞于九泉之下,也不能说为她报仇,她死前曾经再三地叮嘱过我,让我千万不要试着为她报仇,我不知道原因,陆总指挥,你有什么线索吗?”

    陆炳重重地“哼”了一声:“这丫头至死也不想让你为难,可怜我的好女儿,爱错负心汉!”

    李沧行的心中一动:“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为她报仇怎么会为难?”(未完待续)

第八百二十五回 山中老人的盟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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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炳的嘴角勾了勾,嗡声道:“凤舞不是说得清楚吗,那个仇人实力强大,不要说你一个人,就是整个黑龙会,加上伏魔盟各派,甚至加上老夫我,都不是他的对手,要向他复仇,只会让你陷入更大的痛苦之中。”

    李沧行哈哈一笑:“我从生出来还没有怕过谁,男子汉大丈夫活在世上,就要求个轰轰烈烈,人固有一死,若是明知有邪恶还不敢去对抗,那还活个啥劲!”

    陆炳冷笑道:“你这个人永远就是这样,只想着自己逞英雄,当大丈夫,却从不顾及你身边的人,不去想想那些你爱的人和爱你的人,我的凤舞就不用说了,在这事上我永远也不会原谅你,就说你的那个小师妹,你跟她过了这么多年,总算是扫清一切误会,重新在一起了,可还是这么不惜性命,非要去追寻那个真相,你万一有个三长两短,让沐兰湘怎么过?就算你现在本事不小,那个万蛊门主未必能伤得了你,难道就不会向你的女人下手吗?”

    李沧行咬了咬牙,一挺胸膛:“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以前我在武当的时候,我和小师妹也从没想要招惹过谁,可是那个万蛊门主还不是对我们下了毒手?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也早知道我已经一步步地接近真相,就是我这时候放弃。带师妹回武当,他就肯善罢甘休,放过我们了吗?”

    “再说现在的事情越来越明显。万蛊门主跟严嵩严世藩父子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就冲着我一定要打倒严世藩,消灭魔教的目标,他也一定会与我为敌到底的。陆炳,这件事我不能逃避,也无法退缩,赌上我这条命。我也一定要亲手杀了万蛊门主,报这血海深仇!”

    陆炳冷冷地说道:“事情可能没你想象的这么轻松。山中老人的修为非同小可,虽然不能万里传音,也可以聚烟化形,铜镜视物了。光是这本事,就是你不一定能对付得了的。你武功再高,碰到妖术邪法也未必能施展得出来。这人知道万蛊门主和沐朝弼的关系,几乎可以肯定是万蛊门主告诉他的,也就是说,万蛊门主沐杰,和山中老人已经勾结到了一起,虽然现在还不知道他是否也通过这山中老人,跟严世藩和魔教同时扯上了关系。但这个可能是不小的,万一你的这些敌人都集中在了一起,只怕你的黑龙会。甚至灭魔盟,都不一定能对付。”

    李沧行双目炯炯,直视陆炳:“你在这事上作何选择?如果万蛊门主真的投靠了严世藩,你会不会再次选择中立,或者干脆倒向严世藩?哼,反正你也不是第一次违心跟严世藩合作了。只要皇帝需要通过严世藩。或者万蛊门主来铲除我的话,你一定也会遵圣旨吧。”

    陆炳沉吟了一下:“我觉得他们合作的可能不是太大。有一点你可能没有仔细想到,也就是这山中老人的身份,刚才我说他有可能是严世藩本人,如果是这样,那就没话说了,万蛊门主必然早已经和严世藩勾结在一起,可是还有另一种可能,那就是这个山中老人,也许就是当年大议礼事件中失意的官员,给贬到了云南,如果他是这样的人,那跟严氏父子就是敌非友,即使知道万蛊门主的身份,也不会为万蛊门主和严氏父子穿针引线的。”

    李沧行的眼中闪出一丝疑惑:“以严氏父子的精明,怎么可能反过来帮助那些大礼议事件中给打倒的政敌呢?陆总指挥,你的话我觉得不太可能啊。”

    陆炳微微一笑:“政治上哪有明确的对手或者敌人,今天是敌人,明天也许就是朋友。反之亦然!一个真正成熟的政治家,是不会把所有的后路都堵死的。你看看徐阶,高拱,张居正这些清流派的重臣,表面上看跟严嵩斗得是死去活来,但只要出价合适,也可以跟严嵩在某种程度上合作,不是因为他们有多好心,不想下狠手,而是因为他们太清楚这些官场老油条的关系和人脉了,打蛇不死,反被蛇咬,没有一击必杀,连锅端掉的把握,无论是清流派还是严党,都会留有余地的,这是给自己留有余地,也做给跟着自己的党羽们看。”

    李沧行不屑地说道:“那严贼对夏大人和曾大人,可曾留有过余地?”

    陆炳摇了摇头:“那情况不一样,当时是圣意已明,不想接纳曾铣的复套主张了,因为要在三边花大量的军费,妨碍到皇上的清修,但皇上自己曾经亲口夸奖过曾铣的忠心爱国之举,如果驳回曾铣的复套计划,那不过是打自己的脸,承认自己当初的决策失误罢了,所以一定要有人背这个黑锅。”

    “光是说曾铣不考虑全局,不考虑国家的财政是不行的,因为这样纠缠下来,一定会被清流派抓到把柄,说国家缺钱是因为严党大肆腐败,甚至扯到后来会说是因为皇上要修仙问道,大兴土木的原因。皇上正是看明白了这点,才要把这案子往朝臣与边将相勾结,欺君罔上的路子上做,而严嵩和严世藩父子正是看明白了这点,才意识到圣意已明,此时就是对夏言痛下杀手的时候了!”

    李沧行恍然大悟,经过多年的历练,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不知朝堂之事的愣头青了,这些道理他虽然自己很难想明白,但只要陆炳稍一点拨,马上就清清楚楚,他恨恨地说道:“这狗皇帝所有的小聪明都不用在正事上,全是在这种陷害忠良上面了,陆炳,我真后悔当初为你,为皇帝做这种陷害忠良的事情!”

    陆炳冷笑道:“你不做也有的是人做。夏言和曾铣也不是你想的那样一心为国,做这种事情还是想要加强自己的权势,当初我搜的二人通信里。夏言确实向曾铣暗示过,如果他成功地收复河套,就会想办法让他入阁为相,最后挤掉严嵩的位置,因为夏言当时也意识到严嵩这个老滑头跟自己绝不是一条心,不知什么时候就会给他黑了,所以他想要找个更听话的副手来。严党和清流派的官员都是大肆贪污。而给皇上写青词,助他修仙问道的事情。夏言也从没有少做过,只不过是成王败寇的权力斗争罢了,没什么忠良不忠良的!”

    李沧行冷冷地说道:“是啊,学习你陆大人。只忠于自己,忠于你们世代为官的陆家就行了。你也没那么忠心,甚至还想要跟我这个未来指不定就会造反的王子起兵建义呢。”

    陆炳的脸微微一红:“那叫识时务者为俊杰,但现在天下人心未乱,国家也没到流民遍地,可以有人登高一呼就从者云集的地步。我劝你这个靠了太祖锦囊就想得到天下的梦,还是保持清醒的好。”

    李沧行点了点头:“我不是黑袍,可不想为了自己的皇帝梦而让天下血流成河,只要皇帝不干涉我报仇就行了。好了。陆炳,今天还是很感谢你肯来见我,没别的事的话。我要走了。”

    陆炳微微一笑:“别这么急着走嘛,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和计划,能不能向我透露一二?”

    李沧行剑眉一挑:“你若是我,会怎么做?”

    陆炳沉吟了一下,说道:“山中老人那里应该是你唯一的线索,也是你唯一的追查目标。但你现在最好不要直接找他,而是等他找你。”

    李沧行“哦”了一声。不动声色地说道:“这话什么意思?我完全有理由主动找他,向他问更多有关万蛊门主的事情。”

    陆炳笑了起来:“沧行,这可一点不象你,你这么聪明的人,这些天早应该想明白了利害关系,山中老人就是想挑起你和沐朝弼的仇杀,让你断了这条线的,结果看到你没杀沐朝弼,尽管你为了掩人耳目,先后伤了沐朝弼和白所成,但以山中老人的精明,只怕不会上你的当的,就算他不跟你切断所有的联系,也是会异地用香烛与你相会,你还是无法从他那里得到什么实质的情报。”

    李沧行点了点头:“你说的对,现在确实不是和那山中老人见面的好机会,我的意思,是想通过你,查查这个山中老人的来历,看看三十多年前有什么重要的人物给流放到了云南,还有,你跟严世藩的关系这么好,也可以试着问问严世藩,三十多年前他们给了谁介绍信,让他来云南和沐王府接头的,只要他们肯说实话,那这山中老人的身份,就不言自明了。”

    陆炳叹了口气:“你是不是以为严世藩是我的手下达克林,慕容冲?我问他什么他就会回答什么?这三十多年前的介绍信,刚才已经分析过,很可能就是他的政敌,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这层关系是严嵩父子极力想要隐瞒的,怎么可能在三十多年后旧事重提呢?现在我贸然去问他们这事,只会引起他们的警觉,把注意力集中到云南这里,到时候他们若是知道你就在云南查探此事,一定就会跟冷天雄联手,置你于死地。沧行,我劝你还是谨慎点好,不要打草惊蛇。”

    李沧行陷入了沉思之中,他摇了摇头:“我觉得很奇怪的一件事就是,这魔教为何这次如此沉默呢?按说魔教的大本营在这里,象敌对的,不受控制的门派如点苍派,早就消灭了,其他不听号令的山寨如滚龙寨,扣虎塘等,就算以前看着林凤仙的面子,没有出手,可是既然和屈彩凤已经正式翻脸,没有任何理由还要手下留情。”

    “若说魔教要顾虑沐王府的关系,更不可能了,以严世藩的势力,完全可以压制沐王府,当年他们灭掉点苍派,也完全不顾白所成是沐王府的四大护卫之一,至不济,他们也会在扣虎塘和滚龙寨里留下一些眼线。彩凤和小师妹明明已经公开现身滚龙寨,可是魔教却全无动作,陆炳,你觉得这合理吗?”

    陆炳笑道:“沧行,你可是越来越会分析了,不错,你说得有道理,这事确实不太合理,但不合理的事情,往往都有着合理的解释,如果是严世藩和魔教早知道了你已经身在云南,却没有动手,你想他们是想知道什么呢?”

    李沧行的双目一寒:“你是说他们也有可能想要从我的探查中得知这万蛊门主的事情?”

    陆炳收起了笑容,正色道:“这只怕是最合理的解释了。”

    李沧行双目炯炯,沉吟了一会儿,才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说明当年那个山中老人并不是严世藩了,他并不知道万蛊门的秘密,那他又怎么会得知这个神秘组织的存在?”

    陆炳叹了口气:“南少林大会的时候,万蛊门就公然地现身江湖了,那金蚕邪蛊的作用,江湖上很多人知道,就是那炼制之法,想必博览群书,钻研各种邪法异术的严世藩也知道一二,既然你说那个万蛊门主对沐朝弼说过,此物可以增加功力,甚至修仙长生,那严世藩也肯定是深信不疑的,他自己没有任何线索去找万蛊门主,所以就通过你来为他查明此事。”

    李沧行冷笑道:“可是这么多天以来,没有人跟踪我,如果他连我的行踪也无法掌握,又怎么可能知道我查到哪一步了呢?”

    陆炳摇了摇头:“沧行,不要太过自信了,过了头就成了自负,严世藩精于各种妖法邪术,追踪之法也不一定是跟我们锦衣卫那样,也许他有别的办法,能查到你人在哪里,在做什么!你想想这次你重出江湖,人在东南一带周旋于多方势力之间,可是严世藩根本没有露面,却能派出卢镗的官军来置你于死地,这说明他对你的动向和行踪了如指掌,千万不要低估你的对手!”(未完待续)

第八百二十六回 新的线索

    李沧行收起了笑容与鄙夷不屑的神色,向着陆炳正色道:“多谢陆大人的提醒,是我太过托大了,你说得对,对于严世藩,无论何时也不能放松警惕的。这么说来,可能你我今天的见面也在他的掌握之中了。”

    陆炳点了点头:“你确实要做好这个准备,想办法摆脱他的监视与控制,我之所以今天没有和你在我们锦衣卫的地盘见面,本来也是不想让他可能渗透到锦衣卫里的眼线上报我们的事情,不过看来这也没有太大的作用了,对了,你和屈彩凤,沐兰湘现在还是在一起吗?”

    李沧行笑了笑:“这是自然,她们就在城外等我。”

    陆炳的嘴角勾了勾:“你们最好易容分头走,再找个地方汇合接头,也许这样可以避开严世藩的追踪,对了,我记得屈彩凤的师父林凤仙,好像就在山中老人出现的那一年来过云南,也许你去问问屈彩凤,会有意外的收获。”

    李沧行心中一动,连忙问道:“陆炳,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意外的收获?当年彩凤的师父林凤仙,曾经护送过前首辅杨廷和之子来过云南,你是不是想说那个山中老人就是杨慎?”

    陆炳摇了摇头:“我可没这么说,而且我也觉得不太可能,因为杨慎杨廷和父子当年就是给作为杨廷和得意门生的严嵩背叛,才会输得那么惨,严嵩当年连杨慎串联了多少官员。拉了多少同伙都查得一清二楚,报告给了皇上,这才让皇上彻底地摸清楚了杨廷和一伙的底牌。知道他们还不至于能一手遮天,控制整个大明的官僚机构,所以才下定了决心把他们借机全部清扫出朝堂,换一批新的官员上。”

    “这样看来,这杨廷和跟严嵩是不共戴天之仇,听说严嵩为了斩草除根,还派出杀手在路上行刺杨慎。因为有了林凤仙的护卫才没能得手,你说他们怎么可能合作呢?而山中老人的手上又有严嵩亲笔写的介绍信。他怎么可能是那杨慎呢。”

    李沧行心中暗暗松了口气,笑道:“陆总指挥,那你让我去问彩凤这事做什么,完全就没关系嘛。”

    陆炳的眼中光芒闪闪:“未必。有时候真相就会在我们忽略的细节之中。林凤仙当年确实是护送了杨慎到云南,可是你就能肯定她没有和那个山中老人接触过?她若是送完人就走,那为什么还会身在滚龙寨和扣虎塘,跟沐王府起了冲突,最后还要拿出太祖锦囊呢?!”

    李沧行的心中一动:“你的意思是,林凤仙也可能会知道那个山中老人的下落?因为他们有可能在私下接触过,对吗?”

    陆炳微微一笑:“沧行,难道没有这个可能吗?林凤仙当时身负太祖锦囊的事情,本就是杨廷和指使她做的。所以她才会去保护杨慎到云南,一来是躲风声,二来也是报恩。那个山中老人在云南绝对不是甘于寂寞的人,太祖锦囊失窃这么重要的事情,他会不知道吗?林凤仙在云南呆着不走,去跟扣虎塘和滚龙寨这样的绿林山寨搅来搅去的,你觉得会是出于那所谓的侠义之心?别忘了,扣虎塘的马三立。就是那山中老人的手下呢,也不知道是世代忠仆还是来云南后收编的。”

    李沧行叹了口气:“陆炳就是陆炳。居然能把这样几乎看起来没有任何关联的事情都凑到了一起,好吧,听你这么一说,确实可以向彩凤打听一下,只是即使如你的分析,林凤仙跟山中老人有过接触,可是当年的彩凤还只是个婴儿,她又怎么会知道这些事情?林凤仙虽然是她的师父,但也不可能把这些事情都向她透露吧,如果真的告诉她这些事情,彩凤也早就告诉我了,不会等我去问她的。”

    陆炳冷笑道:“李沧行,你是不是以为屈彩凤也跟你的小师妹一样,对你死心踏地,毫无保留?你记住了,她除了是一个对你有好感的女人之外,还有个身份是巫山派的寨主,这就决定了她不会象沐兰湘那样可以扔下一切跟着你,为了自己门派的利益,为了自己师父的面子,对你都会有所保留的!”

    李沧行厉声密道:“不许你挑拨我和彩凤的关系,我们之间的事情,你什么也不知道,我明白你作为锦衣卫总指挥使,跟彩凤乃是天敌,所以找一切机会中伤她,攻击她,可是我却是绝对信任彩凤的,她连太祖锦囊的事情都跟我说过了,还有什么好对我隐瞒的!”

    陆炳摇了摇头:“告诉你太祖锦囊又有什么事,她本就是那时候想要拉你下水,最好是进巫山派跟她双宿双飞,所以用这个来引诱你,取得你的信任罢了,沧行,你自己摸着良心,用你的脑子想想,难道当年的屈彩凤,没有说过让你进巫山派,甚至愿意以身相许,把巫山派托付给你的话?!”

    李沧行微微一愣,他想到当年屈彩凤确实跟自己提过愿意嫁给自己,由自己来接掌巫山派,自己从没有考虑过这种事情,也没向心里去,可今天却给陆炳一口就提了出来,不由得呆在了当场,说不出话来。

    陆炳一看李沧行这模样,就知道自己猜中了,冷笑道:“看来我果然没有猜错,沧行,虽然你已经不是锦衣卫的人了,甚至因为凤舞的事情,可以说我现在跟你多少还有点仇,充其量也只是有共同敌人,暂时合作罢了,但我也不想看着我多年栽培出来,曾经寄托了重大希望的你,给一个女人玩弄玩股掌之间。”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现在你是黑龙会之主,屈彩凤的势力远不及你,所以想要依附你。你是官身,她是土匪,就算她肯洗手不干。她手下那些打打杀杀多年的悍匪也是贼性难改,现在大家都知道太祖锦囊不能保命,于是转而投向更有势力的黑龙会,你可莫要上了当,跟他们同流合污,以后毁了自己的大好前程!”

    李沧行把心一横,沉声密道:“行了。陆炳,我跟彩凤相交多年。对她的人品非常了解,我曾经也非常相信过你,一心一意地以为你是真的肯为国家,为苍生请命的人。可现在我才知道,你对权势的热衷远远超过对正义的追求,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情是你不会做的,甚至放弃良知,投靠严世藩,或者是把女儿推入火坑,这些事情你都做得出来。我没必要,也没兴趣听你的挑拨之言,该问的事情我自然会去问。你也不用多说了。”

    陆炳的嘴角勾了勾:“那你好自为之吧,朝中还有些事情我要处理,所以现在我要离开云南了。但愿你在这里一切顺利,这三个月不用找我,找我我也不在。希望我下次再见你的时候,你能有重大的进展!”

    陆炳密完这句后,站起身,拿了斗笠盖在头上。准备转身出门,李沧行突然密道:“稍等一下。我还有件事情想要问你。”

    陆炳回过头,黑脸上的眼睛寒芒如电:“什么事,说吧!”

    李沧行叹了口气:“如果你觉得这事不方便回答,也可以保持沉默,你的妻子,也就是凤舞的母亲,那位纪秋萍女侠,是何方人氏,娘家在哪里?”

    陆炳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悦:“你问这个做什么?”

    李沧行摇了摇头:“你可以不回答,但我想知道这事,毕竟跟凤舞也相处一场,对她的家世也多少想知道一些。”

    陆炳犹豫了一下,说道:“秋萍自幼父母双亡,是个孤儿,她叔叔把她送进点苍派学艺的,所以她没有直系的亲人,跟我在一起后,也因为连家也没有,所以我家人,尤其是我娘坚决不同意一个来历不明的江湖女子进入我们陆家,这才造成了她的郁郁寡欢,在生凤舞的时候难产而死。”

    李沧行叹了口气:“对不起,勾起你伤心的回忆了,可是我还是想问一下,那何师古又是什么来历,后来去了哪里?你们下山之后,就没再联系过?”

    陆炳冷冷地密道:“这个人害得我在点苍派呆不下去,没有学全天南剑法,我又何必要跟他搞好关系,继续做朋友呢?再说当时我正要云游天下,到各派去学艺,也没时间跟他纠缠不清,所以对他也就没再跟踪过,本以为此人的天赋武功,完全可以在江湖上扬名立万,可是却没有听到他的任何消息,几十年来江湖上除了白所成这个天南剑客以外,也没有听说过以天南剑法见长的使剑高手,所以我也曾追查过这个何师古,却是一无所获,不知所踪。”

    李沧行轻轻地“哦”了一声:“这不太合理啊,以你陆总指挥的心思缜密,年轻的时候碰到如此的劲敌,还害得你暴露了身份,给赶出点苍派,这样的强劲对手,这样的奇耻大辱,你居然可以一笑而过?”

    陆炳冷笑道:“沧行,你在我那个年纪的时候,二十多岁的时候,在做什么?还是在好好的做你的武当大师兄,对吧。”

    李沧行点了点头:“那又如何?我们武当不是你的锦衣卫。”

    陆炳笑道:“这就是了,你在武当自然不用听命于人,只要给师弟们传功授艺就行了,再要不就是成天看着你的小师妹,心理就能得到安宁与满足。可我当时已经是锦衣卫的佥事了,包括进点苍派学艺,都是我的任务和使命,学剑不成,就只能去别的地方执行新的任务,哪有时间和精力去追踪一个何师古?”

    李沧行摇了摇头:“那你的纪师妹又是怎么找到你的?我记得你们两个给赶出师门的时候,她还没有马上离开吧。”

    陆炳的眉头皱了皱,显然有些不耐烦了:“我当年对秋萍的爱,不比你对沐兰湘的爱来得少多少,我的身份暴露之后,在离开门派的前一天夜里去找过她,向她表达了我这几年来对她的爱慕之情,也告诉了她我的真正身份,让她来找我,所以几个月后,秋萍就来找我了,我们后来就秘密地成了夫妻,这有什么问题吗?”

    李沧行点了点头:“听起来确实无懈可击,陆总指挥,今天对你的冒犯之处,还请见谅,我也是对这件事比较好奇,尤其是知道世上有何师古这样天份高绝,足以可以跟你一较高下的人,才想要知道他的身份和现状的,你既然也不知道,那就算了,也许这个人也早就不在人世了呢。”

    陆炳长叹一声,眼中闪过一丝悲凉的神色:“其实少年时我们都冲动,为了女人争风吃醋,双双坏了好事,我给逐出了点苍派,没学全天南剑法,可他又何尝不是如此?!学艺的好时光就是那么几年,未遇明师,也许就会泯然众人了,沧行,如果今天何师古还活在人世,我倒是想和他一起喝杯酒,算清这笔三十多年来的旧账,如果你真的对此事感兴趣,也查到了何师古的身份,请一定要告诉我,好吗?”

    李沧行正色道:“那是一定。陆炳,祝你这次回去也一切顺利,万蛊门主的事情,我会全力追查的,你放心!”

    陆炳抄起桌上的酒坛,仰起脖子,张开大嘴,把一坛烈酒都灌进了自己的嘴里,醇香四溢的白酒沿着他嘴边的长须汇成了一道道的酒串,从长须的根部缓缓地落下,李沧行这么多年认识陆炳,知道他喝酒是极有节制的,这样地鲸吞牛饮,倒还是第一次。

    一坛酒尽,陆炳重重地把酒坛子向桌上一顿,抹了抹嘴,也不说话,转身就走,不知为何,今天的陆炳让李沧行感觉很反常,就连离去的背影也透着一股沉重,不知是不是今天自己对他的提问勾起了他封存已久的感情,以至于让这位冷酷绝世的锦衣卫总指挥使也有了那一丝的人性和伤感。(未完待续)

第八百二十七回 小庙会佳人

    昆明城外,一处土地庙中,雨正淅淅沥沥地下,天空中一道道闪电划破长空,让这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景象变得格外恐怖,而那土地庙里供奉着的地藏菩萨,那张狰狞可怕的脸,也被庙外的一道道闪电照亮,显得更加吓人,即使是成年人看到这副情形,也八成会给吓得魂不附体的。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一个全身青衣已经被淋得透湿,戴着斗笠的大汉缓步走进了庙里,雨水顺着他的斗笠边缘如丝线般地垂下,而他一张英武过人的脸上,虬髯和两鬓蓄起的须发上,都已经是水淋淋地一片,青衫紧紧地贴在他的身上,把一身虬肉横结的健美体魄衬托得格外明显,可不正是刚刚与陆炳会面过的李沧行?

    两阵香风袭过,两身黑衣打扮,蒙着脸的娇小身影,一个饱满丰歆,另一个高挑细长,在李沧行的面前神像背后和身后的屋檐处双双跳下,两声银铃般地声音低低地吼道:“来者何人,拿命来!”

    李沧行笑着取下了头上的斗笠,摇了摇头:“女侠饶命!”

    面前的屈彩凤一把拉下了黑色的面巾,霜雪般的白发随着从大风处透进来的大风,一阵乱舞,而那绝美的容颜上堆着笑容,一手按着肚子,指着李沧行笑道:“哈哈哈哈,太好玩了,想不到大侠李沧行,还会说这个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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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后的沐兰湘无奈地摇了摇头,也拉下了面巾,轻轻地拂了拂额前被雨水打湿的秀发,叹道:“姐姐也真是的。非要想出这么一个接头暗号,可不是故意要出师兄的洋相嘛。”

    屈彩凤秀目流转:“哼。这是接头暗号,要不然陆炳或者其他坏人派个手下易容成你的大师兄。来骗我们,象妹妹这么单纯,还不是要上当呀。”

    沐兰湘的脸上飞过一道红云:“我,我才不会上当呢,姐姐也太小瞧人啦。”

    屈彩凤笑着走到沐兰湘的身边,拉起了她的素手:“好啦好啦,开个玩笑罢了,难得有占你师兄便宜的机会,你还不让让我啊。”

    沐兰湘的小嘴刚才已经嘟了起来。听了这话后,总算眉头舒展了开来,微微一笑:“好了,全是我们两个在说话啦,师兄,你跟陆炳的接头怎么样了,他真的是当年那两个人之一吗?”

    李沧行收起了笑容,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尽管他很确定。周围不会有人能潜伏着听到他们的谈话内容,但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用上了传音入密,密道:“是的。陆大为就是陆炳的化名。”

    屈彩凤的眉头一皱,也跟着密道:“那何师古又是谁,是那个万蛊门主吗?”

    李沧行摇了摇头:“陆炳说被逐出师门后就没见过这个何师古。也不知道他的真正身份,但是那个师妹纪秋萍。却是后来跟了陆炳,也就是凤舞的娘。”

    沐兰湘的秀目流转:“好奇怪的事啊。txt全集下载/从那个白所成的描述来听,我倒是觉得,那个纪师妹好像更喜欢何师古多一点。”

    屈彩凤笑了起来:“何以见得呢,妹子?!”

    沐兰湘的脸上飞过一朵红云:“这个,这个嘛,总之我知道就行了。哎呀,姐姐你坏死了,问人家这种问题。”

    李沧行知道屈彩凤在有意地暗示当年沐兰湘也是在自己和徐林宗之间作过同样的选择,所以感同身受,心中暗叹这女子的天性果然还是如此,即使跟沐兰湘已经处得情同姐妹了,但凡有一丝可以争取自己的机会,还是不会放弃,从这点上看,用情至深的屈彩凤也算是个可怜之人啊。

    但李沧行马上岔开了话题,密道:“师妹,陆炳说他在下山之前跟那个纪女侠说过他的身份,让她来找自己,后来这个纪女侠果然就来找了陆炳,只是因为陆炳家人的坚决反对,不许她进陆家的门,所以只能在外面私订终身,生下了凤舞,这就是陆炳跟我说的经历,至于那何师古,他不愿意多谈,说自己因为公务繁忙,要执行其他的任务,就没有再去追查此人下落,也不知他是死是活。”

    屈彩凤不屑地勾了勾嘴角:“老娘才不信陆炳这个家伙会放着这个劲敌不去追查呢,他肯定早就知道那人的下落,只不过因为自己心爱的女人曾经喜欢过这个何师古,搞不好还有些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所以不好意思向你言明罢了。沧行,那看来这一回你在陆炳那里没有什么收获啊。山中老人的事情,他怎么说?”

    李沧行的双目炯炯,看着屈彩凤,他在一路上都思考着陆炳的话,但每次他都告诉自己,这一定是陆炳的挑拨之语,以屈彩凤跟自己的感情,是绝不可能象他说的那样,一直在利用和欺瞒自己的,但是现在所有的线索全部中断,又不可能就这么轻易地去找山中老人摊牌,也许试着向屈彩凤问问一些以前的事情,也能帮她回想起一些被忽略过的细节吧。

    想到这里,李沧行打定了主意,沉声密道:“彩凤,当年你师父护送杨慎来云南的事情,还有什么细节是你没有想到的吗?”

    屈彩凤微微一愣:“怎么突然问起我这事呢?这和我们现在追查的事情有关系吗?”

    李沧行点了点头:“可能有点关系吧,因为今天据陆炳的回忆,还有上次沐朝弼所说的情况,恰恰就是在那山中老人出现在云南的那一年,你师父也是那时候护送了杨慎来云南。说不定会跟这山中老人有什么联系呢。”

    屈彩凤的粉脸上如同罩了一层严霜,秀眉也微微地拧了起来:“沧行,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师父是绿林豪杰,怎么会和山中老人这样阴险歹毒的家伙扯上关系?而且我跟你说过,有关那次的事情我已经全告诉你了。没有任何隐瞒之处,你这样追问我。是陆炳的意思吗?”

    李沧行早就预料到了屈彩凤会有这样的反应,他正色道:“不。这事跟陆炳没有任何关系,是我自己的推测,彩凤,我无意说你师父的坏话,但请你仔细想想,令师当年也是结交杨廷和这样的内阁首辅,还护送他的儿子一路来云南,可见她并不完全排斥和官府中人打交道,不是吗?”

    屈彩凤冷冷地说道:“那不过是师尊想要自保的不得已之法罢了。而且我们绿林中人,恩怨分明,有恩必报,杨廷和指给了师尊一条盗取太祖锦囊以自保的明路,后来他失了势,师尊自然也要保他家人周全,退一步说,他们杨家父子为国直言,想要削弱昏君的权力。君臣共治,结果被昏君打击忠良,作为武林中人,保护忠良。不至于让他给灭门,也是份内之事吧。你沧行当年不也是庇护了夏言和曾铣的家人吗?!”

    李沧行叹了口气:“彩凤,你冷静一点好吗。我真的是无意说你师父,只是现在我要追查山中老人的下落。线索全部中断,大概也只有你师父那里还有一点可能了。她当年护送完了杨慎之后,也没有马上回中原,而是呆在这里收服了扣虎塘和滚龙寨,彩凤,那扣虎塘主马三立是山中老人的手下,你觉得这一定会是个巧合吗?”

    屈彩凤的凤目中神光闪闪:“你是想说师尊通过马三立和山中老人扯上了关系?沧行,你怎么总是以为我师尊会结交山中老人这样的阴谋家呢?他们根本不是一路人的。”

    李沧行摇了摇头:“我没说你师父结交山中老人,而是反过来,也许山中老人会主动来找你师父呢!这个可能性,难道你没有想过?”

    屈彩凤的秀眉微蹙:“这是什么意思?且不说我师父护送杨慎来云南的事情,别人未必会知道,就算知道了,这山中老人又为何要与我师尊接触?”

    李沧行微微一笑:“你师父手上有太祖锦囊啊,只凭这一点,天底下所有的野心家都会想办法跟你师父谈谈的。”

    屈彩凤的脸色一变:“师父手上有太祖锦囊的事情,也只是她在救了扣虎塘和滚龙寨之后才曝光于天下的,而你刚才所说,师父在送完杨慎之后,还留在云南不走,那山中老人和她的接触,不是在这段时间吗?他又是怎么知道师尊手上有这东西的?”

    沐兰湘一直在仔细地听着二人的对话,从不插话,听到这里时,忽然发声密道:“姐姐,会不会是杨廷和在让你师父盗出太祖锦囊后,也把这消息泄露给了山中老人这样的人呢?我总觉得那个杨廷和不怀好意,他自己不动这太祖锦囊,却要身为绿林豪杰的尊师做这件事 ,而你师父又是他无法控制的,也许通过山中老人这样的人,可以有效地制约你师父呢。”

    屈彩凤冷笑道:“妹子,你还是不太了解我师父啊,她跟我几乎是一个脾气,不可能任人摆布,受人驱使的,杨廷和不行,那个山中老人更不可能了!”

    李沧行叹了口气:“彩凤,性格是性格,大局是大局,就算是你,今天为了巫山派的几万人众,也会作出妥协和让步吧。”

    屈彩凤坚定地摇了摇头:“就算是妥协和让步,也是有一定的原则和底线的,我可以找你,找徐林宗,找伏魔盟的各派来帮忙,但永远不会向严世藩低头求饶,这就是我的原则和底线,也是我师尊的。”

    李沧行双目炯炯,紧跟着说道:“可是当年你不知道严世藩真面目的时候,不也是跟他合作过吗?跟陆炳不也是长期合作过吗?”

    屈彩凤一时语塞,樱口微张,却是说不出话来。

    李沧行叹了口气:“坏人也不会把坏字写在脸上,要认清一个人的人心,分辨忠奸善恶,本就是非常困难的事情,再说山中老人那样心机深沉的家伙,又怎么可能一下子暴露出他凶恶阴险的本来面目呢。彩凤,你师父当年也不过是个二十多岁的少女,涉世不深,给坏人一时蒙骗,也是很正常的事。”

    屈彩凤心中烦燥,却知道李沧行说得有理,无法反驳,只好转过身来,气乎乎地摆弄着自己的衣角,却是不说话。

    沐兰湘看了一眼李沧行,走上前去,拉着屈彩凤的手,笑道:“姐姐,我们这次来云南,不也就是想查明黑手,为你师父报仇吗?那个万蛊门主也很有可能害了你师父,是我们要追查的真凶,而他的下落和身份,大概也只有山中老人才知道了。你看看有什么办法,能找到当年跟你师父一起来云南的前辈,问问当年的事情呢?”

    屈彩凤皱了皱眉头,仔细地想了想,说道:“当年的事情,师父也没有跟我多说什么,只说过一次,就是我上次跟你谈的那些,若说师父当年身边的人,也多数是在一路之上或死或伤,只剩下三个人活着跟他回到中原,其中两人已经不在世了,只有一位刘七娘,绰号飞刀罗刹的,还活着,十年前在江湖仇杀中失掉了一条左臂,后来就在川南一带隐居了,如果真要知道当年师尊的事情,只怕这刘七娘就是唯一的线索啦。”

    李沧行凝重的脸色变得轻松了起来,笑道:“那事不宜迟,我们赶快去动身找这位刘七娘吧。只要知道了当年你师尊在云南和谁有过接触,真相就会一切大白了。”

    屈彩凤点了点头:“嗯,这里反正暂时也查不出什么事,不如去找刘七娘,我也有十年多没见过她了,不知道她现在过得怎么样。”

    沐兰湘突然对李沧行问道:“那我们就这么走了,白护卫那里怎么办呢,还有沐王府那里,若是查出什么消息,我们如何跟他们联系?”

    李沧行的眼中寒芒一闪:“沐朝弼现在肯定也是恨透了山中老人,一定是想方设法地要找他报仇呢,所以这个山中老人一定会切断跟他的所有联系,甚至连马三立,也可能给他放弃掉,趁着他们两方势力开掐,我们正好抽身而退,偷偷地去找刘七娘问清楚当年之事,我总觉得,真相离我们不远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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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二十八回 山村刘七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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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七娘看了一眼屈彩凤,嘴角勾了勾:“少寨主,怎么要问这件事?当年老寨主曾经让我们立下誓言,对此事绝不能声张的,若违此誓,必将死于非命!”

    屈彩凤摇了摇头:“师父也曾经斥责过我,让我不要打听这件事,但是这事涉及师父的死,作为徒弟,我必须要为师父报仇。而且现在看起来,很可能我们巫山派从一开始就陷入了一个巨大的阴谋,被一个无形的黑手操纵,陷害,只有找出了这个万蛊门主,才能为师父报仇雪恨。七姨,我知道这件事你会很为难,但请你念在我死去的师父份上,念在我们巫山派冤死的数万兄弟姐妹的份上,说出当年的真相吧。”

    刘七娘看了看李沧行,脸上的皱纹动了动:“好吧,我知道李大侠曾经为了我们巫山派舍生忘死,你一定会为了少寨主重振巫山派而出力的,既然事关老寨主当年的死,那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我就把这件陈年的旧事,一一道来吧。”

    刘七娘的眼光变得深邃起来,缓缓地说道:“那还是近四十年前的事了,当时我爹刘黑达,乃是湘西一带盘龙寨的寨主,也是家传了好几代的绿林豪杰了,曾经被官府围剿,差点要寨破人亡,我爹也战死了。可是当时刚来中原的老寨主,也就是你师父救了我们。还向当时出兵围剿我们的宁王说情,由她担保,江南七省的绿林分寨不会再做有损于朝廷的事情。”

    “于是宁王就册封她为江南七省的绿林总瓢把子。老寨主就这样建立了巫山派,带着我们这些受过她恩惠,发誓以死相报的绿林群雄,开始到处收编各路绿林的势力,我们这些绿林人士,本来也多是些良民,因为官府的欺压。活不下去才上山为盗的,既然宁王给了我们正式的官家身份。编为军户,我们自然也不想过那种朝不保夕的生活。”

    “所以老寨主以这官方身份和盖世的武功收服了一个个山寨,短短两年前,就以玉罗刹的名头。收编了江西,湖广,四川这三省的上百个山寨,威震天下。”

    “只是天有不测风云,想不到那宁王的野心极大,他看着老寨主为他收服了一个个地山寨,终于暴露出了真面目,想要自立为君,而这时他又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个太祖锦囊。听说持此物可以号令天下,当年成祖朱棣起兵靖难也是靠了这个东西的,所以老寨主一来是为了报恩。二来也是想从龙建义,便带着我们这些绿林兄弟,编入了宁王的军队,一起起事。”

    屈彩凤叹了口气:“可惜宁王起事准备不足,那个太祖锦囊也没有起到作用,更是碰上了绝代的谋臣王阳明。所以功亏一篑,师父也在兵败后几乎与所有的手下失散。只剩下了七姨你这样的忠心部下几十人,还跟着她,对吗?”

    刘七娘长长地叹了口气:“正是如此,当时兵败之初,朝廷四处搜捕我们这些义军的将领,老寨主说我们人在一起目标太大,最好分散行事,于是就跟我们分开了,我们一个个也都回了自己原来呆着的山寨,惶惶不可终日,就这样,过了三四年的时间,期间听说换了皇帝,大赦天下,我们这才稍稍安定了一些。”

    “突然有一天,老寨主重新出现了,来到我的山寨,还带着以前的二十几个老弟兄,她说事情已经解决,巫山派可以东山再起了,朝廷也答应赦免我们的罪过,只要我们做一件事情,就可以从此太平无事。”

    屈彩凤眉头皱了皱:“不是大赦天下了吗,怎么还要再赦免一次?”

    李沧行微微一笑:“彩凤,大赦天下是不赦免谋反这种大逆之罪的,除非是皇帝下令的特赦才行。”

    屈彩凤“噢”了一声,对刘七娘说道:“七姨,你继续说。”

    刘七娘点了点头:“李大侠说得不错,当时我也是这样问老寨主的,老寨主说她想办法和当朝首辅杨廷和杨大人搭上了关系,杨大人能体会我们当年是误信人言,出于报恩才加入的叛军,这些年已经洗心革面了,答应赦免了我们的罪过,还写下了大赦文书,报皇帝批准,所以我们巫山派可以正式重出江湖,再不用担心被官府所围剿了。后来我才知道,是老寨主得了那太祖锦囊,才逼得杨大人和皇帝答应不再为难我们巫山派的。”

    屈彩凤点了点头:“所以师父就说要报杨大人的恩情,需要护送他的公子到云南,是这样的吗?”

    刘七娘正色道:“不错,就是如此,老寨主说了,杨大人对我们巫山派有存亡续绝之恩,他在朝中为了主持正义,被奸臣所排挤,连儿子都要被流放到偏远的云南,听说那些奸臣为了斩草除根,还派了杀手沿途追杀,皇帝又禁止杨公子带上大批的家丁护卫,所以保护杨公子的重任,我们巫山派责无旁怠。”

    “少寨主,从京师到云南,这一路之上万里之遥,我们可是经历了三十四次暗杀和公然的攻击,若不是老寨主神功盖世,众家兄弟又舍命相助,只怕杨公子早就被贼人杀害了,就是这样,我们出发时一行三十多兄弟,等到了云南的目的地之后,只剩下了老寨主,我,还有旋风狂刀刘平,以及草上飞虹剑张白陆四个人了。”

    屈彩凤点了点头,李沧行突然插话道:“那个杨慎杨公子,是个什么样的人?那一路上,你们跟他的接触可多,对这人还有啥印象吗?”

    刘七娘微微一笑:“杨公子可是个标准的书生。那年也就二十七八岁吧,人长得很帅气,瘦瘦高高的。一看就是个贵公子,可是挺奇怪的是,他自从上路以来,就一直是趴在车上,而不是坐车,我们开始还以为他有什么怪僻呢。”

    李沧行想了想,说道:“我记得杨慎当年是因为大礼议的事件。纠结各部的年轻官员,跪在万寿宫前向皇帝死谏。还说什么国家养士百二十年,仗义死节,就在今日!结果引得皇帝龙颜大怒,派东厂太监殴打这些跪着逼宫的朝臣。为首的杨慎更是被打了一百廷杖,连命都快丢了。听说那次光打死的朝臣就有十几个,这杨慎给责罚得最重,却逃过了一死,实在是奇哉怪事!”

    刘七娘笑道:“李大侠说得对极了,后来我们才知道,杨公子那样伏着,就是因为屁股给打开了花,没办法再坐车。所以只能每天趴在车里。这是给我印象最深的一件事,至于第二件嘛,就是杨公子这一路带了足有十余车的东西。装了几十口大箱子,开始我们还以为是他贪污腐败得来的钱,还看不起他,觉得他年纪轻轻就这样搜刮民脂民膏,当官时间一长还怎么得了。”

    “这次能罢了他的官,也算是为民造福了。但有一次我们被攻击之时,曾经有几枝火箭射到了箱子上。那杨公子一看急得都不顾在车里趴着了,爬出来就伏在箱子上灭火,差点给箭射中,为了救她,我还给射中了一箭呢,你们看,就是在这里!”

    刘七娘说着,解开了上衣的一粒扣子,露出了小半个肩头,只见上面一个箭孔,小姆指大小,看着触目惊心,正是当年留下的旧伤。

    李沧行正色道:“这箭痕这么厉害,看起来直接透穿了肩部,绝非一般的官兵所能达到的力量,只怕是高手所为。”

    刘七娘点了点头,一边扣上自己的衣服,一边说道:“李大侠好眼力,这箭是被当年以箭术闻名的箭啸三江江一奇所射,那还是我们在洛阳的时候被伏击,这江一奇早年加入过锦衣卫,后来因为贪污和吃空饷的事情被杨廷和杨大人给开除了,所以怀恨在心,纠结了一批江湖匪类想要劫杀,那些火箭正是他和他的两个徒弟先射的,就是想诱出杨公子来。最后还是我给挡了一箭,才救了杨公子一命。而江一奇也给老寨主毙于刀下。”

    屈彩凤心疼地说道:“七姨,好险啊,这些事你也从不跟我们说。”

    刘七娘微微一笑:“少寨主,当年我们跟老寨主一起打天下的时候,这样的恶战,刀头舔血的日子可是数都数不过来呢,要是件件都跟你讲,只怕讲个四五天也讲不完哩。对了,我刚才讲到哪儿了?”

    沐兰湘连忙接话道:“您说到杨公子爬出来,盖住那铁箱子,您为她挡了一箭。对了,这铁箱子里真有这么值钱的宝贝吗?值得他舍身去挡?”

    刘七娘叹了口气:“是啊,当时我们都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宝贝,可后来一看,才发现那十几口箱子里,可都是些密密麻麻的书,而且有些还是竹简哩,听杨公子说,有些都是些秦朝时传下来的古书古简了。”

    屈彩凤笑了起来:“想不到居然是这些东西,这个杨慎还真是个不折不扣的书呆子啊。”

    李沧行摇了摇头:“杨慎这个人,虽然三十多年前就给赶出京城了,但我在锦衣卫的时候,还流传着他的传说呢,说此人学富五车,才高八斗,被认为是我大明开国以来数一数二的才子。”

    “当年他去参加科举,没有一个人不认为他是状元的,朝廷那些官员本来对这种重臣之子参加科举的行为颇有微辞,会觉得他们这些人是靠了父亲的权势而不是真才实学中举,是一种变相的权力腐败,御史也会对这种行为弹劾,但这杨慎去科举时,却没有人怀疑他是靠真才实学当上状元。可见此人确实读书厉害。按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但这杨慎却是个特例,看起来这些古书古简,也就是相当于我们武人的绝世武功秘籍啊。”

    刘七娘点了点头:“是啊,不过这样一来,我们倒是对这杨公子刮目相看了,我们这些绿林人士,看不惯的是那些搜刮民脂民膏的贪官污吏们,倒对真正的读书人,还是很尊敬的。后来这一路之上,大家对杨公子的态度就改观了很多,就是老寨主,也不再对杨公子冷嘲热讽了。”

    “但那杨公子却是傲慢得很,每天也就是在车里读书看简,对我们一个个都不理不睬的,就这样大家在一路的护送中,闯过一次次的险关,最后到了川滇交界的康巴,也就是他流放的地方,把他交给了当地的官府后,这趟护卫任务就算完结了。”

    屈彩凤的秀眉微蹙:“这么说来,师父并没有带杨慎进云南?那为什么你们后来还要到这茶马古道,去见那滚龙寨和扣虎塘的人呢?”

    刘七娘摇了摇头:“那杨慎到了云南的时候,屁股上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那些日子里可一直是老寨主在服侍他,每天给他端药送饭,甚至,甚至还为他换药呢,虽然杨慎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可是老寨主好像倒是挺喜欢他这副傲慢的劲儿呢。”

    屈彩凤的脸色微微一红,李沧行也恍然大悟到为何刘七娘等人当年要立誓,不得向外泄露此事了,看起来林凤仙这一路上对杨慎生出了情愫呢。

    屈彩凤干咳了两声,继续问道:“那后来怎么样了?难不成这杨慎自己想进云南走走?”

    刘七娘点了点头:“正是如此,当时老寨主曾经有意让我们先回去,她本人留下陪杨慎一段时间,可是杨慎却说大好男儿,怎么能如笼中鸟一样地给困在这小小的康巴城,世界那么大,他想去走走,正好靠近这云南,他就要去昔日的大理国看看这雄奇秀丽的山水呢。老寨主拗不过他,只好一路随行了。”

    李沧行突然说道:“等一下,这杨慎不是犯了重罪,要服刑的流放充军之人吗,他怎么可以未经允许,就擅自离开自己的流放地?!”(未完待续)

第八百三十回 以死保誓

    屈彩凤和沐兰湘同时看向了刘七娘,显然她们也有同样的疑问,刘七娘正色道:“那杨慎有一门独门手艺,自称是跟古书上学的,可以拿一块猪皮,削薄了做成面皮的厚度,然后在这猪皮里填上泥土,可以把人的脸做得完全不一样,就象换了张脸似的,他说这个叫易容术,可以用来假扮他人。”

    李沧行笑了起来:“想不到这天底下除了锦衣卫和黄山派以外,还有会易容术的人,真是奇哉怪也,不过杨慎既然博览群书,有这本事也倒是可以理解。他后来找谁扮成他自己了呢?”

    刘七娘笑道:“杨慎的身边有个书童,那年也就十六七岁的年纪,他每天照顾杨慎的起居,所以对杨慎的一举一动,举手投足都很了解,杨慎就把他扮成了自己,留在康巴,而他本人则装扮成公差的模样,跟我们一起走了。哦,对了,这回护送杨慎,我们这行人是拿钱打通了关系,扮成公差送他来云南的。”

    李沧行点了点头,收起了笑容,正色道:“你们后来在云南去了哪些地方呢?扣虎塘和滚龙寨这些地方?”

    刘七娘摇了摇头:“没有,我们开始没去这些地方,而是一路游山玩水,甚至到魔教的黑木崖上,去见了当时魔教的教主阴步云。唉,当时冷天雄只是阴步云的徒弟呢,却已经隐然有那种枭雄之气,我们去魔教一直是他陪同接待的。也就是从那次开始,老寨主跟魔教也建立了不错的关系。”

    李沧行摇了摇头:“那杨慎不过一个文人罢了,他要去魔教做什么?难道这是林前辈想要跟魔教建立联系而刻意去一趟黑木崖吗?”

    刘七娘笑着摆了摆手:“不。李大侠猜错了,要去黑木崖的,不是老寨主,而是杨慎。是他主动说黑木崖值得一去,一定要走走。我们都说那里是魔教的总舵,陌生人过去有死无生,他却说有办法和魔教的人交上朋友。我们无奈只能跟了过去,那天阴布云。冷天雄和杨公子,还有老寨主谈了足足有半天的时间,出来时他们就已经谈笑风生,成为朋友了。”

    李沧行的眉头一皱:“居然还有这种事情。杨慎一个官场的文人,又给贬官到了云南,他要跟魔教搭上什么关系?这实在是奇怪得很。刘前辈,后来老寨主有提到过那天商量了什么事吗?”

    刘七娘摇了摇头:“这些事情不是我们这些做下属能问的,要不然老寨主也不会让我们留在外面,只和杨公子两个人进去了。但从他们出来的表情看,很明显是达成了某种默契和协议,阴步云本来没有迎接老寨主,只是派了大弟子冷天雄出来接待。可是却亲自送老寨主和杨公子到了山下,可见其态度的改变。”

    李沧行的脸色变得越来越严肃:“那么,离开黑木崖后。你们还去了哪里呢?”

    刘七娘正色道:“杨公子说,过几天正好是云南的黔宁王,也就是沐王府的世子成人的时候,到时候云南各地的首脑人物,无论是苗人的部落首领还是汉人的军政大员,都会到沐王府道贺。我们也不妨趁这个机会,好好跟沐王府建立某种关系呢。”

    李沧行的脑子“嗡”地一声。而屈彩凤和沐兰湘也双双脸色大变,屈彩凤急道:“后来呢,你们是不是坐一辆马车过去的?!”

    刘七娘疑道:“咦,少寨主怎么会知道?我们去了沐王府所在的大理旧城时,临时租了一辆豪华的马车,就停在那沐王府的后门,当时我还很奇怪地问过老寨主,为何不走正门进入,车里的杨公子却笑着说不去凑那个热闹,沐王爷自然会过来相见。”

    “然后杨公子从怀里摸出了一封信件,让刘平拿去递给了看门的仆役,过了一会儿,果然那沐王爷就一个人出来了,老寨主让我们离得远点,而沐王爷也把护卫和仆役们支开,我们站得远,听不见他们说了些什么。只看到过了一会儿之后,那个沐王府的世子穿着礼服就出来了,沐王爷跟他交代了几句后,老寨主就带着我们就离开了,自始至终,她和杨公子就没下过马车一步。”

    李沧行的双眼尽赤,拳头捏得骨结直响,咬牙切齿地说道:“好啊,太好了,闹了半天,原来这山中老人居然就是杨慎!今天这一趟真没白来,多年的谜团总算快要展开了。刘前辈,你可知这杨慎现在在何处?”

    刘七娘的眉头微皱:“后来我们离开了沐王府,回到了康巴,那杨慎就说我们已经到了这里,没必要再继续相处了,老寨主和我们一行也与他分别,老寨主后来又去了一趟云南,收服了滚龙寨和扣虎塘,我不知道此事是不是与那杨慎有关,但从此之后我就再没有见过杨慎,如果他一直没有离开流放地的话,应该还在那个康巴小城吧。”

    李沧行点了点头,转头对屈彩凤说道:“彩凤,事情应该已经很清楚了,那个杨慎就是当年找沐朝弼的山中老人,我们也不用跟他绕圈子了,直接到康巴去找他,听说皇帝到现在也没有赦免杨慎,甚至在皇宫的柱子上刻着杨慎的名字,写着永不赦免四个大字,所以我想杨慎是不敢随便离开自己的流放地的,就算他再怎么玩易容的把戏,也得留人在那里守候,咱们过去,总会抓住他的把柄!”

    屈彩凤点了点头,长出了一口气:“想不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不过我还是有一点不明白的,那个杨慎父子都是被严嵩参倒的,按说跟严嵩是血海深仇,又怎么可能收了严嵩的信件。来云南找这沐王府呢?”

    李沧行咬了咬牙:“那天陆炳说过,政治上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严嵩也许是给自己留条后路,毕竟皇帝没有直接要了杨廷和的命,说明事情也许还有余地,夏言也曾经给罢官过,后来还是给找了回来,直到皇帝发现曾铣和夏铣内外勾结,才动了杀心。所以也许严嵩这样奸滑的家伙两头下注,一方面向皇帝表忠心。另一方面又暗中结好杨慎,说是时机成熟后就想办法让他回朝堂,这都是很有可能的事情。”

    沐兰湘的小嘴撅了起来:“师兄,这些当官的都好坏。这回我们报了仇以后,我再也不想见到他们的嘴脸了,咱们也别回武当山了,省得以后再给徐师兄他爹不停地驱使,做那些不想做的事情。”

    屈彩凤笑了起来,摸了摸沐兰湘的秀发:“就是,咱们江湖人士,就是应该不求名利,快意恩仇。何必跟这些当官的搅和在一起,妹子,我支持你。”

    李沧行看着二位美女喜笑颜开。笑颜如花的样子,一直皱着的眉头不禁松开了不少,今天总算是找到了重要的线索,也算不虚此行,他一转身,正准备对刘七娘道谢。却突然听到“嘭”地一声,脸色一变。再一回头,只见刘七娘已经摊倒在了地上,心口上却插着一把匕首。

    屈彩凤的笑容还挂在脸上,转而变得秀目圆睁,一个箭步飞扑过来,扶起了刘七娘的身子,叫道:“七姨,你这是,你这是做什么!”她看着插在刘七娘心口的那把刀,已经没了柄,鲜血不停地从刀口向外涌,武功高绝的三人都清楚,这情况就是大罗金仙也救不了她了。

    刘七娘的脸色已经如金纸一般,她吃力地睁开了眼睛,轻轻地说道:“少主,老身,老身曾经在老寨主,老寨主面前发,发过誓,说绝不会泄露,泄露当年之事,否则,否则就得,就得自我,自我了断。咱们,咱们绿林豪,豪杰,一定,一定要说话算话,请恕,恕老身不能,不能追随了,你,你一定要,好好,好好地振兴我们,我们巫,巫山。。。。”说到这里,她的双腿一蹬,已然气绝。

    屈彩凤的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不停地下落,不住地摇头道:“都怪我,都怪我,非要逼你说当年的事情。”

    李沧行神色黯然,脸上写满了歉意,他没有想到,自己追求真相的过程,竟然会导致这样的结果,这刘七娘刚烈过人,大概也是自知身已残疾,不愿再拖累屈彩凤,才会自行了断,心中不禁对这位老妇肃然起敬。

    屈彩凤哭了半天后,才抹了抹眼泪,站起身来,她的鼻子抽了抽,说道:“沧行,妹子,我们走吧。”

    李沧行摇了摇头:“就这么走吗?起码我们要让刘前辈入土为安吧。”

    屈彩凤摇了摇头:“不用,我们绿林的兄弟姐妹,并不追求死后入土,她的灵魂早已经回到了天上的家园,在那里等着我们去找她,再说现在这情况也没办法给她下葬,不然会惊动这里的村民,把这里一把火烧了吧,这样应该是最好的结局。”

    沐兰湘也抹了抹自己的眼泪,眨了眨眼睛:“屈姐姐,这样真的可以吗?”

    屈彩凤的脸上显现出一贯的冷厉与决绝,直接从怀里摸出一小瓶火油,倒在了刘七娘的身上,又在房内的纺车和桌子,以及梁柱上都洒了一些,然后拿起桌上的那个烛台,向着刘七娘的身上一丢,顿时屋内腾起了熊熊的火焰,而她那黑色的丰腴身形,穿窗而出,转眼就不见了踪影。

    李沧行和沐兰湘对视一眼,拉上了面巾,也纷纷穿窗而出,在他们的身后,那栋小木屋已经腾起了冲天的火光,而村里传出一阵惊呼声:“走水了,快来人啊,是七婆婆的家!”

    滇川交界的康巴城,正是大明王朝流放犯人的一个定点,这是一座只有千余户人家的小城,多是世袭的军户,虽然名为一个军屯,可是百余年下来,这里也和大明几乎所有的卫所一样,卫所兵早已经不堪作战,只能成为那些世袭军官们的家奴,为其耕种城外的军户屯田,充当其家中的仆役,过着世世代代牛马不如的生活,而那些充军到这里的犯人,则会很悲剧地接替这些可怜的军户,成为这些世代奴隶的新成员。

    罗艺就是这康巴城的千户,这个城中一共一千零二十七个军户家庭,包括七个百户,也就是说,其他的一千零二十个军户全都是罗艺的世代奴隶,高兴的时候多赏那几个百户几家,不高兴的时候就从这些百户手里夺个几家给自己用,全看他的心情,有时候罗艺也会觉得那大理旧城的沐王府也没什么好羡慕的,大明王朝对于这种拥兵自重的王爷是心存忌惮,多方限制的,但对他这样一个小小的千户,又在这边远之地,却是从来不会加以为难的,罗家在这康巴城已经当了一百二十七年的千户了,几乎与大明朝的寿命相当,过着这种山高皇帝远,我就是法律的生活,不要太舒服。

    罗艺是个五十多岁的胖子,胖得连呼吸都有些困难,坐着的一把摇椅是经过特制的,明显比起普通的摇椅要厚实了两倍不止,七年前他在坐摇椅纳凉的时候突然把椅子给压塌了,为了一出三个月不能下床的恶气,把造椅子的宋老军头活活打死了,有此为鉴,后面做椅子的几个军户特地从深山老林里找来又粗又厚的花梨木,才打造出了这么一具用料比起普通摇椅足足多出三四倍的厚实家伙,罗艺正躺在这摇椅上,微微地闭着眼睛,右手拿着一只上好的青花瓷碗,里面盛着酸梅饮子,那冰凉甜美的味道,在他的鼻翼尖萦绕着,为他驱除着这盛夏的暑气。

    罗艺的另一只左手,摸向了站在他身边,为他轻轻摇着扇子的一名苗族侍婢的屁股,这个低眉顺目的苗女不自觉地向边上挪了挪,没有让他得手,他睁开眼,哈哈一笑:“小妮子,还有些烈度嘛,还不快过来?!”(未完待续)

第八百三十一回 康巴千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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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苗女的皮肤比起一般的苗女来说,要好上了许多,不象那些山里妹子整天曝晒在外面,弄得皮肤又黑又粗糙,甚至还没有罗艺的那保养得不错的皮肤来得雪白润滑,可是这个苗女的皮肤,罗艺只稍稍摸了一下,就觉得触手滑腻,如凝脂一般,细细一看,闪着健康油亮的古铜色光芒,透着一股野性的美。

    罗艺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不怀好意的淫笑,好久没有这样的女人了,他笑眯眯地对着那个苗女说道:“叫什么名字,从哪儿来的啊。”

    那苗女的模样倒是普通,披着头发,低着脑袋,两只手紧张地下垂着,拨弄着自己的衣服一角,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一边的一个尖嘴猴腮,右眉间有一颗小指甲大小的肉瘤,师爷打扮的幕僚,正是罗艺的狗头军师张云松,平时出去搜刮军户,欺男霸女的坏事,也多是此人一手操办,他一看罗艺对这苗女起了色心,诞着脸凑上前去,皮笑肉不笑地说道:“爷,这是城外丁字屯里的苗兵莆六如家的闺女。”

    罗艺轻轻地“哦”了一声:“莆六如家的?他怎么把自己的闺女送过来了?我记得他家的家境还可以啊。”

    张云松一脸坏笑道:“姓莆的前两年染上了赌博的毛病,开始赢了一点钱,后来越输越多。连耕牛和房子都输掉了,没办法只能卖女儿茉蓉还债,千户大人一直说过。要为军户们解决难题,所以小的就出钱把这茉蓉给买了下来,她虽是苗人,却不是那些山里的野女人,您看这模样,这皮肤,可比那些女人强多了吧。”

    罗艺哈哈一笑。拍了拍张云松的肩膀:“还是你小子办事给力,好吧。正好天热,也想败败火,你们都出去,本官跟这小女子好好聊聊理想人生。”

    张云松笑着直起了身。一招手,把屋内的三个军士和两个丫环给带了出去,茉蓉也想跟着离开,张云松却冷冷地说道:“你留下,继续服侍千户大人,若是惹得大人不高兴了,当心你爹娘和全家!”

    屋里的人走了个干干净净,罗艺不怀好意的眼睛色迷迷地上下打量着茉蓉,盯得这女子浑身不自在。低头不语,罗艺的喉结“咕”地一声,咽了一泡口水。这姑娘身上淡淡的山茶花香气,刺激着他那颗猥琐的色心,他哈哈一笑,说道:“你是叫茉蓉是吧,几岁了?”

    茉蓉低头小声道:“回千户大人的话,小女今年十七岁。”

    罗艺满意地点了点头:“十七岁啊。十七岁好啊,这些天。在我们这里还吃得惯,住得惯吗?”

    茉蓉轻轻地点了点头:“小女卖身为奴,哪还敢奢望这些,只盼能让大人满意就是,大人,还有什么吩咐吗?”

    罗艺笑着说道:“外面的鸟儿叫得烦,你去把门窗都关上。”

    茉蓉吃惊地抬起了头:“大人,这是白天啊,要关门窗做什么?”

    罗艺摇了摇头:“本官说了,鸟儿叫得烦,我要清静一下,你去,把门窗关了,然后过来给本官打扇子。”

    茉蓉轻轻地叹了口气,走过去把那几扇门窗都关上了,罗艺突然注意到这姑娘居然还赤着脚,一双雪白的天足看起来比她身上的皮肤还要白净,就在茉蓉关上大门的那一瞬间,屋内也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罗艺腾地一下从那张结实的大椅中弹起,一下子冲到了茉蓉的身后,张开双臂,就想抱住她。

    茉蓉轻巧地一闪身,带走一阵香风,一下子就闪开了这下熊抱,“扑哧”一下:“千户大人,你可还真是心急啊!吓坏茉蓉了!”

    罗艺哈哈一笑:“小妮子,你还会跑,看大人抓住你怎么教训你!”

    茉蓉银铃般的声音在罗艺的耳边回荡着:“哟,千户大人,那可得等你先抓到我才行!”

    站在门外的几名军士听到屋内二人的对话,脸上尽是坏笑,那茉蓉放荡的笑声和罗艺那肥大的身子到处乱撞,弄得桌倒椅歪的声音混在一起,左边的一个小兵笑道:“想不到这小妞儿还真够骚劲的,看起来在家里也没少跟男人钻林子。”

    右边的那个年纪稍大一点,笑道:“可不是么,以前千户大人玩那些苗人女子的时候,一个个都哭哭啼啼,百般不从的,这次的这个够野够浪,看那老莆也是个老实人,怎么会养个女儿成这样,该不会是他在外面赌钱,老婆偷别的汉子生下的野种吧。哈哈哈哈。”

    二人正笑间,却听到张云松那尖细的声音响起:“乱嚼什么舌头,当心千户大人听到了把你们的老婆也弄来,还不快走远点。”

    两个小兵连忙收住了嘴,右边的那个兵迟疑了一下,说道:“张师爷,咱们若是走了,千户大人的安全怎么办?”

    张云松冷笑道:“千户大人的身手你们不是不知道,咱这康巴城谁比得过,还用得着你们两个吗?别在这里听房了,老大不小的人了,要点脸吧,都到外头呆着去。”

    两个小兵不情愿地拿着长矛走了出去,张云松站在原地听了一会儿,笑着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娘的,老莆这闺女还真够浪的,他家里还有一个,找时间一并弄过来才是。”说着他负手背后,走出了这个院子,却没有注意到两道快如闪电的影子诡异地从高脚屋下的地底冒出,悄无声息地从窗子翻了进去。

    罗艺又是一个熊抱扑空,他有些恼了,嚷道:“小宝贝儿,你再这样躲来躲去的。老爷我可就要生气了啊。”

    茉蓉“嘻嘻”一笑:“好好好,就依大人,小女站在这儿不动。你可要找准位置哦。”

    罗艺虽然现在胖得已经快走不动路了,但早年也学过一些武艺,弓马也算纯熟,在京师里还考过一个武举,这听风辩位的本事还是有的,加上茉蓉身上的那股子山茶花香气,他一下子就找准了茉蓉的位置。哈哈一笑:“我来了!可不许动哦!”说着如一只黑熊扑食,张开双臂就往那里扑去。他已经打好了主意,以自己的体型,只要把茉蓉扑倒,那她再怎么挣扎。也不可能脱离自己的控制了,到时候只能任由自己为所欲为,这些苗女穿的裙子都很短,几乎不用怎么撕扯,就可以长锋乱入,对于这一点,他也是驾轻就熟了。

    罗艺果然这一下抱到了一个人,他的心里一阵激动,可是很快就发现有些不对劲。这人的身体魁梧壮实,自己的胖脸贴着的正是他的胸膛位置,却是两块如同安装了弹簧的钢板似的肌肉。而绝不是女人那柔弱又挺拔的那两团美腻。他的心中一惊,刚想要叫出声来,却只觉得一只如铁钳般有力的大手,一下子掐住了自己的喉咙,让他说不出话,透不过气。而一个冷酷而低沉,富有磁性的男声低低地在他耳边响起:“想要活命的话。就照我的吩咐做,违背半个字,马上扭断你的脖子。”

    罗艺这一下魂飞魄散,他本能地飞出右脚,想要攻击来人的下身,还没来得及踢出,就只觉得一道火流从自己的脖子那里钻了进来,直燃自己体内的经脉,五脏六腑都象是被烧烤似的,痛得他忍不住要叫出声来,却是觉得喉管上的那只大手一紧,自己的脖子几乎要给拧断,连气也透不过来了,而那个冰冷的声音继续响起:“我警告你,别玩花样,再有下次,直接要你的命,听明白了吗!”

    罗艺的额头上满是汗水,低声道:“好,好汉,你,你究竟是什么人,要,要这样对我!”

    屋内的光线突然明亮了起来,却是桌上的一盏油灯被点起,罗艺终于看清了面前的情况,一个身形魁梧,肌肉发达,满头乱发,留着短髯的英武大汉正站在自己的面前,只用了一只手,就象提小孩子似的把自己凌空提起,而他的身边,却站着两位美貌如花的女子,刚才的那个“茉蓉”已经变成了一个容颜绝世,却是一头白发,背着两柄双刀的姑娘,冷冷地看着自己,就象看着一头死猪,而另一个女子身穿天蓝色道袍,高高地梳了一个道姑髻,大眼樱口,清秀脱俗。

    可这会儿罗艺却是半点色心也不敢有了,小命就捏在面前的这条大汉手里,他低声道:“好,好汉,我不认识你,咱们无怨无仇,只要你放了我,我什么都可以给你。”

    白发的屈彩凤冷笑道:“沧行,这厮看起来祸害了不少姑娘,不能留他性命,要不然他会害更多的人!”

    罗艺的魂儿都快吓没了,连忙道:“女侠饶命,刚才,刚才我只是想开个,开个玩笑罢了,不是当真的,我向天发誓!咦,你的脸,你的头发,怎么会!”

    屈彩凤的眼中寒光一现,背上的一柄刀突然离鞘飞出,落到了她的手里,只见她轻舒玉臂,罗艺眼前一花,就感觉脖子上一寒,一道红红的印子瞬间就留在了脖子上,他“哎哟”一声,本能地抬起手一摸自己的脖子,却是没有看到任何鲜血,这才稍稍地放宽了心。

    屈彩凤冷笑道:“刚才只是拿刀背教训你一下,你若是再不好好回话,老娘下一刀直接阉了你,看你这辈子还怎么害人!”

    罗艺那双肥脸上的肌肉都在抖动,声音也带了哭腔:“饶命,饶命啊!大侠,女侠,念在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妻儿老小的份上,饶命啊!”

    李沧行皱了皱眉头:“好了,罗艺,我不想跟你浪费时间,现在我问一句,你答一句,有半句虚话,就阉了你,听明白了吗?”

    罗艺连忙说道:“明白,明白!”

    李沧行的手一松,他这足有三百斤重的身子重重地砸到了地上,一阵烟尘腾起,呛得他的鼻子一阵难受,但刚才给卡了半天的呼吸总算可以通畅了,他也顾不得这些脏土秽尘,贪婪地大口呼吸起来。

    李沧行冷冷地说道:“罗艺,你这里的军户,是不是有个叫杨慎的。”

    罗艺趴在地上的胖大身子突然停止了抽动,抬起头,目光中闪过一丝警觉:“大,大侠,你问这个做什么!”

    李沧行面无表情地说道:“你的话太多了,不想挨打就回答问题!”

    罗艺连忙说道:“是是是,我们这里确实有个叫杨慎的,大侠要找他?”

    李沧行点了点头:“这人是三十多年前,嘉靖四年的时候,被充军流放到这里的吗?”

    罗艺站起了身,脸上挂着笑,从刚才那几下他很清楚,来人的武功远在自己之上,别说要反击,就是把所有这城中的军户士兵集中到一起,都打不过这三个人,小心地回答他的问题,才是保住自己小命的唯一办法。

    罗艺说道:“是的,这杨慎是曾经担任过内阁首辅的杨廷和之子,自己也当过礼部主事的官职,后来因为犯了事儿,给发配到这里,这三十多年一直在我们康巴,自从嘉靖十四年时我调任这里当千户后,他也一直归我管。”

    李沧行轻轻地“哦”了一声:“那这杨慎有没有离开过康巴,到别的地方去呢?!”

    罗艺的脸上闪过一丝为难之色:“这个嘛!”

    李沧行冷冷地“嗯”了一声:“怎么,还要我再说一遍吗?”

    罗艺连忙摆了摆自己的肥手,说道:“不不不,大侠,这杨慎确实每年要出去一两趟,多则两个月,少则十几天。”

    屈彩凤的秀眉一蹙,厉声道:“杨慎可是朝廷的重犯,你作为千户,就这么看着他擅自离开?”

    罗艺苦笑道:“女侠啊,这个杨慎可是大有来头啊,前任内阁首辅是他爹,后来还有贵人跟我打招呼,让我要对他多加关照,不能违了他的意思。我这个千户也就是在这康巴城里还算个事,说白了也还是个小不拉子,哪敢得罪贵人啊,所以只要杨慎的家人还在这里,他本人有时候出去转转,我是不敢拦着的。”(未完待续)

第八百三十二回 枭雄本色

    readx;李沧行冷笑道:“什么贵人不贵人的,不就是严世藩吗,你怕他,我可不怕。”

    罗艺吃惊地睁大了眼睛,他无法想象,在这个世界上,居然有人敢对一手遮天,权倾天下的严世藩如此不屑,李沧行看着他的表情,就猜到了自己所料不错,继续说道:“也是,对你这种人来说,严世藩就象是上天的神仙一样,着你的生死,也难怪你不敢得罪杨慎了。现在杨慎可在城中?”

    罗艺摇了摇头:“不,杨慎在前天已经离开了,现在他并不在这城里。”

    李沧行的眉头一皱:“你说什么?他不在城里?你可知他去了哪里?”

    罗艺的眼珠一转,似乎是想要思考什么事情,李沧行的眼中寒芒一闪,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厉声道:“说!杨慎去哪里了,跟谁走的!”

    罗艺的脸一下胀得象个给憋坏了的猪尿泡,紫红紫红的,他吃力地动了动嘴:“大侠,大侠饶命啊,小人,小人真的不能说啊!会,会没命的!”

    李沧行的眼中杀机一现,手上加了半分力:“你要是不说,现在就没命。杨慎是跟谁走的,走了多←久,快点告诉我!”

    罗艺的眼睛一闭,咬牙道:“你杀了我吧,这件事,我,我就是死也不能说的,不然下场,下场只会比死还要惨!”

    李沧行的心中一阵惊疑,他不知道这个贪财又好色的胖,是什么事情吓得他不敢开口。他松开了手,沉吟了一下。开口道:“你是不是因为不知道我们的身份,所以才不敢开口?”

    罗艺摇了摇头:“小人知道。位都是厉害的大侠,只是小人就是世代做这千户,跟你们这些江湖侠客可是井水不犯河水的,这次带走杨慎的人来头大,小人就是死,也不敢得罪这位大爷的,不然死的可不就是小人一个人了,就是我的全家老小,也都别想活啦!”

    李沧行微微一笑。从怀中摸出了那块锦衣卫总指挥使的金牌,递给了罗艺:“你现在应该知道我的身份了吧。”

    罗艺接过金牌一看,脸色一下变得惨白,手也开始发起抖来,牙齿不停地在打着冷战:“锦,锦衣卫,金,金牌!”

    李沧行一把抄回了那块金牌,塞进自己的怀里:“哼。我们锦衣卫办事的手段,你应该清楚吧,这世上没有我们查不出来的事情,现在让你说。是给你个机会,你若是再有所隐瞒,哼哼。不要说你的全家老小,就是你罗千户的九族。都别想活命了!”

    屈彩凤在后面跟着说道:“嘿嘿,九族算什么。成祖爷可是让咱锦衣卫灭了方孝孺的十族的,你可要想清楚了!”

    罗艺咬了咬牙,抬起头,象是下了很大决心似的:“敢问这位大爷,在锦衣卫里身居何职,怎么会有这块金牌?”

    沐兰湘厉声喝道:“大胆,区区一个千户,竟然敢问我家大人的官职,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李沧行摆了摆手,阻止了沐兰湘的虚张声势,沉声道:“告诉你也无妨,本官乃是锦衣卫副总指挥使,代号黑龙,最近是皇上亲自下令,要本官来云南查察大案的,杨慎就与此案有关。皇上为了让本官顺利办案,亲赐这面锦衣卫总指挥使的令牌,见牌如见君上,罗艺,你还有什么话说?!”

    罗艺眨了眨眼睛,抗声道:“那敢问黑龙大人,你来这里时,总指挥使陆大人是否知道你的使命?”

    李沧行的脸色一变:“你说什么?陆总指挥来过?”

    罗艺点了点头:“不错,前天带走那杨慎的,正是陆总指挥本人!他说有大案要查办,还出具了提走杨慎的公,本来我是要用囚车和护卫,按最标准的押解犯官上的程序送他们走,可陆总指挥却说不必了,说是秘密查案,只带着杨慎一个人走了,还要我严守秘密,泄露半个字,就要灭我罗家满门。黑龙大人,你若是不信,现在可以到杨家去看看,也可以验证我所说的话。”

    李沧行咬了咬牙:“哼,原来是这样,罗艺,你听好了,我们人来过这里的事情,乃是绝密,即使是陆大人以后向你问起,你也不许透露半个字,否则!”李沧行说着,一挥手,一道掌刀的劲气拂过,把那一丈之外烛台上的蜡烛生生切成了两段,上面半截直冲半空,而那上飞的半截落下之时,却又稳稳地落在了下面那半截的断处,严丝合缝,仿佛根本没有断过,连那烛火也只是微微地晃了一下,又继续燃烧起来,这份功力,看得那罗艺目瞪口呆,半天说不出话来。

    李沧行对着身后的屈彩凤和沐兰湘使了个眼色,人先后从后窗中飞了出去,只剩下罗艺呆在原地,苦笑着自言自语道:“这几天我是得罪谁了,来这么多神仙!看来得找大师求求福了!”

    半个时辰之后,康巴城外的一处小树林里,李沧行的身影穿林而入,落在了林中的一片空地上,他刚一站定,隔壁树上两道身影便凌空坠下,优雅地落在了他的身边,可不正是白发胜雪的屈彩凤和清秀高挑的沐兰湘?

    屈彩凤问道:“怎么样了,沧行,那杨慎真的不在家中吗?”

    李沧行叹了口气:“不错,看来姓罗的没骗我们,他绝没有时间做这个手脚的,杨慎的家人说,他前天晚上就出门了,你们说,陆炳为什么要带走杨慎?他们又会去了哪里?”

    沐兰湘若有所思地说道:“师兄,刚才我就一直在想这件事,那陆炳跟你见面之后,就说有要事要办,不在云南,却又让你来找屈姐姐问明白当年林寨主在云南的事情。这明显就是想要拖延时间,因为屈姐姐不可能对你有所隐瞒。要知道当年的事情真相,还得绕一大圈去找当年经历过此事的人。若不是那刘七娘前辈正好就住在川南,离这里很近,只怕我们早就得多花上几个月的时间去查明此事了。所以陆炳一定是想有意支开我们,他好带走杨慎!”

    屈彩凤咬牙切齿地说道:“老娘早就说过陆炳不是好人,一肚坏水,果然这回又上了他的当,哼,这回若不是沧行有那块,逼姓罗的开了口。我们还真不知道杨慎居然是给他带走了呢。只是,他要带走这杨慎做什么?难道是想借此人,继续跟严世藩这狗贼合作?”

    李沧行凝神思考着,听着两位美女的话,却是一言不发,屈彩凤看他不说话,有些急了,嘴角勾了勾:“沧行,你是怎么想的。说说你的看法啊。”

    李沧行的眉头微微一皱:“我在想陆炳做事,一向是不留痕迹,按他的手段,如果带走了杨慎。又怎么会留下罗艺这个家伙在这里跟我们透露这些事情呢?他明知我们早晚会找过来,还是这样留下了罗艺,好像。好像就是故意把我们往陆炳的身上引似的。”

    沐兰湘的心中一动,疑道:“师兄。你的意思是?”

    李沧行微微一笑:“我的意思是,这只怕是他们给我们做的一个局。我跟陆炳见面的事情,只怕一直关注我们在云南一举一动的杨慎早就知道了,所以他故意设了这么个局,想要骗过我们,让我们继续去追踪陆炳,甚至跟陆炳起了冲突,这才是他的目的。”

    屈彩凤长舒一口气:“好阴毒的计策,我们差点上了他们的当,沧行,那现在怎么办呢?”

    李沧行叹了口气:“彩凤,只怕那杨慎现在也在盯着我们,我们只有了。”

    康巴城外,千户府的别院内,罗艺一个人静静地坐在一个高脚屋内,与白日里相比,他的神色平缓了许多,一个人躺在一张摇椅之上,目微闭,那道红色的印还留在他的脖上,与他那雪白粉嫩,活象个大姑娘的肌肤一比,显得格外地突出,那张足有几十斤重的摇椅微微地晃着,远远看去,就象是一座肉山堆在那上面,看不出任何的端倪。

    张云松匆匆地走了进来,看着罗艺双目微闭,轻轻地说道:“主公。”

    罗艺眼皮也不张开一下,缓缓地说道:“怎么样了?”

    张云松微微一笑:“都急着往东边方向去了,看起来他们怕是落了后,一向东追寻而去啦。”

    罗艺摇了摇头:“有没有一跟踪?”

    张云松点了点头:“猎豹已经跟了过去,主公放心,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一个冰冷的声音从头顶传了过来:“好一个尽在掌握之中!”张云松的脸色一变,一股强烈的血腥气味传了过来,只听“啪”地一声,一只戴着爪钩,钩上泛着幽幽蓝光的手落了下来,而手的虎口皮肤之上,纹着一只豹的图案。罗艺的眼睛始终没有张开,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

    张云松钢牙一咬,一身长衫无风自碎,刀光一闪,两把一长一短的精钢鸳鸯刀就抄在了手里,只听他沉声喝道:“主公速退,我来挡住天狼!”

    罗艺终于睁开了眼睛,缓缓地说道:“老张,你挡他不住的,别作无谓的牺牲了!”张云松悲号一声:“主公,你怎么可以这样说呢!”

    罗艺摇了摇头,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脖,平静地说道:“好了,李沧行,这回你赢了,你可以下来了,有什么话,有什么事,尽管问我就是。”

    李沧行大鸟一般的声形无声无息地从空中落下,他看都不看张云松一眼,眼睛死死地盯着罗艺那张肥脸上,冷冷地说道:“想不到名满天下,号称第一才的杨慎,竟然是这副尊容,可真是闻不如一见啊!”

    张云松的须发横飞,怒道:“狂徒休得放肆!”

    罗艺摆了摆手:“老张,你退下吧,我和李大侠单独聊聊,别让其他人进来。”

    张云松无奈地摇了摇头,收刀退下,他从地上捡起了那只断手,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屋,顺手带上了大门。

    杨慎(罗艺)指着堂屋内客座第一排的一张靠背椅,对李沧行说道:“李大侠,请坐。”这会儿屋内所有的桌椅都已经更换一新,看起来下午就象什么也没发生过似的,只有那桌上的烛台仍然燃烧着,而那只给削了一半的蜡烛,看起来一点也没有烧掉的迹象,比起白天里,都没有短上半寸,那道肉眼难见的裂缝,仍然醒目地挂在这条白烛的身上,与白天的那个位置,角分毫不差。

    李沧行点了点头,坐到了那张椅上,看着慢慢踱到主桌边的主座那里坐下的杨慎,缓缓地说道:“我是该怎么称呼你呢?杨先生?还是上次说的山中老前辈?”

    杨慎微微一笑,端起自己面前的一碗茶,轻轻地拿起茶杯盖,一股清淡的茶香连坐在这里的李沧行都能闻到,他不经意地吹了吹茶杯内的水面,小心地喝了一口,笑道:“李大侠,这是上好的普洱茶,要不要来喝一杯?”

    李沧行冷冷地回道:“没这必要了,我不渴,只是还希望你能先回答我的问题。”

    杨慎放下了茶杯,淡淡地说道:“名字只不过是一个代号,不能代表什么,不管我叫什么名字,我都是我,就象你李大侠,无论是李沧行还是天狼,都是你,别人代替不了。”

    李沧行点了点头:“那我还是叫你杨先生好了,因为我不想把你向那个邪恶阴险的身上扯,也许跟天下第一才杨先生这样坐着谈话,能多少减少一点我对你的敌意,平息一点我现在心中的愤怒。”

    杨慎微微一笑:“哦,李大侠很愤怒吗?怒从何来?”

    李沧行冷冷地回道:“如果你是我,给人这样愚弄,欺骗,当枪使,能不愤怒吗?杨先生,我和你只见过两次,不算现在这次,只不过两面而已,你却骗了我两回,这还不够让我愤怒吗?”

    杨慎平静地摇了摇头:“李大侠,难道你的一生不是给人驱使和欺骗吗?”(未完待续。。)

第八百三十三回 首辅的倒台

    readx;李沧行的心猛地一沉,两道剑眉竖了起来:“杨先生,你很了解我吗?凭什么这么说我!”

    杨慎微微一笑,又端起茶杯,轻轻地呷了一口:“沧行,上次我们在那镜湖小屋,虽然没有见面,可是你我也算是交谈了一回,你应该知道,我对你的底细,那知道地可是一清二楚。ww.w.yan+你在武当的时候就给紫光欺骗和驱使,后来跟沐兰湘定情后又给陆炳父女联手欺骗,就算学得了这么一身纵横天下的武功,仍然逃不脱作为棋子的命运,若不是前一阵子南少林的大会,只怕你现在还是给凤舞当猴儿耍呢,难道我说错了吗?哦,对了,你这回来云南,又是给陆炳利用了吧。啧啧啧,沧行,你的命运还真是可悲,我看了都心疼啊。”

    李沧行冷冷地说道:“杨慎,我们很熟吗?只有我的师门长辈和我的亲近之人才能叫我沧行,你又是什么东西,这样占我便宜?”

    杨慎笑着摇了摇头:“不,沧行,你误会了,我不叫你全名,不是想倚老卖老,而是我实在不知道,应该是叫你朱沧行或者桂王殿下呢,还是叫你李大侠?”

    李沧行的眼中寒芒一闪:“你以为我跟你一样,希罕那个王爷的身份?你们这些人,一个个热衷于权势,不要想得别人跟你一样好不好。”

    杨慎叹了口气:“我还是叫你天狼吧,这样应该是最合适的。天狼,你要知道,人这辈子无法改变的就是自己的出身和血缘,不管你再怎么否认,你都是大明的宗室亲王,虽然皇帝不认你,甚至不知道你的存在,但你的体内,流着的是洪武皇帝的龙血,若非如此。你又怎么可以这样轻松地驾驭斩龙刀和莫邪剑这样的上古神兵呢?!我看你这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啊。”

    李沧行的剑眉一挑:“杨先生,我知道你是天下第一才子,口舌之利,天下无人是你的对手。我今天回来找你,也不是想要跟你打这种无聊的嘴仗,而是想要从你这里知道我想知道的事情。今天白天那样对你,我也不想再弄第二次,杨先生是聪明人。还是把这事给顺利解决地好。”

    杨慎的脸上浮起一丝笑容:“天狼,你到底想知道什么呢?”

    李沧行的眼中目光炯炯:“今天我有足够的时间,也有充分的耐心,想要听你说很多的事情,你最好从你爹当年教林凤仙偷太祖锦囊,不,最好从当年你爹找杀手去刺杀我娘的事情说起,把你这些年做的这些事情,尤其是和万蛊门主的关系,一桩桩。一件件地,给我说清楚喽!”

    杨慎点了点头:“也好,这些事情闷在我的心里,也快有四十年了,却不能向一个人倾诉,正好今天有一个象你这样的倾听者,也罢,天狼,这些事情跟你的这一生,息息相关。也正好借这个机会让你知道你这辈子活得有多可怜。”

    “我就从当年你父皇母妃的事情说起吧,想必你也应该知道了,你的父亲是正德皇帝,母亲是蒙古公主朵颜那拉。本来这二人是绝对不可能在一起的,可是阴差阳错,那蒙古公主化妆入关内想要刺探军情,而你父皇又是个不喜欢在大内呆着的玩童皇帝,也是一个人偷跑了出去,结识了这个蒙古公主。然后他们就一见钟情,在一起了,我爹当年是内阁首辅,知道这事后极力反对,可是你父皇却是一意孤行,不仅不把你娘送回蒙古,还专门为她建了个豹房,自己也不在皇宫里呆着处理国事了,每天就在豹房里陪着你娘,哼,倒还真是不要江山要红颜啊。”

    李沧行厉声道:“我父母是两情相悦,真心相爱,不许你诬蔑他们。”

    杨慎的表情变得可怕起来,激动地一摆手:“不对,你父母不是普通人,尤其是你父皇,他如果要追求爱情,就别当皇帝,至少让位给其他能负担得起朱明天下的人,与敌国公主为妻,还生儿育女,这让驱逐鞑虏的洪武皇帝如何能甘心!”

    李沧行冷笑道:“分明是你们这些官员不怀好意,食古不化,就是洪武皇帝,也娶过蒙古妃子,为什么到我父皇就不可以了?”

    杨慎摇了摇头:“如果只是个普通的妃子,自然没什么,可是你父皇想要立你娘为正室皇后,群臣苦谏之下,他竟然就扔下朝政,一个人跑到豹房去了。天狼,你说这也是应该两情相悦的?你娘可不是在皇宫里生下的你,说句不好听的话,正德皇帝是不是你爹,我们都不敢保证的。万一弄出了个野种得了我大明的江山,让我们这些臣子死后如何去见洪武皇帝,见我大明的列祖列宗!”

    李沧行猛地一下站起了身,骈指剑指杨慎,怒道:“姓杨的,你说谁是野种!你有本事再说一遍?”

    杨慎面不改色,毫不退缩地说道:“我没说你,你不必这样自行代入,但母亲是敌国公主,又是来路不明的孩子,作为臣子,不应该极力反对你登上皇位吗?谁敢保证你就是正宗的朱明血统!”

    李沧行平复了一下胸中沸腾的热血,坐回了椅子,声音的调门降了一些:“我娘并不希罕这个皇后位置,我知道她只想和我爹相守罢了,可就是这样,你们还苦苦相逼,痛下杀手,你们到底是什么居心!还敢说自己是忠臣吗?!”

    杨慎毫不迟疑地回道:“我们当然是忠臣,只不过我们忠的是大明的江山社稷,列祖列宗,而不是正德皇帝一个人,他自己不守祖制,要强娶你娘为皇后,还要立你为太子,那就怪不得我们这些忠臣了,所以我爹当年派出大批江湖义士,去豹房刺杀你们母子,只可惜天不遂人愿,竟然出了差错,让你上了武当山,活到了今天,也算是造化弄人,天不佑我大明吧。”

    李沧行冷冷地说道:“这些事情我先不跟你算账,你们做这种事情,也没什么好下场。我父皇郁郁而终,可是你们新挑选出来的嘉靖皇帝,也绝对不是你们父子能任意摆布的,你们想通过大礼议来控制这个小皇帝。结果反而给他反击得手,只能说是你们自做自受罢了。”

    杨慎的脸微微一红,叹道:“也怪我爹过于忠正,深感于以前正德皇帝从小顽劣,不成器。长大后有了权力更是无法无天,所以想找一个聪明过人,富有贤名的宗室藩王继承大统。那嘉靖帝在宗室亲王中的名声极大,所以我爹也同意他入继大统,可没想到他一登基就要搞这个大礼议事件,几年的拉锯,趁机把我们父子一系的官员全部逐出朝堂,就此独掌大权,我们还是低估了他的能力啊。”

    李沧行冷笑道:“作茧自缚,这句话形容你们最合适不过。不过我想问你的是,严嵩当年是出卖你们父子的罪魁祸首,为什么你们跟严嵩居然还能保持合作关系?”

    杨慎的嘴角不屑地勾了勾,眼中闪出一丝阴狠的神色:“严嵩?哼,从头到尾,不过是我们杨家养的一条狗罢了,你以为他真的有本事能一手遮天?你以为他的严党真的可以横行天下?做梦去吧。没我们杨家在暗中为他策划一切,就他那点本事,早给夏言赶回老家了!”

    李沧行的心中一动:“这是什么意思?严嵩难道还要靠你们这对给贬官了的父子来控制局势?”

    杨慎冷笑道:“天狼,你还是一介武夫。并不了解官场啊,表面上看,当朝首辅权倾朝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是这一切都是无根之水,皇帝只要一不高兴,马上就可以贬他的官,夺他的权,到头来他还是一无所有。所以历代聪明的内阁首辅,无不在入阁之前就开始广结关系,象是一同中进士的同年,一起进京考试的同乡,自己的老师,自己的门生,都是天生的关系和同盟者,这些人你认识得越多,那在官场上的盟友也越多,久而久之,当你的这些盟友和党羽们能控制一大半的朝臣,那皇帝也奈何你不得了!我爹正是因为深黯这一切,才得以成为三朝元老,把持朝政几十年!”

    李沧行虎目中精光一闪,他摇了摇头,说道:“杨先生,你又在大言不惭了,你爹要是真的有这么厉害,能把持住整个朝政,那也不会让皇帝直接把你们这一党四五百个官员全部免官,赶出京城,流放的流放,充军的充军了。是不是?”

    杨慎叹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黯然的神色:“我们千算万算,本来是算得清清楚楚,朝中上到内阁,下到各部官员,多数都是我们一党,共同进退,绝不会有问题,就是严嵩,当时对我爹也是死心踏地,当年我们这些官员,能逼得正德皇帝都无法立皇后,只能自己躲到豹房,甚至明知是我们派人刺杀了你母妃,他也根本无法报复,这就是我们的实力,比起今天的严嵩一党,只强不弱。因为严党毕竟还有清流派诸臣牵制,而我们当年,可是一家独大,甚至可以虚君实权的。”

    李沧行略一思忖,摇了摇头:“但你们没有算到,嘉靖皇帝居然可以重新起用在南京的那些半退休官员出来,填补你们的这些空位,对吧。”

    杨慎的脸上闪过一丝悲伤的神色,咬了咬牙:“不错,就是如此,千算万算,算漏了这一条,虽然我大明自靖难迁都以来,南京名为陪都,但也设了六部,照着朝廷的官位,除了内阁外,所有的官职都设了一个一模一样的,可是在这些位置上的官员,无一不是政治斗争失败,或者是年老昏庸,准备致仕回家的那种,领个俸禄罢了,无任何实权可言,多年来都无人关注,而且当时我爹在南京也有几个亲信坐镇,重要的职位上全是我们的人,按照常理,一般的人就是想有野心,也不可能折腾出什么结果的!”

    李沧行冷笑道:“但你们偏偏就是不知道,南京的礼部主事,那个叫张璁的家伙,为人虽然迂腐迟钝,没有实际政务处理的能力,却是个钻死书,认死理的书呆子,更可怕的是,这个人看得懂风向,会做政治投机,看到那时你们群臣一边倒地欺负皇帝,就意识到自己的机会来了,在这大礼议事件上公开地站在皇帝一边,上书为皇帝争生父的名份,从那天起,皇帝就不再是孤军奋战,而你们在这事上本就不占理,给张璁引经据典,驳得也是体无完肤,只怕就是连才高八斗的你杨先生,也是始料不及吧。”

    杨慎的脸上两堆肥肉轻轻地抖了抖,缓缓地说道:“其实当年我也是反对家父的意见,劝他不要在这事上压皇帝一头的,小皇帝想要认谁当爹,让他母亲当太后,那是他自己的事情,事实上朝中大事他根本离不开我们,我们又手握实权,尤其是人事权,他连一个信得过的太监也没有,跟着他一起过来的锦衣卫陆炳又给我们打发去了外地,可谓孤掌难鸣,就是他有野心,也不可能在十年内建立自己的班底,完全没必要跟他搞坏关系。”

    “可家父就是不听,说这小孩子聪明,若是新登皇位的时候不给他点下马威,让他知道咱们的厉害,啥事都由着他性子来,只怕就会成第二个正德皇帝!”

    李沧行点了点头:“关于这件事,我已经清楚了,不想多听,总之你们父子两个,还有你们的团伙,最后被连根拔除,赶出朝堂。可是严嵩跟你们又是什么关系?听你的意思,他并不是背叛你们的?”

    杨慎摇了摇头:“严嵩是我让他主动上书投靠皇帝的,当时的情况已经明朗,我爹必败无疑,嘉靖帝的母亲已经进了后宫,作为太后,而他的父亲也给加了皇考之名,唯一没做到的,也就是他父皇的牌位没有进祖庙了。”(未完待续。)

第八百三十四回 民间内阁

    杨慎双目中精光闪闪,继续回忆着当年的事情,仿佛历历在目:“但这也是迟早的事情,因为我们完全不占理,那时候就是想要反过来向嘉靖帝认错投降也不可能了,而且张璁在前几年给我们整得够惨,当时已经当了次辅,明摆着就是下任首辅,他恨透了我们,一定会对我们彻底反攻倒算的,若是想保底东山再起的机会,只有留下自己的人,以后扳倒张璁,再想办法回朝为官。”

    李沧行笑道:“所以你们这个留下来的自己人,就是严嵩了?”

    杨慎点了点头:“还有夏言,也是我爹的门生之一,只不过不象严嵩那么有名罢了。我很清楚夏言刚正不阿,而那严嵩却是个彻底的奸滑小人,但他的儿子严世藩,又是个绝代枭雄,这两个人肯定会轻松地搞定张璁的,然后他们互相之间又会起了冲突,而这时,就是他们需要投向我们父子寻求支持的时候了,也是我们父子可以重新出山为官的时候。”

    李沧行的眼中闪过一丝疑虑:“我不太相信,你们父子一个致仕,一个充军流放千里之外,而朝中的同党也给一网打尽,这二个人如果得势,扳倒了张璁,也肯定会有自己的班底,又何必再回过头来寻找你们的支持呢?”

    杨慎微微一笑:“看起来你还是不懂这官场的奥秘啊,你以为真正的官场人脉和盟友关系。是到了朝堂之上,通过了科举考试之后才确立的吗?错了!真正的关系,是在求学阶段就通过各种书院。师生关系来确立了。至于上京赶考,约定门生这些,只不过是走个形势罢了。官场上的进退总是会随着圣意和时局的变化而改变的,可是只要自己的势力和影响力在,即使退隐山林,仍然可以左右天下大势,所谓黑衣宰相。隐阁老,就是这样?”

    李沧行倒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眉头一皱:“我不信,你们退休了的官员,甚至象你这样的充军之人,无权无势。又怎么可能影响得了当今的朝堂呢?”

    杨慎哈哈一笑:“天狼,你说说看,那些进京赶考,每三年通过科举中进士得官做的人,他们想要求学,要识字,会读书,这钱得从哪里来,要在哪里上学?”

    李沧行眉头一皱:“小的时候上私塾。年龄大一点后四处游学,或者是在家苦读啊,这跟我们武人进门派练武。不是一样的道理吗?”

    杨慎点了点头,正色道:“确实是这样的,但是你想想,一个农民的孩子,哪有钱这样从小就读私塾习字呢?你从小长在武当,一切吃穿用度有门派供养。并不是太清楚民间的疾苦,更不知道农村乡间的农家子弟。想要供孩子读书上学,是件多不容易的事情。现在天下的耕者有其田的,已经不足一半,如果父母自己都是要给地主家打工养家人,那还哪有余钱去供自己的孩子读书上学呢?”

    李沧行叹了口气:“对这些事情,我也知道一些,我们武当就有不少穷苦人家的孩子,家里实在养不活,只能送到山上来了,这些人大多数也没有什么习武的天赋,只能做些打杂的工作,照杨先生这么说,这读书习字,上学应试,就只能是富人,地主的权益了?”

    杨慎微微一笑:“不说天下的读书人个个家里有钱吧,起码十个里有八九个必须至少是衣食无忧,这还是没什么问题的,最低限度,家里得是个小地主或者富农,这才能供得起你上私学,穷人家的孩子,也只能早点帮家里做农活,或者进城当个小工,至于习字读书,那是不要指望了。就连你们武当派,真正能学武功的,又有多少不是家里能交得起香火钱的呢?”

    李沧行默然无语,这些事情他以前没有细想过,今天听杨慎这样提及,才知道了世事的艰难,生存的不易,他叹了口气:“这么说来,天底下能读得起书的,也都得是富农以上才可以,对吗?”

    杨慎点了点头:“准确地说,要读得起书的,也许几个非常聪明的农家子弟,在同族富人的资助下,也能读得起来,但是,想要读书之后,考试做官,中秀才,举人,甚至进京赶考,中进士入朝堂,那就非士大夫家族不可了!”

    李沧行奇道:“这又是什么意思?不是有才又聪明的穷人家子弟,也有同族的接济和补助吗?他们难道就不能去考试?”

    杨慎笑道:“天狼,你以为考试就是考你是不是会读书写字做文章吗?要知道,考试很多时候都需要引经据典,看你的知识量,这些巨额的知识储备,远远不是你在私塾里看的那些书,认的那些字就可以对付的,就好比你,你也读过一些书,也会写字,但要你去参加科举,你能中个秀才吗?”

    李沧行冷笑道:“我要是参加武举,中个状元也没问题。”

    杨慎断然道:“不,我可以肯定,你要是现在以这个黑龙会长的身份去参加武举,绝对不可能得状元的。”

    李沧行的眼中神光一闪:“怎么,难道还有武功强过我的年青一辈高手吗?”

    杨慎笑着摇了摇头:“你武功确实在江湖上罕逢敌手,但是科举,考试这些东西,历来就不完全是真正实力的反映,就好比我,虽然天底下公认我的才学当世第一,但如果我不是有个当内阁首辅的老爹,不是出身官宦家族,而只是某个乡下的一个穷小子,我想我这辈子最多也就是中个进士罢了,绝不会进前三的。”

    李沧行奇道:“这又是何意?难道科举考试也有猫腻?”

    杨慎点了点头:“是的。首先,要想能引经据典,学富五车。就得看大量的书,这些大量的藏书不是普通的私塾里有的,你得拜师访友,加入那些天下有名的书院,就好比你们武当派这样的顶尖门派,才有上乘的武功秘籍,不然如果你只是呆在一个小门派。如什么铁掌门,飞鹰帮之类的。最多也就学学三脚猫的功夫,即使天赋再强,也不可能成为一代大师,所以你们武林中就有许多这样带师学艺的人吧。”

    李沧行笑道:“不错。我师父就是带艺进的武当,我师妹的爹也是如此。”他忽然想到了那万蛊门主沐杰就是想要在点苍派学一些剑法,以后好带艺混入各大门派,这个计划显然已经得手了,而自己到现在还不知道他的身份,一下子就笑不出来了。

    杨慎倒是没有太留意李沧行表情的变化,笑道:“是的,对于文人来说,这些藏书。尤其是一些已经很难找到的古书,残本,孤本。就是你们武人的那些武功秘籍。这些藏书是不可能流传在私塾里的,要么是一些官宦文人世家里世代祖传的,要么就只有在一些文坛领袖开设的书院里才能找到。而这些书院的名士大儒,就是象我爹这样的重臣退隐之后所办的,即使不是本人所办,也往往是自己的一些好友。师生之类所办。若无这层关系,那些通过了乡试。省试,中了举人,可以进京赶考进士的未来官员们,又怎么可能拜在朝中重臣们的门下呢?”

    李沧行这下子完全明白了,这就相当于武当派的弟子们,出师之后若不入道留在门派,往往就会到老家开枝散叶,建馆授徒,而这些门徒里若是有些天资极佳的人,则会给送到武当山上成为门派的正式弟子,若是门派的重大的事件需要俗家弟子们支援,只要一发武当令,这些人也都会举庄支援,一如多年前的灭魔大战一样。

    而在官场之上,退隐的官员通过办书院,开放藏书这些举措,能让下一代的学子们提前跟自己建立关系,然后靠了这层关系,去朝中跟当权的自己一方的在职官员们建立门生制度,形成自己这一党,这一派系未来的力量,作为利益交换,这些在朝的官员要保证退休官员们在家乡的经济利益,无论是他们把家里的田地挂靠宗室亲王名下以免税,或者是开办书院的开销用度,都是朝中有人好办事,如此一来,这个士大夫集团就可以合法地,一代代地控制朝政,甚至控制未来。

    李沧行叹了口气:“这可真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啊,皇帝可以把你们在朝中的势力一网打尽,却平不了你们在民间,在士人之间的影响力,也难怪严嵩和夏言仍然离不开你们呢。”

    杨慎得意地说道:“这是当然,他们虽然因为我爹被打倒而上位,但毕竟以前在我们的集团内部也只是中层而已,接触不到最顶层,根基尚浅,所以想要控制朝政,还需要我爹在暗中的扶持才行,因为他们自己的屁股也都不干净,夏言个性刚直,得罪的人太多,也不讨皇帝的喜,而严嵩父子则是大肆贪污腐败,中饱私囊,想要指使一些言官上书,在皇帝刚登基的那些年里把他们给赶下来,实在是太容易了。就是出于自保,他们也不能把跟我们父子的关系给彻底搞僵。”

    李沧行咬了咬牙:“可是既然你们有这么大的本事,又怎么会一直呆在这里呢?既然连严嵩和夏言都要听命于你们,你又怎么会在康巴一呆快四十年而无法重返朝堂呢?不要跟我说你不想当官,不留恋权势!象你这样的野心家,不可能做到无欲无求的!”

    杨慎点了点头:“你说对了,我当然不可能无欲无求,初来这里的那几年,我做梦也想回到朝堂,可是随着时间的增长,我却发现回朝堂并不是什么好事,嘉靖皇帝一心修道,为了能掌控朝政,分裂群臣,一方面让陆炳监视众臣,另一方面刻意地挑起夏言为首的清流派和严嵩为首的严党之间的争斗,让他们形不成合力,事无巨细都要追求皇帝的仲裁,这样他就不用担心这些大臣们会抱团架空自己,成为象正德帝那样的傀儡皇帝了。”

    李沧行冷笑道:“你既然看清楚了这点,为何不让夏言和严嵩两人握手言和,或者干脆让你爹,或者是你回去执掌朝政呢?严世藩可以以小阁老的身份控制朝政几十年,你杨先生不会比他差吧。”

    杨慎不屑地勾了勾嘴角:“要是明君,或者哪怕是个普通的皇帝,为他卖命也就罢了,可是嘉靖算是什么东西,恩将仇报,自以为是的可怜虫罢了,怎配我们父子为他效力?你看看夏言和严嵩给他作为玩物一样控在股掌之间,为了那个内阁首辅之位打得不可开交,甚至赔上一条命,夏言固然是死了,可严嵩又能好到哪里去?一边要安排他这个庞大的官僚集团的开支和腐败收入,另一方面又要给已经千疮百孔的大明朝填补亏空,还得提防着象你这样的正义之士的打击报复,哪有我这样身在山野,却能控制朝堂的一举一动来得潇洒自如?”

    李沧行的剑眉一挑:“你又能怎么控制朝堂了?现在离你父子罢官已经过了快四十年了,当年的那些老关系早就不复存在,普天之下现在尽是严党或者清流派的官员,他们还能听你的?”

    杨慎哈哈一笑:“我自有办法让他们听我的,办法就是一文一武,文的话嘛,就是前面跟你说过的那个书院,我杨家世代为官,财大气粗,家有良田万顷,僮仆数千,藏书更是有几十万卷,只要是我杨家资助开设的书院,如岳麓书院,嵩阳书院,应天书院等,都汇集了天下一大半未来可以中举的士子。若是严嵩父子不跟我合作,那我只要让这些书院拒绝向他们严党的士子开放,也就是十年,三次科举的时间,足以让清流派的势力彻底地压过严党,到时候他们后继无人,又怎么可能继续站得住脚呢?”

    李沧行冷笑道:“难道严世藩不知道这些吗?他就不会想办法把你这些书院给关了?”(未完待续)

第八百三十五回 呼之欲出

    杨慎笑着摇了摇头:“天狼,你说这世上谁有本事,有能力把你们武当派,或者少林派给关了呢?”

    李沧行一时语塞,但还是不服气地说道:“真要碰上个暴君,也不是没有可能啊。巫山派的势力难道不大?还是官府说灭就灭?!”

    杨慎冷笑道:“巫山派本就是绿林山寨,聚集刁民对抗朝廷,就是剿灭了也不会有人说什么。可是象少林,武当这样的百年,甚至千年大派,可是受历代皇帝的册封,在民间也有巨大的影响力,甚至不少当朝官员的子弟也都在这些门派里,只要不图谋造反,朝廷是绝对不会以官方的名义下令剿灭或者取缔的。”

    李沧行的嘴角勾了勾,他知道杨慎说的是实情,少林派和武当派这样的僧道阶层,在民间有巨大的影响力,又很少会做反抗当权者的事情,所以历代都会给予这些道观寺庙免税等特权,更不用说主动取缔和剿灭了。想来那几个书院也差不多是这样的情况,只要一动,就会落得被民间舆论口诛笔伐的地步,即使是皇帝,也斗不过文人的笔杆子,落得个千古骂名。

    于是李沧行说道:“严家也是官宦世家,你能资助这样的书院,难道他就不可以吗?就算是那些想进京考试的学子们,也更会倾向于当朝的权贵吧。”

    杨慎微微一笑:“这就是我们和严嵩父子当年达成的默契了。朝中的权力,我们可以让给他,可是这在野。这民间的权力,他也不得插手,反正严嵩父子,尤其是严世藩,早已经看透了这个世道,一切美好的理想都是水中花,镜中月。在位的时候多给自己捞钱捞好处才是实在的。严世藩所有的心思也在经营自己的势力,大肆贪污上面。并没有余力再去插手书院的事情了,这就是当初他给我写这推荐信的原因,算是另一种方式的合作吧。”

    李沧行冷笑道:“你跟严世藩倒也真是一路人,难怪能成朋友。这体形也倒是半斤八两,大概是因为他还练练武,比你还要瘦点。要论一肚子的坏水,我看你们是旗鼓相当。本以为严世藩是天下至恶,可认识了你杨大才子之后,我才觉得不能这么轻易地下结论呢。”

    杨慎微微一笑:“怎么,就因为我以前害过你,骗过你,所以这么恨我?我可不是严世藩。弄那些御女之术,采补之法想要延年益寿,更不会去练什么终极魔功。他这家伙嘛。从小到大,也只能捡我不要的东西罢了,就连那终极魔功,也是如此!”

    李沧行的心中一动:“什么,终极魔功是你给严世藩的?”

    杨慎点了点头:“你不知道吧,这终极魔功根本不是一本武功秘籍。而是一本上古的道术书,里面尽是说这种采阴补阳。取气调和之法,我觉得这东西太低级,又要花大量的时间去练功,实在是没啥必要,才转手送给了严世藩,没想到这家伙居然还能练成,是我有点小看他了,呵呵。”

    李沧行冷笑道:“此等淫邪之书,也只有你这样博览群书的人才能发现了,只是你为何自己不练吗?这东西可以采补来助长功力,你反正有的是时间,不至于连这点苦都不想吃吧。还是,你找不到采补的对象?”

    杨慎哈哈一笑:“我自然是有更好的办法和选择才会放弃的,来云南之后,我无意中跟那万蛊门主扯上了关系,那金蚕蛊的事情我知道,轻则可以增进功力,运气好的话还可以羽化飞仙,做个仙人,不比当人间的皇帝来得更好么!”

    李沧行皱了皱眉头,他知道前面虽然知道了不少秘辛,但还不是自己真正想要知道的,那个万蛊门主的一切,才是他今天的主要目的,如何能让整个对话的思路和方向由自己掌控,而不是给杨慎带着走,是件很重要的事情。

    李沧行定了定神,正色道:“终于说到那万蛊门主的事情了,这也是我最感兴趣的,杨先生,我希望你能把此事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地告诉我,我会保证你的生命安全。甚至如果你不是主谋者的话,我还可以就此放过你!”

    杨慎微微一笑:“天狼,你这是在威胁我吗?”

    李沧行眼中杀机一现:“光是你父子当年派刺客来害我娘这件事,我就足以要你的命,现在这里只有你我二人,天上地下,没有谁能救得了你!你是个聪明人,应该不至于要我说狠话,老实说出一切,才是活命的办法!”

    杨慎叹了口气:“看来我是没的选择了,也罢,谁让我没骗过你,给你识破了身份呢?!万蛊门主,他是主动来找上我的,而这次偶然的相遇,却改变了我的一生,甚至也可以说改变了整个天下!”

    李沧行舔了舔嘴唇,压抑着心中的极度兴奋与激动,平静地说道:“继续,这万蛊门主是什么身份,怎么跟你认识的?”

    杨慎叹了口气:“说起来也是机缘巧合,那次我去沐王府见沐朝弼的时候,本是想给自己在云南建个十几处宅院,在康巴城呆得闷了,也可以随意出来散散心,你也知道,象我们这样的名士公子,平时喜欢的也就是游遍天下,纵情山水,当时我的初心可不是要搞什么地下组织。而且我在云南,也需要各种开销去购买藏书,以我一个流放犯人的身份,当然不可能有收入,所以我也想租掉一些宅院,以补贴不时之需。”

    “可就是在那次我去沐王府的时候,正好万蛊门主也在那里,他事后一直跟踪我的马车,一直到我回到了康巴后,他才现身相见。”

    李沧行皱了皱眉头:“这万蛊门主有这么高的功夫。可以避开林凤仙的耳目?难道林凤仙就没有发觉吗?”

    杨慎微微一笑:“早就发觉了,只是我示意不要行动,到了康巴之后。林凤仙在暗中保护我,而我则等着万蛊门主的出现,果然,三天之后,他终于现身与我一见了,而我在确认了他的身份之后,也解除了戒备。支开了林凤仙,跟他单独对话。”

    李沧行冷笑道:“你还真是相信别人啊。这么一个人千里跟踪你,又是邪恶的万蛊门主,你居然可以让林凤仙离开,跟他单独对话?这一点都不象你啊。”

    杨慎摇了摇头:“因为他有求于我。是来合作的,自然不会对我有任何的伤害,就象现在,你也有求于我,所以尽管你恨不得马上就杀了我,但是在我说出所有的事实之前,你还是不会动手,对吧。”

    李沧行咬了咬牙:“你继续说,他跟你说了什么了!”

    杨慎继续说道:“万蛊门主虽然人在云南。但是也知天下大势,他很清楚我父子的权势,有这么一个接触到我的机会。自然不会放过。当然,要想和我合作,他也得拿出足够的合作条件才行,而这个条件,就是那个金蚕蛊。”

    李沧行不屑地勾了勾嘴角:“你信这个?”

    杨慎哈哈一笑:“为何不信?有两三本古书上都提到了这种金蚕蛊寄生人体内,可以吸其精血。生长成蛊虫的办法。既然连终极魔功都是活生生的现实,这金蚕蛊又有何不可能了?”

    李沧行冷笑道:“就算古书上有这炼制金蚕蛊的办法。你又何以得知万蛊门主炼出了金蚕蛊呢?”

    杨慎的眼睛微微的眯了起来,在他脸上的两堆肥肉的挤压下,渐渐地成了两条缝,他笑道:“这没什么不可知的啊,我这里自有古书上的验明金蚕蛊真身的办法,万蛊门主那回可是带了金蚕蛊跟我见面的,我亲自试过,确实是金蚕蛊虫无疑,天狼,你可以想像到我发现这种奇妙生物时的兴奋与激动吗?!”

    李沧行的心中暗自吃惊,原以为这金蚕蛊只是那万蛊门主用来欺骗和糊弄沐朝弼的一个道具罢了,可没想到竟然真的有这种东西,连博学多识的杨慎都认为是真的,那看起来不会有假,他咬了咬牙:“奇妙的生物?这种丧尽天良,靠着吸人精血的邪物,你居然把它当成好东西?我看你真是书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杨慎看着李沧行的眼光中充满了一丝怜悯与同情:“唉,我也不怪你,天狼,尽管你武功盖世,但毕竟还是凡夫俗子,不知这天地万物的奇妙造化。上天既然造出金蚕蛊这东西,就是给修仙之士提供一条羽化飞升的捷陉。人之一世,不过短短几十年,再好的皮囊,死后也与草木同朽,与其如此,何不如把浑身的精血提供给别的修士,助其飞升成仙呢?!”

    李沧行冷笑道:“那为何不让这金蚕蛊把你的这一身肥肉给吞了,助别人去修仙得道呢?”

    杨慎笑着摇了摇头:“因为我比他们高等啊,我杨慎学富五车,才高八斗,纵贯古今,通晓这天地玄机,只有我这样的人成了仙,才能化腐朽为神奇,造福万民啊,不比那个坐在皇位上,却倒行逆施,连修仙之道也不得其法的皇帝要强得多了吧。”

    李沧行冷冷地说道:“杨慎,你不是人,更成不了仙,充其量只是只披着人皮的禽兽罢了,在你还是人的时候就这样靠着吃人来修仙,真要给你侥幸成了仙,那你还不上天去吃玉皇大帝了啊!”

    杨慎“嘿嘿”一笑:“如果我告诉你当年的玉皇大帝也是靠着修炼和成人,最后修成了正果,你会作何感想呢?”

    李沧行不想跟这个披着人皮的魔鬼继续讨论人生了,他一摆手:“好了,杨先生,那万蛊门主给你献上这金蚕蛊,他想要你做什么?你又是如何跟他合作的呢?”

    杨慎微微一笑:“万蛊门主从来就没入过中原,对中原的情况一无所知,但他学到了点苍派的剑法,也算出师了,所以找我,想要我为他加入中原的名门大派,牵线搭桥。”

    李沧行疑道:“你又不是武林中人,他找你牵这个线做什么?”

    杨慎冷笑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中原的名门大派,如少林,如武当,如华山等,都每年要招收大批的官家子弟,这些官宦人家会出很高的香火钱,只有这样的人,才能留在门派里,不然你一个带艺投师上山的,人家很可能不要你。但只要有我们杨家的推荐,安排一个身份,那肯定就不成问题了!”

    李沧行咬牙切齿地说道:“这个人是谁?以后去了哪个门派?”

    杨慎笑道:“此事不是我安排的,而是严世藩一手操办,这也作为我和严世藩合作的一个条件,因为我们杨家当时正被皇帝盯着,这时候若是安排一个人进大派,可能会引起锦衣卫的注意,到时候适得其反,但是如果我让严世藩做这事,他就不会起疑心了,反正他也不知道万蛊门主进门派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李沧行恨声道:“为什么一定要万蛊门主进名门正派找人下蛊呢?他就不能在别的地方做这种事?”

    杨慎摇了摇头:“这金蚕蛊虫非同小可,光给人下蛊还不行,还得几十年如一日地盯着,照看着,每年都要根据蛊虫的成长,给中蛊者不同的饮食安排,而且这个中蛊人一定要内功高强,还有玄门正宗的武功底子才行,若是走魔教的路子,那蛊的效果会大打折扣,只能增进功力,想要延年益寿,修仙得道,那是不可能了!”

    李沧行咬牙切齿地说道:“这个万蛊门主最后去了哪里,我现在只想知道这件事!还有,他对谁下了蛊,你也一并告诉我!”

    杨慎收起了笑容,正色道:“天狼,你真的想听吗?我敢保证,你听到真相之后,一定会五雷轰顶的。这对你可未必是什么好事,有时候人活在虚幻中,也许反而是件好事呢。”(未完待续)

第八百三十六回 残酷的真相

    李沧行厉声喝道:“不要跟我绕圈子,说,万蛊门主究竟是什么人,去了何处!”

    杨慎轻轻地叹了口气:“我告诉你一件事吧,万蛊门主本姓沐,到了中原后还是用这个名字,他还有个妻子,那天跟他一起来的,姓纪。后来他们夫妻两个一起去的武当。你应该明白了吧。”

    李沧行的脸色变得一片煞白,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斩龙刀一声清啸,一下子抄在了他的手上,森寒的刀尖直指杨慎的那张胖脸,吼道:“不可能的,你一定是在说谎!你是想说沐杰就是我的黑石师伯吗?怎么可能的事!”

    杨慎的神色平静,那森寒的,带有强烈杀气的刀气吹拂着他的额前一缕乱发,可他却连眼皮也没有眨一下:“天狼,这件事很奇怪吗?只怕在你的内心深处,也早已经隐隐约约地猜到这一层了吧,只不过你一直不敢面对罢了,甚至找各种理由来欺骗你自己,是不是?”

    李沧行咬牙切齿地说道:“你这个骗子,我根本不会相信你的鬼话!黑石师伯绝不会是叛徒,不会是内鬼,他的经脉尽断,一直卧床不起,这么多年武当上下人尽皆知,怎么可能做这么多坏事,你骗人,你骗人!”

    杨慎冷冷地说道:“我有什么必要骗你?实话告诉你吧,当年沐杰跟我要过一些可以暂时让人瘫痪,甚至伪装得经脉尽断的药。然后又找了严世藩,让他暗中指使老魔头向天行跟他联手演戏,假装打断了他的经脉。如此一来,他就好潜伏在武当,不会给任何人怀疑。天狼,你敢说你从来没有想到过这一点吗?”

    李沧行的双目尽赤,厉声道:“你说任何人跟黑石师伯串通都有可能,惟独这向天行不可以!他明明就是杀害黑石师伯妻子的大仇人,黑石师伯恨不得把他食肉寝皮。怎么可能跟他合作!”

    杨慎微微一笑:“天狼,想不想听我讲一个故事呢?”

    李沧行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剑眉一挑,把斩龙刀收了起来,冷冷地说道:“你最好能把谎话给我编圆了,要不然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杨慎笑道:“想必你们也已经从白所成那里听到当年点苍派的事情了。那个陆大为嘛,就是当年的陆炳,可是何师古和纪秋萍,只怕你现在也能想到了吧。”

    李沧行冷笑道:“你这个谎从一开始就给戳破了,纪秋萍可是陆炳的夫人,就算沐杰是何师古,也不可能跟纪秋萍在一起的,因为天底下不可能一女嫁二夫!”

    杨慎哈哈一笑:“有何不可能?屈彩凤以前跟了徐林宗,现在不是也成了你的女人吗?这就不是一女嫁二夫?!”

    李沧行本能地想要骂“放屁”!但突然转念一想。这杨慎贼人,老奸巨滑,没准就是想要激怒自己。找一个脱身的办法,自己绝不能上了他的当,念及于此,他冷冷地说道:“彩凤跟我清清白白,你休要乱说。但是彩凤以前跟徐师弟的时候,我可没有出现。就算她这几年因为不能和徐师弟在一起,和我相互携手生存。那也不能算一女嫁二夫,跟纪秋萍那种同时跟何师古和陆大为在一起的情况完全不一样!纪秋萍可是给陆炳生儿育女的,何师古还可能要她吗?黑石师伯的夫人纪女侠我虽然没有见过,可是她确实是死在向天行的手下,难道这也有假?!”

    杨慎轻轻地叹了口气:“这其中的关系错综复杂,也难怪你根本不信,其实我当年若不是深陷此事之中,也会和你一样,根本不信。所以你就听我好好把这个故事说完吧。”

    李沧行的嘴角勾了勾,眼睛象是要喷出火来:“你说吧,谎言就是重复一万遍,也不可能变成真的!”

    杨慎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缓缓地说道:“四十年前,在嘉靖皇帝还没有登位的时候,当时有两个人,怀着不同的目的,加入了点苍派学艺,一个人是万蛊门主沐杰,为了打入中原的门派,而要学习点苍派的剑法。另一个人是时任锦衣卫佥事的陆炳,也为了游历天下各派,学到上乘的武功,也进了点苍派学剑,沐杰化名为何师古,而陆炳则化名为陆大为,这二人尽管极力掩饰自己的武功天份,但仍然在点苍派众弟子中脱颖而出,成为四大弟子之二,得以学到天南剑法,这件事情,只怕你已经从白所成那里知道了吧。”

    李沧行冷冷地说道:“你继续编,我听着呢。”

    杨慎继续说道:“可惜他们二人当年虽然天资绝伦,但毕竟是血气方刚的少年人,几年的上山学艺期间,两个少年同时爱上了门派里的小师姐纪秋萍,那纪秋萍乃是川陕豪门,天剑山庄的千金,真名叫纪晓君,但天剑山庄为了学到各派的上乘剑法,从小就把非嫡子外的其他子女分散送进各大剑派学艺。”

    “当然,纪秋萍也只是个化名罢了,只是这一点,当年的沐杰和陆炳都不得而知。纪秋萍上山比他们早,年龄却比他们要小两岁,算是二人的小师姐,入门的武功也都是纪秋萍教给他们的,所以这两个正当年的少年,不可避免地对纪秋萍暗生情愫,也开始暗中争风吃醋起来。”

    “后来的事情,你也应该知道了,陆炳和沐杰二人,为了偷练天南剑法,一直背着同门偷偷练功,而且两人都练到了第七层的境界,本来如果他们再忍一年,就可以练到第九层,学全这天南剑法了。可惜因为争风吃醋的关系,两个人暴露了武功,结果给双双地逐出师门,这件事,只怕你也清楚。”

    李沧行重重地“哼”了一声:“我当然知道!只是那纪秋萍。后来明明就是找了陆炳,还为他生儿育女!你大概是没想到我已经跟陆炳见过面,知道了他的这些事情吧。所以还想拿这谎话来骗我,我看你真是打错了算盘!”

    杨慎微微一笑:“天狼,难道你从没有想过,那纪秋萍如果爱的真是陆炳,为什么不一下山的时候就去找他呢?还要过了几年,等陆炳都已经升到锦衣卫副总指挥使的时候,才去见他?难道她要在沐杰和陆炳之间纠结个几年才作出选择?”

    李沧行一时语塞。心中也升起一丝疑虑,沉吟不语。

    杨慎叹了口气:“自始至终。纪秋萍爱的都是何师古,而不是陆大为,陆大为沉默寡言,而那何师古却是很会哄女孩子开心。又是做各种小玩具给纪秋萍,又是给她捉虫子玩,作为情窦初开的少女,当然是更偏向何师古,而不是少年老成的陆大为。之所以有时候会对陆大为示好,只不过是想变向地对何师古示好罢了,让他吃醋,更在乎自己。呵呵,这一点。你的小师妹不是后来也是无师自通吗?!”

    李沧行咬了咬牙,双拳捏得骨骼作响,沉声道:“你继续说!”

    杨慎继续道:“后来陆炳和沐杰给双双赶走之后。纪秋萍最后也因为无法舍弃对沐杰的思念,大半年之后就偷偷地下了山,去找那沐杰,当时沐杰因为给提前逐出了师门,又对中原武林不熟悉,无处可去。正好碰到纪秋萍出来,二人就如干柴烈火。私订了终身,而那纪秋萍还给沐杰生下了两个孩子,准确地说,是两个女儿。”

    “可是就在这时,朝中风云突变,大礼议事件一下子有了结果,随着嘉靖帝的得势,陆炳也被召回京师,成为锦衣卫的副总指挥使,可谓官运亨通,而那沐杰为了能混进中原各派,不惜打起了歪心思,想让纪秋萍回到陆炳的身边,然后帮他在锦衣卫里谋个职位,然后以锦衣卫的身份打入武当卧底,实现其不可告人的计划!”

    李沧行的脑子飞速地旋转着,他摇了摇头,沉声道:“这怎么可能?纪秋萍再怎么也已经是他的妻子,甚至还生了两个女儿,又怎么可能抛夫弃子,去做陆炳的女人!再说了,陆炳若是知道她已非完壁之身,又怎么肯要她!”

    杨慎微微一笑:“当时沐杰可是在沐朝弼面前拍胸脯保证过要混进中原,还立下了军令状,甚至让沐朝弼在自己和家人身上下了毒。事后他告诉纪秋萍,如果不做这件事,那一家四口全会毒发身亡,靠了用孩子的命作威胁,或者是哀求,沐杰软硬兼施,终于逼得纪秋萍就范,愿意到陆炳那里为他求官了。”

    李沧行半晌无语,他料不到天底下竟然有如此狠毒之人,竟然可以这样把自己的妻子推给他人,甚至用女儿的性命为威胁,简直是禽兽不如,他咽了泡口水,说道:“后来呢?!”

    杨慎的白眉一挑,说道:“那陆炳确实是挺痴恋纪秋萍的,这点跟你倒是有的一拼,也难怪他会这么喜欢你,大概就是在你的身上看到自己当年的影子吧。纪秋萍找到了陆炳之后,只说自己后来与沐杰一时冲动,在一起过了几年,但是事后发现沐杰并不是自己的理想伴侣,对陆炳还是旧情难忘,所以想跟陆炳一生厮守,就回来找陆炳了。陆炳虽然也可能有所怀疑,但还是信了纪秋萍的话,让她做了自己的女人,还准备向家里提出正式迎娶纪秋萍,可是由于他娘的坚决反对,才没有成功!”

    李沧行忽然说道:“等一下,那凤舞到底是何人所生?是沐杰还是陆炳的女儿?!”

    杨慎微微一笑:“怎么可能是陆炳的?!正是因为纪秋萍带了凤舞去找的陆炳,有这么个拖油瓶在,陆家才死活不让纪秋萍进门。而陆炳也没有办法坚持。现在你知道为什么陆炳无法给纪秋萍一个名份,而凤舞也只能从小给他训练成杀手了吗?”

    李沧行咬了咬牙:“这么说来,这么说来,凤舞和我小师妹,她们,她们是亲生姐妹了?!”

    杨慎笑了起来:“怎么样,天狼,这个事实是不是太残酷了?你现在应该明白为什么凤舞可以学沐兰湘学得如此之象了吧,也应该明白为什么沐兰湘天生就对凤舞有好感,几乎全无戒备了吧!甚至你也应该明白为什么这对姐妹同时爱上了你!这些,都是上天给你的缘份啊!”

    李沧行只觉得脑子里一阵晕眩,天旋地转一般,任他再有心理准备,也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他向后退了半步,几乎支撑不住,要向后倒去,好不容易才伸出手,撑住了椅子的扶手,而胸中却是一阵难以抑制的冲动,直透喉管,一张嘴,“哇”地一声,竟然是吐出了一口鲜血。

    杨慎咂了咂嘴:“天狼,你还想把这个故事听完吗?要是你受不了的话,我就不说了啊。”

    李沧行捂着自己的心口,他觉得自己浑身都没有一点劲,瘫在了椅子中间,咬牙道:“你说,你把所有的事情都说完,一个字也不许漏!”

    杨慎摇了摇头:“唉,看来你真是不到黄河不回头啊,也罢,后来的事情更加精彩。沐杰送走了纪秋萍之后,却突然碰到了我给流放到云南的这件事,他马上意识到可能会有个更好的机会了,陆炳未必会真心助他,而如果跟我搭上了线,那想要打入武当或者少林,那可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所以他思前想后,还是主动来找上了我,以这金蚕蛊跟我交换,答应以后分我一只金蚕蛊,让我帮他想办法打入武当!”

    “而我自然不会放弃这样的大好机会,所以就通过严世藩,跟曾经有过一段交情的魔教建立了联系。让沐杰和当时作为魔教长老的向天行假意结下梁子,让他被向天行追杀,逃上武当,正邪不两立,魔教自然和武当是死敌,武当对于沐杰这样的侠士,自然是要庇护的,等他伤好后再发现他的武功很高,自然就会留下,于是沐杰顺理成章地打入了武当,执行他的卧底计划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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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三十七回 苏合香元

    readx;李沧行一阵急火攻心,又是一大口鲜血吐了出来,他顾不上去擦拭嘴角边的血涎,吃力地说道:“你,你这是一派胡言,谎言,全都是谎言!”

    杨慎冷笑道:“天狼,人总是不想相信自己不愿意相信的事情,你也一样。向天行跟沐元庆,哦,也就是你的黑石师伯进武当前用的化名,他们之间的恩怨天下尽人皆知,而这时候,沐元庆就想到了另一个问题,那就是纪秋萍,她深知自己的底细,又跟陆炳在一起,若是哪天把自己的秘密给泄露了,那自己的全盘计划可能都要被破坏掉,因为陆炳无论是出于私怨还是出于讨好嘉靖皇帝,甚至是出于自己修炼成仙,也都会把他的这个卧底计划给破坏掉。而养那金蚕蛊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蛊虫也需要和宿主一起成长,所以沐元庆就想出了一条毒计,可以一石二鸟,除掉纪秋萍。”

    李沧行突然发现自己的内力完全运转不起来了,而胸中的血气却是一阵阵地翻涌,他心下骇然,这分明是某种中毒的征兆,而自从他喝过屈彩凤的血后就变得百毒不侵了,万万没有想到居然还会中毒,今天自己一时情绪激动,失去了冷静的判断能力,不知怎么就着了杨慎的道儿,他开始试着催动自己的丹田,想要把毒给逼出去,可是却发现半点真气也提不起来了。

    杨慎似乎是看出了李沧行的心思,微微一笑:“天狼,不用挣扎了,我知道你武功高绝,寻常的毒物完全不可能对你起作用,但是这苏合香元,却是天下之最的迷药,可以让人骨酥筋软,提不起内力,而没有内力的你。即使连我这个不会武功的人,也无法对付,你放心,我不会取你的性命。只不过怕你怒极之下拿我出气,取我性命罢了。这苏合香元的药效能持续三个时辰,我给你讲完故事之后会想办法脱身,你若是不信我的故事,到时候自己去验证就好了。”

    李沧行闭上了眼睛。沉声道:“你又是如何对我下的这苏合香元?”

    杨慎笑着看了一眼那只给李沧行一刀两断的蜡烛,摇了摇头:“苏合香元是用十几种可以让人晕眩,迷乱的药物,配合上南海的万年人鱼脂制成的,在燃烧的过程中可以让人不经意地中了这迷药,而你如果情绪激动,加速血液的运行,只会让这迷药的作用发挥得更快。”

    李沧行咬了咬牙:“所以你就编造了这个故事,让我动怒?”

    杨慎微微一笑:“没有,故事是真的。我若是想要避开你,直接在你来之前走就是,何必在这里等着你,给你编个假故事呢?天狼,我说过,今天是个好机会,可以把这几十年里闷在心里的话,向着一个最想知道这些事情的人倾诉,你知道这种畅快的感觉吗?”

    李沧行睁开眼睛:“好,那你继续说。这万蛊门主沐元庆,跟陆炳,跟纪秋萍后来又是怎么回事!”

    杨慎点了点头:“沐元庆后来想办法跟纪秋萍重新联系上,还是老一套。以自己手里的孩子性命,以及夫妻之情,当然,还有那沐朝弼在她身上下过的毒的解药为威胁,让纪秋萍离开陆炳,回到他的身边。甚至还因为做这件事,暗中把纪秋萍和自己生过孩子的事情通过严世藩透露给了陆炳的娘,所以老太太气得把二人赶出了陆家,纪秋萍也正好以此为由,扔下凤舞,离开了陆炳。”

    “陆炳后来知道了这一切都是沐元庆在搞鬼,恨得咬牙切齿。当然,这个消息也是沐元庆故意放出去的,他这种先是给人接盘,然后又戴了绿帽的行为羞于见人,根本不敢公开声张,而那时陆炳的权力也远远没有现在大,连总指挥使都不是,不能动用锦衣卫的属下来追杀沐元庆,为自己报仇。他自己当时的武功也未必高过沐元庆,更不用说是他夫妇二人联手了,所以他就想到了另外的办法。”

    李沧行冷冷地说道:“这个办法就是向魔教教主阴布云求助,以魔教的力量来追杀沐元庆,对吗?”

    杨慎哈哈一笑,声音中充满了得意:“不错,天下之大,敢跟武当正面对抗的力量,也只有魔教了,这一切都是我的安排,我让严世藩主动接近陆炳,向他打招呼,对魔教势力的膨胀网开一面,而陆炳这时候正好没有帮手,魔教和严世藩的主动接近,对他来说无异于救命稻草。他恨极了沐元庆抢走了他的妻子,更恨纪秋萍,哦,这时候已经恢复了本名纪晓君,拜入了峨眉门下对他的欺骗和背叛,所以就告诉作为魔教使者的冷天雄,只有杀了沐元庆夫妇,才会对魔教的势力膨胀网开一面,否则免谈。”

    “这一切都是在沐元庆的计划之中,因为魔教派来执行这任务的正是那长老向天行,向天行这个老魔头,嗜血残忍,恨极了正派人士,上次追杀沐元庆的时候并不知道这一切都是沐元庆安排的,对沐元庆从自己手下逃脱还耿耿于怀,于是冷天雄特意安排沐元庆带着纪晓君,还有他们的女儿沐兰湘回纪晓君的娘家,天剑山庄的时候,让向天行带着上百名魔教高手突袭。”

    “结果纪晓君死在向天行的血爪之下,而沐元庆早有准备,带着沐兰湘逃之夭夭了,本来武当是有规矩的,象他这样的情况,成年后带艺上山,是不能长留武当作为长老,可是有了这么一层家门被毁的血海深仇,自然也可以留下来当他的长老了。”

    李沧行恨恨地说道:“想不到连这事情也是你们的安排!可是为什么多年之后的落月峡之战里,你们还是让向天行打断了沐元庆的全身经脉?!向老魔头那只给打瞎的眼睛,总不会是假的吗!他愿意瞎了眼睛配合沐元庆演戏?!”

    杨慎摇了摇头:“这个嘛,是沐元庆当年的一时失控罢了,当他看到纪晓君给向天行打死的时候,心里又突然顾念起了这么多年的夫妻情份,奋起一击,打瞎了向天行的一只眼睛,所以向天行也跟他结下了死仇,这笔账终于在落月峡之战中得到了清算。”

    “当时沐元庆已经设法在紫光身上下了蛊。但是为了不暴露自己是武当内鬼的身份,所以他精心地和冷天雄设计了一套计划,让向天行守在他们逃亡的必经之路上,然后把他浑身的经脉都震断。本来按照计划,是会由严世藩到时候出手把他救下,可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你李沧行居然会神奇地变身天狼,把向天行生生打死。不仅救了沐元庆。也从此让你的小师妹芳心暗许,这就打乱了沐元庆的全部计划。”

    李沧行冷笑道:“计划?他还有什么歹毒的计划吗?”

    杨慎微微一笑:“当时沐元庆所有的蛊都已经下完了,尤其是下在紫光道人身上的那一个,已经下了足有十几年,差不多也要到了收获的时候了。紫光毕竟武功高绝,在最后的几年时间里很可能会觉察出体内有异物,到时候就是要跟他摊牌,沐元庆本来是想跟严世藩联手合作,靠制住徐林宗来逼紫光就范,可是没想到徐林宗深陷与屈彩凤的感情纠纷。又神秘地失踪,所以武当上下未来的希望,一下子变成了你李沧行。于是他的矛头,就指向了你和沐兰湘。”

    李沧行咬牙切齿地说道:“这就是那个迷香之夜的由来?沐兰湘可是他的亲生女儿,他怎么下得了手!”

    杨慎哈哈一笑:“你这始终还是凡人的思维,与修仙者的想法完全不一样,沐元庆也是想要修仙长生的人,既然自己可以永生,哪还需要什么香火,需要什么后人?他当年可以害死自己的结发妻子。把一个女儿扔给了陆炳,又怎么可能在乎另一个女儿的死活?!”

    “至于陆炳,他肯养大凤舞,也挺出乎我意料之外的。大概是从凤舞的身上,能看到一些纪晓君的影子,尽管当时他恨极了这个女人,可是真正失去,天人永隔之后,也就只剩下爱和思念了。凤舞就是他全部的感情寄托。把这个女孩从小养到大,看着她一天天地成长,变得象当年的纪晓君一样,这样才会让他感觉到自己的爱人从来没有离开过自己。”

    “所以你别看陆炳对凤舞表面上很严厉,但却比谁都疼她,即使卧底,也是要凤舞卧底在她娘当年呆过的峨眉派。为了凤舞,甚至改变了不少原则,放过了你,天狼,你应该庆幸这一点,不然陆炳早就取你性命无数次了!当然,在你的身上,陆炳也能看到自己当年的影子,内心深处,大概也不希望你重蹈他的覆辙,再次重复他的人生悲剧吧。”

    李沧行这才明白为何这么多年来,陆炳一直这么看重自己,他咬了咬牙,继续问道:“那这些年来,你在做什么?就这么老实地呆在康巴,看着沐元庆在兴风作浪?”

    杨慎摇了摇头:“当然不是,沐元庆每次下山办事的时候,我都会想办法离开康巴,去跟他接头,靠着我在古书上学到的千里传烟的本事,我们随时随地都可以保持联系,我也不会让他轻易地脱离了我的控制。天狼,其实你应该感谢我,当年你师妹房里的迷香,那配方还是我告诉沐元庆的,若是当年让你得到了你朝思暮想的小师妹,只怕你这么多年也能过得舒服一点吧。哎,我现在还不知道,当年出了什么错,你居然没要了沐兰湘,我这辈子几乎是算无遗策,唯独在你身上的这次走了眼,你能告诉我出了什么事吗?”

    李沧行的脸微微一红,想到当年那晚的奇妙经历,那个场景无数次地在他的梦里出现,虽然现在和小师妹破镜重圆,但双方仍然紧守男女大防,接触之亲昵,反而不如那个迷香之夜。他干咳了一下,说道:“这个,这个你不需要知道,能让你们的阴谋没有得逞,是上天有眼。如果那天我真的把持不住,那只会害师妹一生,我就是死一百次,也难赎其罪了!”

    杨慎哈哈一笑:“行了,天狼,你不想说,我也不勉强你。本来我们的计划是让你得到沐兰湘,这样坐实了淫贼之名,紫光也无法护你,只有逐你下山,你在武当我们没法动你,但你若是人在江湖,那么想要取你的性命,就太容易不过了。所以沐元庆就找机会彻底跟紫光摊牌,告诉他自己中了蛊,而武当唯一的未来希望,也就是你李沧行,也随时在他们的控制之中,若是紫光不肯就范,把你赶出武当,那么他就会想办法毁了武当。”

    李沧行咬牙切齿地说道:“卑鄙!想不到你们就用这种手段来要挟紫光师伯。可是紫光师伯明知沐元庆的身份,为何不彻底将他铲除掉?!就算当时武当的实力损失过大,也完全可以联系少林和其他门派清理门户的!”

    杨慎冷笑道:“光一个沐元庆自然是不行,但要是严世藩出马呢?紫光是不能和官府,和朝廷斗的,他可以反魔教,但在落月峡大败之后,正派只能勉强自保,连魔教的攻势也难以招架,这种时候更不可能得罪当朝重臣了。不然光一个聚众谋反的罪名,也足以抹平武当!所以严世藩和沐元庆告诉他,只要跟他们合作,那就不会有事。当时紫光也不知道金蚕蛊在他体内是要最终吸尽他的精气血肉,还以为只是给这些人下了毒药控制呢,所以只能照他们的话做了。”

    “不过紫光还是留了个心眼,居然想到要你到各派去查陆炳的卧底,这样一来,一方面是锻炼了你,另一方面也引起了陆炳对你的注意,其实他是想让你找机会加入锦衣卫,这样就可以获得庇护,远离沐元庆和严世藩的毒手,以后时机成熟后再向你说明一切,让你回归武当。”(未完待续。)好若书吧,看书之家!唯一网址:

第八百三十八回 食蛊妖人

    readx;杨慎得意洋洋地站起身,负手于背后,来回踱着步:“可惜啊,嘿嘿,人算不如天算,你的成长速度大大地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没人能料到你出去也就几年的功夫,竟然可以成为顶尖的高手。更出乎沐元庆意料的是,当年他让严世藩出手把徐林宗打下山崖,可是徐林宗却奇迹般地回归,还学了一身顶尖的武功,即将接掌武当派。加上这时候又传出你重出江湖的消息,所以沐元庆也只能提前下手,灭了紫光的口,让他无法向你和徐林宗说出全部真相了!”

    李沧行只能一声叹息:“可怜我紫光师伯,一世英雄,却被你们这帮小人玩弄于股掌之中,不过也算苍天有眼,我徐师弟没给你们害死,我也算是混出了头,只要我们在,你们的计划就休想得逞!嘿嘿,你们下在紫光师伯身上的蛊虫,不也是给陆炳破坏掉了吗?所谓几十年如一日的阴谋,也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罢了,这叫自做自受!”

    杨慎的脸色微微一变,恨恨地说道:“那也是怪沐元庆自己选择了假病在床,装着不能动弹,而陆炳又是趁夜去挖坟,所以完全无法查到。三只金蚕蛊,就这么废了一只,太可惜了!”

    李沧行忽然心中一动,冷笑道:“这么说来,沐元庆给你修仙长生用的蛊虫,也就没了,你在这里为他人做嫁衣这么多年,到头来一无所获!”

    杨慎的眼睛里,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厉声道:“你什么意思!”

    李沧行哈哈一笑:“这还用得着多说吗?一共三只蛊虫,本来你杨慎,严世藩,还有沐元庆本人是各得一只,现在死了一只,只剩下两只了,你说沐元庆会给谁呢?”

    杨慎咽了泡口水,冷笑道:“你觉得我会有这么傻?若不是沐元庆给了我一只蛊虫。我会这样帮他?”

    李沧行心念一转,笑道:“杨慎,这么说来你已经服食了这只蛊虫了?那你怎么还没有羽化升仙呢?”

    杨慎的脸上闪过一丝难以觉察的神色,笑道:“天狼。你就不用费劲想要挑拨我和沐元庆的关系了,我们之间早就有过约定,那蛊虫在我这里,可是服食蛊虫之法,只有沐元庆才知道。到时候只有蛊虫齐备后,我们才会一起服下的。不过没关系,能吃到两只蛊虫,总比吃到一只的好,不是吗?”

    李沧行冷笑道:“这么说来,你早就打定了主意,想要独吞两只蛊虫对吧。”

    杨慎的脸上面不改色,笑道:“为什么这样想呢?只要一只蛊虫也许就可以羽化飞仙了,我又何必要夺取两只呢?”

    李沧行的眼中寒芒一闪,尽管这时候他已经鼓不起内力了。但是那沉着镇定的神态却是没有丝毫的改变:“你们都是修仙者,修仙者不会乐意看到另一个修仙者出现,跟自己并列成为神仙的,对吧。那沐元庆太熟悉你的底细,就算一起成了仙,你也制不住他了,不如在他成仙之前把他除掉,何乐而不为呢?”

    杨慎哈哈一笑:“这回你倒是真的能以一个修仙者的思路来考虑问题了,不过沐元庆也不是傻瓜,你想得到的道理。他一定也能想到,所以他一直拖着不把那食蛊之法告诉我,大约也是想找机会摆脱我的控制,自己先食蛊成仙吧。不过没关系。蛊虫在我手上,他变出花儿来也没用,迟早还要到我这里的。到了那时候,我自然有办法能弄到他手上的食蛊之法。”

    李沧行冷冷地说道:“那严世藩呢,少掉一只蛊虫的事情他应该已经知道了,难道他就甘心让剩下的两只蛊虫白白地落在你们手上?”

    杨慎的嘴角勾了勾:“对于东楼(严世藩的字)嘛。我们自然是有办法跟他谈条件的,这个你就不用操心了。现在蛊虫在我这里有一只,只要最后的那一只蛊虫被完整地取出后,就可以实现我们的修仙大计了,哈哈。”

    李沧行咬了咬牙:“我最后问你一个问题,沐元庆这么多年,明明可以控制了紫光师伯,却又一直装着残废,瘫痪,就这么躲在武当,究竟是为了什么?就算是以前为了紫光师伯身上的金蚕蛊,但师伯死后,他也没有继续呆在武当的理由了。再说,你不是说这金蚕蛊需要不停地看守着吗?那他还下了另两只,下在谁身上了?又是怎么看守着的?!”

    杨慎微微一笑:“天狼,今天我还不想取你的性命,所以你的这个问题,我也不会回答。等到你真正知道全部真相的时候,自然就会清楚了。如果你实在等不及,可以去问沐元庆啊!当然,前提是你要比陆炳早一步赶到,不然也许愤怒的陆炳,会先要了他的命,到时候你只能从死人身上找答案了!”

    李沧行的心猛地一沉,尽管他能猜到陆炳一定是猜到了沐元庆的身份,向他寻仇去了,但这话从杨慎的嘴里说出来,仍然是让他心急如焚。李沧行咬了咬牙,沉声道:“你怎么知道陆炳现在去找了沐元庆?”

    杨慎叹了口气:“天狼,这就得怪你自己了,你非要把当年的事情从白所成那里听来后再说一遍,还把沐朝弼告诉你沐杰曾经入点苍派学艺的事情跟陆炳说了,这就让陆炳马上意识到沐元庆就是沐杰,之前他最多只是怀疑,可是一直无法证实。”

    “但你若是把万蛊门和何师古联系到一起,算上时间,他马上就知道何师古,沐元庆和沐杰就是一个人,就是万蛊门主,他也一下子会猜到纪晓君来找他,又离开他都是沐元庆的计划,而只有沐元庆这个亲生父亲,才能这么轻易地取得凤舞的信任,让凤舞背叛了陆炳为他做事,还能逼得凤舞直到死也不希望你去复仇!天狼,你若是陆炳,会怎么做?!”

    李沧行咬牙切齿地说道:“我若是陆炳,一定也能猜到山中老人就是你!一定也会来找你问清楚这些事情!”

    杨慎哈哈一笑:“不错,说得对极了。你不是去我家问过了嘛,不是说我两天前已经被陆炳提出康巴,离开此地了嘛。这话也不算骗你。因为陆炳本人确实来过这里。只不过我略施小计,让跟随我多年的管家化妆成我的模样,跟着陆炳去了武当山。”

    “你知道我这些年为什么会变成一个大胖子吗?因为再好的易容术也瞒不过陆炳这样的老特务,再说我也不擅长此道。但如果我从一个只有一百二十斤的瘦子变成一个三百来斤的大胖子,那即使是陆炳,也不可能认出我了!加上我那管家多年来就照着我二十年前的样子打扮,久而久之,也长得和以前的我差不太多了。陆炳有二十多年没来见我了,所以把我管家杨恭如当成我杨慎,也是非常自然的事啊。”他说到这里,一阵得意,笑声在整个屋子里回荡着,就连那苏合香元的灯烛,也在不停地摇曳着,映着他那长长的黑影,如同群魔乱舞。

    李沧行闭上了眼睛,思考了一下。又睁开眼睛,缓缓地说道:“杨慎,你让陆炳这样去找沐元庆,是想借刀杀人吗?刚才你说过,只有沐元庆才有本事教你们服食蛊虫之法,若是他死了,你还怎么服食这蛊虫?”

    杨慎的脸色微微一变,收起了笑容,一时间说不出话,两眼中光芒闪闪。似乎是在想着接下来的应对之道。

    李沧行冷笑道:“杨慎,以你的精明和博学,只怕早已经找到了那服食蛊虫的办法了吧,甚至有可能你已经服下这蛊虫了。你之所以要激陆炳去找沐元庆,只怕就是想借刀杀人,对吧。”

    杨慎冷冷地“哼”了一声,眼中却是闪过了一丝慌乱:“怎么个借刀杀人了?我若是想取沐元庆的性命,有的是办法自己动手,又何必要假手于陆炳?”

    李沧行哈哈一笑:“杨慎。你的狐狸尾巴果然暴露出来了,现在也是在心虚,说的话都不合逻辑了。第一,你的手下都是些二三流的货色,充其量也就是马三立这样的,这种人根本伤不了沐元庆,你本人没有武功,只会靠着各种幻术和毒药来控制别人,所以你是没办法取沐元庆性命的,只能假手他人!”

    杨慎面不改色,冷冷地说道:“我可以收买杀手,甚至想办法让冷天雄帮我做这件事,又何必需要自已动手呢?沐元庆虽然武功顶尖,但天天躺在床上,无法练功,也不可能胜得过魔教教主的,要取他的性命,并非难事!”

    李沧行冷笑道:“也许你确实有办法能伤得了沐元庆,可是他也不是傻子,也早有办法防着你的这些招数,所以你没有绝对的把握,冷天雄也许会给你驱使一次,但绝对不会下死力去追杀沐元庆,非取他性命不可,能做这事的,只有陆炳,所以你早就算计好了我会在追查万蛊门主身份的过程中问到陆炳当年的事情,这等于就是告诉陆炳沐元庆就是何师古,正好可以借陆炳的刀,来除掉沐元庆!”

    杨慎的嘴角勾了勾:“你说的只是可行性,那动机呢?我跟沐元庆合作几十年,要除掉他也早就除掉了,绝不会等到现在,你破解了整个真相后再下手,难道让你知道这一切,只是为了暴露自己,然后让陆炳除掉沐元庆吗?或者是为了向你讲这一个故事?天狼,你是不是觉得我无聊到需要找你来当我的听众?”

    李沧行收起了笑容,双目炯炯有神:“杨慎,你真正要对付的,不是沐元庆,也不是陆炳,而是严世藩,对吧。”

    杨慎的脸色一变,这是他今天第一次完全失色,虽然只是一闪而过,很快他就重新大笑了起来:“天狼,我干嘛要对付东楼呢?他可是我最好的合伙人啊。即使成了仙,我也愿意有他这样的朋友,岂不逍遥自在?再说了,弄死沐元庆,正好还有两个蛊虫,我跟他分而食之即可,又没什么冲突的。”

    李沧行微微一笑,摇了摇头:“现在成仙指标已经从三个变成了两个,所以你们三个人里必须要死一个,按常理分析,你如果有了服食蛊虫之法,那和严世藩这个同样的官家子弟,同道中人分而食之,杀了沐元庆,是很合理。但是你前面说过,你是修仙者,沐元庆是,严世藩也同样是,修仙者的逻辑就是只能我成仙,别人不行,不要说是严世藩,就是你的亲爹杨廷和,你也会毫不犹豫地除掉,不想以后在仙界里看到他,对吧。”

    杨慎说不出话了,只能在那里一边冷笑,一边眼珠子乱转,似乎是在想话反驳李沧行,却一直开不了口,只能沉默着。

    李沧行叹了口气:“但是严世藩也是存了同样的心思,这点你也清楚,他如果可以修仙得道,同样也不会允许你的存在,所以不是你们两个人吃两个蛊虫,而是你们只有一个人能吃到两条蛊虫,我想严世藩跟你一样,也不会允许你身上有蛊虫,而他没有的,所以你这里有一只成形的金蚕蛊,他那里一定也有一只,你们都在想办法能独吞这两只,实在不行也是自己吃掉现在的这只,对不对?”

    杨慎冷冷地说道:“这和我要借刀杀人,除掉沐元庆又有什么关系?”

    李沧行冷笑道:“因为你现在大概只有一只出自林凤仙身上的蛊虫,而另一只蛊虫可能还没从宿主身上取出,而知道这蛊虫去向的,只有沐元庆,所以你可以让陆炳杀沐元庆灭口,这样严世藩就无从得知另一只蛊虫,甚至现在还在寄生的那只蛊虫在哪里,你也可以同样装得一无所知,把这事推到死人沐元庆身上,这样在你修仙飞升之前,起码可以躲开严世藩的骚扰和纠缠,对吧。”

    杨慎的表情突然变得狰狞可怕起来:“你既然全知道了,看来我也留你不得了!李沧行,是你自己找死!”(未完待续。)好若书吧,看书之家!唯一网址:

第八百三十九回 血手神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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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慎的脸上变得一片血红,他本就胖大的身体一下子跟吹气球似地,膨胀了足有一倍,而他的那两个胖乎乎的手掌,更是变得如同两只蒲扇一般,径直有两尺,身上的衣衫无法撑起他这两只肥大的手臂,瞬间撑得暴裂,而那只手掌上,变得血红一片,掌心似乎是气流涌动,皮肉和骨骼下,一道道的气流在涌动着,随时都象是要破掌而出。

    李沧行的脸色微微一变,失声道:“血手神掌?!”

    杨慎狞笑道:“不错,天狼,算你有见识,能死在这这失传千年的法术神功之下,也算是你的造化了!”

    这血手神掌乃是南北朝时期从塞北武林传入中原的邪术,相传当年五胡时期的后赵国皇帝,号称杀人魔王的石虎曾经练成此功,战阵之上,一掌击出能打死上百名全副武装的敌兵,十丈之内,只要被他的这血手神掌掌风扫到,皮肤和骨肉会直接分离,而身上的肌肤与精血也会瞬间爆裂开来,端地是邪恶残忍之极的武功。大魔头石虎死后,再也无人练成此邪术,想不到今天的杨慎,却是使出了这样失传千年的魔功。

    李沧行冷笑道:“看来我还是低估了你,你明明有一身邪功,却装着不会武功,只会些道法仙术,呵呵,你跟这么多武林高手打交道。做了这么多见不得人的事情,又怎么可能不会武功呢!”

    杨慎的脸上挂着邪恶的微笑,上前两步。手掌缓缓地向前推出,一阵腥恶难闻的味道弥漫在整个大厅里,李沧行的鼻子抽了抽,笑道:“好臭好臭,你这双手难不成是每天都泡在粪坑里的吗?怎么比大便还算?!还是你肚子里坏水太多,一发功就把这满肚子的臭气都从手掌里喷了出来呢?”

    杨慎“嘿嘿”一笑,手中的红气更盛。咬牙切齿地说道:“李沧行,你以为你身负皇室血脉。又有这么多的奇遇,就可以天下无敌,维护正义了?老夫的这血手神掌自从练成以来,还没有真正地跟人交手过。能把你作为第一个化为血水的对像,你应该也感觉到足够的光荣了!受死吧!”

    杨慎的话音一落,双掌中突然迸出一阵红得发紫的罡气,如滔滔大浪,冲向了瘫在椅子上的李沧行,这势道如同排山倒海,把李沧行的前后左右全部笼罩了起来,所过之处,所有的桌椅板凳全都化为齑粉。连那些大理石的地砖,也都被从地上狠狠地卷起,然后被击得粉碎。

    李沧行的头发根根倒立。在这血浪般的,裹着腥臭的掌风之中,隐隐约约里,他的身形突然从椅子上蹦了起来,大吼一声,浑身上下突然被一道血红色的战气所笼罩。连头顶都冒出血红的气息,室内变得一片灼热。就象太阳突然从空中落了下来,掉到了两个人的中间。

    从杨慎掌中喷出的,状如恶虎的那三道前扑后继的血手掌力,如同撞上了一堵不可逾越的叹息之墙,先头的第一只猛虎,直接就给撞得脑浆迸裂,碎得满空都是,而第二只猛虎,本来象是张着血盆大口,对着路上一切阻碍的事物,都是张口大咬。

    这一路下来这只虎头已经咬碎十几块地砖,可是对着前面这堵红色的气墙,它刚刚张开了大口,就被墙里伸出的一只状若狼爪的真气狠狠地击中了脸,血盆大口之中,一嘴的虎牙被蹦得颗颗掉落,满地都是,紧接着这只没了牙的老虎头,又象是被这只狼爪左搓右捆,很快就变得象一只小猫似地,耷拉了下来,再也抬不起头来!

    杨慎的脸色大变,他万万没有想到,刚才还如一只病猫似的,看起来连站起身都不可能的李沧行,居然一下子恢复了功力。

    而李沧行的内力,比起成天靠着各种灵丹妙药,采补之术增加内力的自己,又明显高出了一截,自己刚才为了确保能一巴掌拍死李沧行,分出了三成功力封住他每一个可能逃跑的方向,可没料到七成的功力下,血手三连杀这样的大招,居然给李沧行就这样一个暴气之下,连破两道,剩下的最后一道,看起来也完全抵挡不住李沧行的冲击,被彻底击破,也就是在须臾之间的事!

    杨慎的功力虽然靠着吞食各种灵丹妙药,内力之强,已接近绝顶高手的水平,但毕竟没有任何实战的经验,仓促之下的应变能力,跟成天搏斗在生死之间,一生经历过无数恶战的李沧行,更是判若云泥,他急忙把那只肥大的左掌向内一圈,也顾不得把四面封住李沧行的掌力收回,趁着左手的这一掌还有六成左右的功力未吐,狂吼一声,双掌并行,两只血掌之中,源源不断的真气喷涌而出,一下子把前面的那只看起来已经后劲不足的最后一道虎头真气,重新变得象恐龙一样庞大,张牙舞爪,直奔李沧行的气墙而去!

    “轰”地一声巨响,房梁都被震得生生从中折断,屋顶如同给捅破了天似的,瓦片碎成一块一块,疯狂地下落,却又在半空中被激荡而起的内力震得如粉末一般,随风飘扬,头顶的日光一下子倾泻进了这昏暗的室内,让杨慎的眼前为之一亮,甚至这强烈的日光,让刚才习惯了昏暗光线的他,变得有些无所适从起来。

    刚才这一下,那只巨大的虎头终于突破了红色的气墙,把那狼爪一般的天狼战气也给冲得七零八散,但是冲破气墙的虎头,却失去了攻击的对象,李沧行那魁梧的身影,仿佛从人间蒸发了似的,一下子变得无影无踪。日光的照耀之下,只有他原地站着的那地方给轰出了一个深约两尺的大坑,坑中落满了各种瓦块砖石被击成粉后残留的碎屑。却不见半点血光。即使是对敌经验不足的杨慎,也知道李沧行早已经避开自己的这雷霆一击了!

    杨慎猛地一转身,他感觉背上有些发凉,似乎李沧行正站在自己的背后冷笑着,狂吼一声,本来有些松软下去的蒲扇巨掌又变得硕大无比,本有些散掉的腥臭掌风再次变得浓烈起来。心意所到之处,一招血海无涯击出。幻出十三只形状各异的掌势,把身后的这块空间瞬间就用汹涌的掌力填满,即使是一只蚂蚁,也不可能在这样狂暴的攻势下幸存下来!

    李沧行的冷笑声从左侧传来:“功夫真不错啊。看来吃的补药可不少,能不能分我一点!”

    杨慎如水桶般滚圆的身子猛地一扭,偏向了左侧,左掌一抬,掌心中红气一现,虽然比刚才那十三掌的威势要差了不少,但仍然可以算是威猛绝伦的一掌,“duang”地一下,左边的一根梁柱被这一掌狠狠地击中。一个巨大的掌印一下子印在了两人合抱这么粗的巨柱之上,紧接着这根粗圆的梁柱“叭嗒”一声,生生地从中间爆裂开来。木屑横飞,竟然被这一掌生生地击得中央粉碎,若是这一下打在人身上,早就会把人打得形神俱灭,尸骨无存了。

    可惜李沧行的笑声却诡异地从另一个方向传来:“啧啧啧,这招好厉害。要打到我身上,肠子都要给你打出来了。不过你得看准了我的人再打!”

    杨慎再也忍不住这样的屈辱了,他有生以来突然第一次地感觉到了一种无边的恐惧,从小到大,一直是自己算无遗策,去操纵别人,控制别人,一切都是在自己的掌控之中,可没有想到今天碰到了李沧行这样的家伙,被玩弄于股掌之间,先是给他装着中迷药瞒过,又给他套出了几乎所有的秘密,现在正式开打后,更是完全给他戏耍,即使是再没有对敌经验的杨慎也清楚,对方的实力比自己强了太多,轻松就能闪开自己的攻击,证明其轻功和速度远在自己之上,这么打下去,只有给活活累死一个结局!

    可杨慎现在也已经是骑虎难下,血手神掌的邪门这处就在于只要一发动,就极难收手,非要把对面的敌人打得血肉横飞,灰飞烟灭,双掌中饱饮人血,才能停下,不然的话,全身的血液倒流,内力乱蹿,只会让经脉尽断而亡。他的须发已经尽数散乱,双眼中密布血丝,吼道:“我跟你拼了!”

    杨慎也不顾李沧行的声音从哪里传出,一个金鸡独立,单脚立地,脚尖踮在地上,而他的肥大身躯如陀螺一般,滴溜溜地原地一个大旋转,双掌横于胸前,不停地上下左右四处击出,红色的掌风真气伴随着腥臭难闻的味道,四面溢出,所过之处,电闪雷鸣一般,这房子里还没有给打到的大梁,柱子,乃至墙壁,地砖,桌椅板凳,几乎全部都给打到,纷纷地化为粉尘,空中飞舞着木屑与石粉砖末混合在一起的东西,腥风四起,声势震天!

    在红色的真气中,一个滚圆的,水缸般粗大的身躯,不停地旋转着,可是他的身形却越来越瘦,刚才还足有五六尺粗的腰围,渐渐地就象一个泄了气的皮球似地,慢慢地瘫软了下来,恢复到只有两三尺左右的正常人体型,他那两只如蒲扇般的巨灵掌,也越来越小,恢复到常人的手掌大小,就连原来肥肉纵横的脸上,赘肉也慢慢地消散下去,一张清瘦而俊朗的脸,慢慢地显现出来,可是这张本该英俊的脸上,这会儿的脸色却是煞白一片,而他的嘴边却不停地留着黑色的血,顺着颌下花白的胡须不住地向下流淌着。

    杨慎向外击掌的速度越来越慢,手臂渐渐地如挽着千斤之力,几乎是连抬也抬不起来了,周身的腥红色战气,也已经淡得几乎肉眼难见,整栋房子都已经给他彻底击垮,四周只剩下了断壁残垣,如同被上千斤的炸药生生炸毁的模样似的,极其吓人,就连那些断裂的地方,也都是一块块焦黑的,如被雷劈电击般的模样,至于整个房子的地面,已经堆满了一层足有半尺厚的石末木屑,就连杨慎的两只脚,也都陷在这如同积雪一般的石末木屑之中,无法自拔。

    杨慎无力地叫道:“天狼!你在哪里,出来,出来打我啊!”说着,他有气无力地一掌击出,眼前仿佛出现了一个李沧行嘲讽的嘴脸,可是这一掌打过去后,却又是一场空,杨慎只觉得胸口的血液真力一阵逆流,再也支持不住,喉头一甜,一张嘴,“哇”地一口鲜血狂喷了出来,再也支持不住,膝盖上象是中了一箭似的,一阵酸麻难忍,推金山倒玉柱一般地跪倒了下来。

    杨慎的眼前突然一黑,刚才明明日光夺目,却突然象是被什么东西挡住了似的,他吃力地抬头一看,却只看到李沧行悠闲地负手背后,神情轻松自如地看着自己,嘴角微微上翘,带着三分嘲讽,三分戏谑,还有几分鄙夷,冷冷地说道:“杨先生,虽然我是先帝骨血,大明宗室,也不至于对我行此大礼吧。”

    杨慎几乎一口老血又要喷出来,吼道:“你,你竟然敢如此侮辱我!我,我跟你拼了!”他鼓起全身所有的力量,一下子从地上蹦了起来,最后一点残余的内力也交到了右手,本来已经跟个给戳破了的布囊似的右手又变得比起常人的手掌粗大了一圈,掌心微微泛起一点血光,那已经淡得无法闻到的腥味再次变得强烈起来,虽然这一下的威势已经不到开始时的三成,可他仍然咬牙切齿地一招血雨满天,向前击出,直接就印上了李沧行的胸膛!

    杨慎这一下连自己也没有料到,李沧行居然就站在自己的面前,结结实实地挨了自己的一掌,他只感觉到手好像是按上了一块熔岩,或者说直接抓到了太阳,右手的手掌上,皮肉一下子被烫得化作一股青烟,一股烧烤人肉的难闻气味一下子盖过了刚才那腐尸般的臭气,只不过烧烤的,是杨慎活生生的皮肉,瞬间,他那白花花的掌骨,就在他杀猪般的惨叫声中,显现了出来!(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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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狼行介绍:
大明嘉靖年间,北有蒙古,东南倭寇,官员贪墨横行,民不聊生,帝国已是风雨飘摇。
皇帝为求修仙长生,不惜分裂群臣,重用严嵩一党于朝堂,暗派锦衣卫搅乱武林,江湖从此多事,延续千年的正邪之争,终于到了要作一了断的时候。
十五大门派,三股势力,错综复杂,江湖千年未有之大变局,缓缓拉开大幕。
謎一样的男人,身负盖世武功,行走在无边的荒野,杀伐果断、腹黑权谋的背后,是怎样的一段传奇往事?冷若寒霜的外表下,又曾有过如何的爱情经历?美女,神功,至尊,天下,永生?他究竟要的是什么,期待着你来发掘。
用心写书,写不一样的书。
沧狼行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沧狼行,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沧狼行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