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回 落月峡之殇(二)
李沧行把长剑从面前的黑衣大汉的肚子里抽出,一脚把他踹倒在地。这是他今天杀掉的第四个魔教徒了,这帮人的武功明显比那天黑水河之战时的乌合之众高了许多,今天他对战的四人无一武功在那归有常之下。
刚才跟这面前的使枪汉子一战,更是让他身上多了二处擦伤,腿上前几天的伤处还被踢了一脚,这会儿金创迸裂又在向外冒血了。
确认了四周还算安全,暂无别人向自己出手时,李沧行跌坐在地不住地喘息,感觉自己的力量随着汗水一起急速地流逝。
李沧行一转眼,发现那躺在地上等死黑衣汉子正盯着自己,咬着牙从嘴里迸出最后一句话:“一支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
李沧行顺着他的话抬头一看,只见空中飘过来上百个气球,气球下都有一吊篮,里面坐着一人。
那些气球缓缓地飘向谷口,守在那里的数百名少林僧人与受了重伤撤到那里歇息的伤员们都跟李沧行一样,抬头看着这些气球,慢慢地飘到自己的头顶。
突然间气球上方扔下了数百个黑球,李沧行听到师父的声音:“不好,震天雷!”
几百个黑乎乎的东西从天而降,随着一阵硫黄味与火药味,跟澄光的话音与李沧行的心一起落到了地上。
惊天动地的一阵巨响,李沧行感觉整个大地都在摇晃,紧接着是一阵灼热的气浪伴随着刺鼻的血腥味一起扑面而来,前方所有正在打斗的人都被这巨响震得肝胆欲裂,全都弃了眼前的对手,就地趴下。
烟尘过后,李沧行看到谷口多出了一个十丈见方的大坑,断肢残臂和散乱的兵器堆满了整个大坑。
谷口的数百伤员,连同那五百名少林精锐的棍僧,就这只是一眨眼的功夫,除了二十几个气息奄奄,在坑边蠕动着血肉模糊的躯体外,全部都变成了这坑中的亡魂,甚至连惨叫声都几乎来不及发出。
李沧行抬头看了看山顶高处的见性,只见此刻他那干瘦的身体在山风中摇摇欲坠,周围的人一动不动地看着他,而他满脸的花白长须在风中飘动,人却一言不发,象是石化了一样。
李沧行突然觉得身下的土地有个气流在运动,转念一想,惊得全身汗毛直竖起来,双掌向地下一拍,直接身体腾空飞起。
说时迟那时快,一支闪着绿光的雪亮枪尖破土而出,随着李沧行身体上升的趋势同步,直接顶到了他的小腹,李沧行甚至可以感觉到那枪尖顶端丝丝的寒意。
在空中时,李沧行迅速右手抓住枪尖,运气于小腹,身体就势一个横滚,向右侧翻去。
只见地里突然现出一个黑衣人,咬牙切齿地顶着一杆晃眼的银枪向上飞去,而那枪尖正是顶着自己的小腹。
这一瞬间真是生死两判,李沧行亏得提前起身,又有护身软甲和真气,这才免了这一肠穿肚烂之祸。
他在空中右手运气一拧,大喝一声断,那枪尖应手而折,这时候李沧行才发现枪尖是绿油油的,显然涂了剧毒。李沧行来不及细想,手腕一抖,以八步赶蟾的手法将那枪尖当暗器掷出。
土里那人并非高手,这一招潜地飞枪乃是全力而发,当下避无可避,枪尖直接扎在那人头顶百会穴上,他怪叫了一声,落地而亡。
李沧行落地时,只见此人的脸上已经完全变成了乌黑色,可见其枪尖之毒何其霸道,不由吓出一身冷汗,落地时特地用脚踩了踩地,感觉不到周围有土遁者,这才放下心来。
转眼四顾,李沧行几乎晕倒,四周的地上躺倒了一片蓝色的武当弟子,足有二三百人,剩下还站着的武当弟子们,无不在与地里钻出的数百个黑衣人搏斗。
李沧行感觉地上有人在拉自己,一看正是李冰,一柄长枪已经从他的后背直接穿到胸前,眼见是不活了,他的右手正按在一个黑衣人的头顶上,那人脑骨四裂,显然是被其最后的雷霆一击拍死,而黑衣人的左手正拉着李沧行的裤脚。
李沧行眼泪夺眶夺出,立马跪倒在地,抱起李冰,李冰艰难地抬了抬手后,脑袋一歪,就此长逝,嘴里流出的血已经是全黑。
李沧行红了双眼,一下拔出李冰身上的长枪,发了疯地向周围每一个遇到的黑衣人出手,此前虽然是生死战,但李沧行毕竟是名门弟子,出手从未上手即杀着,多少也留有余地。
可现在却是悲痛欲绝,出手绝不留情,左手毒枪右手长剑,同时挥舞起来。那些遁地者的厉害就在于其能钻地之术出其不意,面对面的厮杀哪会是这些高手的对手,不到一杯茶的功夫就被砍倒二百多人,连李沧行这一阵都刺倒了十余人。
冷天雄站在原处,嘴角挂着一丝邪恶的笑容,对身边的东方亮道:“东方,你带总堂卫队上前先把上官和司徒换回来。”东方亮领命而去。
片刻后,浑身是血的上官武拎着一把齐胸高的斩马大刀,带了数百人奔了回来:“主上为何此时撤我回来,我跟那公孙豪还没打够呢。”
“是呀,我也一直在找机会给那晓风尼姑下毒呢,快要得手了却叫我回来,主上做事一向果决,眼下正是击溃他们的好机会,为何要我等回来?”司徒娇倒提着金蛇剑,一边在娇喘一边抹着头上的汗水。
冷天雄笑了笑:“因为我不想我最好的兄弟有啥闪失。上官,命令烈火宫众向混战的人群发动火箭烈。主要射后面武当的人。”
上官武一下子愣住了:“可我教地堂的兄弟们还在和他们死战啊,还没分开。这样做会杀到我军的。而且东方还在那里呢,他若是知道了,会不会?”
冷天雄收起了笑容,眼神凌厉,狠狠地看了上官武一眼,吓得他把到嘴边的话都咽了回去:“本座知道,但如此一来同样也会杀到敌军啊,用些二三流货色换他们的一流高手,我们还是有的赚。快去!”
“是。”上官武知道冷天雄心狠手辣言出必行,再劝亦是无用,领命而去。
第一百三十三回 落月峡之殇(三)
当李沧行恶狠狠地一剑砍飞当前一人的脑袋时,突然觉得脑后是一大片风声,带着火辣辣的气浪,情知不好,一下子使出夜战八方的护身剑法,全身气劲流传,运气于身。
只听“啪啪”的声音与利箭破空之声不绝于耳。李沧行手上突然被火烫了一下,剑势为之一滞,瞬间左肩膀中了一箭,火辣辣的感觉从伤处的血管传到了全身。
李沧行再也支持不住,这一阵他的内力本来就消耗极大,这一下中箭更是让他瞬间无力,他吐出一口鲜血,趴在地上,将那面对的断头尸体拉着垫在自己的上半身,突然左屁股一阵剧痛,又中了一箭!
这一下剧痛直彻心扉,李沧行再也忍不住,“啊”的一声惨叫,他感觉到伤口正在燃烧,扭头一看那火箭上的火快要烧到自己衣服了。
李沧行这一下大骇,也顾不得许多,一咬牙直接把那箭从屁股上拔了出来,所幸入肉不太深,没伤到血管,只带了一小块肉出来,没有出现血如泉涌的惨象。
点了穴道止住血后,李沧行就地滚了两下,扑灭了身上的火,突然看到空中又是一大片火箭袭来,挣扎着想起身挡箭,全身上下却再也无半分气力,哪还站得起身。
李沧行叹了口气,闭目等死,口中喃喃道:“小师妹,师兄再也陪不了你了。”
突然只听得一阵叮叮当当的响声,却无一箭落到自己身上,睁眼一看却发现司马鸿高大伟岸的身躯正挡在自己面前,手中长剑使得密不透风,就象在李沧行面前筑起了一道屏障,那些带火的箭全被司马鸿打落在地。
李沧行摸出怀中的药瓶,哆嗦着吃下一颗武当秘制的九转玉露丸,金丹入口,自化琼浆,李沧行的身上一下子来了力气,吐出一口瘀血后,撑着剑站起了身。
此时司马鸿已经把所有火箭打落,回头冲着李沧行一笑。李沧行吃力地抱拳行礼:“多谢司马少侠相助。”
“客气什么,我等同生共死,就应互相帮助才是。此战过后若得不死,在下还有事向李少侠讨教。”
李沧行正在思索自己有何事能让这位公认当今武功剑术年轻一代中稳居首位的华山剑侠关注,耳边却只听司马鸿在高声喝道:“见性大师有令,形势危急,大家火速分散撤离,尽量不要丢下受伤的同道。”
突然间他身边一具着火的尸体腾的一下子站了起来,满脸是血,浑身是火,举着一把大镰刀,当头就向司马鸿砍下。
距离太近,司马鸿无法躲闪,只能举剑硬格,他的内力并不出色,全赖独孤九剑之妙,这下以硬碰硬,加之对方的双手巨镰势大力沉,登时虎口迸裂,长剑落地。
正当司马鸿脚下向后退时,却被地上一具尸体绊到,再也稳不住重心,仰头栽倒在地。
周围数名武当弟子一看不好,连忙飞身扑上,四五把剑直刺那人几个要穴,只听那人狞笑到:“爷爷死也要拉你垫背。”
那魔教火人言语间全然不顾那几柄长剑,巨镰在头上挥了个大圈,以雷霆万均之势向着司马鸿的脑袋落下。
眼看那大镰刀离司马鸿脑袋不到一尺,突然一支长箭“叭”地一下射在了他右腕之上,这人“哎哟”一声,右手再也吃不住力,那大镰刀向左一偏,一下子砸在司马鸿脑袋的左侧。
与此同时,五柄长剑从五个不同的方向刺入他身体,那人嘴角边挂着一道血涎,盯着司马鸿恶狠狠地说道:“可惜就差那么一点。”
长剑出身,那人倒地气绝而亡,而五名武当弟子冲着司马鸿点头致意后,也纷纷散向别处继续战斗。
司马鸿吓得三魂出窍,转头看向了来箭方向,只见李沧行冲着自己眨了眨眼睛,而左肩之上血流如注。
原来在刚才万分危急之时,李沧行左肩中箭脱力,无法使用弹弓,情急之下,把钉在左肩的长箭一下拔了出来,以甩手箭的手法射在了那人的手腕之上。
本来这甩手箭极是难练,因为弓箭的长度重量往往相差很大,不似一般暗器的尺寸统一,重量相若。李沧行平日在武当练暗器时,也是对这门功夫最为头疼,不要说准确打穴,就是十几步外脱靶也是常有的事。
这下事出突然,倒是打得又重又准,正中那人的右手神门穴,连李沧行自己都吃惊这下的超水平发挥。
回过神来,李沧行才觉得左肩剧痛,整个手臂都无法抬起,人也摇摇欲倒,被司马鸿一把扶住,他出手如风,点中李沧行肩头三个要穴,又从怀中掏出一个青花小瓶,倒出些黄色粉末涂在伤处,瞬间伤口出血便止住了。
李沧行叹道:“久闻华山派的行军止血粉功用神奇,让人挨了一刀还想挨第二刀,今天算是见识了。”
司马鸿大笑道:“哈哈哈,你们武当的九转玉露丸才是内家疗伤圣药,刚才看你在地上站都站不起来,吃了一颗马上就有劲救我,这才厉害呢,打了半天我也快没劲了,要不李少侠赏我一颗尝尝?”
“这……实在抱歉,敝派九转玉露丸炼制极是不易,此次下山我们每人只发了一颗,紫光师伯嘱咐过,不到危急时不能吃,我的已经吃掉了,要不我看看其他战死同门身上有没有。”李沧行挣扎着就想去搜尸。
“别别别,我说着玩的,没想到你这人这么认真。李少侠,我们今天也算过了命的交情了,若得有缘再见,司马一定与你结为兄弟。澄光道长,李少侠就交给你了,我还要去传令,珍重。”司马鸿向着匆匆赶来的澄光行了个礼,见他扶住李沧行的后背,方才松了手,转头奔去。
澄光看着李沧行的惨状,问道:“沧行,你怎么样,可还走得动路施得了轻功?”
李沧行试着运了一下气,发现还行:“弟子没事,血已经止住,腿脚也还正常,当能行动。”
澄光的脸色好看了一些:“好,多的话不说了,跟为师登上山崖撤退。”
第一百三十四回 落月峡之殇(四)
李沧行奇道:“发生什么事了?打得正激烈为何要撤退。”
澄光叹了口气,向着谷口处一指,说道:“败局已定,巫山派大批部队在谷口突然出现,强弓硬弩配合从热气球上跳下的魔教妖人扔震天雷,已经控制住了谷口。见性大师亲自带队冲了两次,也没冲出去。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先留下这条命,以后再找魔教和巫山派算账报仇。”
李沧行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是后方派了哨探监视巫山派吗,为何一点消息也没有。”
澄光摇了摇头,语速急促:“这个只有以后再说,我觉得魔教用震天雷空袭谷口一定与此有关,两边看来一早就是配合好的。现在来不及管这些,快随为师突出去再说。黑石带着你师妹师弟,都已经上了山崖了,我是特地来接你的。”
“那周边还活着的同门怎么办?”李沧行看着边上还在地上喘气呻吟着的同道们,眼泪已经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
“你把命留在这里就能心安了吗?留了命,才能以后报仇,见性大师说了,还能动的人分散突围,不能动的只能自求多福了。是不是这辈子再也见不到沐兰湘和徐林宗,你才满意?”
澄光果然说到了李沧行的痛处,他咬咬牙跪下,向四周磕了四个头,便一瘸一拐地随着澄光奔上了山崖,其间两次提不上气,一次靠了澄光拉了把手,一次是用长剑在崖壁上一插借了力,才勉强登上了山崖。
换在平时,李沧行登上这种二十余丈高的小山崖可谓毫不费力,而此时他身受重伤,爬上崖顶时他整个人的骨头都象要散了架,从来没有感觉到活着是这么痛苦的事情。
“沧行,快起来,我们还没脱离险境,来,先服下这颗药丸。”澄光从怀中摸出药瓶倒出九转玉露丸道。
“不行,师父,这药丸是你救命用的,弟子怎么能,怎么能……”
澄光直接把药丸塞到了李沧行的手里:“傻孩子,都什么时候了还分这么清!为师没受你这样的伤。快点服下吧,回武当的路还远呢,沐兰湘可是在前面等你,刚才还放心不下你,叫为师回来找你呢。”
“小师妹真的关心我吗?”李沧行心里象吃了蜜糖一样甜,顺手就把那药丸给吞下,坐在地上调息起来。
澄光笑道:“师父什么时候骗过你了?”
少顷,李沧行自觉内力运转基本无大碍,从地上一跃而起,向下看了眼谷中,但见尸横遍野,多半是正派弟子的装束,魔教与巫山派的人正在打扫战场,遇到还活着的正道人士,均是刀剑齐下将其格杀。
李沧行想着这些人早晨还跟自己一个锅里吃饭,现在都成了一具具残缺不全的尸体,顿时泪流满面,咬牙切齿地说道:“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调息好了快走吧,此地不宜久留。黑石师兄他们是向那个方向走了。”澄光催促道。李沧行向谷内磕了三个响头后,随师父奔向远方。
一路之上,李沧行由于腿上有伤,臀部又中了箭,影响了速度,澄光不得不放慢脚步,如此这般,二人半天才奔了三十余里地。
澄光心中暗急,觉得这样很难逃过追杀,却又无可奈何。走到日头偏西时,李沧行突然听到前面似有打斗之声,似乎还能听到沐兰湘的娇叱,师徒二人忙施展起轻功,奔向前去。
正见周围不忧,火松子、火华子、还有一名没见过的峨眉俗家打扮的红衣女子跌坐于地,显然是受了重伤,无力起身,红云道长已经倒地身亡,胸口一个大洞正在向外冒血。
地上还躺了两具魔教打扮老者的尸体,皆是中剑而亡。
黑石已经剑法散乱,身形沉滞,看得出受了极重的内伤,而沐兰湘则疯了一样地以两仪剑法向对面一个高大独眼老者进击,出手皆是只攻不守的招式。
那老者须发皆白,头大如斗,鹰鼻狮口,须如猬刺,脸上三道长长的伤疤,面目狰狞,戴在左眼的黑眼罩上画着一颗骷髅,全身一袭宽大的黑袍,一双手隐藏在袍袖之中,未使任何兵器,光靠那袍袖之风即迫得黑石与沐兰湘无法近身。
李沧行与澄光不约而同地大叫起来:“向天行!”
那魔教独眼老者正是凶名满天下的血手魔王向天行,自成名以来死在他手下的正道人士不计其数,十余年前,向天行在灭黑石家满门时曾被黑石夫妇联手重创,但还是以其邪功毙了黑石夫人纪女侠,自己也被黑石刺瞎一只眼睛。
战后向天行深感其森罗万象杀尚未大成,十余年来不问教务,闭关苦修,终于在月前练成邪功出关。此番正是奉了冷天雄的命令,在此会同两名长老伏击路过的正派高手。
几场恶战下来向天行击毙了红云道人,打伤了不忧等人,此刻正与黑石父女恶斗,黑石在之前的战斗中与东方亮连拼三掌,受了不小的内伤,又一路奔行至此,虽拼尽全力杀了两名魔教长老,此刻却也已是强弩之末,再也无力支撑。
黑石在数招间又被向天行一袖击中当胸,如被重锤击中,仰天狂喷一口鲜血,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向天行阴恻恻一阵怪笑,声音尖利如夜枭,闻者皆是耳膜震荡,说不出的难受。
沐兰湘见父亲受伤倒地,悲鸣一声,更是不要命地扑上,剑法散乱,已完全不成章法,几招不到,就被向天行一指点在肩头,长剑落地,跌坐在地,顿觉一股寒气入体,再也提不起内力来。
向天行怪笑道:“沐元庆,你不是想要本座的命嘛,今天本座就送你一家三口团圆。不过让你这么死太便宜你了!”
向天行话音未落,出指如风,黑石全身要穴都中了其幻阴指,经脉中的内力气劲如同给扎了针的气球一样,飞速地散去,四肢百骸就象有几百只小虫在爬在咬,而神志则是完全清醒。
第一百三十五回 遭遇凶魔(一)
黑石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比死人还难看,豆大的汗珠从身上每个毛孔向外冒,但这他不愧为一条硬汉,硬是忍住了不吭一声。
向天行转向了沐兰湘,狞笑道:“这个想必是你女儿吧,模样倒是不错,本座要是年轻个十几岁一定会尝尝她味道。当年本座就是见你老婆生得标致,想抢回来当小老婆,结果你老婆不识好歹,反而跟你联手突袭了本座,这瞎眼之仇今天就要在你女儿身上连本带利地取回来。”
言罢一脸淫笑地走向沐兰湘。黑石心下大急,吼道:“畜生,别动我女儿,有什么冲我来。”向天行只是充耳不闻。
沐兰湘心下大急,担心清白毁于此獠之手,想要鼓起内力咬舌自尽,却中了玄阴指,提不起半点劲,用力一咬只是把舌头咬破一个包,疼得差点没跳起来。她眼泪汪汪地盯着那向天行,眼神中尽是怨毒。
“嘎嘎嘎嘎嘎嘎,小美人,你娘的奶--子当年我都摸过了,别怕,老夫很会怜香惜玉的。”向天行的脸上变得一脸的邪恶,越走越近。
老魔头狞笑着踱到沐兰湘面前,抓住沐兰湘的衣襟口一撕,外衫应手而裂,露出里面的银色护身甲:“小美人穿的倒不少嘛,嘿嘿嘿嘿,慢慢脱才有意思,就象当年脱你娘,本座那可是记忆尤新啊。”
向天行一边说一边把那血手开始伸向沐兰湘肩上的纽带,沐兰湘羞愤欲死,却又浑身乏力,只得闭上眼睛,泪如泉涌。
突然向天行怪叫一声:“小秃驴不想活了。”回手一袖去拂一件暗器,原来是那宝相寺不忧眼见沐兰湘清白不保,拼了最后一点力量,打出了最后一枚金刚锤,目标不是向天行而是沐兰湘。
向老魔本能地挥袖去拂时,心中暗叫一声不好,原来宝相寺这金刚锤乃天下霸道之极的暗器,一旦以力相击则会中途炸开,碎片激射,势能洞穿金石。
前些天少林寺见闻在正派比武夺帅大会上早有准备,以铁菩提打碎金刚锤,并用碎片反击一相禅师。而老魔此时欲火中烧,过于托大,却忘了这一层。等其看清这暗器时为时已晚,只听“啪”地一声,他的袍袖已经拂中了那金刚锤。
众人期待的钢片四射没有出现,那金刚锤如一块石头一样,直接掉到了地上,并没有炸裂。
老魔头先是一楞,随后又恢复了标志性的放肆怪笑:“嘿嘿嘿,小秃驴,原来你内力不济了,只有劲打出这暗器,没劲旋开里面的开关是吧。切,还把本座吓得不轻,一会成了好事后,本座第一个就来收拾你。”
向老魔正转向沐兰湘时,忽闻脑后一阵劲风袭来,老魔头何等高手,立即鼓起护身罡气,一个大旋身,双掌齐出,正好击中一块大石。
来者正是澄光,他见老魔出手打倒黑石父女,即知其功力在自己之上,在之前的战斗中,澄光自己内力也消耗巨大,根本无法力敌,但师兄与众多同道又命在敌手,不可不救,便以内力举起路边一块大石,以掌力推大石去攻击老魔,并嘱咐李沧行趁机救走沐兰湘,只管逃命。
李沧行坚决不从,师徒二人争执不下时,老魔已经开始企图侮辱沐兰湘了,澄光见事态紧急,直接就拍起大石攻击老魔头,便有了前面的那一幕。
李沧行腿脚受伤,行动不便,一瘸一拐地跟在师父后面冲向老魔,只听前面“轰”地一声巨响,那块大石在两大高手的内力相击下,炸成小石块四射。
李沧行跟在澄光后面,未及准备便被一块鸭蛋大的石头击中额头,顿时起了一个大包,头脑一阵晕厥,差点栽倒在地。
等李沧行醒过神来,一看师父正与老魔头四掌相对,嘴角的鲜血不住地向下流,而老魔头则是神态自若,嘴角边挂着一丝邪恶的笑容似乎是在嘲讽对手。
李沧行一见此情形,顾不得多想,使出浑身气力,一掌就向老魔头拍去,只听所有在场倒地不起的活人不约而同地发出一声喊:“不要!”
一切都已经太迟,李沧行的双掌已经鼓起所有的劲拍出,人还没来得及近向老魔的身,只听“乒”的一声,他就口吐鲜血,给弹出四五丈远,摔到沐兰湘的身边,再也起不了身。
李沧行的耳边只听向天行的狞笑声:“嘎嘎嘎嘎嘎,小毛-蛋-子还想偷袭本座,不知道本座的森罗万象杀大成后,护体罡气可达一丈,别说是你这对肉掌,就是刀剑也难破。”
“你这小毛-蛋-子功力虽然不错,但想破本座的护身罡气,起码还要再练十几年。看看这一地趴着的小秃驴、小尼姑、小杂毛,全都是和你一样不知好坏,向本座出手的结果。嘿嘿,你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澄光又喷出一口血,脸上的肌肉与皮肤由于真气的作用而迅速地抽搐,他冲着李沧行大吼道:“带兰湘走啊。”话音未落又吐了口血,七窍都感觉象要爆炸一样,再也说不出一句话,闭紧了嘴巴,鼓着腮帮子拼命支持。
李沧行这时候哪里还起得了身,只感觉到浑身的骨头象是要碎掉一样。连呻吟的力气也没有了,咸咸的液体从嘴角和鼻子里不停地向下流。
突然间,李沧行的左手被人抓住,吃力地转头一看,才发现沐兰湘正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吃力地从嘴里迸出几个字:“杀了我,快逃。”
李沧行心里一个声音在大叫:“不可以,不可以丢下师妹,不可以丢下师父,我不能死,我要战斗,我一定要站起来!”
这时他在外摸索的右手突然摸到了地上的一把剑柄,如同一个落水的人突然摸到了救生圈,李沧行摇摇晃晃地靠那剑撑着自己坐到了地上,大口地喘着带着血沫的粗气,眼睛鼓得象铜铃一样,狠狠地盯着向天行。
第一百三十六回 遭遇凶魔(二)
由于正背对着李沧行,向老魔对他的举动仿佛一无所知,这会也不说话,周身气息流转,似乎想迅速解决掉澄光。
李沧行扭头看了一眼沐兰湘,发现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充满了期待与关切,心一横,李沧行猛地咬破自己舌尖,强烈的疼痛感让他全身一哆嗦,而刚才还混沌的神志却变得异常清醒。
人剑合一,李沧行整个人象一支离弦的利箭一样向着向天行的后心射去,而他全身的气劲都全部集中在剑尖,一瞬间让剑尖变得大亮,发出龙吟之声,这正是武当派连环夺命剑的最后一招人不由命,乃是与敌同归于尽的兵解招数。
李沧行的耳边突然听到小师妹声嘶力竭的惨呼声:“大师兄!”声音却象是换了个方向。
李沧行睁眼一看,小师妹象是贴在了向老魔的后心上,他吓得三魂出窍,想收住剑已经是不可能,情急之下左手一戳,正好点在自己右手的神门穴上,长剑再也拿不稳,“当啷”一声落在了地上。
而他整个人则收不住来势,脑袋一下子撞上沐兰湘高耸的胸部,她闷哼了一声,吐出一口血,和歪了脖子的李沧行倒在了一处。
李沧行的意识又陷入混沌状态,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为啥冲出去时对准的是老魔头,一睁眼却发现小师妹挡在面前。
此时向老魔那邪恶的笑声再次钻进了他耳朵里:“嘎嘎嘎嘎,本座十几年没和人动手了,今天想不到竟然差点着了你们这些小辈的道,先是小秃驴用金刚锤暗算老子,再是武当小毛-蛋-子居然跟本座玩自杀剑,他妈的,我倒要看看,面对这小美人,你还下不下得了手。”
李沧行扭头一看,发现自己和师妹都倒在老魔的脚下,而小师妹腰上缠着一根绳索,一端正没入老魔的左袖之中,他这才明白,原来是老魔被师父以粘字诀拖住,无法摆脱,情急之下左手使出了这根捆仙绳,将沐兰湘拉至后心迫自己放手。
李沧行知道自己错过了杀向老魔的最好机会,但一想到师妹总算无恙,心里多少有点安慰。再看沐兰湘时,只见她秀目紧闭,摇着脑袋,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不断下落,也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因为恼恨李沧行错过了大好机会。
黑石在地上重重地叹了口气:“沧行,你在做什么?你不知道这是你唯一能杀掉这老魔头的机会吗?你以为你收了手没伤到兰湘,她就能得到保全了?”黑石说到这里,体内的寒毒之气一阵发作,剧烈地咳嗽起来。
沐兰湘痛苦地摇了摇头,不愿意睁开眼睛,嘴角边一直流着血,却是向着黑石的方向哭道:“爹,你别再骂大师兄了,他也是,他也是为了我的,本来他都准备和老魔头同归于尽了!”
远处的一名大眼细眉,穿着红衣的峨眉女子也跟着说道:“道长,李少侠是真正的侠士,你别责备他了,晚辈虽然不懂武当武功,但也知道刚才李少侠是不要命了,他收手也是为了沐姑娘的。”
黑石不再说话,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摇了摇头。
李沧行这会儿已经完全不能动了,他的脑袋枕在沐兰香的大腿上,连嘴都无力张开,刚才那一下耗尽了他所有的力量,几个时辰内,他就是个活死人,只能睁着眼睛,看着师父和向老魔继续斗内力,而师父的黄色气劲则被老魔的黑气压得越来越弱。
“小毛-蛋-子,看来你对这小妞还真是情深意重啊,看你功夫不错,不如跟着本座混,保管你以后尝到人间极乐。只要你肯拜我为师,一会本座玩够了这小妞后,可以考虑赏给你。怎么样?哈哈哈哈哈哈。”
老魔头此刻已经得意忘形,再无顾忌,言语更是淫秽不堪,而手下却是一点也没放松,震得对面的澄光一口接一口地吐血,而周身的黄光却是渐渐地消散。
在场所有人均知此番再无幸免,除了澄光外,全都闭上了眼睛,在地上等死。
少倾,澄光终于支持不住,仰天喷出一蓬血雨,周身的黄光一下子被黑气完全震散,力竭而倒,在地上不停地咳血。
整个场内只剩下向天行一人傲然而立,一双三角眼里散发着淫-邪的光芒,正一动不动地盯着沐兰湘,上下打量。
沐兰湘即使闭着眼睛也能猜到,粉脸变得滚烫,清泪已经在满是灰尘的脸上冲出两条小溪。
向老魔正待踏步走向沐兰湘时,却被地上的澄光一把抱住大腿,澄光此时已经须发皆乱,嘴里狂喷着鲜血,冲着李沧行大叫道:“傻瓜,快跑啊。”
李沧行流着眼泪,无力地看着自己的师父,却是一动也不能动。
只见向天行冷哼了一声,右掌五指为爪,“叭”地一下击在澄光的后心,李沧行看到师父的胸前多出了一只血淋淋的手,一颗热腾腾的心还在跳动,正抓在那血手之上。
他的脑子里一下子如被雷击变得一片空白,本能地吼了一声:“师父!”
泪眼朦胧间,李沧行似乎看到老魔头正张着血盆大口,大嚼特嚼那颗跳着的心:“咻,真不错,高手的心就是不一样。嘎嘎嘎,多吃上几颗,本座很快就会天下无敌。咻。小美人,别急,下个就是你。”
李沧行看着这一切,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仿佛在他的体内升起,眼前的世界似乎开始变得血红血红,耳边的惊呼声和老魔的狞笑声逐渐变得微弱。
一股极寒和一股极热的气突然在李沧行体内产生,激荡、碰撞,李沧行整个人就象个要爆炸的气球一样,觉得自己在膨胀,他似乎能听到自己的骨骼在噼哩啪啦地作响,全身突然充满了从未有过的力量。他
不再悲伤,不再愤怒,天地间的一切已经不再重要,心里只有一个声音在叫:“杀,杀,杀,杀,杀,杀,杀!”在他最后还有意识的那一瞬间,眼睛里血红的世界中,向天行那张满是惊愕的脸是记忆中最后的定格。
第一百三十七回 劫后余生
“大师兄,都怪我拖累了你,你睁开眼看看我啊。呜呜呜呜呜呜呜”
“……………………”
“大师兄,你每次逢凶化吉的时候都会跟我说你没事,你快醒过来跟我说你没事啊……。嘤嘤嘤嘤嘤嘤”
“………………。”
“大师兄你睁开眼看看我啊求求你了你睁开眼啊!哇哇哇哇哇哇哇”
“…………”
浑浑噩噩间,李沧行好象听到一直有人在这样叫自己,他想睁开眼睛,眼皮却象是灌了铅一样地沉重,只能感觉到外面白光和红光交替着闪烁。他想要吭一声,胸腹间的隔膜一下子象是要撕裂一样的难受,浑身的骨头仿佛是变成了粉,一阵轻飘飘的东西奋力着想从脑袋上面钻出去。
突然间,李沧行的鼻子里钻进一阵熟悉的气息。“小师妹,这是小师妹的味道,师妹,你在哪里,我在哪里?!”李沧行在心里大叫,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一瞬间,他觉得天地都在晃动,象是有人在拼命地摇他,五脏六腑都象是要错开了位置一样的难受,他想吐,又觉得身体里空荡荡的没有任何可吐的东西。
“我死了吗,为什么我动不了,不行,我要活过来,我还要,我还要小师妹,我还要师父!”李沧行强迫着自己撑开有如千斤重的眼帘,左边的白光变得越来越明显,右边的红光也变得越来越明显,世界仿佛变成了红与白的混合。
终于,他撑开了左眼,而右眼却怎么也睁不开来了。隐隐约约间,一个很熟悉的耳坠子在自己的眼前一直晃啊晃的,让自己一阵头晕目眩,李沧行感觉自己只剩下了一个脑袋,脖子被什么东西在缠着,气都透不过来,而脖子以下空空的没有任何知觉。
他颤抖着张开了嘴,用尽了吃奶的劲吐出了一句话:“肿么回事?”
正在紧紧地抱着李沧行的沐兰湘身体猛地一震,仿佛听到了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声音。
她把螓首从李沧行的肩上移开,难以置信地盯着李沧行的脸。
这张脸虚弱、苍白,嘴唇上没有一点血色,脸象是个给打肿的包子一样,比平时大了足足有一倍,右眼上方给打破一个大包,鲜血糊住了整个右眼,让他睁不开来,失神的左眼正看着自己。
是的,这是李沧行,他还活着。
沐兰湘转泣为笑,激动地用手指抹着李沧行脸上的血痕,她心里突然有了一种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失而复得的感觉。
沐兰湘的脑袋幸福地搭上了李沧行的右肩,双臂紧紧地搂着他,她再也不想失去怀里的这个男人,这是此刻她心中唯一的想法,喜悦而兴奋的眼泪在她脸上横流,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李沧行这时候已经能看清四周了,他吃力地把头架在沐兰湘的香肩上,四处张望。
除了给打成废人的黑石还是倒地不起,只是死死地盯着自己看以外,不忧、火华子、火松子都已经拄着剑站了起来,看自己的眼神仿佛天外来客,一个个张大了嘴巴,如同雕像。而那位穿红衣的大眼峨眉派女子,则转过了身,正背对着自己。
李沧行奋力地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头,痛得差点晕死过去,脖子以下一下子有了知觉。
他很快后悔了,刚才的没有肢体知觉,只剩一个脑袋的感觉是多么的美好啊。
他的左臂软软地垂下,提不起一点劲,象是断了一样;胸前和背后的皮肤象是给人撕下来了似的,痛入骨骼;五脏六腑好象错了位一样,一阵阵地翻江倒海,别提有多难受;右拳上似乎给钉上了什么东西,一阵阵钻心般的痛苦从手背上袭来。
李沧行的下腹则有一种凉溲溲的感觉,左腿象是给冻得不属于自己,一阵奇寒彻骨,右腿又如刚遭火焚。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腿,差点没晕倒,总算是明白过来为何峨眉的那位红衣女侠要背对自己了,原来自己全身上下已经一丝不挂,下身的一杆长枪正在倔强地挺立。
余光扫处,李沧行发现自己的右手手背上正钉着两颗血淋淋的大牙,深深地嵌进自己的手背处皮肤中,他所有的感觉会聚成两个字从嘴里迸了出来:“哎哟!”
沐兰湘听到李沧行喊痛,浑身抖了一下,忙捧住李沧行的脸,关切地问道:“大师兄,你哪儿痛?”
李沧行无力地说道:“哪儿都痛。”
沐兰湘突然意识到自己正抱着一个赤身露体的男子,登时羞得粉脸滚烫,一下又扑到李沧行的肩头,不敢多看,扭头对着对面的不忧叫道:“楞着做什么,还不快给大师兄披件衣服。”
一直张大嘴巴说不出话的不忧这才回过神来,忙脱了自己的僧袍,给李沧行裹上,顺势把他背了起来,同时对四周众人道:“此地并非久留之处,大家迅速背起伤者离开。”
火华子背起了黑石,火松子背起了澄光的尸体,而一位峨眉女侠则和沐兰湘一起,抬着红云的尸体上了路。
李沧行在不忧的背上,依稀看到沐兰湘在抬红云道长尸体前,还一瘸一拐地,走到一具血肉模糊,五脏流了一地,已不成人形的尸体面前,咬牙切齿地用剑再砍了四五道,直砍得那具尸体血肉横飞。
巨大的疼痛感再次袭来,李沧行又晕了过去。
再次睁开眼时,李沧行发现自己已经置身于一个熟悉的地方,鼻子里飘进一股浓浓的草药味,他仔细一看头顶的梁,突然意识到这是自己在武当的房间。
李沧行吃力地动了动脖子,发现几乎完全转不动,眼珠子转了一下,才看到自己全身上下都绑着厚厚的绷带,几乎被捆成了个棕子。
沐兰湘正趴在自己的面前的床头柜上,一身黑衣缟素,却已沉沉地睡去,李沧行心中一阵欣喜,暗道:师妹果然还是关心我,每次我一醒都能看到她,这难道是天意成全我们吗?
意念至此,李沧行不由得努力地抬起了右臂,想要去够沐兰湘。却听到沐兰湘的梦呓:“徐师兄。”
第一百三十八回 变身,血战凶魔!(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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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沧行的手僵在了半空中,心中更是浮上巨大的酸楚:“原来她心里还是只有徐师弟,这次与她经历过生死,还是不能改变这一切。李沧行,她始终不会爱上你的。”
心里巨大的悲凉让他一时间竟然忘记了从身体各个部位传来的剧痛感,恍惚间似乎听到有人在叫自己:“沧行,你醒了啊。”
李沧行定了定神,发现紫光正站在自己面前,这才几天不见,他象是苍老了二十岁,原来黑白相间的头发现在已经几乎全白,皱纹也爬得他满脸都是。
沐兰湘一下子也醒了,起身向紫光行礼,看到李沧行已经醒转过来,一丝甜美的笑容掠过了小师妹的脸蛋,但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还是巨大的悲怆。
李沧行一想到师父惨死在向天行手上,马上明白了小师妹的悲从何来,顿时泪如泉涌,声嘶力竭地哭道:“师父,师父!”
若不是他全身缠满绷带,动弹不得,只怕此时早已经滚到床下了。
沐兰湘受他情绪感染,一下子跑到门边,倚着门沿痛哭。只有紫光强忍着眼中的泪水默默地站着不动。
也不知过了多久,李沧行终于停止了哭泣,他暗暗地告诉自己,今后这辈子流血流汗,绝不能再轻易流泪,今天就当是把这辈子的眼泪流光了。
沐兰湘也不知道何时哭完了,站在紫光身后低垂着脑袋看脚尖。
紫光见李沧行完全平静了,轻声道:“沧行,此刻感觉如何?”
李沧行咬着牙,说道:“回掌门师伯,弟子没事,歇息几天就能复原,到时候一定会勤学苦练,早日手刃仇敌,为师父师伯报仇。”
紫光“哦”了一声:“手刃仇敌?你指的是向天行吗?”
“正是这老贼,不诛此獠,誓不为人!”李沧行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说,仿佛象要把向天行咬碎一样。
紫光仔细地看着李沧行,似乎想看透他的内心:“你当真不知自己已经杀了此贼?”
李沧行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此贼已死?怎么会是弟子所杀?弟子武艺低微,想用人不由命与他同归于尽,这狗贼居然拉小师妹当肉盾,弟子收剑后就无法行动,眼睁睁看他杀了师父,后来就什么也不知道了,醒来后就在这里。此间发生过何事,弟子真的一无所知,还请掌门明示。”
紫光盯着李沧行看了一阵,想从他的眼睛中判断对方是否说谎,李沧行给看得浑身有点发毛,正不知所措时,紫光叹了口气道:“兰湘,你来说吧。”
沐兰湘点头行了个礼,看着李沧行,说道:“那日我与师父还有徐师兄逃出了落月峡,后面有个白衣女子一直追着不放,爹爹受了内伤,无法发力,我本欲与徐师兄一同用两仪剑法来打她,结果徐师兄不肯,坚持与那女子单打独斗,还叫我们快走。”
“爹爹一听他这样说,就拉着我转头跑,只跟徐师兄说了一句话,叫他不要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掌门,这事我到现在也不明白,爹这是什么意思。”
紫光冷冷地说道:“此事我心中有数,林宗虽然现在还没回来,但我料想他应该无大恙,你继续往下说。”
听到这里李沧行心中已有数,那白衣女子必是屈彩凤无疑,徐林宗仍然对她留有旧情,不忍痛下杀手,于是便让黑石父女先行离开,再与其作了断。
李沧行望了一眼还在抹眼泪的沐兰湘,这辈子突然第一次恨起了徐林宗:师妹可爱纯洁如斯,你却为何要这样伤她。
沐兰湘应了一声“是”,继续说道:“后来我和爹爹跑了一段,碰到红云师叔正在和那老魔拼斗,边上不忧师父和火华子、火松子两位师兄已经倒地不起,老魔的两个帮手也已经受伤不轻。”
“我们想上去帮师叔,可还是迟了一步,师叔被老魔一爪穿胸而亡,爹爹红了眼,立马先强行杀了那两个魔教帮手,再与他斗作一团,我也上前相助,只可惜爹爹元气未复,我又学艺不精,不能帮上忙,结果,结果……”沐兰湘讲到此处已是泣不成声,而紫光与李沧行皆默然不语。
平静了一会后,沐兰湘继续说道:“后面的事大师兄应该有印象了,他和澄光师叔先后上前与那老魔交手,大师兄不知老魔护身罡气的厉害,给他震伤了,而澄光师叔拼命拖住老魔,想让我们逃跑。大师兄不愿逃走,想与那老魔同归于尽,那杀千刀的老魔居然以我为盾。”
说到这里,沐兰湘停了停,秀目流转,盯着李沧行道:“大师兄不愿伤我,收剑后倒地不起。结果澄光师叔也遭了老魔毒手。”说这些时李沧行发现沐兰湘中有些异样的光芒,自小到大他从未见过,却说不清是何用意。
“那老魔杀了澄光师叔后,还掏出他的心,居然就在那里大嚼,这禽兽,简直就不是人,我,我,我杀他一千次一万次也不解恨!”沐兰湘说这些时浑身都在发抖,连声音也变了,非怒极怕极不至于此。
李沧行想到当时情形也不禁毛骨悚然,但转眼间巨大的仇恨又涌上了他的心头,恨不得要把钢牙咬碎。
沐兰湘缓了缓神,从仇恨和恐惧中暂时解脱了出来:“当时我们所有人都知道难逃一死,弟子只恨没有力气能自尽,以免受辱。正万念俱灰之时,只看到大师兄突然站了起来,那气势,那杀气,那血红血红的眼睛,我,我,我这辈子也忘不掉。”
“大师兄盯着那老魔一句话不说,只是一步步走过去。大师兄本是我们这些人里伤得最重的,弟子当时奇怪,他哪来的力量站起身来,在地上还叫他赶快逃命。”
李沧行虽然仍处于悲伤的情绪中,但听了小师妹的这话,心里还是暖暖的,师妹没有扔下自己一个人逃命,这让他有些感动。
紫光看了李沧行一眼,沉声道:“接着说。”
第一百三十九回 变身,血战凶魔(二)!
沐兰香继续说道:“那老魔先是一愕,再是怪笑两声,一袖打在大师兄的胸口,本来我脑子“轰”地一声以为大师兄这下子完了,没想到他居然毫发无伤,一下子抓住那老魔的左手。那老魔有先天罡气护身,寻常刀剑都近他不得到,我们都不知道大师兄是如何能做到这点的。”
李沧行一下子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满脸的迷茫:“弟子真的不知当时的情况。小师妹,我真有这么厉害?”
沐兰湘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喜悦与崇拜,她点了点头:“还有更厉害的呢!那老魔左手给大师兄扣住,右手拼命使出擒拿手法来攻击大师兄的身体。这狗贼虽然坏,但武功真是厉害,那些招式看得我真是目瞪口呆,简直是匪夷所思。”
“但大师兄更厉害,左手见招拆招,几十招下来居然化解了老魔的所有攻势。后来,后来大师兄突然吼了一声,那声音,那声音…………”
紫光面沉如水:“那声音怎么了?”
沐兰湘的脸上闪过一丝恐怖:“那声音不象是人发出的,倒象是狼嚎,凄厉刺耳,加上他当时眼睛快要暴出血来的那神态,我,我真的是快要吓晕过去了。而且,而且……”
这回轮到李沧行急着追问道:“师妹你快是说呀。而且怎么了。”
“而且你嚎了以后,一下子身上的衣服全给爆裂开来,连裤子也震成碎片了。”沐兰湘羞红了脸,声音越说越低。
李沧行想到那日自己一丝不挂地躺在沐兰湘怀里的情形,只恨地里没有个缝能让自己钻进去。
沐兰湘言及于此,想到那抹夕阳下李沧行铁塔般的身影,钢铁一样的肌肉和……,不由得芳心象小鹿一样地乱撞,脸烫得象烧红了的炭,再也说不出话来。
最后还是紫光出声打破了这尴尬的气氛:“兰湘,你接着说。”
沐兰湘点了点头:“是,师伯。大师兄这样嚎了一下后,衣服给震碎了,我们所有人感觉到一阵劲风扑面,象是要把在地上的我们给刮飞一样。只听那老魔惨叫一声,他那只左手居然被大师兄生生地给拧了下来。”
讲到这里,沐兰湘眼里尽是兴奋,仿佛是自己拧下来老魔的胳膊一样。李沧行心中先是一喜,再是吃惊,自己的本事自己最清楚,他何时学过这功夫了?甚至他没来得及注意,紫光的眼睛一直盯着自己,没有离开过。
沐兰湘越说越兴奋:“然后那老魔右手一碰自己的腰,胸前突然飞出一蓬黑色的东西,地上的不忧师父大叫,说那是黑血神针。我当时都快吓晕了,距离那么近,怎么可能躲得了!”
“结果大师兄右手一挥,抓着的那只手一舞,那些针全射在老魔的那只手上。接着大师兄一脚就把那老魔钩倒在地,一下子就骑在这狗贼身上。”沐兰湘一脸崇拜地盯着李沧行,李沧行乐得就想写个服字,贴自己的脑袋上。
沐兰湘长出一口气,眼中那异样的光芒一闪一闪:“然后大师兄就开始一拳拳地揍那老魔头,他骑在那老魔身上,就是一拳拳地砸在他胸上,每拳下去都能听到噼里啪啦的声音。”
“那老魔在地上痛极,右手又作爪状,不停地在大师兄的胸膛上抓啊划的,说来也怪,我前面亲眼见这狗贼一爪就能在人身上打开个血洞,但那时在大师兄身上只能抓到血印子,不过当时大师兄周身都腾着一股浓浓的红气,与平时的气息完全不一样。”
“老魔头的腿也在后面不停地踢大师兄的后背,但大师兄不知怎么了,不管不顾这些,也不去挡,就是一拳拳地揍他。那情形太可怕了,每一拳下去,都是直接打得那老魔头肉都能飞起来,到后来我都不敢看了。”
“最后那老魔在地上给打得不能动了,血肉模糊,大师兄突然起身,先是一脚踢中他下身,只听啪啦一声,那老魔给踢得居然又能叫出声来,声音又尖又利倒不象是男人了。大师兄,你从哪里学的这狠毒的功夫嘛?不过对付这老贼倒是正好。”李沧行“啊”了一声,摇了摇头,他从未被教过这样狠毒残忍的招式,连想都没想过自己会用出来。
沐兰湘的双颊泛起红晕,一口气继续说了下去,仿佛在她眼前,那些画面一幅幅地再现:“然后大师兄一脚踩住这老魔的胸口,手向下一抓,我们只听到那老贼哼了一声就不动了,再一看大师兄把他肠子都抽了出来,还打了个结!”
说到这里沐兰湘突然奔出了门,就在外面吐了起来。李沧行也有强烈的呕吐感,要不是给裹成了个木乃依,也不知道会吐成啥样了。
沐兰湘吐完之后,转眼看着李沧行,幽幽地说道:“大师兄,你当时真的把我给吓晕了,其实从那天开始我就不停地做恶梦,回山以来一连几天没睡着觉,今天下午我实在是困得不行了才会睡了过去,刚才我居然会梦到你对徐师兄……我好怕,我真的好怕!”
沐兰湘越说越激动,呼吸急促起来,粉脸涨得通红。李沧行一看她这架式怕她又要晕过去,连声呼叫紫光。紫光连点了小师妹几处穴道替她推血过宫。
良久,沐兰湘的脸色才随着她的情绪一起平复回来:“大师兄,我当时一醒过来,就看到你已经站在我面前,还是全身一丝不挂,浑身是血,双眼血红,眼珠子就象要迸出来,直勾勾地盯着我。那样子,那样子我这辈子也忘不了!”
“你的手快要抓到我的身上了,我当时闭上了眼,流下一滴眼泪,再睁开眼,却发现你突然倒在了地上。”
“火松子那家伙说你是妖怪,要大家赶快跑。我当时怕极了也想跑,但你是,但你是我相处了十年的大师兄啊,我不信你能对我下得了手,看你倒在地上一动不动,我知道我不能这样扔下你,更何况,更何况要不是你,我们所有人早死在老魔头的手上了。”
“我当时以为你死了,因为你气息全无,连心跳都停了。我真恨自己当时怎么想着要自己逃跑,却把你一个人扔下。于是我什么也不管了,一下就把你抱在怀里,结果你真的醒了。皇天保佑,皇天保佑。”
第一百四十回 联军惨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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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兰湘抬头向天,连着双手合什说了好几声皇天保佑,再度凝眸李沧行时,眼中尽是那异样的光芒。
李沧行一动不动地盯着她,泪水只在眼眶中打转,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紫光叹了口气:“兰湘,你先出去吧,我有话对沧行说。”
沐兰湘低着头走了出去,临到门前看了一眼李沧行,眼中尽是不舍。
紫光正色道:“沧行,兰湘所言,我也找过不忧,火华子师兄弟与峨眉派柳如烟女侠核实过,句句属实。你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李沧行还没完全从刚才沐兰湘的回忆中醒过神来,听着象是在做梦:“弟子方才闻师妹所言,如天方夜谭,那个能徒手格毙老魔头的怎么可能是我?!弟子要是有这本事,还会眼睁睁看师父遭老魔头毒手吗?”
紫光略一沉吟,搭住了李沧行的脉门,捻须沉思,少顷,言道:“你体内的内力虽然虚弱,运转尚属正常,但绝不可能达到破老魔罡气的地步,更不可能徒手格毙他。此事有古怪,以后不得向外人提及。”
李沧行突然想到了徐林宗:“是,师伯。徐师弟他……”
紫光马上打断了他的话:“林宗的事不必多说,我料这几日他就会回山。”
李沧行知道这时候不能再问徐林宗的事,又想到了在落月峡的那场惨败:“那此战最后结果如何?”
这一下子说到了紫光的心痛之处:“唉,别提了,都怪我等料事不密,为魔教妖人所乘。原来他们与巫山派事先已有勾结,巫山派的贼人们是走黑水河的水路绕道而来的,屈彩凤在抬尸向我们问罪时,大部队就已经出发了,所以我们的探子根本没掌握他们的动向。”
“我师父生前与弟子提及此事时就最担心巫山派与魔教勾结,没想到竟然成真。”李沧行一提到澄光就是一阵心酸,差点掉下泪来。
“此战中,我武当折损了十余位一等一的高手,包括你师父在内。黑石师弟全身瘫痪,恐怕此生也不能再行动。出发时的千余弟子,回山的不足三百。这教我,这教我如何去见祖师爷!”紫光说到此处,已是老泪纵横。连李沧行看着都于心不忍。
紫光很快地控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擦干眼泪:“少林方面,谷口的五百棍僧几乎在第一轮攻击时就全损失了。后面的少林俗家弟子与宝相寺的大师们在抵挡巫山派的背后突击时损失也不小。”
“亏得见性大师的徒弟智嗔师父智谋出众,集中所有人从正面强冲魔教,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余下的人倒是基本上都突了出去。这智嗔不仅武功过人,而且智谋出众,未来实在不可限量。”
李沧行想到了那个沉稳睿智的智嗔和尚,此人实在让他印象深刻:“掌门师伯说的是,这位智嗔师父确实极为沉稳,深不可测,弟子虽同他交往不多,但也有这种感觉。”
紫光继续道:“宝相寺的人不算多,损失也不小,只跑出去了四五十人,所幸一我大师和不忧师父都安然无恙。”
听到不忧没事,李沧行暗出了一口气:“嗯,尤其是不忧,实在是难得的人才,如果损失了实在太可惜了。”
紫光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唉,华山与衡山就惨了。衡山派盛掌门在混战中死在冷天雄的三阴夺元掌下,陆松陆施主带着残余弟子们突围时又被追上,魔教妖人发动火攻,他们全员战死在失魂岭。”
李沧行想着盛大仁的豪情满怀,转眼已是身死派灭,不觉默然。
紫光站起了身,看向门外,声音却清楚地传到李沧行的耳中:“至于华山派,先是宁中二宁女侠与岳小姐灵娇双双在混战中死在贺青花的绝魂夺命鞭下,接着岳先生在重创了上官武后,被司徒娇偷袭,最后被东方亮与司徒娇联手打下了失魂岭下的万丈深渊。”
“至于司马鸿少侠,目睹师父、师娘和师妹的惨剧后悲痛欲绝,右眼被巫山派的暗器芙蓉醉香所伤,后来被公孙豪帮主拼命救了出来。刚才我收到消息,他已经成功地回到了华山。”
“太惨了,魔教狗东西太可恶,等我好了,一定要……”李沧行气得要跳起来,差点没摔下床。突然想到了一事,问道:“那展慕白展少侠如何?”
“就是展家灭门后仅存的那位吗?”
“正是。”
紫光想了想,微微一笑:“有人看到他在岳灵娇女侠的尸体边状若发疯,死活不肯走,后来是峨眉派的杨琼花女侠硬把他拖了出去。听说现在也已平安。”
李沧行心中暗道侥幸:“谢天谢地,对了,峨眉派如何?”
紫光的表情又变得沉重起来:“巫山派的人就是冲着峨眉派来的,晓风师太眼见形势危急,组织弟子布下剑阵殿后,大家都突出去后,峨眉的弟子还陷在里面,被魔教和巫山派两面夹击,已经战死了十之七八了。”
“晓风师太拼死护着徒弟林瑶仙,汤婉晴和柳如烟冲了出去,临死前将铁指环传给了林瑶仙,命她接掌峨眉。你救的人里就有峨眉派的柳姑娘,她和林瑶仙走的不是一路,没想到碰上了老魔头。”
“怎么全这样,怎么会这样。”李沧行想起不过半月前,在武当山出发前正派联军的声势浩大,即使几天前黑水河一战时,也杀得魔教是闻风丧胆,大获全胜,短短几日竟然一败至此,他现在摇不了头,但心里一万个不愿意相信。
紫光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唉,我也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但它确实是发生了。正派遭此重创,势必这几年道消魔涨,所幸此战魔教同样损失惨重,短时间难以恢复元气。”
“落月峡一战中魔教妖人加上巫山派的匪徒伤亡也有五六千,魔教虽然正副门主,左右使者和四大尊者没事,但十长老被击毙七个,总护法向老魔死在你手,对他们绝对是个大的震慑。”
“而巫山派的所做所为彻底把他们放在了正派的对立面,从今天开始我们正派会全力围剿其各处山寨。沧行,武当此战元气大伤,以后你要挑起更重的担子才是。”
第一百四十一回 师妹心事(一)
李沧行的思想还没转过弯来,他还是没有做好接受这个事实的心理准备,麻木地回道:“弟子谨记。”
紫光轻轻地拍了拍李沧行的肩头:“好了,今天你应该也累了,早点休息吧。你师父的尸体已经入敛下葬了,等你好了我会领你去看他的。”
紫光走后,李沧行一直在暗暗地骂自己,为什么武当已经遭此横祸了,自己还想着儿女私情。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早点养好了伤,能下床练武,先灭巫山派,再铲平魔教,为死难的同道中人与师父报仇。
接下来的几日,沐兰湘再也没有来过,一直是几位师弟们轮流给李沧行端汤送药。
李沧行虽然前日里恨自己不争气,大仇未报尽想儿女私情,但一到夜深人静时,又总是情不自禁地想起沐兰湘来。
此番出征,多次与其亲密接触,闭眼之间尽是她的美好,就连做梦也是一再地回想她在自己怀里梨花带雨的景象,与儿时梦到她的那些时候不同,现在的这些梦都是那么地真实,更应该说是现实的回忆。
李沧行深恨自己,甚至有时候觉得自己还真就是别人说的那种淫贼。好几次恨起来的时候以头撞墙,想把这些邪恶的想法撞出脑子,但除了头上多了几个大包,多吃了几服头痛药外毫无效果。
一旦夜深人静,梦里与沐兰湘缠绵的景象就又象找到了组织,纷纷又跑了回来,一觉醒来,连下体也开始练起神功。
长叹一口气,李沧行只得希望自己早点好起来,早点能下地练功也许可以断了这些非份之想。
如此这样煎熬了二十多天,李沧行终于可以下地走路了,这将近一个月可把他给闷坏了,自小到大,他还从未在床上呆过这么久。
期间紫光来看过他两次,言谈些尽是些门派俗事,他总觉得掌门师伯每次来都想说些什么,或者说是期待自己说些什么,但又不知道掌门的用意何在。
下床的那一刹那,李沧行突然脑子里灵光一现:“掌门师伯该不会是有意撮合我和小师妹吧!上次我和小师妹被人误会,这事传遍了江湖白道,加上师父说过徐林宗如果实在不可靠,那我就是武当最大的希望。”
“此次武当惨遭横祸,掌门师伯必须为未来早作打算,我击毙老魔,立下大功,可谓本次正邪大战正派唯一的亮点,无论是为了武当的未来还是为了小师妹的名节,这时候让我娶师妹,以后作为武当掌门培养,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一念至此,李沧行不由咧着嘴几乎要笑出声来。
“不对,如果要是撮合我和小师妹,那为什么这么多天不让小师妹来给我送药?反而象是有意拆散我们。”李沧行突然背上冷汗直冒:“该不会,该不会是我身上有了说不清楚来历的巨大力量,师伯认为我有意藏私吧!”
“这武功残忍恶毒,我当时完全失去理智,更是几乎做下不知廉耻之事,连火松子都说我是妖怪。掌门师伯几次来试探我,应该是叫我自己说出武功来历。他明知我对师妹有意,却要隔离我们,难道武当要抛弃我李沧行了吗。”澄光死后李沧行这种念头一下子多了起来,差点没急哭出来。
这时只听外面有人敲门:“大师兄,你在吗?”可不正是李沧行朝思暮想的沐兰湘!
“我在,你等等,我穿了衣服就来。”李沧行难以掩饰心中的激动,声音都在微微发颤,他突然觉得刚才自己就是在胡思乱想,小师妹不是又在眼前了吗?
李沧行披衣开了门,沐兰湘还是一身黑衣白带,站在门口,脸上虽然没有任何表情,但在李沧行看来,却别有一番让人怜惜的风情。
沐兰湘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恭喜大师兄伤愈。我听师弟们说你能下地了,就想来看看你。这阵子门派的事情太多,你和徐师兄都不在,突然间我都成了师姐了,一下子好不习惯。这么多来没来看你,不会怪我吧。”
“怎么会呢!武当出这么多事,你忙正事要紧,我反正躺着躺着就没事的。”李沧行言不由衷地说着,不住地打量着沐兰湘,只见她始终低着头,避免目光与自己的直接接触。
沐兰湘沉默半晌,突然说道:“你要不要去看看你师父?”
一提到澄光,李沧行眼圈就红了,这些天他总是尽量避免让自己多想起师父,一如尽量避免让自己多想起小师妹。但师父的影子始终挥之不去,他毫不犹豫地回道:“当然。”
沐兰湘领着李沧行来到后山,这一战下来,这多了几百个新坟,而澄光的坟则是靠里的一个。
李沧行磕完头后,迎着风睁大眼睛尽力不流泪,沐兰湘感觉有点奇怪:“大师兄为何不痛哭一场呢?此处只有你我二人,没事的。”
李沧行摇了摇头“我跟师父发过誓言,以后流血流汗不流泪,我答应师父的一定要做到。就象,就象我答应你的事一定要做到。”
“大师兄……。”沐兰湘又低下了头,摆弄着自己的衣角,两人就是这样各怀心事地呆在澄光的坟前,一动不动。
许久,沐兰湘才幽幽地叹了口气,说道:“大师兄,我有点明白你以前为什么跟我说,永远不希望我离开武当,进入江湖了。以前我一直盼望着长大,盼望着能去外面的世界,但我现在最怀念的还是我们以前那样在山上无忧无虑的生活,还有爹爹……”
一提到黑石,她的眼泪就象断了线的珠子,不住地向下流,话也无法说下去了。
李沧行突然想到自己还没问过黑石的情况:“我还没去探望过师伯呢,能带我去吗?”
“这……”沐兰湘一下子迟疑了起来。
“有什么难处吗?不方便的话就改天吧。”李沧行一看师妹为难,开口这样说道。
沐兰湘摇了摇头:“不是的,只是,只是我爹爹现在受了比较大的刺激,情绪有时候不稳定,如果有什么古怪的地方,你千万不要责怪他。”
李沧行点了点头:“当然。”
第一百四十二回 师妹心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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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黑石的卧室里,李沧行发现他脸颊深陷,双目无神,只是盯着大梁发呆,沐兰湘通报了好几次,说是大师兄来看他,黑石只是一言不发。
无奈之下,李沧行只得离开了房间。送他出门时,沐兰湘反常地盯着李沧行,一动不动,紧紧地咬着厚厚的嘴唇,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
李沧行给看得心里发毛,却又不敢开口说话。最终沐兰湘一跺脚,象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开口道:“大师兄,附耳过来一下。”
李沧行附耳过去,只听沐兰湘道:“其实刚才徐师兄回来了,是和那个女人一起回来的。”
李沧行闻言如遭雷击:“你说什么!怎么我一点也不知道!”
“那个女人就是屈彩凤,她说她伤了徐师兄,这回负责把他送回武当,以后江湖上再见,就按江湖的规矩来!现下他们可能就是在后山。”沐兰湘噙着泪水,恨恨地说道。
“我不信,徐师弟不会如此不分是非,这次落月峡之战,这么多同道死在巫山派之手,这起码的恩怨情仇他都不明白了吗?我一定要去亲眼看了才能相信。”李沧行闻言如遭雷击,摇着头,尽是不信。
沐兰湘跺了跺脚:“大师兄,其实我也是不敢去看,这才找的你,我怕我接受不了事实。”
李沧行咬了咬牙:“不用怕,我们一起去。”
一丝感激浮上了沐兰湘的脸:“好。”
两人言语间来到了后山,远远地只见一男一女抱在一起,那女子身着红衣,肌肤胜雪,发如乌云,而那男子俊逸挺拔,玉树临风一般,可不正是徐林宗与屈彩凤!
李沧行见状呆若木鸡,最后仅存的一丝幻想也被击得粉碎,而沐兰湘则直接转身,向一边的小道奔了过去。
她跑了半天后,李沧行才回过神来,狠狠地瞪了远处还在耳鬓厮磨的二人一眼,也转身向沐兰湘跑开的方向追了过去,只见沐兰湘正蹲在水潭边,一个人哭得肝肠寸断。
李沧行站在她背后良久,各种滋味从他的心里泛起,辛酸、愤怒、怜悯、伤感,最后汇成一个不可阻挡的爱字,他冲上去抓紧沐兰湘的双臂:“师妹,你看着我。”
沐兰湘抬起了头,任由眼泪在脸上流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李沧行。
“师妹,从今以后,我不允许你对徐林宗再有一丝一毫留恋的情感。你难道不知道,在那徐林宗心里,你一点位置都没有吗?这么多年以来,真正在意你的人是我。”沐兰湘摇着头,泪如雨下,却是一言不发。
“小师妹,我知道这么多年以来,为了徐林宗,你把自己折磨得太苦了。从这一刻开始,我不允许我心爱的人被人欺负,我向你保证。”
“大师兄,我真的好想把自己的心给掏空,这样我就把徐师兄忘得一干二净,这样我就不用再想他。可是我做不到,大师兄!我做不到啊。”沐兰湘情绪终于不可遏制地失控了,一头栽进李沧行的怀里,泣不成声。
“别再难过了,从现在开始把徐林宗给忘掉,好吗?”李沧行紧紧地搂着沐兰湘,一遍遍轻声地说。而沐兰湘只是自顾自地在那里自语“我做不到,我做不到”。
把沐兰湘送回房后,李沧行怀着满腔的怒火全武当地搜寻徐林宗和屈彩凤,最后终于在山门前截住了正准备下山的二人。
两人见到李沧行这副眼里要喷出火来的样子,都吃了一惊。李沧行冷冷地对徐林宗道:“徐师弟,我有话要对你说。”
跟着李沧行来到一处僻静的角落,徐林宗道:“大师兄有何指教?”
李沧行忍着心里要扇徐林宗一耳光的强烈冲动,用尽量平静的语调说道:“从小到大,武当上下都知道,小师妹最心仪的人就是你。于是所有人都祝福你们,希望你们能够长长久久,白头到老。可是没想到,你却跟巫山派的女魔头屈彩凤勾搭,你知道你这样做对小师妹是多大的打击?!”
“她一直在等你,你可知她看到你跟那个妖女卿卿我我的时候心里面是多么的难过和伤心!”
徐林宗叹了口气,低头说道:“这些我都明白。”
李沧行的声音在发抖,脸色胀得通红:“你明白?你都明白?是,你是都明白!你很明白小师妹只当做你当上掌门和巩固武当的一颗棋子。对不对?”
徐林宗一下子抬起了头,辩解道:“不是这样,我有我的苦衷。”
李沧行不想再听他解释,吼道:“你有什么苦衷?你这样对待小师妹,我是不会答应的,也不想听你的解释。”
李沧行上前一步,紧紧地盯着徐林宗的眼睛““我告诉你,你这次如果执意要跟屈彩凤走的话,我跟你这么多年的兄弟情义就此一刀两断!从今以后,我不会再对你让出半步。还有,你要敢欺负小师妹的话,我就对你不客气。”
“对不起,大师兄,彩凤为了保护我,冒这么大风险护送我回武当,眼下全武林正道都与巫山派为敌,我不能不把她送回巫山派。至于以后的事,等我回武当后自会听从师父的安排。”徐林宗向李沧行行了个礼,从他面前走过。
李沧行知道自己留不住他,双手握紧了拳头,就在刚才,他心里还有一丝幻想,从沐兰湘今天的举动来看,他很清楚小师妹心里的还是徐林宗,只要徐林宗肯回头跟小师妹在一起,他还是会祝福小师妹幸福开心,只是徐林宗的做法让他断了最后的一点希望。
长叹一口气,李沧行转身回了武当。路过长廊时,他一直在想自己和徐林宗这么多的兄弟,为何会走到今天这步。
李沧行正自黯然神伤时,突然听到一阵哀伤的笛声,他寻声而去,却发现是沐兰湘坐在水潭边的一块石头上,正在吹着徐林宗送她的笛子,笛由心生,连李沧行这个不通韵律之人也能听出这曲声中的悲伤与哀怨。
第一百四十三回 迷香之夜
李沧行突然无名火起,三步并二步地冲了过去,一把抢下那笛子,抓在手里。沐兰湘大急,一下上来抢笛子,嘴里嚷着:“快还我,快还我。”
“不给!不给!”李沧行一边吼着,一边用尽全身的力量,把那笛子狠狠地扔掉。
这下他使了全力,那笛子转眼间掉入了远方的水中再也不见。沐兰湘急得哭了出来,手上长长的指甲不知不觉间,已把李沧行的手背抓得鲜血淋漓,一见笛子没了,转身就走。
李沧行顾不得手上的疼痛,拉住沐兰湘吼道:“你为什么心里还想着他?别走,你不许追,我早跟你说过,你要把徐林宗忘掉,从今以后跟你在一起的就我李沧行一个人。”
沐兰湘狠狠地甩掉了李沧行的手,头也不回地奔去,只留下李沧行一人呆立原地怅然若失。
月夜,闺房,香炉,烟雾缭绕中,沐兰湘静默地闭着眼,脑海中满是那个下落不明的人。
门开着,她听到李沧行的脚步声,微微地撑开眼帘,毫无热度地看了他一眼,随即又合上了双目。
李沧行的微笑还没来得及伸展,便僵在了脸上,一阵巨大的悲凉涌上了他的心头:原来我真的还不如一根笛子对你重要,原来纵使他下落不明,你的眼中还是没有半点我的影子,就像刚才你看着我,却比寒冰还冷。
我跑遍了整个后山,才在一条沟渠里找到的笛子,我想用它让你回心转意,可此刻我却没有力气拿出来。
李沧行关上了门,踱到沐兰湘面前,一伸手便能抚摸她的脸,但她闭目养神的样子,让人觉得如此的遥远。
李沧行一阵心痛:“师妹,你这么长时间以来一直对我视若无睹冷若冰霜,你什么时候才能再给我一个笑脸?”
沐兰湘紧闭着双眼,不想看到眼前的男人:“当你发狠扔了我的笛子时,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原来师妹是怪我把徐林宗送给你的竹笛丢掉的事情吗?”
李沧行苦笑着将笛子放在沐兰湘的手上,她疑惑地睁开眼,看那笛子的眼神流光溢彩:“不是丢掉了吗?”她的声音兴奋地在打抖。而他的心情,却是灰色的:你终于睁眼看我,却是因为另一个人。
李沧行转身想离开,突然觉得自己的手被沐兰湘一把抓住。
李沧行一回头,只见小师妹眼中又浮现出前些日那种异样的光芒,轻轻地抚着他手上的抓痕,声音里带着哭腔:“这阵子我对你不好,我也不想这样的,只是我心里好象闷着一团火发不出去。大师兄,我知道我不应该拿你出气,可是我就是控制不住我自己。我……”
李沧行只觉得头晕目眩,沐兰湘的那一下下似乎就在抓着他的心,再也忍不住了,一把将沐兰湘狠狠地收到怀里,两片嘴唇贴上了沐兰湘滚烫的红唇,外面的一切已经与他无关,他的眼里心里只有怀中的这个女人,他不会让任何人夺走她,哪怕是一刻。
随着李沧行猛烈而坚定的动作,沐兰湘的手也渐渐搂紧了李沧行的身体,笛子掉在了地上她浑然未觉,配合着他嘴唇的节奏开始扭动着自己曼妙的身姿。
良久,唇分,李沧行睁开了眼,看着沐兰湘,喃喃地道:“你会一生一世爱我吗?”
沐兰湘的双眼已经迷离,表情如同醉酒,双颊赤红,高耸的胸部开始剧烈地起伏,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她转身向床边走去,抓着床柱有气无力地倚着,嘴里开始发出一些含混不清的声音,一回眸,风情万种。李沧行就是个木头,也知道她动情了。
一阵异香入鼻,他觉得自己浑身火热,血液就象沸腾一样,朝思暮想的爱人就在眼前,给了自己再明确不过的暗示,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吗?
他走上前去,从背后一把抱住沐兰湘,尽情地吻着她的香颈,沐兰湘在喘息,在配合着他的节奏,再熟悉不过的少女芳香钻进了李沧行的鼻子里,他知道这是小师妹最真实的味道。
窗外,风起,枝摇。
床上的沐兰湘已经一丝不挂,躺在同样已经不着寸缕的李沧行身下,她的玉臂环着他的脖颈,锦被盖着两人**的躯体。
她睁开了眼睛,黑暗中那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如同夜空中的寒星,那么地美丽动人。李沧行又听到了她嘴里的呓语,这回他听清楚了,她分明在说:“快啊,爱我,爱我。”
李沧行微微挺起了身,有力的双臂支撑着自己的躯体,即使在梦中,他也从没有经历过这种情形,鼻子里突然飘进一阵很熟悉的气味,那是,那是浓重的血腥味。他用手摸去,只觉异常粘稠,湿了满手。
拉开被子,李沧行就着窗外的月光低头一看,她的腰上还系着两根细绳,一大块布垫护住了她那少女最隐秘之处,那布垫已经浸透了鲜血。
李沧行吓得三魂出窍,再也顾不得**之事,跳下床,却觉得一阵头昏脑胀,有一股力量似乎在把他向床上拉,他狠狠地打了自己两个耳光,这才清醒了一点,在外衣的兜里摸到火石,点亮了蜡烛。
只见沐兰湘脸色惨白,唇上已无血色,人已处于半昏迷状态,嘴里还在呢喃着。**的布垫已经挡不住向外冒的鲜血,连床单上被子上都已经染上大块的血渍。
李沧行做梦也没遇到过这种情形,手忙脚乱地套上里裤,连上衣都顾不得穿,用被子把沐兰湘一裹,抱着她就向外奔去,跑到紫光房外,也顾不得许多,直接撞进了门,大叫道:“师伯,快救小师妹!”
紫光正坐在榻上打坐运功,黑暗中一抬手,桌上烛台自亮,饶是他已是得道高人,见这情形仍勃然变色,惊道:“怎会如此?”
李沧行都快哭出来了:“详情如弟子稍后禀报,还请师伯先救师妹。”
紫光把沐兰湘放到榻上,搭上了她的脉,一道吃惊的神色掠过他的脸上,他打量了一下在一边坐立不安的李沧行,道:“你去打一盆凉水来,要快。”
第一百四十四回 逐出师门
还没等紫光说完,李沧行已经飞了出去,不到半杯茶的功夫,他就直接拎了一个水桶奔进房中。
紫光直接用手掬了一把冰冷的井水,运起气来,只见他头顶腾起阵阵白雾,手上的水却凝结成一片片的冰块,李沧行知道这是以武当绝学纯阳无极心法中的凝冰诀。
紫光突然睁开眼,大喝一声,出手如风,片片冰块被打入沐兰湘周身的三十六个大穴中,瞬间消失不见,少顷,只见她脸上红潮开始渐渐退去,人也悠悠醒转过来。
紫光转向李沧行,脸上象是罩了层严霜:“说,到底怎么回事,兰湘体内怎么会有迷香一类的药物,你究竟对她做了些什么!”
李沧行的脑袋“轰”地一下炸了开来,他虽不谙男女之事,但也听师父说过迷香乃是江湖上下三滥的淫贼才会用的伎俩,连邪派中人也不齿于此。
他想到了刚才在沐兰湘房中闻到的那阵幽香,这才知道原来那就是传说中的迷香。急切之下他无从辩解,舌头象打了结一样,张大了嘴,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这时只听沐兰湘的喃喃自语:“为什么,为什么?”
李沧行转头向她看去,只见她把被子紧紧地裹在身上,面如死灰,一双大眼睛瞪得滚圆,直盯着自己,却是再无半点情意:“该不会,该不会是你在我房里的香炉加了什么东西吧。怪不得,怪不得我没办法控制我自己。”
言及与此,沐兰湘抓着被子放声大哭,连李沧行都能听出她已痛断肝肠。
情急之下,他跑过去拉着沐兰湘的手急道:“小师妹,真的不是我,我什么也不知道。”
话音未落,他的脸上已经挨了沐兰湘一个巴掌,这一下她含怒全力出手,登时李沧行脸颊肿得老高,火辣辣地疼,半边耳朵除了嗡嗡声什么也听不见了,人也给打得七晕八素。
只有另一边的耳朵里传来沐兰湘的怒吼声:“你给我滚,我不想再见到你,这辈子都不想再见你!”她一边骂着一边抄起榻上的靠枕,也顾不得春光外泄,狠狠地砸在李沧行的脸上,随后人便瘫了下去,痛哭不已。
在沐兰湘嘤嘤的哭声中,李沧行失魂落魄地走出了房间,却是觉得脉门一痛,被紫光制住了要穴,登时发不出半分力,就这样被半拉半拖地弄到了自己的房间,进去后马上被紫光点了几个要穴,全身上下除了口舌与眼睛外再也不能行动。
紫光在李沧行的房间里来回踱了一阵,鼻子似乎在嗅着什么,突然走到李沧行的床前,从他的枕头底下摸到一个小瓶子,拔开塞子,闻了闻,冷笑一声转身李沧行:“果然是含笑半步癫,这回你还想抵赖不成?说,这东西从哪来的。”
李沧行就是再笨,听这名字也知道是啥东西了,急得快要吐出血来,大声嚷道:“师伯真的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有人害我,有人害我!”
“住口,你这畜生,你师父尸骨未寒,就做下这等禽兽不如之事,偷学邪派武功在先,用药**师妹在后,我武当遭此横祸,你不思为师门出力,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我的底线,留你何用!”
紫光越说越怒,高高举起手臂,脸涨得血红。李沧行脸如死灰,情知再说也是无益,闭目待死。
良久,这巴掌并未落下,李沧行睁开眼睛,只见紫光浑身发抖,手停在空中一直没有落下,嘴里却喃喃道:“为什么都这么不争气,为什么,为什么?”
李沧行眼圈一热,昂首道:“师伯你杀了我吧,我没什么好说的,邪派武功怎么在我身上我也不知道,事到如今,我伤害了师妹,造成了不可弥补的罪过,就用我这条命去向她赎罪吧。我是武当弟子,敢做敢当,但迷药之事确实不知情。我死之后,还请师伯明察。”
紫光盯着李沧行看了半天,解开了他穴道,道:“你先穿好衣服,再捡起兰湘衣服,跟我来。”
李沧行依言而行,一路回到紫光房外,又按紫光吩咐把沐兰湘的衣服扔进房间,关上了房门。
紫光在门外问了几遍沐兰湘是否穿好了衣服,直到沐兰湘吭声后,二人才走了进去。
只见沐兰湘失魂落魄地坐在榻上,看都不看李沧行一眼。
“兰湘,你可愿嫁李沧行,以全名节?”紫光问道,而沐兰湘置若罔闻,仿佛整个灵魂已经被抽走。只有一串串的泪珠在她脸上挂着。
紫光沉吟了一下,对李沧行道:“跟我来。”这回他直接把李沧行带到了山下牌坊处。
紫光对着李沧行正色道:“你也看到了,兰湘不愿委身于你,出了这么大的事,我武当再也容你不得。本来按门规,你偷学邪功在先,奸污师妹在后,随便哪条都足够废了你武功赶下山去。”
“念在你师父死得惨烈,这次除魔大战你又有所表现,就不废你武功了,你下山去罢,从今以后,你与我武当再无瓜葛。”紫光言罢,转身就要走。
李沧行闻言大恸,跪在地上,抱着紫光的腿求道:“师伯,您千万别赶我走,求求您了,怎么罚我都行,就是不要赶我走。”李沧行一想到这一走,可能这辈子都见不到小师妹了,一下子心乱如麻。
紫光冷冷地说道:“你不是一早就决定离开武当了吗?现在怎么改变主意了?”李沧行闻言如遭雷击,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男儿有志四方,开宗立派对你来说算不得什么,李沧行,你想娶师妹就混出点样子给我们大家看看。”紫光扔下这句话就头也不回地走了。只剩下李沧行如行尸走肉一般跪在那里一动不动。
也不知过了多久,李沧行站起了身,一步步地远离了武当,他的心里空空荡荡,一直以来,武当就是他的家,他全部的亲人,全部的感情寄托都在这里,甚至在与澄光对话前,他从没想过有朝一日会离开这个家。
而且即使是那次对话,也只是一闪念之间,第二天他就改变了想法,和沐兰湘的亲密接触固然是个重要原因,但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他内心深处这条无法与武当割舍分离的精神纽带。
第一百四十五回 欲走还留
举目四顾,茫茫大地,李沧行不知道何处可去,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何事,叹了口气,举步走向最熟悉的十里渡口。
在渡口的小镇上,李沧行犹豫了一整天,他还抱有一丝希望,指望着紫光会回心转意,收他重归门墙,于是他找了镇上的玉堂春酒楼讨了份跑堂的活计。
那店主见他仪表堂堂,孔武有力,很爽快地以月钱二两,包吃住的价收下了他。
李沧行也不太清楚物价高低,只图有安身之所,一口就答应了。每日只是跑堂引座,擦桌上菜,晨起练拳,夜晚打坐,功夫倒也没有搁下。
此处临近武当,寻常江湖人物也不敢在此生事,倒也平静,一转眼就这样过了两个月,秋去冬来,已是腊月。
这一天,李沧行正在擦桌子,外面进来四名江湖客,入得店来叫了一坛酒,两斤牛肉和一屉包子,李沧行最近见多了此等人物,知道并非易与之辈,上了菜后就低头走开。
只听桌北那麻子道:“听说这武当最近连出怪事,先是掌门紫光的嫡徒徐林宗失踪,再是门派首徒李沧行给赶出武当了,你们说这都是什么事啊。”
南边的瘦子呷了口酒,道:“那徐林宗好象跟巫山派的屈彩凤不清不楚的,这次听说他是送屈彩凤回巫山派后失踪的。刘兄,你见识广,你来说说。”
李沧行一听这些人提及武当之事,忙在一边装着擦桌子,却竖起了耳朵在听。
东座的黄衣中年人笑道:“此事愚兄知道得不比王贤弟多到哪里,也只是听说徐林宗与屈彩凤有染,回山后又下了山,此后就下落不明,这两个月来,武当弟子四出打探都没有消息。”
“唉,前一阵的灭魔之战,武当伤了元气,这阵子走江湖的都是十几岁的二代弟子,也不知多久才能回复过来。”李沧行听后一阵心酸,想到辛培华、虞铁成这些人现在要挑上大梁为了武当四处奔波,就深恨自己没尽到做师兄的责任。
西边一直不说话的老者突然道:“不过我看武当首徒李沧行被逐出师门一事更有玄机啊。这次正邪大战他出的风头可不少,又是杀了归有常,又是与师妹野合,比他徐师弟可风光多了。”
“正派这么多高手都死了,包括他师父在内,而他却能一身是伤地杀回武当,真是不易。本来我还以为武当未来掌门之争他跟徐林宗都有机会,没想到啊……”老者叹了口气,继续喝酒。
“宋大哥知道什么内幕吗?与兄弟们说来听听。”三人同时停止了喝酒盯着他看,李沧行也心不在焉地擦着桌子,耳朵早竖得跟兔子一样了
“喂,那边的伙计,懂不懂规矩,爷们说事你听什么听,识相的离远点。”瘦子突然发现了李沧行的存在,大声地吆喝。李沧行赶紧走出了店门,却又绕到了窗边听着。
“听说那李沧行在山上可是旧病复发,又对她师妹动手动脚,这才给赶出的师门。”那名被叫做宋大哥的老者笑道。
麻子道:“整这么麻烦做啥,直接让他娶了那师妹不就结了。是不是这家伙色胆包天,在外面也对别派的女弟子毛手毛脚?”
宋大哥道:“那倒未必。你们有所不知啊,他那师妹沐兰湘,乃是黑石道人的女儿,不是寻常女弟子。眼下武当人材凋零,黑石虽然瘫痪了仍代掌管刑罚,而且那沐兰湘会使两仪剑法,将来她嫁的一定会是未来掌门,你们说紫光怎么可能让李沧行娶了这女子?除非他彻底放弃徐林宗了。”
“宋大哥果然高见。”这次是三个人齐声说,而外面的李沧行听的却心如刀绞,他想起武当内部有人栽赃陷害自己,自己却又无能为力,钢牙咬得咯咯作响。
那王贤弟突然说道:“听说李沧行给赶出武当后,各派都在找他,正派的人想拉他入帮,邪派的人想杀他报仇,也不知道这家伙躲哪里去了,这么多天都没人找得到。”
这回是刘兄的声音响起,充满了淫邪与猥琐:“嘿嘿,该不会也和徐林宗一样,泡了哪个魔教的妞,一起逍遥快活去了吧。哈哈哈哈。”
李沧行知道再多听也无益,摇了摇头,轻轻走开,他一路上都在想:恐怕武当是不会让我回去了,既然如此,何不先找个正派作为容身之所,以图后事呢?
哼,师伯不是说要看我有番作为吗,那我就偏要有个作为,也让他看看。
打定了主意后,李沧行便回屋收拾了行李,与掌柜结算了工钱后准备离开了。正在他踏出店门的时候,只听后面有人在叫他:“站住。”
李沧行回头一看,乃是一戴了斗笠罩着面纱的青衣人,他不记得这人何时进的店,也想不起来何时见过此人,只能从声音中听出此人上了年纪。
于是李沧行停下了脚步向他行了个礼:“前辈有何指教?”
青衣人一直压着嗓子,声音听起来颇为苍老:“你是谁?”
李沧行生出了一分警觉,这还是两个月来第一个主动找自己的江湖人:“我?我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酒店伙计,无名小卒罢了。前辈是何方高人?”
“年轻人,你先看看这个。”青衣人把一样东西丢了过来,李沧行一看来势,则知此人功夫远在自己之上,因为那东西是缓缓地从空中飘过来的,显然是以顶尖的内力把这东西逼了过来,这份功夫实在是骇人听闻。
更让李沧行吃惊的是,飘来的东西居然是一个月饼,一个他自己藏了八年的莲蓉月饼!
一把抄过了这个月饼,李沧行沉声喝道:“阁下何人,有何指教?”
那青衣人透过面纱的眼神依然犀利如电,转身便飞出窗去,李沧行知道他是故意引自己,但实在放不下自己的好奇心,咬咬牙跟着追了过去。
那人轻功远在李沧行之上,但一路故意放慢脚步,一直到镇外十余里处的渡口芦苇荡中,他才停下。
第一百四十六回 新的任务
李沧行环顾了一下四周,意识到这里就是自己接引公孙豪之处。那青衣人摘下斗笠,转过了身,赫然正是紫光道长。
“师伯?怎么会是你?”李沧行虽然心里有所准备,但仍吃惊不小,习惯性地就要下跪。
紫光冷冷地说道:“不必行此大礼,你已不是我武当弟子,见面以江湖前后辈礼相见即可。”
“是,师,前辈。请问您以这种方式引我,至此有何吩咐?”李沧行还是觉得有些不习惯,多年称呼一朝改口,总觉得别扭。
紫光看了一眼渡口的流水,说道:“因为这里足够安全,可以放心地跟你说话。”
李沧行本想问为何在武当就不安全了,忽然猜想到迷香的事,马上闭口不说。
紫光正色道:“你师父在战前就一直提醒过我,灭魔之战疑点重重,锦衣卫与公门中大批正派弟子请假回师门助战,却是毫无阻力;陆炳上山威胁后也不见下文;大军一路之上官府从不过问阻止,这些都不正常。想必这些他跟你也提过吧。”
李沧行心中一痛,叹了口气:“是的,但他说无论如何,作为武当弟子,这战是必须为门派分忧的。所以师父明知不对劲,还是战斗到了最后。”
紫光的表情也变得沉痛起来:“唉,你师父的死,我也有责任,都怪我们当时把困难想得太简单了。现在看来,确实有一只看不见的手把我们一步步地推到了落月峡,甚至巫山派林凤仙的死,也很可能是场阴谋。”
李沧行知道紫光肯定是要找自己做些事情:“前辈,需要我做什么就直说吧。只要能回武当,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紫光点了点头:“我觉得有一个势力庞大的组织,或者说一只看不见的黑手,已经渗透进了各门各派,目的就是要江湖多事,纷争不休。这几年来,突然各派之间,正邪之间的矛盾激化,我们原以为罪魁祸首就是魔教,现在看来绝没这么简单。因为连我们武当内部都有内奸的存在。”
李沧行突然觉得有些奇怪,紫光今天怎么好象一下子转了性子:“前辈,为什么告诉我这些,您不是一直最怀疑的就是我吗?”
紫光微微一笑:“不错,我确实怀疑过你,因为你身具邪功,又不肯说明来历,但在那天事发之后,我打消了这怀疑。”
李沧行追问道:“为什么?”
紫光表情严肃,双眼中光芒闪烁:“因为你身上的功夫是天狼刀法,无论是兰湘的描述还是黑石师弟的亲眼所见,都绝不会有错。此功夫练起来极为不易,即使练成也难免走火入魔,甚至会完全失控。如果发作起来,必须要有阴阳调和,才能克制其走火入魔。”
“那天你跟兰湘赤身相对,却不得其法,显然未经男女之事,兰湘也才能保留处子之身,若是你苦练天狼刀法,必已是此中老手,兰湘又怎么可能白璧无瑕呢?所以当时我就排除了你偷练邪功的可能,但是迷香的事情显然是有人栽脏,为了掩他耳目,我只有逐你下山。”
“而且这阵子我每天都暗中观察你,你练的只是武当武功,也没与任何人接头,这让我能完全打消对你的怀疑。”
听到这里,李沧行早已经热泪盈眶,扑通一下跪倒在地,连连磕头不止,连称呼也改回来了:“师伯既已明白弟子的冤屈,还请早日将弟子收归门墙。”
紫光一边扶起李沧行,一边叹道:“现在还不行。”
李沧行一下子又愣住了,他没想到紫光居然再次拒绝自己回归门墙,本能地问道:“师件,这又是为什么?”
紫光看着李沧行,正色道:“有几个原因注定了你现在不能回去。第一,武当内部有奸细,这次嫁祸明显目标对准了你,你现在回去还会再次被他盯上,于你不利,而且这个内奸很清楚你对兰湘的情意,已经在利用这件事开始作文章,即使你有所防范,兰湘也可能成为他下手的对象。”
李沧行听到这一条,面如死灰,冷汗直冒,连忙摆了摆手,说道:“如果这样的话,我不回去了,我不能让师妹有危险。”
紫光摆了摆手:“你先听我说完,这第二,你现在明里是武当弃徒,这一身份可以方便你进入别的门派一查黑手,现在江湖上有不少门派都想接纳你,这是个好机会。”
“第三,不管是何原因,你身上总归有别派邪功,而且你自己也不能控制,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使出来。留在武当会惹人非议。”
“还有最后一条,那是我的私心,想必我不说你也知道。不过有件事我可以答应你,沐兰湘的婚姻大事我会重新仔细考虑,只要你徐师弟能顺利接掌武当,我可以成全你们。”
“师伯的意思是要我打入别的门派作卧底?这似乎有违我武当的侠义之道。而且小师妹的终身幸福怎可作交易。这最后一条,请恕弟子不能答应。”李沧行不知哪来的勇气,直视着紫光大声说了出来。一时间竟说得紫光脸上青一阵红一阵无法回答。
紫光想了想,还是开了口:“这样吧,兰湘的婚姻之事以后我让她自己选择,决不干涉,但这武当未来掌门之位我不会让步的。非常时期为了破解这巨大的黑手,行事不能过于教条,你难道不想为你师父和死难的同道位报仇了吗?”
李沧行低下了头,思想中在剧烈地斗争,最后想起师父的惨死,握紧了拳头,抬起头,表情坚毅地说道:“好吧,我干。具体如何做请师伯明示。”
紫光的喜色上脸:“很好!武当这边的事我会暗中查,你先去三清观,听说那里很不平静,最近可能会出事。你跟火华子火松子关系不错,听说他们最近也在到处找你,希望你能在那里发现些什么。”
两人又商定了以后的接头与联系方式后,紫光飘然而走,而李沧行则大踏步地走向了黄山三清观,他一边走,一边想着:前路就在自己的脚下,我能走出自己的一片天地吗?